獸紋 by 天一別
文案:
不相愛,不離棄,捆綁的愛情,能否走遠。
摘摘野果,打打獵,圍觀獸人相愛相依相守。
講述一個不長獸紋不能化形的廢材獸人如何歷經重險,
捕獲愛情,出籠包子,變強反撲走上康莊大道的故事!
敖空面癱悶騷,安離自卑隱忍,朗易陽光開朗,玄仔兇悍傻缺,

內容標簽: 異世大陸 陰差陽錯 生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安離 ┃ 配角:敖空,朗易,玄仔,占岱等

 

 


  1、別有洞天獸人族 ...

  夕陽斜下,遠山朦朧,水聲從遠處飄來,就像微風拂過樹梢,漸近漸響,最後像潮水般湧過來,蓋過了一切喧囂,天地間仿佛只存下水激流聲。

  透過樹間縫隙,一道瀑布懸掛在岩壁上,飛流直下,激回的水花,如雨霧般騰空而上,隨風飄飛,漫天浮游,似幻還真。

  幾十道身影如閃電般穿躍在叢林中,一晃眼便竄到瀑布前,毫不停頓,一頭紮進瀑布。

  原來瀑布後山體有一洞口,初極狹窄,仿佛有光,走了數十步,便豁然開朗。

  峰巒疊嶂,交錯懷抱,形成一個空曠的山谷,綠草如茵,一參天古樹聳立在山谷中央,蒼翠挺拔,仿佛那樹冠已沖進九天之上,村落圍著古樹而建,古樸的木屋錯落有致地分佈在四周。

  隨著幾聲高亢的嘯聲,那幾十道身影便停在了村落前,一下子,寧靜的村落便熱鬧起來,陸續有人從木屋中走出,圍聚到那些身影旁邊。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頭體長不足兩米,身線流暢,墨色流雲紋路,似豹如虎的生物,脊背上一排突出的骨刺,身量顯然還未達到成年。只見它低吼一聲,瞳孔突然由豎變圓,身上骨骼一陣微響,變成一個四肢修長的少年,皮膚略黑,胸口有著奇特流雲獸紋。他興奮地沖著圍觀的人群展示著自己所獵取的一隻體型比他還要高大的駁甲獸,一種兇猛卻美味的野獸。

  「是了,是了,我們的小勇士,你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一隻大手拍上他的後腦勺,爽朗的笑道。

  「武倫叔叔,你太討人厭了!」敖空做了個鬼臉,拖著駁甲獸向父母獻寶去。

  「今天收穫不錯,大家都能分到雙份。」武倫沖著人群高興的宣佈。後面跟著的身影也紛紛變回人形,把獵取的獵物放在廣場中間,大家一片歡騰。

  這是一族隱居於此的獸人部落,男性被稱作達魯,達魯一般到8歲左右,身上會長出獸紋,這個時候族長就會安排有經驗的成年達魯進行教導,鍛煉他們的身體強韌度,以保證能承受住獸化過程中對身體造成的壓力。一般需要鍛煉四至五年,才能獸化,這族的獸形是一種似豹如虎的猙獸。

  能化形的小達魯們需要跟隨勇士學習捕獵技能,然後在14至16歲接受考驗,只有獨自捕獵一隻兇猛的成年駁甲獸,才能真正成為勇士,保衛部落。女性被稱作亞瑪,亞瑪則不能獸化,較為柔弱,沒什麼戰鬥力,一般待在部落,活動範圍也在內山,做些較為輕鬆的事情。

  達魯一般在出獵的時候,為了方便化形,通常不穿著衣服,只是在變回人形時,會控制在下身長出皮毛覆蓋遮擋,如同穿了一條獸皮短裙,平時待在部落才穿回衣服,當然也有些不愛穿的,但在重大節日的時候,一律會著裝。當然變回人形時也可以變成全裸的,但大多是在屋內那個啥的時候。

  這個部落總人口才不過六百來人,只能算一個小型獸人部落,而有戰鬥力的勇士只有二百多人,除去負責守衛部落、教導孩子和捕獵受傷的勇士外,每次出獵的人數最多也只有百來個。這是遠古時代,外面的野獸異常兇猛,而他們所居住的山谷離野獸較多的區域較遠,往往勇士出門捕獵一次需要好幾天甚至十幾天,所以靠他們養活整個部落,壓力確實很大。勇士的數量以及所占比例往往決定部落的強弱甚至於存亡,幸好這個部落所在的山谷有著天然屏障,所以雖然有時食物不是很充足,但部落一直安然傳承到現在。

  這次大豐收讓大家都很高興。武倫領著幾個勇士,在廣場分發獵物。一個瘦小的少年,站在陰影處,直到都快分發完了,還不聲不響站著,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武倫忙完後,才發覺他,忙招手讓他過來。

  「小離,過來,這是你的。」武倫提起一塊肉塞給安離。

  「謝謝武倫叔叔。」安離小聲的謝道。

  「吃了赤炎果,有長出獸紋嗎?」安離衣服裹得嚴嚴實實的,武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沒……」回答的聲音幾乎微弱到聽不見,武倫嘆了口氣,摸摸小離的頭。「別急,說不定時間還沒到!」

  安離聽後,更是羞愧難當,低垂著頭,纖細的雙肩隱隱顫動,提著肉,沉默地回家。敖空比他還小半個月來著,可他今天已經通過了考驗,成為了真正的勇士,而自己卻連獸紋都還沒長出來。

  安離的瑪母在生他時難產而死,達父則抱著瑪母走進族葬洞後再也沒有出來,安離從小是部落裏的拖雷爺爺帶大的,直到12歲,拖雷爺爺去世,才獨自生活。

  這次也是因為安離已經13歲了,還沒長出獸紋,族長敖因才決定冒險去蠻獸谷取赤炎果,抱著一線希望,想能讓安離在赤炎果功效輔助下能順利長出獸紋,不想在采果時被守護赤炎果的赤烈獸攻擊,因此受了重傷。

  獸人部落裏懷胎不易,且母體往往容易難產而亡,獸人很重視感情,往往一方離去,另一方也自願陪同,所以部落人口一直不興旺,勇士缺少,食物緊張。敖因是部落的族長,這次受傷對部落的打擊很大,士氣低落,整個部落已經有陣子吃不飽了。而敖空也正是因為想減輕部落的負擔,自願提前接受勇士的考驗。

  安離還沒走到門前,就碰到了一臉笑意的敖空正走出來。敖空看他提著肉,頓時就一肚子火,臉變得臭臭的。

  「廢物,還有臉吃白食。」

  安離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愣愣得站在門口,直到敖空走遠了,天徹底黑了,才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走進木屋。

  「為什麼,為什麼就我長不出獸紋,我做錯了什麼……,還害得敖因叔叔受傷……我真的是被火神拋棄了嗎?」

  「拖雷爺爺,我好想你,好想……,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

  風凜冽得刮著,雪飄飄灑灑下著,萬物蕭瑟,植被凋敝,群山覆蓋上一層蒼茫的白色,默守著一份寂靜。

  冬天還是來了,這對於食物本來就不充足的獸人部落來說,日子更難熬。

  天很冷很冷,浸入骨髓的冰涼仿佛要把身體的所有溫暖都抽去,安離站在戶外,輕輕的噓一口氣,一團白霧裹著一份溫暖嫋嫋升空,在半空中伸展,氤氳,半晌又匯入了空氣中。

  敖因叔叔的傷一直拖著好不了,冬天的來臨,使得他病更加嚴重,安離傷心內疚的很,敖空現在對他更恨了,都是自己害得他達父受這麼重的傷,以前碰到還能冷嘲幾句,現在直接無視,安離恨極了自己的無能。

  昨晚,安離徘徊在敖空家門口,想去探望敖因叔叔,又覺得吃了敖因叔叔拼命取回的赤炎果卻仍舊沒有長出獸紋,辜負了他的期望,實在沒有臉面進去,正躊躇著,看到敖空引著部落的達塞醫師遠遠走來,忙閃身到屋後躲起來。

  直到他們進屋,才屏息挪到窗前,豎起耳朵偷聽。

  「……族長是被赤烈獸的毒傷了……,毒中的太久,……怕是……」

  「還有沒有別的法子救達父?」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這個毒,配了幾種藥,但效果都不理想……,要是能找到灸茵草……」

  「灸茵草?」

  「是啊,幾乎滅絕的草,已經有二十多年沒人見過了。」

  灸茵草生長在高山的狹縫中,因速鷹愛吃,幾乎滅絕,就算還能找到,長在懸崖峭壁,很難採摘,人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但安離還是覺得看到了希望。今天一早就背起竹籮準備進山,沒想到天飄起雪來,這下山路更難走了。

  安離緊握了下手裏的用鋒利獸爪做成的爪刀,給自己鼓了鼓氣,便趁著晨光出發了。

  因為食物不夠,安離也常常在內山採摘一些野果、野菜充食,內山的大型兇猛動物早已被勇士獵殺,只剩下一些小動物,平時並沒有太大的危險,但更高的更遠的山安離就沒有爬過,越高越陡峭也越難爬,這次他的目標就是去平時沒有爬過的地方碰碰運氣。

  夾雜著雪的風刀一下下割著安離的臉,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刺骨的冰冷卻讓頭腦中求藥的信念變得更為清晰。安離用力抓住突出的岩石向上攀爬而不至於被風卷走,手指由於用力過猛,都破開口子,染紅了裹在手上的布條。

  不知爬了多久,手腳已失去知覺,只有麻木的往上挪動,在幾乎絕望之際,突然前方五六米處的一處崖壁縫隙間,一顆赤紅色的小草在風雪中飄搖。安離一下子覺得看到了光亮,灸茵草,太好了,敖因叔叔有救了。

  安離頓時有了力氣,迅速往上爬了十幾步,灸茵草生長的位置剛好懸空,沒有落腳點,安離一手一腳扣住岩石,整個身子懸空探出,努力伸直手臂,指尖只能輕微觸碰到灸茵草的葉子,卻始終差了那麼一點點,經過幾次嘗試,安離在冰冷的雪風天,額頭卻冒出一層細汗。深吸了口氣,安離再次用力探出身體,這次他牢牢的抓住了灸茵草,並連根拔起。

  突然,一隻速鷹猛的俯衝下來,要啄走安離手中的灸茵草,安離一慌,忙用身子護住,腳下卻踩了空,一下子連同鬆落的山石滾了下去。

  2、山的那邊是春天 ...

  獸人部落裏,悲傷的氣氛籠罩蔓延著。

  「武倫,部落交給你,我放心。」

  「族長,你放心,我會盡力照顧好大家的。」

  「敖空,你長大了,成為真正的勇士,我為有你這樣的兒子而自豪,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還要幫助武倫叔叔照顧好族人。」

  「達父,我會的。」

  「小離……」

  「一早就不見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小離是可憐的孩子,大家要多照顧他,敖空你不能怪他。」

  「…………」

  「敖空……」

  「嗯!」

  敖因高大的身材,卻因病痛的折磨,瘦的脫形,今早醒來後,臉上卻有了往常的神采,狀態也要比前幾天好,但大家都知道這只不過是迴光返照。

  大家都圍在他身邊,安靜的聽他最後的叮囑。敖因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後,回頭凝視著一直緊緊握著他手,此刻卻不再哭泣,平靜接受事實的妻子,他深知,妻子已經決定跟隨他去族葬洞,此刻,對著他深愛的妻子,所有語言都不用再說出來,也不能勸其繼續活下去,只可憐了敖空以後要一個人生活。

  夫妻兩人最後緊緊抱住敖空,捨不得還是捨不得,卻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生死之別。

  安離渾身是傷,跌跌撞撞地闖進木屋,拿著完好的灸茵草,對著正在流淚的敖空,興奮得大喊:「敖因叔叔有救了,你看,灸茵草……」

  「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敖空兩眼通紅,看到安離表情都有些扭曲。

  安離被憤怒的敖空推出門外,跌倒在地上,有些莫名奇妙。看見達塞醫師正站在不遠處,便又爬起來急匆匆地跑過去把灸茵草鄭重的交給他。

  「達塞醫師,快啊,快制藥,給敖因叔叔吃。」看著達塞盯著手中的小草發愣,便急得不行。

  「小離,……族長已經去了……」達塞醫師紅著眼哽咽的說道。

  「不……,你騙我……,快去制藥啊……」安離不願聽也不想聽,只想著讓達塞醫師趕快制藥,只要制出了藥,敖因叔叔吃了就好了。

  「小離,乖,族長已經走了,……而且這個不是灸茵草,是普通的赤今草。」達塞醫師的話如同利劍一般刺破了安離的希望,一種冷徹脊樑的悲痛感一下子擊倒了安離。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對我好的人都要離我而去,為什麼……

  「小離……」

  安離以信念熬過滑落崖壁的傷痛,靠毅力支撐帶著藥草回來,敖因叔叔的死,一下子就擊垮了他,傷痕累累的身體無力的倒了下去。

  「看,那個廢物又過來了!」

  「不男不女,不長獸紋的怪物!」

  「都是他,害死族長的……」

  「滾,滾遠點……」

  「害人精,快滾蛋……」

  安離成了族人最厭棄的人,養好傷後,他出門都自覺的躲著族人,只是每天在忙碌之餘,都會偷偷的看幾眼那群正在訓練的小達魯,羡慕之餘,卻又無奈,不料被眼尖的小達魯發現,大家一邊罵一邊用石塊扔他。

  「住手,都給我住手,小鬼頭,都給我站好了,繼續訓練,精力太足了是吧,今天多練一時辰。」負責教導的魁梧中年男子立即高聲制止。

  大家一聽要多練一時辰,立馬就焉了,陸陸續續跑回去接著訓練。

  「小離,不要在意那些小鬼的混賬話。」 洛根拍拍安離得背安慰道,「你是不是想訓練,要不要洛根叔叔教你。」

  「不用……,謝謝洛根叔叔了,我只是路過,就走……。」

  洛根看著安離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嘆了口氣。雖然這個孩子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但到了14歲還長不出獸紋,況且族長也因他而死,在部落裏,不但小孩不待見他,連大部分成人也慢慢疏遠厭棄他,背後關於他「怪物」、「害人精」的謠言也多了起來,安離在部落的日子越來越難過。

  部落裏食物的配給一直比較緊張,安離已經14歲了,長到14歲的達魯都可以接受考驗,成為勇士獨自捕獵,而自己卻只能像亞瑪一樣,等待著勇士打獵歸來分配食物。安離不願意再接受白眼,更不願意再吃白食,所以每次廣場上分配食物時,安離都不願意前去。武達叔叔到是常常記得給安離留一份,自己或托人送過去,但武達已是族長,有很多事情要忙碌,有時候就不太能顧及到安離。

  好在熬過了冬季,山裏可以吃的東西也多起來。安離覺得內山像個寶藏,有無數東西等待著他去挖掘,雖然野果、野菜不像肉那麼好吃,但好歹也能填飽肚子。在食物不充足的時候,亞瑪們也會到內山去採摘野果野菜,安離不願意看到她們或可憐、或厭棄、或冷漠的目光,往往都是一早上山,爬到更偏僻的地方採摘,然後等天微黑,亞瑪們都歸家後才下山。

  正當是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欲滴,秋山明淨而如妝,冬山慘淡而如睡。春天的山,爽朗而明媚,淡雲薄霧繚繞山間,萬木競綠。安離在山間轉折盤旋,一路春風相隨,小草野花相伴,極富情趣,又不易疲勞,春天的山卻處處顯示出那恰到好處的淡淡綠意和風情萬種的紅顏顧盼。

  香叉果為新春第一果,每年在冬春時節便早早開花。雖然此花較小,也不起眼,但是結果早,漫山遍野都是,而且從春季一直到夏初,從低山到高山,陸續開花結果,入目便是一片紅果點綴在綠叢中。安離邊走邊採摘,走到半山,已經裝了小半筐。香叉果雖然紅豔豔甜蜜蜜,刹是好吃,但畢竟不能當主食吃,不易飽肚。

  正在安離找尋其他野果野菜之際,看見一個石洞邊有叢茂密的芋莧,這種野菜美味也難找,安離覺得今天運氣不錯,晚上能加菜,便上前抓住一把葉子拔了下,竟然沒能拔出來,雙手加大力氣拔了下,終於連根帶出。

  可是這是什麼,四目相對,安離被兩隻紅通通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瞪住,抑制不住的笑出聲來,原來芋莧的葉子帶出一隻毛團似的丘兔,牙齒緊緊的咬住芋莧的葉子,還用兩隻前肢牢牢抓住芋莧的根部,同時還不忘裂齒嚇唬人,護食的摸樣著實可愛,只是兩隻長耳在空氣中微微顫抖後腿在半空的蹬啊蹬地,暴露出小傢伙虛張聲勢。

  安離想著春天食物還算充足,就小心的把它和那顆死不放手的芋莧放在地上,小傢伙並不領情,愣了會後又用眼神凶了下安離,才迅速的拖起比自己身體大幾倍的芋莧,向另一隻站的遠遠的白色丘兔奔去獻寶。

  原來小傢伙的春天到了!

  安離又爬高了些,轉了一圈,找到一片香椿樹,上面的紅香椿,紅紅的,晶瑩剔透,昨夜剛下過雨,上面無丁點灰塵。掐葉聞之,香氣撲鼻;嚼之,微苦帶香。紅香椿,有好幾種吃法,為安離乏味的飲食帶來些許樂趣。安離估摸著採摘了兩三天需要的份量,便停了手,又在附近山地上找到一些灰灰菜和薺薺菜,這兩樣菜用開水燙下,涼拌下就可以吃。

  太陽已經偏斜,背筐也快滿了,今天的收穫還算不錯,安離感到有些饑渴,便放下背筐在背陽的陰影處歇會。拿出隨身攜帶的水袋正準備喝水,突然聽一聲驚慌的尖叫。

  安離忙起身向聲音處跑去,只見一個年輕的亞瑪癱坐在地上,他認得這個亞瑪,是跟著達塞醫師學醫的白兮,白兮長的非常漂亮,在部落很受年輕達魯的歡迎,安離並沒有跟她說過話,只是遠遠的見過。

  安離扶起她坐到一邊的岩石上,看了看她雪白的腳踝上兩個冒血的齒印,在征得白兮的同意後彎下身輕輕的捧起她的腳,幫她吸走毒血,用水沖洗了一會傷口,才用剩下的水漱了口。白兮從背籮裏拿出一種窄葉的草,遞給安離一些,讓他含在嘴裏清毒素,自己用石塊磨碎後附在傷口上。

  「你是安離吧,謝謝你!」

  「不……不用……」

  安離不習慣跟人接觸,特別是亞瑪,白兮看他彆彆扭扭的表情,開心的笑起來,

  「哈哈,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沒,……沒有害羞……快回去吧,天快黑了,會看不清路。」

  「恩,可是我走不動,你得背我。」

  白兮身材高挑,站起來和安離差不多高,安離沒有信心能從這麼高的山把她背下去。

  「恩,……,好,我可能背不穩,……你小心點……」說著便蹲下身子。

  「哈哈,真好玩,……騙你的……」白兮笑的花枝亂顫,「那種小蛇咬一口怎麼會走不了路,你真好騙……」

  看著安離一臉無措的蹲在那,白兮笑好一會才止住,讓安離護駕下山,一路上就只聽見白兮歡快的聲音嘰嘰喳喳,給安離介紹草藥,說部落的八卦。

  安離想,她真是個好性格的亞瑪!

  家裏的乾柴不多了,昨天下山時本來想帶點回來,因為陪白兮不方便,今天趁空趕緊上山撿點回來,看天氣,明後天估計要下雨了。

  安離在撿乾柴時,發現有幾種草藥跟白兮說的一樣,便仔細採摘下來,打算積累起來曬乾後給白兮送去。安離沒有其他的念頭,也不敢有其他的念頭,只是覺得白兮人很好,願意跟他說話,而且草藥對部落也有用處。

  3、闊什火節意亂迷 ...

  沒過幾天,曬乾的草藥都快有一籮筐了,安離便把草藥按類整理好,放在一個新紮的籮筐中,趁晚上偷偷放在白兮家門口的臺階上。

  可第二天,便發覺那只籮筐被掛在了自家窗口,裏面放著一些曬乾的肉條。安離對收下這些肉條覺得心有不安,想偷偷還回,不料被躲在門後的白兮抓個正著。

  「……白兮,這些肉……我不能要……」

  「為什麼,那你采的草藥我也不能要。」

  「草藥我是採摘野菜的時候隨便采的……」

  「肉條也是我幫人看病,人家送的多餘的。」

  「白兮……」

  「安離,你也知道我是醫師,一定要用草藥,可那個采藥好危險,你看,上次我就被蛇咬傷了,我一個亞瑪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呢,可又不得不採摘,你知道嗎,你幫我采藥我好高興啊,可你又不要我給你的肉乾,嗚~~~,我不是壞人,怎麼能白拿人東西呢?」

  白兮念叨念叨,就把安離給繞進去了,直到安離答應她,繼續幫忙采藥來換取肉時,才肯放他走。

  安離一走,白兮立馬對躲在裏屋的武倫族長邀功。

  「你看吧,還是我的辦法管用,你們這些大人笨死……」

  「好,算你機靈,鬼丫頭。」

  「嘿嘿,那武倫叔叔,那個……耀石是不是可以獎勵給我啊!」

  「原來你打我耀石的主意啊,呵呵……好吧,給你了。」

  「耶,謝謝武倫叔叔!」

  闊什火節快到了,白兮想著把耀石鑲嵌在達慕上,肯定好看。想了想,剛才好像看到安離的鞋子破了,那就也順便給他做雙鞋子吧。

  獸人部落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視闊什火節在春意萌動的季節讓整個部落熱鬧起來。

  夜幕降臨,廣場中央已經升起了篝火,熊熊篝火照亮了整個村落,劃破了沉寂,濃烈的節日氣氛浸透了整個山谷。不論男女老少,都穿上盛裝,精心打扮,圍坐在篝火旁。

  祭司走上祭壇,手持樺皮碗,以柳蒿枝灑酒祭祀天地,供奉火神,頌唱祭文。族長帶領族民向火神磕頭祈福,並齊聲唱起火神讚歌。保佑獸人部落的象流水一樣興旺,族人象青山一樣健壯。

  獸人部落和火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們終年在深山老林中游獵,在同大自然的抗爭中,因為有了火,才得以生存,一代代繁衍生息。因此對火有著特殊的感情,對篝火無比的親近,他們敬火為神,供奉火神。

  讚歌聲落,一陣陣激昂的鼓聲響起,伴隨著高低起伏的獵哨聲,闊什火節正式進入到歡慶環節。

  大家支起八個巨大的烤架,架上整只駁甲獸,用蜂蜜刷成金黃色,色澤誘人,一壇壇佳釀拍開封口,酒香撲鼻。美酒鮮肉,人生快意。

  善舞的亞瑪們圍起篝火邊舞邊唱,漸漸的達魯也參與其中,跳舞者圍的圈子越來越大,互相穿插,且歌且舞,場面十分活躍。

  情有所鐘的達魯繞著心儀的亞瑪跳舞,如果亞瑪也心儀對方,就會把事先準備好的達慕掛在對方腰間,保佑對方出獵安全。互相明示心意後,就會找個角落去甜蜜。

  長相出眾的亞瑪自然追求者眾多,這個時候,就需要達魯們各展所長,以魅力征服亞瑪。競技就是為這些熱血的達魯們準備的,有鬥舞、扳腕、角力等,只有勝者才能向亞瑪求愛。

  白兮身邊已經圍了七八個達魯在鬥舞,舞姿或剛勁有力,或古樸奔放,或粗獷威猛,盡情舞動,也點燃了圍觀的族民,大家各為自己的親朋好友呐喊鼓勁。

  漸漸地有人甘拜下風退出場去,只剩下兩個年輕達魯——格森和旺坦仍在場上,兩人身高均在兩米以上,體型壯碩,虎背熊腰,賁張的肌肉在火光下顯出原始的美感,格森眉心正中有一道裂痕狀的疤,一直延伸到鼻樑下,更顯兇悍,而旺坦則長相憨厚,顯得有些虎頭虎腦。

  兩人在大家的起哄下,比賽起角力,解下上衣,紮在腰上,張開雙臂,擺出鷹飛的姿勢,四目炯炯分毫不讓,開始都較為謹慎,雙方相互試探,在展開幾次攻勢均未奏效後,攻勢變得強勁起來,你來個雄獅奔騰,我還個猛虎穩踞,勢均力敵。大家時而屏住呼吸,時而喝采,歡呼聲此起彼伏,場面極其緊張刺激。

  突然,格森猛撲上去,兩手抓牢,先一拉,再向前猛推,同時右腿插入對方襠中向右後方勾對手左腿,動作迅速有力,打破僵局,一舉成功,把對方摔成仰面朝天,當即博得雷鳴般的掌聲。

  格森興奮的振臂高呼,幾個年輕達魯把格森拋到空中慶祝。主角白兮卻心不在焉,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獨自喝酒的敖空。

  敖空又抽高了些許,自從父母亡故後,變得沉默寡言,經常性面癱,整個人像一把即將要出鞘的寒劍,就差從骨頭縫裏嗖嗖冒寒氣。此刻獨自坐在一旁,漫不經心的喝著酒,眼神放空,不知想些什麼,把想前來邀舞的年輕亞瑪凍結在三米開外。

  格森被大家簇擁著走向白兮,不好意思的摸著頭,羞澀的表達起愛意,手足無措,詞不達意的樣子與兇悍的外表相映成趣。終於啃啃巴巴的把話說完,兩眼緊張的盯著白兮開口,可白兮只是望著敖空,表情失落,遲遲不作回應。

  格森只好回去抱酒罎子傷心失意。

  嗚,雖然我長得凶,難看,但我壯的像頭熊,白兮,敖空那頭瘦猴有什麼好,毛都沒長齊……

  白兮不是個扭捏的亞瑪,敢愛敢恨,事情憋在心裏還不如問個明白,穿過人群,坐到敖空身邊,一把奪走敖空的酒罎子,仰頭喝了幾口。

  「為什麼不喜歡我?」

  「…………」

  「啞了。」

  「格森挺好的。」

  「我知道他好,我問的是你。」

  「……我沒有想過。」

  敖空雖然成了勇士,但他才14歲,比自己還小2歲,不懂情愛也是正常,白兮想了想,就釋懷了,決定再等上2年。準備好的達慕是不能送了,便從腰簍裏拿出一些翠色的青果,果尖一抹豔紅,托在白皙的手心中,晶瑩剔透的模樣著實好看。

  「這是我剛得來的野果,好看吧,很好吃,給。」

  「…………」

  「敖空,你這個死孩子,……」

  敖空被抓狂的白兮用果子扔了一臉,看著白兮氣的轉身不理他。只好撿起來咬了一口,清甜的果汁清潤入喉,芬芳果香頓時蔓延整個口腔,出乎意外的好吃,敖空不禁多吃了幾個。

  身體慢慢發燙,呼吸急促起來,有莫名的東西想發洩出來,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洩,敖空越來越煩躁,一把扯開領口,卻還是不夠,熱火直往上竄。

  一旁的白兮也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敖空,你怎麼了?」

  「……好難受,……你給我吃的是什麼果子?」

  「果子,我不知道啊,是小離送給我的。」

  「敖空……」

  一聽是害人精給的,敖空火冒得更盛了,紅著雙眼怒火衝衝地離開。

  「原來你躲在這裏。」

  敖空找了一圈才看到安離躲在角落,津津有味的看著大家且歌且舞,帶著一臉傻笑。怒火上頭,一步上前,沖著安離的下巴就是一記狠拳。

  安離被突如其來的一拳給掄到在地,發出一聲悶響,臨近的幾個人還回過頭來向這邊探望,敖空立即意識到這裏不是揍人的好地點,單手提起他,往偏僻的地方拖去。

  安離一下子被擊的有些發蒙,搞不清狀況,被動的被敖空帶到一處僻靜的山腳處。還沒等他開口發問,敖空就騎在他身上劈頭蓋臉的打過來,只好先護住頭部咬牙承受。

  落在身上的拳頭突然停了下來,安離好一會才敢把手挪開,睜眼望去,只見敖空瞪著通紅的眼睛沉默的注視著自己,表情扭曲,安離從沒見過他這樣子,害怕的想從他身下逃脫。

  一掙扎,敖空仿佛突然醒悟過來,開始兇狠的撕扯起他的衣服,敖空覺得自己快被體內的火燒成灰燼,不經意間碰到安離微涼的皮膚,才覺得稍微紓解一些,看到安離想掙脫自己,變得腦袋發抽,只想獲得更多的紓解。

  敖空把安離壓在身下,低頭在他的頸部和鎖骨胡亂啃吮起來,只覺得身下硬漲難耐,滾燙的堅如硬鐵的肉根在安離的臀部亂蹭。安離終於意識到敖空要做什麼,恐懼得拼命掙扎起來,卻被死死壓制住。

  在無數次的探尋後,敖空總算找到了入口,使勁想往裏鑽,但那裏太緊了,根本進不去。於是他粗暴地用手指去挖,強迫它張開,當緊閉的穴口稍微有點突破之後,便趁著鮮血,急切的賣力挺身,終於整根沒入。安離被連續不斷的大力衝撞弄得痛苦不堪,遠處人們的歡笑聲隱隱傳來,廣場的篝火在夜幕中仿佛是指明燈。安離望著那團暖色,不由的想伸手接近,眼前漸漸發黑,那團光亮越縮越小,泯滅在黑暗中。安離終於承受不住,暈眩過去。

  低沉的吼聲猶如暗夜中的野獸,粗重的呼吸帶出難以掩蓋的情|欲。

  4、艱苦覓食廋脫形 ...

  清晨,露水凝成珠子頑皮的滴落在敖空挺拔的鼻樑上。

  伸手不耐煩的摸了把臉,敖空才慢慢睜開眼睛,適應了一會光線後,才注意到被壓在身下滿身青紫的安離。

  敖空一動,才發覺兩個人下身還連在一起,忙抽身出來,帶出一小灘帶血的濁液。這一番動作,安離也醒轉過來,只是仍仰躺在一片被壓亂的草叢中茫然。

  敖空看著這樣的安離,心中難免內疚,但立馬想起那個該死的果子正是這個害人精給的,就覺得噁心之極,自作自受。不再看他一眼,匆忙離去。

  安離躺了好一會,才積聚起些許力氣,穿上撕破的衣服,儘量遮住身體,慢慢地向自己的木屋挪動。

  小心的避開族人,不料被等在家門口的白兮逮個正著。

  「小離,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被敖空揍的啊?」

  「…………」

  「敖空昨晚吃了你給我的果子,就開始不對勁,那是什麼果子,你從哪里摘來的?」

  「…………」

  「奇怪,我們兩個吃的明明沒事,敖空也真是的,把你打成這樣。」

  白兮看著小離渾身是傷,衣服破碎淩亂,疲憊的低著頭,默聲不答,也就不好再尋根問底,只說等會給他送傷藥過來便走了。幸好白兮是未成婚的亞瑪,要不非看出來什麼不可。

  安離一直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慢慢好起來,不過這件事,他和敖空都默契的當做沒發生過,兩人遠遠看見,也繞路而走。

  天氣漸漸悶熱起來,即使只穿單衣,還是出了身汗,衣服貼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安離用手遮了把陽光,向山上望瞭望。

  感覺最近體力不如從前,才爬到半山,就已經累得不行,身子酸麻得厲害,看了看還是空蕩蕩的背籮,無奈的嘆了口氣,最近飯量莫名其妙得變大,嘴饞得厲害,每天不得不多花些時間來尋找食物。

  從腐朽的樹根處摘了些菌菇,在灌樹叢找著些酸棘果,又挖了幾株野番薯,味道雖不好,但好歹能飽肚。轉了幾圈,就再也沒找著什麼可以食用的野果野菜。今天採摘來的所有加起來還只有小半筐,看來明天得去北山那邊看看。

  翻來覆去睡不著,安離摸著空癟的肚子,不知怎麼的,不由自主的想起傍晚,各家烤肉時傳出來的香氣,勾得他心神恍惚,對於小半個月都處在半饑餓狀態的安離,無疑是致命的誘惑。

  鬼使神差般,安離摸黑來到廣場一角,傍晚在這裏剛剖解分發過獵物,一些難以食用的部位、雜碎的內臟被丟棄在這裏。安離慶倖今天這些還沒有被掩埋,忙蹲下身撿些回去解饑。

  「廢物!」

  一聲冷漠的唾棄如驚雷般劃破寂靜的黑夜直轟進安離腦中。

  驚慌得抬起頭,看見一雙充滿厭惡的眼眸居高臨下望著他,安離突然驚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在做些什麼,羞愧的難以自容,忙丟下碎髒,飛快的逃離。

  敖空覺得自己又一次被噁心到了,在樹上納涼的心情消失殆盡,鬱悶的回屋睡覺。

  自從偷撿碎髒被敖空抓個正著後,安離就下定決心,約束自己的胃口,即使餓死,也不再做出丟人的事情。人漸漸瘦下去,本來就不多的肉仿佛被一個夏天消耗殆盡,肚子卻漸漸大起來,安離想,自己是不是得了怪病。本來身為達魯不能長出獸紋,已經被叫成怪物,不能再讓大家看到自己現在怪異的身材,幸好天氣慢慢轉涼,穿上寬大的衣服還不太明顯。

  由於身體不舒服,草藥採集也慢了下來,好不容易收集滿一籮筐,安離便提著給白兮送去。

  白兮看著安離瘦成這樣,就多給他一些肉條,可安離死活不肯多要,只拿自己認定該拿的那份。看著固執的安離,白兮既心疼又無奈,正僵持著,看見安離裝草藥的籮筐,他每次送草藥過來,都會裝在一個新編的籮筐內,白兮經常拿來裝其他東西,比自己編的好太多了,精美又牢固。

  「小離,你看現在金秋,亞瑪們都要上山採摘野果,需要好多籮筐,以後你拿籮筐來跟我換肉條好不?」

  「籮筐大家都會編。」

  「你編的籮筐結實耐用又好看啊,而且編籮筐好麻煩,我聽好多亞瑪抱怨過。」

  「……恩,那好。」安離想著自己現在的體力實在爬不了太高的山,而半山又有太多亞瑪在採摘野果,自己的食物確實很緊缺,肚子裏仿佛多了張口,隨時隨地向他索取食物。

  幸好,編籮筐要用的荊柳都長在山腳處,荊柳的枝條韌性極好,隨你彎來彎去都折不斷,最適合用來編織籮筐。

  安離找著一處荊柳生長茂盛的地方,便開始選起枝條來,要細長,朝氣蓬勃,粗細均勻的枝條,這樣編織的籮筐才密實美觀。

  選好後用爪刀割下,並仔細的去掉葉子,放在一旁,十根一把,三把一捆,直到下午,滿頭大汗的安離才弄好十捆,新鮮的枝條水分充足,分量很重。

  敖空遠遠的看見安離擔著枝條搖搖晃晃的走過來,沉重的擔子仿佛隨時都可以壓垮他,才一陣子不見,整個人瘦的有些脫形,好像就要露出骨頭的樣子,有點驚心。

  突然一個踉蹌,安離整個人摔倒在地,敖空下意識想去扶,還沒等他邁出步,一個達魯從一旁飛奔過來,扶起安離,並幫他拍去身上的灰塵,爭奪一番扁擔後,那個達魯挑起擔子,和安離一起走遠。

  敖空突然覺得有些煩躁,果然害人精不能同情,說不定他也給別的達魯吃了那種果子,這麼一想,敖空就覺得太反胃了。

  「謝謝你,格森。」

  「沒事,小意思。」格森摸摸腦袋,有點難為情,「安離,你以後有什麼事情要幫忙可以找我。」

  「…………」

  「我是說,你有重活可以叫我……」格森看安離不吭聲,又說了一遍。

  「…………」

  「誒,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沒那個意思,就是看你弱不禁風的樣子……」

  「…………」

  「我沒當你是廢物的意思……看我嘴笨的,亂七八糟……就這樣,以後有事找我!」

  格森說的顛三倒四的,自覺不好意思,說完飛似的跑開了。

  安離笑了笑,自己大概是被同情了。

  新鮮的柳枝條要暴曬三天,把水分充分蒸發後才能編織。編織時要縱橫交錯,經緯有度,善於歸併、合攏、戍邊、藏鋒,安離不厭其煩反復著編織的動作,一連好幾天,都忙到深夜才入睡。

  手指用力過度,吃飯的時候都有點顫抖,手掌的硬繭也被磨出了水泡,一碰就鑽心的疼。終於編好五個大籮筐,八個小籮筐。

  安離看著換回來的一大塊肉,心想著,可要省著點吃,去山上摘些石辣菜回來,用它的葉汁浸泡下再曬乾,可以放長一點時間,這樣以後的菜有點油水。

  安離覺得自己的肚子裏長了條巨大的饞蟲,不但把自己吃下去的飯菜都搶去了,還吃自己的血肉,自己現在一副骷髏的樣子,有時候在河邊洗臉,都能嚇自己一跳。

  自己可能病得很嚴重,不過這樣也好,不用頂著大家的口水繼續活著,可以很快見到拖雷爺爺,也可以看下從未謀面的父母長什麼樣……

  白色的雲、碧藍的天,山間層林盡染,厚重裏飽含繽紛,放眼望去,有輕,有重,有濃,有淡,夾雜著或深或淺的黃,山間樹木的葉子依然繁茂,只是山野間原本純粹的綠,被金黃、甜紅所替代,秋風裹著果香輕拂而過,愜意舒爽。

  安離用手托住腹底,慢慢的在山林間行走。最近一個月,肚子像吹氣般加快脹大起來,肚皮都被撐得有些透明,仿佛隨時會裂開般。

  人很容易就覺得累,對照顧自己也有些力不從心。最近一陣子,幸好格森隔三差五地送些食物和乾柴,每次都是放在門口便走,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安離雖然不願意麻煩虧欠別人,但現實的狀況卻容不得他繼續維持那點可憐的自尊,只好接受同情。

  肚子突然被踢了幾下,有些生疼,安離不得不停下腳步,輕揉起肚子,一邊自言自語安慰道,乖,就快有東西吃了。

  仿佛聽懂了安離的話,肚子的疼痛漸漸平息下去。安離覺得肚子裏住了一個精力充沛、調皮好動的小傢伙,經常的扭動翻滾、拳打腳踢,肚皮會一跳一跳的。安離已經從最開始的恐怖到現在的坦然接受,甚至為肚子裏的小傢伙而感到喜悅和感動。

  小傢伙仿佛會感應到自己的喜怒哀樂似的,在自己開心的時候,他會手舞足蹈,在自己傷心的時候,他會安靜乖巧,擁有想像不到的豐富多彩的互動,安離常常在孤獨的時候對著他說話,覺得小傢伙都聽得懂。

  這讓安離下意識的去回避思考那些疑問:肚子裏的小傢伙是什麼東西?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小傢伙?

  5、嚴藏秘艱難守護 ...

  山坡上,溝崖邊,結滿枝頭的紅豔豔的酸棗看了都讓人眼饞。安離踩著厚實的落葉,墊起腳尖,小心的避開毒刺蟲,一旦碰到它的毒毛,身上就會立即痛癢難忍。小心翼翼地拉過一枝來,冒著扎手的棗刺,一個一個地摘取新鮮的酸棗。

  熟透的酸棗,紅透似瑪瑙,隨手擦了下酸棗外皮,放入口中。酸中帶甜,果肉帶點黏滑粘稠,安離滿意的閉起眼睛享受。

  拐過一個山彎,這裏有一片野栗林。野栗樹的生命力很旺盛,只要小樹時無人攀折大了無人砍伐,它就會天干不萎雨淋不死,瘋長的枝條無拘無束地伸展開來,在山林肥沃的土地中自個兒地不聲不響的長大結果。

  野栗外面有厚厚的栗苞,且上面佈滿硬刺,要把野栗果仁吃到嘴裏,需要耗費不少工夫,十分麻煩,而且果仁會略帶些苦味,所以即使果實累累,也無人問津。金黃的栗苞沉甸甸的掛滿枝頭,風一吹,栗苞像一隻只小刺蝟似的,掉落在地上,鑽進厚厚的落葉層中。

  安離挺著個大肚子,已經很難彎下腰,只好跪坐在落葉上,慢慢的尋找那些有裂開嘴兒的野栗,幸好落葉層厚實,鬆鬆軟軟的,跪著也不難受。

  小心翼翼地把栗苞放在岩石上,用石塊搓磨一會,烏黑發亮熟透的野栗果就從栗苞中脫離開來。忙活了好一會,野栗果已積累起一小堆,安離把它們放在籮筐中,等回家再去剖那硬殼。

  秋天的太陽彌漫著微微的暖意,安離躺在一塊平整的岩石上愜意的享受著秋天午後的暖陽清風,旁邊有叢蒲公英默默地頑強地生長在崖縫中,一片片齒輪狀的綠葉伸展開來,在根莖的頂端,盛放著一朵朵白色冠毛結成的絨球。

  望天上雲卷雲舒,看蒲公英迎風飄動……此時此刻,那顆躁動的心便會漸漸趨於平靜,那些繁雜的念想便會慢慢淡化下來,眼前只有花開燦爛,心裏惟獨一份安然。

  傳說每棵蒲公英的種子裏都藏著一個願望精靈,他們得到了大地的賜予,背負著讓許願人得到幸福的使命來到人間,不記尊貴的身份,甘心做一棵平凡且不被人注意的蒲公英,倔強的等待著許願人的到來,直到被許願人賦予希望,吹散,重新落入土中,將人的願望種下,當它長成新蒲公英時,許願人的願望就會實現,蒲公英就繼續等待另外的人來許願……

  安離輕輕摘下一朵蒲公英,默念:小傢伙,無論你是什麼,我都感謝你在我最孤獨的時候來陪我,雖然常常讓你陪著我餓肚子,但還是希望你健康快樂!

  輕吹一口氣,種子便展開自己潔白的羽毛,隨風飛向遠方……

  秋末的黃昏來得總是很快,還沒等山野上被日光蒸發起的水氣消散.太陽就落進了西山。於是,山谷中的嵐風帶著濃重的涼意,驅趕著白色的霧氣,向山下遊蕩;而山峰的陰影,更快地倒壓在村落上,陰影越來越濃,漸漸和夜色混為一體,但不久,又被月亮燭成銀灰色。

  安離自知衣服已經難以掩蓋凸出的肚子,最近一直儘量待在家中,不得已才出門,也早出晚歸,儘量往偏僻的地方行走,但還是被一些族人看到了自己怪異的身材。

  漸漸的閒言閒語在部落裏流傳開來。

  「那個不長獸紋的廢物,你看到他的肚子沒?」

  「是啊,是啊,我那天看到了,都凸起來好大,比懷孩子的亞瑪還大。」

  「你們說,他會不會是懷孕了……」

  「哈哈,你真會開玩笑,雖然他不能化形,但好歹也是個達魯啊。」

  「誰知道呢?不男不女的,說不定就……」

  「我說啊,他肯定是被詛咒了……」

  「這到有可能,你看他不長獸紋,卻大了肚子,說不定真的是被詛咒了……」

  「誒,妖孽啊~~~」

  …………

  「你們這群八婆,嚼舌根,爛嘴巴。」

  大家一看是潑辣的白兮,知道她一向與安離要好,便笑嘻嘻的散開了。白兮還是一肚子氣憤,她們怎麼能如此說善良的安離。不過最近安離一直躲著自己,白兮決定無論怎麼樣,也要搞清楚安離這是怎麼了。

  白兮鍥而不捨的敲著門,她就不信安離龜縮在房裏不開門。但安離比她想像中的堅持,氣得她想叫格森那頭熊來砸門。

  安離在這個時候不想見白兮,怕懂醫的白兮看出什麼不妥來,他要保護小傢伙。

  「哎呀~~~!」

  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白兮的驚叫。

  安離想也沒想,立即打開門,想看下白兮怎麼了,就見白兮一臉得意的站在門外,雙手叉腰,歪著頭看著他。

  只好側身讓白兮進來。

  白兮盯著安離看了會,突然伸手去摸安離得肚子,嚇得他趕緊避開。

  「小離,你生病了,就不能諱疾忌醫。」

  「我沒病……」

  「小離,你讓我幫你看看,好不?」

  「…………」

  「虧我對你這麼好,我難道會害你嗎?」

  「不是這樣的……」

  白兮看到安離稍微鬆口,便強硬的拉過安離的手,把起脈來。

  安離緊張的盯著白兮,揣摩白兮臉上的表情,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白兮皺著眉頭,突然露出很驚訝的表情,但又低頭思索了片刻,伸手在安離得肚子上摸了好一會,又按住安離的手,仔細的再一次把脈。

  「這怎麼會呢?怎麼可能……」脈象還是顯示安離懷胎,怎麼可能?白兮既驚訝又慌亂。

  「……小離,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可能我醫術不精,我讓塞達醫師過來幫你看看好不?」說完也不等安離回答,白兮便匆匆離開。

  安離覺得白兮一定是看出什麼端倪了,但又覺得太驚訝,不敢確定,所以想讓經驗豐富的塞達醫師過來確定。

  怎麼辦?塞達醫師一定能看出肚子裏的小傢伙,自己和小傢伙一定會被族人當成妖孽,族人怎麼會容忍這樣的怪事存在,會怎麼對自己,會怎麼對小傢伙呢?

  安離一想到小傢伙會有危險,便急得團團轉,慌張得不行。

  該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無論如何,我都得保護小傢伙。這個信念讓安離頭腦逐漸冷靜下來,他開始思索,如何能逃避族人。

  家是不能待了,該到那裏去呢,村落就這麼大,根本沒藏身之地,而山外自己沒去過,但聽說那裏毒沼瘴氣、野獸兇猛,勇士出外捕獵也常常受傷甚至於死亡,自己這樣,還大著肚子,恐怕出去活上一刻都難。

  還有哪里可以去呢?

  安離拼命的想,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在北邊的內山採摘野果野菜的時候,不經意間發現一個隱蔽的山洞,在半山上,洞口前長著茂盛的灌木叢,從外看,不太會注意到這裏有山洞,況且北山那邊鮮少有人經過,那個山洞肯定是最好的藏身之處。

  安離立即行動起來。

  不知道要在山上住上多久,安離想著要把需要的東西都帶上。找了個大個的結實籮筐,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把毯子卷起來,都放進去。

  想了下,又把石鍋、鹽罐和火石放了進去,再把家裏剩下的肉乾都帶上。安離背起籮筐,有點沉,把爪刀、水袋掛著腰間。又在屋內轉了一圈,對住了十幾年的家有著許多不捨。

  但再不離開,白兮和塞達醫師就該到了。安離只好匆匆離開,趁霞光還未消退,在天完全黑之前進山。

  安離趁月色趕到了山洞,立即癱坐在山洞內。

  山洞呈拱形,洞口小而內大,約四、五米見方,洞底平坦,洞內乾燥清爽,空氣流通,只是可能被小動物暫時居住過,有些枯葉殘枝和動物的糞便。

  安離已經累得不想動彈,心想著明天再好好收拾。把籮筐放在一旁,尋了一處稍微乾淨的地方,便用毯子裹了裹,半靠在洞壁休息。

  晨曦初露,清早幾縷陽光透過洞口的灌木叢,斑駁地斜印在洞壁上。

  安離揉揉眼睛,睜開眼,發現天已經亮了。

  「小傢伙,以後我們就在這裏安家了。」安離摸摸肚子,為找到這個安身之所而開心。

  安離在洞旁外折了些細樹枝,用藤條把它們捆綁在一起,做成一把掃把,把洞內的枯葉殘枝和動物的糞便清掃出去。又到外面撿些乾淨的枯葉,用衣服兜了回來,這樣來回好幾次,終於在靠近洞內避風的一側,用枯葉鋪成厚厚的一層,再把毯子鋪在上面,這就算是床了。

  忙完後,又跑到外面石塊堆挑挑撿撿,選了一些平整的石塊,壘起一個簡易的石灶。從籮筐中拿出石鍋、鹽罐和火石放在一旁,又用藤條把肉乾穿好,掛在凸出的石壁上。看著粗成規模的臨時住所,安離覺得很有成就感。

  摸摸肚子,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已經感到饑腸轆轆,肚子裏的小傢伙倒是十分安靜,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

  6、避世躲藏在山洞 ...

  安離去洞外尋覓一番,發覺不遠處就有一片碟葉菜,長在土裏,圓乎乎的緊貼著地皮,很像一個個小巧的碟子。碟葉菜肥嫩,口感較好。安離採摘一些,發覺天已經大亮,這個時候族人應該都起床活動了,已經能看見村落裏有炊煙升起,安離不敢再在外面停留,趕緊再撿了些乾燥的枯枝,就回了山洞。

  仔細把洞口掩蓋好,安離才鬆了口氣。

  把幾根枯枝折了折,用火石點了火,塞進石灶,再架上石鍋,把洗乾淨的碟葉菜放進去,又割了幾片肉乾扔進去,加了些水和鹽,安離不敢用大火燒,怕族人看到煙火,只好用小火慢慢的燉。

  一邊守著菜肉湯,一邊思考著怎麼解決飲水用水問題,只從家裏帶來個一水袋,已經過了過半,以後飲水、洗漱都成問題。

  安離蜷縮在枯葉鋪上,月光將樹影拉的斜長,張牙舞爪般投射在洞壁上。洞外,充裕著各種古怪的聲音,風吹樹葉搖曳聲,昆蟲此起彼伏的低吟聲,夜間動物尋覓爬行聲,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安離輾轉難眠。

  一個淡綠色的微光,忽明忽滅的飄進山洞,在洞內回旋了一圈,落在安離的手背上,安離看著這個可愛的螢火蟲,在自己的手背上,一閃一亮的慢慢爬行著,有些癢癢,不一會就爬到了掌心。

  安離孩子氣的一下子虛拳握住,能體會到手心裏的螢火蟲在亂沖亂撞,想突破出去,不由開心的笑起來,攤開手。

  螢火蟲從掌心中旋舞上升,幽幽瑩瑩,自由自在,最後停留在洞頂上。不一小會,呼朋喚友,陸續有螢火蟲飛進來,在洞頂閃爍著光輝,仿若繁星。

  安離不由的輕輕哼起小時候拖雷爺爺教的兒歌:「小小的螢火蟲呀,飛在夜色中,飛到西,飛到東,這邊亮,那邊亮,好像許多小燈籠,挑起小燈籠喲,照亮路兒趕回家……」

  第二天一早,天還濛濛亮,安離就起來了。

  在山上轉了一圈,在一處崖壁上攀爬著一片葫蘆藤蔓,上面掛滿大大小小的葫蘆,安離眼前一亮,大個風乾的葫蘆可以用來接雨水,小的嫩葫蘆還可以燒來吃。

  安離高興的上前摘了十幾個葫蘆,籮筐裏裝不下了,便用藤蔓穿了掛在身上。

  回來的路上又在草叢中發現了六枚野雞蛋,這個可不多見,自己和小傢伙有口福了,安離把野雞蛋小心的撿起來,揣在懷裏,轉念一想,要是蛋全不見了,野雞覓食回來該有多傷心,又放下三枚,才不捨的離開。

  安離把野雞蛋放好後,就開始處理摘來的葫蘆,一共摘了十個風乾大葫蘆和八個嫩葫蘆。拿起一個大葫蘆,風乾後呈淡黃色,托在掌中有果實沉甸感,稍用力搖動有清脆的葫蘆籽撞擊葫蘆內壁發出的清脆「嘩嘩」聲,用爪刀割開頂部,把裏面清理乾淨,把其中的八個大葫蘆都這樣處理好後,來到洞外,在隱蔽的地方把葫蘆半埋在土中,開口朝上,這樣就可以在雨天積累雨水備用。

  回到洞內,又把剩下的兩個大葫蘆對半剖開,可以用來做容器。這次出來匆忙,容器只帶了一個石鍋和一隻水袋,有很多不便,這下總算解決了難題。

  安離從嫩葫蘆上切下一小片,小心舔嘗了下,還好不苦,可以食用。嫩葫蘆如果有苦味,那食後就容易中毒。

  把嫩葫蘆洗淨後,切成兩半,小心地去皮、去瓤,然後切片,放在石鍋裏,加了水,又打了一隻野雞蛋進去,想了一想,又切了些石辣菜、肉乾和鹽放進去調味。

  安離一手托著頭,想著什麼時候能下雨,水袋裏的水都用完了,一邊用勺子在石鍋裏攪動著,香氣慢慢飄散出來。

  一個圓呼呼的紅球滾了進來,仿佛一小團豔紅的火焰,停在石灶不遠處,原來是一隻幼小的火狐,一雙骨碌碌的黑眼睛鑲在那張巴掌小的臉上,看起來機靈可愛。

  慢慢地挪過來,稍有動靜,就立馬竄回去,這樣磨蹭了許久,大概是看安離一直都沒有動靜,就湊到石鍋前,又有些怕火,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看裏面的美食。

  小狐估計餓了,安離看著有趣,便沒有趕它。

  它蹲在那兒,小小的絨毛耳朵動了動,突然抬起一個爪子伸進石鍋裏撈吃的,動作迅速得讓安離來不及阻止。

  滾燙的湯水讓小狐抱著爪子痛的滿地打滾,好不可憐,看著它眼中隱隱的淚水,安離便心軟了,撈出湯裏僅有的幾片肉盛放在葫蘆瓢裏,又撈了半個蛋放進去,吹涼後才放在地上。

  小狐看見地上的美食,也不打滾了,眼珠轉了幾轉,閃閃發亮,試探性地,一點點地接近葫蘆瓢,然後突然起速,叼起一片肉就跑。跑到洞口,才停下,急急得吃起來。

  小狐頗懂人性,看著安離帶著笑意看著它進食,便不怕了,又跑回來,一頭紮進葫蘆瓢,開始大口吃起來,湯汁糊了它一嘴。

  安離看它吃的歡,也就著石鍋吃起來。

  小狐打了個飽嗝,懶洋洋地爬到安離身邊,伸出爪子摸了一下臉,再舔一下爪子,打理起那張髒兮兮的小臉。弄乾淨後,便睜著圓圓的黑眼睛盯了會安離,試圖查看安離的表情,見他歡喜自己,便開心的撲過來,鬧著和他玩。

  小狐竄到安離懷中,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他的臉,又用頭輕輕蹭著安離。偏著頭思考了一會,又跳出安離的懷抱,站在他面前,抖動起它蓬鬆的大尾巴,得意的晃來晃去。安離不禁好笑,小狐這是在炫耀自己的外貌嗎?

  小狐看見安離笑了,便以為它喜歡自己的大尾巴,撒嬌的圍著他團團轉。

  已入深秋,山間的夜晚格外清冷,安離看小狐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從自己的床鋪下扒了些落葉出來,在一邊給小狐弄了個窩。

  小狐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安離身後,看他忙來忙去。見到安離弄出的小窩,便開心的吱吱叫,忙鑽了進去,生怕安離反悔似的。

  山風穿梭在峽谷之間,嗚嗚作響的聲音猶如鬼哭狼嚎。風透過洞口的灌木叢,攜著寒意侵進洞內。

  安離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裹緊毯子,試圖暖和點,但還是凍得直發抖,突然,一個小火爐鑽進毯子,扒在安離胸口,安離看著賴在自己懷裏的小狐,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瞥了眼安離,發覺他也正在看自己,便又忙緊閉起眼睛,一動也不動安靜地趴著。

  安離摟著小狐躺著,小小軟軟的,又暖烘烘的,心裏充滿了暖意,漸漸睡意襲來,迷迷糊糊中,心想著給小狐起個名字,叫紅焰怎麼樣?小狐會喜歡嗎……

  山間的日子一日一日過,清靜寒苦中有肚裏的小傢伙和小狐相伴,日子過得辛苦但也不乏趣味。

  一早起來,安離想著應該多備點食物,冬天就快來臨了,小狐已經會自己獵食,有時還能帶回一些野雞和山鼠與安離分享。

  一陣風吹過,落葉紛紛,不少樹木已是禿幹光枝,似乎為脫去綠衫而遺憾,又為即將要歷經霜雪洗禮而無奈地搖曳,只剩松柏依然蒼翠。

  樹木還可以等待春天的到來,人卻不能返老還童。人之樹,葉落了、枝枯了,根腐了,生命也就終結,再無春風吹又生的奇跡!安離不禁想起拖雷爺爺,肚皮突然有輕微的鼓動,透過小腹傳遞到手掌上,安離摸摸肚子,小傢伙這是在安慰自己嗎,生命真的很奇妙!

  安離尋到一片烏欄扒,半月形青黃色或嫩黃色的成熟果實垂掛在藤蔓上,表皮雖看著比較粗糙,但剝開後一層淡黃的薄膜包裹著很多像珍珠一樣的種子,色、香、味俱佳。安離把夠得著的烏欄扒全摘下來放進籮筐。

  烏蘭扒旁邊有株高大的雞爪梨,一般植物的可食用部分不外乎根莖葉花果種子,而它的食用部分卻是果柄,果實反而不能食用。成熟的黃褐色果柄膨大呈肉質狀,扭曲不規則棒狀,有分枝,形似雞爪,其味甘甜而略帶澀,經霜之後,澀味盡去,味道尤其甘美。

  安離想著現在住在山洞,晚上入夜後,溫度非常低,潮氣也重,以前聽白兮說起過,雞爪梨有祛風勝濕的功效,便想著採摘些回去。

  雞爪梨樹貼著一旁岩壁生長,安離小心的扒著岩壁,伸手去摘果柄。

  昨晚剛經歷過一場風雨,岩壁上的青苔濕滑,安離一腳沒踩穩,便滑到摔了下來。

  「好痛……」

  安離抱著肚子,蜷縮起來。蒼白如蠟的臉上不斷冒出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拼命咬緊牙關強忍著巨大的痛楚,安離怕過大的呻吟聲引來族人。

  股間仿佛有液體滲出,滴答在地上,安離痛得四肢都痙攣起來,眼前事物輪廓開始模糊,出現虛影。

  再也堅持不住,跌坐在地上,呼吸困難迫使他大口的喘著氣,額頭上流下的汗已經濕了他睫毛深長的眼瞼。

  小狐不知從那裏鑽了出來,圍在安離身邊,急得嗚嗚直叫,不時用頭去蹭安離,想撫慰他。

  7、總祠嚴審真相白 ...

  安離離家後不久,白兮便帶著塞達醫師趕了過來,發覺他離家出走後,十分擔心他的安危,就把此事報告給武倫族長。

  武倫族長一向較為關心安離,忙安排了幾個勇士上山尋找。快臨近冬季,勇士們為整個部落的冬季儲存食物而忙於狩獵,現在正是關鍵時期,實在是抽不出太多人手去尋找安離。

  安離在部落裏不受歡迎,大部分人並不在意他,反而覺得他就如此消失未嘗不是件好事,所以並沒有積極尋找,加上安離自己小心翼翼躲藏,在山上生活了一個月也沒有被找到。

  今天敖空輪值,比起枯燥的巡山,敖空更願意去捕獵。

  他漫不經心的行走在山間,突然聽見小動物嗚嗚的叫聲夾雜著細微的呻吟聲,空氣中也彌漫著股血腥味。

  敖空皺了皺眉頭,向著可疑處尋去。

  只見安離捧著突兀的肚子,蜷縮在樹腳下,無意識的發出呻吟,身下一灘血跡,滲透了周邊的落葉。

  小狐看見陌生的獸人,身上有著令它害怕的強大氣息,渾身直發抖,躊躇一會,還是本能的跑開。

  敖空被這一幕驚著,站在原地好一會反應不過來,他雖然討厭安離,從沒有想過直面他如此慘烈的狀況。突然遠處的一聲嘯聲,才把他驚醒過來,忙過去抱起已經虛脫昏迷的安離,飛奔下山。

  敖空抱著安離慌張得闖進塞達醫師的住所,兩人渾身是血的摸樣把塞達醫師和白兮嚇了一跳。

  「小離……,他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我發現他時,……就已經這樣了。」

  「快,先把他放到床上。」

  塞達醫師聽白兮說過安離的情況,但親眼看見他高挺的肚子,仍舊十分驚訝,從沒遇見過能懷孕生子的達魯。但現在安離的狀況十分危急,容不得他繼續驚訝,立即脫掉安離已經濕透的衣服,分開他的雙腿,查看了下穴口,發現穴口處已經能看到嬰兒的胎髮,可安離已經昏迷,不能自己使力產下。

  塞達醫師趕緊讓愣在一旁的敖空去燒水,又吩咐白兮拿些止血的藥草過來,自己則拿了塊乾淨的白布,清理乾淨安離兩腿之間流出的血水。

  讓白兮在下面扶住嬰兒頭部,塞達醫師自己慢慢擠壓安離的肚子,迫使嬰兒脫離母體。

  終於,嬰兒整個身體都露了出來,只有成年達魯兩個巴掌大小,早產加上在產道待的時間過長,身體青紫,哭聲微弱,有氣無力地微張著嘴。

  可不一會兒,連微弱的哭聲也漸漸停止了,小傢伙來到這個世上不到一刻鐘,便匆匆離去,這讓大伙都沉默悲傷。

  安離一直昏迷了五天,才清醒過來。

  睜開眼,發現自己已在木屋內,便著急的往下去瞧肚子,原來高聳的肚子已經空癟下去。

  小傢伙,小傢伙哪里去了?

  安離掙扎著起床,白兮捧著藥進來,一看安離這樣,立馬放下藥碗過去制止。

  「小離,你現在還虛弱,不能起來。」

  「小傢伙呢,小傢伙在那……」

  「等你身體好了,再見好不好?」

  「不,我現在就要見小傢伙。」

  「…………」

  安離看著白兮淚流滿面,頓時明白小傢伙可能……,錯愕的神情很快融化到濃濃的悲傷之中,淚水順著臉頰滴落……

  「我想看看小傢伙……」

  白兮抵擋不住安離的苦苦哀求,便扶著他來到山谷中間。夭折的孩子是不能進族葬洞的,只能埋在山谷中間的參天古樹下。

  安離無力地靠在樹身上,輕輕的撫摸著地面上新隆起的一個小土包,仿佛在哄嬰兒睡覺。

  「小傢伙,我真對不起你,……明明說了要保護你,……我卻沒有做到……」

  「小傢伙,你在底下,冷嗎?……餓嗎?……孤獨嗎?……」

  「小傢伙,你不回答我,是不是怪我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經常來陪你的……,你要乖……」

  淚水滴落到小土包上,滲下,又滴落……

  白兮站在一旁,見安離悲傷得對著小土包自言自語,捂住嘴巴也淚流不止。

  安離身體雖然在塞達醫師和白兮的照料下慢慢好起來,但仍舊神思恍惚,經常趁人不注意,就跑到古樹下陪伴小傢伙,對著土包自言自語。

  白兮看著安離如此癡瘋狀,傷心著急卻又無奈,只好時時跟著安離,怕他出什麼意外。

  一日,部落裏勇士狩獵被野獸群攻擊,傷了好些人,塞達醫師和白兮忙得不可開交,一時顧及不上安離。

  等白兮忙完,尋到安離時,發現他躺著樹腳下,一動也不動,夕陽的光輝透過樹蔭,斑斑點點的撒落在他身上。

  白兮不由的一陣心悸,愣了一會才慌忙跑過去,發現他只是睡著了,才泄了氣癱坐在他身邊,默默守著。

  安離醒轉過來,睜開眼,看見白兮坐在身邊,便對著她笑了笑。

  白兮被安離這一笑給驚著了,連忙伸手去摸他額頭,安離笑著擋了回來,安慰著急的白兮:「我沒事,我剛才見著小傢伙了,他對我說過的很好,讓我不要擔心。」

  白兮瞧了瞧安離得神情,神志清醒,不像是瘋癲狀態,便當他是想開了。

  已經離小傢伙過世有一個月了,該處理的事情也必須處理,已經拖不下去,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貢次帶著族長口諭,要把安離帶到總祠,白兮不放心,也跟著過去。

  等到了總祠,祠堂外這會兒陣勢龐大,黑壓壓的都是人。武倫族長和祭司坐在大廳主位,部落裏幾位長老、塞達醫師也都在一旁坐定,安離被押著,低著頭跪在中間。

  武倫族長看大家人來的差不多了,便開口讓大家安靜下來,才開始詢問。

  「安離,你的事族內傳的紛紛揚揚,如今你身為達魯卻又誕下嬰兒,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

  「安離,你要知道,族內規矩不能亂,你要老實交代。」武倫看安離慘白著臉低頭不語,知道他剛失去幼兒,心中有些不忍,但職責所在,不得不嚴厲詢問。

  「…………」

  「對,要交代,怎麼會懷孕生子?孩子是誰的?」族人看安離默不吭聲,便紛紛叫嚷起來,咄咄逼人。

  「你們不能這樣逼他……」白兮剛想為安離辯解幾句,就被她的瑪母攔住她,不讓她繼續往下說。

  「我看見格森有陣子老往安離家跑,會不會是他的?」人群中一個人突然出聲。

  「胡說什麼,我……我是看白兮心疼安離,才過去幫忙的……」格森紅著臉,看了眼白兮,沖著族人辯解道。

  「那會是誰?……」

  「會不會是……」

  「無論是誰的,達魯生子,天理不容!」

  「妖孽,讓火神懲罰他……」

  「對,讓火神懲罰他!」

  族人紛紛猜測,並譴責起安離,最後眾聲高喊火神懲罰,場面一度混亂失控。安離低著頭,仿佛聽不見身後眾人的譏憤聲,心中一片空茫。。

  「是我的。」敖空從外面走進,朗聲道。

  安離聞聲,轉身抬頭向他望去,逆著光,看不清敖空的表情,光線照到他身上,整個輪廓仿佛被鍍了金。安離在很多年以後,還清晰的記得那一刹那。

  敖空在小傢伙落地的那一瞬間,那種血脈之間的牽連悸動,讓他第一眼就認出小傢伙是自己的骨肉。

  複雜、緊張、矛盾、激動……心情反轉,望著懷抱裏的小不丁點,臉皺巴巴的,瘦小的跟剝了皮的山老鼠似的,不禁皺起眉頭,有氣無力的哭聲讓他有些心煩,卻又有一絲心疼。

  還沒等敖空想明白自己的感受,小傢伙漸漸虛弱下去,哭聲慢慢變弱直至停止,小小的身體也失去了溫度。

  他想抓緊小傢伙,把他留下來,卻無能為力,心裏仿佛被挖空了一塊,空落落的。

  敖空一句話如同沸水中滴油,一下子炸開了鍋。

  「不,這怎麼可能,敖空,你為什麼要撒這樣的謊話?」白兮一臉不信,驚訝的質疑。

  「敖空,這件事不是誰能包庇就包庇的,你不要盲目承擔。」武倫族長也忙站起來阻止。

  「白兮,你還記得闊什火節我吃了那果子嗎?就是那天……」

  「不,不可能,我和小離吃了都沒事。」

  「什麼果子?」一直沉默的祭司突然插口問道,「是不是翠色的青果,果尖一抹豔紅?」

  「祭司大人怎麼知道。」

  「這就是了,那是醉情果,遇酒能激發人的情欲。」祭司的一句話,解開了一直以來的疑問。

  「不~~~,為什麼會這樣……小離,你為什麼要給我醉情果,你說啊?……」白兮崩潰得扯著安離質問,泣不成聲。

  「我……我不知道……這個果子是醉情果,我真的不知道……」安離一下子蒙了,他從沒想過小傢伙是敖空的,並且還是因為吃了自己摘得的果子造成的,他一直以為小傢伙是上天賜給他的,是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可憐,讓小傢伙來陪伴他。

  8、祭司抽風把婚結 ...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大家都始料未及。

  面對亂了套的局面,族長和祭司讓族人都散去,只留下敖空和安離。

  「事情成這樣,是大家都不想的,這只是個意外……」族長話還沒說完,便被祭司打斷。

  「我們獸人族一向對感情忠貞,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件事雖然是意外,但發生了就不能抹滅掉。敖空,你既已成年,該承擔的責任還是要承擔。安離,你雖然身為達魯,但身體構造與眾人有異,事情既然發生了,只能將錯就錯,你們倆擇日成婚吧!」

  祭司大人一番話下來,當場的三人立馬都抽了~~~

  武倫族長抽了,半張著嘴,一臉抽搐得看著說完話後立馬裝高雅神聖狀的年輕祭司。

  敖空抽了,恨不得多抽自己幾個巴掌,讓你沒事找事,讓你跑出來擔責任。

  敖空年少出眾,勇猛過人,是年輕一輩達魯中的翹楚,不少亞瑪都心儀他,但敖空從未留意過,感情之事對他來說過於英雄氣短,為時尚早。

  他看向安離,安離雖然長得膚白清秀,比大多數亞瑪還要好看,身形也纖瘦,不像別的達魯一樣粗壯,但仍舊逃不了他是達魯的事實。敖空想,即使要找另一半,也應該是嬌小溫柔的亞瑪,而不是一個達魯,何況還是自己討厭的廢物、害人精。

  安離也抽了,心中呐喊,我是達魯,是達魯,不是亞瑪,雖然不長獸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能懷胎生子,但這個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怎麼能將錯就錯,讓我嫁給敖空呢,更何況敖空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給吞了!

  武倫族長咽了咽口水。

  「這個……這個不太合適吧,再怎麼說……」

  「哦,若不成婚,那麼他們倆這種情況叫什麼呢?……對了,叫未婚私通,珠胎暗結,按族規,安離應交由火神懲罰,處以火刑,敖空則逐出部落,永世不得進入山谷……」

  安離、敖空雙雙把頭轉向武倫族長,乞望他能阻止抽風的祭司大人。

  「等……,等等,這個情況……」

  「族規就是族規,不得違反,再說你們想冒犯聖神的火神嗎?」

  這那跟那啊~~~

  族長大人寬麵條淚,祭司大人這會發什麼瘋啊,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啊~~~~

  「恩,看來大家都沒有異議了,我剛才算了下,下午就是成婚的吉時,改日不如撞日,就下午成婚吧!」

  祭司大人一錘定音,不顧他人意願,瀟灑離去。

  我年紀輕輕,守著虛無的神佛我容易嗎,不找點樂子日子還怎麼打發啊!

  「族長……」

  「武倫叔叔……」

  「那個啥,你們準備準備吧,下午成婚!」

  誒,武倫承認自己沒出息,一向都說不過祭司大人,何況他還抬出火神,我一個族長還能說什麼呢。

  武倫族長不顧身後四道可憐兮兮的目光,尾隨著祭司大人開溜。

  留下傻了的兩人鬥雞眼。

  武倫族長把這個消息帶給幾位長老,差點沒嚇得那些老人家就此駕鶴西去。此事雖然荒唐,但畢竟也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們也不想讓安離受火刑,更不願意逐敖空出族,更何況祭司大人的身份擺在那。

  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時間上也緊,幾位長老的意思是成婚的流程越簡單越好,這也正合了武倫族長的想法。

  祭司大人知道後,恨的牙齒癢癢,又不得不裝作一付雲淡風輕的摸樣同意。

  內心抓狂:幾個老掉牙的傢伙,好不容易找點樂子,還要被你們打蛋,我要詛咒你們~~~

  到了祭司大人所謂的吉時。

  全場肅靜,大家哭喪著臉,一點也不像是參加婚禮,到像是弔喪。

  只有祭司大人一個人玩得很開心。

  一個人穿著火紅的盛裝,臉上描上火焰圖騰,對著火神像,邊跳著祭舞邊唱著火的贊詞:

  「尊貴的火神啊,你是我們獸人部落至高無上的守護神,是您給了我們賴以生存的溫暖、光明和生命,所有的人都仰望著你,盼你賜福!今天,我們懷著真摯的敬意虔誠地集聚在您的身旁,請為新郎新娘祈禱吧!神火是你們婚配的見證!」

  敖空和安離僵硬得牽手從一堆旺火之間雙雙穿過,接受火的洗禮。

  這時祭司大人念唱道:「一過拜火儀式,新郎新娘感情更加堅貞不渝,生活美滿幸福,多子多孫,白頭偕老。

  兩個人聽後差點被火給燒到,抽到不行,只希望快點結束這場鬧劇。

  二過描額儀式,祭司大人用松針沾上特製的藥水,一邊念祝詞,一邊在安離光潔的額頭上仔細的刺上敖空的獸紋圖形——一朵墨色流雲,這個夫紋以後要跟著安離一輩子。刺畫完後祭司大人捧著安離的臉,欣賞了好一會,才吐出一句話,讓在座的人絕倒。

  「瞧瞧這朵雲,畫的多出神入化啊!」

  三過敬酒儀式,由於敖空和安離的達父和亞瑪都已亡故,便由武倫族長上座代替。武倫接過兩人敬的酒,一口喝完。對著面癱的敖空和快要哭的安離,躊躇了一會,憋出一句。

  「以後,你們倆……要好好過日子。」

  三禮完畢,武倫族長拉著意猶未盡的祭司大人趕緊離開,怕他再鬧出什麼妖孽。大家對於夫夫結婚,也沒了鬧洞房的興趣,也各回各家了。

  家裏一下子靜下來,兩個人相對無語。

  天漸漸黑下來,兩人臉對臉一動不動坐著,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愣是把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燭夜弄出來一股麻木淒涼的守靈氛圍。

  安離挺著快僵硬掉的身板,望著對面黑臉面癱的敖空。

  身材修長軒昂,想來已經超過二米,五官深邃,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身量已經達到成年達魯的體型,而自己呢,不禁有些自慚。

  敖空雖然比自己還小上半個月,可一直是自己羡慕的對象,可望不可即。小時候他是孩子王,帶領一群小達魯到處瘋跑玩耍,威風凜凜。長大後,更是年輕達魯中的翹楚,也是獸人部落這麼多年來第一個13歲就通過考驗成為勇士的達魯,成為部落的驕傲。

  敖空一直不大待見自己,小時候因為自己體弱文靜成天窩在家中,後來是因為自己不長獸紋廢物一個,再後來是自己害死了他的達父瑪母,又害他中醉情果的毒,現在不得不和自己成婚……

  安離想著想著,越發覺得自己可恨。

  敖空實在是不習慣被人盯著發呆,雖然不相愛,連好感都談不上,但成婚了就是自己的責任,從今以後自己要與他相伴一生,無論怎樣,自己都該照顧他。敖空起身進裏屋,收拾出一床被褥,團成一團,塞給安離。

  「以後你就住旁屋。」說完就掉頭走進裏屋,沒有再出來。

  安離這才鬆了口氣,抱著被褥走進旁屋打量。

  月光透過窗照進屋內,房間不大,屋內擺設頗為簡單,靠牆放了一張木床,床前擺著張桌子,一個方方正正的木櫃放在角落,便沒有其他東西,屋內倒是挺乾淨的,沒什麼灰塵,安離鋪好床後,摸著額頭的夫紋,對自己已嫁人的事實感到有點恍惚,仿佛做了一場荒唐的夢,不禁嘆了口氣,對以後的相處心裏沒底。

  手指不經意間摸到桌面有些坑窪,安離趁著月色仔細辨認,原來桌面上刻著一隻怪獸,有點四不像,旁邊還畫了個神氣的小人,做出打倒怪獸的摸樣,底下還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敖空最棒!

  看來這是敖空小時候住的房間,原來他也有這麼幼稚的時候,不禁摸著小人笑起來。

  一夜睡得並不踏實,模模糊糊的做了幾個奇怪的夢,醒來卻又記不起來。

  起床後,安離發覺屋內並無任何聲響,想來敖空已經出門。便尋思著去以前的木屋裏,把一些用得著的生活物品搬過來,正好填這空曠曠的房間。

  路過白兮的家,不由的想起那天在總祠白兮悲傷質問的情形。白兮對自己那麼好,一直照拂著自己,卻被自己傷的那麼深……

  白兮抱著放著草藥的團箕,打開門,看到安離心有愧疚的站在門前小路上發呆。

  安離看到白兮神情中多了些許暗淡,不由更為內疚,呐呐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白兮望著安離,神情複雜,卻沒有說話,只朝他點了點頭,便又進屋。

  安離站了好一會,也不見白兮出門,知道她是暫時還不想見著自己,便默默離開。

  來到自己和拖雷爺爺的住所,打開門,已經兩個多月沒人居住的屋內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安離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在這裏住了十幾年,跟這些床櫃、桌凳相處久了,都有了一定的感情,心裏有著眾多留戀。安離磨蹭了好一會後,才把衣服、瓦罐收拾好,又從床底拖出一個小木箱一起放進籮筐帶回去。

  小木箱裏面珍藏著兒時拖雷爺爺給他的玩具:猙獸小木雕、紅腹錦雞的尾羽、各種彩色的小石頭,還有一個獸皮做的達慕,裏面放著親生父母的髮絲,這些都是安離最珍貴的東西。

  毯子和一些用具都放在北山的山洞中,連爪刀也掉在雞腳樹下,安離不想回到那個令人傷心的地方,只是有些掛念小狐。

  把衣服放進木櫃,把石罐擺在桌上,把小木箱在床下放好,安離擺弄好一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像一個住人的地方。

  看著快中午了,安離摸摸肚子,決定上山去采些野果充饑。

  9、夫夫生活慢磨合 ...

  傍晚,敖空回來的時候,沒碰上安離,便提著獵物到了灶屋,自己烤了腿肉來吃,把剩下的放在顯眼的地方,便回屋休息。

  日子照常過,兩個人同一屋簷下竟然連面也都沒碰上,生活毫無交集。

  開始不在意,但一連幾天下來,自己放在灶臺上的獵物絲毫沒少,敖空不禁皺起眉頭。這個該死的傢伙都吃些什麼,以前瘦不拉幾的自己管不著,但現在……,他在彆扭什麼,好好的東西不碰。

  這天敖空回來後,安離仍舊沒在,便對著門口坐在正屋等候。

  安離背著籮筐進來,被臭著臉的敖空嚇了一跳。

  「哎……回來了。」安離磕巴的打完招呼便想逃離低氣壓。

  「這幾天你都吃了些什麼?」

  「我,我沒動你的獵物,真的,我都自己上山採摘野菜野果吃。」安離著急的解釋道,並把肩頭的籮筐取下來遞到敖空面前,給他看筐內的野菜來證實自己所言非假。

  安離著急解釋的摸樣,讓敖空很不是滋味,一口氣堵在胸口喘不上來,恨恨的甩開眼前的籮筐,走進裏屋去。

  安離不知那裏觸碰到敖空的地雷,莫名其妙的受了一頓火氣。

  直到走進自己的屋內,才看到桌上放著一碗烤肉,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景,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誤解敖空了。

  心想著要不要去解釋下,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猶豫了好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拿起烤肉,咬了一口,又硬又腥,不竟囧了,這個傢伙該不會是一直都吃這樣的烤肉填飽肚子吧,誒,看來上天還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某人打獵勇猛非常,卻對燒飯毫無天分。安離決定明天讓敖空見識下自己的廚藝,順便表達自己對他誤解的歉意。

  翌日,安離上山採摘了一些做菜所需的野菜,又摘了些新鮮的野果,便急急的下山,回到家中,發覺敖空還未回家, 便鬆了口氣,放下籮筐,忙碌的準備起來。

  安離看到灶臺上堆著好幾種肉,都沒有處理,幸好現在天冷,要不就壞了。安離選了戮豬的後腿肉,戮豬肉肥厚有嚼勁,切下一大塊,在皮部用刀把細毛除乾淨,用水洗淨,逆著紋理切成二指來寬的肉片,燒開石鍋內的水,倒入肉片汆燙一下,撈起瀝乾,細細的淋上辣醬草的汁,放在一邊入味待用。

  拿起一隻大個硬苜瓜,這種瓜很是硬實,生嚼硬而無味,但氣味清新,與肉一起燉,既能去掉肉腥味,又能使肉帶上瓜果的清香。而瓜肉經火慢燉,肉汁的浸漬後,也變得鬆軟爽口。

  將硬苜瓜去皮,然後在離瓜蒂四分之一處用刀切開,挖掉瓜籽,用清水洗淨,再將已入味的肉片放入瓜中間,肉皮向外,上面蓋上一層蒿筍片,放入石鍋內蒸半個時辰。

  把白番覓和蕨菜用清水泡後,入沸水焯後放涼,加入調料做涼拌菜。光有菜不行啊,又在灶屋找了一圈,在角落裏發現了山藜薯。

  山藜薯是獸人部落的主食,澱粉類植物,一年四季都有,果實大而結實,易於存放,是山林裏較為常見的植物。只是不知為什麼,山谷及內山卻不長山藜薯,所以只能勇士外出打獵時大量採集帶回來。

  安離自己飯量不大,自從拖雷爺爺去世後,這幾年幾乎都是依靠野菜野果和少量的一些換取的肉過活,已經很久沒有吃到山藜薯了,不禁有些懷念。心想敖空飯量應該不小,便多煮了些山藜薯。

  看著該蒸的在蒸,該煮的在煮,一時空了下來,便把剩下的肉清理乾淨後,一部分抹上鹽,用藤條穿好掛起來風乾,另一部分用石辣菜醃制好放入瓦罐,這樣肉才能放的長久不易壞。

  饑腸轆轆的敖空剛進家門,便聞到了飯菜飄出的香味,看著安離忙進忙去的端菜,仿佛回到父母在的時候。

  「坐下吃吧,……昨天的事是我誤解你了……。」

  安離看敖空愣愣的盯著飯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便開口呐呐的道了歉。

  相對無語,默默地吃飯,只剩咀嚼聲,菜和肉被掃蕩一空,只留下野果孤零零的剩在飯桌上。

  「以後你做飯。」敖空吃完摸了把嘴巴很大爺說道。

  「呃,這……」安離剛想說些什麼,敖空就轉身進屋。安離只好收拾起飯桌,順便鬱悶自己找來燒夫的活。野果敖空完全沒有動過,不知道是不喜歡吃甜果,還是因醉情果的後遺症……

  夫夫生活這樣默默過,安離過起了煮夫的生活,自己跟著也改善了伙食。敖空外出捕獵時,也會為他準備乾糧。

  剛過未時,太陽就已經收起它那淡淡的光,好像也怕冷似的,躲進了像棉胎一樣厚的雲層。隆冬,北風凜冽,銀灰色的雲塊在天空中奔騰馳騁,寒流滾滾,正醞釀著一場大雪。

  安離望著這天氣,加快了手上收割山芒草的動作,這種草的表皮比較光滑,本身又呈空心狀,所以用它來制蓑衣,雨水雪水不容易滲透,正好給敖空冬天外出打獵時使用。

  入夜,單薄的被褥已經抵擋不住數九寒天,安離慶倖自己平時沒有扔掉那些肉塊表面的獸皮,而是曬乾留著,只是沒有整的一塊,都是大大小小的,小的只有巴掌大小,大的也只有一尺見方,有些上面還有撕開的口子。

  安離坐在院子裏,升起一小堆篝火,仔細的烘烤著零碎的皮毛,用麻線拼接在一起。敖空透過窗,看著安離擺弄著這些廢棄物,心裏不禁厭惡的想著,這個傢伙撿破爛的毛病又犯了,便「啪」的一聲關上窗戶,眼不見為淨。

  一隻身體長滿金色圓斑紋路的強壯猙獸與一隻體型龐大的雪犼獸纏鬥在一起,互相用尖銳的爪子和鋒利的犬齒給對方造成傷口,雪犼獸喉嚨裏發出不耐煩的怒吼,一爪子拍趴下猙獸,用大大的劍齒刺穿對方的皮膚,想咬斷猙獸的頸部。

  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警告的嘯聲,黑影閃過,一隻長著墨色流雲紋路的年輕猙獸飛奔而來加入獸鬥。幾次跳躍短暫的衝撞後,就用尖銳的爪子劃開了雪犼獸的皮,鋒利的劍齒刺穿了它的側頸部下部的骨頭。

  不一會,戰鬥便結束了,雪犼獸癱倒在地上,血泛著熱意,咕嘟咕嘟的朝外冒著,只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兩隻猙獸一陣骨骼輕響,一眨眼功夫就變回了人形。

  胸口帶有圓斑獸紋的膚黑大漢捂著冒血的脖子,皺著眉頭。

  「你這個傢伙,就不能小心點,這麼好的皮毛又破了好幾個口子。」

  「…………」

  「誒,算了,回去補補也能用,這幾天俺孜妻一直叫冷,謝了。」

  敖空回想起前幾天安離在院子裏小氣吧啦地拼接那些零碎的毛皮,撿起剛才為了化形扔在不遠處的蓑衣,摸了摸,開口問道:

  「雪犼獸,那裏還有?」

  「誒,你不是一向都不要皮毛的嗎,這個獸肉又不能吃,你……」

  「囉嗦……」

  「你這個傢伙,這個是求人的態度嗎?」

  達瓦也就是圓斑大漢,看著面癱著的敖空發出強大的冰凍氣勢,不經摸了把手臂上的汗毛,呐呐開口:

  「昨天看到不遠處的那片林子裏還有一頭……」

  不等他說完,敖空便箭一邊飛竄進他手指方向的樹林。

  「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抱怨歸抱怨,人家實力就在那裏,自個的命剛才還是他救的,達瓦認命的坐在原地,給自己脖子上的傷口上了傷藥,便原地處理起雪犼獸,要不血腥氣會很快引來其他猛獸。

  敖空和其他勇士因事耽擱,狩獵歸來時已經深夜。冬天的第一場雪在這個夜晚悄悄落下,整個山谷都被覆蓋成白色。

  敖空推開旁屋的門,見安離在零碎拼湊的毛毯下蜷縮成一團,腳尖如初荷般微微露在外面,窗外浸入的柔和月光照在上面,蒼白剔透。

  敖空不禁伸手握住那片蒼白,卻馬上被掙脫,縮了回去。

  安離無意識挪動了下,把毯子裹的更緊。

  敖空仿佛震醒,楞盯著自己的手,驚訝剛才自己這番舉動,隨即,緊握起手,皺起眉頭,雖然只碰到腳尖一刹那,但還是能感受它冰冷的溫度。

  敖空帶著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情轉身出去。

  在灶屋升起篝火,取出這次狩獵帶來的雪犼獸皮,借著火光,仔細清理起來,對著篝火耐心的烘乾,一夜未眠。

  安離醒來時,驚訝的發覺自己全身暖烘烘的,並沒有以往凍僵掉的感覺。睜開眼,發現身上蓋著一整張厚厚的皮毛,潔白如雪,色澤光潤,新鮮的皮毛味夾雜著一股烘乾後輕微的焦味。

  安離奇怪的打量了下四周,發現門窗也被掛上了厚厚的皮簾,把屋子里弄的暖意融融。看著敖空趁自己睡著後做了這麼多事,安離使勁的拍了幾下臉頰,自己睡得可真死,不由的害臊。

  安離在房內轉了一圈,沒有看到敖空,聽到屋頂有聲響,便出門抬頭望去,敖空正在屋頂上修補著。

  安離望著他的背影出了一會神,想起來敖空應該還未吃飯,便急忙回灶屋準備。

  剛燒好飯,敖空一邊拍打身上的積雪,一邊走進灶屋,估計餓的夠嗆,坐下便狼吞虎嚥起來。

  「那個……那個獸皮,謝謝你!」安離不好意思的道謝。

  「恩……」敖空裝作不在意的回了一聲,可耳尖微微發紅。

  10、冰封雪天撿炎隼 ...

  這場雪下得可真大,到處白茫茫的一片。地上撲的是雪,厚厚的,軟軟的;房上落的是雪,白皚皚的,又鬆又軟;樹上蓋的是雪,積雪把樹枝壓彎了腰。太陽照在白雪山上,發出耀眼的光芒。雪堵著窗戶,冰溜子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一排排地掛在房檐上。

  雪球亂飛著,一些小達魯,興奮得奔跑著打著雪仗,也有用木板做成雪橇,大家輪著拖滑,各家門前也熱熱鬧鬧的堆起雪人。

  飯後,安離伸了伸懶腰,今天不用去山上了,偷得浮生半日閑。看了一會在雪地撒歡的族人,安離不禁也手癢癢起來。

  安離滾了一大一小兩個雪球,壘在一起做頭和軀幹,從乾柴堆挑了四根枝椏插上算做手腳,拿了塊木炭,給雪人畫了一個面癱的五官,胸口畫上墨色流雲獸紋,看著雪人光禿禿的腦袋,又給按上三根山芒草。

  敖空一覺睡醒,看見屋前,那個飄著三根毛的面癱雪人,特別是胸口那個明顯的墨色流雲獸紋,不禁嘴角有些發抽,心想著,不能對那個混蛋太好,蹬鼻子上臉。又去屋後結冰的小溪照了照,覺得自己也沒那麼面癱。

  正比對著,就聽到一陣笑聲。

  不遠處正在鑿冰釣魚的安離,看見敖空對著冰面照了又照,知道他看到雪人了,不禁為他孩子氣的舉動樂得肚子發痛。

  敖空看著在冰面上樂不可支打滾的安離,不禁面上發燙,便黑著臉,紅著脖子進屋。

  格森見白兮悶悶不樂,便變著法子想讓她開顏。

  可惜空有一身力氣,沒啥花花腸子,腦子也空空蕩蕩,老做些反效果的事,不禁苦惱。

  這日,抓了個耳邊風,聽到白兮想吃鮮魚。這個容易,不用費腦子,格森便喜衝衝的去了河邊。

  一拳下去,在冰面上鑿了個碗大的口,有樣學樣,拿了根藤條綁了條蚯蚓,便一動不動的杵在那裏,雙眼死瞪著藤條,一眨也不敢眨。

  太陽從東邊落到了西邊,格森連條魚尾巴也沒見著。

  正氣餒著,祭司大人閒逛到此,看見格森愁眉苦臉,哎呀,不得了,我的族民有難,祭司應當奮不顧身,挺身而出。

  瞭解族民煩惱後,偉大的祭司大人,用其高深的智慧為其解決了難題。

  在得到祭司大人「智慧」的指點後,格森化形為猙獸,毅然決然把粗大的尾巴放入冰洞口,小心翼翼地蹲在冰面上,感受著尾巴在流水中緩緩飄動,引著肥魚來上鉤。

  白兮眼見天都快黑了,格森還沒回來,心想著這頭傻熊不會還死腦筋的守在溪邊吧。這麼冷的天,白兮跺了跺腳,決定去看下,省得傻熊凍壞了,還要自己醫治。

  一到溪邊,遠遠的就看見一頭猙獸蹲在冰面上,身上積滿了雪,都快和冰面融為一體了,不是傻熊是誰。

  白兮哭笑不得,上前拍打了下他的頭,

  「你怎麼這麼傻,還不起來?」

  「可……可我還沒釣到魚……」

  「起來,你這樣能釣到魚才怪。」

  「可祭司大人說這樣能……」

  「你聽那個抽風的……,還不快起來。」

  「……我被凍住了,起不來……」格森面紅耳赤的小聲說道。

  白兮頓時無語,又不好叫族人過來幫忙看熱鬧,只好自己拿來乾柴點起火慢慢烘烤格森周圍的冰面。

  「白兮,你別生我氣……」格森看著冷著臉忙碌的白兮,不安的說道。

  「閉嘴……」

  烘烤了好一會,格森臀部周圍的冰慢慢融化,一使勁,才脫離了冰面。尾巴上的毛被小魚啃得七零八落,帶著冰渣渣,瑟瑟發抖。

  白兮看著可憐又可笑的格森,心底升騰起一種暖暖的感覺,不禁為他那股一心一意對自己好的傻勁感動。格森摸著腦袋看著臉上略有笑意的白兮,覺得今天的犯傻充愣真值。

  大雪封山的時節,大家都空閒下來,白日無事,便串串門,聊聊八卦。

  安離和敖空兩人,一個不受族人歡迎,一個面癱寡言,便呆在屋內,百無聊賴。

  安離在屋裏待久了,便覺得有些氣悶,出來在四周閒逛,看到個別閒不住的族人,從內山上提著一些凍死的小動物下來,不由得擔心起小狐,決定上山去看下。

  在北山四周找尋了一遍,都沒發現小狐的蹤跡。天漸漸暗了下來,正著急胡思亂想著,腳底下沒看清,被什麼絆了一個踉蹌,安離轉過頭,借著朦朧的天色,看清雪地裏凸出一塊包,彎下身細看,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雪給埋了。

  安離連忙用手扒拉起積雪,三下兩下,竟是刨出只巨大的炎隼,藍灰色的頭部和尾羽,背部和翅膀上的覆羽為磚紅色,一隻翅膀骨折,無力的趿拉著。安離彎下身,抱住炎隼的身子,讓他翻了個身,發現它的腹部也被撕開了一口子,血還在滲透。

  伸手把炎隼身上的雪渣子弄乾淨,發現炎隼的頸部到胸口佈滿閃電狀的藍色獸紋。

  一個陌生的飛禽獸人,怎麼會在自己部落的內山,而且還受著重傷。部落一向不允許外族進入,一旦發現,必然會絞殺。可這個獸人,即使不被發現,也會凍死,不被凍死,也會流血過多而亡。

  安離內心激烈交鋒著,最後還是不忍心看著他就這樣死去。

  搖晃了幾下,拍拍他的臉。

  「喂,醒醒!」

  見它毫無反應,看樣子在這雪裏埋了有些時候,好在還有氣。安離抱著他,只覺得寒氣直往自己衣服裏鑽,試著走了幾步,發現太重了,根本抱不動。幸好這裏離那個隱蔽的山洞不遠,安離也沒時間多想,連拖帶拽地往山洞里弄。

  幸好以前留著的毯子和用具都在,安利把他拖到落葉堆上,拍乾淨雪,抖了抖毯子上灰塵,給他蓋上。

  又從外面挖了些積雪放在石鍋內,試了下火石,意外發現竟然還能用,便小心的點起火,把石鍋放到石灶上,讓雪水受熱融化。

  用葫蘆瓢舀出一部分溫水,細心的幫他擦拭好傷口,再敷上止血草,並找了根較直的樹枝固定好他受傷的翅膀。

  剩下的水也起沸了,安利便割了些掛在洞壁上已經硬的跟石塊一樣的風乾肉,放入水中慢慢煮熟。見他還未醒來,只好把肉湯給毫無意識的他慢慢灌下。自己也一天沒有吃任何東西,便把剩下的肉塊嚼了嚼吞下。

  冬天山裏的夜晚寒冷刺骨,安離不敢保證把他扔在這裏,明天過來會不會看到一個冰棍,合計了下,只好自己半抱著他,合蓋一條毯子,互相汲取那些許溫度。安離不由慶倖,幸好他現在是獸形,不用尷尬。

  朗易醒來時,發覺自己渾身酸痛,動彈不得,腹部和翅膀更是刀割火燎似的疼,自己被一個軟軟的身體懷抱著,微微的暖意從他身上傳來。

  睜開眼,轉了下脖子,朗易不禁自嘲,看來只有脖子還能用。

  轉頭望去,原來是一個年青的達魯懷抱著自己。奇怪的是,這個達魯額頭上竟然有朵墨色流雲刺青,這個不是已婚亞瑪才有的夫紋嗎?

  見他還未醒,朗易便細細的打量起周邊的環境。

  看來自己是在一個山洞裏,洞口有茂密的灌木叢,又加上被雪覆蓋,看不清外面的情形,這樣很好,起碼躲在這個山洞裏比較隱蔽,不易被人發現。

  洞內有生活過的痕跡,擺放著一些簡易的生活用具,難道這個奇怪的達魯就居住在這裏,自己很清楚的記得昏倒之時是在山上,現在被安置在這裏,傷口已處理好並且塗了綠油油的止血草沫,看來是他救了自己。

  朗易不禁打量起這個救命恩人來。

  只見他,垂著頭睡著,五官清秀,略帶青澀,身量也不高大,毫無出彩之處,平凡之極。

  安離動了動,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酸麻得不行,睜開眼,發覺炎隼已經清醒,正望著他,不由得開心。

  明月在烏雲後綻現了出來,深黑像寶石般的眼睛閃著驚喜,側頭往他望來,笑容之中更是純真無比,令人一望而頓生好感,朗易默默否認了自己對他平凡之極的評價。

  「你醒了,傷口還疼嗎?」

  「…………」

  「你怎麼會到這裏來的,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

  安離見他並不願意回答,便不再詢問。等身體酸麻稍微好點,便動手升了火,把剩下的一點肉乾全都煮了,給他喂下。用手試了下他的體溫,還算正常,幸好沒有發燒。

  想起自己在山上已經一天一夜了,敖空在家還沒吃飯,便有些著急。

  「你先在洞內養傷,這裏很隱蔽,我現在要回去,中午再給你帶吃的和傷藥來。」安離說完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走到洞口,又想起來什麼,轉頭對他叮嚀道:

  「你不要四處亂走,我們族人不歡迎外人,看見會被抓起來的。」

  朗易看他走了,不由的鬆了口氣,卻又有點留戀這個才見不久的年青達魯。身體還不能動彈,只好繼續躺著恢復傷口,閉起眼睛休息。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大家對本文的設定有所疑惑,雖然在評論中我都回復了,但還是有些筒子不愛看評論的,所以我在這裏再說明下:
  《獸紋》一文設定與其他的獸人文有所不同,不是全男同世界,設定裏是有男女之別的,就是像白兮之類女的,亞瑪,有胸沒小雞雞,安離和敖空之類的是男的,達魯,沒胸有小雞雞。所以很好分辨。獸紋是指能獸化的標誌,男性在小孩階段也是沒有獸紋的。安離是男性中的另類,沒有獸紋不能獸化,卻能生小孩,也就是說他有男性外表女性功能,所以被當成異類。

  11、偷藏外族來養傷 ...

  天色還未亮,村落靜悄悄地。

  安離進屋,剛把沾上血跡的外衣脫下,敖空的聲音便從背後響起。

  「昨晚去了哪里?」敖空站在門口,一臉不快的問道。

  「我……我去內山,那個……」安離從未說過謊,一時之間不知道找什麼藉口好。

  「快去做飯,我餓了……」敖空見安離回答的吞吞吐吐不禁生氣,又為自己莫名的擔心他而感到惱怒,加上安離身上的陌生氣息,一切都讓他內心不明的煩躁,暴躁得甩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安離見敖空並沒有深究,著實鬆了口氣,換身衣服便去灶屋忙起來。今天可要多做一些,山上的炎隼需要吃的恢復體力,一想到他在山洞內,會不會被族人發現,心裏便有些忐忑。

  喂飽敖空後,安離想著怎樣趁空溜上山去。但敖空仿佛跟他作對似的,慢騰騰得把院子裏的積雪都清理出去,又坐在院子正當中,有一下沒一下的劈起柴來。

  安離惦記著炎隼,急得火著火燎地,正琢磨著該找什麼理由出門。只見達瓦過來找敖空,說是祭司大人推算今年的冬天會比以往更漫長,儲存的食物不夠,武倫族長決定趁現在雪停,再集合勇士出一次獵。

  這次出獵的時機真是恰到好處,瞌睡送上枕頭,安離興匆匆得去灶屋準備乾糧。

  敖空看見安離一上午魂不守舍的樣子,一直偷偷瞄著自己,這會聽到自己要出獵,表情高興得跟老鼠掉到米缸裏同一德行,心裏頗不是滋味,這個傢伙肯定瞞著我做什麼事情。偏偏這個時候要出獵,敖空真是無比鬱悶,覺得自己有一口血好吐。

  安離送走不甘不願的敖空後,趕緊跑到塞達醫師那裏要了一些草藥,回來後把吃食帶上,便急匆匆的去了北山。

  等他到了山洞,已過未時,朗易已經餓得兩眼發花。安離趕緊把吃的給他喂下,省得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這會餓死。

  喂好飯,安離便扒拉起炎隼的腹毛,查看他腹部的傷口。

  「恩,已經有些收口了,還好沒有化膿發炎。」說罷便把傷口的止血草沫擦掉,塗上從塞達醫師那裏要的傷藥。

  朗易肚皮被他弄得癢癢的,臉有些發熱,眼睛不好意思地瞟向洞頂。

  安離又看了下他的翅膀,也重新換上藥,綁上木板。

  「恩,看來你挺乖,沒亂動碰著傷口。」安離弄好了後,摸了摸炎隼的頭,稱讚道。

  朗易不禁一臉黑線,這是把我當成受傷的小動物對待嗎。內心呐喊:我那裏像可愛的小動物,那裏像?……

  安離弄好了,便在石灶上煎起藥來。

  「我叫安離,你叫什麼?」一時空下來,安離便詢問起炎隼的名字。

  「…………」

  「我總不能一直‘喂——喂——’的稱呼你吧,要不叫你小紅怎麼樣?我以前有過一隻火狐,我給他起名……」安離看它一隻鳥的摸樣,還裝深沉,便不由地逗他。

  「朗易。」朗易趕緊開口,免得他越說越不像話。

  「什麼?」安離故意裝聽不懂。

  「我叫朗易。」朗易只好再一次說明。

  「呵呵,原來你不是啞巴啊。」安離為逗到炎隼樂得不行,笑得眼睛都成了月亮彎。

  「…………」朗易無語,滿臉黑線。

  安離每天給朗易送一次吃食和換一次藥,有時還跟他聊聊天,看朗易十分好奇自己額上的夫紋,便簡單的說了下自己不長獸紋以及有堯夫的事,但對於一些事因和經過,安離並不想說,難得的是,朗易沒有因這些而覺得自己異類,也沒有因好奇而詢問更多,只是把話題轉開。

  大多時候安離聽朗易講外面的世界,朗易見識廣博,說話風趣詼諧,一些奇異見聞、危險經歷被他侃侃而述,充滿刺激精彩。安離不由的有些嚮往,可自己……,估計一輩子只能待在這山谷裏,不禁有些失落。

  「你想看外面的世界,等以後,我帶你去……」

  朗易由於受傷較重,獸形有利於傷勢快速復原,所以一直保持獸形。安離看著一隻炎隼,用它另外一只好的翅膀拍著胸口,信誓旦旦的安慰自己,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來。

  輪到朗易鬱悶了,安離,我在你眼裏,只是一隻炎隼嗎?

  等我好後,處理完部落的事情,一定會讓你不再有遺憾!

  這天安離剛進洞口,就看見炎隼的大爪子下正按著一隻四腳朝天不斷掙扎的火狐,可不就是好久不見蹤跡的小狐紅焰嗎。

  小狐也看到了安離,吱吱直叫。

  「紅焰~~~」安離驚喜的叫道,看到小狐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急忙對朗易說,「它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只火狐,放了它吧。」

  「本來打算改善伙食的,算了,也沒幾兩肉。」朗易說完,便把小狐拋向安離。

  小狐展開尾巴,在空中靈巧的翻了個身,穩穩地落到安離得懷中。興奮得伸出舌頭舔著安離的臉,用頭蹭著安離的胸口撒嬌。

  想來小狐是聽到山洞內有動靜,以為自己回來了,才興沖沖跑進來,不料被在此養傷的朗易抓個正著。

  安離摸摸小狐,小狐身形大了一圈,全身火紅的厚厚絨毛,光澤亮麗,看來小狐把自己養得挺滋潤的。

  從帶來的吃食裏拿出一些肉塊喂小狐,把剩下的遞給朗易。朗易對自己地位比這個愛撒嬌的小狐還低,十分不滿,又不敢凶恩人,只好背著安離對小狐射眼箭,發出強大的氣息嚇唬它。

  果然,小狐沒一會就擋不住,雖然依依不捨,但還是蔫蔫耷耷的跑開了。

  安離並沒覺察出異樣,只是笑著跟朗易說,

  「看來小狐也組織家庭了,捨不得家人了,呵呵,很快就會有小小狐了……」

  朗易得了便宜便賣乖,連聲附和。

  朗易的傷養得差不多了,昨天試了下,翅膀勉強已經可以飛行,由於捨不得安離,又多待了一天,部落裏的事已經耽擱好些天了,不能再拖下去,便把山洞收拾一番,戀戀不捨地離去。

  待到安離再一次來到山洞時,發覺朗易已經離去,在疊得整整齊齊的毯子上放著一枚紅色的羽毛,想來是朗易留給自己的。

  這陣子,安離已經把朗易當成一個好朋友,自己在部落裏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與朗易交談之歡讓安離內心的壓抑釋放,對他的不辭而別有些失落,不過敖空他們出獵也快歸來了,現在走也正好免得被發現。

  不捨之餘,不由地感嘆,獸人的體質真當好啊,受了這麼重的傷才八天就好了。

  敖空回來後,發覺安離又恢復跟往常一樣,心裏雖然有些納悶,但也只好作罷。敖空發覺安離特別怕冷,這次狩獵,特意打了一些火鳥回來,火鳥的肝能補氣血,省得那傢伙每天縮手縮腳的像個烏龜。

  這個冬天,兩個人窩在家中,一個負責琢磨廚藝,一個負責吃,各自都養了些肉,敖空更加魁梧挺拔,安離臉也圓潤了不少。

  安離在採摘野菜野果時,看到堅果也會採摘一些,空閒的時候當個零嘴。只要把堅果放在桌上,第二天就會不翼而飛。

  真是令人意外的發現,原來敖空喜歡吃堅果,安離一想到敖空一臉面癱的磕著堅果,就聯想到那些捧著松子嘴巴一刻不停的大松鼠,暗暗發笑。每次上山,都會特意去尋些堅果過來喂這只特大號松鼠。

  安離在深山鑽來鑽去,身上沾滿了樹葉、草屑,也不知什麼蟲子從他衣領那裏鑽進了進去,一路上總覺得後背癢的厲害,仿佛有上萬隻螞蟻在叮咬,伸手撓都不解癢,又因在山上,一時間不方便脫下衣服抖看,急的一頭汗。。

  奇癢難忍的安離一進家門,便忍不住,脫起衣服來。

  敖空被安離養刁了嘴,一回家便急著吃飯,進灶屋發覺還沒開火,便臭著臉推開旁屋的門。

  一眼便看到衣衫淩亂的安離,原本應該移開的視線卻落在了那一片瑩白的肌膚,上面一道道紅色抓痕,頓時覺得嗓子有點發緊。

  安離聽到聲響,轉身看來,見到是敖空,便道:「哦,你回來了,我就燒飯,你等等。」一邊說一邊套上衣服,打亂對方平靜的心而不自知。

  敖空看到安離很快穿好衣服,頓時覺得吃飯沒那麼重要了。

  總算忙乎完,安離迫不及待的想去洗個澡,身子癢得讓他坐立不安。

  初春還寒,溪水還有些刺骨,安離只好拖出浴桶,為了換水方便,乾脆就放在灶屋洗澡。一次次提水,一次次燒水,折騰了半餉,總算是燒好一大浴桶的水。

  安離飛快脫光衣服,把身子浸入熱水中,感覺每個毛孔都在氤氳的水汽裏慢慢張開,說不出的舒坦,享受得眯起雙眸。

  敖空晚飯時有些心不在焉,寥寥草草的吃了幾口,現在到覺得肚子打鼓似得鬧騰,摸到灶屋準備找些東西的填腹。

  正碰上安離愜意地浸泡在浴桶中,熱氣熏得他臉如浮雲出霞,水滴從他的臉頰滑下,經過喉結、滾落到胸膛,最後匯入水中。

  蒸汽喧騰,敖空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氣也跟著一起沸騰。。

  啪的一聲關上門,阻擋住讓自己陷入瘋狂的誘惑。

  12、春萌情動轉念間 ...

  漫漫長夜,卻無心睡眠,腦中不斷浮現出水珠在安離雪白肌膚滑落的畫面,仿佛魔障似的一遍一遍回放著。

  春季的到來,敖空無可避免地進入到發情期,那種躁動就如同喝酒後吃醉情果一般,變得極易觸發心底的欲望,今天兩次的刺激,幾乎崩斷了那根壓抑的神經。渾身燥熱,敖空化形為猙獸,暴躁地在屋內轉著圈,敖空覺得自己快壓抑不住自己的獸性本能。

  「安離本就是自己的孜妻,為什麼要忍耐?」一個聲音衝破重重圍困,殺入他腦中,敖空拋開束縛,決定順從自己的本能。

  安離覺得越睡越熱,胸口麻麻酥酥又癢癢的,仿佛被什麼溫熱粗糙的東西不斷地舔舐,好想撓撓,可是雙手似乎被什麼東西壓住,怎麼也抬出起來。

  安離顫抖著睜開眼睛,周圍一片漆黑,只能看見一團黑影壓在自己上方,放肆的舔舐自己。安離嗚咽著,想要逃開,卻被一聲壓低的吼叫給制止。敖空抬起毛絨絨的大頭,緊盯著安離,眼中閃著不明的光芒。

  「敖空?……」

  「轉過身,趴到床上!」敖空啞著聲音命令,他對這種事還不大開竅,就跟野獸一樣,只會憑藉本能去做,一點手法都不講。

  「…………」

  看見安離楞楞的望著自己,沒有反應,便用寬厚的爪子翻轉過他的身體,提起他的腰,就著趴著的姿勢,將他白皙的臀瓣撅了出來。

  安離隱約知道下面會遇到怎樣的對待,雖然已與敖空成婚,但兩個人平時的相處,讓安離幾乎沒有考慮過會面對這種事情,不由地想起那一次,那種滅頂的疼痛與無助,何況現在敖空還是獸形。安離不禁害怕,就著這個姿勢手腳並用向前爬行,想要逃離。

  還沒爬出幾步,就被敖空用爪子粗暴地拉了回來,鋒利的爪子一下子劃破了他的衣服,露出的雪白肌膚上也留下了幾道紅痕。敖空懊惱的把爪尖縮回肉墊裏,並用大爪子打了幾下安離的屁股,讓他老實點。

  安離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打屁股,又羞又惱。看著雪白的肉團上浮現出拍打過的紅暈,敖空不由又揉了幾下,結實而又彈性,爪感還真是不錯。

  把爪子按在安離的臀瓣上,使力將其向兩邊緩緩扒開來,露出裏面深藏的密洞,因突然暴露在空氣之下而驚恐地收縮了起來,如同一張一閉的小嘴。

  安離能感受到身後敖空注視著羞人的地方,火辣辣視線灼燒著他的神經,讓他緊張得不由再次掙動起來。

  安離的挪動刺激得敖空幾乎立馬提槍上陣,想到那次闊什火節安離的慘狀,不得不壓制住自己。

  「不許亂動!」敖空低吼道,小心控制力度壓制著安離,使他乖乖的趴著。安離被這樣的敖空嚇得夠嗆,雙腿不住地顫抖。

  「敖空……嗯……」

  敖空用鼻尖輕輕掀拱著那誘人的穴口,單薄的肉褶微微翻起,複又恢復原狀。忍不住伸出自己粗長的舌頭,對著穴口舔弄起來。舌頭上細細的倒刺不停地刺激著安離敏感又羞於啟齒的部位,讓他還未說話的話變成呻呤溢出口。

  「……啊,別這樣……」身後的舔弄使得安離前面的玉莖也慢慢挺立起來,安離慌張得哀求著敖空,可身後的敖空充耳不聞,繼續在穴口處廝磨。安離此刻慌張的表情以及紊亂的呼吸,沒有一點不是在拉著敖空越陷越深。

  按捺住想立即瘋狂攻掠的衝動,敖空一遍遍地刺激著敏感嬌羞的穴口,使其緩緩展開適應。敖空卷起舌頭嘗試著向裏面鑽去,濕滑潤軟的舌頭帶著數不清的細小肉刺硬生生迫使安離驚恐得叫起來:

  「出去!……啊!……出去!」

  不搭理安離的拒絕,敖空用大掌緊壓住安離的後背,固定住他不斷掙動的身子,舌頭像靈活的小蛇般進進出出舔舐著。

  唾液被舌頭不停地送入乾澀的穴口中,舌上的肉刺也將穴口刺激得舒張開來,敖空立起身,趴著安離背上,把在空氣中已經漲的紫紅的腫大,慢慢的擠壓推入。

  感受到安離的緊繃,敖空舔舐起他的耳朵,並整個含入口中,舌尖轉著圈在耳眼打轉。趁著安離失神,猛一使力,一下子將整個巨大完全沒入。

  不行,快要被撐破開,安離大口的吐著氣,撕裂的疼痛從身體最脆弱的地方強勢地傳來,順著脊背直竄入腦門,自己的玉莖也一下子被疼痛激得疲軟下去。

  安離反手抓住敖空的前肢,呻吟著求饒。

  「閉嘴,別碰我。」 敖空噴著粗重的氣息,惱怒的吼道。

  安離的觸碰和呻吟就像火油般點燃著自己,敖空也知道安離身體一下子承受不住,正極力的控制著自己,想讓自己在失控的邊緣保持清醒,讓安離適應自己,避免他受傷。

  手在半空跌落,呻吟聲噶然而止。

  自己仿佛被剖開,無地自容的站在那裏,聽著那一聲聲憎惡罵聲,廢物、害人精、不男不女、妖孽……被人扔石塊,要被綁著處火刑……

  安離閉上眼睛,淚水抑制不住的滑落,這些日子,讓自己忘卻了以往,以為從此會變得不一樣,原來只是自己的妄想。

  安離把手背伸進口中,咬緊牙關不讓呻吟聲泄出,低垂著頭,埋進被褥裏,不讓敖空看到自己的淚水和軟弱,靈魂和身體仿佛分離出來。

  身體本能的將入侵的異物推擠出去,可是龜頭後部的倒鉤緊鉤著洞口的媚肉,頑強地佔領著安離的身體不肯後退半步。安離的收縮也讓敖空疼得一哆嗦。

  敖空擔心地低頭察看身下相連的部位,雖然穴口一圈被撐得幾乎透明,但還好沒有出血。敖空一邊輕咬著安離白皙的後頸,一邊開始大力抽插起來,肉根上的突起和倒刺瘋狂地刮搓撕揉著細嫩的腸壁,裏面的溫暖緊致讓敖空滿意的眯起眼睛衝刺。

  安離隨著敖空的動作而不由自主地晃動著,全身疼出的冷汗被風一吹,涼透心底,全身上下只有那被不停操弄的甬道是熱的,而且熱得燙人……

  敖空抽插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在一次瘋狂的顫抖之後,巨大的肉根終於開始噴射,安離的體內完全被敖空的仿佛無止境噴射的精液充滿,一些無處可去精液甚至從被巨根塞得緊緊的後穴中溢出,滴落到床鋪上。那緊鉤著肉壁的倒鉤漸漸內斂了起來,折磨了安離一夜的巨棒也軟了下來,慢慢抽出……

  終於結束了……

  和煦的春風,柔若無骨,綿綿輕撫,吹拂過身體,卻吹化不了內心的鬱結。

  安離站在古樹下,仰頭望著這顆一直守護族人的參天大樹,深綠上長出嫩綠,綠中嵌著紅,深深淺淺,紅紅綠綠,一樹繁華。

  古樹的果實成雙成對,紅豔豔的十分喜氣,被族人稱為並蒂果,相傳吃了此果的兩人,就能幸福美滿,相守一生。

  真的吃了並蒂果,就能幸福嗎?

  幸福能這麼輕易的就獲得嗎?

  敖空看著久望著並蒂果的安離,不由的想起昨晚,安離一聲不吭,把頭埋進被褥,任由自己操弄,結束後,自己把他轉過來時,臉頰依稀有未乾的淚痕,手背也印有兩排深深滲血的齒印,難道在這場性事對安離而言,只有痛苦和忍耐嗎?

  雖然昨晚已經幫安離清理乾淨後穴的精液,但心裏仍舊有些不安,安離抱著突兀的肚子躺在地上抽搐和小傢伙渾身青紫漸無聲息的模樣不斷閃現在腦中,敖空決定還是去問塞達醫師要些避孕的草藥更為穩妥。

  安離望著面前黑糊糊的湯藥,不由的苦笑,既然如此,又何必……,難道只是本能驅使嗎?

  仰頭一口氣喝完藥,便起身離開,留下敖空對著空碗發呆。

  又是一年的闊什火節,部落裏的族人一下子忙碌起來,安離看著大家歡歡喜喜,有說有笑為過節做著各項準備,自己卻融入不進,仿佛是一個旁觀者。

  今夜,不用升火做飯,安離早早躲進房內,捏著裝有父母髮絲的達慕發呆。自從自己八歲時沒有長出獸紋,被火神拋棄,就再也沒有資格參加闊什火節,每次都在角落遠遠望著慶祝的人群,羡慕且落寞著。

  敖空身穿狂犀黑皮勁裝,腰繫紅磷莽皮腰封,漆黑長髮束起垂在腦後,臉上畫著部落圖騰,顯得既幹練又野性。

  此時他正皺著眉頭等得上火,安離快進屋一個時辰了,換個衣服換到現在還沒出來,換張皮都夠了,再說他要換給誰看?

  暴躁地踢開門,發覺安離呆坐在桌前,還是那身衣服。

  看著這樣的安離也發不出火來,愣站了會,懊惱自己粗心,回去翻箱倒櫃找出一件自己小時的衣服,嫌棄顏色過於幼稚沒有穿過,想來大小應該正合適安離。

  「快換上!」把衣服扔給安離,裝作漫不經心,不耐煩的說道。

  「我想待家裏,不想去……」安離拿下扔在頭上的衣服,悶聲說道。

  「不行,快換衣服,一起去。」敖空看不慣他那副不死不活,游離在外的摸樣。

  「…………」

  看安離還是坐著不動,敖空便上前動手扒起他的衣服,既然說沒用,直接行動幫他換上。安離羞得沒法,只好自己主動換上。

  只見他上穿嫩黃過膝獸襖,下著抹綠靴,腰繫同色綠系皮搭,俏趣的顏色竟然意外的襯安離溫和的氣質。

  敖空滿意的點了點頭,拖著不情願的安離出門。

  13、地震肆虐著村落 ...

  這麼一耽擱,時間已不早了,廣場中心已升起篝火,部落的族人都已齊聚在篝火四周,兩人的姍姍來遲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呀,這不是安離嗎?他怎麼可以來這裏?」

  「是啊,他可是被火神拋棄的人,不能來參加火節的。」

  「他現在是敖空的孜妻,也算半亞瑪,不長獸紋也沒關係了。」

  「哈哈,這樣也行啊……」

  「夫夫都能結婚,來參加火節有什麼奇怪的。」

  …………

  敖空一手大力的拽著想逃離的安離,一邊用冰冷鋒利的眼刀掃視著說閒話的族人,這些人被他瞪的有些心虛,閒言閒語漸漸被壓制下去。這時,祭祀也開始了,大家頓時安靜下來,敖空這才拖著安離走向空位站好。

  眾人虔誠地把右手放在胸口心臟處,低頭聆聽祭司頌唱祭文,接受祈福,磕拜神恩,齊唱讚歌。直至鼓聲響起,進入歡慶環節,才一掃莊嚴氛圍,熱鬧起來。

  年輕的達魯亞瑪們圍著篝火,唱著歌跳著舞,不斷邀請周圍的族人加入,安離呆望著歡樂的人群,仿佛還未從剛才的打擊中緩過神。

  敖空把盛放祝福果實的木盤遞向安離,裏面就裝有前天他還在樹下饞望了許久的並蒂果,讓他如願高興下,可不料安離在看了一眼果盤後,卻拿起一旁寓含勇猛的煉英果,一口一口啃著,慢慢吞咽下。

  看來不長獸紋仍舊是安離心中念念不忘的鬱結,至今放不下。這樣的安離,讓敖空不知如何是好。

  格森又一次突破重圍,在白兮的眾多追求者中脫穎而出,可仍舊沒有得到白兮的回應,格森傻傻的摸著頭,卻堅定地對白兮說:

  「我不會放棄,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後年……」

  「格森……」

  「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讓你難受……我會等。」

  「你明知我……」

  「我心甘情願。」

  「…………」

  安離望著前方痛苦的兩人,又側頭看向坐在身邊若有所思的敖空,再一次深深體會到自己答應成婚是錯上加錯,錯得過於離譜,給四個人都造成了難以彌補的傷害。既然這樣,當初寧可自己被處以火刑,也要比現在內心受譴責和煎熬來的好。

  最近安離一直神情懨懨地,又恢復以前沉默不愛說話的憂鬱樣子,敖空不知道那裏做錯,或許是那晚自己過於急躁,使得自己和安離原本稍有緩和的關係再度緊繃起來,但堯夫和孜妻不是就這樣的嗎?

  敖空有些摸不著頭腦,又拉不下臉來問,只好甩在腦後,想著過段時間會變好。

  各生誤解尚不自知!

  安離抬手解開衣領,莫名的悶熱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抬頭望瞭望天,橙色浮雲在蔚藍的天空中拉出極長橫條狀,好奇怪的景觀,以前從沒看到過。

  想起上山時,一路碰到的奇奇怪怪的動物,似乎異常活躍,仿佛平時不太看得到的小動物一下子全都跑來出來,密密麻麻的讓人有些心驚。

  安離心中覺得有些不妥,卻又說不上來,還是快點採摘好野菜回去,想來有一場大暴雨要來臨。

  突然腳下的山地劇烈地搖晃起來,仿若巨浪中的一片浮舟,上方不斷滾落下石塊,地下傳來可怕的嘎吱聲,山體突然崩潰斷裂開來,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迅速撕開,撕成一條深不可測的深溝,如地獄的入口。

  上空電光閃閃,驚雷震盪,大地上狂風呼嘯,強烈的搖撼中,群峰在劇烈震顫。

  這個世外隱谷,經歷著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淡淡的日光中,細微的塵末凝聚成濃厚的霧氣彌漫著,飄浮著,一片片、一縷縷、一絮絮地升起,像緩緩地懸浮於空中的帷幔,無聲地籠罩著這片廢墟,生命仿佛被這死一般的霧氣裹藏了。

  敖空被滾落的山石當場砸暈過去,等他醒來,發覺半個山谷被掩埋在滾落的山石之中,一片瘡痍。

  安離,安離在那?

  敖空醒轉過來時腦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安離。一想到他在山上生死無知,感覺心臟仿佛猛一收縮,就像窒息了一樣,緊緊捂著抽搐的心口,踉蹌的往山上跑去。

  「安離——安離————」

  嘶啞的呼叫聲仿佛被揚起的粉塵窒息在了濛濛大霧中,一點回應也沒。

  額頭流下的血水模糊的眼睛,敖空用袖口粗魯得摸了把,繼續在亂石堆中仔細的尋找著安離的蹤影,還要躲避上方不時滾落的石塊和避開腳下撕開的裂縫。

  安離,或許對自己來說,不僅僅是責任那麼簡單。

  「敖空……,我在這……」

  一聲微弱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敖空驚喜的往下看去。安離蜷縮著身子躲在兩塊滑落的巨大石塊的空隙間,上方還顫巍巍地斜搭著一塊隨時可能塌落的巨石。

  「你不要動,我這就救你出來。」看到安離並無大礙,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恩。」聽到敖空的聲音,安離先前無助的恐懼消散開去。

  敖空快速來到安離所在的位置,用力扳了下其中一塊巨石,裂縫頂便有無數散碎的岩石落下。那塊斜搭在上方的巨石也跟著傾斜,仿佛會隨時砸下一般。

  「不行,敖空,你還是快走吧,這太危險了。」安離一看這麼危險,趕緊制止敖空。

  「待著,不要動。」敖空冒著血絲的眼睛放出異樣的光芒,瞳孔由圓變成狹長,一陣骨骼輕響,一隻體長兩米多的矯健猙獸出現在原地,背部曲線流暢,銀色皮毛上覆蓋著流雲狀的墨色獸紋。

  輕吼一聲,調集全身的肌肉積聚力量,用力撞開其中一塊巨石,閃身而入,把安離壓在身下,護得密不透風,一塊塊落石紛紛砸在敖空背上。

  直到上空再無聲響,才鬆開安離,翻身趴到一旁。

  「敖空……」安離看著敖空的背部被砸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一片,骨刺也斷了好幾根,慘不忍睹,不禁聲音也發抖。

  「沒事,……讓我緩下……」敖空被砸得有些發暈,氣虛地趴著。

  幸好隨身攜帶的水袋還完好,安離趕緊把敖空背上的碎石小心的清理乾淨,用水沖掉石屑,又在附近找了些止血草,用嘴嚼碎後敷在上面,撕下乾淨的裏衣包裹好傷口。

  山上太危險,必須得快點下山到空曠地才行。敖空用力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掙扎著站起來,還好脊柱沒有被砸傷。

  「走吧,我們要趕緊下山。」

  「可你……,你的……」安離看到敖空包裹的傷口又滲出血來,不由地擔心。

  「我沒事,走吧!」敖空明白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自己還要帶著安離下山。

  兩人走走歇歇,好不容易扶持著來到山腳,便被眼前村落的慘烈景象給驚呆了,剛才敖空急著去尋找安離,並沒有留意村落的受災情況。

  已不見昔日寧靜與安逸,仿佛被妖魔肆虐過,是它踏平了村落,折斷了屋樑,掐滅了生機。村落面目全非,巨大的滾石東倒西歪,橫躺豎倚壓疊在木屋上,砸得木屋或七零八落,或淩亂支棱,或整體掩埋。

  慘淡的灰霧中,痛苦的呻吟聲,崩潰的痛哭聲,嘶啞的呼喊聲,沉重的喘息聲,淩亂的腳步聲,各種聲音參雜著。

  最令人心顫的,是路邊擺放著已被挖掘出來的屍體,頭顱被擠碎的,雙腳被砸爛的,身體被壓扁的……

  幾乎都是在毫無準備的狀況下,被突如其來地推向死亡的。生和死就只隔了那麼薄薄的一扇門,推開死亡的門,就再也回不到生了,生命是如此脆弱和無常。

  太匆忙、太急促,死亡就發生在一剎那間。

  看到躺在廢墟中血肉模糊的族人,看著那驚恐失魄的孩子,看著癱坐在地哭泣的亞瑪,看著拼命挖掘搶救生命的勇士。

  一邊是死的悲哀,讓人唇亡齒寒;一邊是生的進取,讓人堅持不懈。

  「這邊——這邊還有人活著——」

  一聲嘶啞的吼聲,震醒了兩人,敖空和安離快速向吼聲方向奔去。

  在被巨大的滾石壓塌的木屋廢墟下,有人聽見裏面隱隱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敖空也顧不得傷勢會加重,立即變回人形,與其他勇士一起,用粗木撬開巨石。

  扒開已被壓塌的屋頂,透過那一堆廢墟的的間隙可以看到一個亞瑪雙膝跪著,整個上身向前匍匐著,雙手扶著地支撐著身體,只是身體被壓的嚴重變形。光看身體的形狀就知道毫無生還的可能。

  救助的幾個勇士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沖著廢墟喊了幾聲,裏面沒有任何回應。災難突臨,人在巨大的悲痛之後,出現幻聽也是正常,幾人都遺憾得搖了搖頭。

  當他們正準備放棄時,一個微弱的哭聲又響起來,十分詭異,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甚至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敖空趴到廢墟的空隙處,側耳仔細挺了一會,突然費力的把手伸進那個已經死亡的亞瑪身子底下摸索著,一個小小的腳掌輕輕的踢了他一下。

  經過一番努力,大家把擋著她的廢墟清理開,在她的身體下面躺著她的孩子,大概才5個月大小,因為瑪母身體庇護著,他毫髮未傷,抱出來的時候,他還把手指伸進嘴裏吮吸,看到眾人,開心的裂開嘴,露出剛長出的兩粒米牙。

  年幼無知的他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母愛的偉大讓他倖存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母親用生命為幼兒撐起生存的空間,汶川地震的時候,看新聞報道,各種感動,記得最深的是這一幕,寫到地震的時候,不由地把她寫了進去。

  14、無妄之災落頭上 ...

  敖空把孩子扔給一旁的安離,又跟大伙去下一個地方搜尋救援。安離手足無措的抱著孩子,被啃了一臉口水。望著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小傢伙,是不是也這樣胖乎乎得可愛呢。安離想著這孩子怪可憐的,要不跟敖空說說,看能不能收養他。

  來到廣場,這裏聚集著傷員和老少族人,只見白兮一個人要照顧這麼多傷員,忙的昏天暗地,還有許多傷員只能露著傷口,躺在地上呻吟。

  安離忙把小孩遞給一旁年老的亞瑪照顧,跑到白兮身邊,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還沒等安離開口,白兮就一把拉住他。

  「太好了,快,你幫忙包紮輕傷。」安離有段時間採集草藥換取肉乾,對大多草藥的藥效都熟識。

  「塞達醫師呢,怎麼就你一個人?」

  「醫師被砸傷了腿,動不了,你有什麼不懂,就去廣場的西南角找他。」

  「恩,知道了。」

  安離手腳麻利的處理傷口並包紮,一些緩過神的亞瑪也幫忙照顧傷員,漸漸的事情變得有序起來。

  安離剛幫一個小達魯包紮好被砸傷的頭部,站起身,看到廣場的角落裏蜷著一個穿著被血水浸透衣服的亞瑪。她雙手圈住膝蓋,下巴尖尖地戳在膝蓋上。

  「你還好嗎?有什麼地方受傷了嗎?」

  聽見安離的詢問聲,亞瑪抬起頭來,安離就看見了她臉上兩個黑洞似的眼睛,麻木乾枯,深不見底。安離和她對視了片刻,就不由自主地被她帶到了黑洞的邊緣上,一股寒意從腳底上漸漸爬行上來,似乎自己也隨時要失足墜落到那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安離不由的心驚,忙撇開視線,放輕聲音再一次詢問。

  她的嘴唇動了一動,發出一個極為微弱的聲音。安離側耳聽了好久,只感覺到耳膜上的一些輕微振顫。過了一會兒,那些振顫才漸漸沉澱為一些含意模糊的字眼。

  安離突然醒悟過來她說的那句話是「救他」。

  看到她渾身血跡卻無明顯傷口,安離想可能是她的堯夫為了救他而受傷或者死去。這個推測如一柄尖銳的錐子,在安離的心臟紮開一個細細的缺口,後怕從缺口裏汩汩流出。如果剛才,敖空護著自己的時候,被巨石砸……,自己會怎麼樣?……

  「安離——安離————」

  聽到白兮焦急的呼喚自己,安離也顧不上這個心靈受創的亞瑪,趕緊跑過去。

  看到被人抬進來的格森,半個身子都被血水浸透,右手從肩膀之下都已經被砸成了肉泥,肘部的骨頭暴露在外。

  「格森,你要挺住……」剛才還冷靜的白兮,此時用顫抖的聲音喚著格森。

  「白兮,對不起……我一直說……要等著你,……可能做不到了……」聽到白兮的喚聲,已經意識有些模糊的格森,稍微清醒一點,斷斷續續的向白兮表達自己不能實現諾言的遺憾。

  「傻子……,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幹什麼。」白兮不由的哽咽。

  「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你……讓我多看會。」格森趁著將死的勇氣,左手拉住白兮的手不鬆開。

  「你給我挺住,只要挺過去,我以後讓你看個夠。」白兮看格森求生意志淡薄,不由的激他。

  「真的?」格森驚訝的睜圓雙眼,生怕聽錯。

  「真的。」白兮含淚用力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一定能挺住。」格森聽到白兮的承諾,跟打了雞血似的,人一下子就精神起來。

  格森這個情況,不得不截肢,可現在這樣的條件,藥草不足,塞達醫生又受傷,自己又沒做過截肢,白兮心裏難免發慌。

  白兮讓族人趕緊把塞達醫師抬過來做指導,讓安離打下手。

  「別慌,白兮!」看著白兮拿刀的手都是抖著的,塞達醫師讓安離換手切割壞肢。

  「我?我不行。」安離被塞達醫師的大膽想法給嚇了一跳。

  「安離,你力氣比白兮大,可以一刀切除壞肢,這樣避免造成更大的傷口,不要慌,按我說的地方一刀快速切下去就可以了。」

  安離看著這個情況,明白再猶豫就會危及格森的性命,也只有硬著頭皮頂上。把爪刀放到火焰上烤了烤,深吸了口氣,按塞達醫生的指示,一刀利落的切下壞肢,鮮血一下噴湧而去。

  白兮在一旁,馬上把用燒紅的石棒對準血管按下去,「吱——」的一聲,一股肉焦的氣味散發出來,白兮放下石棒,把準備好的藥粉曬上去,快速的縫合起來,又在外面敷上藥草,包紮好。弄好這一切,白兮才用盡力氣般的靠在一旁,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

  塞達醫師看了看此時已經痛暈過去的格森,讚嘆了白兮和安離兩個人配合默契,接著,兩人又按同樣的方法處理了幾個需要截肢的傷員。

  等安離忙完,夜已深,廣場上升起篝火,大家擔心餘震,都集聚在廣場休息,一些族人對著火神祈禱。

  安離領著族人分發的吃食,去尋敖空,有些擔心他背部的傷勢。

  敖空愣愣的盯著篝火,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年少出眾讓他有自傲的資本,可今天,他發覺自己是這麼的無能為力,面對自然的災害,面對死傷的族人,自己能做的實在太少了,自己還是不夠強大。

  就在剛才不久,他和格森正在挖掘一個坍塌的木屋,裏面一家三口被壓在底下動彈不得,卻都還活著。兩人剛撬開滾石,餘震突然來臨,剛挖掘出來的木屋一下子被山上滾下亂石重新覆蓋,連格森也來不及躲閃,一下子被砸中。就那麼一刹那,剛才還在眼前呼救的三條鮮活的生命就被無情地奪去了。

  對於自己不能及時救出那一家三口和格森,敖空感到沮喪和無能為力。

  安離從沒見過這樣的敖空,他可以意氣奮發,他可以桀驁不馴,他可以黑臉面癱,像一把即將要出鞘的利劍,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一身泥灰血跡,癱坐在地上,疲憊沮喪。

  安離走過去,彎腰摸了摸他額頭的傷口。

  突然被敖空攔腰緊緊抱住,力氣大得嚇人,安離覺得自己的腰快要被掐斷。安離明白敖空的感受,靜靜的等待他平靜。

  過了好一會兒,敖空才鬆開安離,不好意思的別開頭。

  安離把手中的吃食遞給他,敖空接過後一聲不吭,默默吃起來。安離轉到他身後,果不其然,傷口又裂開了,滲出的血都浸透了綁帶,安離小心的解開綁帶,猙獰的傷口還是讓安離心驚,輕輕拂過傷口,安離內疚的說不出話來。

  「我……我沒事。」敖空笨拙的安慰道。

  「現在藥緊張,只有這個……,我先幫你敷上,你要注意點,不要……再讓傷口拉傷裂開。」安離一邊上藥,一邊細細叮囑。

  「恩。」敖空隨口應下。

  安離知道自己說也白說,如果部落有需要,敖空一定會不顧傷勢,第一個沖在前面。但聽到他的允諾還是覺得寬心些。

  幫敖空包紮好後,安離擔心白兮那邊還有病人需要照顧,便匆匆離開。與災難緊緊伴行著的另一恐怖的陰影已悄然向他逼近。

  族人死傷過半,家園被毀,這場無法預料、無法阻止的浩劫讓這個獸人部落陷入暗淡蕭瑟,族人從驚慌悲傷到滿腔怨憤,他們需要一個說法來平復。這種情緒猶如一座火山爆發,沸騰著的岩漿,想要找尋一個宣洩口中噴射出去。

  這時,不知是誰,傳出這次天災是安離這個受火神拋棄的人硬要參加闊什火節,惹怒火神造成的。這個說法瞬時如星火燎原般傳開來,被悲痛的人們迅速認可。頓時,仇恨與憤怒一起,死命不可遏制地擠向那一個小小的宣洩口。

  儘管這個說法遭到祭司大人和武倫族長的再三否定,但族人已經失去理智,怒火一發不可收拾,他們需要一個罪人來轉嫁痛苦。

  安離望著那些經歷過天災,疲憊、憔悴、痛苦的族人,臉孔上積滿灰土,衣服染上了血跡,他們此刻卻激奮的討伐著自己。那些自己昨天還剛為他們包紮過傷口的族人,今天卻紅著眼恨不得把自己給撕碎。原來自以為已經磨得粗糙堅實生出老繭的心卻還是有那麼一兩處的肉,是長在死角裏,老繭爬來爬去永遠也夠不到的,那些肉在心最深最底裏處,不小心碰著了,依舊連筋連骨地疼。

  敖空這次還是像上次一樣堅定的站在自己的前面,為他擋著,可他擋得了族人扔向自己的石塊,卻擋不住討伐聲入耳。

  群情激奮,大家呼喊著要把安離獻給火神贖罪,求得火神諒解繼續庇佑部落。面對激動的族人,祭司和族長也束手無策。在三天后,族人就要押著安離實施火刑。

  安離被暫時關在一間還未倒塌的空置木屋裏,外面有部落的勇士輪流把守。窗戶用木板釘上,一絲光線也鑽不進來,安離靠坐在黑暗的角落裏。

  他難受,一種無從訴說的難受,一種難以解釋的難受。莫名地背上這麼深重的罪孽,他忽然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候還活著,還完好地活著,這本身就是巨大的痛苦和悲哀。

  作者有話要說:地震是個轉折,不會是為了虐而虐的~~~
  安離平淡的生活即將結束,更加刺激危險的冒險將展開~~~~

  15、聯手救安離出谷 ...

  更闌人靜,敖空躍上關押安離的木屋屋頂,一使勁,扳下一塊木塊,露出一個碗口大小的洞,借著月光,看到安離蜷縮在角落,如斯的寂寥,單薄的身形幾乎被黑暗給吞噬。

  敖空仰躺在洞旁,默默的陪著他。

  「這群愚不可及的傻瓜,蠻不講理,自以為是……」祭司大人憤然的來回走動,族人已經不相信他的話,幾個長老領著族人竟然公然違逆他,認為他以前對安離的不作為甚至於胡鬧已經讓火神遠離他,必須立即更正過來,才能繼續做一個合格的祭司。

  「你這個笨蛋族長一點用也沒。」祭司大人看武倫族長皺著眉頭木頭一樣坐著,心頭的怒火不由冒得更甚。

  「誒,現在族人已經脫離了理智,悲痛使大家變得瘋狂,我也知道安離是無辜的,可……,我這兩天頭都快想破了。」

  「你那個腦袋裝稻草,能想出什麼,白費力氣。」

  「你……」

  「對了,你覺不覺得這兩天敖空安靜的有些不對勁……」

  「誒,希望他不要鬧出更大的亂子。」

  「呵呵~~~~,鬧出亂子才好,起碼……」

  武倫看著一臉狐狸笑的祭司大人,覺得自己可以不用挖空腦袋去想救安離的法子,還是想一想怎麼做善後工作來的更實際些。

  一隻巨大的炎隼展翅滑過高峰,落在半山腰上一顆樹上。

  幾個亞瑪在下方採摘野果野菜,一邊忙碌,一邊憤慨得用言語討伐安離。

  待幾人走遠後,從樹後走出一個俊逸挺拔的青年,清雅卻有些散漫,此時卻眉頭緊鎖。朗易剛才在上空飛過時,看到此處地形變動明顯,飛低一看,整個山谷有一半被毀,不禁擔心安離,便降落下來想借機打聽下。

  那知卻聽到這麼荒唐的消息,把這種自然災難的錯硬是推到安離的身上,愚昧之極,不能讓那個善良如若春風的人受到這種無妄之災,朗易隨即下決心無論多麼困難一定要救安離出來。

  雖然部落裏人員傷亡眾多,防衛比以前薄弱不少,但現在這個部落的族人仿若驚弓之鳥,稍微一些驚動,救會立即警惕起來。慎重起見,朗易決定還是等天黑後再行動。

  山谷早已灰黯,天上孤星帶著清冷的微光,村落裏四處寂靜無聲,只有幾聲貓頭鷹古怪的叫聲遠遠傳來。

  敖空想了兩天,山谷地形特殊,只有一條狹隘的通道往外,自己帶著毫無戰鬥力的安離要突出重圍,實在是機會渺茫,但再也沒時間拖延了,今晚是最後期限,明天一早族人就要綁著安離實施火刑。這兩天敖空一直不動聲色,就是為了讓族人放鬆對他的警惕,趁下半夜守衛勇士警惕性較為放鬆的時刻,博上一把。

  來到木屋前時,原本準備偷襲的敖空發現監押安離的幾個勇士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驚疑得上前看了看,沒有外傷,卻無一例外昏迷不醒。

  突然左邊有輕微的響動,敖空飛快追上前去,攔住企圖進入木屋的身影。

  兩人一聲不吭地打鬥起來,默契的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出招卻越來越淩厲,都想在不驚動族人的情況下迅速解決掉對方,可惜勢均力敵,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停,你是安離的……」朗易在打鬥間不經意看到敖空胸口的獸紋,他記得很清楚,安離額上的夫紋同這個一摸一樣,難道他就是安離的堯夫,這個念頭讓朗易胸口一陣發堵。

  敖空也停了下來,警惕地打量這個外族人,他的武力很強悍,與自己幾乎不相上下。

  「安離現在怎麼樣了?」朗易被他盯得卻不開口弄得有些著急。

  「這些人是你弄暈的?」敖空並不搭理朗易的詢問,直接提出自己的疑問。

  「我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這樣……」關於這一點,其實朗易也很困惑。

  「…………」

  「我要帶安離走,你……」朗易怕久待多生事端,急著想帶安離離開。

  「用不著。」敖空不等他說完,一口回絕。

  「你……」朗易被他的態度惹火,卻又不得不忍下,「他好歹也是你的……,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被火刑。」

  「不關你事。」敖空的態度還是很生硬,他懷疑這個來路不明的外族人救安離的動機。

  「你……」朗易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再一度想開扁對方。

  「你……也想帶安離離開吧。」朗易看著敖空表面鎮定,但眼睛卻時刻注意四周有無驚動族人,便推測道。

  敖空沒有回答,但臉上堅定的表情卻告訴了朗易答案。

  「你一個人恐怕是帶不了安離出谷吧,要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朗易一語道破敖空的困境。

  「…………」敖空不語默認。

  「我的獸形是炎隼,我能載他飛出谷外。」朗易鍥而不捨的說服敖空。

  「…………」敖空眼睛亮了下,但還是盯著朗易不開口。

  「安離救過我,你相信我。」朗易看敖空對他還是不信任,只好把安離救過他的事情說出來。

  敖空想起來上一個冬天安離是有一陣子奇奇怪怪,身上帶有陌生的氣息,想來是這個人的,估計也是那個時候救了他。

  敖空走進木屋,並沒有攔住朗易進入,默認與這個外族人聯手一起救安離。

  安離縮在角落,目光有些呆滯,敖空蹲在他身旁,輕聲對他說著話,溫柔的語調跟剛才仿若兩人。

  「安離,我帶你離開。」

  過了好一會兒,安離像離了水的魚似的翕動了一下嘴巴,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句什麼話。兩人貼得很近,卻聽不真切,似乎在叫爺爺,又似乎在叫瑪母達父,看來安離已經近乎崩潰。

  敖空與朗易兩人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由敖空引開守衛的族人,由朗易背著安離趁亂飛出谷外,然後三人再在約定的地點集合。

  敖空不是很贊同這個方案,把安離交給一個外族人,他不放心,卻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妥協。

  怕安離到時見到打鬥驚慌,敖空控制好力度直接用手刀劈昏他,由敖空打頭,朗易抱著安離在後,小心的出了木屋。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幾乎沒有什麼阻攔就出了山谷,守衛也都莫名其妙地暈倒在地。兩人雖然疑惑,但還是決定先離開為好,走一步看一步。

  「還好,還好,總算救出去了。」

  「那是,不看我是誰,我的離魂散一聞就到。」

  「那個……什麼離魂散的,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呃,還是算了吧,不過剛才另外一個人是誰,好像從沒見過。」

  「是啊,可能是外族人吧,剛才他們倆打起來的時候我心怦怦直跳,緊張的要死。」

  是興奮看好戲的要死吧,不過這話也就在心裏悱惻一下,沒膽說出來。

  「外族人……」

  「反正都走了,你糾結什麼?」

  「…………」

  「我困了,要去睡了,你愛繼續蹲,就蹲著吧。」

  暗處蹲著的兩人,正是我們的祭司大人和武倫族長,只見祭司大人打著哈欠一步三晃地走開了,武倫族長摸摸腦袋,自言自語還在原地念叨著。

  「這外面的生活可不比在山谷啊,希望他們倆以後能平平安安的,誒……,過陣子等族人平靜下來,再讓他們回來……」

  「醒了?」

  安離一睜眼,被一張放大的臉嚇了一跳,不禁的往後挪動了一下。

  「太傷心了,難道我長得有這麼可怕嗎?不認得我了?」

  安離看到面前的人做了個誇張的捂心動作,劍眉下一雙略長的桃花眼,臉頰上帶個酒窩,即使露出委屈的表情,可仍舊掩飾不住笑意的臉,很陌生,但聲音卻是熟悉的。

  「小紅」安離略有遲疑的試探叫道。

  「……,雖然我很高興你還認得出我,但小紅還是免了,叫我朗易吧,或者阿易更好!」朗易上揚的嘴角一下子被小紅這個惡俗的名字給凝結住,不厭其煩地再次糾正。

  手上力氣一大,用來串野雞的樹枝被敖空生生折斷,扔下斷枝,心情煩躁地又拿起一根串起來。

  「敖空?」安離聽到聲響,側頭一看,竟然是敖空,轉頭四處看了下,發覺已經自己身處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

  枝連著枝,葉疊著葉,藤條相互纏繞,如同罩上了層層疊疊的大網,也極似暗綠色的海底,一絲陽光也透射不進來。到處都是成片的參天大樹,這裏沒有道路,也沒有人煙。

  「這是那裏?」

  「放心,我們已經出谷了,這裏離你們的部落有千里之遠。」

  「???」

  「昨晚我和那個面癱……一起把你救出來,怕被你的族人追上,我們連夜背著你趕路,可累死我了。」朗易一臉討賞邀功,倒是看不出有啥疲倦的地方。

  「可……我就這樣離開部落……,不太好吧。」

  「總好比你變烤豬吧。」

  「敖空……,我……,可你……。」安離對於就這樣逃離部落心裏感到極度不安,況且還連累敖空也要離開部落,流離失所。

  「先離開一陣子,等族人冷靜下來再說。」敖空把串好的野雞放在火上慢慢的轉動著,其實他對於離開部落並沒有像安離想像的那麼在意,他現在更在意的是安離身邊黏著的那個傢伙,恨不得一腳踢開。

  無責任小劇場:
  安離:我受夠了,搞了這麼久,還沒長出獸紋,要我怎麼混啊?
  敖空:別急,晚上就幫你長獸紋。
  安離:……(極度懷疑的眼光射向敖空)

  (夜幕)
  安離:嗯……獸紋呢?……啊,別碰那……
  敖空:一會就好……

  (第二天)
  安離:這就是你所謂的獸紋?(安離指著胸口一大片連成流雲狀的吻痕。)
  敖空:怎麼樣,技術不錯吧?
  安離:滾~~~~~~~

  16、出逃入林危險重 ...

  「小離,你不是總想著出谷看看外面的世界,現在既然出來了,就應該放下以前的一切,嘗試過不一樣的生活。」朗易看著安離不安內疚的模樣,有些心疼他總是為人著想,不由的開導他。

  「誒,我是想出谷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我毫無能力……」想到在這樣的原始叢林,自己恐怕離開他們兩人,一刻也活不下去,安離心中苦澀。

  「我會保護你的。」

  「我會陪著你。」

  敖空和朗易兩人這時到是幾乎異口同聲,只是說完,又聽到對方的承諾,不由表情都有些抽搐。

  敖空僵硬的轉頭繼續手中的燒烤,對朗易的態度不置可否,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想趕人很久了。

  朗易對於自己想保護安離的異常執著也有些意外,但他一向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雖然敖空和安離已成婚,但按自己的觀察,他們兩人卻又不像尋常的孜妻與堯夫一樣親密,有些不自然的生疏和客氣,或許其中有某些不得已的緣由。

  可敖空畢竟是安離的堯夫,陪著他保護他是天經地義,而自己呢,以什麼身份來陪他保護他,朗易不禁有些氣餒。突然想起獸紋的事,這件事自己已經調查得有些眉目,只是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和查證過,本來想等確認後再跟安離說,但現在,或許可以提前說。

  「小離,我這次出行,打聽出一些關於獸紋的信息,據一位長年旅醫的可靠消息,在迷霧沼澤之北有個叫夜洓谷的地方,那裏有個獸靈泉,獸人喝了泉水,能激發潛在的獸性本能,說不定能助你長出獸紋……」

  「不,我不能再這麼自私,為了渺茫的希望而讓你們冒險,要不是我,敖因叔叔也不會……。」安離雖然極度渴望能長出獸紋化形,但接受不了讓別人以生命為代價來換取。

  「你聽我說,那個旅醫說有人成功過,你不能放棄希望,要相信我的能力。」朗易明白安離的擔心和顧慮,開口勸道。

  「不……,不行。」安離還是搖頭拒絕。

  「明天出發去夜洓谷。」一直沉默的敖空這時開口,直接決定下來。

  「敖空,你們不能為我冒險。」對於敖空也要幫自己去尋找獸靈泉,安離很是驚訝,當初敖因叔叔為自己取果而亡,對敖空打擊很大。

  「你不是一直想成為勇士,只有了卻你的夢想,我才能徹底放下對你的責任,這樣對大家都好。」安離一直在意獸紋,對於情事也不情願只是忍耐,連火節也不願意碰並蒂果而選擇煉英果,或許只有讓他能成為勇士,才能讓他放下心結,真正的開心。敖空明白安離的顧慮,自己能為他做的也只能這些。可對於放下,真的能嗎?

  責任,自己在敖空心中恐怕也僅僅是責任而已,安離有些神傷,黑亮的眼眸也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即使自己一直明白,但由他這麼明瞭的開口說出,還是覺得難受,心口隨之泛過一層晦澀,可卻不是疼,其實還不如是疼,疼的話至少可以咬牙忍著。下意識的去摸額上的夫紋,或許真的如敖空所說,只有自己成為了勇士,他才能徹底擺脫這可笑的孽緣,找一位溫柔乖巧的亞瑪一起生活。

  「責任?」這個詞讓朗易的眼神變得深沉了些,雖然不瞭解敖空與安離之間的前因後果,但起碼聽明白,如果能找到讓安離長出獸紋化形成功的獸靈泉,那麼他們之間的婚約就可以解除,安離就可以從此自由,擁有選擇的權利。

  「你可以走了。」敖空把烤好的野雞遞給安離,對於黏在他身旁看不懂人臉色的傢伙直接開口趕人。

  「小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我一定會陪你找到獸靈泉的。」朗易並不搭理敖空,直接開口對安離表明態度。

  「可你已經把我從山谷救出,再說我救你也沒想什麼報答。」安離從未想過要朗易報答救命之恩。

  「那可不行,哪有報答人恩情報答一半的,當然是要報答到底了,何況這一路上多個人多個照顧,少份危險。」

  「可……」

  「沒什麼可是的,就這麼說定了。」朗易說完就走開,不給仍舊在糾結的安離反駁的機會。他拿出爪刀走到一旁收拾起野雞,可不指望敖空也會幫他烤一份。

  安離拿著有些烤焦的烤雞,仍舊有些恍惚,他們兩個就這麼輕易的決定歷經重險,幫自己去找那個什麼獸靈泉……或許對於敖空而言,與自己相處比歷經重險要難,可對於朗易呢……

  安離被打昏醒來已經是午後,經過一番折騰,吃過食物後,太陽都已開始西斜。這裏植被鋪天蓋地,只有正午的幾個時辰才稍微亮些,現在已經昏暗,視線不清。原始叢林的夜晚隱藏著難以預料的危險,所以大家還是決定原地休息,明天一早再行動。

  敖空把地上的一些雞毛、雞骨挖了一個坑埋好,要不然這些氣味晚上會引來野獸。又撿了些乾枯的樹枝放在一旁備用,火對於野獸還是有一定震懾作用。

  背靠著大樹,安離聽朗易講一些自己遊歷的趣事,朗易出生在南部一個大部落群,自從試練獲得勇士稱號後,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遊歷,去過很多地方,也接觸過很多人,碰到許多趣事。聽他徐徐講述,仿佛身臨其境,枯燥的夜晚也變得生動起來。

  就連敖空,看似盯著晃動的火苗發呆,但那些經歷還是飄進耳朵,雖然不待見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見多識廣。

  叢林繁茂,遮天閉月,很快除了眼前火光照亮的一小片範圍外,其他地方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安離這幾天情緒大起大落,不久便疲憊地靠著樹睡著了,各種夜行動物都出來活動,奇怪的叫聲、響聲此起彼伏,安離睡得並不安穩,輾轉反側,似睡非醒。

  上半夜敖空守夜,枯燥地看著一隻只的蟲子往火堆裏飛,然後在啪啪不絕的響聲中不時地往火堆上加點枯枝。就在他轉身拿枯枝的時候,發現對面的林子裏好像有響動,警覺得抬頭望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面的林子裏竟然出現了無數雙綠幽幽的眼睛,昏黑詭異的夜幕中就像是一盞盞綠燈籠懸在半空中晃動……

  空氣中隱約彌漫著一股腥味,是一群兀狼,成群結隊,不死不休,極其難以對付。敖空不動聲響,推了朗易一把,朗易本來就淺眠,很快清醒過來,一看四周冒出的綠眼睛,就明白了。

  兩人互相對看了一眼,小心把安離弄醒,安離睜著朦朧的雙眼,有些搞不清狀況,敖空怕他大叫驚動兀狼,捂住他的嘴,交代好後才放開,三人屏息靜待事觀。那些綠眼睛停在百米開外便不再前進,好像也在靜待時機。突然,一陣狼嚎在空曠的林子裏回蕩,那群綠眼睛謹慎的慢慢從四周圍了上來。

  兩人把安離放在樹上,並從火堆裏拿了一根手臂粗的枝幹遞給他防身。敖空和朗易都化形為獸,放出強大的氣息,警覺的盯著四周,看來這群兀狼至少有百隻。

  兩人也不敢輕舉妄動,有了這堆火這些兀狼暫時還不敢進攻,所以兩人也不準備先發起攻擊,萬一把狼群激怒了,它們一起沖上來,兩人根本沒辦法一起應付這麼多兀狼一起攻擊。

  雙方對持著,狼群的包圍圈又縮小了些。敖空趕緊把腳邊的枯枝全都踢到火堆上,火光一下子變盛,狼群的包圍圈又退回去些許。

  「這樣不是辦法,要找出頭狼。」朗易和敖空不約而同的想著。這些兀狼長的都差不多,身上有禿斑,嘴角流饞,讓人厭惡的長相,一時間還真不好分辨那個是頭狼。

  「你護著安離,我去把頭狼給引出來,爭取擒賊先擒王,要不咱們後患無窮。」朗易說著便朝狼群方向飛去。

  「朗易~~~,小心!」安離看著朗易往狼群方向沖去,立馬就急了。

  「放心,我去引逗狼群,把它們給弄急了,他們的頭狼自然就會出來。」朗易開口安慰解釋道。

  底下的群狼看到炎隼在自己頭頂盤旋,雙翅展開有三米開長,扇動翅膀,形成一股股旋風夾雜著石粒、枯枝打在身上,一下就開始躁動起來,全都把目光聚集到炎隼上,已經有不少的兀狼開始跳躍著上撲。

  安離的心幾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眼看朗易越飛越低,時不時用尖銳的喙和鋒利的爪給那些跳躍起的兀狼製造著傷口,底下的狼群早已經瘋狂了,全都沖著朗易嚎叫……

  朗易突然升高,又如墜落的隕石般迅速下降,不偏不倚的用爪子扣住一頭兀狼的腰,借著巨大的衝量,讓爪子毫不保留的全部深入到皮毛下的血肉中去,出於本能,兀狼轉過頭,朗易毫不猶豫的騰出一隻爪,朝它的眼睛抓去,從頭部最薄弱的地方,刺穿了它的腦袋,一瞬間直接讓這頭兀狼死於非命。

  17、陷於狼群包圍圈 ...

  朗易拋下狼屍,又盤旋到上空,兀狼更加瘋狂的跳躍想撕碎朗易,可朗易飛行的高度看似夠得著,實際上等它們跳躍起後又升高一點,始終控制在毫釐之間。每一次跳躍失敗的狼,都在樹底下吐著血紅血紅的舌頭朝他嚎叫,然後發動再一次的跳躍。

  安離嚇得目瞪口呆,如此兇殘十足的兀狼,並且還是那麼多隻,實在不敢想像,如果朗易落在他們口中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弄不好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朗易又發動了一次進攻,一條躍起來的兀狼,帶著慘烈的嚎叫直接就落在了地上,然後一伸腿直接就倒在了地上,接著從那兀狼的脖子處湧出一大堆的鮮血。

  剛才被朗易殺死的兀狼,已被狼群拖到不遠的地方分吃起來,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弄得安離差點乾嘔起來,顯然不習慣這樣血腥殘忍的場面。

  狼易一下子連殺兩狼,卻毫髮未傷,讓底下的狼群更是躁動得不得了,原來在底下一直晃悠著想跳起來去咬朗易的兀狼,現在都嚇得不敢再跳躍,只是吐著舌頭惡狠狠地盯著懸停在半空中的朗易。

  朗易一看狼群都不敢再跳躍,就挑釁般的囂張飛低,這個時候頭狼再不出現,那麼它的地位就要受到狼群的質疑。果然這一招十分有效,狼群中間迅速讓出一條空隙,冒出一隻全黑的雄狼,它的體型要比一般的兀狼大上許多。

  它的眼神兇狠,直定定地看著懸在半空的朗易,兩邊的兀狼都慢慢退後。朗易耐著性子等他走近,要不然距離過遠它發現不對勁再轉身跑回狼群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那頭狼仰天長嘯一聲,接著就從狼群中走出了幾隻和它體型差不多的兀狼,走到它身後停了下來。就見頭狼突然低吼了一聲,聲音還沒落,它身邊的那幾隻兀狼和它竟然同時散開來,然後猛地加速朝敖空和安離方向奔去。

  不好,這個頭狼要三面夾擊。原來這個頭狼竟然是如此狡猾,它讓自己和同伴分成三組,然後朝不同的方向向敖空奔去。

  朗易忙掉頭飛轉回去,可那頭狼已跑到並起跳,張著大嘴就朝敖空咬去,就在跳躍到半空中的時候,卻突然把腿朝樹幹上一蹬,竟然改變了本來方向轉而朝樹上的安離咬去,幸好敖空一直關注著安離,幾乎在同時也撲過去,在千鈞一髮之際從側面撞開頭狼。

  撞擊後都落到地上,這時,另外幾頭兀狼也趕到,從左右兩邊繞到了敖空身後,陣形散開,欺身而上,幾條身影交合旋滾,鬥成一團。

  朗易也已返回,小心護著安離,並不時從上空參與作戰,對兀狼造成傷害。敖空攜著雷霆萬鈞之勢,自上而下,狠狠地擊在頭狼的脊樑處,並用利爪劃破頭狼的腹部,完全不顧其他兀狼掛在身上撕咬,直到頭狼氣息漸停,這時頭狼的腹部已經完全被打開,腸子流了一地。

  敖空拋下頭狼的屍體,把身上的兀狼甩下,與朗易配合,下上合擊,幾個回合,這些跟著頭狼出戰的兀狼非死即傷,再無戰鬥能力。

  狼群一看頭狼和那些強壯的兀狼都掛掉後,馬上亂了陣型,落荒而逃。

  經過這一役,大家也沒了睡覺的欲望,休息的地方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三人換了個地方,這次選擇相對安全些的樹上休息。敖空背上、腹側被撕開了好幾個口子,采了些常見的止血草敷上,便閉目養神,換朗易來守下半夜。樹上同樣也存在危險,天亮前,朗易就解決掉窺視他們的兩條綠蟒和一隻夜鷹,幸好沒有再引來巨型猛獸和獸群。

  天微亮後,大家便出發,早一分鐘離開這叢林便多一份安全。叢林中也不知道多久沒人來過了,所有的植物都肆意生長,放肆地在自己的空間伸展著強壯的軀體。特定的氣候,會讓這樣的叢林裏潛伏著各種奇異而危險的動物。

  厚厚的腐敗落葉像是一張散發著惡臭的地毯,而下面經常是又滑又軟的泥漿和腐爛的木頭,這裏有大量帶有毒素的奇異昆蟲,靜靜的等待在路過的動物,積累了森森白骨。一團團的藤蔓和亂七八糟匍匐的植物給低空飛行和高速跑動都帶來極大的不便。

  如果朗易高空飛行,則會被茂密的枝葉擋住視線,與在叢林裏行走的敖空和安離不能相互照應,要是朗易載著安離飛行,安離又不能長時間經受的高空飛行的強勁氣流,經過一番衡量,還是決定步行出叢林較為穩妥。

  越往叢林深處,越讓所有的人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動植物開始襲擊這些闖入他們領地的人類,安離不過在一棵樹幹上靠了一會,脖子就被樹上的藤條纏住了,幸虧敖空眼疾手快地一刀砍斷了樹藤,要不估計安離將成為食人藤的一道美餐。

  巨大的森蚺經常閃電般地襲來,要不是朗易事先讓大家身上都灑上了足夠驅蛇粉,恐怕要驅趕這些巨型長腳蛇也夠嗆的。

  更讓人防不勝防的是樹枝上的螞蟥,一旦人路過,就會紛紛掉落在人身上,咬上一個小洞鑽進去,直到吸足了血才慢慢地蠕動著掉下來,讓人備受折磨。被落葉掩蓋的地洞裏,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面蜘蛛滑動著毛茸茸的長腿來回巡弋,等待著靠近洞口的獵物。再加上林子裏悶熱異常,身陷其中的三人不久便滿身大汗。

  看到安離滿頭大汗,臉色發白,卻倔強堅持的模樣,朗易不禁叫住在前開路的敖空,準備原地休息一會吃過中飯後再前行,敖空回頭看了眼安離,不由懊惱自己粗心。

  這裏的動物們絲毫不懼怕這些闖入的人類,一隻長耳花斑豘豬甚至溜達著從他們面前走過,當然,這只豘豬成為了他們今天的午餐。

  朗易並沒有幫忙準備午餐,隻身離開了一會,不久便帶回來一些嫩竹葉和一張獸皮。叢林中的螞蟥特別眷顧安離,仿佛知道三人之中他肉最嫩,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口子,這些螞蟥不吸滿血不鬆口,要是硬拔,會讓它們的口器斷落於皮下,引起感染。

  朗易把爪刀放到火上烤燙,往死叮在安離皮膚上的螞蟥上一燙,那些可惡的吸血鬼便自動脫離開來,再用由竹葉燒成的炭灰敷在傷口上,便可以止血和防感染。

  朗易處理好安離露在外面肌膚上的螞蟥,可衣服內的,朗易有些顧及,畢竟現在安離還是敖空的孜妻,朗易猶豫了一會,把爪刀和竹葉灰遞給敖空,自己到一旁背對著他們處理起獸皮。

  敖空接過後,看安離有些磨蹭不肯脫衣,本來就在生自己粗心悶氣的他看見安離這樣,更是上火,強硬的幫他處理好後,便走到一旁「運悶氣」。

  豘豬肉有些肥膩,又缺乏調料,食之無味,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填飽肚子。朗易和敖空商量了一下,決定換由朗易開路,敖空化為獸形馱著安離前行,這樣速度快些。

  安離經過一上午的叢林步行,明白自己的體力有限,也不再堅持,畢竟在這裏多待一分鐘都危險加劇,拖累大家。

  朗易把處理好的獸皮給安離披上,這是避奇獸的獸皮,一般尋常的昆蟲都不敢招惹避奇獸,它身上散發出一種氣味,讓這些昆蟲避而三尺,披上這個,起碼能抵擋螞蟥和昆蟲的叮咬。只是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處理獸皮,朗易簡單的剔除了肉渣,用樹葉包裹石頭粗略的磨了一遍,然後在獸皮內部撒上一些防腐的藥粉。

  安離披上後,一股獸腥味沖鼻而來,不過相比起那些吸血鬼螞蟥和叮人的巨蟻,還是可以忍受的。

  一路上大家安靜無語,把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複雜的路況、隱藏的危險昆蟲和兇猛的野獸上。

  叢林裏還棲息著很多鮮為人知的獸種。如果不去刻意觀察,很容易錯過,比如扁尾毒蜥,斑駁晦暗的皮膚和橫七豎八的朽木簡直一模一樣,連眼睛的顏色也相同,如此偽裝,使它與周圍環境完全地融為一體。自然,人對他的防備也降到了最低點,一旦人進入它的範圍,它的速度是很驚人的,在瞬間就會彈起襲擊。

  朗易就是在開路時,手部不小心被扁尾毒蜥咬了一口,立即就整個手臂發黑腫脹起來,好在反應迅速,朗易立即用爪刀在傷口處劃開道口子,把毒血擠出,又在附近找了清素草,含在口中幫助清除毒素,只是沒有對應的解藥,一時之間未能將毒素徹底排出。朗易用藤條紮緊上臂,以防毒素隨血液快速擴散。

  三人都出來匆忙,隨身並沒有帶太多遠行必備的物資,朗易與敖空商量了下,決定在出叢林後先到附近的千石平原的獸人部落去交換一些必需品和解藥後再上路,至於交換的物資,就只好就地取材,幸好叢林中奇珍怪獸不少。

  18、木斯城巧遇集市 ...

  經過七天六夜的艱苦跋涉,終於走出了那遮天蔽日的林海,見到久違的刺眼陽光,即使灼熱的灑在身上,也覺得過癮。

  三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朗易的蜥毒還未清除,所以一出叢林,即使疲憊也未做停頓,確定了下方位,便朝著千石平原前去。

  雖然一路聽朗易介紹千石平原木斯城的種種熱鬧繁華,但真正來到木斯城,從小隱居山谷的安離和敖空還是被眼前的繁榮吃了一驚。

  千石平原上生活著五個大型的獸人部落,形成一個大部落群,集聚在一處修建了木斯城,城內生活著近三萬多獸人,雖然千石平原沒有天然屏障,但部落之間相互協助,一起抵禦平原上的野獸,天長日久在此居住的獸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繁榮。

  在木斯城的外圍,豎立著十米來高的柵欄,每根欄柱粗得要雙人才能合抱,每隔百米建有瞭望崗亭,上有勇士輪守,高居臨下,對城內外的情形瞭如指掌。只有一個正門通向外面,核對身份後才能進出。

  木斯城已形成一定的規模,跟別的獸人部落相互之間都有往來,特別是集市日,熱鬧非凡,不僅有外來部落組團來交易,也有一些獨自流浪的獸人來到這裏交易,甚至於定居。

  在進城之前,朗易用爪刀裁出一條三指來寬的獸皮,讓安離綁在頭上遮擋夫紋,敖空雖然不滿,但明白一個達魯額上刺有夫紋太過於驚世駭俗,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只好如此。

  今天剛好是集市日的第二天,木斯城進出人流頻繁,大家排著長隊等待進城,守衛門口的勇士認真的核對身份後放人進城。朗易有木斯城的通行牌,一塊看不出什麼木質的黑色木牌,正面刻著姓名、獸形、獸紋、年齡和所屬部落,反面是木斯城的圖騰和城內活動的一些規則,比如不得動武傷人、強買強賣之類,如果違反規則,就會被沒收通行牌,不得再進入木斯城。有通行牌的人只要進城時亮出通行牌,守衛勇士在核對身份無誤後便可入城。

  敖空和安離首次來木斯城,所以需要到城門口的一處木屋排隊申請通行牌。幸好過程並不太繁瑣,過了半個時辰,兩人便順利領到通行牌進城。

  城內五個方位分別是五個部落獸人的居住地,建築風格各異,卻能奇妙的融合在一起,只有中間留了很大的一塊空地,到了每月中旬三天的集市日,這裏便熱鬧起來。

  現在中間的空地已經擠滿了人,見縫插針一般擺滿著攤位,人頭攢動,叫賣聲此起彼伏。安離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這麼熱鬧的場面,覺得什麼都稀奇。

  這裏可以以物易物,但畢竟要交換雙方都碰到自己需要的東西比較難,所以圖方便省時,也可以把自己的物品賣給集市中間的公賣處,然後換得一種橢圓形的晶石,可以用這些晶石購買物品,當然,這樣會比自己賣價格略低。

  朗易和敖空為了省時,直接去了公賣處,用在叢林裏獵取的獵物換來一小袋晶石,安離稀奇的摸出一顆對著陽光瞧,透明的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斑斕的光彩,異常好看。

  三人身上都有些傷,拿了晶石後,詢問了下路人便直接去了醫館。除了朗易手上被扁尾毒蜥咬的傷外,其他的都是外傷,已自行簡單處理過,只要醫師給重新清理後塗上傷藥後包紮即可,朗易也配了解毒藥丸,因為中毒時間有點拖久了,所以需吃上幾天才能徹底把毒素排出。朗易又挑選了一些常用的傷藥、解毒丸和避獸粉,連同醫資一起支付。

  出了醫館,這時大家才好好的逛起集市,真是琳琅滿目,賣什麼的都有,既有奇珍異獸,也有衣食用具,安離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

  攤主見有人來,都忙著兜售自己的生意。安離看到有一攤位在賣各種調料品,放在小巧的瓦罐裏,攜帶也十分方便,這幾天三人都吃夠了淡而無味的烤肉,安離便挑了一些調料準備買入。攤主是位精明的中年亞瑪,看安離選的調料便知道他們這是在為遠行準備,十分貼心的推薦一款放調料的獸皮袋,袋子狹長一排分出好幾個格,大小正好放入調料瓶,外面還有個搭扣,袋子可以綁在腰間,十分便利,安離覺得挺實用的,便調料連袋子一起買下。

  朗易拉著安離來到一鞋攤前,安離腳上穿的那雙獸皮有些磨破了,一個腳趾頭還猶抱琵琶半遮面若隱若現,看到攤主在瞧自己鞋,安離不好意思的縮回那只腳,朗易不在意的幫他挑了雙厚底的獸皮鞋,慫恿安離試試。安離扭不過他,加上攤主的盛情推薦,只好當場換上,簡單的款式,用的卻是疾風獸的獸皮,結實而柔軟,大小也剛剛好,深褐的顏色也不容易髒,朗易看安離穿得合適,便爽快的拍板買下。

  兩人買好鞋後,回頭卻不見敖空身影,尋找了好一會,才發現他在一轉角的攤位上認真的挑選著什麼,兩人便擠過去匯合。原來這個攤位賣的是一些防身用具,給一些獸形戰鬥力不強悍的獸人防身所用。

  安離一看到這些防身用具,想到自己在叢林中連自保能力也沒,更不用說幫忙禦敵了,便十分感興趣的認真看起來,不時的詢問攤主怎麼使用。在攤主巧舌如簧下,安離覺得每件防身用具的用處都很大,一時之間選擇不定,最後還是敖空做主,選了吹針和伸縮矛。吹針是竹制的,二指大小,裏面放著毒蜂的尾針,對野獸有一定的麻痹作用。伸縮矛的矛尖由鋒奇獸的尖爪所制,鋒利無比,矛身木制,由五節組成,可伸縮,伸長時有五尺來長,縮回卻只有臂長左右。兩樣防身用具都輕巧便帶,實用方便,十分適合安離,安離拿到手後便愛不釋手,不斷比劃著。

  那張臨時處理過有股獸腥味的避奇獸皮剛才已經賣給公賣處,這時選了張處理好的避奇獸皮買來,上面只有奇異獸本身的馨香氣味和淡淡的藥草味,一來可以防蟲,二來也可以禦寒,畢竟以後在野外露宿的時間很多,安離的體質沒有敖空和朗易強悍,需要禦寒的獸皮。

  朗易本來想趁集市人多,想找人打聽下迷霧沼澤的一些情況,要不沒有準備盲目一頭沖進去,恐怕只會成為眾多冤死在迷霧沼澤中的其中一縷幽魂。只是逛了一圈,詢問了數人,都毫無收穫。

  天漸黑,大家都開始收攤,三人只好作罷,這幾天累的夠嗆,便尋了一處客棧休息。這間叫「露紅煙綠」的客棧到很有特色,紅木建成的三排兩層木屋,上面爬滿綠油油的地錦,正好應了這名。

  客棧一層打尖,二層住宿,年輕的老闆娘很熱情,介紹了好多當地著名的美食,朗易點了好幾樣,又叫了壺酒,三人好好吃了一頓後才去休息。

  安離躺在柔軟的鋪蓋上,回想這幾天的經歷,叢林的兇險,木斯城的繁榮,簡直像在做夢。尋靈獸泉的路途才剛剛開始,就遭遇到這麼多危險,以前,他想獲得力量,只是不想自己與眾不同被孤立,但現在,卻又多了一層,那就是以自己的力量在這個世界生存,而不是靠著別人的庇佑,可真得能如願嗎……

  又想到敖空說的那番話,責任?放下?自由?安離越想越亂,突然傳來塤聲,含蓄而沉靜,悠遠而綿長,仿若是窮盡天涯的徹悟和淡泊。安離的心漸漸靜下來,伴著塤聲入眠。

  安離這一夜睡得很香,這些天積累的疲累在這一夜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起來時天已大亮,客棧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意識到自己睡過頭的安離匆匆梳洗後的便走出房門,看到朗易和敖空都已在樓下,便帶著些許不好意思走下樓。

  敖空坐著桌前漫不經心的吃著早飯,朗易則靠在櫃檯旁,向老闆娘打聽迷霧沼澤的消息,老闆娘倒是很健談,但總是靈巧的把話題轉開,朗易直覺老闆娘知道些什麼,但很避諱並不想說。旁邊的剛送完菜的小二過來聽到,便插了一嘴,「這帶熟悉迷霧沼澤的非阿岱莫屬。」

  「阿岱?」朗易覺得這個阿岱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客官,我亂說的……」小二被老闆娘一記眼刀甩過來,立馬就改口了。

  「你說的阿岱是那位?」朗易拿出兩顆晶石塞給小二,小二眼睛瞟了瞟晶石,卻畏懼老闆娘,把晶石推了回去,「客官,我真的不知道,……你看大伙還等著我上菜呢。」說完便急匆匆的離開。

  朗易覺得其中肯定有什麼蹊蹺,這個小二知道一些什麼,但眼前有老闆娘盯著一時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再找機會待小二獨自的時候再問,摸摸鼻子便回到自己那桌去。

  「問到些什麼沒?」安離放下正吃了一半的山藜薯團,開口問朗易。

  「恩,知道一些但不肯說,等會再找機會問。」朗易拿起水杯,喝了好幾口後才拿起山藜薯團沾醬吃起來。

  19、覓同伙忽逢轉機 ...

  午飯過後,晚飯未至,中間這段時間客棧比較空閒,小二便溜到後院開起小差,從廚房偷了一串烤肉吃的正歡,被人從後面拍了下肩膀,嚇了一跳,烤肉串也掉到地上。

  小二慌抖抖的轉過身,發覺是朗易,便不由得火大,還以為是老闆娘,嚇得半條命都快沒了,可惜了這麼好的烤肉,小二心疼的看了眼地上的烤肉,粗聲道:「幹嘛呢,有你這麼嚇人的嗎?」

  「呃,不好意思,想勞煩問你件事。」朗易笑眯眯地遞上三塊晶石。

  「嘿嘿,好說好說,」小二的怒氣煙消雲散,立馬笑臉迎人,高興地接過晶石。

  「你上午說的那位熟悉迷霧沼澤的阿岱,是何人?怎麼能找到他?」朗易看他接過晶石,也就不繞彎子,直接開口詢問。

  「這個嗎,你可問對人了,阿岱是我們木斯城有名的怪人,他對迷霧沼澤可是……」小二口若懸河的回答起來。

  「阿喜,你又偷懶還嚼舌頭,是不是不想幹了~~~~」老闆娘的一聲大吼打斷了小二,這個叫阿喜的小二趕緊撇下朗易跑了出去。

  朗易相當無語的對著老闆娘,這人真是神出鬼沒,那裏都有她身影,正說到關鍵就被打斷了。

  老闆娘看著朗易三番二次的詢問迷霧沼澤的事,估計也不會因此罷休,便嘆了口氣,問道:「你問迷霧沼澤要幹嘛?」

  「我們三人中有一個人病了,需要通過迷霧沼澤去尋找藥草治病。」朗易看老闆娘開口詢問,便知道有戲,就如實說了情況,只是把安離的情況隱瞞,換成生病的說法。

  「誒,我看你們這次問不到也不會罷休,與其其他人告訴你,還不如我這個知情人告訴你比較好。」老闆娘看朗易回答得比較誠懇,便決定告訴他阿岱的情況。

  「阿喜口中的阿岱,是我的哥哥的孩子,我哥八年前應邀和一伙人去了迷霧沼澤,結果一去不回。迷霧沼澤那麼兇險的地方,估計凶多吉少,只是我們都不願意去相信哥哥已遇險而亡,只要沒有見到屍體,我們就堅信哥哥還活著,終有一天會回來。」老闆娘用手擦拭了下眼角,繼續說道,「三年前的一天,有人偶然碰到當年那伙去迷霧沼澤的其中一人,只是那個人斷了一條腿,而且神智不太清醒,整天醉醺醺,說話顛三倒四,但我們急於知道哥哥的消息便找到他,哄著他,用酒換了一些零碎的信息,他只是不停的說,‘惡魔,魔鬼……’,‘快逃……,逃不掉了…… ’ ,‘死人,死了好多人 ’之類的,我們把有用信息串聯起來,猜測可能是他們在進到迷霧沼澤時,碰到了許多奇怪的事和兇猛的動物,加上環境兇險惡劣,死傷了大半。那個人身體情況太差了,沒多久就死了,死前倒是清醒了一會,告訴阿岱,他跟我哥中途走散,走散時我哥還活著,又給了阿岱一張獸皮和一個奇怪的獸角,獸皮上面簡單畫著迷霧沼澤的地形。阿岱自此就下了決心要去迷霧沼澤尋找哥哥,誰勸也聽不進去,一直在收集迷霧沼澤的信息,只是到現在仍未找到能和他一起進入迷霧沼澤的人。對於我和嫂嫂來說,一方面我們不希望阿岱去迷霧沼澤,畢竟我哥就他一個小孩,不能讓他去冒險,另一方面,我們也希望他能帶我哥回來,所以我們很矛盾。」老闆娘說到這,停頓了好一會,才平復情緒。

  「你去集市的東南最角落找他把,他每次集市日都去擺攤,希望能找到一起去迷霧沼澤的人,三年來從不間斷。」老闆娘說完便抹淚轉身離開。

  朗易一直沒出聲打斷老闆娘的話,直到她離開,仍在原地沉思了會才去找敖空和安離三人一起去集市,他明白老闆娘心中的矛盾。

  在集市東南的角落裏,一個清瘦的年輕人靠坐在牆角發呆,在他前面鋪了一塊小方巾,上面只放著張獸皮和獸角,他靜靜的坐在那,仿佛有道透明的膜把他和熱鬧的集市隔離開來。

  已經三年了,三年來的每個月集市都不曾錯過,他的攤位只擺放兩樣東西,從最初積極的天未亮便跑到集市占最好的位置,賣力的吆喝,到後來慢慢被擠到一旁,到現在的角落,從來都是無人問津,即使這樣,他還是仍然堅持每次都來,覺得只有這樣做,才覺得自己沒有放棄達父。

  今天是他在集市擺攤的最後一天了,他跟瑪母有個約定,三年期滿,還未能找到合適的人一起去迷霧沼澤,那麼就要放棄這樣漫無等待的日子,找一個年輕的亞瑪結婚生子,過踏實安定的生活。

  他慢慢的把頭轉向太陽,原來已經西斜,三年,原來可以這麼漫長,也可以這麼短暫,正當他準備在心中與達父做最後的告別時,一片陰影隔斷了夕陽照射在身上餘光。

  「這是迷霧沼澤的地圖?」朗易半蹲在攤前,拿起獸皮地圖問他。

  「…………」太過於驚訝,他已經習慣於無人問津,突然的詢問,讓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愣看著對方,失聲得張著嘴。

  「你是阿岱?」朗易幾乎就可以肯定這個年輕人就是老闆娘所說的阿岱,不過出於禮貌,還是詢問了一句。

  「你們……,是,我是占岱,你們……你們要去迷霧沼澤嗎?」阿岱仿佛一下子被注入活力,緊張的站起來一把抓住朗易的臂膀生怕他就此消失,急切的開口問道。

  「是,我們三人準備去迷霧沼澤,我是朗易,這兩位是敖空和安離,你能提供一些迷霧沼澤的信息嗎,我們可以用其他的東西來換取?」朗易在來之前,本來是想著多一個人一起去迷霧沼澤,多一份力量,但見到阿岱後,他有些改變了主意,顯然這個清瘦、臉色蒼白的年輕人沒有什麼戰鬥力,他和敖空兩人帶著安離,已經不易,如果再加上阿岱,恐怕難以顧全。

  「不,迷霧沼澤的信息任何東西都換取不了,只有帶上我一起去,我才提供。」阿岱一把奪過朗易手中的獸皮地圖,態度強硬的說道。

  朗易早已想到阿岱不可能這麼輕易放棄去尋找達父的心願,要不然也不會苦苦堅持三年,所以他給了一個更為可行的方案:「我們經過迷霧沼澤的時候,會幫你尋找你的達父,把他帶出來或者帶有關他的消息回來,這樣的交換條件如何?」

  「不,我一定要親自去迷霧沼澤尋找,如果你們覺得我戰鬥力不足,會拖累你們,大可不必操這樣的心,一來我的獸形是比奇獸,相信你們都知道比奇獸的嗅覺有多靈敏,能依靠嗅覺來躲避凶獸,也可以尋找路途,二來我這幾年也為了去迷霧沼澤做了充足的準備,你們先隨我來,看看我的準備後再做決定。」阿岱堅決的表明自己的態度,並直接點出朗易的顧慮。

  朗易其實在阿岱表明他的獸形是比奇獸時,就有些動搖,加之也好奇他所說的準備,便與敖空、安離相互通氣後一起跟隨阿岱離開集市,往民居處走去。

  四人來到一間古樸有點破落的木屋前,阿岱打開木門,一個巨大的黑影朝他撲了過來,一下子把他撲到在地,其他三人被突如其來的這麼一著嚇了一跳。

  一隻體型巨大,獅頭鬼臉的犴獒,用兩隻前肢把阿岱按在地上,伸出長長的舌頭,興奮的舔著他的臉,正舔得高興,餘光發現朗易他們三人,立馬呲著利牙朝他們低吼,發出警告,一張鬼臉更顯猙獰。

  「別這麼沒禮貌,他們是我的朋友。」阿岱輕拍了下犴獒的大腦袋,犴獒立馬收起猙獰的表情,露出乖巧的模樣,只是這樣一張臉做起來,看著還真是彆扭。三人都極其驚訝阿岱竟然能馴服犴獒,要知道犴獒可是極其桀驁不馴,兇殘狂猛,捕獲都十分艱難,更不用說馴服了。

  阿岱推了下犴獒,它便不情願的鬆開前肢,讓到一旁,讓阿岱起身。

  「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阿岱拍著犴獒的後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見他們三人都有些驚訝的模樣,心想讓你們驚訝的還多著呢,便讓開身子,讓三人進屋。

  屋內並不大,卻塞了好些東西。只見阿岱從一個角落拖出一個大包袱,打開一一介紹到:「這些瓶子裏裝的都是各種毒瘴的解藥和一些強烈迷藥;這個袋子裏裝的是特製的驅蟲粉,防水,塗在身上可以在水中行走而不被水蛭、毒蟲叮咬;這個是用奇甲獸的利爪做成的爪刀,鋒利無比,可以削石如泥……」

  三人正吃驚他想的如此周全,準備之充分時,阿岱又從瓦罐中摸出一隻漆黑的小烏龜,把它背翻著在桌上旋轉起來,嚇的小烏龜頭腳尾都縮了進去,過了一會,龜殼停穩後,一條三角形的小尾巴顫抖抖的伸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指向北方。

  「這龜叫磁龜,也叫指北龜,在沼澤這樣的地形,判斷方向便要靠它了。」阿岱說完又指著犴獒,「阿旺是我從小養大的,通人性,雖然我的獸形戰鬥力不強,但它完全可以彌補這個缺憾,我這些準備,是否有足夠的資本跟你們一起去迷霧沼澤?」阿岱雖然用詞表示詢問,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三人現如今已對阿岱刮目相看,不說別的,光是馴服犴獒,就是強人一個,只是給犴獒起阿旺這麼一個土狗名字,三人都覺得有的抽,朗易不由的想到了安離叫自己小紅,一念閃過後立馬把這可笑的聯想甩出腦海。

  四人說定後,又研究了會地圖,臨走前阿岱要求給他一晚上時間,跟家人告別,明天一早在城門口集合。

  20、商隊搭訕求同行 ...

  占岱的加入,使得毫無頭緒的迷霧沼澤之行忽逢轉機,三人心情撥雲見晴。出了木屋後,朗易便建議繼續逛集市,把剩下的晶石花完。安離節省慣了,有些不捨,便勸朗易留些下來以備不時之需,反正要買的也買的差不多了。

  朗易看著安離吝嗇的小樣,笑著解釋,整個遠古獸人部落之間並沒有統一通行的貨幣,只有大的部落群,才會為了便於交易,選擇一些稀有的東西作為物物交換之間的媒介,但每個大部落群充當媒介的物品各有不同,晶石只是在木斯城通用,所以花完才是正確的選擇。當然也可以選擇用晶石換取一些稀有珍貴便於攜帶的物品,這樣的東西在每個部落群都是極易賣出或者交易的。

  但朗易並沒有準備這麼做,一來是所剩的晶石不多,二來是確實也要換取一些吃食帶在路上,剛才在看獸皮地圖時,發現要前往迷霧沼澤必須要穿過一片荒蕪的沙漠,沙漠裏物資匱乏,要事先準備一些乾糧和水以備不時之需。

  心情輕鬆的三人,這次才完完全全的享受逛集市的樂趣,特別是安離,碰上什麼稀奇的東西,都上前細細觀看,不時詢問,卻又吝嗇不買,幸好大多攤主都性情比較熱情溫和。

  這次出來,敖空發現安離在接觸到外面的人後,性情變得開朗,愛說愛笑起來,原本的性格慢慢的釋放出來,想來那個沉默內向的安離是被壓抑出來的,看著這樣充滿活力的安離,敖空覺得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的。

  三人逛到一個奇怪的攤位前,這個攤位掛滿了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的充氣玩偶,邊上擠滿了看稀奇的人,不少小孩盯著玩偶或撒嬌或吵鬧著向達父瑪母索要,也有年輕的達魯買來哄心愛的亞瑪。

  安離拿手指碰了碰充氣玩偶,看似半透明的薄薄的,沒什麼分量,卻很有彈性,胖乎乎的造型看著很可愛,便不由地問攤主:「這是什麼?」

  攤主是位年老的達魯,和藹的答道:「這是用野獸腸衣做的充氣玩偶,叫哈淘。」

  只見他拿出一根細長的黃色軟管,吹上幾口氣,成了圓柱狀後擰巴幾下,就做出一個動物造型,真是手隨心動,再塗上幾抹顏色,一個惟妙惟肖的駁甲獸便完工了,攤主把它遞給一旁等候的小達魯。小達魯一拿到手,便開心的舉著駁甲獸哈淘向小伙伴們炫耀。

  朗易看安離看得津津有味,便說:「挺有意思的,要不買個吧。」說著便拿起一隻紅色的鷹狀哈淘來,敖空看了眼,遞過一隻銀色的猙獸哈淘,安離看著暗自較勁的兩人,決定那個也不要,向攤主問道:「能不能幫我做個小火狐?」

  攤主笑眯眯的應道,不一會兒,一隻圓乎乎的小火狐便「新鮮出爐」了,安離稀罕的那在手裏,一付滿足的模樣,完全不顧後面對磨牙齒的兩人。

  又逛了會,直到把口袋裏的最後一顆晶石花掉後,三人才提著大袋東西回到露紅煙綠客棧休息。

  翌日,當三人來到城門口時,占岱已經領著犴獒在城門口等候著。威風凜凜的犴獒背上被套了獸皮套,兩側鼓鼓的塞滿東西,占岱自己身上也掛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獸皮縫製的袋子,一人一獸搞得像走貨商人,樣子有些滑稽。

  不過安離三人也好不到那裏去,也各背了半人高的大包袱,腰間各掛了三個水袋,本來敖空和朗易不打算讓安離背東西的,反正到時也是要敖空馱著安離前行,只是扭不過安離,只好挑了些分量輕體積大的放到安離的獸皮包袱內。

  大家出了木斯城後,敖空和朗易便化為獸形,朗易在上空探路,敖空和犴獒分別馱著安離、占岱在地面快速奔跑。現已經六月中旬,就快進入盛夏,似火的太陽會讓沙漠炙熱無比,難以穿行,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塔納圤沙漠,趕在盛夏之前穿過沙漠。

  日以繼夜連續趕了四天三夜的路,大家都有些疲憊不堪,這一路上的植被越來越少,土質也開始呈現沙質化,看來離千石平原與塔納圤沙漠的交界處不遠,四人商量後,決定原地休整下再前行。

  這一路大家都就地取材,逮到什麼吃什麼,帶的乾糧幾乎沒有消耗。大家把身上的獸皮包袱卸下,原地休息了會,朗易便化形為炎隼去捕獵,敖空就近撿些枯枝升起篝火,安離和占岱則就在周圍採摘起野菜。不一會兒,朗易便帶回一隻壯年的角鹿,安離收拾乾淨後便仔細烘烤起來,不久肉香便飄揚出來,另外也燉了一鍋野菜湯,大家就著湯,大口的吃著肉,不一會兒,偌大的角鹿便剩下一堆骨架。

  喂飽肚皮後,天色還早,朗易剛才獵取角鹿時發現角鹿群棲息在離此地不遠處,便與敖空兩人輪流出去,又獵取兩頭角鹿,準備製成煙熏肉帶入沙漠。

  大家圍在篝火旁一邊烤制鹿肉一邊探討穿行塔納圤沙漠的路線時,敖空突然抬手示意大家靜下來,側身趴在地上聽了一會,起身說道:「有一群人正朝我們方向過來,數量在十人以上,約一刻鐘左右到達。」

  朗易立即獸化飛到上空瞭望,發覺是一個小型商隊,應該不會發生什麼衝突,大家決定還是原地休息,靜觀其變。

  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鐘,一群獸人攜著貨物,一路喧嘩過來,領頭的是一位中年達魯,身材高大威壯,五官粗獷強悍,一副磐石模樣,此時正是他開朗的笑聲開路般傳來。如果這群獸人一路上都是這麼喧嘩過來,估計早就橫屍荒野了,想來他們也是察覺敖空幾人,才故意弄出聲響表示善意和提示。

  「路過此地,萍水相逢,都是緣分,不介意一處休息吧?」領頭達魯停在三米開外處高聲詢問道。

  「客氣,請隨意。」朗易淡淡回道,既不過分熱情,又不顯生疏,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多謝!」領頭達魯話音剛落,不用吩咐,一行十二人便各自忙碌開來,卸下貨物,打獵的打獵,撿柴禾的撿柴禾,巡視的巡視。

  朗易發現這群人雖然獸形各有不同,顯然不是同一部落的,但卻訓練有素,分工明確,顯然是長期合作後形成的默契,看來這個商隊雖然小型,但看來經常走商的。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圍著篝火吃著烤肉,還不時的喝些烈酒,伴著陣陣說笑聲。領頭達魯提著酒袋過來,豪爽的邀請朗易幾人加入聚餐,被婉轉拒絕後也不懊惱,自來熟的坐到朗易身邊,自己打開酒袋的塞子,淩空灌了一口後,才遞給朗易,「幾位都嘗嘗看,自家釀的酒,呵呵,野外露重,喝幾口解濕氣。」

  領頭達魯看朗易幾人都很賞面子的喝了酒,便開心的說道:「我叫達日赤,長年在外走商,是這個小型商隊的頭,這次要往北上,經過塔納圤沙漠,不知幾位往那?」

  朗易看他即使探話,也很直爽,先自我說明,便道:「我們也是要北上穿過塔納圤沙漠。」

  「哈哈,那正好同路,不介意的話一起搭個伴,相互有個照應。」達日赤笑著拍著朗易的後背說道。

  「你們人數是我們的三倍之多,相互照應的話過於自謙了。」朗易不動聲色,平淡的把話推回去。

  「呵呵,這個兄弟看來就是在外行走經驗豐富的人,不瞞你說,我們這一路也折了好幾個人進去,就在前幾天,我們發覺前面有人開路過,一路上不時能看見一些凶獸的屍體,然後跟著你們的蹤跡行走,幾乎不會碰到大型的獸群,所以我厚著臉皮想隨你們同行,再來塔納圤沙漠我年輕時走過一趟,多少有點經驗。我實話實說,兄弟你看如何?」達日赤看朗易也是不好隨意敷衍的人,便如實道來心中想法。

  朗易與其他幾人簡單交流一下,均表示無異議後,便回復達日赤,同意同行。達日赤高興得與朗易擊掌,又向其他三位淩空抱拳示意。又坐了會,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通,才盡興的回到自己的商隊休息。

  「這個叫達日赤的商隊頭領不簡單,敢帶這麼少人攜帶貨物行走這麼遠,必然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我們雖然同行,也不可不防,到時見機行事。」朗易低聲跟其他三人說道。

  敖空和安離長期隱居在山谷,敖空雖然也出谷捕獵,但都是同族人一起,沒有跟外人接觸過,而占岱也是紙上談兵,沒有真實遊歷過,只有朗易一個人遊歷經驗豐富,一般對外的事情,大多還是朗易拿決定。

  朗易把明天進入沙漠的注意點又說了遍,大家重新檢查了一邊物資,便就地休息,敖空、朗易和犴獒輪流守夜。

  21、險遇沙暴入戈壁 ...

  平原上一點遮攔也沒,太陽剛出地平線,便晃眼起來,大家都掙扎爬上來,收拾下,便向塔納圤沙漠挺進。

  湛藍的天空下,大漠浩瀚、蒼涼、雄渾,千里起伏連綿的沙丘如同波浪般高低錯落,仿佛大自然在這裏把洶湧的波濤、排空的怒浪,刹那間凝固了起來,讓它永遠靜止不動,但細看,就會發現這是一片流動性大沙漠,風吹沙動,地貌一天一變,第一次看到這景象的人都不禁感嘆自然的神力。只有真正進入後,一眼望去,到處都是豔麗的紅色,這正是塔納圤沙漠的獨特之處,不是黃沙而是紅沙,沙漠的廣闊易使人感到疲倦,似乎永遠走不出去似的,而無止境的紅色更易讓人煩躁,不知不覺的激發人內心深處的暴力傾向,這也正是塔納圤沙漠比其他沙漠危險的原因。

  沙漠裏滾燙的空氣簡直能把人蒸熟似的。在烈日的烘烤下,沙漠上升騰著一股股熱浪,叫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腳踩到沙丘上,軟綿綿的沙子就將你陷下去,而且沙子還要往下滑,你就會被送到原處。不進則退,每步都要狠狠踢進沙子,咬牙逆沙流而上。

  時近中午,太陽升得老高老高,曬得沙漠直冒煙。達日赤摸了把滿頭滿臉的沙子,啞著聲音同朗易商量道:「太他媽的烤人了,休息下,太陽下去點再走吧。」

  朗易等人也是第一次進入沙漠穿行,十分不適應如此的高溫,此刻聽達日赤如此說,便立即同意。大家支起涼篷,但沙子熱得燙人,叫他們站不是坐不是。

  朗易稍微好些,他獸形是炎隼,比較能耐熱,敖空雖然不如朗易耐熱,但好歹還能撐住。安離和占岱倒是一直沒有自己行走,就是被曬得有些發焉。最慘的是犴獒,再怎麼勇猛也屬於犬類,犬類最不耐熱,這一烤,便兩眼發直,舌頭吐得老長,一付半死不活的模樣,此刻正癱趴在涼篷下,由占岱喂著水。

  商隊的一行人也好不到那裏去,嘴上罵咧咧的各自解開裹頭的獸皮抖沙,疲憊的喝著水,一邊休息一邊等著太陽下山。

  日近黃昏,眼前的赤紅的沙漠在夕陽的映射下呈現一派詭異的豔色,無數道沙石湧起的皺褶如凝固的浪濤,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地平線。

  達日赤和朗易商量後,決定夜行曉宿,儘量減少體力消耗。大家收回涼篷後,整裝出發,這會雖然仍然酷熱,但比之前的暴曬好了許多。

  沙漠裏人脫水速度之快,根本是無法想像的。並不是渴了,才想起喝水。等你真正感到口渴的時候,那就根本不能喝水了,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了。所以一進沙漠,大家都不離水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水,哪怕你不覺得口渴,哪怕你不想喝,但為了活命必須得這樣做。

  幾日的沙漠之行,大家已經慢慢適應,不像剛開始那樣難以忍受,只是再沒有多餘力氣吐髒話罵鬼天氣,大家都低頭默默行走,倒是占岱的靈敏嗅覺在這樣的沙漠天氣裏也能照常發揮,帶著大家幸運地躲開沙漠的凶獸群,一路行來,只遇到幾個零星的凶獸攻擊,很快被大家合力解決。

  達日赤對占岱表示出濃厚的興趣,不時的在他身邊打轉,這時病懨懨的犴獒就會立馬振作起來,呲著利牙朝他低吼,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進入沙漠的第三天傍晚,大家正在埋頭行走,突然有種奇怪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大家遲疑地佇立原地打算細聽時,達日赤突然臉色大變,高喊:「沙暴來了,快躲起來~~~~~」

  天邊湧來了黑黑的雲,狂風襲來,旋風把沙卷起好高,像平地冒起的大煙,打著轉在沙漠上飛跑,還沒等他喊完,已經旋到了眼前,天地頓時變成了血色,裹著沙塵的狂風鋪天蓋地,刮卷著一切東西,打在人身上的沙子就像砂紙一樣打磨著每一寸皮膚。

  沙漠地帶氣候頃刻之間就會發生很大變化,剛還天氣晴朗,忽而風沙驟起。沙暴到來得異常迅猛,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沙暴給掀翻卷起。

  朗易眼睜睜看著安離被旋風從敖空背上卷到半空中,隨即敖空也撲了過去,兩人一眨眼功夫變消失在風沙中。朗易想開口喊,一張口就灌進一嘴的沙子,根本沒辦法出聲。四周籠罩在鋪天蓋地的沙塵中,能見度也越來越低。

  朗易頂著風向兩人卷走的方向尋去,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紙片一樣,每一步都身不由己,隨時會被狂風卷走,耳中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

  踉踉蹌蹌地跑出將近兩三百米,在一個沙丘找到一個人。那人面朝下趴著,身體已經被沙子覆蓋了一半,不知是死是活,朗易急忙趕過去,把他從沙里拉了出來。

  原來是商隊裏年齡最小的嘎爾,膽子較小,平時在商隊做一些打雜的工作,幸好還活著,只是嚇得說不出話,見朗易救他出來,一激動就暈了過去。

  朗易沒法,只好把他負在背上,心裏著急,擔心安離的安危,一刻也不能拖延,可沒走出幾步,背後的風便把兩人掀翻,一起滾下沙坡。

  敖空在安離被卷起的一刹那,便躍起牢牢抓住他,兩人一起被旋風卷到空中,又摔回到沙丘上,敖空翻身把安離壓在身下,嚴嚴實實地捂住,不讓風沙刮著安離。

  安離在敖空身下,什麼都看不到,只能聽見風聲呼嘯,猶如鬼泣,十分恐懼不安,緊緊抓住敖空的雙臂,把頭埋在敖空的胸口,直到耳邊只剩下敖空強健有力的心跳聲,才慢慢的安下心來。

  仿佛半個世紀那麼長,其實也只有十幾分鐘,沙暴才終於過去,敖空聽見上面的風聲逐漸變緩,才抱著安離想起身,發覺兩人已經被沙暴埋進一米多深沙中,敖空費了一番功夫,才使兩人重新回到地面。

  抬頭一看,所有的景觀全部改變了,到處都是紅沙一片,人影全無。安離出來後便被眼前情形驚呆住了,敖空拍拍安離的後背,安慰道:「別擔心,大家或者跟我們一樣,只是暫時被沙埋住了。」

  敖空和安離邊走邊找,不久在附近陸續看到商隊的人,占岱和犴獒也都安然無恙,只是不見朗易身影。

  安離越找越怕,隨著時間的推移,臉色都有些發白,手也不知覺的開始顫抖,敖空握住安離的手,剛想說些什麼安慰他。

  突然前方的沙丘炸開,露出一個身影來,安離一看見朗易那一頭標誌性的紅發,便掙脫敖空的手,飛奔過去,把正在拍身上沙子的朗易一把抱住,欣喜若狂。

  「太好了,你沒事……,嚇死我了,太好了……」安離緊張的情緒一下子鬆懈下來,高興得抱住朗易顛三倒四的說著話。朗易反手緊緊抱住安離,笑著注視著他欣喜的模樣不語。

  敖空看著前方緊緊相擁的兩人,又把目光看回被安離甩開的那只手,愣了一會才握拳離開。

  大家匯合後,清點了下人數,只有一個商隊的人被沙暴卷走,不知所蹤外,其他人都安好,只是貨物被卷走不少,朗易四人的大部分物資也被卷走,幸好占岱的一些重要物品沒有遺失。

  大家經過這麼一遭,食物和水都所剩無幾,情緒低落。達日赤望瞭望天空,推測說:「這可能只是沙漠大沙暴的前奏,真正猛烈的沙暴隨時可能再次襲來,我們還是找一個地方躲避一下。」

  由於沙暴改變了景觀,現在大家已經徹底迷失了方向,必須重新判斷方向。達日赤拿出一根竹竿立在沙地上,立竿見影,判斷方向,一般說來,早晨,太陽從東方升起,一切物體的陰影都倒向西方,中午時太陽位於正南,影子便指向北方,下午,太陽到正西,影子則指向正東。這種方法只能粗略的判斷,並不十分精確。

  占岱對達日赤判斷方向的方法不放心,便拿出磁龜確定方向。當磁龜一拿出,朗易警覺的捕捉到達日赤眼中一閃而過的貪婪。確實,對長期走商的人來說,磁龜無疑是至寶,價值連城。

  達日赤突然開口說自己記得附近有片戈壁,可以暫時到那裏躲避沙暴。朗易雖然對達日赤起了疑心,但畢竟人家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何況磁龜也確實吸引走商的人,一時之間閃過貪婪念頭也是人之常情,便沒有出聲,點頭同意去戈壁。

  占岱用磁龜確定出正確方向後,大家便出發,有了沙暴的可怕經歷,不用多說,大家都拼命加快步伐,過了一個多時辰,斑駁的戈壁出現在眼前。

  因為地處風口,四季狂風不斷,風讓這片戈壁有了魔鬼的「形」,千百萬年來,地面形成深淺不一的溝壑,裸露的石層被狂風雕琢得奇形怪狀:有的呲牙咧嘴,兇猛猙獰,狀如怪獸;有的危台高聳,垛蝶分明,形似古堡;有的形似人形,姿態各異,宛如活人,真是高高低低參差錯落,千姿百態。在起伏的地面上,佈滿著湛藍、潔白、橙黃、草綠等各色石子,宛如彩虹之路,更增添了幾許神秘色彩。

  眾人不禁感嘆自然的鬼斧神工,安離更是對各色石子愛不釋手,揀了幾顆放在手心把玩。達日赤看天色已暗,不由焦急地催促眾人進入戈壁。

  22、引人入甕反被噬 ...

  戈壁內怪石高聳林立,仿若迷宮,達日赤領著商隊帶著朗易幾人在內繞來繞去,走在商隊最後的嘎爾趁人不注意,突然塞給朗易一個小瓶,朗易正想詢問時,見他又鑽回商隊中間,若無其事的邊走邊看。

  朗易察覺有些不對勁,正想囑咐其他幾人提高警惕時,前面的商隊突然加速穿過一個怪石圍住的凹地,閃進怪石堆,一下子不見蹤影。

  朗易幾人停下腳步,警覺地打量起這塊凹地,這時月亮已升起,在月光慘淡下,四周肅索,怪石投射的陰影張牙舞爪,凹地中間佈滿木盆大小的灰色圓石,如箭的氣流在怪石間穿梭回旋,發出尖厲的怪聲,此情此景,不禁讓人心裏發毛。

  突然從怪石堆中扔出一個東西,落到地面呈紫色的煙霧散開來,發出刺鼻的腥味,朗易幾人趕緊捂住口鼻退後,這時,那些灰色圓石突然動了起來,從下面伸出細細長長的腿,八條腿撐起一個圓石,快速的向朗易幾個靠攏過來。

  天哪,整個凹地原來是巨石蛛的巢,看著密密麻麻快速靠攏過來的巨型蜘蛛,安離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全身發麻到頭頂。

  「啊~~~~~~~,蜘蛛~~~~~~~~,蜘蛛~~~~~~~」占岱抓狂地叫聲響徹戈壁,引得巨石蛛更為快速的爬行過來。

  「閉嘴。」敖空一腳一個,踢開幾隻試圖靠近的巨石蛛,皺著眉頭看著被踹得飛起的巨石蛛,倒仰著身體一邊抽搐一邊在空中亂舞著八隻長足,還真是令人討厭的生物。

  朗易、敖空和犴獒把安離和占岱圍在中間,阻擋從四面八方進攻的巨石蛛。別看巨石蛛的長腿纖細,勁道可十足,發勁起來可以穿透岩石,要避開長腳的正面穿刺,還要提防時不時飆射出來的蛛絲,黏性十足,一旦纏上就難以脫身。安離把伸縮矛伸長,拿在手中,抵擋從空隙進攻的巨石蛛,占岱則完全癱軟,他的蜘蛛恐懼症爆發,本來就不高的戰鬥力立馬降至為負。

  四人一獸被密密麻麻的巨石蛛圍困在中間,無止境的進攻讓抵擋慢慢吃力起來,面對越來越多如潮水般湧來的巨石蛛,總會有力竭的一刻,不再想辦法突圍出來,就會被蛛絲困住,再也難以逃脫。

  犴獒的前肢一不小心就被蛛絲給捆住粘上,它惱怒的想蹭掉蛛絲,卻越黏越緊。幾隻巨石蛛一起發力,硬是把犴獒拖倒在地,摔了個嘴啃泥,趁它這會行動不便,又有幾隻巨石蛛吐絲飆射過來,幾乎瞬間將犴獒的半個身子都包裹住。

  朗易一看不對勁,立馬上前一步將拖行犴獒的蛛絲割斷,不料被左後側的巨石蛛跳起攻擊,尖利的長腿劃破朗易的胸口,拉出一道長長的血口。朗易頓時覺得自己的血液好像慢慢停止流動,動作遲緩起來,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感覺身子逐漸石化般僵硬起來。

  這會只剩下敖空一個人還有戰鬥力,顧此失彼,但奇怪的是,這些巨石蛛並沒有趁機加緊進攻,反而有些畏縮不前。

  「朗易,你身上的味道是什麼?」這時占岱倒是有些回過神,聞到朗易身上散發出一種奇怪的麝香味,讓這些巨石蛛很是忌憚。

  「香味?」朗易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胸口,確實有麝香裹雜著血腥味散發出來,原來剛才嘎爾塞給自己的那個小瓶,也被巨蜘蛛的那一腳穿破,一些紅褐色粉末撒了出來。

  占岱用手指沾了一點粉末,放在鼻尖細聞,不確定的說道:「這是好像是炎尾蜥的屍粉,炎尾蜥是巨石蛛的天敵,塗在身上應該能起抵禦作用,不過這些份量太少了,只夠一個人的。」

  麝香的氣味被風一吹,便有些淡掉,這些巨石蛛又有些蠢蠢欲動。占岱試了幾種攜帶的驅蟲粉,發現對巨石蛛的效果均不明顯。就在大家一籌莫展,快被巨石蛛淹沒之際,這群如潮水般湧過來的巨石蛛,也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正當大家驚訝之際,凹地對面的怪石堆傳來人變調的慘叫聲,這樣的叫聲只有在極端恐懼絕望下才能發出。朗易幾人面面相覷,想來是商隊的人遭遇了不測。

  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同情那些心懷歹意的人,只可惜了那個小個子嘎爾。可朗易幾人自顧不暇,敖空幫犴獒斬斷捆綁的蛛絲,只是這些蛛絲黏稠度很強,一時之間難以清理乾淨,還好大致處理下後犴獒還能行動,只是不太方便而已。敖空背起朗易,幾人打算撤出巨石蛛巢再作打算。

  凹地對面的怪石堆中有個山洞,變調的慘叫聲就是從這裏傳出。只見漆黑的山洞內,全是大大小小幽幽紅色的光點,數量之多,浩如星海,不斷發出「沙沙」的爬行聲,洞頂倒掛著十一個白色的巨蛹,正是商隊的十一人,被蛛絲一層一層包裹起來,全身只剩下頭部露在外面,這時他們好像已經昏迷,安靜地倒垂著。

  其中一隻相對其他巨石蛛顏色更深,體型卻小了一圈的巨石蛛,爬到達日赤的面前,伸出螯牙,輕易的刺入他的頭頂,一陣吸食,仿佛是在享受什麼美味。等它享受完後,一隻又一隻巨石蛛有序的開始吸食起來,不一會兒,達日赤的臉空扁下去,不僅血被吸光,就連肌肉和脂肪好像都被吸走似地,整個身體像是被抽空,只剩下一層皮。很快,其他十人也遭受了同樣的命運。

  如夜明珠般得蛛卵散落一地,有好些已經被摔破。奸詐的商隊為他們的貪婪付出了代價,本想敖空等人與巨石蛛相鬥,來個漁翁得利,卻不料引人入甕卻反被噬。

  敖空帶著幾人在戈壁的迷宮裏穿行,黑暗中只好靠直覺行走,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停下來,想來離巨石蛛巢已有些距離,按蜘蛛的習性,一般不會主動離巢太遠去攻擊人。

  尋了一處避風口休息,這時朗易整個人完全不能動彈,幸好有炎尾蜥的屍粉從傷口帶入血液,以毒攻毒,才保持神智清醒。占岱帶的驅蟲粉雖然對巨石蛛沒有作用,但解毒藥還好能起作用,不一會兒,朗易就覺得四肢的僵化稍微緩解了些。

  安離和占岱取來沙子,仔細地幫犴獒一點點去掉皮毛上粘黏著得蛛絲。四人一獸經過這麼一役,身心俱疲。這時,沙暴又一次襲來,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天昏地暗,仿若置身地獄,一片鬼哭狼嚎,讓人毛骨悚然。

  朗易靠坐在石壁旁,從懷裏拿出一個渾圓朴拙的黑塤,默默吹起來。塤樂悠揚淳厚,仿佛風來竹面,雁過長空,帶走惆悵,天地悠悠,溢著豪情滿懷,難卻柔情萬種,盡散在風聲、竹影、月色裏……

  恐懼被塤聲隔離在外,安離仔細聆聽著塤樂,仿佛也被帶入那個清風竹影的天地,原來,客棧的那天晚上也是朗易在吹奏……

  一夜未眠,當旭日初露時,再看晨光下的戈壁,竟是那麼溫順,那麼安靜,昨夜的種種恐懼就像一場噩夢,醒來後一切都煙消雲散。

  在沙漠中行走,缺少水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安離幾人的乾糧和水袋,在上次的沙暴中遺失了大部分,特別是水,只剩下小半袋水。敖空和朗易把水讓給了安離、占岱和犴獒,可即使這樣,也只夠他們濕潤嘴唇的,可明天、後天呢,人離開水,能熬上幾天,何況又是在如此乾旱炎熱的沙漠。

  「轟」的一聲,犴獒巨大的身軀砸倒在地,缺水對不耐熱的它來說是最致命的。其他幾人也好不到那裏去,喉嚨冒煙,面容憔悴,意識都有點不清,甚至出現了幻視。但還是硬撐著,不能就此倒下,只要一倒下,炎炎烈日很快就會把他們給曬人乾。

  占岱啞著嗓子鼓勵犴獒站起來,犴獒自己也掙扎著想起來,只是渾身不聽使喚,試了幾次後,趴在地上只剩下喘氣的力氣。

  面對一望無際的紅色沙海,連片綠色也沒,就連以前總愛湊上前攻擊的野獸,也完全不見蹤影,如此下去,只能坐以待斃。朗易決定化形為炎隼,飛到天空去瞭望,上空視野開闊,說不定就能尋到一些野獸或者仙人掌之類的植物。但獸化是極其耗費體力的,在當體力快接近枯竭的臨界點強行化形,很容易導致筋脈漲裂而亡。

  朗易和敖空正在爭執兩人誰獸化去前方打探時,安離打斷了他們。

  「看,這是什麼?」安離指著一塊沙地驚奇的說道。原來這塊沙地粗看與其他沙地沒什麼不同,但細看,會發現上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紅色苔蘚,外貌跟沙地很接近。

  安離揪了一下,發覺這種植被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只有薄薄的一層,用手向下挖了挖,下面的根系相當發達,深深的紮在沙土之中。

  安離挖出一株,用手擠了擠根系,發現能擠出水來,便想嘗試下,看是否能飲用,不想被敖空搶了先。

  23、消失在海市蜃樓 ...

  嘗試陌生的植物是件很危險的事,敖空寧可自己中毒也不想安離冒這樣的風險。他從安離手裏奪過紅苔,連葉帶根塞進口中,嚼了嚼,一股清苦的汁液滲了出來,滋潤著乾得冒煙的咽喉,只是剛才太匆忙,還未來得及抖乾淨沙子,吃在嘴裏沙沙作響,敖空硬是面不改色的連沙咽下。

  「敖空……」安離緊張得盯著敖空,生怕他中毒,占岱也摸出了好幾個解毒藥瓶捏在手中,大家默默等了一刻鐘,發現敖空安然無事後,大家都興奮的挖起紅苔來,這個不起眼的植被,在此時成了救命的稻草,既能解渴又能飽肚。

  大家都存了一肚子紅苔後,才停嘴,又把周邊能找得到的紅苔都仔細地挖掘出來,收集好帶上,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是否還能如此幸運,碰到這樣能食用的含水植被。

  此後的日子有了轉機,時不時的有沙漠裏的野獸自動撞上來,生飲動物的鮮血,就能保證足夠的飲水量。只是安離並不習慣,第一次喝的時候,滿口血腥味,肚裏直反胃,剛喝了幾口就全部吐了出來,但為了活下去必須去適應,幾次硬逼著自己下嚥後,現在也能像其他幾人一樣,神色自若得生飲動物鮮血。

  「你再打,我們晚上就可以直接吃肉醬了。」占岱看敖空拿獵物發洩,不由地諷刺道。

  敖空並不搭理,硬是把沙甲蜥堅硬的外殼打得稀巴爛,外殼的碎片都深嵌到肉中,才把悲慘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沙甲蜥扔給安離。

  「敖空,你幹嘛發神經。」安離被甩過來的血肉模糊的沙甲蜥濺了一臉的血,抹了把臉不由地惱怒道。

  「這樣要怎麼吃,肉裏都是硬殼碎……」占岱走過來撥弄了下沙甲蜥,厭棄地說道。

  「愛吃不吃。」敖空十分不耐煩地回答道,他現在只想找人好好打上一架。可貌似能與他對上幾招的只有朗易,正好自己也看他不順眼,便直接朝朗易一拳襲過去。

  「正好,我也受夠了。」朗易一邊接招,一邊煩躁的說道。

  兩人嫌這樣打著不過癮,獸化後接著打,犴獒朝天狂吠幾聲,也加入戰團,三獸滾成一團。

  「夠了,你們鬧夠了沒?」安離甩下手中的沙甲獸,正好大家體力充沛的沒法發洩,都不用吃飯最好,自己也不用燒了。

  「打啊,打死一個是一個,打死一雙算一雙。」占岱唯恐天下不亂的叫嚷道。

  「見鬼,你還有臉叫喚,這就是你所謂的熟悉,帶我們在這鬼沙漠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朗易在混戰中聽到占岱幸災樂禍的叫嚷聲,不由地把內心的怒火直接朝他噴發出來。

  「我只是收集資料,又沒有來過,我要是自己能來,也不用現在被你譏諷。」占岱毫不示弱的回嘴。

  「都閉嘴,該死的,我就不該聽你們倆蠢貨的!」敖空對於自己相信這兩人的空口大話,導致自己和安離在這沙漠進退不得很是惱怒。

  塔納圤沙漠遠比想像中要大,四人一獸走了半個多月,還是沒有看到邊界,要不是占岱的磁龜一直顯示前行的方向朝北,大家都要懷疑是不是迷失了方向,一直在轉圈。

  整天整天的對著一層不變的景色,單調的機械行走,很容易讓人產生倦怠和煩躁,加上炎熱的天氣,鋪天蓋地、沒有邊際地血色沙漠和一直生飲動物鮮血,這些都能引發人體內深處潛藏的暴躁因子,人長期處於一種焦躁的情緒之中,很容易一觸即發。

  塔納圤沙漠素有紅色魔域之稱,人在其中待久了,就會入魔怔,變得暴力嗜血。在塔納圤沙漠,人因沙漠中的各種危險而死亡的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因為入了魔怔後,互相殘殺,或者自殘而亡,這也正是塔納圤沙漠的真正可怕之處。

  這四人一獸正是在可怕的魔怔邊緣徘徊,用僅剩的理智抗衡著,這樣的爭吵和打鬥,在這幾天頻繁起來,大家冷靜下來後都有些後怕,雖然都明白是塔納圤沙漠在作怪,但卻無能為力,反而越陷越深。

  正當鬧得不可開交之際,安離發現前面遠方剛才還是廣闊無垠的血色沙海,這會隱約之間出現了綠洲,非常突兀得浮現在沙海上,或隱或現,虛無縹緲,變幻莫測,宛如仙境。

  安離揉了揉眼睛,向四周望去,今天陽光異常明亮,沙漠在強光的照射下,彌漫著一層薄薄的熱浪,但地方還是在這個地方,並沒有移動,為什麼眼前的景象卻發生了變化。

  漸漸地,幻影清晰起來,仿佛那個綠洲確確實實就是在那裏,天空藍得讓你心醉神怡,那綠意如春的郁蔥樹林,那微波蕩漾的一泓春水,甚至能看到風吹樹搖,魚躍微波的細節之處,就連那裏的空氣都能感覺到很清新,新鮮得忍不住想過去呼吸。

  「那裏出現了綠洲,你們看~~~~~~~~」安離驚喜的叫道。

  這時,其他幾人也注意到綠洲的出現,都停下來佇望。

  「這是……海市蜃樓嗎?」朗易也是第一次看到海市蜃樓,以前只聽說過沙漠裏有此虛幻的奇景,但如此真實的景觀出現在眼前,他還是被迷惑住。

  「那是幻視。」敖空把突然出現的綠洲歸納到在沙漠久待後出現的幻視中,非常理智的說道。

  「可這麼真實,你看,都能看到魚兒在水中游來遊去……」安離也覺得綠洲憑空出現很是怪異,但眼前的景象卻如此真實,令人不得不相信綠洲真的就在那裏。

  「海市蜃樓,海市蜃樓……」占岱愣愣的反復念叨著這幾個字,突然狂喜的叫道:「我想我們找到迷霧沼澤的入口了~~~~」

  「…………」大家齊齊轉頭看向占岱,一頭霧水。

  「您們還記得我說起過的那個從迷霧沼澤逃離出來的人嗎,那個人曾經說過,他們就是在沙漠裏遇到了海市蜃樓,才得以進入迷霧沼澤的,我想這個海市蜃樓就是進入迷霧沼澤的關鍵。」占岱興奮地朝大家解釋道。

  「入口?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朝著海市蜃樓的方向前行?」朗易對這個方法的可行性表示懷疑,「要知道很多人在沙漠中因追尋海市蜃樓而死。」

  「可是……,我記得他是這麼說的。」占岱也清楚在沙漠中亂追尋海市蜃樓的可怕後果,但是他確實清楚的記得那個人這麼說起過。

  「現在我們幾個都有入魔怔的徵兆,以後只會越來越厲害,橫豎一死,嘗試下還有一線生機。」敖空倒是覺得冒險一試未嘗不可。

  大家一商量,都贊同敖空的想法,便朝著海市蜃樓的方向前行。

  綠洲,就在不遠的前方處浮現著,它是如此的近,近得似乎觸手可及;但它又是那麼的遠,遠得走了這麼久,之間的距離始終相差那麼一點,就像那夢中無法進入的幻境一般。

  隨著時間的推移,海市蜃樓初時光彩漸漸黯淡,綠洲似乎在遠去而變得模糊起來,四人一獸不禁著急起來,加快速度,躍進綠洲。

  幾人的身影憑空消失,眼前的綠洲一陣波蕩,也消失在沙漠的暮色裏。

  「啊~~~~~~~~~~~~~~」

  安離幾人明明是躍進綠洲,卻不知怎麼的掉入到一個洞穴中,而且這個洞穴好像異常的深,幾人一直處於在下滑中。

  安離不知所措之際,聽到占岱的叫聲,估計大家也一起掉了下來,但敖空呢?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掉下洞後第一個惦記起的人就是他。

  洞壁凹凸不平,快速下滑中,粗糲的石壁磨得皮膚生疼。安離正咬牙硬忍著,下一刻便被擁入寬闊的懷抱中。熟悉的氣息,安離窩在敖空的懷中,慌亂的心一下子定了下來,每一次遇到危險,敖空總是守護在自己身邊。

  在安離掉下洞的那一刻,敖空毫不猶豫地躍入洞中,滑行一段後,眼睛適應了黑暗,發覺安離就在前方不遠處,怕安離被洞壁磨傷,伸腳踢向石壁,借力加速下滑,追上前面的安離,長臂一撈,把他護在懷中,自己背對著石壁下滑。

  洞穴內除了下滑聲和偶爾占岱被石壁刮倒的疼呼聲外,仿佛能聽到遙遠的深處有各種詭異的難以形容的聲音隱約傳來,不知是什麼發出的,也不知是從哪個角落裏傳來。

  大家一時也聽辨不出,究竟底下有什麼東西在等待著他們。下滑仿佛持續了很久,又好像才過一會,在這洞穴的通道中,時間感變得模糊起來。

  朗易第一個躍進綠洲,所以也是第一個掉入洞穴的,他滑在最前面。下面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這種動靜很大又顯得有些空靈的聲音,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不久後,聲音的動靜更大了,這時候已經能明顯聽出是水浪拍打岩壁的聲響,不出幾秒,便能隱約看到下面洶湧的暗流。

  朗易立即反應過來,手腳伸展開,撐住洞壁,制止自己繼續下滑,在離洞口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敖空看見朗易在前方停住,也控制住速度,抱著安離停了下來。正當朗易要開口時,最上方的犴獒連著占岱砸了下來,眾人一股腦掉進暗流中。

  送上無責任小劇場一枚。
  最近懶天加班加到頭昏腦脹,四肢抽搐。
  正在電腦前貢獻她最後一點體力值時,
  忽然覺得有人在拍她的肩膀,轉過頭,
  看到安離臉色蒼白,渾身濕噠噠的飄在半空,
  淒慘地說:「為什麼我還沒有獸紋?」
  懶天正煩著,轉身不理,但安離飄在她身後,
  並在耳邊不住陰森森地說:「我沒有獸紋,我沒有獸紋……」。
  最後乾脆飄到前面坐到顯示屏上,
  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繼續念叨:「我沒有獸紋,我沒有獸紋……」
  工作做不完,領導可比鬼更可怕。
  懶天頓時火冒三丈,沖著安離大喊:「沒有獸紋又怎麼樣,我還沒有胸呢!」
  (PS:請大家無視平胸懶天被領導當成男人使喚所爆發出的強大怨氣~~~~)

  24、跌入暗流被沖散

  暗流又深又急,朗易屬飛禽類獸人,不擅水,被砸下去後,一陣暈頭轉向,只覺得一股巨大的水勢把他往深處吸去,大量的水擠壓拍打著他。喉管和胃不斷嗆入水,肺部像是被擠炸般,非常痛苦。

  朗易掙扎起來,手腳劃動想上浮上去,卻發現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被水流東拉西扯,很快的卷走消失。

  敖空抱著安離,犴獒叼著占岱,從水中冒了出來,四周漆黑一片,敖空還好些,大概能看到一些山體的輪廓,安離則兩眼一黑,完全摸瞎。占岱「悉悉索索」地一陣摸索,掏出一塊拳頭大小的橢圓形螢石,在黑暗中閃爍微藍色的亮光,借著光亮環顧四周,發現掉下來的洞口此時已經看不到了,想來已被暗流沖了有段距離。

  如今他們身處一個多洞相貫的溶洞群,由於千百萬年急流的沖刷和溶蝕,洞中峭崖嵯峨,鐘乳垂懸,千姿百態猶如鬼斧神工。溶洞的兩頭很是幽深,螢石的光亮只能照到一小段洞壁,這時的他們就像身處一個無限延伸的黑暗空間裏,不知道在黑暗的深處有些什麼,那些黑暗又好像會隨時吞沒螢石的那點光輝,完全覆蓋住他們。安離感到不安,幸好有敖空在身邊相伴,黑暗才沒那麼可怕。

  敖空他們爬上一個稍高些的溶洞,等了一會,還是不見朗易鑽出水面。敖空便讓犴獒守著安離與占岱,自己下水去尋找朗易。

  安離扒在溶洞口,緊張得盯著水面。每次敖空冒出水面換氣,便欣喜地身體前傾探出去眺望,發覺仍舊是敖空一人鑽出水面時,便露出失望的表情。

  敖空看見安離如此上心著急朗易,心裏頗不是滋味,不由的去想,如果換成自己落水失蹤,安離是否也會如此緊張。敖空憋著一股勁,在水下搜尋了好久,直到體力用盡,才爬上來。

  「別擔心,說不定朗易只是被水沖到其他地方去了。」占岱看安離擔心的模樣,不由的安慰道,其實他覺得安離的擔心是多餘的,朗易那麼厲害的獸人,怎麼會因這條暗流而遭遇什麼危險和不測。

  「……等會,我們再去下游找找看,……說不定沖到那邊……」敖空癱靠在石壁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

  「恩,……」安離還是愣愣地盯著水面,期許著朗易也能像上次沙暴後一樣,突然從水面鑽出來。

  等敖空稍微恢復些體力,三人一獸便向下游找去,一路呼叫著朗易的名字,走到暗流的一處轉彎,有塊巨石突然橫向臥在水面上,占了一半水道。

  朗易如果被水流沖到這裏,很有可能被巨石攔截住,敖空便讓安離他們待在巨石上,自己再一次下水去搜尋。

  敖空潛到水下,發覺水下面有一片陰影,便加快速度下潛下去,潛到一半發現不對勁,立即上浮,那片陰影已經閃電般向他沖了過來,敖空在水中閃身一躲,那陰影便擦身而過,就那一瞬間,敖空已經看清那片陰影是一條巨大的怪魚。

  怪魚一擊不中後,突然消失,連水面的水痕也蕩然無存。敖空獸化後,警覺的盯著水面,突然,在他眼前炸開了一團水花,怪魚衝破水面,一頭撞向敖空,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把他撞翻跌入水中。

  安離他們不知道敖空在水下的狀況如何,想呼喊敖空又怕他分心,緊張地盯著水面,只見水面翻滾,一陣渾濁。

  敖空被撞入水中後,那怪魚便乘機張開一口密集的獠牙,想把敖空吞下。敖空情急之下一個後仰,借勢利爪一揮,劃傷怪魚的頭部,趁它疼痛之際,腳踩魚頭借力躍出水面。

  「沒事吧,有沒受傷……」安離看見敖空躍出水面,便著急詢問,話說到一半,突然他整個人一歪,一下被扯進了水中,水花四濺,同時水裏拍出一條巨大的魚尾巴,濺了占岱一臉一身。

  敖空看到安離被怪魚拖走,立即飛身撲進水裏,向怪魚的那個方向飛快遊了過去,這時的水面已經拖延出一片鮮紅的血痕。

  害怕感覺一下子深入到敖空的心臟,狂怒地躍身上魚背,兩隻前爪緊緊扣住魚鰓,那怪魚疼得身體狂扭,敖空被甩了出去,他翻身潛到魚腹下,把利爪深深地插入魚腹,借怪魚向前遊的力量,整個兒在它身上拉出一條大口子。

  被剖腹的怪魚吃痛得在水裏不停的翻騰,還不時撞到石壁上。敖空此時也顧不上怪魚,忙從水裏撈出安離,緊張得檢查他的身體,「怎麼樣?剛才給咬到那裏了?」

  「沒,我沒被咬到。」安離看敖空如此緊張自己,忙開口表示自己沒事,敖空還是不放心,仔細檢查後,發現沒有傷口,才鬆了口氣,把安離緊緊的抱在胸前。

  此時,怪魚在不遠處肚皮朝天的浮了上來,兩隻鰭還在微微抖動,但已經回天乏力了。此時,大家才看清怪魚的模樣,怪魚有五米多長,頭大身小,巨大的腦袋占了半個身子,裂開的嘴巴裏密密麻麻全是有倒鉤的牙齒,眼睛卻很細小,估計是長期在黑暗中活動退化了,此時,一把矛還插在它的一隻眼睛上。

  敖空看出來那正是自己給安離買的伸縮矛,為他能在危險時刻有自衛能力而感到欣慰,高興得舉起他,「看不出來,關鍵時刻還真敢啊!」

  「啊,小離,你真厲害,敢和怪魚鬥~~~~」占岱也跑了過來,剛才他看到怪魚可嚇得發抖,沒想到安離如此勇敢。

  「沒,我也是被怪物撞得暈頭轉向,慌亂間抱住一個東西,只覺得滑膩膩,一摸全是鱗片,便拿矛去戳,戳了幾下戳不進去,著急下,便往沒有鱗片的地方戳去,沒想到正好戳到它的眼睛,誤打誤撞的。」安離被他們誇得不好意思,羞澀地說起經過。

  敖空放下安離,朝怪魚方向遊去,拔回伸縮矛,這時,他發覺被自己劃開的魚腹中有一隻黑色的陶塤。挖出來一看,正是朗易的黑塤,上面還有個閃電的標誌,正是朗易的獸紋圖案,一驚,立即撥開魚腹查看,幸好沒有看到朗易這個傢伙葬身魚腹。

  敖空遊了回來,把伸縮矛遞給安離,想了想,又把黑塤也遞了過去,「在魚腹中找到的,不過沒有在魚腹裏發現朗易,相信他還沒事……」

  安離蹲在水邊,手指發白的緊握著黑塤,一聲不響。敖空和占岱看他這樣,心裏也跟著難受。

  敖空不知道怎麼安慰安離是好,他雖然討厭朗易在安離身邊轉悠,也嫉妒安離對他投入過多的關注,但卻不得不承認,朗易是個不錯的傢伙,見識廣,性格開朗,戰鬥力也強悍,是個很好的同伴,自己也並不希望他出什麼意外。

  朗易被暗流一下子帶出好遠,正被水流沖得七暈八素之際,感覺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力道十分驚人,皮膚的觸感竟然比水還要冰涼。

  朗易一驚,本能得想掙扎,無奈在水中消耗掉太多體力,無力的動了幾下,便任由它拖著自己在暗流中逆流而上。

  一路上,朗易被灌進了更多的水,嗆得氣管喉管像被撕裂開來,漸漸地意識模糊起來,在失去意識之前,感覺到拖著自己的傢伙回過頭來,一張白森森的臉湊近查看了會,便改變姿勢,用手擄住自己的脖子,向前遊去。

  「@&$*¥&#*」朗易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嘰裏咕嚕的說些什麼,緊接著幾個力道大得幾乎可以打掉自己牙齒的巴掌扇了下來。

  朗易立馬從昏迷中憤怒得清醒過來,「你……,嘔~~~~~」剛想張口質問,胃裏的積水便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

  剛才還無比貼近,臉幾乎貼著朗易鼻子的傢伙,一下子閃出好遠。朗易吐完後,發覺自己吐出的水裏不僅有泥沙,未消化的肉糜,甚至還有水草和一隻活的小蝦,自已也嫌棄的挪了個地方坐下。

  「%¥#@¥%**$。」

  朗易再次聽到這種奇怪的語言,抬頭看去,不遠處蹲著一個瘦小蒼白的小孩,大概在十一二歲左右,正仰著一張異常森白的巴掌小臉,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他身上光溜溜的,只在勁項有一圈深紫色的豹紋。

  粗暴救自己上岸的大概就是這個小孩,朗易摸著自己紅腫的雙頰想著,人小扇巴掌力氣倒是很大。

  朗易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個潮濕的溶洞內,水珠還不時的沿著洞頂的石筍滴落下來,只是這個溶洞好像富含某種螢光的礦石,洞壁發出一些微光,恰好能視物。這裏還能聽到水流聲,看來這個溶洞離暗流不遠。

  一個豹族獸人小孩,怎麼會獨自一人在這個地下溶洞內呢?

  「謝謝你救了我,聽得懂我的話嗎?」朗易放慢語速,嘗試著跟豹族小孩交流。

  「%¥%……¥#@%&*^&#@$$#……」小孩看到朗易開口跟自己說話,便興奮地挪近,嘰裏呱啦的說了一通。

  朗易根本聽不懂,一頭霧水。只好再次耐心詢問,希望小孩會獸人族語,「我聽不懂你的話,你會說獸人族語嗎?」

  「……真笨,魚……魚都聽得懂……我說的話。」小孩蔑視的看著朗易,一臉不屑的回答道。

  25、人魚兇猛愛纏人

  這個臭小孩,自己大舌頭還嫌棄人家笨,欠抽。看來他是會說獸人族語的,只是好像不怎麼熟練,說的有些生硬和磕磕巴巴,不過能溝通就好。

  「這裏是那?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朗易必須先搞清自己身處的位置,看離掉落下來的洞穴有多遠,安離他們說不定還在那邊著急的尋找自己。

  「洞啊,……笨,我……我一直一個人在這。」

  朗易發覺跟這個臭小孩溝通很是讓人抓狂,不知道是這個臭小孩在故意耍自己,還是真的有點傻缺。一直一個人在這,就算他的父母不在了,豹族獸人部落也不會把一個小孩單獨丟在這裏,肯定有什麼蹊蹺。

  「豹人,你的部落族人呢?」

  「你……你才是豹人,我是魚人,這裏沒其他……人,只有魚。」小孩一聽朗易說他是豹族的人,便生氣的表明自己是條魚人,他雖然不知道豹人是什麼,反正自己不是。

  朗易愣了下,臭小孩身上明明有豹斑獸紋,難道他一個人在這裏待久了,平時都是跟魚混在一起,才誤認為自己也是條魚。誒,朗易不禁同情起這個腦子不大靈光的臭小孩。

  朗易不再跟臭小孩糾結他究竟是豹人還是魚人的問題,還是先問問他有沒看見安離他們要緊,「我從一個很深的洞滑下來,你看見過我的同伙嗎?」

  「沒……沒看見……,那群壞……壞蛋殺了我的大頭。」臭小孩一口否認,憤憤地說道。

  朗易忍住笑,看來臭小孩是知道安離他們在那,這就好,可以慢慢把話套出來。

  「你亂說,我的朋友都是好人,怎麼可能殺你的大頭。」

  「我才……才沒亂說,就在前面……左拐……他們殺了大頭。」小孩氣憤不過,指了安離他們殺大頭的地方,有些悲傷的垂下頭,「要不是為了……為了救你,我在……他們就殺不了大頭。」

  朗易揉了揉臭小孩的頭安慰他,「他們也不是故意的,我代表他們向你道歉。」

  小孩把頭偏過去,躲開朗易的手,彆扭的鼓著嘴。

  「謝謝你救了我,不過我現在還有急事,以後再回來報答你好不好?」朗易怕安離他們尋急了,既然已經搞清他們的位置,便想著先去匯合。

  「不行,我的。」臭小孩拉著朗易,不讓走,強硬的表示了朗易的歸屬權。

  朗易滿臉黑線,這個臭小孩的邏輯很有問題。好說歹說,臭小孩就是倔強地不肯鬆手,朗易本來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個黑暗潮濕的洞穴孤獨待著,只是自己要去危險重重的迷霧沼澤,帶著他反而害了他,想著如果能順利從獸靈泉返回,便再來這裏帶他離開。現在看著臭小孩不依不饒的摸樣,一時間還真不好解決,只好拖著他先跟安離他們匯合,再作打算。

  敖空在附近水域又下水尋找了幾次,均沒有找著朗易,想著朗易有可能已經上岸,便領著大家把周邊的溶洞群尋了一遍,但實在是太多溶洞,各個溶洞之間又相互貫通,而且山體好像含有某種磁性的礦石,影響磁龜判斷方向,走著走著就迷失了方向,幾人轉著轉著又回到了怪魚浮屍的地方。

  大家這會都疲倦不堪,又累又餓,只是都沒有吃東西的心情,這溶洞內也沒有升火的東西,只好坐在岩石上默默休息。

  安離正盯著前方發呆,突然看見朗易從遠處的一個溶洞走了過來,只是姿勢很奇怪,仿佛拖著什麼東西似的,安離揉了揉眼睛,真的是朗易,他還好好的。

  安離開心地向朗易奔跑過去,原先圍著朗易腰,腳纏他腿,像個無尾熊一樣扒在朗易身上的臭小孩,立馬跳出來阻止安離靠近。

  「我的。」臭小孩十分欠揍的嚷道。

  朗易一把把臭小孩推到一旁,看安離紅著眼圈哽咽地說不出話,想來這段時間一直為自己擔心受怕,不由地握住安離的手,輕拍他的後背,安慰道:「我沒事。」

  「太好了,朗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白讓我們擔心,找你可累死我們了。」占岱開心的跑上前去,向朗易胸口打了一拳「洩憤」。

  敖空表情淡淡的沖朗易一點頭,犴獒也高興的沖朗易嗷叫一聲,,大家都為朗易的歸來而感到高興,只是各自表達方式不同。

  被朗易推到一邊的臭小孩,本來還想傲嬌一下,讓朗易意識到自己不高興了,沒想到,朗易跟那幾個壞蛋聊得熱火,完全把他忘在一邊,便生氣的跑上前去,霸道地扒在朗易背上,繼續做無尾熊。

  朗易這才注意到一臉不爽的臭小孩,把他拉到前面介紹給大家,「這個就是把我從水中救起的小傢伙,說來慚愧,我不會水。」

  大家聽到是這個小孩救了朗易,便紛紛向他表示感謝,可臭小孩並不領情,「你們這些壞蛋,走開點。」

  「怎麼說話的。」朗易拍了下臭小孩的後腦勺,向大家解釋,臭小孩是因為怪魚大頭被殺的緣故,才不待見他們。

  「對不起,很抱歉我們不知道怪魚是你的……,它攻擊我們,我們才……」安離聽後,立馬同情心氾濫,一個小孩長期獨自在這樣的洞穴裏生活,多麼不容易啊,怕是這條怪魚對他照顧頗多,他才能存活下來,現在我們卻把怪魚殺死,對小孩來說是多重的傷害啊,也難怪他仇視我們。

  幾個人都誠懇的道了歉,在朗易的一番勸說下,臭小孩才勉強接受。跑到怪魚屍體前嘰裏咕嚕的說了一通,開心地跑回來,「我們晚上吃大頭吧~~~~~~~」

  眾人狂暈,這是什麼情況,臭小孩該不會是悲傷過度,受刺激了吧。

  「大頭不是你的朋友嗎?一直照顧你,你怎麼好吃了它呢?」朗易摸摸臭小孩的頭,費解的詢問道。

  「誰告訴你……大頭是我的朋友,……什麼它照顧我,它一直想吃了我,……就是打不過我,才……,我覺得一個人無聊……才沒吃了它,……現在有你了,再說他也死了……不吃幹嘛,好浪費啊!」臭小孩對朗易他們的誤解感到莫名其妙。

  眾人看向臭小孩的表情變得詭異,感情人家只當怪魚是解悶的,現在找到更有趣的朗易,怪魚就變成了食物了,不由的把眼光轉向朗易,同情的看著他。

  朗易抽搐的避開眾人的目光,心裏狂鬱悶,怎麼被這麼一個臭小孩纏上了。

  這邊臭小孩已經又跑回到怪魚屍體前,一手抓住怪魚的鰓,就這樣單手把怪魚拖到岸上,大家看得目瞪口呆,這條怪魚好歹也有三四千斤重,就算一個成年獸人,也不可能單手拖動,這個臭小孩力氣大的驚人,看來他說經常跟怪魚練練,並沒有說謊。

  由於沒法升火,大家只好生吃魚肉。

  怪魚長得雖醜,但魚肉卻異常的好吃。朗易用爪刀把魚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片,撒上調料,腥味不是很重,很鮮而且有嚼頭。

  享受完生魚片後,朗易問起臭小孩的身世,臭小孩開始不肯說,但朗易假意威脅他,不說就扔下他,臭小孩大概怕極了孤單,才忸怩的說起自己的身世。

  他大概四歲的時候,趁家人不注意,跑到平時父母禁止遊玩的水域去玩耍,不料遇到山洪,被水沖到這裏。那時候水很急,他想逆流而上,卻被沖得更遠,等山洪過後,才發覺原來的水道已經被山體滑坡給堵死了。他後來找了很久,才找到另一個出口,只是自己那個時候不能變身,離不開水,只好等父母來找,可一直等了好多年,都沒有等到父母……

  臭小孩說著說著,便有些哽咽,朗易揉了揉他的頭,安慰他。

  「你說,是不是……達親、瑪母因為我……太淘氣了,不要我了。」臭小孩抬頭向朗易可憐兮兮地問道。

  「不會的,肯定是他們也找不到你,他們一定很想你。」朗易摟住臭小孩,他眼中的委屈悲傷一下子擊中了朗易內心深處那塊柔軟的地方,放緩語氣問道,「你還記得家在那裏嗎?」

  「我那時小,記不太……清楚,只記得是很大……很藍的海。」臭小孩被山洪沖走時年齡太小,又經過這麼多年,對家幾乎沒什麼概念,但那片深藍的海印象還是很深刻。

  「臭小鬼,瞎編騙人,你一個豹人住海裏?」朗易看他面不改色胡編亂造,氣得揪住他耳朵,虧自己剛才還心疼他。

  「你才騙人,我才不是……什麼豹人?」臭小鬼從朗易手中奪回自己被揪紅的耳朵,氣急敗壞的叫嚷道。

  「還說不是,你那獸紋怎麼說。」朗易被他睜眼說瞎話氣得不行。

  臭小鬼生氣的跳入暗流中,化形成一條小鯊魚,淺紫色的鯊身上一條條深紫色的條紋覆蓋全身,在水中氣惱的甩著魚尾,把水濺上來濕了朗易一身。

  26、愛遛鳥的斑紋鯊

  原來臭小鬼真是一條魚,而且還是一條稀少的紫紋鯊魚,朗易從未見過獸化後身體紋路與獸紋不同的獸人,誠懇的道了歉後,臭小鬼才化回人形才爬上岸,氣鼓鼓的盤坐在地上。

  「好了,別氣了,你還記得其他的一些細節嗎?」

  「我只記得達父、瑪母……叫我玄仔,其他的記……不太清了」玄仔縮著身子越說越輕,「我一直以為達父、瑪母……不要我了,後來就不太去想他們,所以即使後來……能化形了也沒去找……」

  「玄仔是吧,打起氣來。」朗易拍拍他的後背,玄仔想來是他父母給臭小孩起的小名。誒,臭小孩彆扭又倔強,心思還敏感,估計這些年一直在糾結父母為什麼丟棄他,無論怎麼樣,都要幫臭小孩找回家人。朗易思慮到目前的狀況,便說道:「我們幾人這次出行要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如果我能安全回來,就來找你,幫你找回家人好不好?」

  「不好,不要想丟下我。」玄仔一聽朗易要丟下他先走,其他的一概聽不進去了,立即出聲否定,這會說話倒是很利索。

  「可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說不定會丟掉小命。」朗易對玄仔的僵脾氣很是頭疼,又心疼他這麼沒安全感,只好耐心的勸他。

  「危險……我不怕,我很厲害!」玄仔揮了揮自己瘦得跟柴火棒一樣的手臂,表示自己很強悍。

  「好吧,即使你在水裏很厲害,可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水。」朗易知道玄仔人雖然看著瘦小單薄,力氣卻很大,況且獸形鯊魚也算水中霸王,但離開水,恐怕就不好說了。

  「不在水裏……我也很厲害!」玄仔傲氣的說道。

  「這樣,如果你能打敗我,就帶你一起上路。」朗易被玄仔磨得沒辦法,只好想出這麼一招讓他知難而退。

  「打就打!」玄仔站起身,興奮的活動起手腳。

  朗易幾個靈活的閃身,躲過玄仔猛烈的攻擊,玄仔力氣雖大,但畢竟是小孩,又沒受過正經的格鬥技巧訓練,只憑蠻力橫衝直撞,朗易應付的很輕鬆。

  「不許躲。」玄仔對朗易只是一味的躲閃很不滿,強烈要求朗易正面接招。

  「好,不躲。」朗易微笑得站著原地,有些逗趣的看著炸毛的玄仔。

  可惜,無論是技巧還是經驗,朗易都遠遠勝於玄仔,打鬥可不是單靠蠻力就能取勝的。一番對練下來,玄仔氣喘吁吁,朗易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看得玄仔咬牙切齒。

  「你等著。」玄仔不服輸的硬氣囔道,只見他「咻」化形成半獸狀態,只是這……鯊魚頭人身,眼和嘴巴都朝天,這可怎麼攻擊啊?

  玄仔自己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又「咻」換了種半獸形式,人頭魚身,美人魚造型是挺不錯的,只是他忘記了在岸上,一下子就「啪」地一聲摔倒在地。

  這會大傢伙再也忍受不住,哄堂大笑起來。

  玄仔氣惱的用尾巴拍打著岩石,叫嚷道:「再來。」這次學聰明了,維持人形只獸化皮膚。正當朗易驚訝之際,深紫淺紫相錯條紋的人形斑馬已經來勢洶洶地朝他沖了過來,朗易連忙抵擋,發現玄仔獸化後的皮膚鋼硬如鐵,自己的攻擊對他來說造成不了什麼傷害。

  玄仔靠這身硬皮,完全不做防守,只一味攻擊,倒是給朗易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不一會,朗易便鬥出了興趣,化形成炎隼,想試試玄仔的潛力究竟到那。

  兩人激戰了一番,朗易適時收了手,變回人形,伸手胡嚕了一把玄仔的腦袋說道,「行啊,夠厲害的,帶你一起上路!」

  「那是!」玄仔這下更是傲氣不得了。

  觀戰的幾人都對玄仔的實力吃驚不已,化形半獸狀態比化形全獸狀態更難,能力沒到達一定程度是做不到的。許多獸人終其一身,也無法控制化形半獸狀態,只有厲害的獸人經過長期的鍛煉後,才能做到這種恰到好處的控制,而敖空和朗易兩人都還沒達到半獸的境界。

  可沒想到,玄仔這麼一個小孩,就能如此純熟的運用半獸狀態,想來是天賦高人一等。等他到了朗易這個年齡,擁有了技巧和經驗後,怕是朗易和敖空都不是他的對手。

  原始獸形的強弱程度直接關係到獸人的戰鬥力,就像占岱,原始獸形是比奇獸,這就決定了無論他多麼努力,他的戰鬥力都不會強悍。但每一種獸形都有各自的長處和弱點,占岱的嗅覺靈敏也是其他獸人無法企及的。但像玄仔這麼強悍的原始獸形,天生就能化形半獸狀態還是第一次見到。

  安離尤其羡慕安仔,他看上去也瘦瘦小小的,卻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和戰鬥力,對於這個新加入的彆扭小孩,從小跟父母分離孤單生活,安離想起自己的命運,更心疼玄仔,不由地想對他好。

  大家對玄仔的加入紛紛表示歡迎,玄仔對大家表示歡迎的方式——摸頭表示十分的不滿,朗易也就算了,別人可不能隨便摸。

  玄仔越是這樣,大家越有鬧他的興趣,朗易和敖空站在一旁,看他們鬧成一團,就在玄仔快要抓狂時,朗易叫住了他們。

  「占岱,你把地圖拿出來,我們研究下。」朗易一邊說著,一邊把玄仔從犴獒的爪子下「救」了下來。玄仔雖然抱著腦袋鼓著嘴表示不滿,但眼睛中快活的神彩是騙不了人的,想來他還是很享受與大家一起玩耍的樂趣。

  占岱掏出獸皮地圖鋪在地上,地圖上沙漠與迷霧沼澤之間留下了一段空白,想來這個位置就是現在大家身處的地下溶洞群。

  「我們在沙漠中,往海市蜃樓方向進入到這,也就是往北,掉下來的那個通道,我記得是傾斜向下,那麼掉下來的位置應該在這……」朗易一邊說,一邊用石塊在地上畫著。

  「這裏有個幅度較小的轉彎。」敖空接過石塊畫到,又標出現在大家所處的位置。

  「玄仔,你找到的出口從這怎麼過去?」朗易回頭拉過玄仔問道。

  玄仔想了想,用石塊彎彎曲曲的把路徑畫了出來,大致可以看出行走的方向。

  「這麼看來,繞了一圈後,出口的方向仍舊是朝北。」朗易指著出口說道,「這個出口外面是什麼地方,玄仔你看過嗎?」

  「不清楚,只知道……出口被很奇怪的……黑色藤蔓堵死了,從縫隙……看出去,霧濛濛的,我不喜歡那個地方。」玄仔不知道為什麼,對那個出口外的地方很排斥。

  「這就對了,想來那個霧濛濛的地方正是我們要找的迷霧沼澤。」朗易開心的說道。

  大家找了迷霧沼澤這麼久,終於有了眉目,都喜上眉梢,準備休息一夜後就出發。

  「哈,玄仔,你不是想一直這麼光著遛鳥吧?」占岱一時之間興奮的睡不著,就拿玄仔打趣。

  「光著……怎麼了,我一直……都這樣。」玄仔倒是一點也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對勁。

  「哈哈,好歹也弄個獸皮短裙出來遮下你那咪咪小的小鳥吧。」占岱捉狹的用兩指比了比玄仔小鳥的長度,十分不厚道的笑道。

  「…………」玄仔嘴巴利索不過占岱,氣惱的想用武力解決,可占岱身旁的犴獒也不是擺設用的,護主狗腿樣十足。

  朗易攔住氣呼呼的玄仔,「你以前一個人怎麼樣都行,但以後要跟我們出去,就不能凡事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朗易的話,玄仔還是聽上幾分的,玄仔不情不願的變幻出獸皮短裙,只是大家都忘記了他的獸形是鯊魚,沒有獸毛,也沒有羽毛,連鱗片也沒,所以就杯具了。

  玄仔仿佛穿了條緊身的透明紫色條紋內褲,占岱見狀立即誇張的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氣得玄仔臉紅脖子粗想找他拼命。

  安離忍住笑,從包袱中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遞給玄仔,玄仔自由慣了,穿上衣服後,渾身不自在,不一會兒便給脫了。安離看他實在穿不慣衣服,便把自己的獸皮毯割了一塊出來給玄仔做成獸皮短裙,這會玄仔到是接受了,勉強安分地穿著。

  在溶洞內休息了一夜後,大家便準備出發,玄仔身無外物,也沒什麼好帶的,只是拔了一顆怪魚大頭的牙齒用繩子穿起來掛在項間做紀念。

  一行人在玄仔的帶領下,在地形複雜的溶洞群穿行,幸好玄仔這些年無聊,把溶洞群摸了個透,要不幾個人在這裏沒十天半個月恐怕是繞不出去。連著走了兩天,才來到一個勉強容一人爬行的狹窄溶洞前。

  「就是這個洞口。」玄仔指著洞口說道,大傢伙看到出口如此狹窄,不由的鬱悶,看來要用爬的了。

  「等等,我好像聞到了吸血暗蝠的氣味。」占岱抽動著鼻子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的留言中,好幾個筒子提及敖空與安離倆的互動太少了,確實,我自己也在思考這塊,兩個人一個面癱悶騷裝酷,一個自卑隱悶遲鈍,兩個人的性格設定上以及以前的重重誤解,導致這一路歷險兩人一直彆扭著,又有眾人相隨,獨處時間少,兩人都不知道對方的心思,也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我想等過幾章,把歷險這塊結束後,會讓兩個人多多互動的。

  獻上新鮮出爐的小劇場一枚:
  朗易:為毛中毒的是我,受傷的是我,老要人救的還是我?
  懶天:有意見嚒?
  朗易:被沙埋,被水淹也就算了,為毛要讓一個小P孩救我?
  懶天:哦~~~
  朗易:哦你個頭,聽說你要讓那個怪力兇悍毛沒長齊的小P孩當我CP,有木有?
  懶天:是有這打算……
  朗易:哼,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懶天:你也說小P孩怪力兇悍,我不介意寫年下用強的。
  朗易迅速僵化,石化,以及風化~~~~~~~~

  27、迷霧沼澤遇險境

  敖空、朗易和犴獒的體型太高大,在狹窄的溶洞內,身體都伸展不開來。安離和占岱又缺乏戰鬥力,只好讓個子瘦小又兇悍的玄仔打頭陣去清理吸血暗蝠。

  「我不去,我最討厭……什麼蝙蝠了。」玄仔一扭頭,僵在洞口不肯挪動,幾人也不好逼一個小孩子去打頭陣,朗易只好自己先行。

  「還是……我去吧。」玄仔看到朗易要進去,忙拉住他,玄仔已經把朗易視為自己的所有物,以朗易的個頭,一不小心就會卡在洞內,到時候是他殺蝙蝠還是讓蝙蝠飽餐一頓還不好說,這種虧他當然是捨不得。

  玄仔雖然嘴裏嘟囔著討厭蝙蝠,怕蝙蝠什麼的,殺蝙蝠的時候可是毫不含糊,沒一會功夫,便苦著臉出來,他半獸化地皮膚,吸血暗蝠咬上去恐怕牙齒都要碎掉,只是沾了一身的蝙蝠屎讓他很是不爽。

  等眾人進洞的時候,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蝙蝠屍體,這種吸血暗蝠全身不長毛,皺巴巴裸露的黑紅色皮膚上佈滿雜色斑塊,讓人一望生厭。爬在這些蝙蝠屍體上,確實身心經受著一番考驗,各種膈應,大家悶頭快爬,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一路最遭罪的還是眾人之中體型最為龐大的犴獒,洞穴通道其中有一處特別的狹窄,它就杯具的被卡在中間,大家前拉後推的,好不容易在擠刮掉一些皮毛後,終於扒拉過來,犴獒覺得自己都快被拉成麵條了。

  一路艱辛爬到洞口,洞口被相互糾結得像蜘蛛網一樣的黑色藤蔓給堵死了。這種黑色藤蔓異常堅韌,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竟然用力拉扯都不斷,鋒利的爪子揮過,也只留下白色淺痕。幸好占岱帶著一把用奇甲獸爪做成的削石如泥的爪刀,費了一番功夫把洞口的藤蔓清理乾淨。占岱還特意割出一長段的藤蔓收起來,如此堅韌的藤蔓在許多地方都能派上用場。

  眾人鑽出窄洞,眼睛在黑暗處待久了還一下子不能適應光亮,過了一會,大家打量起洞外的環境來。

  佈滿青苔的岩石間隙,流淌著溪水,上空飄著若隱若現的淡粉色霧氣,要不是風吹過,帶來沼澤特有氣味,大家還要懷疑是否走錯了地方。

  玄仔一路腳踏著溪水玩耍,似乎能碰到水讓他很高興,哼著曲調難辨的調子。占岱很是著急,一路神經質的揪著犴獒的背毛,催促著大家快行。

  隨著他們前行,溪水變得越來越淺,開始慢無限制地亂流,地形也變得平坦少岩,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泥漿,不時得發出咕嚕咕嚕地冒泡聲,各種藻類、蘆葦倒是欣欣向榮。粉色的迷霧倒是越來越重,停滯在五米多高的半空,看上去很是詭異,為了安全起見,占岱還是拿出各種毒瘴的解藥各一顆讓眾人服下預防。

  在這腐敗、潮濕的沼澤地,空氣也異常的悶熱、濕黏,一路上甚少遇到什麼動物。眾人無法感覺到任何的風動,但四周的蘆葦在不停輕微晃動著,浮萍底下發出「呼呼」的聲音,仿佛有什麼在下面喘息。

  大家都覺著這個地方怪怪的,但具體又說不上來,朗易突然說道:「這裏怎麼連只鳥都沒有?」

  「不要說鳥,連飛的都沒看到。」占岱望瞭望四周說道,「我懷疑上方的粉色迷霧有劇毒,找個什麼東西試下。」

  這時一隻麝鼠快速的想從敖空身邊竄過,敖空敏捷的腳一動,便踩住了它的尾巴,麝鼠「唧唧」直叫喚。敖空問安離拿來伸縮矛,把麝鼠綁在頂端,伸長後靠近粉色迷霧,只見麝鼠十分懼怕,拼命想掙脫,但不一會兒,就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而亡。

  看來這粉色迷霧劇毒無比,這個沼澤地所有能飛的都滅絕殆盡了。這下,徹底絕了朗易想獸化成炎隼查看地形的念頭。

  天空慢慢飄起了毛毛細雨,不一會兒就由細細疏疏的雨絲變成密密麻麻的雨線,敖空趕緊從包裹中取出獸皮給安離裹上,占岱也披上了獸皮,大雨對其他三人和犴獒到是沒多大影響,玄仔快活的在雨中如魚得水。

  此時雨已經連成雨幕,持續的大雨迅讓這本已坑坑窪窪的泥沼地變成大大小小的泥水潭,一些低窪地更是被渾水淹沒原本隱約可見的路徑,只剩一片渾濁的汪洋,在這種情況下若想繼續趕路,就要冒著隨時可能被泥潭吞沒的危險。

  朗易摸了把臉上的雨水,眺望了下,發現前面不遠處有處高地,便當機立斷的向眾人說道:「這邊,跟我來。」

  水勢漲的很快,漸漸地面前已看不到任何道路,就連露出水面的泥地也只剩星星點點的幾小塊,大家需要在這樣星羅棋佈的泥地間跳躍前進。

  大家一直線亦步亦趨地跟著朗易的落腳點跳躍,不一會兒,體力較差的安離和占岱,便額頭見汗、氣喘吁吁。

  前一個落腳點較遠,安離見朗易躍上一塊泥地下意識地跟著他跳了過去,等他到半空中時才意識到他無法到達目的地,眼見腳下一片汪洋,忍不住慌張起來。

  「別怕!」敖空從後邊跳起攬住他的腰,手上用勁一帶便將他安全帶到落腳點上,在接下來的幾次跳躍,都是敖空攬著安離跳過,不一會兒,大家都到達這塊地勢較高的地方。

  朗易和敖空兩人把獸皮撐起來,大家暫時在獸皮底下躲雨。望著這連天雨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水勢越漫越高,看水位離大家的落腳地也只有半米左右,估計再下會雨,就連這暫時的棲身之所也將被淹沒。

  「嘩」的一聲,一條黑影帶起一大片泥漿向占岱竄了過來,以極快的速度將他拖入泥潭。犴獒見狀立即紅了眼,跳入泥潭中救人,只見四周的泥潭中冒出五條黑影,這時大家才看清,黑影是泥沼鱷,巨大的體型,覆蓋著整齊的凹凸角質鱗片,張著血盆大口伺機而動。一見犴獒跳入泥潭,立馬圍靠過來攻擊。

  敖空和玄仔一看這樣的情況,留下不會水的朗易守著安離,兩人飛快跳入泥潭中,敖空加入犴獒與泥沼鱷的戰團,玄仔則速度迅猛向叼走占岱的那只泥沼鱷追去。

  占岱被泥沼鱷拖下去的時候,臉重重的砸進泥潭中,那一刹那,他看見泥水被激開,露出泥潭底半陷的森森白骨,他的臉擦著一個人類的頭骨拖過,占岱的思緒從慌張害怕一下子陷入絕望,自己的命運恐怕也如同達父一樣,埋骨在泥潭吧。

  突然,緊緊咬住自己的泥沼鱷把顎鬆開來,一個人影壓在泥沼鱷背上,重拳不斷落在泥沼鱷脆弱的鼻子上。

  玄仔看泥沼鱷鬆開占岱後,抓住它的尾巴,掄著轉了個圈,一下子把它甩了出去,仿佛流星劃過泥潭,重重地墜落到遠處。玄仔從泥潭中撈出占岱,看它白著臉,腰側被撕開一大塊皮肉,一片血肉模糊,他卻仿佛沒有感覺似的,也不知道疼,一臉茫然。

  玄仔覺得這樣的占岱,讓他覺得陌生,他還是喜歡那個牙尖嘴利,沒事找自己茬的占岱。玄仔拼命搖占岱,覺得這樣能讓他清醒過來。

  「嘭!」水花四濺,渾濁的水面逐漸浮起肚皮朝上的泥沼鱷,紅色的血跡迅速蔓延開來,敖空和犴獒迅速把剩下的五條泥沼鱷解決掉,看到遠處玄仔在拼命搖占岱,嚇了一跳,趕緊過去。

  發覺占岱只是目光呆滯,好歹還活著,只是再搖下去就不好說了,趕緊讓魯莽的玄仔停下。犴獒看占岱受傷,「嗚嗚」低鳴,伸出舌頭舔舐著傷口,想讓唾液幫助傷口癒合。

  敖空和玄仔托著占岱回到高地,安離和朗易兩人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一看占岱腰部的傷勢,看著有些驚人,幸好占岱渾身掛滿獸皮袋,抵擋住泥沼鱷的大部分咬力,要不占岱現在直接成兩截了。

  安離查看了下占岱腰部的傷口,慶倖的是,並沒有傷到內臟,但傷口在泥潭裏泡過,恐怕會發炎不好癒合,也不敢接雨水來清洗傷口,誰知道經過粉色迷霧的雨水是否有毒。

  後來還是覺得犴獒的吐沫更為安全,等它把傷口舔舐乾淨後,安離忙撒上傷藥,包紮好傷口,只是在這樣的天氣,占岱能否熬過去,還是得看他自己的體質和意志力了。

  在療傷的過程中,占岱好像一直對傷痛沒什麼感覺,木訥的盯著泥潭出神。朗易想他可能是看到水底的一些遺骸,「你看見的不一定是你所想的,除非你確認那就是你的達父,要不你怎麼能這麼輕易放棄,經歷了這麼多艱險,才來到迷霧沼澤,現在才想放棄,放棄你的達父,放棄自己,你有沒想過你的瑪母……」

  占岱轉過頭來看著朗易,原先木訥無神的眼裏已經恢復了堅毅,朗易知道他已經聽進去自己的話了。

  28、瘋狂藤蔓全軍沒 ...

  此時,大家再看向剛才的泥潭,泥沼鱷的屍體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血跡也被雨水沖散,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可大家都明白,在這看似平靜的泥潭下面,一定隱藏著更為可怕的凶獸,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不知不覺的把泥沼鱷的屍體全部吞沒,想到這裏一股寒意不由從大傢伙心底湧起。

  敖空等人警惕的盯著泥潭,提防著未知的凶獸。占岱到後半夜便發起高燒,人也陷入昏迷狀態,安離細心的照顧著他,可在這樣的條件下,對他的傷勢大家都無能為力,只能祈禱他能撐過這一關。

  粉色迷霧遮蔽了晨光,大家只能透過隱隱露出的光線來判斷清晨的到來。此時天已放晴,水勢也漸漸退去。一片死寂籠罩著這片迷霧沼澤,沼澤特有的臭味持續彌漫在空氣中。

  不知道為何,隱藏在泥潭身處的凶獸並沒有攻擊他們,也可能它吃飽了懶得搭理敖空等人,但大家也不敢在這個地方久待下去,誰知道它下一頓會在什麼時候進餐。

  看著面前漂著各種動植物腐敗的屍體和排泄物,散發著陣陣惡臭的黑綠色泥潭,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扭曲,這是人走的路嗎?

  不過沒得選擇,總不能一直待在這塊巴掌大的高地上做潛伏在底下的凶獸的儲糧。大家找出占岱的防水特徵驅蟲粉塗好,值得慶倖的是,占岱高燒終於退下去了,但還在昏迷中,大家用那黑色藤蔓把占岱捆在犴獒背上。敖空讓安離騎在自己脖子上,身先士卒地跳進了齊脖子深的泥潭中,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無可奈何紛紛的跳入。

  一跳入泥潭,帶著腐敗味的惡臭便直沖入鼻,敖空一邊推開攔在面前爛得只剩半邊身子並爬滿蛆的泥蛇屍體,一邊控制好平衡,慢慢在泥潭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前進著,看著從臉邊漂過的死老鼠和排泄物,敖空的臉都快僵掉了,肚中酸水直翻騰。

  犴獒馱著占岱在泥沼中艱難的劃遊著,朗易和玄仔在兩邊護著,既要防止占岱掉下來,又要防止髒水浸到他的傷口。

  夾帶著濃濃惡臭的水汽不斷鑽進朗易的鼻腔,實在是難聞之極,剛想捂住鼻子,結果看到手上掛的黃黃的一層排泄物,頓時忍不住了「哇」的一口把肚子裏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朗易這邊還沒吐淨,邊上的玄仔也吐了,他比朗易還慘。朗易個子高泥水剛及他脖子處,而玄仔則半張臉都埋在水裏,朗易吐的東西全漂到他臉上去,各種噁心。

  一行人在內容豐富的泥水中走了三個時辰,才看到陸地,大家爭先恐後的爬上岸,拼命的從頭、身上向下扯著什麼浮萍呀,腐葉呀,昆蟲呀,死老鼠呀……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好不容易把身上的零碎都給挑揀完。幸好占岱的驅蟲粉很有效,一路看到不少動物屍體上叮滿了胖胖的水蛭,看的讓人頭皮發麻。

  大家全身都是泥濘,連脖子上都是一層黑垢,每個人都覺得對方滿身臭氣,頂著風能臭八百里。大家都著急找地方清洗,可要在沼澤找乾淨的水,那實在是癡人妄想。只好摘些闊葉萍的葉子擦拭下身體,勉強清理下。

  這時,占岱清醒過來,安離喂他吃了些食物,又喂了次藥,他的精神頭才好轉過來,看樣子總算是熬了過來。

  雖然知道往北穿過迷霧沼澤就可以通向夜洓谷,但這一路的目的不單單是為了幫安離找尋獸靈泉,也要幫占岱尋找達父,只是迷霧沼澤這麼大,該往那裏尋,大家都很迷茫。

  占岱嗅聞著空氣裏的氣味,感受著微妙的波動,只是目前他受傷不方便獸化,導致嗅覺水準有所下降,但迷霧沼澤中心地帶放佛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著他,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占岱把自己的感覺跟大家一說,大家決定去迷霧沼澤中心探尋一番。

  越往迷霧沼澤的中心地帶走去,越發覺沼澤地在減少,那種黏噠的感覺也逐漸消失,上空的粉色迷霧也稀薄了些許,光線穿破迷霧,有了足夠的光亮度,抬起頭,也能看到天空中的太陽。

  一路上綠意蔓延開來,漸漸能看到比較高大的樹木,那種黑色的藤蔓在這裏遍佈都是,一些小動物活躍在其間,沒有想到,這麼充滿腐敗死亡氣息的迷霧沼澤的中心地帶,竟然是這麼個綠意盎然的地方。

  正當眾人在為此處的環境變化而感到驚訝時,從遠方傳來空靈縹緲的歌聲,清新的背後蘊含著憂傷,明媚的背後又有著一絲莫名的惆悵,不禁讓人駐足靜聽,沉浸在歌聲之中。

  眾人被歌聲給吸引住,沒有發覺周邊的黑色藤蔓發生了變化,這些藤蔓仿佛被歌聲注入了活力,枯黑的表層泛出一層綠意,並以肉眼可以看出的速度迅速抽長膨脹起來。

  突然,歌聲一轉,變得高亢淒厲起來,氣溫仿佛瞬間開始下降,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在同一時間,空氣中的擾動劇烈到讓他們從歌聲中清醒過來,眼前的變化讓他們吃驚。

  那些黑色藤蔓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圍攏過來,藤蔓的枝頭長出一個個紅色的鼓包,好似一顆顆紅色的眼球,聳立在空氣中微微顫抖。只要眾人一有動靜,藤蔓便移動方向,豎著「紅眼」盯著眾人。

  大家立刻緊張起來,怪異的植物搭配詭異的歌聲,無論怎麼著,都覺得不對勁。朗易一看情勢不妙,立刻說:「快走!別讓藤蔓纏住。」

  眾人立刻成「品」字形往一個方向突破,藤蔓仿佛察覺眾人的意圖,突然間活躍起來,紛紛往這個方向襲來。越來越多的藤蔓從土裏鑽出來,底下的部分越來越粗大,竟然比胳膊還粗,那些藤蔓如同活得觸手一般,速度驚人的向眾人追過來。

  人的體力終有極限,可是那些藤蔓卻是越來越興奮似的速度有增無減,耳旁到處都是那種藤蔓摩擦地面發出的「噝噝」聲,就像無數條長蛇同時在一起遊動的聲音。

  眾人都很吃驚,沒想到這些藤蔓竟然能像蛇一樣行動,並且主動攻擊他們。占岱由於受傷,行動不便,實在躲不開那藤蔓閃電般的攻擊,一下子被藤蔓纏住雙腿,倒提著吊到半空中。犴獒撲上去撈占岱時,也被藤蔓一併捆了四肢吊在占岱旁邊。

  「嗖」的一聲,只見半空中一道黑影閃射而出向著前面飛奔的兩人襲過去,敖空抱住安離一個側滾,藤蔓襲了個空,又迅速的調轉過來,再次襲向安離。敖空一把抓住卷向安離的藤蔓,不料藤蔓好像有意識似的,反而趁機攀上敖空的手臂。敖空連忙用力抽出手臂,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藤蔓的力量奇大,任憑他用盡力氣,也抽不出來。

  這時又有數道黑色藤蔓「刷刷刷」向著他和安離急速纏來,敖空用力把安離拋給前面的朗易。朗易躍起躲開藤條的攻擊,在半空中獸化為炎隼接住安離。上空有粉色迷霧籠罩,下方又有瘋狂藤蔓攻擊,朗易只能在藤蔓狂舞的空隙中低飛閃躲。

  那些藤蔓從地下越鑽越多,越鑽越長,一片片、一群群扭動著追擊眾人,仿若天羅地網,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黑壓壓的,擋住了去路。平時給人安靜溫和印象的植物,瘋狂起來竟比最兇猛的食肉動物還要可怕。

  不一會兒,玄仔也被被倒吊到空中,朗易和安離也沒能躲過藤蔓化成的大網,被網住掛在樹幹上,一干人一個沒拉下,全姿態各異的吊在半空中,大家面面相覷,白費力氣地掙扎著,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什麼。

  「刀~~~~,占岱,拿你的爪刀割。」眾人這時才想起在洞口時也碰到過類似黑色藤蔓,就是用占岱那把奇甲獸爪製成的爪刀才割斷的。

  占岱雙腿被綁倒吊著,還好雙手能動,掏出爪刀費勁的對折身體去割腳上的藤蔓。

  這時歌聲轉向平緩歡快,仿佛花開的聲音醞釀一片晴天……

  正在大家詫異之際,突然傳來一片「嗡嗡」聲,一大片金色的浮雲飄了過來,仔細一看,這那是浮雲啊,全是拳頭大小的蜜蜂。平時看著沒啥殺傷力的小東西,一旦放大後倍感猙獰,要是被叮上幾下,那真的是一切如浮雲了。

  眾人見狀,立即掙扎起來,明知道沒用,還是拼命掙扎起來,不斷的催占岱速度快點。占岱眼見巨蜂就要撲過來,一邊發抖一邊慌忙地割著藤蔓,越急越亂,忘記了自己還在半空中,割斷藤蔓後一下子毫無防備的掉下來。

  在半空中,占岱本能的獸化成比奇獸落到地上。

  29、父子重逢碧冥族 ...

  「咦~~~~~~」歌聲噶然而止,發出一聲清脆的驚訝聲。

  一隻小粉豬,矮短的四肢在空中一陣亂彈,最後還是沒能控制好,四腳朝天,屁股開花著地,真的是好萌啊。

  從不遠處的樹上順著藤蔓蕩下五個年輕的亞瑪,只是膚色是墨綠色的,體形也要比一般亞瑪高挑,身材火辣,前凸後翹,作風更是大膽,只在關鍵部位圍了小巧的獸皮,簡直呼之欲出。

  五人雀躍著奔跑過來,把小粉豬圍在中間,你摸一把,我掐一下,直呼可愛。占岱的獸形比奇獸可不像他本人清瘦的模樣,而是胖乎乎的憨憨小豬模樣,只是鼻嘴部分較為突出,一身淺粉色的蓬鬆皮毛,白色心形獸紋,讓幾個奇怪的亞瑪愛不釋手,一個勁蹂躪。

  占岱尷尬的左躲右閃,可那裏避的過,被亞瑪摟在胸前,與柔軟的酥胸來了個親密接觸,羞的他滿臉通紅,只得用小短肢抱住臉,趴著裝死。

  眾人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事情的發展激流逆轉讓人始料未及。難道用歌聲控制著這些藤蔓進行瘋狂攻擊的就是這些亞瑪,這些亞瑪是這裏的土著民,自己幾人在不經意間走入她們的領地,一系列的問題在眾人的腦子盤旋。

  占岱雖然天降豔福,但一個成年獸人被亞瑪當成寵物搓蹂,怎麼看都不太光彩。不過幾人被藤蔓捆的嚴嚴實實,一群巨蜂「嗡嗡」作響圍在四周虎視眈眈,成了人家刀板上的魚肉,也好不到那裏去。

  看似這些亞瑪對占岱並無歹意,朗易嘗試開口:「這……」

  他一出聲,這幾個亞瑪才注意到朗易幾人,其中一個鵝蛋臉,鼻尖有幾粒俏皮雀斑,笑靨生春的亞瑪把兩指含在口中,吹了個長短聲交錯的哨聲。那些金色巨蜂聽到後,立即飛散開來,不一會兒便隱入叢林中不見蹤影。那些猙獰亂舞的黑色藤蔓也慢慢消退回去,只剩下捆綁他們的那幾根。

  「你們來迷霧沼澤幹什麼?」這名鵝蛋臉亞瑪看似是這幾個人的頭,她開口問道。

  「我們……」朗易正開口回答,就被打斷。

  「沒問你們,問你呢?」這名亞瑪無視朗易等人,蹲下身子拉下占岱掩蓋臉的前肢,手指點著他的鼻子笑著問道。

  「我們……找……找人。」占岱睜開眼,入目便是兩個渾圓的酥胸,立即又緊閉上眼睛,看都不敢看春光外泄的亞瑪,閉著眼睛結巴的回答。

  「找什麼人?」這名亞瑪好像很喜歡占岱的獸形,看他害羞的摸樣,更是找著樂趣逗他,手捏著占岱胖鼓鼓的嫩臉蛋,玩得不亦樂乎。

  「我的……達父。」占岱避無可避,只得把臉蛋貢獻出來。

  「原來你是占琪薩魯的兒子啊。」這名亞瑪高興的摟住占岱,說道:「怪不得長得這麼像……」

  「你知道我達父,他還活著?」占岱一聽達父還活著,立馬忘記了害羞,睜開眼盯著她問道。

  「恩,當然,占琪可是我們碧冥族的薩魯。」這名亞瑪笑著說道,「我叫澤雅,這幾個是我們部落的姐妹,來吧,跟我們一起回部落神樹,占琪薩魯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占岱聽到達父還活著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想去見達父,跟著澤雅他們走了幾步,才想起朗易等人,頓感歉意,立即向澤雅求情道:「這些是我的朋友,能不能放了他們?」

  「這可不行,我做不了主,這樣吧,先捆住他們帶回去,讓族母大人決定。」澤雅看著占岱水汪汪的大眼睛,倒是很想立即答應,只是族規不允許。本來凡是外族一旦進入到本族領地,立即絞殺,現在帶回去再做決定也是看在占岱是占琪薩魯兒子的面子上。

  「哦,也好。」好歹也有了時間緩衝,見到了達父後,占岱心想總會有辦法的解決的。既然危機已過,占岱立起身變回人形。

  這群亞瑪立即紛紛表示強烈不滿,粉紅色的獸形多可愛啊,她們想讓占岱一直保持獸形,過足眼癮,部落裏的占琪薩魯的獸形她們只能在過年過節的時候看到,而且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可是千年難得啊。占岱滿頭黑線,內心狂流淚,為毛我的獸形會長這樣啊~~~~~~

  澤雅控制著黑色藤蔓,先把朗易等人手腳牢牢捆住後,才從半空中放下,連成一溜,由她牽著走,其他幾個亞瑪在旁提防。

  路過占岱掉爪刀的地方,敖空假裝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暗中把爪刀撿起藏好,以待時機脫身。

  一行人走了近一個時辰,來到一棵參天的巨樹前,龐大的樹身,簡直一棵成林。漆黑的枝幹枝丫光禿禿的縱橫交錯著,黑色藤蔓攀附在上面相互纏繞,還有藤蔓所編織成的橢圓形巨巢錯落的掛在枝頭上,見不著一片綠色,一片死氣沉沉,透著說不上的壓抑。

  只見澤雅一聲悠長的哨聲響起,從一個個巨巢中不斷走出來墨綠色的亞瑪,零零散散的站立在枝頭向這邊眺望,遠遠看去,到像是長這顆怪樹上突然抽芽長出一片片綠葉似的。

  「澤格長老,族母大人呢?」澤雅抬頭向一個年級較大的亞瑪問道。

  「這會應該在占琪薩魯那裏商議過節事宜吧。」澤格長老好奇的打量著占岱這一干外族人,問道:「這些人是……?」

  「是闖入族地的外族人,不過他是占琪薩魯的兒子,我先帶他去見族母大人,其他人麻煩澤格長老你安排人看守。」澤雅說完,便拉著占岱走向怪樹的一側。

  隨著一個短促的哨聲,兩條藤蔓自動的伸下來,分別捆在兩人的腰間,把兩人提升上去。占岱這次倒是少了恐懼,多了份好奇,不禁開口問道:「這些藤蔓怎麼像動物似的聽你們指揮,真厲害?」

  「嘻嘻,這些藤蔓都是我們神樹的分支,只要我們誠心信奉神樹,供奉它,神樹就能守護我們,我們也可以借助它的力量,但要獲得與神樹溝通的能力,必須通過冥想,族內最厲害的是族母大人,不過我也很厲害……」澤雅話還沒說完,藤蔓已把兩人送到一個巨巢外,隨之從他們腰間退開。

  「族母大人,澤雅回來了,還帶回占琪薩魯的兒子。」澤雅收回嬉笑的神情,一本正經地朗聲稟告。

  「嘭~~~~~」一聲,巨巢的門被撞開,一個人影沖了出來,看到占岱後,反而怯乏,雙目含淚地盯著他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占岱望著面前這個人,內心不由生出親切之感,其實達父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家,這麼多年,對達父的印象其實已經模糊。

  占岱對達父的情感是複雜的,從小長期缺少父愛,經常看瑪母獨自偷偷摸淚,自己一度對達父不顧家人去歷險而充滿怨恨,卻又思念達父,懷念達父在時一家歡樂的情景。自己也不止一次想像再次遇到達父時的場景,自己該怎麼對他,指責他發洩恨意,還是落淚相擁彌補遺憾?到現在,一路艱苦尋來,他都有些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恨多一點,還是愛多一點

  原來自己與達父長得如此相像,占岱呆呆的看著達父微有白霜的鬢角,心中有一種莫明其妙的悵惘,竟不知不覺地流下兩行淚來。

  澤雅一看大驚,立即叫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起來了?……喂,你說話呀。」

  占岱驚覺過來,摸著頰邊的淚,自己也暗覺奇怪,正當有些不大好意思時,被占琪大力擁入懷中,「阿岱……。」

  不由心血上湧,「哇」的一聲,占岱撲在達父懷中痛哭起來。占琪也不禁淚流滿面,父子兩人相擁而泣。

  這一幕人間至情,澤雅雙手撫著臉,也不禁淚如泉湧。這時巨巢中走出一位中年亞瑪,慈祥和嚴肅兩個極度的表情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她望著相擁的父子兩人,微微一笑,拉著澤雅離去,把巨巢留給這兩個好不容易才相聚的父子。

  好半晌,占琪才強忍著淚,拉占岱進入巨巢,把他按坐在椅上,兩隻手抓著占岱細看,不覺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阿岱,……孩子,你都長是這麼大了,你瑪母呢,還好嗎?你們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占琪離家時,占岱才到自己腰間,一別八年有餘,他已經長得比自己還高,能經歷這麼多危險來到這裏尋找自己,心中說不出的高興與欣慰。

  自己這八年來被軟禁於此,莫名其妙當薩魯,雖然未受什麼苦,但行動受限。開始也想過要逃跑,可每一次都被黑色藤蔓給抓回,屢試屢敗,漸漸的心灰意冷,只是一直掛心占岱和孜妻,每每夜晚輾轉反側,思念入骨。

  現在與占岱重遇,不禁拋出一連串問題,占岱一一做了回答,父子二人將這些年的遭遇都與對方分享。多少年了,與這個和自己流著同樣血液的親人分別多少年了,這其間各自所經歷的艱辛在眼前的這一刻已經完全變得無所謂了,萬般辛苦為的只是這一刻的相逢。

  30、神樹底下明心意 ...

  安離等人被澤格長老帶到怪樹背陽一側,一條藤蔓穿過樹幹,兩頭分別捆上敖空與安離的雙臂,使他們倆如同一根繩子上的蚱蜢一般身體懸空吊在半空中。朗易和玄仔兩人也如法炮製,四人兩兩掛枝頭,遙相對望,犴獒則單獨捆了四肢扔在樹下,在神樹的範圍內,她們到不怕這幾個人作什麼亂,所以只派了三人輪流看守。

  這樣懸空吊在半空中,身體的重量全部由雙臂支撐,不久,安離便覺得雙臂酸痛難耐,暗暗咬牙堅持。敖空盯著看守的亞瑪,想等她們鬆懈的空擋用藏起來的爪刀割斷藤蔓逃跑。可觀察了好一陣子,還是沒什麼可趁之機。

  直到安離這邊身子經受不住開始抖動,敖空才反應過來,回過頭來看向安離,發現他臉色蒼白,額頭更是冒出一層冷汗,不禁再一次懊惱自己的粗心,小心的使用巧勁挪到安離身後。

  「踩著我的腳。」安離正閉著雙目苦挨時,耳邊響起敖空壓低的嗓音。敖空不是個細心會照顧人的傢伙,他的脾氣硬得像塊石頭,可自從和他成婚後,他卻一直盡其所能照顧著自己,雖然有些後知後覺。他不是那種會把關心表現在明處的人,也不善言辭,但是一旦自己遇到危險或者陷入困境時,他就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自己身前替自己遮風擋雨。

  安離發覺自己越來越依賴敖空,習慣他守護在自己身邊,這種感覺跟和朗易在一起不同,跟朗易相處,自己或許更輕鬆自如,但沒有那種緊張心跳的感覺。朗易幫助自己,自己會覺得不好意思,會感激,會擔心他的安危,但不會有那種想一直相守的念頭。

  但對於敖空,每次他對自己好,都會覺得心頭暖暖的,不禁想更靠近。安離想到這裏,兩頰浮上一抹嫣紅,幸好天色已黑,看不太出來。

  如果自己一直這樣沒能長出獸紋,敖空是不是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這樣的念頭每次閃過時,安離都深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這次被抓不知道能否逃脫,就算安全離開,離獸靈泉也越來越近,恐怕和敖空在一起的日子就快到頭。這一路走來雖然危險重重,但有敖空在身邊相護,分分秒秒都顯得珍貴,一舉一動都銘刻在心。

  安離心想,無論敖空對自己好是因為責任還是其他原因,但在現在今天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的情況下,安離想好好的放縱自己,享受敖空對自己的好。他輕輕把腳放到敖空的腳背上,看大腳小腳疊加在一起,心頭甜絲絲的。

  敖空察覺到安離並沒有把全身的力量放在自己身上,身體貼前,腰部往前一頂一退,安離便控制不住身形,整個人後仰入敖空懷中。安離還試圖掙脫一點,抬頭側望見敖空上翹的嘴角,乾脆鬆懈下緊繃的身體,歪了歪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中,忍不住也彎了嘴角。

  「你看。」

  「什麼?」

  「抬頭。」

  「……真美!」

  這個在白天看似猙獰怪異,死氣沉沉的怪樹,沒想到,入夜後,黑漆漆的怪樹在月光籠罩下,只剩下一個隱約的輪廓,一個個綠色的光點從橢圓巢內飄逸出來,在半空中頑皮的漂浮著,漫天飛舞,慢慢接近樹身,然後隱入,樹身吸收光點後發出迷蒙的光,如此的神奇瑰麗之景讓倆人不禁看得入迷。

  朗易看著對面不遠處相互依偎的倆人,神色不由黯淡,心口隨之泛過一層晦澀。遲一步,步步遲,原以為自己有機會,但一路走來,為什麼明明自己和安離之間可以更近,卻始終徘徊在朋友階段不能再近一步。安離與自己相處談笑自若,比他與敖空彆扭生硬相處來的更為自然,但安離不會對著自己臉紅,也不會因自己某一舉動而不知所措,不會……

  「不許盯著他看。」玄仔腳踢樹幹,霸道的把身子晃到敖空面前,擋住他望向安離的視線。玄仔雖然不懂什麼情愛,但他討厭安離吸引走朗易的全部注意力,他本能的不喜歡這樣。

  看著不斷大力晃蕩到自己面前的玄仔,朗易苦笑的看著他折騰得滿頭大汗,不管怎麼樣,安離有他的選擇,自己陪他走完這段,親眼看他得到幸福也好。只是,這個死孩子要晃到什麼時候,晃得自己頭昏眼花腦袋疼。

  深夜,綠色的光點不再飄逸出,樹身也暗淡下來,與黑夜融為一體。看守的亞瑪也只剩下一個,正打著瞌睡。據敖空觀察,這些奇怪的藤蔓好像要人控制才能如動物般行動,這會趁他們不備,正是最有利的逃脫時機。

  敖空憑藉手勁慢慢攀高,把藤蔓鬆向安離一方,讓安離頭部降到自己的腰間,示意他從自己的腰帶處,用嘴叼出爪刀。

  安離半鞠著身子,把頭湊近敖空腰間,一個不小心,身體失去了平衡,腦袋「碰」的一下撞向敖空的下身,只聽他一聲悶哼,忙抬起頭去看他,「對……對不起……」安離紅著臉呐呐的說道,看敖空面部微扭曲的摸樣,一定很疼。

  「沒事,繼續。」敖空咬牙說道,這個笨笨的傢伙,誒,希望能順利叼出爪刀,要不還真傷不起啊,好痛!

  「他們兩個人在幹嘛?」玄仔不讓朗易盯著安離看,自己倒是時不時注意那邊的情況,現在那兩個人的動靜讓他很是費解,看了一會沒看出個所以然,不由的問朗易。

  「…………」朗易這才注意到對面兩人的動靜,一時怔住。

  「喂……,說話啊……,怎麼了?」玄仔不由的鬱悶,真是的,一個兩個都這麼的奇怪,好難懂啊。

  安離的嘴唇在敖空腰間拱來拱去,就在敖空快頂不住欲火支起帳篷時,才終於把爪刀給成功叼到嘴中。敖空使勁向下墜下身體,讓自己頭部與安離保持在同一水平面,張口接過安離嘴裏的爪刀。一不小心,碰到了安離嘴唇,兩人都愣了下,旋即僵硬的裝作若無其事轉開頭。

  原來他的嘴唇如此軟,跟他人一樣柔和。

  原來他的嘴唇也是軟的,跟他硬邦邦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敖空把自己升到安離手腕處,讓安離雙腿夾緊自己,才叼著爪刀割起藤蔓,怕割斷後,安離掉下去受傷。

  這個動作讓安離很是尷尬,臉紅心跳不已,敖空到是很享受這一刻,要不是逃亡時刻,他倒是願意讓安離纏在自己身上得更久一點。

  嘴巴咬著爪刀不太好使力,割了好一會兒,安離才感覺到捆綁自己手腕的藤蔓鬆開來,自己摟著敖空落到地面,接過爪刀,幫敖空割斷手腕上的藤蔓。

  敖空悄悄的潛過去又幫朗易等人解了綁,幾人湊在一起,商量下一路該如何走。

  大家都不清楚占岱的情況,他被帶到了何處,有沒找到他的達父,他的達父在這個奇怪的部落裏處於什麼狀況。如果盲目去找尋占岱,很容易驚醒那群亞瑪,到時候就難以逃脫藤蔓的追擊。但是這麼一路走來,大家與占岱相互扶持,產生了濃厚的友情,絕不可能丟下他逃生。

  正當大家苦惱之際,犴獒突然湊上前來咬住安離的衣擺往前拖,大家一看此情景,立馬意識到犴獒可能有特殊的方法找到占岱,犴獒是占岱從小養大的,相互之間最為熟悉,那種之間的感應不是一般人能具備的。

  只是這麼多人一起去,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最後決定還是由朗易跟犴獒一起去找占岱,其他人先離開怪樹的領域,到藤蔓稀少的地方準備接應。

  朗易跟著犴獒來到占岱所在的巨巢正下方,仰頭望去,只見那個大如房屋的巨巢,在底下看來,卻只有圓盆大小。朗易讓犴獒在底下接應,自己獸化成炎隼悄悄飛上去。

  父子兩人多年未見,不知不覺長談到了深夜,卻絲毫不見疲憊。這時聽到巢外有人在輕輕的敲門,正疑惑這個時間有誰來找,推開一看,竟然是朗易。占岱不由的羞愧自責,見到達父後完全把朗易等人忘在腦後了,趕緊讓朗易進門,互通了情況,占琪聽後,皺起眉頭。

  「這個比較棘手,碧冥族很是奇特,只有亞瑪,沒有達魯,見到外族人直接指使藤蔓絞殺。不過這族認為粉色是吉祥色,能保佑她們,給她們帶來好運,所以我才能僥倖生存下來,當這個莫名其妙的薩魯,但其他獸人達魯,我並不認為他們會善待,你和你朋友還是趁現在她們都還沒醒趕緊離開的好。」占琪說著便著急地讓兩人離開。

  「達父,你和我們一起走。」占岱忙拉住達父的手央求道。

  「不了,見到你我已經很開心,我跟你們一起走,只會連累你們,那些藤蔓無處不在,速度又驚人,我……,我留在這裏說不定還能幫你們掩護下。」占琪痛苦的搖頭,他太明白碧冥族亞瑪的能力的可怕,多帶一個人,逃脫的希望更渺茫。

  「可瑪母一直盼著你回家……」占岱想起瑪母對達父日思夜想,無論如何也要帶達父一起回去。

  「溫如,……」占琪想到自己的孜妻,不禁又一次淚流滿面,「是我對不起她……」

  「不要再猶豫了,一起走。」朗易一直注意著外邊的動靜,看兩人還在爭執要不要一起走而浪費時間,便開口說道。

  「達父……」占岱再次哀求達父一起離開。

  「……好,一起走。」占琪最終還是抵不住占岱的苦苦哀求,同意一起上路。

  朗易看占琪終於點頭答應,立即讓兩人登上自己的背,載著他們離開。可才起飛,一個藤蔓糾結成的大網便從上空罩下,三個人頓時成了甕中之鼈。

  樹下的犴獒也被捆了個結實,朗易心想,幸好安離他們已經離開,可沒多久美好的願望便被打破,難兄難弟會面了。

  31、萬綠叢中一點粉 ...

  再一次狼狽的被一網打盡,這怪異的藤蔓還真是如天網一般,難以逃脫。幾人頗為難堪的捆綁在一起,再次相聚於神樹底下,被眾碧冥族人圍觀。

  一大群亞瑪以安離等人為中心,簇成一個半圓,嘰嘰喳喳的議論著。這時,族母領著幾位長老走過來,圍觀人群知趣的讓出一條道來。

  族母看到占琪也在逃跑的人中間,面帶怒容的問道:「占琪薩魯,你為什麼要跟這些外族人逃離我族,難道我們虧待了你嗎?」

  「族母大人,我非你族人,何苦強留。」占琪為難的說道。

  「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把心安在碧冥族,虧我族人如此敬重你,一向禮待。」族母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占琪早已放棄回家的念頭,沒想到他兒子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

  「你們待我雖好,可我有自己的家人,回家心願從未斷過……」占琪這次也豁出去了,堅定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難道我和族人都抵不過你家人嗎?」族母深情的看著占琪,想勸他回心轉意。

  「族母大人……」占琪用懇求的語氣喚了聲,請求族母諒解,放他們離開。

  「我明白了。」族母由憤怒轉為傷感,下令讓澤格長老扣押占琪、占岱兩父子,其餘外族人一律絞殺。

  「慢,族母大人,如果你要絞殺我的朋友,那麼我將不會獨活,既然你們認為我們比奇獸粉色一族能保佑你們,為你們帶來幸運,那麼如果我帶著怨恨讓粉色染上血色,想必也會為你們碧冥族帶來厄運吧,這恐怕不是你們所期望的。」占岱在安離等人生死關頭之際,不得已豁出性命去威脅族母,拼一線生機。

  「阿岱,你想做什麼就去做,為父同你一道。」占琪堅定的站在兒子這邊。

  「占琪,你竟敢也威脅我。」族母對占琪也拿性命要挾自己感到悲憤。

  「族母大人,這些人只是幫阿岱來尋找我,並不會對碧冥族不利,請你放過他們吧。」占琪不到最後關頭,並不想與族母鬧僵。

  「不行,萬一他們把迷霧沼澤的信息透露出去,就會為碧冥族埋下隱患,我不能冒這樣的風險。」族母搖頭說道。

  「我保證他們不會。」占岱拍著胸脯插嘴道。

  「保證,我憑什麼相信你的保證。」族母對占岱的保證感到可笑。

  「我以我的性命做擔保。」占岱決毅決然的回答道。

  「笑話,我要你的性命何用?」族母並不覺得占岱的保證有何用處。

  「只要你放了我的朋友,讓我達父回家與瑪母團聚,我將一輩子不離開這裏,做你們的薩魯,懷著感恩的心,一心一意向上天祈禱保佑碧冥族,相信族母明白自願與強迫去做祈禱所帶來的區別。」占岱的口才本來就好,在危急關頭,更是超常發揮,把利害分析透徹。

  「這……」族母聽了占岱的話,有些心動。

  「阿岱,不行,我留下,以後我會……」占琪一聽兒子要代替自己留在碧冥族,立即表示反對。

  「達父,我還未成家,可以把心安在這裏,可瑪母日盼夜等了你八年。」占岱摟住激動的達父動情的說道。

  族母閉上眼沉思了好一陣子,才重新睜開眼對視著占岱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真的自願誠心為我族祈禱?」

  「是的,只要你達成我的願望,我將心永遠安在碧冥族。」占岱看到族母有所鬆動,立即用無比肯定的語氣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不懂你們所謂的夫妻情義,但既然結成夫妻能牢牢捆住一個人的心,我想讓你和我族人成婚,用你們的辦法捆住你的心。」族母對占岱的保證並不完全相信,人心這個東西太難懂了,自己花了這麼多時間和心思在占琪身上,他還是心心念念他的孜妻,看來只有成婚,才能真正把一個人的心捆在身邊。

  「成婚……?」這下輪到占岱傻眼了。

  「恩,你可以在我族年輕的亞瑪中挑一個你喜歡的,三日後舉行婚禮,倒時我會完成我的承諾,記住,你只有三日。」族母說完後便轉身離開,不給占岱提出異議的機會。

  「阿岱,婚姻不是兒戲,與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你會痛苦一輩子的。」占琪生怕耽誤兒子一輩子的幸福。

  「是啊,再想想其他辦法。」安離等人也覺得不妥。

  「你們不用這麼擔心,我倒是覺得沒什麼,我本來就沒什麼心上人,這裏有這麼多亞瑪讓我選擇,真是豔福非淺啊,雖然被迫,但我不覺得是一件壞事。」占岱安慰眾人,讓他們不要為自己擔心。

  「你要想清楚……」朗易也開口勸他。

  「恩,我覺得那個圓臉的亞瑪就不錯,笑起來真甜,那個梳辮子的亞瑪也很好,眼睛真迷人啊,還有那個……」占岱打斷朗易,指著不遠處觀望他們的亞瑪們,一個個點評道。

  眾人一看占岱如此想得開,也稍微釋然了點。

  生活就是這樣,既然反抗不了,為何不去享受。占岱很想得開,這裏環境不錯,亞瑪環繞,還可以任自己挑選,這麼好的待遇在外面可享受不到,雖然皮膚綠了點,不過反正以後也就自己一個達魯,綠帽子啥的完全沒壓力有木有。

  這兩天,占岱簡直就是萬綠叢中過,年輕的亞瑪三三兩兩的出現在他的周圍,害羞的偷望他,低語俏笑。更有大膽的亞瑪跑到占岱面前,展現羅曼的舞姿、輕靈的歌聲,拋個媚眼啥的。也有婉約作風的,偷偷把鮮花和野果放在占岱的住所外,只在下面壓一張寫著自己名字的樹葉。占岱看才藝看得眼累,收禮收得手酸,受歡迎到了一個空前絕後的程度。

  澤雅其實挺喜歡這個占岱的,雖然人形沒有獸形那麼可愛,但長得還挺順眼的,白白淨淨的,比自己以前看到過的獸人達魯都要好看,雖然自己也沒見過幾個,但他害羞笑的摸樣,總是不自覺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看他這兩天來者不拒,整天笑眯眯的接受其他亞瑪的好意,澤雅覺得他怎麼可以笑得這麼討厭,不行,得和他說說,不能對著每個人都笑得這麼燦爛,這樣自己的心會悶悶的難受。

  「占岱,我想找你聊聊。」澤雅好不容易逮了個空擋,拉著占岱走到角落。

  「好啊。」占岱記著這個愛笑的雀斑亞瑪,其實這兩天這麼多亞瑪在自己身邊轉悠,還真沒記上誰,唯有這個澤雅,他記得,自己見得第一個碧冥族人就是她,笑起來眼睛像兩個小月牙。

  「你覺得我怎麼樣?」澤雅本來想婉轉點,可不知道怎麼的,見到占岱的面,一下子把心裏話給拋出來,說出嘴後就有點後悔自己太直接了。

  「呀?……」占岱沒料到澤雅一上來就問這個,一時之間被澤雅大膽表白給震住。其他亞瑪雖然熱情,但這麼直白的還是從沒遇到過,還是澤雅生猛啊。

  「就這麼難回答嗎?」澤雅看占岱有些被驚嚇住的表情,心裏有些難過,但嘴上還是強硬著。

  「不是,你很好,很好。」占岱趕緊回答,生怕得罪這位厲害的亞瑪。

  「那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澤雅一聽占岱覺得自己好,便開心的認為占岱喜歡自己。

  「……恩,好。」占岱在極其短暫的猶豫後,立即答應下來。其實這兩天眾多亞瑪在身邊來來去去的,從早到晚都要拿出精力去應付,確實夠累的,這種豔福還不是一般人所能享受得了的,還不如早一天定下來早一天脫身。澤雅相貌好,笑起來的摸樣挺招人的,性格也直爽,想來與她一起生活會挺美滿的,更何況她的強悍自己也早見識過,與戰鬥力不足的自己恰能互補,只要以後生活中多讓著她點,別惹毛她讓藤蔓吊起來就好。

  「你答應了,太好了,我們這就跟族母大人說去。」澤雅看占岱點頭答應,便開心的拉著占岱迫不及待的去稟告族母。

  占岱被她拉著,看著她笑靨如花的欣喜摸樣,也不由的從內心散發出喜悅。

  「族母大人,族母大人,占岱答應跟我成婚啦~~~~~」澤雅牽著占岱,人還進屋,歡快的聲音便已傳到。

  「澤雅。」族母大人示意讓興奮的澤雅先安靜下來,轉頭向占岱問道:「你確定要選的人是澤雅?」

  「是的,族母大人。」占岱右手捂著左胸心臟,以最誠懇的態度回答了族母的問話。

  「你要真心對待澤雅,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希望她能幸福。」族母見占岱態度誠懇,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願意把女兒交付給他。

  「你的女兒?……你放心,我會給她幸福的。」占岱腦中被「女兒」兩字一下給擊得冒煙,在碧冥族這幾天,從未見著有任何達魯,這女兒是怎麼來的,難道……,好在他還知道回過神來回答族母的話。

  澤雅在一旁調皮的對占岱眨眨眼,示意有疑問可以待會問她。

  出了族母的住所,澤雅帶著占岱乘藤蔓來到神樹的頂冠,觸目的儘是粉色迷霧,看不到沼澤,也看不到人煙,仿佛騰雲駕霧一般。

  兩人並坐在一根枝幹上,一邊沐浴著陽光,一邊欣賞著美景聊天。

  「為什麼這裏沒有粉色迷霧?」

  「我也不知道,在神樹的範圍內迷霧不會擴散過來。」

  「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那當然,你以後會慢慢發現碧冥族更多的神奇。」

  「為什麼族母說你是她的女兒?」

  「呵呵,我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當然是她的女兒。」澤雅歪著頭笑嘻嘻地說道,看占岱迷惑的表情,她覺得很好玩,「你是想問我們碧冥族沒有達魯,只有亞瑪怎麼可能生育繁衍吧?」

  占岱點點頭,確實很好奇,要不是澤雅歲數跟自己相當,他都要懷疑自己的達父了。

  澤雅想著既然占岱以後要成為碧冥族的一員,對族史瞭解也是必要的,她緩緩講述起來,「以前我們碧冥族還不叫碧冥族的時候,跟你們的部落一樣,有亞瑪也有達魯,而且亞瑪那時的膚色也不是綠色的。我們一族人一直安逸快樂的生活在這塊土地上,對了,那時候神樹也不像現在這樣,它有葉子,而且很繁盛。」澤雅用嚮往的口氣訴說著以前族人的美好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群不知道從那裏來的屍鴉襲擊我族,族內達魯全部英勇戰死。」澤雅說到這,不由的傷感起來,占岱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澤雅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繼續講述起來,「看到快被滅族,祭司大人沒有辦法,用古老的秘術以自己的生命為媒介跟神樹簽訂下契約,契約成立之時,神樹的葉子全部掉落,而亞瑪的膚色卻變成了墨綠色,我們借助神樹的力量殲滅了屍鴉,但也為此付出了代價,我們跟神樹成為一體,再也不能離開神樹的範圍,也就是那時起,沼澤上空彌漫起粉色的迷霧,與神樹一起守衛著我族,為此,我族改稱碧冥族。我族沒了達魯,陰陽失調,不能繁衍,總有一天會滅絕。這時神樹的頂冠中心,每到春天,就會結出一種墨綠色的果子,成年的亞瑪只要吃了這種果實,就能種下胎種,但誕下的新生兒無一例外全都是亞瑪……」

  32、春宵醉人惜別離 ...

  占岱本以為時間緊迫,籌備比較倉促,婚禮會簡單舉行。等他清晨醒來出了巨巢,被外面漫天舞動的藤蔓嚇了一跳,還以為碧冥族遭到了攻擊。

  「早啊,占岱薩魯!」站在枝幹上控制藤蔓的亞瑪們紛紛跟占岱打招呼。

  「早……,早!」這時占岱才看清楚,藤蔓的枝頭都卷著鮮花之類的東西,正有條不紊的佈置著光禿禿的神樹,千萬條藤蔓佈置起來的速度簡直是風馳電掣,神馬時間來不及都是浮雲。

  占岱轉了一圈,發現沒自己什麼事,人家神奇藤蔓啥事都可以輕易搞定,這藤蔓還是真是功能多樣化,防衛殺敵、居家佈置無所不能。

  占岱本來想去看看澤雅,不過讓幾個亞瑪攔在門外,說成禮前不便相見,占岱只好作罷,轉身去找安離等人。

  「帕子蓋頭做新娘,騎起竹馬做新郎,樹棍子架起做花轎……」

  占岱一進門,玄仔便一邊圍著他鬧,一邊唱著童謠打趣他,這陣子他獸人族語已經說的滴溜轉了。

  大家看到占岱進門時滿面喜氣,便徹底放下心,占岱也大大方方地與大家分享自己的喜悅,經過昨天與澤雅的一番相處之後,他更是對今後的生活充滿嚮往,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占岱,我們商量過,等你行完禮我們就上路。」朗易拍了拍占岱的肩膀,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大家相互之間都有了感情,說到別離總是有些傷感。

  「這麼快,不過也好,早點離開免得……,我還有件事情想拜託大家。」占岱也明白朗易等人在此地不宜久待,也不再挽留,只是達父的事情,還不得不麻煩他們。

  「有什麼事情就直說,什麼拜託不拜託的。」朗易受不了占岱突然的客氣勁,開口說道,大家也都點了點頭,示意占岱直說。

  「我想請你們幫忙護送我達父回木斯城。」占岱不放心達父一個人穿越這麼遠的路回家。

  「這個你放心,等我們從獸靈泉回來,一定護送你達父到家。」朗易爽快的答應下來。

  「這樣太好了,我就放心了,這段時間還可以再與達父相處一陣子。」占岱心中的石頭放下後,人也輕鬆起來。

  大家離別之際,互相之間總有說不盡的話,直到有亞瑪來催占岱去換新衣。

  這時,眾人走出巨巢,發現外面已經被亞瑪們打扮得花團錦簇,一番熱鬧場面。沒多久,占岱便穿著一身新衣,頭戴絢麗的鷹羽冠在眾亞瑪的起哄下迎出新娘。

  澤雅裝扮得異常俏麗多姿,臉部、手腳和露在外面的肌膚均被彩繪上精美的祝福圖騰,用錦雉的七彩尾翎接在發尾,使之長長的拖在身後,如同孔雀徐開扇影。

  占岱牽著澤雅的手來到族母面前,族母面向空中,高舉雙手,全場頓時安靜下來。她點燃一種金黃色的香草,一陣馥鬱芬芳氤氳繚繞,族母用古老的祭語向神樹祈禱,並用燃著青煙的香草在兩人的頭頂各轉了三圈,為新婚夫婦祝福。

  「願你倆用愛去綰著對方,彼此互相體諒和關懷,共同分享今後的苦與樂,永結同心。」族母拿出兩個細細的藤蔓,分別繞在兩人的無名指上,那藤蔓在接口處滲出汁液凝結成一粒紅色的結晶,融合成一個指環,兩人成婚的契約便已成立。

  祈禱完畢,澤雅一手托著一隻圓形的瓦罐,一手芊指伸開,彎曲成荷花瓣的形狀,全手像一朵盛開的荷花,邊唱邊跳,舞姿大開大合,身姿曼妙,節奏逐漸加快,腳步動作越來越複雜。

  正當占岱和眾人看得目不轉睛時,澤雅猛然把瓦罐往地上一砸,頓時酒水隨著破碎的瓦罐片散落滿地。占岱被這澤雅這突然的舉動驚訝的一臉愕然,碧冥族的亞瑪們卻是興高采烈,紛紛上前去搶破碎的瓦罐片,搶到的人一臉興奮,遲了一步的人一臉遺憾。事後占岱才知道,原來在碧冥族的習俗中,砸裝著美酒的瓦罐有保佑諸事順利的意思。

  在大家的起哄下,澤雅笑著把一顆紅果塞進自己嘴中,有些羞澀的吻向占岱,把一半紅果過渡到他嘴中。正當占岱甜蜜時,澤雅在他的左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咬出兩排深深的帶血的牙齒印,占岱忍著疼莫名其妙,這時澤雅在他的傷口塗上墨綠色的汁液,趴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地說道,「你是我的了。」

  全族頓時歡騰起來,把兩人圍在中間跳起舞來,一隻腳著地,舉起雙手,不斷跳躍轉圈,跳到高潮時,她們雙手擊掌,不時發出「咿呀嗨!咿呀嗨!」的喊叫聲。

  安離被這幸福歡樂的一刻給感染,一臉羡慕的看著占岱和澤雅,敖空突然抬手摸摸安離的臉頰,安離回頭疑惑的看了眼敖空,卻一下子被擁入懷中。

  「別羡慕。」

  「恩。」

  「我也能給你。」

  「好。」

  這邊,玄仔撓著犴獒的下巴,鬥嘴說不過它的主人,他就騷擾欺負它,「你的主人要跟別人一起,不要你了,哈哈!」

  犴獒不屑地轉了個身,拿屁股沖著玄仔,搖搖尾巴表示蔑視。

  玄仔得了個沒趣,也不氣餒,轉頭興致勃勃的沖著朗易說道:「你看占岱,臉紅的像龍蝦不,熟的?」

  「…………」

  「你說他們倆的小孩,是粉色的亞瑪還是綠色的比奇獸啊?哈哈哈……」

  「…………」

  沒有回應,玄仔仍舊興高采烈地自言自語個不停,他不喜歡朗易沉默的模樣,氣氛壓壓的讓他覺得不舒服,雖然朗易沉默的時候不愛搭理自己,不過說多了,他偶爾也會回個一兩句,這就足夠了。以前自己在溶洞的時候,對著洞壁說,對著流水說,對著魚兒說,現在能對著朗易說,他覺得很滿足。

  到晚上,就在神樹下燒燃起箐火,碧冥族人圍火繼續歡慶,歌舞不停,酒酣歌暢,舞樂人樂,不知夜深。

  洞房內,澤雅和占岱兩人送走了鬧喜的亞瑪後,一時靜下來,兩人都有點期待又有點不知所措。羞澀地對視了好一會,澤雅突然想起來,轉身從床頭的玉匣子中拿出一個小巧的墨綠色果子,獻寶地對占岱說道:「你看,這顆碧嬰果是族母特地留給我的。」

  占岱有些抽搐的看著這個碧嬰果,滿頭黑線,攬過澤雅,對著她的耳朵輕吹了口氣,勾起唇角誘惑地說道,「沒有這果子我也能……」

  方借花容添月色,錦帳春宵自醉人。等兩人朝慵起,安離等人早已上路……

  「呀?為什麼它不動啊。」玄仔唱著五音不全的歌,拿著占岱早前割的那條黑色藤蔓不斷的往朗易身上甩去,試圖控制它去卷住朗易。

  「…………」忍住,不要跟一個死小孩一般見識。

  「難道它是公的?只聽亞瑪的?」玄仔把藤蔓揪來揪去,企圖看出它的性別來。

  「…………」不要對他的傻缺問題發表任何意見,要不就會被鬼纏身,一整天沒個消停。

  「要吃嗎?這個很好吃誒!」玄仔拿出一串東西,咬了一個在嘴裏,其餘遞給朗易。

  「…………」朗易抽搐的看著他,拳頭大小的金色巨蜂如今被他串成一串當糖葫蘆生吃,這死小孩啥東西都敢吃,一點也不怕消化不良。

  「喏,給你,只有一個哦。」玄仔摸出一個小巧的墨綠色果子,他只有一個,自己都還沒吃過,不過還是大方地遞給朗易。

  朗易低頭一看,死小孩遞過來的正是碧冥族的孕果——碧嬰果,頓時炸毛,揪著他耳朵訓道:「這個果子你是從那裏偷來的?」

  「什麼偷來的啊,我拿的好不好。……就放在占岱房裏,我早上去跟他說再見時,他們倆羞羞……還沒醒,我看到桌上放著這個,就拿了,占岱才不像你這麼小氣。」玄仔對朗易不接受自己的好意,還罵自己感到很難過,懊惱的把果子丟進自己的嘴巴裏。

  朗易去搶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被死小孩一口給吞了下去。趕緊把玄仔到提起來,大力的拍他後背讓他吐出來,折騰了好一會,玄仔跟上岸的魚一般死命撲騰,可進了他肚子的東西就是死活吐不出來。

  朗易死心的丟下死小孩,一個人捂臉自我放棄地向前走去,覺得自己自從被這條臭鯊魚纏上後,羽毛都要愁掉光了,希望碧冥族不會在意族母的孫女被人偷走了,死小孩要是大肚子生了一個墨綠色的亞瑪,讓他自己去養去。

  「朗易和玄仔在幹什麼,奇奇怪怪的?」安離轉身看向落後一大段的兩人,朗易正倒提著玄仔大力晃蕩。

  「沒事,兩個人在鬧著玩,感情好著。」敖空攬回安離,腹黑的誣陷道。

  「恩,也是,玄仔好像跟朗易特別投緣,喜歡纏著他。」安離一聽,認可的點頭。

  「我們快走吧,他們倆腳程快,一會能趕上來。」敖空巴不得能和安離多單獨相處一會。

  「恩,也好。」安離好脾氣的應和著,一點也沒察覺敖空的鬼心眼。

  這麼鬧騰著四人走上了前往夜洓谷的征途,一路上很是運氣,沒遇上什麼凶獸,只有幾隻不長眼的小獸撞上來,也成了幾人的腹中食,很快的來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夜洓谷。

  33、傻玄仔的小九九 ...

  夜洓谷,顧名思義就是浸泡在極夜的山谷,一年365天,364天黑夜,僅僅只有一天是白天,這裏沒有一天12時辰的晝夜更替,也沒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節律,是一個真正「沒日沒晝」的地方。

  冷月如勾,寒星懸浮於天幕之上,星羅棋佈。夜色中的山谷,本來是淒清幽冷、枯燥漆黑的,但是這裏並非大家所想像的那樣,而是一個繽紛熒光的有趣山谷,樹木蔥蘢,發出深淺不一的綠色熒光,地面上花團錦簇,發出七彩熒光,整個空氣中,蕩漾著花的幽香和草木的清香,兩股香氣交織在一起,沁人心脾。

  忽而,一聲鳥唳劃破了夜色中寂寥的山谷,憑空多了一點生氣。這時候,天幕的盡頭飛起無數鳥群,竟然也帶著各色熒光,如焰火般劃過夜空。

  正當四人仰頭眺望飛鳥之時,樹叢中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陸續鑽出各色帶著熒光的動物,好奇的打量著這幾個闖入山谷的陌生人。

  這裏動物好像並不怕生,甚至有只散發著淺橘色熒光的麋鹿幼仔晃著還沒長全的鹿角來到玄仔跟前,歪頭用鼻子嗅了嗅他,玄仔用手去逗它,沒想到麋鹿幼仔一口把他整只手含進嘴中,不過馬上又嫌棄的吐了出來,眨了眨大眼睛後覺得無趣轉身離開。

  被嫌棄的玄仔當場石化,等他反應過來,立即不肯吃虧的「嗷嗷」撲上前去,眾動物看過新鮮見過傻子後也一哄而散。

  「你給我消停點!」朗易拉住抓狂的玄仔,覺得這個傢伙既不屬豹子,也不應該屬鯊魚,應該屬猴子,看他那樣,簡直一個活脫脫的瘋猴。

  玄仔偷瞄朗易黑如鍋底的臉色,決定老實一陣子,乖乖的跟在他身後,只是不斷的沖樹叢中偶爾露臉的動物齜牙咧嘴,極盡挑撥威脅之態。每當朗易覺察到不對勁回過頭來,玄仔立即收好表情,擺出我是乖乖仔的摸樣。

  一行人下到夜洓谷的谷底,來到一處月牙狀的凹地,安離對著乾枯得見不到一滴水的獸靈泉,眼神由先前的明亮澄澈變得黯淡無光,無奈垂下頭,呆呆的看著腳下模糊不清的腳印,這一路走來,不知印下了多少這樣的腳印,果然不該抱有期望的……

  朗易看到安離一下子神色黯然下去,連忙開口解釋:「都怪我不好,沒有說清楚。夜洓谷一年到頭都是黑夜,只有一天是白天,而獸靈泉正是在這一天才有泉水湧出,平時都是這樣乾涸著的,別擔心。」

  朗易四處張望了下,果然在泉眼不遠處,長著一株曇蓮,巴掌大的花蕾正隨著微風輕輕擺動。朗易指著曇蓮說道,「夜洓谷白天到來是隨機的,並沒有規律,但那個旅醫說過,獸靈泉旁邊必然會長著一株曇蓮,可以看它花蕾的顏色推測白天的到來。曇蓮的花蕾平時是黑色,越是接近於天明的時候,花蕾的顏色就越淺,你們看,這朵曇蓮花蕾的顏色已經快接近於白色,看來轉晝就快近了,我們運氣很不錯,剛好趕上。」

  「我,……呵呵。」聽了朗易的話,安離尷尬的笑了一聲,不好意思的錯開大家的眼神,有些責怪自己太看風就是雨,事情沒弄清楚就先洩氣。

  敖空揉了揉安離的肩膀,把話題岔開:「趁等候的時間,我來安排你鍛煉身體強韌度,要不你恐怕承受不住獸化過程中對身體造成的壓力。」

  朗易一聽,也立即表示贊同。大家商量了下,決定就在泉眼旁邊安營紮寨,免得錯過時機。

  第二天,等安離醒來的時候,敖空已不見蹤影,正疑惑之際,敖空從遠處幾個跳躍,已來到眼前。

  「跟上我。」簡單的三個字之後,敖空已經轉身,向來的方向騰身而去。

  安離忙跟上,這段時間的歷險,安離無論在體力上還是耐力上都有了一定的提升,開始跑的時候,安離還感覺輕鬆,但漸漸的就感覺腳步變重,氣也喘急起來,約莫跑了半個多時辰,安離開始腳步浮虛,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敖空放慢速度,但始終控制與安離保持百米左右距離。安離最後是靠著毅力跟隨著敖空的背影堅持下來,等敖空一停下來,安離立即癱倒在地,氣喘如牛。

  敖空也不催促他,等安離緩過來後,這才發覺耳邊陣陣轟鳴聲,一股清冽的水汽撲面而來,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抬起望去,發覺自己已經跟敖空來到了山谷一側,一條寬約二十米的瀑布宛如銀鏈在百丈高崖飛流直下,砸在水潭之上,濺起無數水花,閃耀著熒熒白光。

  安離望著這傾瀉的瀑布,不禁想起家鄉山谷洞口的瀑布來,一時之間背鄉離井的情緒湧了上來。

  「給,先吃點。」敖空把新鮮的野果盛放在一片芭蕉葉裏遞給安離。

  安離回過神,接過野果,看來敖空一早起來,就是為了給自己找這麼一個合適的訓練場所來著。安離快速的吃完野果,精神抖擻的站起身說道,「開始吧!」

  敖空看著這樣努力的安離,眼神不禁流露出掩飾不住地柔情。接下來的訓練,說實話自己都有些不忍心,不過這個時候心軟就是害了他。或許感覺到了安離看向自己的目光,敖空臉上神色一整,說道,「在未來這段日子,這裏將是你鍛煉身體強度的地方,不管你受得了還是受不了,必須完成我定的訓練目標。」

  「恩,我會努力的。」安離自然明白敖空對自己嚴格是為了自己好。

  「遊過去,在瀑布下,有一塊凸起的圓石,站在上面,穩住身形一刻鐘。」敖空指著水潭另一端的瀑布說道,自己原地盤膝坐下。

  安離望瞭望急湍的瀑布,深吸一口氣,目光流露出堅毅。噗通一聲,跳下潭水,向瀑布下游去。

  安離也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被沖下水潭了。

  百丈高度傾瀉而下的瀑布,衝擊力有多大,只有真正的體會過才能明白。別說在瀑布中堅持一刻鐘,就算想要爬上那塊黑色的圓石也很難做到。半天時間過去了,安離在那塊光滑無比的石頭上從未站穩過,每次剛掙扎著爬上去,就被瀑布給沖下來。

  又一次被沖進水潭,安離隨著瀑布的衝擊,被帶到了水潭的底部,精疲力竭的他連劃動手臂浮出水面的力氣都沒有。

  「嘩!」的一聲,安離被化成人魚的玄仔倒拖著出了水面,一時之間被水嗆得咳個不停。

  朗易生氣的拍了下玄仔的後腦勺,他就體會過那種頭朝下,被人拖著腳提出水面那種生不如死的嗆水感覺。

  玄仔嘟囔著嘴,低聲的念叨著離開水潭邊,反正朗易不會水不會追過來。玄仔是跟著朗易過來的,朗易不放心,怕敖空過於嚴厲,安離一下子接受不了訓練的強度,在他們兩人早上離開時,便跟在後面,玄仔這條小尾巴自然也跟了過來。

  安離在岸上休息了一小會,體力一恢復,又重新回到瀑布下方做著努力。安離的心性一向以堅忍,一次不成就兩次,兩次不成就三次。他堅信,只要努力去做,自己總會成功的。

  每次安離一落水,玄仔就非常積極的沖過去拖人,安離被他粗暴的救人方法搞得苦不堪言。敖空看不下去,親自下水逮住玄仔,把他扔回岸邊,讓朗易看好。

  「你搗什麼亂,坐好。」朗易拉住還想撲騰著下水繼續他粗暴救人行為的玄仔。

  「什麼搗亂啊,你沒看到我這是……救安離嗎?」玄仔有些心虛,故意大嗓門嗆聲。

  「你會這麼積極?」朗易扶額說道,玄仔一向對安離有種莫名其妙的敵意,時不時弄些無傷大雅的小孩子式惡作劇,更不願意跟安離有過多接觸,就連自己跟安離說幾句話,他也一個勁從中搗亂。朗易實在想不出,這會在安離並不需要救助的情況下,他這麼積極的動機,恐怕又在醞釀什麼么蛾子。

  「嘻嘻……」玄仔打算用傻笑蒙混過關。

  「別沒正經,說。」朗易對於安離的事情一向比較上心,這會玄仔一副我要冒壞水的摸樣他當然不可能不理會。

  「那個……,那個我不就是想讓他多欠我點,然後讓他還。」玄仔躲不過,只好忸怩的說出來。

  「還什麼?」朗易有點鬧不明白。

  「也沒什麼,就是讓他以後離你……遠點。」玄仔說完後立馬閃出好遠,生怕朗易揍他。

  「…………」朗易被玄仔的想法一下子給驚著,沒反應過來。玄仔看朗易並沒有追過來打自己,又有些擔心,小心翼翼的湊過來看他臉色,嘴裏嘟囔著:「是你讓我說的,可不許生氣。」

  朗易對著這樣傻缺的死孩子感到千分無語,萬分無力……

  34、晝出泉湧獸化成 ...

  在經過無數次失敗後,安離意識到蠻幹是行不通的,不再一被瀑布沖下來後就急匆匆的往上爬,而是去觀察瀑布的水流衝擊力度和方向,尋找最好的切入點扒在圓石上,利用自己身體去卸掉瀑布的一部分衝擊力,儘量規避直面衝擊。

  敖空的目光一直落在安離身上,眼看著安離一次又一次的被沖下又爬上,他眼中都會流露出心疼和不捨,卻包含一絲欣慰。

  水流的衝擊,可以強韌安離的筋骨,而悟得如何控力卸力,就能控制獸化時身體的反應。這瀑布對安離來說,就是一柄鑄造錘,鍛煉他的身體,磨練他的意志。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十五分鐘。終於堅持到一刻鐘。

  到了第三天,安離終於能在圓石上堅持一刻鐘,雖然是難看的扒在圓石上。

  「站起來,這不算。」

  安離還沒有為自己的成功而歡呼時,敖空的話不由的讓他有些洩氣,不過安離立即振作起來,控制身形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但由於站立起來後受瀑布的衝擊面變大,而著力點卻變小,安離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不到一分鐘人還沒站直就被瀑布沖走。

  安離又開始爬上——沖走——爬上——沖走的循環折騰,不過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安離每次爬上圓石站立的位置都有細微的不同,他在尋找最佳的平衡點來承受瀑布的衝擊。

  在瀑布底下站立的另外一個困難就是面部也要承受水流的衝擊,即使能閉上眼睛,可呼吸依舊困難,但哪怕再難,安離也盡可能的在圓石上多堅持一會兒。

  五天后,安離戰勝了困難,在瀑布中站立住了,不但站立住了,而且還堅持了雙倍的時間。對於安離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的開始。正所謂萬事開頭難,最初的堅持無疑是最痛苦的,人的身體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找到了方法後,一切會變得容易起來。從第六天開始,他在圓石上站立的時間成倍的增加,能自如的控制著平衡,任由瀑布水流沖刷而不動搖。

  「把石子扔到對岸的圓圈內。」敖空在第十天,安離能在圓石上連續站立三個時辰時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他在對岸畫了一個直徑一尺左右的圓,並在岸邊撿了些鵝卵石遞給安離。

  安離拿著鵝卵石回到瀑布下,發力過小,石子還沒穿過水幕,便被沖走,發力過大,身體便失去平衡,連人被沖進水潭。既要一心二用,又要控制力度和準頭,對安離來說難度不小,安離不氣餒的一次又一次嘗試著、調整著,吸取經驗。

  今天已經是安離接受訓練的第十五天。經過不懈的努力,他終於能夠成功地在瀑布下將石子十之八九準確的投入到圓圈中,而且在發力時也不會從圓石上滑落。

  正當安離好奇敖空還有什麼訓練項目時,朗易尋了過來,說曇蓮的花蕾已經完全變白,估計就要轉晝,讓兩人趕緊趕回去。

  等他們趕到時,曇蓮本來抱得緊緊的花瓣慢慢張開,宛若一個精緻的玉杯,一絲絲白嫩的花蕊微微捲曲。花越開越大,如玉似雪的花瓣一層層展開,在夜色下,幾乎白得透明,輕柔似紗。那姿態,含羞帶怯,清雅出塵,而幽幽的香氣,也在不知不覺間彌漫開來。此時,天漸漸破曉,月亮漸行漸遠,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也漸漸隱去,東方的天已微白,把黑夜驅趕而開,陽光透過淡淡的清新的霧氣,溫柔地噴灑在夜洓谷的萬物上。

  乳白色的泉從泉眼滋生,水泡如串串珍珠搖曳而升,忽聚忽散,忽斷忽續,忽急忽緩,匯入月牙形的泉池。天上月亮隱入,地上的月池便顯現出來。

  看著大家鼓勵的目光,安離用手舀上泉水,緊張的雙手都有點發抖,低頭喝了一口,甘甜的泉水順喉而下。

  「怎麼樣?」朗易和敖空同時開口緊張的問道。

  「好像……沒什麼感覺。」安離不太確定的說道。

  「可能沒這麼快,……要不再喝幾口等等看。」朗易建議道。

  安離又喝了幾口,這時有各種動物陸續湊到泉池邊喝水。玄仔看了,便玩性大發,變成人魚,把尾巴伸進泉池中玩耍,只要一有動物過來喝水,他就頑皮拍打起水花,濺它們一頭水,玩的不亦樂乎。

  大多數動物脾氣都比較溫和,不計較的甩甩頭上的水,便離開。也有小部分脾氣暴躁的,便與玄仔打上一架,再灰溜溜的跑開,更是助長玄仔的氣焰。

  敖空和朗易都緊張得盯著安離的反應,沒有空理會一邊搗蛋的玄仔。

  「啊~~~~~~~~」玄仔一聲高亢的怪叫,嚇得一群喝水的動物四處逃散。

  「你又怎麼了?」朗易頭疼的轉過頭看向玄仔。

  「嗚,我的皮……。」玄仔指著自己的尾巴,有些驚嚇著哽咽的說道。

  「你的皮怎麼了,……你剛才幹啥了?」朗易看向玄仔的魚尾,發現他魚尾上深紫色的條狀斑紋斷裂游離開來變成零散的圓斑,倒是和他頸間的獸紋相似。

  「我沒幹啥……」玄仔委屈的說道,現在斑斑點點,好難看啊!

  「疼嗎?」安離和敖空也圍過來看他,安離摸摸玄仔的尾巴心疼的說道。

  「不疼,就是麻麻的難受。」玄仔說著甩了下尾巴,示意功能上並無不妥。

  「皮也沒破,只是紋路變了,估計是起了異化。」朗易仔細的把玄仔的尾巴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發現除了紋路變化其他的並沒什麼不妥,況且他現在豹斑紋路跟他獸紋相同,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沒事,只是長大了。」朗易拍了拍玄仔的尾巴,示意他不要擔心,並打趣他,「讓你笑話澤雅的雀斑,你看遭報應了吧。」

  「…………」玄仔委屈得不行,獸化成小鯊魚帶著一身「雀斑」躲進泉水中,再也不想見人了。

  「對了,玄仔剛才一直把尾巴浸泡在泉水中,才會發生異化,說不定浸泡功效更好。」朗易腦中靈光一閃,立即跟大伙說道。

  「恩,也有可能,試下。」敖空也點頭贊同。

  獸靈泉並不大,泉池容納玄仔後,便沒有太多空餘的地方,朗易把羞於見人的玄仔拉上岸,讓他化回人形後,再讓安離進入泉池浸泡。

  六雙眼齊齊的盯著安離,安離自己也很緊張,怕失敗也怕讓大家失望。一時鴉雀無聲,只有泉水汩汩。

  安離感受著周圍包裹自己的清冽,盡可能的放鬆身體,漸漸的,不知是泉水浸入自己的身體,還是自己的身體融化在泉水中,感覺到自身與泉水融為一體,很舒服,就好像回到瑪母肚子裏一樣。

  「安離,醒醒……」安離聽到有人在喚他,困惑的睜開雙眼,自己怎麼睡著了,抬起手,正準備揉眼睛,發覺面前是一隻白色的毛茸茸爪子,頓時嚇了一跳。

  「醒了……,太好了。」朗易看安離醒來便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敖空把安離從泉池中抱出來,安離發覺在敖空的眼眸中映著一隻白色的猙獸,雪白的皮毛上有嫩黃色的荷葉狀紋路,安離眨了眨眼,敖空眼眸裏的猙獸也眨了眨眼,安離晃晃腦袋,它也晃了晃腦袋。

  敖空看安離呆呆的摸樣好玩,也不提醒他。安離獸形比自己小上一圈,但身線流暢,獸形跟他人一樣,略顯清秀。他親眼看到安離獸化為猙獸,還沒來得及驚喜,就被安離一動不動的摸樣給驚嚇著了,好在後來發現他只是睡著了,一直等到太陽快下山時,安離仍未醒過來,才忍不住喚醒他。

  「我獸化……成功了?」安離用毛爪子蹭了蹭臉,不確定的問道。

  「恩!」敖空溫柔的看著他點頭。

  「哈哈,是啊!」朗易也開心上前恭喜安離。

  「有什麼了不起的。」玄仔還在被自己的紋路打擊著,看大家稀罕的圍著安離,有些鬱悶,不過還是上前彆扭的道了喜,「紋長得不錯,就是不經風了點。」

  經玄仔這麼一提醒,安離也察覺自己好像全是軟綿綿的,使不上力,頓時放鬆的神經又緊張起來,抬頭問道:「我怎麼感覺沒力氣。」

  「剛化形還沒適應的緣故,等適應了就不會這樣了。」敖空解釋道,安離怕敖空往好的方面安慰自己,又看向朗易,看到朗易也點頭認同,才放下心來。

  安離一下子被化形成功的喜悅給擊蒙了,屏住呼吸,自己的心臟正在興奮地跳動著,心裏一遍遍地念著:「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終於能獸化了……」

  安離掙脫出敖空的懷抱,四肢觸地的那一刻,他才正在感受到自己獸化為猙獸,以前那種熟悉的視覺、觸覺都有所不同。安離顫顫巍巍、跌跌撞撞的走出幾步,前腳絆後腳,一下子摔倒在地。

  「哈哈哈……笑死我了。」玄仔看到安離幼仔學步的笨拙摸樣,立即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安離囧然發現,自己竟然不會走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
  豹紋鯊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幼年和成年轉化時,體表的紋路也會魔術般的變化,
  上圖是豹紋鯊幼時的體紋,下圖是它成年後的體紋。
  請筒子們看圖自行腦補玄仔的獸形摸樣,不同之處:玄仔是紫色斑紋。
  PS:安離終於長獸紋,可以獸化了~~~~~\(≧▽≦)~啦啦啦

  35、離別之際表心意 ...

  四爪著地的感覺很是彆扭,安離抬起右前爪低頭看了看,原先纖長的手指如今變成了被雪白皮毛覆蓋的肉爪,圓圓短短地,粉嫩嫩地,爪尖縮在爪鞘內,小心翼翼在地上按了一下,便留下一個梅花形的印記。

  安離探究完爪子後,小心地邁出了左前腿,右後腿跟著抬起來,左前腿尚未落地,右前腿居然邁了起來,三隻爪子淩空,一隻爪子著地,安離還試圖穩定身形,搖晃幾下後,摔了個狠。

  安離狼狽的抬起頭,看敖空、朗易和玄仔三人各種笑,毛茸茸的大腦袋立刻又低了下去,簡直想要挖個洞鑽下去。他用前爪一下一下無意識地撓著地面,整個人沮喪得幾乎縮成了一個大毛團。

  還是敖空看不過去,雖然傻傻學走路的安離很萌,但畢竟還是捨不得他一次又一次的摔跤,只好化形成獸,親自示範。

  敖空上前,用鼻子蹭蹭安離,安離抬起頭看了一眼敖空,不禁更鬱悶,都是猙獸,敖空獸化後的身形不僅比自己大上一圈,而且看上去也更加矯健威猛。

  敖空站到安離前面,舉起左前腿,回頭示意安離照樣,安離學著敖空的樣舉起左前腿,又跟著敖空身體前傾,抬起右後腿,接著把左前腿放下,右前腿跟上,右後腿放下,左後腿抬起,跟著敖空做完一系列的動作後,安離又自己嘗試走了幾步,驚喜的發現不會再磕磕絆絆了,繞著獸靈泉穩妥的走了一圈。

  安離想再多走一會適應下獸形,朗易趕緊阻止他,安離剛能獸化,時間不宜過長。安離也明白,便按敖空的指導化回人形,骨骼筋肉之間的逆轉所形成的迫力讓他瞬間刷白了臉,變回人形後的安離更為虛弱,靠在敖空懷中,全身無力。

  這時,天已暗了下來,本來盛開的曇蓮仿佛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花蕊悄然從花心滑落,掉在地上,整朵花快速的頹萎下去。而獸靈泉的泉眼不再冒出泉水,泉池中的乳白色泉水也仿佛被回吸到泉眼中去一樣,慢慢下降,直到最後一滴隱入。

  一切好像全部沒有發生過一樣。

  朗易走開一會,不久便提了兩隻膘肥的麅子回來,扔給敖空一隻。升起篝火,扒皮處理乾淨後,敖空和朗易各用樹枝搭起烤架烤制麅子肉,不一會兒,烤得金黃色的麅子肉滴著油,發出了「滋滋」的響聲,烤肉的香氣四溢。

  朗易撕下烤好的麅子最美味的後腿肉,正想遞給安離,看到敖空也把烤好的後腿肉遞給安離,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一股苦澀在心中蔓延開來。

  「給我的嗎?太好了~~~」玄仔高興地接過朗易遞在空氣中的烤肉,大口的啃咬起來,一邊呼燙,一邊吃得滿嘴流油。

  幸好這段時間有玄仔纏在身邊插科打諢,分散了自己的精力,讓自己沒有更多的時間去體會這種心空落落的感覺,現在安離已經成功獸化,自己再也沒有繼續待在他身邊的理由,是時候功成身退了。不過在離開之前,即使已然的結果,自己還是應該給這段投入太徹底的獨角戲一個落幕。

  翌日,四人吃完早餐後,朗易問起敖空他們今後的打算。敖空表示安離剛獸化成功,應該多適應一段時間,況且夜洓谷寧靜平和,沒有凶獸和外界爭紛,想在此多待一段時間後再做打算。

  朗易也覺得夜洓谷雖然不見天日,但是個環境優美,物產豐富的地方,確實適合安離過渡適應期。但自己恐怕沒能神經粗大到繼續看他們兩個甜蜜,便向安離和敖空辭別,並表示自己會去迷霧沼澤送占岱的達父回木斯城,隨後便帶著玄仔去尋找他的父母。最後,朗易表示自己想與安離單獨說幾句話,敖空雖不情願但還是走到一旁回避。

  「小離,能夠遇見你,能夠一路陪伴你走到這裏,即使為了分離的相遇,我也心甘情願,你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人,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我受傷昏迷被你救進山洞,醒來時看到你的第一眼,你那笑容,值得我一輩子去珍藏,如果那時我就帶你離開,或許……」

  朗易雖然在說這番話之前,已經在心裏放下,但遺憾不是那麼能輕易的抹去。

  「朗易,我……」

  一路走來,朗易對自己的種種呵護,安離就算再遲鈍,也是有所感覺的,只是他一向自卑慣了,並沒有往這方面去想。

  「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敖空,一直我也是這麼提醒自己,好讓自己在明天醒來的時候喜歡你少一點,在離開的時候可以輕鬆一點。……別一副內疚的表情,要不我會不安,其實現在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想去改變什麼,只是想離開之前讓你知道我這份心意,我不想給你造成任何困擾,現在看你跟敖空兩人相處的不錯,我走得也放心……誒,真羡慕敖空這個幸運的傢伙……」

  把心中埋藏已久的愛戀親口對著安離說出來,算是對這份還未開始的感情做一個完結,朗易怕安離心裏有壓力,故意說的輕鬆。

  「朗易……」

  安離沒想到朗易對自己的感情會有這麼深,自己卻無以回報,一時之間除了喚他名字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呵,來個離別擁抱吧。」朗易把安離緊緊抱在懷中,在他耳邊輕聲說:「要過的好!」

  說完才不捨的放開安離,走到醋意大發黑著臉的敖空前面,用拳頭假意嫉妒的擊下他的胸口說道,「好好對小離,要是敢讓他不幸福,我不會再客氣。」

  「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的。」敖空堅定的回道。

  「走吧,玄仔。」朗易拉過因分別而顯得特別安靜的玄仔,沒想到玄仔掙脫朗易的手,分別跑到敖空和安離面前,給了兩人大大的擁抱,嘰裏呱啦的說了一通後才戀戀不捨的離開。昨晚跟臭小孩說要離開時,臭小孩還興奮不已,這會表現得比自己還不捨,真是個口不對心的小傢伙。

  一高一矮的身影漸行漸遠,逐漸消失……

  安離愣愣地立在原地,寂寥空曠的感覺突然鋪天蓋地的壓上心頭,不捨,還是不捨。敖空走過去把安離攬入懷中,輕輕的摸著他的頭安慰:「還有我,一直陪著你。」

  走出了夜洓谷,外面已是夕陽西下,萬物在餘光映耀下流光溢彩,只是,在朗易的目光中,夕陽不復絢爛,那絳紅的瞳孔裏彌漫著失落和一縷不著痕跡的脆弱。

  他望著夕陽,即使周身都是璀璨的光影,卻仍讓人感覺到他仿佛站在陰影之中。

  玄仔從未看到過這樣的朗易,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到他身邊,用手肘輕撞他。

  「喂,怎麼不走了,……不會看夕陽吧?」

  「…………」

  「這有什麼好看的,海邊的夕陽才叫好看呢,以後我帶你去看……」

  「…………」

  「誒,你怎麼都不說話?切……不就是捨不得嗎,我們回去吧。」

  玄仔撇撇嘴,轉身要回去。

  「等等。」朗易突然出聲,聲音裏有說不出的疲憊。

  玄仔沒聽見似的繼續走,朗易猛地上前一把拽回他,「夠了,別鬧。」

  「誒,真搞不懂你,既然不想離開就不要離開,有什麼大不了的,雖然我不愛看你對著安離好,但你這樣……」

  朗易收回手,緩緩靠回身後的大樹,沒再說話,也沒再做任何動作。

  玄仔眨了眨眼,把雙手扣實撐在後腦也靠向樹身,癟著嘴說道,「算了,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看夕陽就看夕陽吧。」

  漸漸的,夕陽收斂起它最後的光芒,太陽半沉入天邊的烏雲,兩人的身影也被越拉越長……

  天的邊際,兩隻歸鳥,扇動著翅膀,寂寞的飛過……

  無責任小劇場:
  玄仔對朗易一路光回頭不前行,又不肯回去,
  搞得很炸毛,不捨就不捨,裝什麼憂鬱。
  玄仔:……再回頭,老子強暴你!
  朗易:滾,毛還沒長齊。
  玄仔:……再回頭,毛沒長齊也強暴你!
  朗易:行,請速戰速決,給你三十秒!
  玄仔:……再回頭,嗚……我要強暴你!
  朗易:還來?!你不是五分鐘前剛剛‘強暴’過我?
  (朗易再次把學不乖的小鯊魚吃乾抹淨,這次連渣也沒留……)

  36、夜谷明月相依偎 ...

  安離在部落山谷的時候,由於不長獸紋異於常人,不為族人所接納,亦不被同齡人所喜,一直比較孤僻。小時候,安離每天都會坐在很遠的地方,望著那些小達魯在空地上熱鬧地玩「打怪獸」、「攻城掠地」之類的遊戲,十分羡慕他們都有小伙伴,可以聚在一起無所忌憚的玩耍,可以一起分享快樂,也可以一起挨打受罰,只有自己,永遠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次出了山谷,一路上不僅有敖空,還有朗易,後來加入的占岱、玄仔,甚至於犴獒,安離都把他們當成自己的伙伴,一起走上未知的征途,一起經歷重重危險,一起打凶獸趕怪物,一起挨過苦難困境,這些都是生死與共的伙伴,安離非常珍惜,可如今,一路同行的伙伴,一個個離去,安離內心有說不出的失落。

  安離不知道何時才能重新跟他們見面,但是就算相隔的是無法企及的遙遠,安離的心中,永遠會有一個角落,存放的是關於他們的記憶。

  敖空這個傢伙真是木頭,在朗易等人離開後,他想到得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繼續訓練安離,不過這次是訓練他獸形後一些捕獵基本技巧的掌握,他覺得既然開始訓練了,就得有頭有尾,部落裏筋骨強韌性的訓練和獸化後的捕獵技巧訓練向來是一套的。

  首先還是要讓安離熟悉適應自己的獸形。敖空讓安離學習奔跑的技巧,奔跑時既要保證速度,又要靈巧的閃、轉、騰、挪,這些技巧看似簡單,但要能做到靈活運用,還是需要反復的練習,才能自如的應用在各處,比如如何在捕獵時選擇路線去襲擊野獸可以一擊即中,又比如怎樣的奔跑可以在逃命時保證不會被對手輕易撲倒等等。

  其次要學會如何隱蔽行蹤,隱藏身形。伏擊獵物,有時候需要等待幾十分鐘,有時候需要藏匿幾小時甚至幾天,怎樣才能隱藏起來不被他動物發現,不僅需要經驗,更需要耐心。如果要突襲獵物,就要悄悄靠近對方,選擇一個輕巧的落腳點,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這就需要細心,好在安離耐心和細心都具備,這一步學習到是不困難。

  最後就是實際演練了,敖空捉回一隻活的丘兔,示範捕獵技巧,如何撲擊獵物,如何用爪子扣死獵物,如何咬殺獵物咽喉等等。

  這只丘兔在敖空巨大身形的迫使下,嚇得瑟瑟發抖,動彈不得。敖空演示完後,放開了他的大爪子,示意安離來試試看。

  還沒等安離湊近,那只本來已經嚇得半癱狀態的丘兔蹭地站起來,強烈的求生欲使這只丘兔清醒了過來,它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後,彈著兩隻強勁的後腿向前沖去。

  安離還沒反應過來,丘兔一下子從他腿中間的空隙處逃竄而去,可惜敖空銀白色的矯健身影如鬼影一般閃到它前方不遠處。

  丘兔猛地刹住,迅速掉轉頭,又往另一方向奔跑而去,但敖空快速移動的身影,如同一個無形的牢籠。安離反應過來後,開始一一嘗試剛學到的捕獵技巧,只是到最後的咬殺,安離對著已經筋疲力盡的可憐丘兔,硬是下不了嘴。

  這一路走來,安離沒少看到敖空他們捕獵,也時常為他們利落的捕殺而叫好。安離並不是一個盲目心軟憐憫的人,他自己也吃肉,甚至在沙漠裏缺水的時候也喝過溫熱的生血。但那時的心態跟如今不同,現在當下這樣一隻小動物就在自己的爪下,嚇得直發抖,水汪汪的大眼睛閃著淚花,仿佛在求饒,如此真實的直面對視,安離還真是咬不下去。

  敖空看到安離半天還是不忍心去咬殺這只丘兔,便走過去用頭碰碰安離的頭,舔下他的嘴角,示意他不行就算了,沒關係,反正以後有自己。

  丘兔一開始還不相信自己竟然能如此好運逃脫本以為必死的命運,愣了一小會後,還是敖空不耐煩的用爪子撥了它一下,才反應過來,快速的逃竄而去。

  來到夜洓谷後,一直擔心獸化和忙於訓練的事,從未好好的欣賞過這個美麗的夜谷,如今一切都落定下來後,才有心情去慢慢欣賞。

  敖空在前面走著,安離隨著他的腳印在後面跟隨著,兩人都扔保持著獸形慢慢行走在山谷間。

  一時靜默,敖空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講些什麼,但又有些不知該講些什麼好,自己最熟悉的只有打獵,所以敖空開始講在什麼地方會碰到什麼野獸,那種野獸的弱點在那,該如何有效攻擊……

  安離跟隨在後聽著,他有些搞不清楚敖空的態度,他說自己是他的責任,只有自己長了獸紋能夠獸化才能放下,可如今他卻依然陪伴在自己身邊;他說會一直陪伴著自己,卻急於讓自己瞭解狩獵的一切技巧和知識,是否即將離去;他昨天的那句話是安慰自己,還是真的願意和自己相守,安離忐忑不安。

  這麼一路,安離心思不寧,種種猜測環繞在腦中,揣度著敖空的真實想法,也沒注意路況。

  「哎呀……」突然腳底心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安離不由出聲呼疼。

  「怎麼了?」敖空這才停下他的狩獵經,回頭看向安離。

  「腳心好像被什麼紮了下。」安離忍痛不確定的說道。

  「我看看……是芒刺棘。」敖空抬起安離被紮的後腿看了下,發現安離是踩到了地面上生長的一種多刺植物——芒刺棘,它的刺深深紮入安離的腳底心。自己的腳底心有硬繭,這些刺不容易紮入,所以沒有在意,忽略了安離的腳心卻還細嫩著,很容易被刺傷,敖空懊惱自己的粗心。這裏光線不好,要到月光更亮堂的地方才能把刺給挑出來,受傷後不宜再多走動,要不刺就會越鑽越深,況且這周圍芒刺棘遍佈。

  敖空讓安離趴到自己背上,馱著他走。兩隻猙獸疊在一起,在月光下慢慢行走。

  安離趴在敖空的背上,感受到他走動時背部的肌肉牽動,呼出的熱氣溫溫的飄到自己的臉上,如此的貼近。

  「敖空。」

  「恩。」

  「敖空。」

  「恩。」

  安離一遍一遍的輕輕的喚著敖空,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安心下來,才能抓住些什麼。敖空也耐心的一遍一遍的應答著他那沒什麼意義的低喚。

  夜谷靜靜,只有兩人的疊影和那一聲喚一聲應。

  敖空馱著安離來到山谷的一處高地,整個夜洓谷的夜景盡收眼下,各色熒光閃閃爍爍,光芒熠動,這裏也沒有任何遮擋,風清月朗,星光璀璨,如此美景,一時讓兩人都同入迷、似入醉、如入夢。

  還是敖空惦記著安離腳上的傷勢,回過神來,化回人形,把仍是獸形的安離納入懷中,捧起他的後腿,細心的把刺挑出來,帶出一縷血絲,敖空低頭含住安離受傷的腳心。

  「別,髒……」

  「……嗯,消毒。」

  「好癢啊……」

  「……就快好了。」

  安離不堪其癢,嬉鬧中化回人形,化形體力消耗過大,安離額頭微微冒出一層細汗,更襯得他膚如白玉,臉頰緋紅,微闔著眼,那鴉翎般濃密纖長的睫毛便服服帖帖的搭在眼下,掩著他烏黑的眼眸,只能窺得幾分亮光。

  敖空不自主的將唇貼在他眼上,舌尖舔舐那薄薄的眼皮,慢慢移動到鼻尖,最後停留在那微喘的淺粉菱角,細細研磨。吻得溫柔而又溫暖,沒有唇舌交纏,只有唇瓣間的廝磨,一點點細微的麻意從唇瓣交接處傳來。

  「敖空……」

  「恩。」

  「你說一直陪著我,是真的嗎?」

  「恩。」

  「會真的一直嗎?」

  「會。」

  「…………」

  37、愉悅深處陰霾起 ...

  敖空帶著安離在山谷林間縱躍如飛,升上降下猶如鷹翔燕落般輕鬆自如,一隻頑皮的小猴離開猴群,好奇的跟著他們前行,不到片刻就便被敖空甩在後面,不見了蹤影。

  兩人來到一道寬約兩丈的山溝前,敖空弓起身,像獵豹一樣輕盈躍過,又借勢彈身而起,雙手抓住一根柔弱的樹枝後迅速攀上一棵大樹,躲過了在山溝邊曬太陽的綠蟒。足尖在樹枝上輕輕一點,身子就像忽然失去重量一般滑翔向另一棵大樹。

  他在樹上縱躍而行卻仿佛走在平坦康莊的大道上,身形起落之間自在無礙,總是在間不容髮躲開所有掃向他的枝條,抓住藤蔓蕩躍而過。

  安離伏在敖空背上,聽著風從耳邊淩厲刮過,快極了,就如展翅滑翔般,一路景色飛馳而過,時上時下,時急時緩,驚起鳥群四散而飛,松鼠到處亂竄,既刺激又新鮮。

  這樣的敖空,如狂風一般桀驁不馴,讓人仰止,又如清風一般佛面徐來,讓人迷醉。安離不自禁的在敖空的後頸吻了一下,如蜻蜓點水般一沾即離,他以為在奔躍中的敖空不會察覺,沒想到敖空在半空蕩翔之際,還能趁空轉頭逮到安離的唇回啄一下。安離瞥見敖空那收不住上揚的嘴角,羞得把臉死死埋進敖空的頸窩,努力讓一顆沸騰的心緩下來。

  兩人這樣遊玩了一陣,安離不禁心癢,也想親自嘗試下這種林間飛馳的感覺。敖空讓安離放心去蕩躍,自己在後面跟著,保證不會摔著。

  「蕩的時候,要‘啊~~~~喔哦’叫。」

  「你剛才都沒叫來著。」

  「我力氣大,不用叫,要叫才能蕩的遠。」

  「啊~~~~喔哦?」

  「對。」

  安離抓住藤蔓,小聲的叫了聲,結果蕩了一半沒夠上,又蕩了回來,安離有些疑惑,其實他對敖空這個說法不太相信,但敖空平時太一本正經,不太可能耍自己。

  「為什麼不行?」

  「不夠大聲。」

  「啊~~~~喔哦~~~~」

  這次安離叫的挺大聲的,結果還是吊在藤蔓上來回打秋千,兩邊不著調。這次安離看到敖空忍俊不禁的臉,頓時明白受騙了,懊惱自己太相信敖空這個傢伙了。

  「叫的不錯,狒狒。」

  「你才狒狒呢,騙子。」

  兩人小鬧了會,敖空才正經的教起安離,安離很快就掌握了竅門,兩人在林間你追我逐,淋漓盡致玩了個痛快。

  安離剛才在林間竄行時,發現一種紫紅色的果實,以前沒有見過,圓不溜揪掛在枝頭挺招人的,安離仔細看了看,發現有蟲孔,想來應該可以食用,便摘了幾個。

  拿起其中一個擦了擦,咬了一小口,頓時覺得半邊牙齒都酸麻掉,沒想到看似很成熟的果實卻比生澀的果實來得更酸。安離正打算扔掉,看到前面的敖空,便拿在手裏追了上去。

  安離知道敖空對野果有陰影,不大去碰,但是這次自己被他耍了一道,安離便惦記著扳回一局。

  「好甜的果子,給。」安離把手中的果實遞向敖空,一臉裝作發現了極好吃東西的摸樣。

  「…………」敖空狐疑的看了眼安離。

  「不吃算了。」安離有些心虛的縮回手。

  敖空怕拂了安離的好意,惹他不開心,便拿了兩顆丟進嘴裏,大力的嚼了下,俊臉立即扭曲變形,吐又不是,咽也不是。

  安離見狀,開心咧嘴到把小虎牙都給露出來,一臉得意。敖空終於把那個該死的酸果給吞了下去後,過來逮住這個小心眼的傢伙,作勢要把剩下的酸果全給安離喂下去。

  安離趕緊求饒,自己剛才吃了一小口,現在牙齒還酸著呢。突然靈機一動,拉住敖空,說道:「晚上我做吃酸甜烤魚給你吃!」

  「酸甜烤魚?」

  「恩。」

  「行,我去抓幾條魚,如果不好吃,小心你屁股。」

  「…………」

  敖空抓魚的本領絲毫不遜玄仔,一抓一個准。安離原先訓練那個瀑布下的水潭,盛產一種巴掌大的銀魚,肉質細嫩,只是個頭小,要不是安離要弄什麼酸甜烤魚,敖空還真看不上這些不夠塞牙齒縫的小魚。

  安離仔細把銀魚殺好洗淨,串成幾串,分別淋上酸果和甜果的果汁,放在篝火上慢慢烘烤,並不時在烤的過程中淋上果汁,讓其慢慢滲透進魚肉。

  不一會兒,魚香裹雜著果香便飄溢出來,聞了就特別有胃口。敖空和安離兩人你爭我奪,飛快的把幾串烤魚消滅光。只是這烤魚雖然味美,但量少,兩個人都只吃了個半飽,幸好安離早有準備,在炭火下埋了幾個山藜薯,這會挖出來吃剛剛好。

  晚風微醺,吃撐了的兩人,捧著圓滾滾的肚子,並肩躺在草地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風把兩人的頭髮吹纏在一起。

  「結髮夫妻……。」

  「嗯,什麼?」

  「我們這算是結髮了。」

  敖空伸手輕輕握住兩人的纏在一起的頭髮,打了個死結,眼神溫情地看向安離。

  安離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避開敖空的眼神,岔開話題。

  「明天你想吃什麼?」

  「酸甜烤魚。」

  「恩,那你多抓點。」

  …………

  兩人在一起廝守的時光如同流水般歡快的流暢而過,雖然夜洓谷長年不見陽光,但這段日子卻是安離十幾年來最陽光燦爛的日子。安離從來沒有過得這般輕鬆和快樂過,和敖空兩人心意相通後,一些很小很小的事都能讓安離的愉悅在心底悄然盛放。

  只是有那麼一絲陰影始終深埋在安離心底深處,隨著時間的推移,安離的心底的陰影越盤越大,幾乎要將他吞沒。

  開始安離只是以為自己還未適應獸化,所以認為化形時骨骼筋肉之間逆轉的疼痛和體力消耗過多是正常的,也深信隨著化形次數的變多,自己會慢慢適應,這些不良反應會減少甚至於消失。

  只是讓安離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自己化形一次比一次來得更痛苦。最近一次化形,疼痛仿佛從骨髓裏透出來,慢慢湧到胸口,慢慢地,湧到四肢百骸,每一根骨頭都像被折斷一樣,每一寸肌肉都像被撕裂一般。腦海裏突然騰起一片眩暈,眼前的畫面不斷搖晃扭曲,緊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清醒後,那種徹骨的疼痛已經緩解,只是那恐懼的印記留在了安離的心中。

  安離微一側頭,便看見一個腦袋抵在自己手臂邊,黑色的長髮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輝,輕微到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在耳邊很近的地方,一聲一聲。

  被握著的手掌傳來溫暖的觸感,格外清晰。放鬆身體,貪戀著手心的溫度。太過溫暖的溫度,輕易的讓自己沉溺……

  「醒了?還難受嗎?」敖空見安離醒來,忙扶起他問道。

  「已經沒事了。」安離看敖空熬得通紅的雙眼,緊張的神情,故作輕鬆的答道。

  「突然暈倒肯定有原因,我們離開這裏找醫師看下。」敖空對安離突然暈倒很是擔憂,決定帶安離出谷尋醫師檢查下才能安心。

  「真的沒事,可能我剛才吃的野果有麻痹的功效。」安離怕敖空擔心,尋了一個較為說得通的原因。

  「果子?……」敖空有些半信半疑,不過安離喜歡吃野果,看到新奇的野果也總愛去嘗試,可能真的如他所說。

  「以後不能亂吃了,要喝水嗎?」敖空轉身去取水。

  突然,似乎下意識的,安離猛地抱住敖空,頭深深埋進他的懷裏,雙手死死攀住敖空的後背,仿佛溺水求生。

  「怎麼了?」敖空輕拍安離的後背問道。

  「沒,沒什麼,……我餓了。」安離輕吸一口氣,慢慢僵直起身體,低垂著頭推開敖空,雙眼被額前的碎發覆蓋,看不清神情。

  「你都昏迷一天了,當然會餓,我去準備。」敖空哄小孩似得揉揉安離的頭頂,邊說邊起身去給他準備食物。

  「等等……」。

  聽見安離的聲音,敖空回頭。

  還沒待看清,便察覺安離湊了上來,唇緊貼上自己。敖空身體在大腦前反應過來,攬過安離,加深了這個吻。

  寂靜的山洞內,唇齒糾纏的聲音曖昧的讓人心悸。

  這可是安離第一次主動,一想到這,就讓敖空覺得興奮,密密地封住粉色的菱角不留一絲空隙。唇對唇緩緩輕柔的摩挲,輾轉,霸道的舌則不放過任何機會,細細地攪過安離口中的每一處角落,似要把自己的味道沾染得淋漓盡致……

  敖空靈活的手指攀上安離的衣結,一挑便散開,撩人的鎖骨和白皙的肌膚散發著誘惑的味道。

  承受著熱吻的安離身體一僵。

  敖空一滯,他很想說服自己忽略,但神智一旦清醒,糊塗也裝不下去了。安離身體還有所不適,現在還不是親熱的時候,不急在一時。

  戀戀不捨的結束漫長的吻,看著安離靠在洞壁上,側著頭輕微的喘氣,因為激烈的親吻臉頰浮起緋紅的色澤,淺色的唇也被吮吸的有些紅腫,敞開的衣領口裏露出大片緊致的肌膚,無一不刺激著敖空的神經。

  敖空覺得更加燥熱,幫安離攏回領口,親了親他的額發,說道:「下次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現在,我去準備吃的,你待著好好休息不要亂動。」

  放開安離,敖空轉身朝洞外走去。

  38、盡隔歡笑留孤寂 ...

  安離內心其實已經隱隱知道這次昏迷的原因,他有很不好的預感,只是還沒能百分百確定,必須再找一次機會化形去確認這個猜測,但按目前的狀況,如果敖空知道,肯定會阻止自己。

  安離想了想,決定趁敖空外出打獵的時候,在山洞附近的草叢中尋找一種細長葉子的藍色小草。這種藍草玄仔以前誤食過,足足讓他昏睡了兩天,安離打那就記住了,平時采野菜的時候都把這種藍草挑出來扔掉。今天這藍草或許能排上用場,安離拔了一把放在口袋中。

  安離本來想趁烤肉的時候,把藍草的汁塗在烤肉上。不過敖空認為安離剛昏迷清醒過來,應該多休息,就把烤肉的活給搶著做了,安離一直沒有機會下手。

  直到深夜入睡休息,安離等敖空睡著後才爬起來,敖空昨天擔心自己一直沒有休息,這會睡得挺香的,但獸人的聽覺很靈敏,在睡覺時也能隨時保持警覺。安離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繞過敖空來到篝火旁,從口袋中掏出藍草,頓了一下,又摸出塊獸皮捂住自己的口鼻,才把藍草扔進火堆中。

  不一會兒,空氣中便彌漫起淡淡的香味,安離怕藥效不夠,特地等了一會以後,才試探的去推了推敖空,敖空一點反應也沒,想必是藍草起了功效。

  安離走出洞口,尋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進行獸化,只見他瞳孔由圓變豎,骨骼一陣響動,卻不如其他獸人化形這般輕鬆,漲鼓的皮膚和暴起的青筋無一不顯示他化形中所承受的巨大痛苦,直到皮膚毛孔中都滲出血珠來,他才化形為猙獸,癱倒在草地上昏暈過去,鮮血染在雪白的皮毛上,仿若朵朵綻開的紅梅。

  不知過了多久,安離才慢慢清醒過來,他明白自己的身體已經極其糟糕,恐怕以後再也不能獸化了。

  安離緊閉起滿含淚水的雙眼,瑟瑟抖動的睫毛像在水裏浸泡了一樣,緊緊咬著的嘴唇也已滲出一縷血痕。

  雖然千分萬分不甘心,但命運就是如此殘酷,自己註定不該擁有獸紋,枉費了大家為了自己獸化經歷這麼多困難險阻。安離告訴自己,要知足,這兩個月能獸化也是得來不易,自己經歷過,體驗過,不能再奢求太多。

  安離休息了一會,決定跟自己的獸形說再見,只是這個時候,更大的打擊襲向了安離。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轉,再也不知道該怎麼撐下去。自己以為從此不能獸化是自己最大的噩耗,沒想到有更大的噩耗在等著自己,那就是不能化回人形。

  安離不死心,試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更心冷。

  月上中天,明晃晃地照亮著自己的愚昧無知。安離不禁流淚苦笑,蚍蜉撼樹,終究,只是我一個人的癡心妄想。人如何能和命運去爭,去鬥,拼盡全力,最後還是落入土壤之中腐為泥淖向其屈服。安離閉上眼,最後一縷殘願也徹底被黑暗吞噬。

  一個人在沉默裏的時光,多少日夜,數不清,那種滋味,並不好受。直到和敖空成婚,自己才不再孤單單的一個人,不再形影相對。

  敖空,也是除了拖雷爺爺外,第一個對自己好,第一個無條件護著自己,第一個帶給自己溫暖感覺,第一個……

  那樣的人,那樣溫柔的對待自己,而自己孤獨太久,是如此的貪戀著敖空對自己的種種好,如今,自己已經漸漸習慣了敖空的氣息,強勢的,霸道的,也溫柔的。

  而自己呢,給予敖空過什麼,自己只會拖累他,害他娶自己這個達魯,被族人嘲笑;害他為了救自己,叛出部落流離失所,害他為了自己的獸紋,經歷重重艱險。這麼羈絆著敖空,到底是對是錯,安離已經分辨不清了。但如今,自己已經完完全全成了一隻野獸,再也不能化回人形,怎能忍心再拖著敖空。

  思及至此,淹沒而來的不捨情緒就順著心臟的跳動蔓延至全身,窒息般的痛苦。

  夜風突然變大,從山谷遠處刮過來的風讓安離第一次感覺到剌骨的寒冷,是時候和敖空說再見了,安離無聲的對著天空下了決心——不再懦弱,自己的命運要自己去面對。

  安離回到山洞,看到敖空仍處在深眠中,不禁鬆了一口氣。

  抬起前爪,沿著敖空的輪廓淩空慢慢描摹著,想再一次把敖空的摸樣印在心上,這一次離別後,各自天涯,再也沒有相見的時候。

  安離這樣默默的看著敖空,直到柴火燒盡,火苗發出「嗤」的一聲熄滅,安離才意識到,再不離開,敖空恐怕就要清醒過來了。

  安離怕自己一聲不吭就消失,敖空會到處尋找,便找來一張獸皮,用木炭寫下違心之語。把獸皮放在敖空頭旁,最後,張口無聲得跟敖空道了別。

  安離走的非常快,快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他知道,只要一慢下來,自己就會忍不住回頭。

  心是麻生生的,大概是疼過頭了,開始發麻發酸,一點點的向四肢蔓延開……

  終於是忍不住了,安離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四肢都無力起來,大概是疼到了極點,他靠在樹身上,把臉埋在樹幹痛哭起來。

  夜深得似張黑幕,盡隔開歡笑留孤寂,漸冷的天空,讓安離感到心被凍結,自己的心,跟冷風,一樣蕭索……

  敖空醒轉過來,這一覺睡得還真沉。他還不願睜開眼睛,先伸手探向身旁的位置摸索,沒有?安離這個傢伙一定是害羞了,所以躲得遠點,再伸長手去摸,還是沒摸到。

  敖空一下睜開雙眼,身邊並沒有安離,洞內也沒有他的身影。一大早,他會去那裏?難道又是去摘野果了?剛吃了野果昏迷還記不住教訓,敖空起身,心中暗想,如果找到他,發現又在嘗試陌生的野果,非好好打他一頓屁股不可,讓他長點記性。

  敖空尋遍了整個山谷,都沒有發現安離的身影,越尋越心慌,安離會在那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但山谷還是像以往一樣平靜祥和,沒有一絲血腥殺氣,敖空有些摸不到頭緒,垂頭喪氣的回到山洞,或許,安離已經回到了山洞,正等著自己吃早餐。

  可安離並沒有像敖空希望的那樣,山洞內仍舊沒有他的身影。敖空靠在洞壁上,仔細回想,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是什麼呢?

  昨夜,自己一直在睡覺,對了,自己不可能睡得那麼深,連安離的離開,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

  突然,敖空仿佛感覺到什麼,他仔細的在空氣中嗅了嗅,山洞內隱約還殘留一些很淡的香味,被他敏感的捕捉到了。

  敖空來到燒盡已經冷卻多時的火堆旁,撥了撥燒過的木炭,發現中間夾雜著一點點其他的草木灰,敖空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在鼻下聞了聞,便明白了。

  安離他是自己離開的,也是他讓自己陷入沉睡,但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敖空瘋狂的搜遍整個山洞,想找尋蛛絲馬跡來解答自己的疑問。最後,他發現就在自己剛才睡覺位置的旁邊,放著一張獸皮,上面用木炭寫著:

  我想過真正的獸人生活,想當一個勇士,而不是在你庇護下做你的孜妻,所以我離開了,去完成我的夢想,再見!

  安離

  敖空目中冷涼,深不見底,手中緊攥著獸皮,骨節泛白。

  敖空心中突然生出一片荒蕪,那種空白硬生生的吞沒他所有的思想,甚至不能思考,他只知道,安離走了,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一個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而自己,卻不能去追回他……

  39、如影隨行的強盜 ...

  安離漫無目的地盲目趕路,他不知道該往那裏去,只知道不能停下來,行屍走肉似的不停地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來到了這裏。

  這裏溪水蜿蜒,溝壑縱橫,覆蓋著濃密的叢林,叢林中不時點綴著空曠的草原。富饒的密林、草場和水源,養活了數不盡的野生動物,一片生機勃勃。

  這些日子的趕路,讓安離疲憊不堪,他停下來吃些野果,喝點水。

  對面有片叢林,灰色的葉猴吃過早餐後,在溫暖的朝陽下休息,相互梳理著皮毛。這時,一隻新生小猴剛落地,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猴群的新成員在母猴間互傳,半個小時內就易手十次之多,小猴激起猴群強烈的好奇心和關愛。

  多麼溫馨,多麼美好,讓安離突然有所觸動。安離決定在這片土地上開始新生活,這裏綠意盎然,安離為它命名「綠寶石」。

  既然決定開始新生活,那麼作為一隻成年的猙獸,只吃野果明顯不能提供足夠的能量,這陣子,安離瘦了不少,雪白的皮毛也失去了光澤。必須學會捕獵,雖然敖空教過一些捕獵技巧,但那時由於自己對小動物盲目憐憫,並沒有實際捕過獵。如今,在野生動物的世界,沒有僥倖,沒有同情,你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安離決定在捕獵前,先找一些捕獵者觀摩下。正好,不遠處有一隻花豹正在潛伏,它慢慢的接近羚羊群,突然發起進攻轟趕羚羊,它的速度極快,電光火石之間就追上並獵殺了一隻成年羚羊,輕輕鬆鬆地拖著獵物跑到一顆大樹上藏好。

  觀察這只花豹捕獵,安離才明白什麼真正叫「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花豹力量強悍,動作矯健,隱匿本領高強,無聲無息,神出鬼沒。安離自問沒它的速度和力量,他只好再觀摩下其他動物的狩獵,希望能多取些經驗,總結出一套合適自己的捕獵方式。

  安離朝另一個方向走了一段,發現有一獅群的圍獵正在上演。它們尋找到了一個馬鹿群,然後一擁而上,很順利的逮到了兩隻馬鹿。

  安離仔細觀察它們的一舉一動,它們在草叢中的埋伏,襲擊時的路徑,撕咬獵物的位置,安離都牢記心中,並在頭腦裏模擬著如果是自己捕獵,該怎麼去做。

  花豹和獅子都是天生的獵手,安離有些羡慕它們捕獵時的勇猛高效,同時也在心中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儘快讓自己強大起來,這樣才能在「綠寶石」生存下去。

  安離在觀察了整整兩天后,終於嘗試著開始捕獵,他選擇水鹿作為他第一次捕獵的對象。通過觀察,他發現水鹿嗅覺和聽覺敏銳,視覺卻欠佳,只要捕獵時行動十分緩慢或者靜止不動,水鹿就會看不見。

  安離找到一隻正躺下來反芻的水鹿,當他在深草叢中慢慢潛行至離水鹿三、四十尺處,水鹿仍舊毫無察覺,對它而言,深草就像一堵高牆。正當安離準備發起攻擊時,風向突然轉換,水鹿嗅到了安離的氣味,這個陌生的氣味讓它很不安,它驚慌的站起來,撒腿就跑。安離追上前去時,只吃到了一嘴水鹿後腿彈起的飛土,第一次捕獵就這樣不了了之。

  安離這兩天只抓到一隻地鼠,還找到了一窩野雉的蛋,這點食物到現在已經完全消化殆盡,安離空癟著肚子,嚼著野菜充饑。

  突然後面的樹林中傳來一陣奇怪的叫聲,安離本來不想多管閒事,但那叫聲一直斷斷續續地傳來,安離不禁被撩撥起好奇心。

  當安離穿過一小片樹林,看到眼前這一幕,頓時覺得被雷劈中,全身冒黑煙。

  光天化日下,兩隻老虎正在旁若無人的做著某項繁衍後代的運動,而那只趴在雌虎身上的斑斕雄虎看到安離,只是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目光掃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挺動著腰,快速抽插著……

  安離被這一幕給雷翻了,他的頭腦還停留在人的羞恥道德觀,還沒適應動物的奔放天性。傻傻地張大嘴,直到那只雄虎盡興後悠然地從雌虎身上下來時,安離才反應過來,火急火燎地離開。

  安離走了好一段路才平靜下來,告訴自己要淡定,恐怕以後還會常常遇到這樣奔放的場面,習慣了就好。

  只是今天的食物仍未解決。安離看到不遠處有一頭豪豬的屍體,過去扒拉了一下,發覺屍體還帶著溫度,看來這頭豪豬剛死了沒多久,安離仔細查看了下,發現豪豬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口,那麼極其可能是因為某種疾病而死亡。

  安離不敢貿然去吃帶有病毒的屍體,只好隱匿在屍體旁的樹後,等待著上鉤的獵物。不怕食用病死動物的屍體只有那些食腐動物,它們無所不吃。

  食腐的禿鷲在天空中徘徊,很快就發現了下面的豪豬屍體,它伸張翅膀,慢慢地落下來,正準備美餐一頓。安離猛得撲上前去,緊咬住禿鷲的頭頸不放,禿鷲翅膀撲棱掙扎了一會,才漸漸停了下來。安離看禿鷲死透了,才連忙把它拖到另一個地方。

  雖然食腐的禿鷲實在很難讓人有好的胃口,但餓著肚子的安離對此並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在這樣的環境下,安離學會了快速生食,一餐只能吃幾分鐘。草原上的獵食者們的進食速度都很快,因為獵物很可能在下一秒就不再屬於你,所以必須儘快把獵物吞進肚子。

  安離飽餐了一頓後,用爪子揉了揉臉,舔乾淨爪子上的血跡。決定在今晚夜幕到來之前,為自己找個安身之所。

  夜晚的草原比白天更加危險,這兩天安離都是找一個避風的草叢隨便對付一晚,這個時節的風還有點冷。但最讓安離不安的是夜晚一些動物恐怖的叫聲和細碎碎的咀嚼聲,晚間不經意醒來,絕對可以驚出一身冷汗。

  安離這兩晚毫無防範的入睡休息,一直沒有碰到危險很是幸運,但幸運不會一直眷顧著他,看來找一個隱蔽的洞穴安身是最為迫切的事。

  安離尋尋覓覓,找了好幾處地方,都不是很理想,不是洞穴過於窄小、潮濕,就是鄰居看起來不太好相處。

  在入夜前,終於被安離找著一處廢棄的洞穴。該洞穴在一顆歪脖子樹下方,不大不小,洞口草叢長勢喜人,周邊也沒啥有威脅性的鄰居,安離對此表示滿意。

  跑到離洞穴一定距離的地方,銜來一些枯草落葉鋪在洞穴內,安離鑽進洞穴,把洞口的草叢扒拉好,才愜意的躺在草堆上休息。

  此時,草原逐漸被昏暗籠罩,三三兩兩的寒星出現在天幕,四周悉悉索索響起各種夜行動物行走鳴叫的聲音。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朝陽的血色慢慢灑滿整個「綠寶石」,又是新的一天。

  安離壓低身體,潛到撚角羚的正面,在距離他們不到十丈的地方潛伏著,等待機會。而安離並不是唯一的捕獵者,另一隻花豹從後面發動進攻,羚群裏發出叫聲示警,成群撚角羚向安離的方向奔跑而來。

  安離冒著被踩踏的危險,沖進羚群中,盯住剛剛就找好的目標,一隻年老的撚角羚,它太老了跑動不是很快,安離用力瞪起後腿,撲倒它的同時用利齒緊咬住它的咽喉,它動彈幾下後肢後就停止了呼吸。

  早在安離潛近獵物時,它身後一直尾隨著一隻鬣狗。鬣狗是一種猥瑣而又令人討厭的動物,怪模怪樣,經常發出一種類似毛骨悚然笑聲的叫聲,他們一般在晚上覓食,現在還是白天,不知什麼原因,這只鬣狗緊跟在安離身後。

  安離經驗不夠,判斷力也不夠好,捕到的撚角羚太重了難以拖動,更糟糕的是,這只鬣狗追上去想奪走安離的獵物。安離當然不會這麼輕易放棄自己辛苦獵來的食物,它們爭奪起來,互不相讓,然後乾脆開始搶食。

  騷動引來了另一位不速之客,當另一隻鬣狗現身之時,天平偏向了不利於安離的一邊。

  鬣狗兇狠、殘暴而貪食,喜歡不勞而獲。他們習慣群攻,專捕殺落單的動物,蜂擁成群的撲來,瘋狂的撕咬獵物身體的任何部分,在獵物還沒死的情況下就開始蠶食,幾分鐘內能吃的只剩骨架。

  它們讓所有的動物望之生畏,沒有動物能免受一群鬣狗的侵害,就算強如老虎這樣的叢林王者,通常都會避免與它們正面衝突。雖然單獨一隻鬣狗絕對無法向勇猛的老虎挑戰,但是一大群鬣狗就會攻擊它,在這樣一場纏鬥裏,老虎會嚴重傷亡。

  安離前不久就親眼看到一群鬣狗搶奪老虎的獵物,這只血性的老虎堅決不退讓,遭到二十多隻鬣狗的圍攻,老虎在博倒了十二隻鬣狗後,力竭而倒,很快就被鬣狗殺死吃得一乾二淨。

  安離很明智的選擇了放棄,把辛苦捕來的獵物拱手相讓,雖然不甘心,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並不自大的認為自己可以強悍過老虎。

  狡猾貪婪的鬣狗,似乎認定了安離,雖然並不受歡迎,但是始終跟在安離左右,準備伺機偷走安離好不容易捕來的獵物,成了與安離形影不離的跟屁蟲。

  安離的勞動果實不斷被搶奪,對於坐享其成的強盜,難道艱辛的付出也換不到起碼的飽腹,一項搶奪與反搶奪的戰鬥正在進行。

  40、戲謔捉狹的雄虎 ...

  也許是維持獸形的緣故,安離對生食並沒有感覺到噁心,很快的適應,他甚至覺得帶血的生肉竟然如此的美味。骨子裏的野性好像全部都冒出來,啃完一隻丘兔後,安離意猶未盡的舔了下嘴巴。

  安離這才反應過來,前幾天還必須克服的心理障礙,在習慣和不習慣之間,只能選擇生存,強迫自己生食。沒想到這才幾天時間,自己居然覺得帶血的生肉好吃?

  這個念頭讓安離心下一涼,難道這就是習慣後的獸化?安離心裏很低沉,恐怕以後自己會喪失人化的一面,漸漸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野獸。

  這時身後不遠處傳來「吃吃」的怪笑聲,看來「綠寶石」的強盜又盯上自己了,安離對鬣狗這種欠揍的流氓行為深惡痛絕,卻無可奈何。

  只要自己一獵取大型動物,這些強盜無一例外的聞風而來。自己通常只能吃上幾口就必須得落荒而逃,有時候甚至於連一口都還沒吃上。現在搞得自己必須捕一些小動物來填飽肚子。

  顯而易見,要留住獵物,安離必須在鬣狗趕來之前迅速行動。如何才能把獵物快速藏起來,安離一邊走一邊思考著,他路過河流時,看到對面叢林中,花豹將獵物迅速的拖上樹。對啊,可以把獵物藏到樹上。

  安離人形時會爬樹,但並不是很精通,不知道獸形的自己還能不能爬樹。趁著風和日麗,安離決定嘗試下。

  安離選了一顆比較粗壯的樹,在樹下繞了幾圈後,選定好方位,才後退了幾步,然後開始助跑,接著一躍而上,四隻爪子牢牢的釘在了樹上。剛想用爪子向上勾一下,可身子不知道怎麼就是掌握不好平衡,歪歪扭扭的竟是往下掉的趨勢。嚇得安離牢牢的摳著樹幹不敢再動,小心的低頭看了下高度,這下可好,上不去,下不來。

  就這樣像無尾熊一樣扒在樹上幾分鐘後,終於支撐不住,安離用爪子捂住眼睛,從樹上掉了下來,就地滾了好幾滾,頭上頂著樹葉子,一臉狼狽的趴在樹下,皮毛上都沾滿了草屑、泥土。

  還好剛才躍得不高,安離並沒有受傷,只是屁股生疼,爪子發酸。安離正懊惱著,聽到幾聲近乎嘲笑的聲音,安離一下子警覺的站起身,疑惑的四處看了看,沒有發覺什麼可疑的傢伙,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在經過幾次嘗試後,安離很快就能用爪子勾住樹皮,動作靈巧的爬到樹上。

  這次狩獵,安離特意挑選了一個有樹的地方,而且運氣也不錯,成功的撲倒了一隻斑鹿。為了追上它,安離可謂用盡了氣力。

  當安離的牙齒穿透了斑鹿的咽喉時,能聽見自己心臟瘋狂的跳動聲,氣喘得好似一個破損了的風箱,幾乎脫力。但安離還是牢牢咬住斑鹿的咽喉不放,直到斑鹿不甘的閉上了雙眼,鮮血浸入自己緊咬的牙齒裏面,帶來一絲甜腥。

  一轉身,發現了一隻不懷好意的鬣狗獰笑著徘徊在附近。安離心裏暗道不妙,有一隻鬣狗,鬣狗群還會遠嗎。

  安離勉強提起精神,急切於把獵物藏到鬣狗搶不到的地方,於是拖著獵物爬上樹。但很快,安離又學到一課。樹枝太細,不足以支撐安離和獵物的重量,只見樹枝一陣搖晃,不堪重負的樹枝一下子折斷,連著安離和獵物一起掉下。

  一瞬間的失衡,讓安離大腦順時失去思考。還來不及反應,遵循本能抱住下方的樹枝,吊在樹枝上晃來晃去,安離嚇得不敢再動彈。

  一群鬣狗已經聚集在樹下方,大大方方的享用起美味。安離這時已經顧不得體會又一次被搶劫的苦逼心情,他努力不讓自己掉下去,免得與斑鹿同樣的命運。

  待樹枝不再晃動時,安離試探的慢慢移動,一點點把自己挪到主樹幹上,這才舒了一口氣,匍匐在樹枝上定驚。

  這時,下方的鬣狗已經一哄而散,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就連上空盤旋的禿鷲也對這群鬣狗翻了一個白眼,竟然連肉渣都不留一丁點,拍拍翅膀飛走。

  黎明來到了沙河,這裏吸引了形形色色的動物。水對動物來說有著很大的吸引力,這就給捕食者提供了很多機會。每頭動物都要來喝水,或遲或早,你只要等待恰當的進攻機會,就會有收穫。

  安離靜靜的趴在沙河邊,從清晨一直待到現在黃昏十分,看著大象、河馬和水牛過來過往的喝水,安離百無聊奈的嘆了口氣,這些傢伙一個比一個龐大,不要說獵殺它們,就算被任何一隻踩上一腳都夠自己受的。

  伴著夕陽,獅子們開始出動了,它們包圍住水牛群。恐懼在牛群中蔓延,它們慌忙奔逃,蹄子發出雷鳴般的巨響。

  很快真正的雷鳴吞沒了「綠寶石」。在大風和閃電之中,安離趁亂髮起了一次完美的獵殺。轟隆隆的雷聲,讓水牛沒有察覺到他的進攻,安離順利捕到了一隻慌不擇路的還未成年水牛崽。

  安離咬住水牛崽的頸部,快速的拖上樹,只是如影隨形的鬣狗也在第一時間趕到,咬住了水牛崽的後腿。

  鬣狗雖然猥瑣,但卻長著「綠寶石」最強有力的下顎,除非天塌下來,否則它不會鬆口,就在這兩位固執的對手展開拔河比賽時,另一個不請自來的傢伙出現了。

  敵人的敵人可能是安離的朋友,至少在這一瞬間是如此。這只雄虎的到來,讓鬣狗鬆開牙齒落荒而逃,安離抓住機會,將水牛崽拖到了更高處。

  雄虎仰起頭,與安離的視線撞到了一起。雄虎皺了皺鼻子,突然擠出一張扭曲的鬼臉,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

  安離立即囧囧有神,這只雄壯的斑斕巨虎不就是那只喜歡打野戰的奔放傢伙,看他的模樣,應該也認出自己,安離希望他不要計較自己無心窺探到它私密時刻的事情。

  雄虎對這個新來戶很感興趣,雪白的皮毛,嫩黃的花紋,新奇的長相,一直毫無戒備的在自己的領地內晃來晃去,還興致勃勃地圍觀自己交配。

  雄虎有些好奇,所以並沒有立即驅趕他。雄虎還是第一次看到吃素的肉食動物,看他剛來的前幾天一直啃野果野草充饑。不過發現他很快的像懵懂的幼崽一樣開始學習捕獵,大概是發現自己皮毛太容易暴露身形,他總是捕獵前在泥地裏打幾個滾,搞得現在一身光鮮皮毛灰不溜湫的狼狽樣子,還一直被鬣狗欺負,雄虎還有些遺憾。

  無用加懦弱,是雄虎對他的印象,不過看他這兩天又開始學習爬樹,笨笨傻傻的,還真是好笑,看他努力護食的模樣,雄虎就不禁起了逗弄之心。

  片刻之後,暴雨傾瀉而下,雄虎轉身離去。

  看見雄虎轉身,安離鬆了一口氣。那想到心還沒有落地,樹幹發出搖晃,雄虎並沒有走,相反,它聰明的借住助跑,爬上了樹。雄虎站在下方的樹幹處,盯著安離,眼裏閃著趣味光芒。

  安離被雄虎的舉動嚇得一驚,忍不住朝著最上方的樹枝爬去。

  雄虎自從成年後就沒有再爬過樹,在樹幹上調整了一下,才試探的把前爪放到上面的樹幹上,準備著前行。

  安離站在最上方的樹幹上,爪子有些抖,不知道自己今晚為什麼會這麼點背,安離對著下方的低吼,吼聲裏略微帶著些顫音。

  雄虎正在一點一點朝著上面爬,雖然緩慢,但與安離的距離卻在一點一點縮小。雄虎聽見了安離的吼聲,毫不在意,反而朝上發出一聲雄厚的虎吼。

  雷雨轉瞬即過,安離濕搭著毛,看著雄虎的舉動,突然他看到了雄虎眼中戲謔,安離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動物眼中會有這麼人性化的表情。但就一刹那,安離突然就覺得不再害怕了,反而有些惱怒,內心憤憤不平的想著,這個無聊的傢伙怎麼還不摔下去。

  雄虎雖然沒有摔下去,但卻停了下來,安離的獵物距離它的鼻子只有幾釐米,然而雄虎就是夠不著。

  雄虎太大太重,它開始掂量自己還能否往上爬。面對自己的窘境,雄虎也沒尷尬,只仰著頭意味深長的看向站在高處的安離,然後在樹叉上趴了下來。

  這一趴不要緊,安離看得差點眼珠爆出,這是想要打持久戰麼?安離覺得自己有口血好吐。

  安離焦躁起來,被看死的感覺一點也不美妙。安離沖著雄虎又吼了幾聲,雄虎沒有理會他,安然趴在樹幹上,眼皮都不帶抬一下。

  安離煩躁了一會,就淡定了,方正你夠不著我,自己該做啥就做啥。安離想開後,開始啃起肉質鮮嫩的水牛崽。

  帶著血的肉沫掉到雄虎的臉上,就算安離這樣挑釁,雄虎也就抬起爪子摸了摸臉,一副不焦不躁的模樣,看來是打算死耗。

  行,看你能耗多久。安離吃飽喝足,這麼一天的折騰讓他有些疲憊,不由的閉起雙眼休息,沒想到這一閉再睜開眼就已天亮,安離不禁為自己的神經之粗壯而感嘆。

  安離掃了一眼下方,發現這頭雄虎竟然還趴在那裏,睡得正香。安離不明白他為什麼就找上自己了呢,深呼了一口氣,發洩似的踩著雄虎的大腦袋,一躍而下,迅速落地,朝著遠處逃竄。

  雄虎猛得睜開眼睛,目光迥然的盯著安離消失的方向,裂開大嘴,怒吼一聲。怒衝衝地探出爪子摸摸自己被踩疼的腦袋,敗興的爬下樹。

  41、黴運沖天遇賴皮 ...

  安離一口氣逃竄出很遠,發覺雄虎並沒有追上來,才慢下腳步,悠哉的邁著爪子逛起來,天是那麼藍,樹是那麼綠,連空氣都是那麼清新。

  扳回一城,讓安離很是雀躍,連日來的悶氣仿佛都消失殆盡,安離幾乎要哼個小曲表達自己的愉悅心情,不過目前,他只能嚎叫幾聲表示一下。

  在炎熱的午後,安離尋了棵大樹,躥上去貓身於樹蔭之中,悠閒且愜意,舒服的眯起眼睛打了個盹。

  一頭剛成年的長頸鹿,還處在叛逆期,不愛搭理年老長頸鹿的勸告,魯莽的離群,隻身一鹿去尋找鮮嫩多汁的樹葉。

  它挑挑揀揀,每顆樹它都只吃最嫩的葉子,周邊的樹全被它糟蹋了一遍,仍意猶未盡。它看到了一棵樹,葉子綠得那麼稱它的心,幾乎一見鍾情。

  它邁動長腿靠近這顆心儀的大樹,伸長脖子,迫不及待地把頭伸進層層疊疊的樹葉中去品嘗。

  「嗷~~~唔!」

  安離從美夢中痛醒過來,睜眼一看,含著自己鼻尖的傢伙,正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對視著自己。

  什麼時候,長頸鹿也吃葷了,安離也不由的眨眨眼睛,懷疑自己還在夢中。

  面面相覷兩隻很快的瞪成了鬥雞眼,愣了一會才各自反應過來。長頸鹿鬆開嘴,只恨自己腿還不夠長,明明是美味的綠葉,為啥會冒出一隻怪獸來。

  送上門的美味,哪有飛掉的道理,安離立即縱身撲上去,張開嘴就咬。

  「喀嚓」一聲,安離都替自己牙疼,該死的長頸鹿,逃得可真快,讓自己咬了個空,上下兩排牙齒的激烈碰撞,差點咬碎一口利牙。望著長頸鹿遠去的身影,安離忿忿不平,卻不敢追上去,長頸鹿的後腿可是出了名的「踢死獸」。

  安離敏感的鼻尖被長頸鹿咬破了皮,陣陣刺痛讓安離眼中飽含淚花,鼻子痛牙痛,倒黴催的,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幸災樂禍。

  受驚了的長頸鹿飛快的奔跑回鹿群,尋到自己的媽媽,把頭貼在母長頸鹿的頭頸撒嬌,強烈要求安慰。母長頸鹿對這個老兒子的反復無常感到無力,只好象徵性的安慰下,希望它能儘快正常起來,真是愁得脖子都長了。

  安離再也不要碰到該死的長頸鹿,他來到一片稍稍開闊的林間空地準備繼續打盹,隨便養養傷。

  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叢林一側猛地沖了出來。比那個黑影更快,另一條矯健的身影從後面臨空撲上,正落在那個巨大黑影的背上。

  安離只來得及收住腳,下一刻,便有溫熱的液體飛到了他的臉上。

  他看清了那個巨大的黑影是一頭野豬,他也看清了那個落在野豬背上的身影,就是那只剛和自己在樹上共眠了一夜,還被自己踩了頭的雄虎。安離苦著臉,還能再倒黴一點嗎。

  雄虎尖銳的利齒牢牢地紮進野豬的頸部兩側。野豬狂怒地垂死掙扎著,雄虎一擺頭,一大塊皮肉被生生從野豬脖頸上撕扯下來。

  血像是噴泉一樣地噴出來。野豬掙扎了兩下,終於轟地一聲倒了下去,蹬了蹬後腿,再沒有了動靜。

  雄虎仍舊緊緊地扣著野豬的軀體,三兩口便把撕扯下的肉吞了進去,鮮血滴下來,染紅了嘴邊的皮毛。然後它才轉頭,朝安離看過來。

  和它的眼神對上的一瞬間,安離本能地轉身就逃。

  雄虎扔下野豬,撲上安離,咧開嘴扯出一絲詭異的笑,上下打量著他,仿佛在衡量什麼給了他這麼大的膽,敢老虎頭上踩腳。

  安離嚇得一動不敢動,斜眼瞧向一旁的野豬屍體,悲從心來,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突地,雄虎一爪子伸過來,把安離掀翻在地。安離這會無比乖順,倒地就倒地,露出肚皮,夾著尾巴,表示臣服,那是他前天觀察狼群的時候,看到挑戰失敗的公狼向狼王這樣做過,狼王立即饒了它小命,安離這是現學現賣。

  自尊啥的在性命面前都是浮雲,再說向叢林之王臣服,也不見得多丟人,安離只希望眼前這雄虎在發洩完它的怒火之後,會放了他。

  雄虎用金棕色的眼睛疑惑的看向安離,躺在地上的這只還是早上那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嗎,怎麼這會骨頭軟成這樣,不過既然他願意臣服,雄虎以叢林之王的寬大胸懷表示接受。

  雄虎低下頭,慢條斯理地舔起安離的腹部柔軟的皮毛,甚至越舔越下,直到連掩在白色絨毛中的下體都沒放過時,安離才猛然反應過來,掙扎著翻身,可惜四腳朝天,加上雄虎把爪子壓在安離身上,安離就像跟翻蓋的烏龜似的,徒勞無功。

  雄虎硬是把安離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全部仔仔細細的舔了一遍,簡直沒個完了,一群樹鵲全程觀看,並嘰嘰喳喳八卦不停,安離恨不得用爪子掩住自己的臉,太丟人了。

  雄虎看著被自己梳理一新的安離,十分滿意,雪白的皮毛,油光滑亮,怎麼看怎麼舒服。安離看雄虎的怒氣已經消掉了,也鬆開了壓制自己的大爪,安離嘗試的翻身爬起來,雄虎沒什麼反應,太好了,安離向前邁了一爪,回頭再看,雄虎還是沒反應,安離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小心翼翼的準備挪動出雄虎的視線範圍。

  不過為什麼好的開頭,會變成現在這樣,雄虎亦步亦趨的在安離屁股後面跟著。

  造成如今的局面,安離在前面走,雄虎在後面大搖大擺的跟著,這叫什麼,狐假虎威,可自己明明長得一點也不像狐狸,安離無比鬱悶。

  他也不知道雄虎為什麼要跟著他,頭疼得看著後面玩瀟灑的雄虎,這傢伙不用去巡邏他的領地嗎?不用跟雌虎繁衍後代嗎?他怎麼這麼多時間閒情逸致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安離在仔細回憶,今天一上午有沒踩到鬣狗的狗屎,要不怎麼這麼黴氣沖天。安離打算在附近轉上一圈,擺脫這只抽風的雄虎,然後抓只獵物回洞穴好好享受一下,撫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安離的如意算盤顯然落空,這都轉了幾圈了,雄虎還是死皮賴臉跟在身後,你停下來瞪它的時候,它還無聊的打個哈欠給你看,安離內心嘔得不行,連帶表情都帶扭曲了。

  算了,愛跟就跟吧,反正自己也不會少塊肉,少根毛。安離決定不跟自己過不去,肚子餓了,還是填飽肚子要緊。

  安離本來打算尋個爛泥地打個滾,弄個掩護色,自己雪白的毛色簡直就像把標杆,告訴獵物,打獵的來了。可雄虎明顯捨不得自己的勞動成果,不讓安離弄髒。

  安離最後妥協了,誰讓人家塊頭大,夠強悍才有話語權。安離仔細打量著前面的羚羊群,選了一隻年老的羚羊,將身體伏低,後腿微蹬,正要發動攻擊,突然被壓住了身體。

  不用瞧,安離用尾巴想都知道是那只無聊加無賴的雄虎,腹部貼著安離的臀部,還曖昧的蹭了下,安離頓時光火,利爪向後抓去。

  雄虎看安離真的惱了,立即跳開,舉舉尾巴,示意要跟安離合作捕獵。他選的目標是斑馬,安離頭皮一陣抽筋,明明旁邊就有羚羊群,為什麼要去招惹斑馬,斑馬奔跑彈跳能力極強,被他踢到後果很嚴重。

  不過雄虎一意孤行,認為斑馬肉比較好吃,並且表示絕對沒問題。好吧,叢林之王表示沒有問題,那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安離埋伏在草叢旁邊,雄虎箭一般沖進斑馬群,驚恐的斑馬四處逃竄,他把掉隊的幾隻斑馬追趕到安離藏身之處。

  幾隻斑馬飛快從安離眼前跑過,安離計算好時間,逆向沖進馬群,眼睛瞄準了一隻斑馬的咽喉,猛然跳起咬住它的喉嚨。

  斑馬不停地踢腿,安離掛在他喉嚨上硬是不鬆口,他的前腿踢不到安離,只能來回的甩頭,希望把安離甩飛,但那也造成了自己喉嚨上的傷口被撕開的更大。

  雄虎從後方趕了上來,整個撲在斑馬身上,一下子壓倒了斑馬,兩人齊攻下,這只壯年斑馬倒地掙扎一會便不動了。

  雄虎把斑馬拖到樹蔭下,安離本打算等雄虎吃完後,自己撿些剩下吃吃就算不錯了,沒想到雄虎還裝大尾巴狼,展示什麼謙讓風度,硬要安離動口後,自己才肯進食。

  安離非常無語,見過無恥搶獵物的,沒見過硬是讓獵物的,明顯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按好心。

  不過安離一時也猜不透雄虎的想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安離便不在客氣,挑了勁道十足的斑馬後腿,撕開皮有滋有味的吃起來。

  雄虎看到安離吃得香,仿佛很滿意似的,這才動口吃起來。

  這算是安離在地面上最安然的一次進食,不用膽戰心驚得拍鬣狗的搶食,雖然身邊有只莫名其妙的雄虎,但不妨礙安離吃了個肚圓。

  吃飽後,由安離把剩下的肉拖到樹上藏好。快入夜了,安離本來打算實在擺脫不了雄虎,乾脆在樹上再將就一夜,要不把它帶回自己的洞穴,那可真是引虎入穴啊。

  雄虎十分不滿安離趴在樹上不下來,在樹下威脅意味十足的吼了幾聲,安離無奈的看了看雄虎,還是識實務的爬下樹,走到雄虎身邊蹲下。

  雄虎似乎對梳理安離的皮毛上了癮,湊過頭來試圖把他嘴邊的血跡全部舔乾淨。安離動了動,翻了個身,拒絕它再繼續這麼做,自己快速的把血跡用爪子摸乾淨。

  雄虎喉嚨裏嗚咽了一聲,仿佛因安離的拒絕而有些沮喪,把頭埋在自己的前爪間裝委屈,不過不停從爪間偷看安離表情的動作出賣了他。

  這哪里像個叢林王者應有的風範,簡直就是一隻叢林大貓!

  42、生死之際百念轉 ...

  雄虎跟在安離身邊賣傻扮萌,漸漸摸清了安離的脾氣。只要裝乖,用委屈的聲音表示自己很孤單,這個時候安離就會心軟,然後就可以趁機用舌頭舔舔他,順便揩點油。一旦安離對自己的行為生氣,那麼就可憐巴巴的縮著腦袋,哼唧著尋求原諒,一般情況下,安離就會放過自己。

  如果安離要開溜,那麼該強硬的時候就要強硬,拿出叢林王者的霸氣來,用武力鎮壓。不過對安離不能強硬過頭,否則他就會拼死反抗,到頭來得不償失,所以雄虎一般情況下不太敢惹火安離,小心翼翼拿捏好軟硬兼施的尺度。

  自從來到「綠寶石」,身後的「尾巴」從沒斷過,之前無恥的強盜鬣狗,如今無聊的賴皮雄虎,安離分不清那個更討厭些,如果有的選擇的話,安離希望這些「尾巴」全都消失。鬣狗跟著時,自己獵物時常被搶,時常辛苦一場還不能飽腹,現在雄虎跟著,溫飽倒不用操心,只是時不時要防範肢體騷擾。

  安離走在前面,沒理會這只纏人的大貓,安離決定以後都稱呼雄虎為大貓,以表示自己內心的不滿。

  大貓總是喜歡黏著他,有時候安離實在煩了,只好呲著牙表示煩躁,只有這樣,大貓才會稍稍退開,不過好景不長,過一會兒又黏了上來。

  安離找到一顆枝葉繁茂的大樹,趴在樹蔭下,大貓趕緊也靠過來,臥在他身邊。安離懶洋洋地用尾巴驅趕著蚊蠅,一隻蒼蠅似乎對安離的鼻子產生了興趣,一直圍繞著他的鼻尖飛舞,弄得安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旁邊的大貓立即不厚道的發出了一聲明顯的嗤笑,安離扭頭憤憤的瞪了它一眼,它立即四處張望,擺出要找罪魁禍首的摸樣。

  安離恨得牙齒癢癢,這附近除了蚊蠅,連只山鼠也沒,裝什麼裝。大貓看到安離惱了,翻了個身,肚皮朝上,爪子撓了撓肚皮求饒。

  扮萌什麼最可恥,也不看你那塊頭。

  大貓看安離不買賬,只好屁顛屁顛的去捕獵,不一會兒便拖了一隻梅花鹿過來,殷勤的拱到安離面前。安離也不再拿喬,兩隻高高興興進起食來。

  吃完後,安離蹲在一旁,愜意的用爪子抹乾淨臉上血跡,再在落葉上慢慢蹭,清潔起自己的爪子。

  大貓看安離吃飽喝足的慵懶樣子,突然升起欲望。它湊過來聞了聞安離的脖子,又把爪子放到他的背上。安離沒防備,被這麼突然一爪子給弄得腳一軟,差點被它的巨力打趴下,莫名其妙的回頭看了它一眼,呲牙示意它拿下爪子。

  大貓不理會,把身體覆蓋到安離身上,不動聲色的伸頭想咬住他的脖子。這時安離才驚覺到大貓好像不是找自己玩耍消磨時間,它這動作怎麼看怎麼像第一次撞到它打野戰時,與雌虎交配時的動作。

  這傢伙瘋了吧,精蟲上腦,也不看清楚對象是誰。安離從它爪子下拼命掙扎著爬出來,蹭地躥到對面,憤然要遠離這個發情的傢伙。

  大貓一看安離要離開自己,便著急的追上去,可安離一看到它跟上來,立即生氣得揚起爪子,拱著背,朝它咆哮。

  大貓見狀,立即退後了一步,表示自己再不敢動彈了,安離這才收起爪子離開。大貓懊惱的垂下頭,滿是欲望的眼神已經恢復平靜,明明不反感跟自己在一起,也願意吃自己獵的動物,為毛不讓自己跟他交配,以前那些雌虎都說過自己很厲害。

  安離其實只是當時生氣,後來一想,大貓一直是動物,遵循本能也沒什麼錯,錯在自己在它黏著自己的時候,沒有真正強硬的去拒絕它,才讓它產生錯覺。

  從今以後,可不能再跟它混在一起,自己是太害怕孤單了,才錯把它當成了伙伴,看來大貓需要的不是伙伴,而是一個伴侶。

  安離在沙河旁一邊喝著水,一邊打量著不遠處的斑紋角馬群,有兩隻正值壯年的斑紋角馬年輕氣盛,為了一點小摩擦大打起來,用長角彼此對頂。

  安離耐心的等待著機會,不久,其中一隻便落入下風,它的眼角被頂傷,一片血肉模糊,視線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安離趁它正虛弱時,發起了攻擊。

  正在河邊喝水的斑紋角馬群被忽如其來的攻擊驚得四處逃散。安離盯住目標,快速的追上去,幾個起落間他和那只受傷斑紋角馬的距離只剩下一個身長。

  安離一個漂亮的躍起,整個身形最大限度的伸展開來,鋒利的爪子揮向斑紋角馬的後腿,撕開一大片皮肉,斑紋角馬動作一頓,便被安離躍上咬住咽喉,再也沒有逃脫的機會。

  安離踩著獵物,這樣的快速奔跑讓他力氣損耗極大,他需要時間休息才能緩過氣來。這段時間一直有大貓伴隨在身邊,他幾乎忘記了「綠寶石」上還有鬣狗這群可惡的強盜。

  安離緩過來一口氣,剛準備低下頭開始享用自己的晚餐。這時,沙河邊上出現的兩隻鬣狗的身影,真是陰魂不散。

  鬣狗慢慢的靠過來,還不是發出嚎叫,其猙獰的聲音,響徹「綠寶石」。果不其然,安離聽見遙遠傳來相同的嚎叫,彼此呼應。

  安離頓感不妙,看來到了嘴邊的美味又要泡湯,雖然不捨,但安離還是選擇了放棄獵物,掉頭離開。卻沒想到,眼前的兩隻鬣狗並沒有朝著安離丟棄的獵物跑去,而仍舊是攔截住安離的前路。

  它們豎起堅硬的背毛,張開大嘴露出猙獰的利齒,看來他們索要的更多,不止是獵物,而且要捕殺自己。

  這樣的認知讓安離的心慌起來,一旦被鬣狗群包圍攻擊,那將死無葬身之地。自從來到「綠寶石」,危險雖然時時存在,但沒有一次像這一刻如此接近死亡。

  安離心跳加快,腦子高速轉動,如何才能逃脫這次危機。安離一咬牙,率先發動了攻擊,主動出擊,在其他鬣狗趕來之前,解決掉這兩隻打前鋒的傢伙,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安離淩空躍起,利用沖勢撞翻了一隻鬣狗。另一鬣狗見狀,立即沖上去朝安離背部咬去,安離靈活一轉身,堪堪躲避開了攻擊,擦身而過時,聞到了鬣狗身上令人作嘔的腥臭。

  這麼一耽擱,那只被撞翻的鬣狗也站起身,並參加到戰鬥之中。安離顧得了前面顧不了後面,當他咬住其中一隻鬣狗的腹部時,由於打鬥經驗缺少,他的右後腿被另一鬣狗咬住,鬣狗的咬合能力驚人,安離覺得自己的腿骨幾乎要被它咬碎。

  不過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了,安離要先解決前面這只,死咬住它的腹部不鬆口,借助身體扭轉的力量,在它的腹部撕開長長的口子,腸子流了一地。

  安離這才鬆口,轉頭咬向後面那只鬣狗的咽喉,兩隻撕咬成一團。在身上被撕開好幾個口子後,安離終於成功咬斷了這只鬣狗的喉管,它的血猛得噴灑出來,浸濕了腳下的土地。這時自己的右後腿才被解放出來,不過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難以站立,安離用另外三條腿支撐起身體。

  遠處的鬣狗趕來的速度比他想像得要快,當安離想要離開時,八隻成年的鬣狗已經包圍上來,它們看到了被咬喉剖腹的家族成員,立即目露凶光的呲著牙想撕碎安離。

  安離慢慢倒退,大口的喘著氣,心底一片淒涼,前有窮追不捨的凶煞,後有深不見底的懸崖。失血讓力氣漸漸流逝,全憑一口氣硬撐著,安離苦笑,與其被這群猥瑣的鬣狗吃掉,化作他們臭氣熏天的血肉的一部分,還不如自我了斷。安離閉目縱身一躍,跳下懸崖。

  等大貓趕到時,只看見安離被一群鬣狗逼跳下懸崖的情景,立即紅了眼,發狂得撲進鬣狗群,如惡魔般將它們剝皮放血,製造了一地血腥。大貓帶著一身的傷,在山崖前悲吼一聲,躍下懸崖。

  夕陽西斜,似乎又要到夜晚了。

  安離被懸崖壁上一顆斜長出來的樹截住,掛在半空中上下不得。倘若就這般一直掛著,安離心想,自己是先餓死,還是先流血而亡?

  自己死了的話……有人會在意麼?

  敖空,自從自己進入「綠寶石」後一直回避去想起他,現在,在自己臨死之際,安離對敖空的思念如潮水般湧入腦海,想再見他一面的念頭強烈的連自己都心驚。

  敖空會不會怪自己的不辭而別,會不會相信自己編出的理由,都過了這麼久,他是不是忘記了自己,也可能已經找到了心儀的亞瑪,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自己的死活他已經不再關心。

  像是有個人在他的耳邊低聲告訴他,放棄吧,沒人在乎你,你會活生生耗死在這裏,皮肉腐爛,長滿蛆蟲,然後被禿鷲吃掉,只剩下一堆白骨仍掛在枝頭風吹日打。

  滋生的悲觀情緒一發而不可收拾,在如血的夕陽下,面對空無一物的崖壁,和身下脆弱的細樹,這樣的念頭更加的不可抑制。

  闔上眼簾,安離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鎮靜下來,現在的恐慌沒有任何意義……

  拖雷爺爺曾經對自己說過,任何人都沒有權利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即使沒有人在乎,他也並不想死,他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

  他還有……

  ——還有什麼?

  他還沒有好好的體會過人生,沒有去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甚至都沒有去好好看一看「綠寶石」的風景,沒有去……他到底有多少事情沒去做過呢?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我也知道墜崖的情節有多老套,大家也知道墜崖的存活率多高。
  捂臉,這就是一個俗爛的故事~~~~~

  43、禿爪被嘲失領地 ...

  求生的欲望讓安離振作起來,身上有感覺的地方都好像佈滿了傷口,一動便徹骨的鑽心的疼痛,最讓安離擔心的還是右後腿,從小腿往下仿佛失去了控制,想來腿骨被鬣狗給咬斷了。

  安離小心的轉動著身體,打量起四周來。自己被掛在遠離崖壁的枝頭,風稍微大點,就會一陣搖晃,枝幹隨時會被折斷似的,安離必須移到靠近崖壁的樹根處才能再做打算。

  安離靠兩隻前爪攀住樹幹使力,咬牙一點一點把整個身體往裏面挪動,最後猛然一拽,便攀上了崖壁。安離癱坐在樹根處,靠著崖壁大口大口的喘息。

  就聽上方一聲虎嘯,然後一個重物快速朝他砸了下來,那身黃黑相間的皮,不是大貓是誰,安離來不及思考,躍起來想接住大貓,只是大貓下落的速度太快,安離只來得及叼住它的長尾巴,就被它的大塊頭一起扯著向下墜落。

  大貓一看到安離還活著,高興地嗚啊嗚啊亂叫,安離看它一點也沒命不久矣的危機感,發狠的加重牙齒的咬合,這會大貓才清醒過來,忙伸出利爪摳向崖壁,利爪和崖壁摩擦發出一陣毛骨悚然的刺耳聲響,雖然能緩解下降的速度,但仍不能停下身形。

  也不知道滑落了多長時間,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長,最終,兩隻掉落到灌木叢中。安離從最初的眩暈中清醒過來,忙看向身下被當成肉墊的大貓,看它胸口還有起伏,頓時鬆了口起,翻身躺在一旁。

  從來沒有一刻,覺得這麼的暢快。雖然全身都是傷口,四肢頹力,右後腿斷了。但安離還是笑了,笑得那麼開心,發自肺腑,為了生存而喜悅。

  忽然之間,一粉紅色的柔軟狀物體向安離的面門襲來。安離第一次沒有躲開,閉上眼睛,只感覺一股濕噠噠的,溫熱的東西帶著欣喜在自己臉上舔來舔去。

  真好,我們都活了下來。

  兩隻就這麼一直躺著,直到彼此聽到對方肚子裏打鼓的聲音,才想到應該趕快處理傷口,然後捕獵進食,才能提供能量去恢復身體。

  安離掙扎著起身,右後腳根本落不了地,只能三隻腳搖搖晃晃的勉強支撐起身體。大貓也掙扎著想站起來,但可能摔下的時候傷著哪了,竟沒有站起來,還吐了幾口鮮血,把安離嚇了半死。

  大貓吐完血後,還裝中氣十足的吼了幾聲,只是難掩氣虛,比貓咪響亮不了多少。安離看它原本鋒利的尖爪變得慘不忍睹,被磨得光禿禿的,甚至還有幾根已經被掀翻,一片血肉模糊,還傷重到吐血,連爬都爬不起來,但那只傻貓一臉的燦爛,安離忍不住朝它腦袋撂了一爪子,叫這個傻貓魯莽的跟自己跳下來。

  大貓蜷著身子,仿佛安離那一爪比身上的任何一處傷口都疼似的,用舌頭舔了舔前爪,又用舔過的前爪小心地揉著腦門。

  察覺到安離的目光,大貓放下前爪,怯怯地抬起頭來,自己好沒用啊,安離會不會不要自己了。大貓不敢再看安離的目光,畏縮地將自己團了團,把頭埋進爪子。

  朦朧中,溫熱的氣息漸漸地靠過來。

  安離小心的舔舐著大貓身上的傷口,清理掉傷口的雜物,用吐沫給它消炎,耳邊響起大貓忍疼的倒吸氣聲,安離便把動作放得更輕柔。

  大貓身上不僅有墜下山崖的挫傷,還有打鬥時留下的抓傷,一身好好的皮毛,被它弄得慘不忍睹。安離最怕的還是大貓吐血,恐怕是有內傷。

  舔舐完大貓的傷口後,安離粗略的舔舐了下自己的傷口,撿了一根較直的枯枝,把它固定在自己的右後腿上,沒想到如此簡單的綁紮,變成猙獸後,是如此的困難,那根藤條死活不聽自己的使喚,最後還是大貓的協助下,才勉強捆好打上結。

  安離嘗試的走了幾步,雖然有些困難,但自己好歹兩條腿都能走路,沒道理三條腿就走不了路了。

  天已經徹底全黑,一輪明月清冷的掛在夜空中,彌漫著危險的氣息。讓不能動彈的大貓就這樣躺在野外,是件很危險的事情,現在不用說其他兇猛的捕食者,就算來一兩隻鬣狗,都能輕易解決掉它。但大貓塊頭實在太大,安離也拖不動它,只好叼來一些氣味稍濃的樹枝蓋在它身上,希望能掩蓋住它的氣味。

  安離叼著草藥回來,拖開樹枝,發現大貓一動不動地的臥著,安離把爪子搭到它身上,輕輕地推了推。大貓毫無反應,安離不由的著急起來,帶著肉墊的大爪子更用力地在身上揉來揉去,連推帶拍。大貓整個腦袋都昏沉沉的,但它能感受到安離的擔心,強撐著睜開厚重的眼皮,嗚咽了一聲回應。

  安離見他只是睡著了,才放下懸著的心,把草藥嚼碎了喂它。一直以來很討厭青草味的大貓,這次沒有一點猶豫,十分配合的把草藥咽了下去,它希望趕緊好起來,看著安離拖著傷腿為它奔波,大貓內心貓抓似的難受。

  安離把剩下的草藥敷在大貓和自己的傷口上,弄好後,又把樹枝蓋回到大貓身上,自己再出去轉轉,看能不能弄到一些吃的。

  因為瘸了一條腿的緣故,走路都變得艱難,更不用說捕獵了。安離忍住饑餓,趴在岩鼠洞口守株待鼠,折騰了大半夜,才抓到三隻瘦不拉幾的岩鼠,再不回去,大貓該等急了。

  安離叼著岩鼠回來的時候,大貓正拼命嘗試著撐起身體,安離趕緊放下岩鼠,制止他這樣傷上加傷的行為。大貓看到安離回來了,也就不折騰,乖乖的躺好。

  安離把兩隻大一點的岩鼠放到大貓的面前,正好在大貓一抬頭就能吃到的地方。這麼小的岩鼠,平時大貓連瞥都不瞥一眼,現在饑餓感戰勝了一切。

  他抬頭叼起一隻岩鼠,連皮帶毛的慢慢地嚼起來。大約實在是太餓了,就連這樣的岩鼠吃到嘴裏都變成了美味。

  安離看大貓能進食,想來他內臟的損傷應該比想像中要好,便放下心來。自己趴在一旁,啃起剩下的那只岩鼠。

  這點獵物對於大貓來說似乎太少了點,它三兩口便把那只可憐的岩鼠吃得連一根毛都不剩,然後像是仍舊意猶未盡一般反復舔著爪子。

  安離看它這樣,不由在內心嘆了口氣,把剩下的半隻岩鼠叼過去給它,不過大貓死活不肯對安離的食物下口,兩隻推來推去,剩下的半隻岩鼠最後還是進了安離的肚子。

  大貓看見安離吃後,才安心的又舔起自己的爪子,仔細地吸吮著指縫間殘餘的肉絲。

  就這樣,一直靠岩鼠、丘兔、山雞之類的小動物充饑,安離還要顧著大貓的食量,自己儘量啃些野菜填充肚子。

  直到第三天,大貓終於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勉強站起來的時候,情況才有所改善。只是這兩隻,一隻沒了爪子,一隻瘸著腿,捕捉大型獵物總是力從不心,他們都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吃飽過了。

  過了差不多一個月,安離和大貓才把傷養得差不多,離開這片灌木叢,繞路回到大貓的領地。只是才過了這麼些天,這片熟悉的土地已經易主,一隻年輕的雄虎佔領了大貓的領地。

  這只雄虎體型和大貓相差無幾,只是最近大貓餓得有些削瘦,不及它來得強壯,它的一隻耳朵好像被什麼撕掉了一半,缺了一個大口子。

  獨耳在地上慵懶地磨著爪子,饒有興味地注視著大貓和安離。大貓擋在安離身前,和獨耳對峙著,它不想讓安離參與其中,這是虎之間的榮譽之戰。

  大貓壓低了頭部和上半身,從喉嚨深處發出低低的威脅吼叫。獨耳輕蔑的打量了下大貓光禿禿的爪子,嘲諷地咆哮回去。

  大貓的身體僵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挪動四肢,它的爪子還沒有長出來,現在還只是難看的疤痕和剛剛長出一點的新爪。

  這樣的爪子,被同類給嘲笑了,但它想起身後的安離,便強撐住,明知道打不過,但大貓還是不希望在安離面前對其他雄虎示弱。

  兩隻巨虎衝撞在一起,巨大衝擊力帶來的是灰塵的漫天飛揚,隨即在地上翻滾起來,打成一團,虎嘯聲不斷,不過沒了爪子的大貓很快的落入下風,被獨耳打壓得抬不起頭。不過獨耳好像對殺死大貓沒什麼興趣,只是把它和安離趕出了領地。

  大貓低著頭,沉默跟在安離身後,慢慢地走著。

  安離停下腳步嗎,回頭望向垂頭喪氣的大貓,大貓被他看得縮了縮脖子,小心地往後挪了一步,用還沒長好的前爪一下一下無意識地撓著地面,整個人沮喪得幾乎縮成了一個大毛團。

  安離默默地看了它一會兒,嘆了口氣,然後走上前去,用前爪按住大貓撓地的爪子,阻止了它把剛長出來的那點新爪全部磨光掉的行為。

  大貓把難看的爪子從安離的爪下抽出來,悶悶地縮到身體下面藏好。毛茸茸的大腦袋低垂得簡直要碰到地面了。

  安離把頭湊上它的腦袋,安慰的蹭了蹭,示意它不用太在意,以後爪子長出來後,又是威風凜凜的大貓,到時再把領地奪回來。

  大貓望向安離的眼睛,他明眸深處的堅定鼓舞了大貓,大貓揚起頭,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吼在「綠寶石」上響起,好像在告訴所有動物,王者不久之後就會回歸。

  44、偷小虎崽去賣萌 ...

  雨季在兩個多月前就結束了,河流沿岸的植物依然蒼翠,浮萍覆蓋著整個水塘,這裏聚集著喝水的動物,所以安離和大貓埋伏在這狩獵。

  安離的右後腿處理的還算妥當,現在基本沒什麼問題,只是在快速奔跑時會使不上力,大貓倒是生龍活虎的,只是爪子生長的很慢,兩隻的撲殺行動經常遇挫。

  這會饑腸轆轆的安離和大貓四眼放光的盯著水鹿群。陸地上幾乎沒有什麼營養的植物了,而水塘中的浮萍卻長勢喜人,水鹿紛紛步入水塘中去吃浮萍,一群白鷺也飛過來覓食,三三二二的散落在水塘各處捕食小魚小蝦。

  白鷺悠閒站在鹿背上,水鹿在水塘中慢行,就連鱷魚都半閉著眼睛打盹,大家相安無事,一些都那麼的和諧。

  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大貓可不懂欣賞什麼和諧,它迫不及待地往水塘跑去,然後直接一下子跳進了水塘,發出撲通一聲很大的聲音,水花一直濺到了岸邊的安離身上。

  大貓嘩啦一下從水裏冒出了腦袋,把爪子揮向最近的水鹿,那只以為自己必死的水鹿發覺自己並沒有被鋒利的尖爪劃破皮毛後撲殺,立即逃之夭夭。

  大貓愣愣的看著到手的獵物飛掉,水塘中的水鹿們早跑得沒影,只剩下幾隻白鷺被它驚起,拍著翅膀四處亂竄。

  大貓惱怒的從水裏抬起爪子,一個猛撲,撓過了飛得最低的那只白鷺的尾巴。對方驚慌失措地呱呱大叫,在半空撲棱了好幾下才保持住平衡,拼命地扇著翅膀飛走了。

  大貓撲通一聲又掉回水裏,好一會兒才重新露出頭來,噗噗吐了幾口水。幾根鳥毛飄飄蕩蕩地落下來,粘在他的鼻子上,讓它打了一個的很大噴嚏。

  大貓這才死心的遊回岸邊,抖了抖渾身的水,晚風吹過來,啊啾啊啾地又連打了兩個噴嚏,大貓拿前爪無奈的撓了撓鼻子。

  它渾身的毛都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整個體型都小了一圈,光禿禿的樣子有些可笑,一改往日威風形象,怪不得平日的它不愛下水。

  安離趴在岸邊,看著剃光了毛般的大貓,到底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大貓停止甩水的動作,呆呆的望向安離,有些不明所以,看到安離望向自己的忍俊不禁的表情,立刻又緊張地低頭,抬起爪子檢查自己哪里出了問題。左右兩隻前腿都輪流抬過一遍,一無所獲,它又抬頭,有些疑惑又緊張地往安離的方向看來。

  安離把頭搖了搖,只是臉上的笑意仍舊沒有褪去,大貓搞得一頭霧水,湊到安離身邊,伸出舌頭舔舔安離,安離再也忍不住,笑得倒地打滾起來。大貓雖然不明白,但安離這麼開心,連帶它捕獵失敗的失落心情也好轉起來,咧著虎嘴傻笑。

  大貓塊頭太大,入水動靜跟拉警報似的,安離表示換自己潛入水中偷襲,大貓埋伏在岸邊,他把獵物趕上岸,到時候大貓只要把往它這處逃竄的獵物撲殺即可。

  大貓當然十分狗腿的贊同安離的建議,兩隻一番合作,終於在翌日清晨,成功的獵殺一隻成年的肥壯水鹿,令它火光的是,鱷魚搶走它的獵物。

  大貓獵殺水鹿的時候剛好在岸邊,這次它學乖了,面對慌張跑上岸的水鹿,迎上去的不是爪子,而是利齒,正當它把這頭水鹿的喉嚨咬斷,卻被一頭鱷魚在水下咬住了水鹿的後腿,拽了下去。大貓一個重心不穩,跟著向著水裏栽倒,等大貓調整好身形準備追回獵物時,引起了周圍鱷魚的興趣,幾頭鱷魚張大了嘴,向著大貓發動了攻擊。

  大貓從來就不是一個好惹的主,面對不利的局面,心一橫,準備與這幾隻鱷魚廝打。安離見狀,忙生氣的吼它回來,大貓勉強撤退,但即使是沒爪子的雄虎,也是有尊嚴的,可以不去計較鱷魚的攻擊,但獵物必須要回來。

  大貓不聽安離的勸說,不吃不喝足足等了四個時辰,就連別的動物在他身邊晃悠經過,它也心無旁騖。

  幾個時辰來水鹿的屍體一直橫浮在水中,鱷魚的牙齒只能抓緊咬住獵物,卻無法咬穿堅韌的水鹿皮,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大貓認為是對它的惡劣挑釁。

  鱷魚開始還興致勃勃的跟大貓玩攻守的遊戲,精神奕奕的提防著大貓搶回獵物,不過時間長了,它便覺得沒趣,閉上眼睛張大嘴巴開始打起瞌睡,灰色的牙籤鳥鑽進鱷魚口中,仔細的剔除著它牙縫中的肉絲。

  大貓覺得機會來了,他快速遊到鱷魚旁邊,咬住水鹿屍體就往岸上拖。這條鱷魚體型龐大,看上去,竟然比大貓還要強壯那麼一點,但鱷魚對於自己弄來這麼一隻看得著卻吃不進口的水鹿,還為此引來一隻強脾氣的老虎,怎麼看都不划算,所以它也只是象徵性的略示抗議,最後不戰而退。

  大貓氣喘吁吁地把水鹿拖到安離跟前,小心地觀察安離的神色,內心有些忐忑不安,因為安離對它耗費這麼長時間,一定要冒險奪回獵物並不贊同。

  安離嘆了口氣,默默的走上前去啃起水鹿的後腿。大貓呆呆地看著正在進食的安離一會兒,突然又跳起來,在安離面前的空地上開心地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圈,興奮得把土刨得滿天都是,就連水鹿屍體上也蒙上了一層薄塵。

  這下可好,沒辦法下口了,安離惱的上前對著大貓的腦袋就是一爪子。大貓停了下來,猛地跳到安離面前,毛茸茸的大腦袋撞上安離的額頭。

  一個很傻,非常之傻,前所未有地傻的巨大笑容浮現在安離面前,安離本來繃緊的臉孔頓時再也撐不住,如此純粹的笑容不由感染了他。

  兩隻開開心心的啃起水鹿,吃到一半還抬頭對視傻笑,這是他們受傷後吃得最好的一餐。無時不在的樹鵲已蒞臨現場,不時趁著空隙,啄點肉沫吃。雖然鳥的食量十分有限,但這時的大貓卻厭恨任何搶食,無情地將樹鵲趕走。

  通常對付這些惱人的食腐動物的策略是,將屍體拖到洞穴或樹上隱藏,但這裏地形不利,另一個方法就是用有氣味的植物掩蓋,但附近也沒有合適的植物,所以大貓試著撥動石塊蓋住獵物,也徒勞無功。於是,唯一的辦法便是躺下來寸步不離守著獵物,這只獵物的確值得嚴加保護,因為夠它和安離飽餐上好幾頓。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淌而過,然後六月中旬的一天,噪鵑和鷹鵑發出求雨的尖叫聲,刮起一陣涼風,空氣潮濕起來。

  雷聲轟隆,雨季終於來臨。一口氣接連下了四天雨,有時細雨,有時傾盆。酷熱乾涸的溪流,曬得脆白的草地,長達八個月的乾季,都在轉瞬間消失無蹤。

  生命在雨水滋潤下恣意綻放,植物無拘無束的迅速生長,土地恢復了生機,「綠寶石」已改頭換面披上了一件鮮綠的外套,濃濃的綠意感染了所有動物,「綠寶石」恢復了往日的繁盛。

  大貓叼著一隻小虎仔,慢慢地往洞穴的方向走去。它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是一隻成年而健壯的雄虎了。之前一度變得瘦削的身體,在漫長的修養之後又恢復得勻稱而結實,曾經磨損的爪子也重新長了出來。

  大貓在長好爪子的第一時間,就沖回去一雪前恥,打敗了獨耳,重新奪回了領地。但它並不覺得開心,因為安離跟它疏遠了。

  不管自己再怎麼裝傻賣萌,安離都視而不見,完全當它是空氣,而自己的強硬,安離更是不怕,而自己也不可能真正去做什麼傷害安離的事。

  大貓束手無策,它想不明白,本來好好的,為什麼自從自己長好爪子後,一切都變了,究竟是那裏出了問題。

  今天大貓在巡邏領地時,發現隔壁領地一隻雌虎帶著三隻小虎崽正在曬太陽。小虎崽們玩著追逐的遊戲,連打帶鬧的歪歪扭扭的圍著雌虎跑著,其中一隻毛色淺些的小虎崽被它的兄弟撲倒,順著一個傾斜的小土坡滾了下來,四仰八叉的一直摔到了對面的領地。

  這只小虎崽咕嚕一滾爬了起來,使勁抖動著小腦袋和小身子,把身上的灰塵和草屑抖掉,抬頭四處打量的時候,突然被前面的一個身影吸引住了。

  小虎崽發現了大貓,好高好大,它的腿比自己的身體還粗,不過它的氣味讓小虎崽覺得很安全。

  小虎崽搖搖晃晃的走到趴在地上的大貓跟前,用小爪子試探的碰了碰大貓的鬍鬚,大貓被它碰到癢癢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小虎崽正高仰著頭,呆呆的張著嘴巴,頓時被糊了一臉口水,小虎崽不滿的喵嗚叫起來。

  雌虎聽到小虎崽的叫聲,往這邊瞄了一眼,它早就發現了大貓,不過大貓是這些小虎崽的親生父親,並不會傷害它們,所以雌虎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在意小虎崽與它玩耍。

  大貓歪著腦袋瞅著這只小虎崽,比劃了下自己的爪子,覺得小虎崽跟自己爪子差不多大小,可就這麼一隻咪咪小的傢伙,長得卻跟自己好像,連虎紋都一摸一樣,氣味也跟自己好接近,它是那裏來的呢。

  大貓這才仔細打量起不遠處的雌虎來,它回想起來了,這只不就是碰到安離前,與自己纏綿過的雌虎。那麼它身邊的那三隻小虎崽就是自己崽子了,大貓想到這裏便有些興奮,越瞅越覺得這些小傢伙們可愛,特別是眼前這只。

  大貓慢慢趴下,小心的把舌頭上的鉤刺隱蔽起來,輕輕舔了舔小虎崽,他發現自己的舌頭幾乎都能把小虎崽覆蓋住,而且小虎崽身上帶著一股奶香。

  大貓心想安離肯定也會喜歡這樣的小傢伙,如果把小虎崽扔給安離,那自己不就有理由跟在安離身邊了,大貓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行,它不動聲響的叼起小虎崽,偷偷摸摸的溜掉。

  等雌虎發現它的舉動時,它已經跑出好遠,雌虎氣憤的咆哮著追過去,其他兩隻小虎崽被孤零零的扔在草地上,無助的喵嗚直叫,雌虎停了下來,回頭望向這兩隻小虎崽,又轉頭望向大貓消失的方向,幾番衡量後,它還是回到了剩下的兩隻小虎崽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老虎為獨居的動物,由雌虎獨立撫養幼崽,雄性貓科都有殺死非親幼崽的習性,所以別的雄虎是幼虎的頭號敵人。雌虎不但要為領地還要為幼崽而戰,所以說雌虎是非常彪悍的。那個母老虎也是有由來的,沒見過形容女性強悍用母獅子的。

  45、敢嚇我尿你一身 ...

  安離是在一陣嗚咽聲中醒來,他疑惑的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了下,洞穴外確實有什麼動物在發出細弱的聲音,他又仔細嗅了嗅,風會把周邊動物們身上的味道傳過來,安離聞到了老虎的氣味,而且隱隱帶著奶香。

  老虎?又是老虎!

  據安離所知,在這附近,好像只有大貓這一隻老虎。安離在大貓長出新爪後,便硬下心腸把它從身邊趕走。安離想要的是伙伴,而大貓想要的卻是伴侶。

  嗚咽聲仍在繼續,現在已夜深,各種夜行動物出沒,安離隱隱有些擔心,走出洞穴朝聲音方向尋了過去。

  也許是聽到了安離的腳步聲,嗚咽戛然而止,草叢中只剩下一陣緊張的呼吸吞吐聲。

  安離小心的撥開草叢……

  一雙淺金色的大圓眼濕漉漉的看著安離,眼圈紅紅,還掛著幾點淚滴,絨絨的小圓腦袋上一對的半彎圓耳一抖一抖的,黑黑的濕鼻頭一抽一抽的,黃黑相間的小身子躲在草叢中瑟瑟發抖。

  竟然是一隻沒有斷奶的小虎崽,一隻縮小的大貓!

  安離湊近仔細嗅了嗅,發覺小虎崽的氣味跟大貓很接近,而且它身上還殘留著大貓的氣味,安離料定大貓就躲藏在不遠處。

  大概又是大貓的無良把戲,安離轉頭就走。

  剛剛邁步,忽然感覺尾巴上傳來一陣細微的疼痛,安離回頭一看,那只小虎崽竟然張著小嘴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尖。

  瞪眼,呲牙!

  趕緊的,給我鬆口!

  「嗚啊~~~~~~~~」小虎崽大聲的嚎哭起來。

  安離囧著張獸臉,你沖我哭也沒用,你那個無良的大貓爹呢,你怎麼不沖它嚎去。

  安離剛邁腿,結果那小東西又跑到他後腿下面,把那張淚臉緊貼住安離的小腿,一副你不要丟棄我的可憐模樣。

  不遠處響起鬣狗猙獰的叫聲,安離回頭看了看還貼在他腿上的小東西,風一吹,它便抖一下,還是不忍心,安離嘆了口氣,叼起小東西回了洞穴。

  大貓從另一方向的草叢中冒出頭來,嘿嘿,一切都在它意料之中,安離最大的毛病就是心太軟。

  安離把小虎崽放到草鋪上,自己在另一側趴下。小虎崽轉動著小腦袋四處打量起安離的洞穴,發現空蕩蕩的一點也不好玩,便邁著小短腿跌跌撞撞地向洞穴內唯一物體——安離靠過去。

  安離等它接近了,便用爪子往它額頭一點,它就咕嚕咕嚕滾回去,然後又爬起來,契而不捨的靠近,一來一去,安離發現了一個問題,小虎崽走路一直磕磕絆絆的,貌似它的平衡很有問題。

  安離抓住小虎崽,制止住它亂扭動的身體,把它夾在屁股下捲曲著的尾巴給揪了出來,不顧小虎崽喵嗚著抗議給捋直了。

  安離怎麼瞅怎麼覺得小虎崽的尾巴短了一截,尾巴是貓科動物保持平衡的重要器官,如果尾巴殘缺,那麼在奔跑捕獵都會受到嚴重的影響,不能獨立捕食,最後也就不能存活。

  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小虎崽才被雌虎扔下,野生動物世界向來殘酷,物競天擇,雌虎對它的放棄也是一種歷代延續的本能選擇。

  安離再次看向小虎崽的眼裏就充滿了憐愛,把小短尾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溫柔的梳理著它的皮毛,安撫它。小東西折騰了一天,也漸漸的支撐不住眼皮,團成一團,打著呼呼睡著了。

  清晨,一縷頑皮的晨光鑽過洞口的草叢照在短尾的眼睛上。短尾迷糊糊的晃了晃腦袋,它覺得有點餓了,便蹭了蹭身邊溫熱的身體,習慣的把頭鑽到對方的肚皮下,找了一個奶頭,吮吸起來。

  咦?怎麼吸不出來,我再大力吸……

  安離還在睡夢中,身體被碰觸的感覺怪怪的,但很快戰慄的感覺變成了疼痛。安離被嚇的一個顫悠,醒轉過來,發現短尾正卯足力氣,狠狠吮吸著自己的奶頭,安離哭笑不得,連忙把短尾從肚皮下面給拽出來。

  短尾死咬住下身不放,安離吃痛,下了狠心,使勁一拽,才讓短尾鬆了口,但隨即短尾便嗚咽著控訴安離,委屈的小眼神瞅得安離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這種還在吃奶的生物,真實太可怕了,問題是他那來的奶啊,你哭的再可憐也沒用啊!這時短尾都哭得打嗝了,小模樣淒淒慘慘地。

  安離正抓狂著,大貓拖著一隻豪豬來到洞口,安離趕緊把這個讓他不知所措的小東西扔還給它親爹。

  大貓把豪豬的屍體拽過來,剖開肚皮。餓極了的短尾一頭紮進去,把小半個身子都埋進豪豬的肚皮內,撕咬著內臟,狼吞虎嚥的樣子讓安離看的很心疼,幸好短尾已經可以吃肉食了。

  短尾吃飽後,滴溜著圓肚子蹭到安離身邊。安離見它大半個身子都糊上了血,便伸出舌頭替它清理。

  大貓見狀,也把那張糊著血的嘴伸過來,要求和短尾同等待遇。安離視而不見,正在一來一往鬧時,外面傳來了一陣極其憤怒的虎吼。

  原來雌虎把自己的另外兩隻幼崽藏好後,過來向大貓討回短尾。安離這時才明白過來,原來短尾不是被雌虎拋棄,而是被大貓給偷過來的,頓時被腦子抽風的大貓給氣著了,張嘴就給它來上一口,咬得大貓嗷嗚著直求饒。

  無奈之下,大貓只好把短尾叼回給雌虎。但這下短尾不幹了,等大貓一鬆開口,它立馬又屁顛屁顛地跑向安離。雌虎對短尾這種叛敵行為很是惱火,齜牙咆哮著威脅短尾不准過去。

  短尾一臉茫然的站在中間,它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麻麻這麼生氣?為什麼大傢伙要把自己送回去?為什麼不可以找白白(安離)玩?它好喜歡白白啊,它要和白白在一起。

  不虧是父子,眼光一摸一樣!

  雌虎看著不爭氣的崽子,親自上前叼住它,完全不顧短尾揮動著四肢,扭來扭去地掙扎。短尾朝安離投過來依依不捨的目光,安離只好苦笑著目送它離開。

  安離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短尾了,沒想到,大貓仍舊時不時的把短尾偷渡出來,雌虎好像已經習以為常,到日落的時候虎吼一聲,大貓就乖乖的把短尾給送回去。

  安離在樹蔭下休息的時候,大貓便會叼著短尾過來,把短尾扔給他,一臉得意的看著安離被短尾纏上,然後趁機黏在安離身邊,享受一個溫馨的午後。

  不得不說,大貓對安離某些方面的瞭解讓安離咬牙切齒。

  午後暖暖的太陽總是讓人慵懶,安離趴在樹蔭下昏昏欲睡,而大貓則早已睡熟打起呼來,只有短尾精力十足,自個在草叢裏撲著蝴蝶,自娛自樂。

  安離目光懶散,用餘光瞄著短尾,防止它跑遠。

  不知道是短尾撲蝶,還是蝶戲短尾。短尾一撲一個空,不時還掌握不好平衡,摔在地上打個滾,但它樂此不疲。

  最後,蝴蝶也飛累了,竟然停在了短尾的小鼻子上。

  這讓短尾覺得機會終於來了,它緊張兮兮的盯著蝴蝶,生怕蝴蝶被驚走,兩眼不自覺就聚焦在一起。

  安離看著鬥雞眼的短尾,各種歡樂。

  只見短尾小心翼翼的舉起爪子,猛的朝蝴蝶拍了下去。蝴蝶忽閃忽閃著翅膀,在短尾頭頂蔑視的轉了一圈才輕飄飄飛走。短尾打疼了自己的鼻子,含著淚花準備向白白撒嬌求安慰。

  哪知,安離正很沒有形象的在草叢裏四腳朝天笑得肚皮直顫。短尾雖然還小,但不代表它看不懂白白正在笑話它,於是小耳朵一耷拉,小臉一扭,把屁股對準安離,憂鬱了。

  安離戳戳小屁股,不理,再戳……

  短尾挪了挪屁股,扭過頭一臉委屈的看著安離,小眼淚在眼睛裏轉呀轉。

  呃……好吧,是我不好,安離拿尾巴拂過短尾的小腦袋道歉。

  短尾不愧還是只吃奶的幼崽,立馬忘記剛才的不快,追著安離的尾巴跳來跳去,玩了好一會,安離尾巴的都晃累了,短尾還是精力充沛,意猶未盡的樣子。

  安離瞅著一旁的大貓,睡的那叫個香啊,頓時不滿,慫恿短尾去找大貓玩。

  短尾沖到大貓身旁,用爪子撓撓它,示意它起來陪自己玩。大貓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一看是短尾,立馬又眯上眼繼續美夢。

  短尾看大貓不理他,也不惱,自顧自玩開了。它順著大貓的尾巴,蹬腿往他背上爬。經過一番跋涉,終於攀上了大貓的頭頂,騎著上面,視線一片開闊,短尾興奮的喵嗚直叫。

  騎了一會,短尾覺得有些無聊,便又開發了新的玩法。它順著大貓的頸部曲線滑到背上,對於滑梯遊戲,短尾上了癮,一趟一趟的來回玩起來。

  大貓被短尾折騰的煩了,突然站了起來,在大貓頭頂的短尾被嚇了一跳,沒憋住,直接在大貓頭上尿了一泡。

  大貓被突然淋下的這股溫熱液體給搞懵了,反應過來要抓罪魁禍首時,短尾已經慌不擇路,踩在大貓的臉往下爬。

  安離一隻爪子捧腹,一隻爪子捶地,幸災樂禍到不行。

  大貓瞥見安離開心的小樣,無奈的很,這邊短尾還在自己臉上做著高難度動作,大貓只好任由短尾踩踏自己那張俊臉,還得小心翼翼的用爪子托在下方,以防萬一。

  等短尾連滾帶爬了下來,大貓這才甩起頭上的尿液。抬頭望瞭望天氣,叼起短尾,準備把它送回雌虎那去。

  「綠寶石」的動物們分享著雨季的厚賜,盡情的揮發著激情,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氣息已經彌漫過來……

  46、獸人來襲被活捉 ...

  最近安離總是覺得很不安,但具體又說不上來不安什麼,大貓已經好幾天沒有帶著短尾來找自己,這有些不正常,安離越想越不對勁,他決定去大貓的領地看看。

  一路上,不時的會遇到一些被破壞的屍體,安離開始不在意,但碰到的次數多的讓安離不得不生疑,安離停下來,仔細查看這些屍體,發現大多是被剝了皮毛或者割去了有價值的部位。

  會有什麼野獸這樣幹?獸人!

  安離被自己的推斷驚愣在當場,來到「綠寶石」已經一年多了,周圍都是動物,漸漸安離淡忘了獸人的存在,好像那只出現在記憶裏。

  如果是獸人來到了這裏,那麼「綠寶石」將不再平靜,怪不得總感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散不去的血腥味。

  作為曾經是獸人的安離,這樣的大規模捕獵是最正常不過了,但如今安離已經把自己當做「綠寶石」的一員,對他們帶來的血腥獵殺感到憤怒,理智和情感衝撞著,讓安離內心很是矛盾。

  安離花了三天時間才把大貓的領地走遍,不但沒有找到大貓的行蹤,還發現就連大貓圈定領地的氣味也變淡了,看來大貓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巡視領地。

  它去了哪里,不管它去了哪里,安離相信大貓都不會不辭而別。那麼它很可能遇到了危險,被闖入「綠寶石」的那些獸人殺死剝皮了嗎?

  不,不,自己一路並沒有看到大貓的屍體,那麼大貓還可能活著,對,它一定還活著,只是被抓了。

  安離仔細的查探著周圍的一切可疑之處,特別關注獸人的腳印,只要跟隨著這些腳印,就有可能找到大貓。

  安離餓了就啃那些被遺棄的屍體,渴了就喝些泥潭的水,他不眠不休的跟蹤著。

  直到第四天,風帶著一些特殊的氣味驚動了安離的嗅覺,很熟悉,那是熟食的味道。

  終於追上了!

  安離既激動又有些害怕,在路過泥沼的時候打了個滾,讓白色的皮毛染上黑褐色泥漿,然後屏息沿著灌木叢慢慢靠近。

  一群獸人正圍坐在篝火旁烤肉,不時響起一陣陣笑聲,大概是在為狩獵大豐收而慶祝。一旁的樹腳下,一隻斑斕大虎被捆了四肢背對著安離側躺在地,一動不動。

  大貓,那是大貓!

  安離不由的激動起來,但馬上意識到現在還不是激動的時刻,短尾仍未找到,大貓是死是活仍舊未知,安離立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壓低身體潛伏在背風處仔細觀察。

  這群獸人,一共有二十三人,成年獸人十七人,年輕獸人五人,還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達魯,看其年齡,應該還未能獸化,這群獸人個個身強體壯,而安離只有一人,力量之懸殊讓安離幾乎看不到希望。

  但安離絕不放棄,睜大眼睛盯著這群獸人,他在等待機會。

  突然前方傳來嬉笑的聲音,還有大貓憤怒的吼聲,安離這個方位只能看見幾個獸人圍著大貓,但具體幹些什麼不是看得很清楚,安離小心的移動身形,爬到一個較高處俯望下去,下面的情形讓他怒不可遏。

  這群獸人吃飽喝足後,成年獸人清點著這次的收穫,而幾個年輕獸人閑得無聊,便拿大貓和短尾尋樂子,特別是那個小達魯,他好像發現了短尾的尾巴有缺陷,惡劣的拿燃燒著的樹枝去燙它的尾巴。疼得短尾到處閃躲,可幾個年輕獸人圍成一圈,無論短尾跑到那處,都被踢回到小達魯跟前。

  大貓看著短尾被欺負,發出憤怒的咆哮,赤紅著眼,掙扎著想爬起來,可無奈四肢被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短尾被虐玩。

  大貓的憤怒好像更加刺激了這群年輕獸人的玩性,他們把短尾吊到一根藤條上,掛在大貓的面前,然後點燃藤條的尾部,嚇得短尾吱吱亂叫。大貓奮力挺起,想去叼住那根燃燒的藤條,可每次快要夠到的時候,就會被獸人踢回到地面。

  安離心中怒火熊熊,幾乎要從它的每一個毛孔中噴湧而出,把這些歹毒的獸人給燃燒至燼。

  他拼命遏制住怒火,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利爪深深的摳入地面。要冷靜,冷靜,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沖過去非但救不出大貓和短尾,還白白賠上自己的性命。

  安離拼命轉動自己的腦子,如何才能在這麼多獸人的情況下,把大貓和短尾給救出。

  對了,混亂,製造混亂。

  如何製造混亂,安離盯著那團篝火,眼裏閃耀著瘋狂的光芒。

  安離用爪子抓住兩塊磷石,反復碰撞著,爆出零星的火花,掉入到下麵的枯草上,還沒點燃枯草,便已經熄滅,安離的爪子反而被火花給燎焦。

  但他一點也不氣餒,耐住性子,一次又一次的碰撞著磷石,終於枯草上冒出了一小縷青煙。安離趴在地上,不斷朝枯草堆吹氣,終於燃起了紅色的火焰,這火焰的升起,讓安離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安離找來一根粗壯的枝幹,點燃它,銜著燃燒的枝幹悄悄來到野牛群棲息地的後方,他只要把這裏的幾個方位都點上火,那麼野牛就會往獸人紮營的地方逃竄。

  安離看了看天空,烏雲密佈,看來即將會迎來一場暴雨。安離祈禱著,希望這場暴雨來得及時些,要不這場火會造成多少生靈塗炭,自己想都不敢想。

  夜色裏,嫋嫋青煙升起,被暴曬了一天的草叢,簡直一點就燃,此時又刮著東風。

  火借風勢,越燒越旺,嫋嫋青煙已經漸漸變成了滾滾濃煙,熟睡中的野牛群也發現了火情,開始騷動起來。

  火勢蔓延迅速,肆虐的火苗吞噬著一切,火光映紅了整個天空,猶如一條火蛇,吐著陰毒的信子,嘶嘶的看著驚慌失措的野牛群。

  野牛群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按著安離預想的路線逃亡。身後的火勢越來越大,呼嘯著向四周迅速蔓延開來,跑得稍慢些的野牛,被會被火苗給燎到,驚慌失措的它們更加瘋狂的向前沖。

  很快,野牛群以排山倒海之勢沖向獸人的營地,沒有防範的獸人張皇失措,避開牛群,各自逃散。

  安離趁亂繞到營地的後方,潛到大貓的身邊。大貓仍被捆住四肢扔在樹腳下,身上到處是傷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安離急忙跑了過去,用鼻頭頂了頂大貓的腦袋。

  熟悉的觸感和味道讓大貓瞬間睜開了眼睛,金棕色的虎眸中閃耀著的狂喜,但是緊接著大貓卻有些慌張,急切的沖安離低吼著。

  安離並不明白它的意思,有些納悶的看著它。

  大貓著急挪動受傷的身體,拱著安離往外趕。

  這一回安離明白了,它是讓自己離開,它不想讓自己遇到那些獸人,陷入危險。

  一瞬間,安離覺得自己冒著生靈塗炭的罪孽,不顧生死的來這裏救大貓,值了!

  安離沒有理會大貓,先是四處打量了下,發現那群獸人正忙於應付野牛群,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安離趕緊咬斷捆綁大貓四肢的藤條,等大貓站起身時,一聲細弱的喵嗚聲響起,安離這才注意到在大貓身下還貓著短尾。

  這群該死的獸人,把短尾那被火燒傷的尾巴用藤條綁在大貓的尾巴上,剛才大貓一起身,拉疼了短尾。

  短尾一看到安離,立即兩眼淚汪汪的沖它靠近。

  不過此時可不是撫慰短尾受傷心靈的好時機,安離伸出舌頭舔了舔大貓的鼻頭,自己叼上短尾,示意大貓跟在自己身後。

  兩隻夾在野牛群中,小心的避開它們的亂蹄,趁亂逃離。

  但兩隻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被那個眼尖的小達魯看得一清二楚,他呼來幾個成年獸人來抓它們。

  此時,除了拼命奔跑,也就只能拼命奔跑了。

  天空中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倒下。

  雨水沖刷過安離,把泥漿一沖而盡,露出它那身雪白的皮毛。

  「加達、哈英,我不要那頭老虎了,我要那頭白色的猙獸,對,就是那只,我要活的。」那個小達魯瞧見了安離,頓時被他的美麗身姿給吸引住,指揮著兩個成年獸人去抓他。

  那兩個成年獸人的獸形竟然是速豹,安離自然跑不過他們,眼看他們越追越近,安離把短尾淩空拋給大貓,但自己被速豹給追上,快速綁走。

  大貓躍起銜住短尾,落下身轉頭,卻發現安離不見了,著急的想要掉頭回去尋找。可在這瘋狂奔跑的野牛群中,那容得了它逆流而上,只是一個回頭,都險險被那呼嘯的野牛群踏成肉泥。

  很快,大貓被滔滔的野牛大軍卷了進來,變成融入大海裏的一滴水,順勢流向遠處。

  勒金是日赫城的勇士捕獵隊隊長,這次長途跋涉來到這裏,是為了帶幾個年輕獸人出來歷練,但是這個消息不知是誰透露給城主的小兒子迪桀知道,他死纏爛打鬧著非要跟過來不可。

  雖然迪桀年紀還小,未能獸化,按理不能參加歷練,但城主一直很溺愛這個最小的兒子,造成他說一不二的個性,城主也不捨得讓他敗興,卻又怕他遇上危險,所以多派了幾個勇士護衛。

  以前光是聽說過這片土地多麼的美麗富饒,真正來到了這裏,勒金算是真正的明白了什麼是富饒,他們的收穫可觀,獵物多的帶不走,只好取下皮毛或者珍貴部位帶走,而且還捕獲了一大一小兩頭活的老虎。

  本來這些天一直都很順利,可一場野火打亂了這一切,瘋牛群沖進了營地,傷了好幾個勇士,兩頭老虎也跑掉了,不過他們活捉了一頭稀罕的白色猙獸,足夠彌補這一切。

  這是一頭多麼美麗而聰慧的猙獸啊,雪白的皮毛上帶著嫩黃色的荷葉狀紋路,形似虎似豹,身線流暢,體型矯健,背部一排骨刺看上去為它平添一份厲害,而且他還有一份傲氣,輕易不讓人接近,勒金相信它的有一定的智商,因為它竟然懂得趁亂放走那對虎父子。

  迪桀很稀罕這頭猙獸,想馴化它作為坐騎,想來一定威風凜凜,必成為日赫城最出風頭的人。

  對於馴化,勒金有著不少的經驗,可是用在這頭猙獸身上竟然都沒有效果,但他並不急於一時,以後有的是時間去磨掉它身上的獸性。

  但現在,當務之急,要讓受傷的勇士儘快得到治療,他們收拾東西,立即返城。

  47、有失自尊的馴化 ...

  這一路上,安離的表現很是讓勒金吃驚,他被活捉後,既沒有像那些困籠之獸一樣,拼命撞擊木籠,不安的咆哮,也沒有像那些不自由毋寧死的猛獸一樣,喪失求生欲望,不吃不喝消極抵抗,而是很安靜的待在木籠內,大多數時間都在冷靜的觀察,給他吃的東西,他會仔細翻看後再食用。

  要是說迪桀對他的稀罕外表而懷有獵奇心理,那麼勒金就是對這頭猙獸所表現出來的不同尋常而感到興趣。

  這群獸人日夜兼程趕了七天,安離看到了一個比木斯城更加繁榮的獸人城。這座獸人城由一塊塊巨大的青白色石塊壘成,城牆高達數十丈,看上去堅不可摧。

  這時城門口站滿了迎接的人群,由一個極為魁梧的中年獸人領頭,一臉的絡腮胡讓他看上去倍感嚴肅,他目視前方,神情專注。

  他就是日赫城的城主——迪索,前天他接到勒金的鳥訊,說歷練小隊被野牛群衝撞,部分勇士傷重,需提前返回,雖然勒金在鳥訊中也提及迪桀安好,但沒有親眼看到,迪索還是不由的擔心,只有這個最小的兒子,才能觸動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直到遠處出現一行人影,特別是最前面奔跑著的那個顯眼的小身影,讓他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目光中滿是疼愛,身體略微向前傾了一下,想去迎接他的小兒子,不過他立即意識到身後還有的城民,馬上控制住,站在原地等他們走近。

  迪桀跑到迪索的面前,一個躍起,直撲到他的懷中,他可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迪索這時才面露寵溺,笑著用手托住迪桀。

  「達父,達父,我獵到了一隻獨一無二的猙獸,可厲害了,我們在……」

  迪桀興奮的向迪索炫耀起自己的收穫,站在迪索身後,他的另兩個兒子,迪罕和迪亞不禁面部有些抽搐,達父什麼都好,就是對迪桀太過於寵愛了,這麼明顯的牛皮大話,他們的達父還一臉津津有味的聽下去,那神情仿佛這個小兒子就是他全部的驕傲,兩人不由的嫉妒。

  「城主,這次出行收穫頗豐,五位小勇士也順利通過歷練,幾位傷員的傷勢也得到了初步的控制。」勒金等迪桀撒完嬌,才走到迪索的面前報告這次出行的情況。

  「好,大家都幸苦了,先各自回去休息下,晚上開宴慶祝時,可要精神飽滿啊!」迪索心情異常的好,對著這群一路風塵的勇士朗聲說道,並安排城內的醫師立即對傷員進行醫治。

  面對獸人的圍觀,安離處之泰然,這座日赫城比想像中要大的多,裏面的建築大多也是用石塊建造,井然有序,各色商鋪一應俱全,安離不禁有些心驚,原來有獸人部落發展到了如此規模,看來以前自己所居住的山谷太閉塞了。

  但此時此景,這個繁榮的獸人之城,給安離的唯一感覺就是難以脫身。城門口的巨石門,高達十餘丈的城牆,各處巡邏的獸人勇士,整個日赫城固若金湯。

  由於迪桀的喜愛,安離受到了較好的待遇,除了失去自由,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現在也只是被清洗乾淨全身的皮毛,安置在一個空曠的石屋內,,面前放了生肉和清水。

  這個石屋除了一扇緊鎖的大門外,在接近房頂的地方開了一個通風口,先不談如何能爬上去,只目測那個通風口的大小,估計也只夠安離鑽出頭去,身體卻是無論如何也通過不了的。安離遺憾的望瞭望通風口,只得另想辦法。

  安離有些心不在焉的吃著帶血的生肉,無論如何,隨時保持體力才是最重要的,這樣才能在遇到機會時,有力氣逃跑。

  他有些掛念大貓和短尾,希望他們不會被野牛群給踩傷,經歷過這麼一次,他們也應該有所教訓,不會再落入獸人的陷阱,也希望那場大雨能及時熄滅自己放的那場火,不要給「綠寶石」帶來太多的傷害。

  這時,石屋的門打開了,進來三個陌生的獸人,安離對他們如臨大敵的摸樣感到可笑,自己可沒能力同時打倒三個獸人,在沒把握的情況下,安離不會貿然行動,要不只會打草驚蛇,以後就更難找到逃跑的機會。

  其中兩個獸人小心翼翼地繞到安離身後,一個控制住他的頭部,一個控制住他的四肢,然後剩下的那個獸人才謹慎的拿出一根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繩索,捆在安離的頸部,打了一個活結,安離嘗試掙扎了一下,便被那個獸人拉緊繩結,頓時安離便喘不過氣來,可怕的窒息感讓他放棄掙扎。那獸人看安離平靜下來,才放鬆繩結。

  他們把安離牽到一處空曠的廣場處,此時夜晚被篝火照得如同白晝,人聲鼎沸,歌聲笑聲混著酒香肉香在空氣裏撒布,醺醺然間釀出了歡暢的氛圍。

  「快,快牽到這邊來!」

  迪桀一看到安離白色的身影,便高聲叫喚道。還未等那幾個獸人牽到,他便迫不及待跑過來奪過繩子,自己牽著安離向前,那幾個獸人怕安離突然暴起傷到三少城主,也不敢離開,跟著後面小心的堤防著。

  「達父,你看嘛,是不是很獨特?是不是很拉風?」迪桀拉著安離來到迪索面前,驕傲的獻寶。

  迪索仔細看了看安離,又觀察了他身上的獸紋,確實很罕見,自己活了這麼多年,也沒有見過不是獸人的白色野生猙獸,他詢問了安離被活捉整個的過程,也不禁稱奇。

  「確實是一頭罕有、漂亮的猛獸。」

  迪索的認可讓迪桀很是開心,趁機提出要求,他可是羡慕迪豐有威風的坐騎好久了,自己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其他的猛獸他都覺得不夠特別,配不上自己。

  「達父,我要讓他做我的坐騎。」

  「呵呵,好,不過現在可不行,要先讓馴獸師馴服好。」迪索一開心,便當場答應了迪桀的請求,不過他對小兒子的安全還是很注重的,附加了條件。

  「城主,我願意為三少城主馴服這頭猙獸。」

  勒金自動請纓,他對這頭猙獸的表現很感興趣。一路上他都在觀察著這頭猙獸的種種反應,從進城到現在一直它既沒有害怕的瑟縮,也沒有興奮的嚎叫,而是一種很平淡,幾乎可以說漠然的表情在觀察著周邊的人和物,這很是奇妙。

  「哈哈,太好了,勒金可是我們日赫族最厲害的馴獸好手,迪桀,還不快謝謝你勒金叔叔。」迪索對勒金的馴獸技能很是放心。

  「勒金叔叔,你一定要把他訓練成最威風的坐騎。」迪桀聽了更是高興,立即拉住勒金的衣擺興奮的說道。

  安離扯了扯嘴角,坐騎,自己該慶倖還是悲哀,不過比起他們身上的獸皮,口中的獸肉,起碼自己還有一條命在。

  讓安離囧的是,馴化坐騎的第一課竟然是教他如何養成良好的如廁習慣。自從獸化後不能變回人形,安離雖然慢慢習慣獸類的生活,但還是保留了許多人類的習慣,比如如廁這件事,他就認為比較私密,會偷偷的進行,然後儘量的把排泄物掩埋起來。即使被關在石屋,他也會找個角落解決,然後扯出睡鋪的一部分的枯草去覆蓋。

  安離自認為在有限條件下還是蠻講究的自己,在這些馴獸師看來卻並不如此,他們一定要安離排泄在特定的石盆中,而且還要全程觀看,這讓安離很是反抗,一直不配合。

  勒金一直在旁觀察安離,他發覺這頭猙獸的臉部表情比一般的動物要多的多,經常能看到類似人的表情,比如現在他不願意接受如廁訓練時,不是顯露出一般猛獸狂怒的表情,而是一種害羞的抵抗表情,這讓勒金覺得很有意思。

  為此,勒金還做了一次試驗,他把石盆放到關押安離的石屋內,第二天過去,發覺這頭猙獸果然按自己想像的那樣排泄在石盆內,看來自己推斷他害羞應該是正確的。一頭野獸竟然懂得害羞,這真的不可思議。

  緊接著發生了一件更讓勒金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在自己安排手下馴獸師輪值時,他不經意間發現這只猙獸竟然頭朝自己這邊,聽得很仔細,勒金的第一反應就是他聽得懂獸人語,但這個想法讓勒金自己都覺得太瘋狂。

  在接下來的馴化中,勒金總是有意識無意識的同安離講話,漸漸的安離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表現的與一般野獸不太一樣,引起眼前這個獸人的懷疑。

  此後,安離有意識的控制著自己,儘量表現的如同一般野獸一樣,還特意的裝了一次獸性大發,咬傷了其中一個馴獸師。

  勒金看到後,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這只是一頭比一般野獸聰明一點點的野獸,但仍舊改變不了他是一頭野獸的事實,自己妄想一頭野獸能有人類的智慧,實在是太可笑了,先前的反應可能只是這頭猙獸不適應獸人城的環境才引起的反常。

  安離如此一番折騰,終於讓勒金取消了對自己的懷疑,不由的鬆了一口氣,他現在儘量配合馴獸師馴化,表現的不好也不差。

  但一回到石屋,安離就會把大把的休息時間用在訓練自己的體能上,繞著石屋做運動,模擬短距離衝刺等,保持肌肉的緊張性。充足的食物會讓人陷入惰性,這也是獸人馴化野獸的一種辦法,自己可不能就此鬆懈。

  漸漸的,安離對這裏獸人馴獸的方法產生了興趣,這裏的馴獸師不僅馴化自己,也馴化其他猛獸,但大多是鳥類,一種是小型的鳥類,如速鷹,小巧玲瓏,速度卻很快,馴化後可以傳達信息;另一種是大型的鳥類,如遊鵬,性情比較溫和,體型巨大,雙翅展開後有十米來長,馴化後可用來載人。

  安離不禁想像,如果自己掌握了這些馴獸技巧,那麼以後如果能逃離這裏,重新回到叢林中去的話,自己也馴化一些猛獸為自己所用,那該是多麼愜意的事情啊,安離為自己在困境中還能如此異想天開而感到好笑,不過他倒是真的留意起馴獸方法來。

  時間過的很快,安離為期三個月的馴化生涯很快就在迪桀不耐煩的催促中結束,但介於安離中間有暴起傷人的舉動,而迪桀不僅是個小達魯,而且是城主最寶貝的小兒子,勒金的意思是要磨平安離背部的骨刺以策安全,骨刺對於要坐在他背上的迪桀來說過於危險。

  但迪桀強烈反對,磨平了骨刺,那他威風的坐騎就相當於被拔了牙的老虎,還有什麼意思,他堅決不同意。最後妥協的結果是,製作一個特製的背鞍套在安離的骨刺上。

  不管怎麼樣,安離雖然不喜歡甚至於討厭這個迪桀,不過也幸虧了他,才免於骨刺被磨平的下場。

  這個特製的背鞍套在身上很不舒服,捆得安離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安離還是平靜的接受了,兩害相較取其輕。雖然被當成坐騎很傷自尊,不過這也代表有機會出去,只要出去了才有一線逃跑的可能。

  迪桀已經迫不急待了,他等了三個月,就是為了今天,他騎上安離,帶領著一群小達魯,一路威風凜凜的開始了炫耀巡遊,一路上那些羡慕的眼神讓他很是受用。

  當然,這種過於囂張的行為,除了他兩個親兄弟看不慣外,其他的看不慣的也大有人在,迪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迪桀獲得這頭猙獸之前,他有一頭白色的獅子,那時自己才是這個日赫城最耀眼的存在。迪桀弄來這麼一頭白色的猙獸,還每天巡遊,不是往自己臉上打巴掌嗎,孰可忍孰不可忍,再說自己也沒有必要忍這個迪桀,自己達父還是迪索的大哥,要不是達父為了救迪索而受傷致殘,現在誰是城主還不好說呢。

  這天例行的巡遊剛結束,迪桀就被迪豐給攔下,各自領著一群小達魯在大街上爭鋒相對起來。

  「迪桀,敢不敢讓你的猙獸與我的白獅來一場獸鬥?」迪豐挑釁的聲音讓昏昏欲睡的安離豎起了耳朵。

  「迪豐,你認為我會同意這種無聊的比鬥嗎?」迪桀可不傻,這頭猙獸稀罕歸稀罕,但要他戰勝一頭成年的雄獅,這也太強獸所難。

  「哈哈,迪桀,你花費這麼大力氣來馴養這頭猙獸,難道只是用來觀賞的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就當我沒有說過剛才的話。」迪豐的諷刺讓下面的小達魯一陣起哄。

  「比就比,還怕你那頭軟腳獅不成。」迪索年紀還小,經不起如此的激將,迪豐的話一下子點到了他愛面子的要穴。

  這場私下的獸鬥在三天后舉行,雙方約定,贏的人可以得到對方的坐騎。

  獸鬥?這一回安離打了十二分精神,這說不定就是一次機會。

  「你一定要打倒迪豐的那頭白獅,一定要把它給我撕碎了,看迪豐還怎麼猖狂……」迪桀撫摸著安離的背毛,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語讓安離從他的眼睛裏讀到兩人積怨已久。

  這一天安離的吃食異常的好,不過從第二天開始迪桀便一直餓著安離,但由於私下鬥獸的事情要瞞著大人,所以他找了個理由,說安離不聽他口令指揮,要馴獸師餓他三天,馴獸師也不疑有他。

  其實對於野獸來說,這種饑餓做法確實能調動起野獸的本性。不過即使不這樣,安離也會在這場獸鬥拼命,他可不認為獅子到時候會點到即止,要確保自己不會被咬死,那麼就要先咬死對方。

  安離在「綠寶石」生存了一年多時間,太明白雄獅是作為怎樣一個無敵的存在,自己要鬥贏一頭雄獅,安離幾乎一點把握都沒。

  但是什麼事情都不做,束手待斃可不是安離的作風。安離開始回想自己曾經看到的兩個獅群爭奪領地的打鬥場景,特別是兩頭雄獅的廝殺,那可真是驚心動魄。安離仔細分析著獅子的攻擊手段和弱點,然後自己模擬著撲殺的場面。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這群小達魯為了不驚動大人,選擇了城內後山的一個偏僻的地方作為獸鬥的場地。

  迪桀親自解開了安離頭頸的繩索活結,拿下了背鞍,雖然勒金千交代萬叮嚀不能解開這些束縛安離的器具,但是撲滅迪豐威風的念頭佔據了一切的上風。

  頭頸活結的解開讓安離鬆了口氣,這個用繩索做的活結看似簡單,但自己無論怎麼弄都擺脫不掉,而且這個繩索也不知道由什麼材質編成,怎麼咬都咬不斷分毫。

  安離趁機活動開肢體,這時迪豐也帶著白獅來到現場,這頭白獅身形巨大,幾乎是安離體型的兩倍,只見它抖了抖鬃毛,昂起頭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獅吼,好像比鬥讓他很是興奮,看來這不是這頭雄獅的第一次比鬥了。

  為了激發它們的獸性,一隻活著的山羊被放在場地中間。

  安離並沒有回應白獅的的咆哮,他繞著白獅開始打轉,尋找著合適的攻擊角度,雙方都在觀察對手的一舉一動,稍有異動就會引來致命的一擊。

  不得不說獅子真的是獸界的寵兒,那強壯有力的身體,那披靡天下的氣勢,但這是一頭從小被獸人飼養的獅子,它的氣勢與真正在野外拼殺,歷練血腥成長起來的獅子還是有著巨大的差距。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頭獅子,只有速戰速決方能取勝,否則拼體力的後果不堪設想。

  安離主動攻擊了,他驟然加速,沖向白獅,這時白獅還有些輕蔑的打量著這頭體型比自己小上許多的猙獸,沒料到他突發攻擊,連忙狼狽的轉身躲讓,但還是被安離一爪刮過後腿,留下一條深深的血痕,抓住這個機會,安離又猛地一撲一撞,兩隻的撞擊帶來的是灰塵的漫天飛揚,圍觀的小達魯只能看見兩團白影撞擊在一起,隨即在地上翻滾起來。

  不知道誰壓住了誰,不知道誰咬了誰。空氣中迅速竄出血腥味道,點燃了獸人潛在的嗜血性,兩方的小達魯拼命呐喊助威,目不轉睛,緊張的注視著獸鬥的發展。

  過了好一會,兩團白影終於停止了翻滾,然後就靜靜不動了。現場一片寂靜,一個較小的白色身影從另一個巨大的白色身影下鑽了出來,發出了一聲長吼。

  迪桀引領的小達魯們興奮的歡呼起來,他們勝了。

  而迪豐帶領的小達魯們一片沮喪,特別是迪豐,他最心愛的白獅被殺死了,他心疼的不行,迪桀見他這樣,便趁機上前挖苦諷刺。結果雙方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兩群小達魯們由口角之爭變成打鬥,現場混鬥成一片。

  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安離,他趁機往後山深處逃竄。

  48、久別重逢釋心結 ...

  安離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向前跑著,雖然剛才與白獅的廝殺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雖然身上的傷口在一個勁疼痛的叫囂著,但他還是靠著毅力支撐著,一口氣跑出好遠。

  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安離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血在身後滴了一路,不好,這等於給追捕自己的獸人標了指示。

  安離慌張的向後張望一番,發現並沒有獸人追過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幸好日赫城的後山植被繁盛,安離尋來止血草,嚼碎後塗在傷口上,並在外麵糊上一層泥巴,防止血液滲出滴落。

  剛才的方向肯定是不能再走了,安離選了另一個方向繼續逃亡,跑了許久,才被一堵城牆擋住,原以為後山地勢較高,有了天然的屏障,這裏不會砌城牆,但這橫插入半空的城牆顯然打掉了安離的希望。

  儘管如此,安離還是嘗試去爬城牆,但城牆的牆體被磨得光滑無比,安離的爪子無處著力,每次只爬到五六米便下滑下來,折騰了幾次,安離只好放棄。

  這麼一下午,都沒有遇到過來搜尋的獸人,想來是那些小達魯在鬥毆結束後,怕大人責罰而隱瞞了下這件事,他們可能私下偷偷的在後山尋找著自己。

  但安離並不認為這些小達魯們能瞞到明天,只要晚上一回家,家人就會發現他們身上打鬥時造成的傷痕,就會詢問緣由,即使大多數小達魯能說謊瞞過父母,但這麼一群小達魯,總有幾個說漏嘴的,到時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會被問得一清二楚。

  高聳的城牆把日赫城圍得就像一個巨大的牢籠一樣,只要把守好城門,那麼無論是誰都只能困在城內,到時只要巡邏勇士仔細搜查,就一定能抓到自己。

  如何怎麼才能偷偷出城?安離正苦思冥想著,突然一陣咕嚕聲響起,安離摸了摸自己空癟的肚子,都已經三天多沒有進食了,只喝了些清水,不叫才怪呢。

  幸好後山上有一些小動物比如丘兔之類的,那些獸人看不上眼,而亞瑪卻拿這些奔跑快速的丘兔沒有辦法,安離這會倒不用為吃食擔心。

  啃完兩隻丘兔,安離靠著樹身休息了一會,等重新積攢起一些體力,他爬上附近最高的一顆樹向四方眺望,發現北邊有一塊空地,上面堆滿了各類垃圾,一股惡臭隨風飄過來。

  安離估計那是日赫城的一個垃圾堆積地,但他們肯定不會讓垃圾一直堆放在那裏,這個獸人城居民這麼多,垃圾必定會每天運到城外去掩埋。

  這時天色還微亮,仍有一些城內的居民陸續過來傾倒垃圾,安離趴在樹上耐心的等待著天黑。

  過了許久,等天全黑透了,安離看見那邊已經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什麼人影了,才爬下樹慢慢的潛過去。

  這塊垃圾地坑坑窪窪、肮髒不堪,掩蓋不住的臭味隨著距離的拉近越加濃厚,一大群綠蠅黑壓壓的覆蓋在上面,還有一群老鼠鑽來鑽去覓食。

  安離屏住呼吸,英勇就義般大步邁了進去,綠蠅「轟」的一聲飛散,老鼠也驚的「吱吱」竄開。不得不說,不管啥物種,成群結隊的總是讓人頭皮發麻,更不用說是綠蠅和老鼠這類的醜陋生物。

  安離雖然在樹上的時候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面對的時候,那種腸胃直接的反應還是讓安離嘔吐了一番。

  吐空肚內存貨的安離,望瞭望這片垃圾場,發現一旁堆著十幾個的大籮筐,有些已經裝了垃圾,有些還是空著的,想來這些籮筐是用來搬運垃圾的。

  安離在裝了垃圾的籮筐中選了一個看起來結實點的,把裏面的垃圾刨了個坑鑽進去,又用爪子把旁邊的垃圾扒拉回來覆蓋好。

  不久就能感覺到老鼠、綠蠅重新聚集回來,「吱吱」的叫聲和「嗡嗡」飛舞聲相互映襯著,不過為了自由,這一切安離都能強忍下來。

  天還未亮,六個用獸皮捂住口鼻的獸人便來到這片垃圾地,他們要趁天亮之前把垃圾運出城掩埋。

  「昨天是誰輪值的,垃圾都沒有裝好,散的到處都是……」

  「別抱怨了,怪臭的,趕緊整完回家洗澡。」

  「誰不知道你剛娶了孜妻,肯定是昨晚不夠給力,早上回去補救……」

  「你這個傢伙,這張嘴真是比垃圾還要臭。」

  「哈哈,被我說中,惱羞成怒吧!」

  「喂,你們兩個,別光顧著耍嘴皮子,快點幹活,這裏好聞還是怎麼的。」

  「哦,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這就幹活……」

  這六個獸人開始把垃圾鏟到籮筐中,其中一個獸人向安離這個籮筐走了過來,安離不由的揪起心,緊張起來,獸人的嗅覺很是靈敏,自己的氣味會不會被他察覺。

  還好,這個獸人只是看安離躲藏的這個籮筐內的垃圾還不夠滿,又加了幾鏟,然後再拍實。下面的安離被敲了好幾下,有一下還剛好敲在他的傷口上,差點疼的叫出聲,還好及時用爪子捂住了嘴。那個獸人拍好後,便走開了,看來垃圾的臭味把安離的氣味完全遮掩住了。

  裝好垃圾後,便兩個人一組,抬著籮筐開始往外搬運。

  「怎麼這筐垃圾這麼重?」

  「是啊,是重了許多。」

  安離聽到這兩個獸人的對話,心都提了起來。

  「還不是你剛才使勁的加了幾鏟,還拍實,不重才怪。」

  另外一個獸人聽到他們對話,插了一句。

  「嘿嘿,我倒忘了,光想著一次多運點可以快點運完。」

  「重就重點吧,反正不遠了。」

  「不行了,先放下休息會吧!」

  「你啊,不會真的昨晚用腰過度,這會沒力了吧。」

  「總比你有力沒地方使好。」

  安離所藏的籮筐被他們放到地上,兩個獸人停在一旁閒聊歇息。安離不禁有些著急,他小心的挖了個孔,透過籮筐的間隙,望向外面,這裏離城門口不遠了,只有幾步之遙,就快了,出了這裏就自由了。

  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城門口,逆著晨光朝這邊走了過來,孤傲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深黯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般死水沉沉。

  敖空,是敖空!

  他瘦了,也滄桑了許多……

  安離一下子從裝滿垃圾的籮筐中站起身來,直直的對上敖空的雙眼,周邊的一切仿佛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和敖空。

  安離從未想到還能再遇上敖空,重見的欣喜從心底噴薄而出,激動得整個身體都有些顫抖,正當他想沖向敖空時,敖空也看到了他,只是敖空的目光沒有停留在自己身上,反而是透過自己看向遠處。

  敖空沒有認出自己?

  安離的欣喜一下子被冰封住,為什麼,敖空看向自己的雙眼裏仍舊是一片死寂,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人。

  安離被這個認知打進了地獄,心就像荒蕪了千年的原野,一片空無。

  周邊的一切都回來了,兩個抬垃圾獸人驚呼的聲音,遠處巡邏勇士向這邊湧來的聲音,日赫城的清晨城因自己變得異變嘈雜。

  巡邏勇士瞬間將安離給重重包圍起來,與敖空隔開,安離很快就被他們給帶走。

  只空留下一聲低沉嘶啞的嗷聲,充滿悲涼!

  這頭,敖空安靜地站著,維持著剛才的姿勢,面無表情,只是手指微微彎曲著,指節皚白,止不住的抖動著。

  內心卻怒火翻天,安離,他的安離,竟然從垃圾堆裏鑽出來,身上的皮毛髒到全部黏成一縷縷,還帶著傷口……

  這就是他所嚮往的生活,他所謂的當一個勇士,他所謂的夢想,他是怎麼照顧他自己的,難道離開我,就是為了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這麼淒慘,他怎麼可以這樣,這樣對他自己,這樣對我……

  剛才所見的一切,像無情的箭,深深的紮進敖空的心窩裏。敖空捂著撕裂般刺痛的心口,一步一步向城內走去。

  城內議事的石屋內,城主、迪桀、勒金、迪豐和他的達父迪戈都在,正在詢問昨天兩群小達魯打架鬥毆以及私下獸鬥的事。

  巡邏勇士的隊長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稟告道:「城主,猙獸已抓到。」

  「太好了,快帶過來。」迪桀高興的一下子跳了起來。

  「閉嘴,好好站著原地。」迪索板著臉訓道,不過還是讓馴獸師把安離牽了進來。

  「好臭啊!」迪桀一把捂住鼻子抱怨道。

  「這是怎麼回事?」迪索見猙獸全身髒兮兮的,臭氣熏天,便開口詢問巡邏勇士隊長。

  「這只猙獸想混在清晨運送垃圾的籮筐內出逃,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快到城門口的時候自己鑽了出來,被我們抓到。」巡邏勇士隊長把所知道的事實描述了一遍。

  「混在垃圾堆內?」勒金站起身,驚訝的問道。

  「是的。」巡邏勇士隊長肯定的回答。

  勒金也不嫌棄安離一身的臭味,走上前去仔細觀察起安離,發現他身上的傷口都被他自己塗上了泥巴。

  「是什麼讓你就快獲得自由的時候放棄了呢?」勒金不由的開口向安離問道。

  安離當然不可能回答他,但他眼中的黯然卻落入勒金的眼中,勒金再次燃起這頭猙獸有人類智慧的念頭,這次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是什麼呢?會是什麼?」勒金盯著安離冉冉自語。

  「先帶它下去清洗後再說。」迪索見眾人捂住鼻子憋氣,便吩咐馴獸師帶安離下去清洗。

  「我要去看猙獸。」迪桀說著便準備趁機開溜。

  「站住,還沒跟你算賬來著。」迪索當然明白他的意圖,嚴厲的制止。

  「達父……」迪桀放軟聲音撒嬌的叫道。

  「我就是太寵你了,才讓你無法無天!」迪索這一次可不吃迪桀這一套。

  眾人一致內心翻白眼,城主大人,你到今天才知道你過分溺愛迪桀啊?

  安離被清洗乾淨後,傷口也敷上了上好的草藥,本以為會受到嚴重的懲罰,但馴獸師只是重新給他套上繩索打上活結,關在石屋中,並給了新鮮的生肉和清水。

  不過安離這時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為什麼逃跑沒有受到懲罰,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敖空。

  這樣子自己,敖空認不出了嗎?還是認出了卻不想相認?或者對敖空來說,自己已經是過眼雲煙,認得出認不出都不重要了……

  自從安離鬥贏了白獅後,迪桀就更是對他喜愛有加,天天磨著勒金詢問猙獸什麼時候傷好,迫不及待的想再次領他出去炫耀。

  勒金不明白這頭猙獸在想什麼,但自己卻比猙獸更加憂慮,自從把他重新抓回來以後,他就什麼也不吃了,導致現在身上的傷也不好,如果再這麼下去很有可能會死亡,勒金可不允許這頭聰慧的猙獸就這樣死去。

  正當勒金在憂心安離時,一個自稱是馴獸師的異族年輕獸人求見了城主,表明自己有能力馴服猙獸,城主把勒金找了過去,詢問他的意思。

  勒金看了看這個叫敖空的年輕獸人,其實他已經認為安離具備人類的智慧,他現在的狀態十之八九也是心病所致,勒金並不認為這個敖空能有什麼辦法解決,不過死馬當活馬醫,嘗試下也未嘗不可。

  勒金帶著敖空來到關押安離的石屋,一打開石屋的門,敖空便看見了趴在石屋中間的安離,他強忍住激動,轉身跟勒金說,要單獨跟安離待一會。

  勒金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安離,點頭同意,出去把門給帶上。

  敖空快步來到安離面前,壓抑住想把他攬入懷中的衝動,安離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

  安離意識到有人來到跟前,睜開了眼,迷蒙中看到了敖空的身影,他楞楞的眨了眨雙眼,有些不相信似地盯著敖空。

  「安離~~~~~~」敖空把所有的眷戀、心疼全化作這聲呼喚。

  是敖空,真的是敖空,安離掙扎著爬起來,這個動作讓他劇烈的喘息,他想回應一聲,可出口的只是一聲輕吼,如此虛弱的身子,甚至連輕吼也已沒有多少力氣。

  敖空再也壓抑不住,長臂一伸將安離迎面兜頭攬入懷中,興許用勒進懷裏更貼切些,安離只覺著兩側肋骨根根收緊,胸肺之中好容易灌入的一口活氣又被他給生生擠兌了出去,一時間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兩眼一黑,險些當下便要背過氣去。

  敖空意識到安離的不適,連忙鬆開雙臂,拿起放在一旁的生肉和清水喂起安離,安離在敖空的注視下,慢慢吞咽著。

  直到安離示意自己吃飽了,敖空才停下來。

  安離怔怔看著敖空,他溫柔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說著話,那麼清晰又那麼虛幻。似乎只要自己靠上去,就能得到這個人的所有溫暖。

  敖空的眼睛裏仿佛承載著滿盈的愛意,太溫柔了,安離碎裂的心口幾乎無法承受。

  為什麼每次自己脆弱的時候你都在我身邊?這樣我會產生依賴,現在這個摸樣,即使已經下定決心不拖累你,但你這樣,我會動搖,會想留在你身邊,想要你的陪伴,沒有你,一個人的生活,那只是生存而已。

  敖空看到安離這副摸樣,想來他現在的內心一定在苦苦掙扎,便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獸化後不能變回人形?」

  「…………」

  「你只要點頭或者搖頭,我就明白了。」

  安離遲疑了會,還是點了點頭。

  「你說要過真正的獸人生活,完成你的夢想是不是想離開我的托詞?」

  安離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盯著地面發愣,不過敖空並不著急。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想找個亞瑪成婚?」

  安離猛搖頭。

  「你離開我是不是不想拖累我?」

  安離抬起頭,看向敖空,敖空從他的雙眸中得到了答案。

  「如果我說,我不在乎你拖累我,你還會離開我嗎?」

  安離的雙眸閃爍著淚花。

  「以後的歲月,無論你願不願意,我都會將你捆在身邊,一步也不許離開。」

  敖空雙目直視安離,一字一句的把自己內心最溫柔的想法,用強硬的態度表達出來。

  安離感受到敖空目光中的堅定,頓時覺得心底的一角開始暖和,突然低下頭,從內心深處發出一聲輕笑。

  雖然安離還是獸形,但敖空還是辨別出這是他的笑聲,只是輕而短促的一聲笑卻像是冬日陽光,掃落在心口的冰雪上,儘管微弱,但終有一天他內心的冰雪會被自己捂化。

  然後,就是春天。

  49、不離不棄永相守 ...

  安離把頭靠在敖空的肩膀,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清晰的感受到觸感的細微伸展,敖空的笑容或者怒氣,每一絲情緒都被放大,他幸福的淹沒其中,細緻的感受敖空為自己喜或者憂。

  外人只道敖空寡言冷峻,像一把即將要出鞘的寒劍,就差從骨頭縫裏嗖嗖冒寒氣,可安離知道敖空外冷內熱,對於自己,他一次又一次的妥協和讓步,默默的寬容,用他獨特的溫柔包裹著自己的傷痕累累……

  「……敖……空!」

  安離艱難的從喉嚨裏喚出敖空的名字,嘶啞變調,卻如此深情,仿佛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聲裏,傾瀉而出……

  或許太久沒有說話,連發音都變得陌生,又或許獸化到現在,發音的功能已漸漸退化,安離甚至不敢去想像,是不是到最後連自己僅剩的思維都被被獸化掉。

  敖空再次攬住安離,想把自己的力量都通過臂膀傳遞給他,傳遞給自己這個既傻又笨命運坎坷的愛人。

  「你肯定在怨我,為什麼那天明明見到你了,卻沒有相認,可你知道嗎,那時我有多生氣,看見你那副模樣,就像一把利劍穿胸而過當場把我釘死……肝膽俱裂,痛徹心扉。直到你被巡邏勇士給帶走,我才冷靜下來,去打聽你的消息。」

  敖空說到這,本來撫摸安離的手,移到了他的耳朵上,生氣的揪起,「為什麼獸化出現了問題一個人扛著,你那時候昏倒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你還敢瞞著我,編理由騙我,敢這樣一走了之……」

  安離仰起頭,伸出舌頭舔舔敖空的臉頰和脖頸求饒,不過做完後立馬就後悔了,怎麼學得跟大貓一樣,安離不好意思的把臉埋進自己的爪子裏。

  敖空拉下他的爪子,捧起他的臉,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陪著你,你人我人,你獸我也成獸,永遠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一人一獸,就這樣在簡陋的石屋中,緊緊地擁抱……

  「篤篤篤」傳來了三聲敲門聲。

  勒金在門外等了許久,都不見敖空出來,不禁有些著急。

  這時,安離才反應過來,他們現在正在日赫城關押自己的石屋內,敖空是怎麼進來的,安離慌張的抬頭,下意識的看向高處的那個小巧的通風口,敖空能鑽出去嗎?

  敖空看安離傻傻的模樣,不由的好笑,他伏在安離耳邊,快速說道,「別擔心,一切有我!」

  敖空剛說完,那邊勒金已打開了門,帶著詢問的眼光掃視過來,看到一旁已經空了的食盆,這才些許相信敖空有些本事。

  「看來你對馴化猙獸還有些辦法。」

  「過獎,其實我不是馴獸師,只是這頭猙獸我從小養到大,彼此之間培養起了默契。」

  「不是馴獸師?從小養到大?」

  「是的,前陣子因為一些原因和這頭猙獸走散了,前天在城門口才碰上,無奈之下只好冒充馴獸師過來相見。」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在就快獲得自由的時候卻鑽出來……」

  「我有一個冒昧的請求,我想要回這頭猙獸,他對我來說很重要,就如親人一般。」

  「這個……,這個我也做不了主,要先請示過城主。」

  敖空見勒金如是說,便蹲在安離面前,與他額首相對,耳鬃斯磨,安撫安離,讓他放心,自己不久以後便會回來接他一起離開,說完便跟著勒金去拜見城主。

  勒金在前面帶領著,內心卻不由的失望,原來這頭猙獸從小便一直是由人飼養著,那麼他那些似人的表情,類人的智慧以及一些奇奇特特的地方,也就不難解釋了,看來這只是一頭普通的猙獸,自己還是想多了。

  不過勒金還是保留了對這頭白色猙獸的好感,看到他對敖空的親熱和信任後,勒金還是決定到時在城主面前幫他們一把。

  城主迪索也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白色猙獸雖然罕有,但畢竟也只是一頭猙獸,但這頭猙獸是他最疼愛的小兒子迪桀所喜歡的,他便不能這麼輕易的還回去。再則,在野外猛獸,按獸人部落的規矩,誰逮到就算誰的,你現在上門來說是你的,就還給你,也沒這個先例。

  敖空對目前這樣的狀況,也早有預料,斟酌一番,便開口道,「我願意用一隻金翎遊鵬的蛋或者幼鳥來換取這頭猙獸。」

  「金翎遊鵬?」

  「對,金翎遊鵬。」

  「這可是傳說之鳥,你如何……」

  當敖空從懷中拿出一枚金色翎羽,城主便咽下懷疑之語,他和勒金兩人都激動的站起來,目光炙熱的盯著這金光閃閃的羽毛,除了金翎遊鵬,還有那種鳥配擁有這麼耀眼的金色。金翎遊鵬可是鳥中之鳥,鵬中之王啊,自己的獸人城一向都有馴化游鵬的傳統,可千百年來,還沒有人活捉到過一隻金翎遊鵬,現在看到這枚金色翎羽,怎能不激動。

  「你真的能抓到一隻活的金翎遊鵬?」

  「恩,給我三天時間!」

  「好,只要你能帶回金翎遊鵬,那麼猙獸一定歸還。」

  「一言為定!」

  金翎遊鵬雖然是傳說之鳥,可遇不可求,但敖空在不久前還真的碰到過一隻,當時金翎遊鵬正與一條千年巨蟒遊鬥,結果兩敗俱傷,被敖空撿了便宜,敖空來到日赫城,就是為了用兩者身上的東西換取其他用品。

  按理來說,金翎遊鵬可是一個強悍到傳說的存在,怎麼會連千年巨蟒都鬥不過,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只雌性金翎遊鵬正處於產卵後期,身體最虛弱的時候。敖空相信在這兩隻猛獸相鬥之地的附近,一定藏有金翎遊鵬的蛋或者幼鳥。

  敖空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到當初兩獸相鬥的地方,地毯式的搜尋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金翎遊鵬的巢,最後只剩下一處斷崖沒有搜過。

  從斷崖往下看,一片雲霧繚繞,深不見底,敖空找了一塊石頭扔下去,連個落地的響聲都聽不到,只有旋風「呼呼」作響。

  敖空朝下望瞭望,山體望得見的部分都長滿了藤蔓,看不見任何其他東西,但金翎遊鵬的巢最可能就是藏於這其中。

  敖空小心的抓住藤蔓向下攀爬,仔細的搜尋著崖壁,旋風打著小轉從身邊一次次刮過,敖空把身體緊緊貼近崖壁,小心的避免著,每次移動,換手之前,都要事先拉下藤蔓,看是否牢靠。

  終於在一處很隱蔽的崖壁縫隙中,敖空找到了金翎遊鵬的巢,裏面本有三顆鵬蛋,但其中兩顆已經被摔破,裏面還沒有孵好的幼鳥被啃了大半,另一隻蛋卻只剩下空殼。敖空正失望著,一聲細弱的「唧啾,唧啾~~~」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巢的角落,被枯草覆蓋的一角,露出一點點淡金色來。

  敖空趕緊伸手過去把上面的枯草扒開,一隻絨呼呼的淡金色幼鳥便露了出來,它的嫩羽上還殘留著些許黏液,看來才剛破殼不久。

  幼鳥看到敖空,縮了縮腦袋,有些害怕的發著抖,敖空伸手過去,它還用尖尖的乳黃色小嘴啄了敖空手背一口,頓時便冒出鮮血,看來金翎遊鵬的強悍在幼時便可見一斑。

  敖空抓住幼鳥,把它的尖嘴給裹了起來,放到懷中,必須儘快趕回去,三天期限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終於在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刻,敖空趕回到日赫城,當風塵僕僕的敖空把金翎遊鵬的幼鳥拿出來的時候,城主和勒金甚至於迪桀的眼光全被這只幼鳥給吸引住了。

  敖空再次來到關押安離的石屋,這次,他是來帶安離離開的。

  50、吃乾抹淨平醋意 ...

  出城的路異常順暢,一路無人阻攔。

  一出城門,敖空就獸化成猙獸,一銀一白兩隻身影向遠處走去……

  安離對「綠寶石」心存愧疚,也擔心大貓和短尾兩隻是否安好,便提出先去「綠寶石」一趟,敖空自然隨安離。

  只是安離光提「綠寶石」種種美好,沒提起有兩隻纏人的老虎。瞅著大老虎竄過來劈頭蓋臉對著安離就是一陣狂舔,小老虎順著安離尾巴爬到他頭頂撒嬌打滾,敖空怒了!

  一聲怒吼,安離就看到大貓的身影被衝撞出十米開外,帶起一片塵土,短尾也被拋到大貓身上,趴在它肚皮上眨巴著雙眼搞不清狀況。

  大貓放下短尾,站起身,豎起背毛,露出尖牙,一隻爪子拍地,向敖空咆哮著,雖然眼前這個和白獸長得很像的傢伙很厲害,比自己見過的任何一頭猛獸的氣息都要來得強大,但這並不能讓他不戰而退。

  安離看著這兩個對峙中的傢伙,頭疼不已,趕緊上前順毛,他頭抵著敖空,舔著他齜出的利齒,安撫著渾身散發醋意的愛人。

  大貓見安離如此厚此薄彼,便泄了氣,蔫搭著腦袋,抓過短尾,有一下沒一下發洩似的舔舐著他身上的毛,弄得短尾「喵嗚,喵嗚~~~」直叫喚。

  敖空只要想到自己不在的這一年多時間裏,這只雄虎都是這般占安離的便宜,便不由的暴躁,怒火竄腦,想把對方給撕了。

  安離看到自己的撫慰並沒有平復敖空的醋意,反而他眼中的怒意更盛,心道不好,趕緊把兩隻分開為妙。

  安離匆匆跟大貓和短尾告別,推著敖空逃似的離開。

  「白白不要我們了!」大貓和斷尾,一大一小失落的望著安離遠去的身影,頓覺天都灰了……

  「安離~~~~~」

  安離聞聲駐足,回過頭朝敖空看去,迎面襲來一條溫濕的舌頭,敖空學著樣舔舐著安離。安離臉部的毛被他舌頭上的倒鉤拉得生疼,但為了平息敖空的醋意,安離只好無奈的站在那裏任由他舔舐!

  「呸,呸~~~~~」

  「哈哈哈~~~~~~~~~」

  「不許笑。」

  安離看著不熟悉業務的敖空舔得滿嘴都是毛,粘在口腔壁上的細毛讓他喉嚨發癢,正拼命的往外吐著,不由的笑趴在他身上,連剛才一直擔憂自己會不會被舔禿的煩惱都拋到九霄雲外。

  敖空被安離笑得有些惱怒,不讓他笑,他還笑得更歡,乾脆湊過去用嘴堵上。敖空的親吻幾乎狂熱,帶著濃烈的侵佔氣息,他的情感和他的擔憂,一點不剩傳遞到安離的心裏。

  兩顆心跳同時變得急促起來……

  敖空身體壓著安離,用額抵著安離的額,微微喘息,聲音帶著性感的低啞:「以後除了我,不許別人那樣碰你!」

  安離同樣低喘:「你先放開我。」

  沒想,敖空卻耍賴似的再往下壓了壓身體,與安離貼得更近,一邊舔舐著他的耳朵,一邊魅惑的在他耳邊低語,「不放,再也不放開你!」

  面對敖空突如其來的幼稚,安離紅著臉哭笑不得,他不是不懂敖空滿是欲望的暗示,只是在這光天化日下親熱,對安離來說還是太具有挑戰了。

  「不要在這裏…… 」

  「嗯?」

  「那邊,那邊有個廢棄的洞穴……。」

  敖空此時儘管身子下面有一團火在燃燒,但還是顧及到安離的薄臉皮,硬生生的把這股邪火稍稍壓制下去,靠在安離身上又廝磨了會,吃足了豆腐後才起身隨安離往那個洞穴走去。

  短短的一小段路,敖空和安離走得跟連體嬰一般,敖空不斷磨蹭著安離的頸脖之處的敏感部位,並用門齒輕咬,安離被他弄得腿腳發軟,好不容易來到這個不算大的洞穴,幸好還算乾淨。

  安離一踏進洞穴,便被敖空掀翻在地,安離毫無防備的肚皮朝上仰躺在地上,露出私密的部位,對敖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誘人的。

  敖空上前一步,腹部緊緊地貼安離的腹部,故意蹭了下,如願的看到安離滿臉通紅,敖空就愛看他羞得不行的摸樣,他一點一點的挑逗著安離,可不能這麼快就吃主餐,如此美味自然是要從頭到腳細細品嘗。

  敖空慢條斯理的親吻著安離的耳朵,他用上下門齒叼住安離的耳朵輕輕啃著,敏感部位被這樣摩擦著,安離身上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安離微微擺動了下頭,想把耳朵給拯救出來,消除這樣酥麻的感覺,卻不料被敖空懲罰似的把他的耳朵整個含入口中,敖空的舌頭在耳廓內靈活的遊動著,轉著圈細細的舔舐著耳眼,酥麻的感覺不斷加深,這讓安離更為難耐,安離輕哼出聲。

  敖空這才放過安離的耳朵,轉攻他身上的粉色豆粒,敖空吸取教訓,把舌頭上的倒刺都小心的收起來,口舌非常的輕盈,生怕弄痛安離,很纏綿很細緻的舔舐著,打著圈逗弄著,慢慢往下,把小小安離含入口中,從上到下,吸吮舔食。

  安離大口喘著氣,眼神迷離地望著敖空,嘴裏不自覺的呢喃出聲,聽在敖空耳朵裏簡直銷魂蝕骨要命,光聽著聲音他全身就像著了火一樣口乾舌燥。

  在敖空的口中,一波又一波的強烈快感翻騰上來,安離再也忍不住,顫動著噴射而出,待到安離軟綿棉的癱成一團時,敖空才伸出舌頭把嘴角的白漬給舔乾淨,那戲謔的摸樣,讓安離既羞又氣。

  敖空身下也憋得生疼,他噴出的熱氣散在空氣裏,似乎要將整個洞穴都燃燒加熱。敖空低下頭,注視著安離,見安離眼神迷離的回望自己,便伸出舌頭舔了安離一下,意思著自己要開動了。

  敖空的舌頭來到安離的穴口,遊弋的更加放肆,一層層的深入和攪動,讓安離幾乎尖叫出聲。

  安離覺得身體好熱好軟,好像連帶理智也變得稀薄起來,交給他……就交給他好了!就像他此刻對自己做的……自己只要跟隨著敖空就好。

  可當敖空蓄勢待發時,安離這才看清楚的敖空下面那根顫顫巍巍猙獰的大傢伙,巨大的頂端呈蘑菇狀撐開著,柱體粗大得不像話,上面佈滿著血管,頂端和柱體的相接處佈滿了尖銳的突起和細小的倒刺,為了防止在射精前大傢伙滑出穴口。

  蘑菇底部更是隱著一圈內斂的倒鉤,一旦興奮起來,倒鉤便猙獰地向外翻開,它會緊鉤住穴口,安離立即回想起以前那兩次痛苦的經歷,無論怎麼掙扎,多麼疼痛,都必須挨到敖空在自己體內釋放完畢,才能使這個猙獰的傢伙脫離自己的身體。

  安離的勇氣一下子消失殆盡,恐懼迅速替代了欲望,安離掙扎著往後退去。敖空察覺安離的退縮,抬頭望向安離的雙眸,裏面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看來安離在這件事上還是沒有對自己完全放下心防,敖空不由的有些受傷,被巨大的失落和陰鬱的情緒給籠罩,不等安離有所反應,拖著頹敗的身軀,慢慢的消失在安離的眼前,朝著洞外林子深處走去。

  安離看敖空轉身離去,情緒如此低落,心也跟著難受,居然升起一股罪惡感,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一樣。在這怪異的情緒作用下,安離下意識叫住了落寞而去的敖空。

  敖空詫異的回頭,沒有想到安離會出聲叫住自己。他疑惑的看著安離,想要確定之前的聲音不是自己的幻覺。

  安離出口叫住敖空的舉動只是下意識下的行為,叫住他後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正暗自惱怒,就看見敖空小心翼翼的向著自己靠近,似乎是在等待自己的首肯。

  安離的呼吸聲隨著敖空的靠近,逐漸加深,加快。直到敖空的呼吸打在安離身上,安離還在恍惚。

  看著安離沒有拒絕自己靠近的意思,敖空把腦袋湊了過去,舔舔安離的嘴角詢問,安離低著頭呐呐說道,「能不能不進去,我怕……」

  看來安離並不是反感跟自己親熱,只是前兩次自己的魯莽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回憶,敖空不由的反省。現在安離好不容易有所鬆動,自己一定要多順著他的意,讓他慢慢重新接受自己。敖空點點頭,退而求其次,考慮到安離的臉薄程度,敖空讓安離用爪子幫他解決。

  安離糾結的看看敖空,深深吸了一口氣,伸出爪子,向敖空的下面探去。敖空配合的蹲下,敞開大腿,下面的大傢伙居然又興奮的高高揚起了頭。

  安離害羞的別過頭,把爪子放到大傢伙上,被它的搏動給嚇了一跳,轉頭盯著大傢伙看,怎麼這個大傢伙就像活物一般會跳動。

  敖空看安離一驚一乍的好玩,不過自己身下快爆炸了,他抓過安離的爪子放在自己大傢伙的上面,慢慢的擼動起來,爪子不像手指那麼靈活,也不夠修長,只能在大傢伙上面隔靴撓癢般蹭蹭,敖空的火非但不得熄滅,反而被點燃的更盛,下面漲得快要爆炸般難受,卻得不到有效的宣洩。

  安離也覺得彆扭,雖然努力的上下挪動著,爪子都快磨出老繭了,但看敖空的神情,卻好像更加難受,而且爪下的大傢伙,炙熱異常,上面佈滿的血管也仿佛要爆開似的,一點也不見舒緩。

  安離看著敖空這般備受折磨,不由心疼他,乾脆自我放棄般背過身去,把屁股對向敖空的大傢伙。

  敖空對安離突然鬆開爪子感到不解,睜開眼望向他,只見安離背對著自己,敖空還在想,剛才又有哪里做錯了,可自己明明什麼也沒做啊,當敖空看到安離臉上連毛都遮擋不住的紅暈時,頓時明白了。

  敖空興奮的站起身,把身子壓了上去,儘管敖空處於安離後面,安離看不見他,但敖空的一舉一動,安離似乎都能感覺得到,敖空的大傢伙正抵著自己的穴口斯磨著,酥麻麻的感覺傳過每一條神經,安離的欲望又一次被調動起來,下意識的就想夾緊尾巴。

  敖空這時耐著性子,伸出舌頭安撫似的舔舐著安離的嘴角,讓他放鬆下來,可身下的動作卻沒有停頓,一點一點,霸道又溫柔的探了進去。

  可能安離已情動,這次敖空的進入,雖然也脹痛難受,但卻沒有以往那種被撕裂般的疼痛,還是可以忍受的,敖空見安離還能接受,便把整根都挺進去,全根沒入。

  安離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只感覺體內捅進一根燃燒著的巨杵,快要將自己也燃燒成灰燼。

  巨杵從下而上狠狠的一下下、一下下……安離被搗的魂飛魄散,四爪緊摳地面,才不至於被敖空撞飛。

  敖空怕安離爪子摳疼,便把他翻轉過來,讓他爪子摳住自己的身體兩側,然後繼續大力的抽插起來,恨不得每一次進入都要頂入安離的最深處。

  敖空越戰越勇,安離被頂得眼冒金星,渾身發軟,體內的東西卻更加的堅硬,安離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大傢伙的形狀,還在慢慢脹大,上面的血管跳動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安離抱著敖空汗涔涔的背用力的撓了一下,示意他輕點,沒想到安離的求饒讓敖空更興起,起伏的更加劇烈,撞的安離上氣不接下氣,連呻呤都斷斷續續。

  這時,安離的身體已經適應了脹痛,快感升起,從深埋他體內的那個點開始傳遞,像是最熱烈的火,劈啪有聲的燃燒,迎著奔騰血液,迅速的燎原,點燃安離全身。

  安離在敖空強大的攻勢裏化成一灘水,癱軟在他身下,予取予求,任他一次次的把自己推上高潮。

  這放縱的午後,久別重逢的愛人,盡情的魚水之歡,迷亂瘋狂的激情,安離望向敖空,不由的低喃著他的名。

  而敖空,覆著安離的身體,占著他最柔軟的所在,溫柔的俯視著他,伸出舌頭,舔舐著安離濕潤泛紅的眼角。

  眼神交匯之處,時間仿佛瞬間凝結……

  51、悶一肚子火吃味 ...

  到了最後,在那樣渾然忘我的顫慄中,安離被敖空頂弄至極樂的快感,融化在這激情裏。交融的不僅是他們的快感,還有安離和敖空的心,在越靠越近……

  安離恢復意識時,洞外的天已漆黑一片,敖空升起了一堆篝火,正在烤制著羊腿,側臉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帶著笑意。

  看到敖空少有的柔和表情,安離恍惚了一下,這才想起下午所發生的事情,對於在歡愛中暈厥一事,安離感到無比的丟臉。

  正覺得不好意思面對敖空,安離決定再裝睡一會,等這股害臊勁下去。一陣風從山洞外吹來,安離不禁打了個哆嗦。敖空看見了,不著痕跡地移動了一下,幫他擋住了洞口。

  「醒了,累嗎?」

  敖空心疼的看著安離虛弱的樣子,暗自埋怨自己下手過於狠了,還好剛才在檢查穴口的時候,只有一些紅腫,並沒有撕裂破皮,自己也把白漿給清理出來,在穴口塗上清涼消腫的草藥,希望安離現在好受些。

  安離瞥了敖空一眼,自己後面的某處,現在還火辣辣的疼,剛才自己不管怎麼求饒,他都不停,一次又一次的要,沒完沒了,現在裝大尾巴狼,來問自己累不累,安離不禁在心中吐槽,你躺下試下就知道累不累了。

  敖空看安離的小樣,便知道他在心中悱惻自己,不過剛饕餮美味的敖空這會心胸寬大著,並不在意,把烤肉遞給安離。

  安離注意到敖空兩隻前爪的毛都被烤焦,頓時氣也消了,有些心疼的說道,「我……能吃生肉,不用……。」

  「吃生肉太多,我怕獸性會加重,對你不好。」敖空打斷安離,堅持安離以後都要吃熟食。

  「那你化回人形烤肉不是更方便點?」安離摸著敖空被燒焦的地方不解的問道。

  「我說過,你人我人,你獸我也成獸,除非你以後能化回人形,否則我一直獸形相伴。放心,第一次不是很熟練,以後次數多了就不會這樣了,快吃吧!」

  敖空把烤肉塞到安離爪中,拉起安離的後腿,用爪子控制好力道按揉著。

  「別,癢得很。」安離想把腿收回來,敖空卻沒放手。

  「別動,我幫你按按,你會好受些。」

  本來口享美食,又有人按摩伺候,人生很美滿!只是烤肉有點焦有點糊,按摩一會輕一會重,安離看著努力對自己好的敖空,感覺很無語!

  漸漸的,安離的眼皮又重了起來,歪頭靠在敖空身上睡過去。看來安離的體力被自己耗得太厲害了,敖空停下按揉,把安離移到自己弄好的枯草上躺好,然後過去把篝火蓋熄,再輕手輕腳走回來,在安離的外側躺好,把他納入自己的懷中,心滿意足摟著。

  安離在睡夢中突然感覺身邊有個巨型物體靠近過來,然後把自己整個包裹住,不禁呢喃出聲,「好擠……」

  敖空只好鬆開些,不滿的想著,一定要讓安離習慣自己的懷抱,以後睡覺都離不開自己。

  夜深,洞穴內,在安離輕勻的呼吸聲裏,敖空也漸漸入眠。

  秋末,「綠寶石」的淩晨是非常冷的,安離覺到了寒意,情不自禁地開始往敖空的懷裏鑽,到東方泛起魚肚白,安離已經從靠在敖空的肩上變成大半個身子都橫在他懷裏的姿勢,雙隻前爪緊緊抱住他的腰,並將臉埋進了他溫暖的腹部。

  安離睜開眼,發覺自己整個人纏在敖空身上,不禁面紅耳赤,輕手輕腳的把四肢抽取出來。敖空睡得很香,嘴巴還稚氣的微張著,沒有醒著時的淩厲氣息,安離把臉湊得極近,細細打量起敖空,輪廓還是第一次見他獸化的樣子,只是眉間卻有了些滄桑印記。

  安離愣愣的看,心疼的輕輕嘆氣,不知不覺貼著他又睡過去,再醒時,敖空正看著自己發呆。

  「怎麼了?」安離被盯得不好意思,便隨口問了句。

  「沒,就是覺得這樣很好!」敖空吻了下安離的額頭說道。

  人生平淡也好,精彩也罷,如能在這漫長瑣碎的人生裏,找到一個人,睡覺時能摟著他,睡醒了能第一眼看到他,覺得心滿滿的,那麼這樣人生就是自己想要的。

  安離之於他,便是這樣的人。

  日子這樣一天天過,敖空比安離想像中更加快的適應了「綠寶石」的獸獸生活,並且甘之如殆。他們一起捕獵,一起采野果,一起進一起出,一起睡覺一起醒來,敖空點火,安離烤肉……

  日子舒心的就連「綠寶石」的流氓強盜——鬣狗看到他們都繞路走,但唯一讓敖空不快的就是那一大一小兩隻趕不走轟不掉的賴皮虎。

  在幾天的沮喪後,大貓和短尾又重新振作起來,循著氣味摸了過來。

  清晨起來,敖空便看到自家洞口,一大一小兩隻腦袋疊羅漢似的杵在那裏;吃飯的時候,一大一小兩張嘴流著口水在旁邊候著;睡覺前趕虎,一大一小兩雙眼睛泛著淚花仿佛生離死別。

  你願,或者不願,它們就是在那裏,不羞不臊;

  你煩,或者不煩,它們還是在那裏,不慌不怕;

  你見,或者不見,它們總是在那裏,不離不去。

  而安離總是笑臉相迎,

  敖空,

  苦悶,煩躁,

  抓狂,吃味,

  要是,眼神能殺死這兩隻賴皮虎,

  它們或許死了成千上萬次,

  可現在他們仍舊活得四肢健全,活蹦亂跳,無處不在。

  而且他們還掌握了一項難能可貴的技能——無視敖空,當他透明,當他空氣,他們眼裏只有安離一人存在,以纏住安離為最高目標,無所不用其極,有空就鑽,有縫就擠。

  敖空總算是領教了什麼叫有力沒地方使,有氣沒處發,悶著一肚子的火,盤算著怎樣毀屍滅跡卻不讓安離發現。

  安離喜歡吃一種叫紫迦的野果,酸酸甜甜的,短尾不明白這果子有什麼好吃的,他嘗過一隻,一點也沒肉好吃,而且還讓它拉了一天的肚子。

  不過白白喜歡吃,短尾就決定勇敢的去爬樹摘紫迦果。這顆紫迦樹較粗的枝丫上的成熟紫迦果都被安離摘完了,只剩下幾個還青澀的未成熟果子孤零零的懸掛著,但細枝上成熟的紫迦果卻把枝頭都壓彎了,一隻只圓滾滾,紫得發黑,但細枝承受不了安離的重量,安離也只好望而興嘆。

  短尾剛學會爬樹,便蠢蠢欲動想展示一番。他盯上了這顆樹最大的那只紫迦果,以它為目標,開始攀爬。

  短尾還是第一爬上這麼高的樹,它貓起腰,小心朝著目標紫迦果的細枝前行,樹枝越來越細,果子也越來越近。

  一陣風吹來,短尾便隨著樹枝搖晃起來,短尾有些害怕,不過為了討白白歡心,它努力的壓抑住害怕的情緒,哆哆嗦嗦的朝著掛著果子的枝頭邁去。

  這根細枝仿佛承受不了短尾的重量,發出細微的嘎啦聲,果子離短尾不過三步遠的距離,短尾慢慢抬起一個爪子,向前邁了一步,沒事,又邁了一步,很好,果子更近了,就在眼前。

  安離這時才看見短尾在樹上玩高難度動作,一副搖搖欲墜的摸樣,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氣,焦急地沖著短尾吼了兩聲,讓它趕緊下來。

  短尾朝下望瞭望安離,又看了看就在眼前的果子,他朝安離咧嘴「喵嗚」了一聲,示意自己就快摘到果子了。

  短尾伸長頭頸,去咬下那枚紫迦果。果子被拽離樹枝的一刹那,樹枝劇烈搖動起來,嘴裏叼著果子的短尾一個重心不穩,掉了下去!

  安離只見樹枝一陣搖晃,就看見短尾頭朝下栽了下來,嚇得魂飛魄散,毫不猶豫的沖過去,伸出前腿去接。

  一聲「砰!」的撞擊聲,短尾和安離都倒在了草地上,短尾壓著安離的左前腿,仰面躺著,嘴裏還叼著紫迦果!

  敖空和大貓聽到響聲沖了過來,看見短尾和安離躺在草地上,沒有動彈也沒有聲響,兩隻都愣住,一時之間,氣氛靜得可怕。

  先是短尾驚嚇的哭聲暴發出來,他還叼著紫迦果,只能嗚咽的哭泣,它蹭蹭安離的鼻子,想把嘴中的紫迦果塞到安離口中,因為緊張,短尾的牙齒已經穿透了紫迦果,酸甜的果汁混著短尾的口水流進安離的口中。

  「好疼~~~~!」安離在巨大的撞擊產生短暫的昏眩中清醒過來,左前腿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的呻吟出聲。

  這時,敖空和大貓看見安離和短尾都還活著,才一副後怕的表情沖近,大貓叼起還壓在安離斷腿上的短尾,敖空扶起安離查看他的傷勢。

  短尾拼命掙扎,想從大貓的束縛下掙脫開來,鍥而不捨的把頭伸過去,要把果子遞給安離。

  安離看到敖空可怕的臉色,不由的舔舔他繃緊的嘴角,讓他別擔心,自己只是腿有點疼,其他地方沒事。敖空仔細查看了他的左前腿,發現它無力的塔拉著,輕輕的用爪子按了一下,安離便疼得臉色發白,看來是骨折了,敖空心疼的馱起安離往洞穴走去。

  大貓和短尾被留在了原地,短尾還折騰著鬧著要跟著安離,被生氣的大貓好好的修理了一頓。

  短尾吐出被咬爛的紫迦果,對著這團爛果子,傷心的大哭!

  52、順竿提逆轉得逞 ...

  敖空把安離在洞穴裏安頓好,便急匆匆的跑出去採摘草藥。

  安離看著自己淒慘的左前腿,誒,自己右後腿才剛好全沒多久,真是接二連三的殘啊,不過幸好短尾沒事,也算萬幸。

  安離舔舔嘴巴,唇齒之間還彌漫著果汁的芬芳,想來那是只特成熟美味的紫迦果,可惜了!當然果汁中還混有短尾的口水,小傢伙估計被大貓揍得很慘,不過也該教訓它一頓,膽子太肥了,不懂得什麼是危險。

  安離等了一會,敖空還未回來,便忍著疼痛爬起來。

  不就是腿折了嗎,好在熟能生巧,其實洞口就有一種可以治骨折的草藥,只是自己還來不及叫住敖空,他便著急的竄了出去。

  安離三隻腳撐起身體,步伐不穩的走來走去,尋找有用的東西準備自個處理斷腿。

  敖空銜著草藥回來時,看見三隻腿的安離在洞穴附近到處蹦躂,一會兒嚼碎草藥敷在腿上,一會兒找來樹枝和藤蔓捆綁斷腿。

  敖空看了好一會,安離還在與藤蔓糾纏,也沒開口向自己求助,敖空氣得咬緊牙關,草藥的苦味滲進口中,目光死死的盯住安離。

  安離還毫無察覺,一個人與藤蔓奮鬥的不亦樂乎,渾然忘我,這個結怎麼這麼難打,當初是怎麼打上去的,對了,那時有大貓幫忙。

  這時,安離才抬起頭來,看到敖空已歸來,臉臭臭的站在對面。安離咧開嘴朝他笑了下,撒嬌似的抱怨,「這個藤蔓老是不聽使喚……」

  敖空再也按耐不住,氣呼呼的走近安離,把口中已嚼碎的草藥渡到他口中。安離苦得齜牙咧嘴,他看出了敖空生氣,但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在敖空的幫助下,終於把該死的藤蔓給打上結,斷腿也固定好了,吃了草藥,也敷了草藥,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養。

  之後敖空就一直沒怎麼和安離說話。

  晚上睡覺的時候,敖空自從和安離重聚後,還是頭一次失眠了。安離受傷後,並沒有依賴自己,等著自己來處理傷腿,而是一個人拖著傷腿忙上忙下的包紮,敖空心裏難受。

  敖空不敢翻身,怕驚醒好不容易忍著疼痛睡著的安離,只好努力裝睡,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可是越定在那裏,心裏就越煩躁,就越睡不著。

  安離其實也沒睡著,敖空內心的煩躁他能感應到,猶豫了半響,終於忍不住,小聲地問了一句:「敖空,你還沒睡著嗎?」

  「嗯。」

  敖空只回答了這麼一個字,就再也沒說話了。

  安離避開傷腿,努力地扳過身子,只能看見敖空挺直的背部。。

  敖空背對著自己,好像已經睡著了一樣。

  安離想了一下,大概猜出敖空煩躁的原因,便靠近貼了過去,輕輕抱住敖空的腰,把傷腿擱在敖空身上,呢喃了句:「疼,難受~~~~~!」

  過了好一會兒,安離才感受到敖空轉了過來,把自己摟入懷中,並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傷腿,安離頓時覺得疼痛減輕了許多,便安心的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敖空的心情明顯好轉。

  在安離的教導下,敖空學會了辨別幾種治療骨傷的草藥,便準備出去尋找。剛走出洞穴,便發現洞口放著一大束骨靈草,正是安離所說的治療骨傷效果最好的草藥,看著骨靈草上面還帶著露珠,敖空四處望了下,發現遠處,一大一小兩隻老虎正趴在草叢中望向這邊,想來是它們連夜去採摘的。

  敖空不計前嫌,叼起骨靈草便回了洞穴。安離正啃著牛骨頭,敖空說了以形補形,要他啃完這一大堆牛骨頭,安離剛開始奮戰,這邊敖空就回來了。

  「這麼快?」安離張著嘴,半叼著牛骨頭,含糊的問道。

  「大貓採摘的,就放在洞穴口。」敖空看他那樣子,好氣又好笑,遞給他看骨靈草。

  「哦,大貓啊,它呢?」安離聽到是大貓送來的,便伸頭往洞口張望。

  「不知道。」敖空酸溜溜的回道。

  「…………」

  敖空小心的拆開安離捆綁的傷腿,那神情仿佛比安離還痛,等他幫安離換上骨靈草,重新包紮好,汗把額頭上的毛都給濕透了。

  「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你看我這條腿,也折過,現在好好的。」安離為了安慰敖空,伸出自己的右後腿,企圖以擺事實來說明。

  「這條腿也折過?」

  「恩,被鬣狗咬傷的。」

  「被鬣狗咬過?」

  「恩,還被鬣狗逼的沒辦法,跳下懸崖了呢。」

  「跳下懸崖?」

  「恩,是啊,好高的,本來必死無疑,好在被半崖的樹叉給掛上,只是上不去下不來。」

  「掛在樹上?」

  「恩,後來那個笨大貓跳下來,我去接它,結果一起掉了下去。」

  「掉下去?」

  「恩,然後我的腿就徹底折了,不過大貓更慘,爪子沒了,還受了內傷。」

  「徹底折了?」

  「恩,那時好慘,大貓動不了,我拖著斷腿找草藥,找吃的。」

  「拖著斷腿找吃的?」

  「恩,我們兩隻,一隻沒爪,一隻斷腿,抓不到獵物,吃不飽,那段時間都餓瘦了一圈。」

  「餓瘦了一圈?」

  「恩,其他猛獸看我們這樣,都欺負我們,還把大貓的領地給搶了。」

  「欺負你們?」

  「恩,我們還……」

  「安~~~~離~~~~~,你離開我究竟過得是怎麼樣的生活!」

  敖空勃然大怒,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安離吃了那麼多的苦,要不是今天自己把話給套出來,恐怕永遠也不知道他在這段時間究竟經歷了什麼。

  安離被敖空這麼大聲的叫自己名字嚇了一跳,這才醒悟過來,自己不知不覺中透露出這麼多曾經的淒慘經歷,看敖空生氣的可怕樣子,安離縮了縮腦袋,呐呐的說道,「其實也沒說的那麼慘……」

  不過貌似補救的說辭沒起到什麼作用,敖空仿佛更加生氣。

  安離現在輕描淡寫,笑著述說那些淒慘經歷時,卻不知道這對於敖空來說,每聽一句,都像一把利刃在割他的心,生疼生疼!

  敖空氣得是自己,當初沒有給安離更多的安全感,可以讓他完全的信任自己,依靠自己,才讓他在獸化出現異狀,不能變回人形時,選擇了隱瞞自己,不辭而別,才會一路上吃這麼多苦,受這麼多罪。

  「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傷,受餓,受苦,受欺負……」敖空緊緊摟住安離,發誓般的說著。

  「恩,好,以後打架你先上,美食我先吃,不許跟我爭。」安離不想搞得這麼壓抑,俏皮的回答道,其實這些經歷,在安離自己看來並不算苦,只有經歷過,才更珍惜眼下。

  「好,都依你!」敖空一口答應下來。

  「那……那我們那個時,我要在……上邊。」安離趁機順竿提出反撲的要求,其實與敖空定居在「綠寶石」後,兩個人親熱的時候,安離不是沒有產生過這樣的念頭,對在自己身上撒汗的敖空也起過色心,只是色膽還不夠肥。

  「好,……」敖空慣性的答應下來。

  「太好了!」安離完全沒抱希望的順口問上一句,沒想到敖空竟然爽快的答應下來,頓時興奮的歡呼出聲。

  「不算,我剛才沒聽清楚。」敖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麼,立即矢口否認,沒想到安離還存了這個心思,敖空頓時覺得囧囧有神。

  「那可是你自己答應下來的,不許反悔,不許耍賴!」安離才不依,一口咬定,堅決不許敖空反悔。

  「…………」敖空很無語,頓了頓,勉強找了個理由,「你腿傷還沒好,別折騰,以後再說。」

  敖空打得如意算盤,等安離腿傷好了,也就忘了,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恩,說定了,等我腿傷好了,讓我在上面。」安離看了看自己的傷腿,尋思著現在自己也確實折騰不起,只好等腿好利索了再說。

  「恩,好了再說。」敖空含糊的應下來,打算蒙混過關。

  有敖空的細心照料,有大貓採摘的骨靈草,有短尾的相伴解悶,當然大堆的牛骨頭也功不可沒,安離的左前腿很快的康復了。

  這夜,流星在漆黑的天跡劃出一條條銀亮的光痕,點亮夜空。

  安離琥珀色的瞳仁倒影著斑駁的光影,濃密的睫毛輕顫,美麗而柔和。

  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或許是氣氛太美好不做點什麼可惜,又或許是因為安離腿傷太久沒做,敖空慢慢俯過身,含住安離的唇。

  那是個很緩慢的吻,敖空在安離的唇上廝磨了片刻,而後加深,開啟他的齒,舌頭滑入……

  唇啟唇分,呼吸漸漸急促。

  在敖空熱烈的親吻中,安離試探著回應,但更快被更加灼熱的親吻吞噬。

  安離找回理智的時候,敖離已經把他壓倒在身下。

  一切似乎順理成章。

  但是,不對,不是說好了等自己腿傷好了,讓自己在上面。

  「你答應過的,讓我在上面。」

  「上面?……哦,好!」敖空抱著安離翻轉過來,讓安離趴在自己身上,繼續舔舐著安離胸前的殷紅。

  「不對,我說的不是這個上面。」安離有些生氣敖空糊弄自己。

  「乖,別鬧……」敖空含著安離的豆粒含糊的哄著。

  「哼,騙子!」安離真的惱了,掙脫開敖空,向洞外走去。

  「安離~~~」敖空沒想到安離真的較真起來。

  安離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再也不要理敖空這個騙子,自己期待了那麼久,到頭來空歡喜一場。

  「好了,別生氣了,讓你在上面。」敖空最終還是不忍心安離失望,妥協了。

  安離一聽敖空答應了,立即嗷嗷的撲上去。

  雖然兩人不知道親熱了多少次,但說起來他們之間的親密接觸,幾乎都是敖空主動。這次主動權把握在自己手裏,安離十分興奮,自然要從品嘗敖空的雙唇開始,他低下頭,但是距離目標兩釐米處,他的鼻頭受到攻擊——被敖空突然伸出的舌頭舔了一下。

  安離愣了下,滿眼困惑,敖空忍不住輕笑出聲。

  安離有些惱羞成怒,他當然不會承認,其實他被敖空慵懶仰躺著的風情給勾引迷糊了,才不小心著了道。

  安離一個標準的餓虎撲羊姿勢壓了上去,一把將敖空壓在身下,跨坐在他腰上。

  敖空感覺有些彆扭,不習慣的左右扭動了下,安離索性就全身趴在了敖空身上,學著敖空平時對待自己的樣子,伸出舌頭,一點一點舔弄起敖空來。

  「撲哧!」敖空憋不住,笑場了,安離一副要用口水給自己洗澡的樣子頗具喜感,還真得不怪自己忍不住。

  安離撐起身體,氣得直磨牙,好笑是吧,給我等著,用眼神威脅完敖空後,上來就是一副啃牛骨頭的勁頭。

  敖空只好忍疼受著,卻不敢再笑場惹安離了,偶爾用爪子去摸下安離的頭。安離啃了幾口後,其實就不忍下重口了,只是在敖空身上輕輕的舔咬起來。

  這時,有些麻酥酥的感覺慢慢蔓延上來,敖空享受的眯起眼睛,其實安離這麼主動伺候自己的感覺還真不賴。

  正當安離看敖空也進入狀態頗感成就時,感到屁股被炙熱的巨物頂著,趕緊挪開屁股,懲罰似的輕彈了下敖空的蘑菇頭,讓它老實點,這次可不是它表現的時候。,

  安離加快動作,要不然敖空忍不住反壓自己,可是空忙一場,腸子悔青都沒用,何況自己也脹得難受了,安離一點一點往下,往下……,敖空並沒反抗。

  一直到了那封閉的穴口處,安離伸出爪子,輕輕摸了一下,那穴口緊緊的縮合著。安離抬頭看了敖空一眼,只見他眼帶寵溺的看著自己,只是耳尖已經紅得可以滴血。

  忽然,一個軟軟的,溫熱的舌頭,觸碰到了那個地方。敖空猛的一個激靈,那個地方,感覺好奇怪。

  「好了,可以了!」敖空看安離忍得也難受,想著速戰速決,然後自己再把安離從裏到外吃上一遍。

  安離身子裏的火焰燃燒得越來越旺,焚燒自己僅剩不多的理智,一聽敖空這麼說,再也忍不住了,前爪按住敖空胸膛,一個深深的挺身,全部沒入。

  自己被炙熱緊密包裹著,與以往的體驗完全不同,一想到自己終於進入敖空的身體裏面,安離就不由的興奮,深深地挺入再抽出,嘴裏發出難以忍耐的喘息和呻吟……

  敖空寵溺的看著安離在自己身上馳騁,神色中有沉溺有滿足,還有著迫不及待,這些都讓他很滿意。

  這只是一個開始,一切才剛剛開始……

  53、似是而非喜憂參 ...

  安離依著本能衝撞著,滅頂的快感一波波襲來,從敖空喉嚨深處逃脫出來的低啞喘息聲更是刺激了他,腦子一片暈眩,白光閃過,痙攣著撲倒在敖空身上。

  敖空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有些虛脫的安離,「滿足了吧,可是我還難受著呢,你說怎麼辦?」

  順著他的爪子望去,敖空的大傢伙還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安離一臉黑線,剛剛只顧著自己,倒還真把它給忘了。

  安離只好勉強撐起身體,伸爪過去……

  「這可不行。」敖空擋開安離的爪子,一個翻身,輕而易舉就把安離壓到他身下,笑道:「該換我享受了。」

  看著精神奕奕,蠢蠢欲動的敖空,安離欲哭無淚,這傢伙,為毛體力這麼恐怖?無論在上還是在下,為毛虛脫的總是自己?

  還沒哀號出聲,安離胸口就被懲罰的輕咬了一口,所有的怨言全部化為呻吟脫口而出。

  「很好!」敖空似乎很滿意安離的反應,爪子在他的穴口劃著小圈按揉著,但始終比不了修長的手指,可以深入探進去擴張,敖空有些遺憾,看見安離難耐的顫動著尾巴,突然靈光一閃。

  敖空用尾巴在安離的臀部輕巧來回掃動著,安離被拂得癢癢的,難耐的扭動起來。仿佛為了安慰他似的,一個長條狀的物體鑽進安離的穴口,像一條小蛇般在他體內靈活的扭轉抽動。

  安離頓時升騰起一股非常陌生但卻又極度強烈的快感,體內的東西卻又不像是敖空的大傢伙,毛絨絨,癢癢的,卻又異常的靈活,可以360度旋轉,而且鑽得前所未有的深入,安離被弄得嬌喘連連,勉強抬起頭疑惑的望過去……

  竟然是尾巴,敖空的尾巴,安離驚叫一聲,像條魚一般猛的彈起,但隨即又癱回去,「敖……空,不要……」

  「不要怎樣?」敖空戲謔的問道,捏住安離的分身忽輕忽重的套弄揉搓起來,尾巴也更加深入攪動。

  就如一顆巨石投到水裏,安離的思想也如倒影般刹那碎成一片片的,再也連不起來。 洶湧澎湃的快感淹沒了安離,他完全沉浸其中,再也無法分神來追究。

  敖空看安離被自己逗弄的差不多了,自己也勉強忍耐到現在,已是極限了,便抽出尾巴,換上自己的分身開始律動。

  快感地動山摧駭浪驚濤般要將安離擊得粉碎,只能抓緊敖空的手臂被動的承受。當敖空緊抱著他顫慄著在他身體內激射出滾燙的體液時,安離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浮出水面,費力的大口呼吸,眩暈的腦子似乎還在嗡嗡作響。

  只盼望著睡覺的時候,敖空卻意猶未盡的笑道:「一次可不夠哦!」

  此時安離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等小心眼的敖空終於逞足了獸欲天已經大亮,那傢伙居然還很得意,意識迷糊中隱約還聽到敖空戲謔的聲音:「下次小離還要在上面嗎?」

  安離已經累的連還口的力氣都沒有了,歪倒在一邊,昏睡過去。

  翌日,安離在睡夢中,突然感覺天塌地陷,自己被一巨石壓在底下,胸口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安離不由的心慌,自己怎麼又回到了部落的山谷裏,怎麼會又經歷一次地震,敖空呢,敖空在那裏?

  正慌亂著,那塊岩石卻開始晃動,還舔著自己的臉,不對,岩石怎麼會有舌頭,安離掙扎著睜開厚重的眼皮,一隻黃黑相間的圓球正在自己胸口蹦躂著,原來是短尾,小傢伙這段時間養胖了許多,現在分量可不輕,可它自己卻一點也沒自覺,還像小不點時候一樣,喜歡在安離身上蹦躂。

  安離可不想被蹦成內傷,趕緊翻身攆它下來。洞穴裏已不見敖空的身影,朝外看看日頭,估計已經是下午的光景了,雖然全身酸軟一點都不想動,肚子卻開始不停的抗議。

  安離正在躊躇是趴著挨餓繼續休息還是拖著酸軟的身體去覓食時,敖空拖著一頭黑斑羚羊回來,怕弄髒洞穴,他在洞外處理起來。

  等敖空升好火,架起烤架,安離便施施然出現,雖然一點也不想動彈,但為了自己口腹著想,還是親自烤制羚羊肉為妙。

  短尾和大貓自從吃過熟肉後,就惦記上了,每每肉香飄出的時候,便神出鬼沒的出現,當然順便把自己的獵物給奉獻上來,立場鮮明的表示自己不是來吃白食的,敖空每每牙齒癢癢,恨不得把這兩隻也架上去烤了。

  這會,短尾圍著烤肉架不停轉悠,安離生怕濺出的火花燙著短尾,便把他趕到一旁,短尾這個時候非常明白「聽白白的話有香噴噴的肉吃」這句至理名言,所以乖巧的趴在一旁,只是兩眼放光的盯著烤肉,整得跟餓狼似的。

  敖空還奇怪,今天怎麼就小的在,另一隻大的不見蹤影,真是稀罕,正打算高興下,大貓拖著水鹿的身影便出現了,敖空還沒來得及完全上揚的嘴角立馬掛了下來,不過鑒於昨晚自己被安離喂得身心舒坦,所以這次大度的沒有上演飯前運動。

  自從反撲後又被壓得夠嗆,安離開始有意識的鍛煉起體力,可每每被敖空以各種理由破壞,讓安離恨恨,不過很快的就陷入敖空的溫柔的陷阱,忘記初衷。

  一天,去河邊喝水,安離不經意間瞄到水中的倒影,疑惑的看著水中有些發胖,肚子微微下垂的傢伙,安離還晃頭晃腦確定了一番,悲催的發現,這個發福的身影就是自己。

  「敖空,我是不是胖了?」安離情緒低落的問道。

  「哪有,不會。」敖空不在意的回答道,他覺得安離胖乎乎挺好,晚上摟著睡覺特有感覺,自己作為他的達夫,把孜妻養成這樣,備有成就感。

  「你看我肚子,都下垂了……」安離用爪子拍了拍肚子,引起一陣晃蕩,無比鬱悶的說道。

  「恩,我看看,挺好的!」敖空湊過來,伸過爪子按起安離的肚子,覺得軟綿綿的挺好玩的,按著按著,就不安分起來,爪子越移越下……

  於是,安離對身材變形的憂慮很快被喘息和呻呤淹沒,沖走……

  過了一段時間,連敖空都覺察出安離的身體有些不對勁,因為安離的肚子越來越大,凸出的明顯。

  「小離,有沒有覺得那裏不舒服?」敖空緊張的問道。

  「沒有不舒服,就是覺得怪怪的,肚子有時候會一抽一抽的動,還有餓得特別快……」安離說著說著就想起了以前懷著小傢伙時的情景,神色不由的變了。

  「怎麼了?」敖空看到安離臉色突然變了,嚇得趕緊詢問。

  「敖空,你說我會不會……,可我都變成這樣了,怎麼可能……」安離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立即又聯想到自己目前是獸形,又否決掉。

  「你想到了什麼就說出來,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敖空被安離的欲言又止給弄得焦急萬分。

  「我怎麼感覺現在的狀況跟懷小傢伙的時候一樣。」安離有些害怕的說出自己的猜測,失去小傢伙的時候,自己的半條命也跟著去了,自己的身體不知道能否孕育出健康的寶寶,安離不希望再經受一次這樣的骨肉生死別離。

  經過安離這麼一提醒,敖空也意識到安離可能真的懷上了,敖空至死都不會忘記安離挺著肚子躺在血泊中的恐怖樣子,如果可能,他寧可不要孩子,也要安離一輩子安好。小傢伙就是在自己手中走的,那時自己眼睜睜的看著他漸漸虛弱至死卻無能無力的情景到現在記憶深刻。

  敖空更氣惱自己,為什麼掉以輕心地以為安離變成獸形後,不再具有雙性的功能懷孕,敖空氣自己的麻痹大意,氣自己只顧享受不顧安離身體,氣自己對目前狀況的束手無策……

  無論如何,安離才是最重要的,敖空斟酌了一番,對安離說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小離,我只要你好好的,別的什麼都不求,我去找花紅草好不好?」

  安離看敖空一副懊悔的模樣,反而平靜下來,接受了現實,他怕敖空真的會為了保全自己而想打掉寶寶,安離盯著肚子瞧了半天,又不忍心,他伸出爪子摸摸敖空的臉,說道:「說不定是小傢伙回來了,我們應該高興,那個時候我營養不夠,又出了意外才會那樣,這次不會的,肯定不會再……而且獸形未必會難產,起碼「綠寶石」的雌獸都是獨自產仔的,何況我還有你……」

  「小離,你……,太冒險了,不行,我不會答應的。」敖空有些動搖,但一想到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安離會……,他還是搖頭否決。

  「敖空,我想再試一次,我想要一個我們的寶寶,求你了。」安離知道說服敖空不容易,但這次打掉的話,以後就再也不可能擁有寶寶,安離不禁哀求道。

  「誒,讓我再想想……」一向果決的敖空,在安離的哀求下猶豫了。

  一直到深夜,敖空摟著安離躺在草垛上,兩個人在這晚都失眠了,洞穴內雖然寂靜無聲,但兩人的腦海內一片金戈鐵馬,掙扎得厲害。

  敖空無意識的把手放在安離的肚皮上,突然,手心被微微震了一下,敖空驚訝的看向安離的肚子,又抬手望瞭望手心,愣愣的說道:「他剛才好像動了一下……」

  「敖空,你看,寶寶都抗議了,留下他好不好?」安離趁機說服敖空。

  敖空沒有回答,只是把手又放回到安離的肚皮上,過了好半響,才開口說道:「先留著吧,但如果一威脅到你的生命,我就會……。」

  「恩,不會有事的,我們要有信心。」安離看敖空鬆口,終於舒了一口氣。

  敖空緊緊摟住安離,說道:「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找來,你想做什麼我都幫你去做,一直守著你,不讓你出任何意外……」

  安離反手抱著敖空,相信以後無論遇到什麼情況,敖空都會陪著自己,一切的風雨兩個人都會共同面對。

  考慮到猙獸的外形跟虎豹有些類似,敖空和安離進過一番觀察,發現老虎和豹一般懷胎三至四個月就可以產仔,等啊等啊,過了三、四個月,安離的肚子一點反應也沒有。

  好吧,安離比較喜歡吃野菜野果,衡量的對象變成了食素的羚羊、水鹿,可經過一番觀察,一般羚羊、水鹿懷胎七至八個月就可以產仔,等啊等啊,過了七、八個月,安離的肚子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肚皮更大了些。

  好吧,畢竟曾經是獸人,獸人的孕期一般在十個月左右,等啊等啊,過了十個月,安離的肚子仍舊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肚皮大的快垂到地上了。

  十一個月,十二個月……二十個月,連大象都產下了幼崽,安離的肚子依舊沒有反應,但好在也沒有再漲大起來。

  安離拖著龐大的肚子,不得已接受自己只是胖了的事實,自己和敖空膽戰心驚的過了二十個月,真是啼笑皆非!

  54、突如其來憋出蛋 ...

  這邊安離和敖空糾結肚子的事,那邊朗易和玄仔也折騰著。自從分別後,他們先去迷霧沼澤接占岱的達父,親自護送他回木斯城,然後天南地北的尋找起玄仔記憶中幼時所居住的那片很大很藍的海。

  「飛快點,再快點,你怎麼比烏龜還慢啊~~~~」

  「飛高點,再高點,哈哈,我摸到那片雲了~~~~~~」

  「飛那邊,那邊點,你看那裏有只傻鳥,好好笑~~~~~~」

  朗易覺得自己才是只傻鳥,憤憤的咬牙青筋暴起,很有股衝動就此把背上的玄仔給抖落,自己帶他到處飛,是為了尋找玄仔幼時居住的那片海,幫他找回達父、瑪母,而不是陪他漫無目的地到處遊玩,亂飛一氣。

  「你看,那邊,看上去有點像誒!」

  朗易只好認命的調轉方向飛過去,直到快飛到時,聽到背上響起一陣欠揍的笑聲。

  「哈哈哈,你真好騙,這那裏是海啊,分明就是條小溝……」

  孰可忍孰不可忍,朗易的耐心終於衝破了頂界線,壓抑的神經「砰」的一聲繃斷,二話不說,翻轉過身子便倒逆著飛行。

  玄仔還在為成功耍了朗易而得意,沒有防備,一下子掉了下去,在空中手舞足蹈,哇哇大叫。

  朗易看把玄仔嚇得差不多了,在他快要砸向水面的瞬間,俯衝用利爪抓住他,本以為如此嚇一嚇,他會收斂點,沒想到事與願違。

  「太好玩了,真刺激,再來一次!」玄仔興奮的滿臉通紅,直嚷著還要再玩。

  全身的血液咻咻地竄上腦門,朗易利索的放開爪子,玄仔便「嘩啦」一聲砸向水面,不過對於鋼皮鐵骨的玄仔來說,這完全傷不了他分毫,他歡樂的在水中游來遊去。

  直到一股冷颼颼的風乍起,在他周邊盤旋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發覺朗易的低氣壓。

  「大鳥,你怎麼了?」

  「你生氣了嗎?」

  玄仔有些不安的從水中站起身,朗易此時已化回人形,他背著太陽站在岸邊,周身被陽光鍍了一層模糊的金色,赤色的眸此時微微的眯著,唇微抿的線條不甚愉快。

  兩個人默默對站著,玄仔抬頭看向他的眼睛,明明沒什麼表情,玄仔卻覺得裏面射出一支支冷箭。

  僵持了不到三分鐘,玄仔就覺得後背癢癢的,生平第一次有了冷汗涔涔的切實體會。

  朗易忽然毫不猶豫的轉身,作勢要走。玄仔心裏一急,想也沒想就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別生我氣了,下次不敢了!」玄仔怕朗易就此扔下他,著急著求饒,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朗易偏頭看他,還是不說話。

  「以後一定聽你的話,我保證!」玄仔是真的怕了,神色都有些慌亂。

  朗易看他這樣,又有些心軟,把手伸向他。

  玄仔被朗易拉回岸上後,惴惴的看著朗易,直到看見他不再緊繃著臉,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朗易不再指望玄仔的亂指路,他分析了下地形,帶著玄仔來到最有可能的靛海。

  濕潤涼爽的海風吹過,海面上掀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浪頭,層層疊疊,湧起滾滾水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淩空開放一簇雪白的浪花。往遠處望去,天和海連在一起,無邊無際,好一片天蒼蒼、海茫茫,寥廓空曠的景象啊!

  「是這片海嗎?」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下去看看才能確定,我記得那時住的海底有一片珊瑚叢,小時候常在那裏跟達父、瑪母捉迷藏玩。」

  朗易看著不平靜的海面,怕海裏海怪兇猛,不放心玄仔一人入海,忘記了自己旱鴨子的事實,下意識的說道,「我陪你去吧!」

  玄仔瞥他一眼,輕飄飄地說,不是我瞧不起你,但你一入水那個倒黴樣,真是會拖我後腿啊,於是乎朗易的那一腔熱血就隨著海風飄散了。

  玄仔自從跟占岱鬥嘴磨練後,就青出於藍,什麼話從他嘴裏出來都有讓人暴打一頓的衝動,無關好壞。

  「你一定要等我回來,不許自己偷偷走掉!」

  「放心,不會的。」

  「要等我哦,我很快就回來!」

  「知道了。」

  「你會等我的吧?」

  「你究竟去不去?」

  玄仔看朗易發火了,才一步三回頭的朝海邊走去,臨入水前,還回頭喊道:「你別太靠近海,小心淹死!」

  直到看到朗易額頭的青筋根根暴起,玄仔才吱溜著滑入水中,連片浪花都沒有激起。自從上次獸化後體紋變化成斑紋後,玄仔感覺十分丟臉,一直都沒有再化形,現在時間過去久了,他那臉皮厚度有所增加,終於可以釋懷。

  朗易原地在沙灘上坐下,他怕自己走遠,玄仔這個死小孩會鬧心。果不其然,沒一會兒,不遠處的海浪中冒出一顆鯊魚頭來,向這邊眺望。

  看到朗易的身影後,又潛入水中,過一小會又冒出來尋找朗易的身影,直到朗易被他這番折騰給弄得不耐煩,朝他扔了一塊石子後,玄仔這才不再頻繁的冒出水面,怏怏的潛入海底。

  不知不覺,周圍完全被黑暗吞沒了,到處是黑洞洞的,大海更加顯得深不可測,萬籟俱寂,只有海浪拍打著沙灘,發出低沉而有節奏的呼聲。

  朗易望著黑漆漆的海面,不由的擔心起玄仔,他有沒有碰到厲害的海怪,有沒有找到家,有沒有和他的達父、瑪母重聚,有沒有在海底迷路,要是遇到危險了怎麼辦?

  朗易的腦中一片亂哄哄,第一次對自己不會水產生了強烈的懊惱感,玄仔在水中遇到危險的話,自己可真是束手無策,就這樣一直熬到了日出。

  放眼望去,東方天際微微露出橙黃色,隨著時間的推移,橙黃色不斷擴散,並越來越濃,水天相接處已被染成一片豔色!漸漸地,一輪紅日一點兒一點兒地從海面升起,海面被鍍上一層金光。

  如此美景,朗易卻沒有心思欣賞,他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海面,輕輕的海風使本來平靜的海面泛起了細碎的波浪,碧波粼粼,只有一群海鷗撲打著翅膀,時近時遠飛著,在藍天碧海間穿梭,可仍舊不見玄仔的身影。

  直到天空又一次即將轉黑之際,一隻紫色的背鰭慢慢的向朗易這個方向遊過來,朗易站起身,跑到岸邊。

  玄仔從水中露出頭來,一副欲哭不哭的可憐模樣,失落的表情一覽無遺。朗易摟住玄仔,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安慰道:「不急,不急,我們再找,別難過了。」

  回去的路上,玄仔一直落落寡歡提不起勁來。黃昏時分,日暮西沉,照在玄仔身上,越發照出他不高興。

  朗易心裏也覺得玄仔可憐,不由的心軟,對於他後來一路的鬧騰,也都默默忍過,覺得自己一個大人跟一個從小與父母失散的小鬼計較,太失風度,雖然還是經常被氣得七竅生煙。

  一路走來,玄仔掌握了朗易的死穴,所以他對朗易的總體戰略就是:用一小部分的時間來扮乖,平息朗易怒火,用一大部分的時間恃寵而驕,折騰玩鬧。

  朗易覺得自己前半生過得太過於順暢,現在老天才會弄來這麼一個小鬼折磨他。

  尋尋覓覓了大半年,附近一帶所知道的海域都走了一遍,仍舊沒有玄仔達父、瑪母的音訊。

  天逐漸變冷,眼看就要進入嚴冬冰雪時節,朗易覺得還是先回部落,等過了嚴冬再出來尋找較為妥當。一次又一次懷抱希望又落空的玄仔焉頭搭腦的,對此表示毫無異議。

  朗易載著玄仔飛回部落,遠遠的,玄仔便被部落的異境奇觀給震得張大嘴巴。

  眼前的部落建立在U形的峭壁上,岩壁上錯落有致地分佈著大大小小的洞穴,垂掛下來的攀緣植物虛掩著洞口,兩邊的峭壁之間,錯綜複雜的牽連著藤蔓,只見一些獸人和亞瑪靈巧的通過藤蔓滑行到對面的洞穴。

  本來枯燥的峭壁,被這個部落的族人佈置得異常生機勃勃,就算快進入嚴冬,這裏的岩壁上仍舊開著一種緋紅色的小花,與一大片常青藤蔓相映成趣。

  「你的部落好有意思啊!」玄仔總算閉上快要震撼掉的下顎,吐出一句讚美。

  「呵,我們部落……」朗易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部落的族人發現,大家互通通傳,歡樂得聚過來,把兩人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的打起招呼。

  「阿易,你這次出遠門可夠久的,都一年多沒見你了吧。」

  「易哥,這次碰到什麼好玩的,說來聽聽!」

  「小易,你出門這麼久也不帶個消息回來,怪讓人擔心的。」

  「咦,還以為你會帶個亞瑪回來,這個小子是誰?」

  「阿易,我跟你說,和克那傢伙和琪萱都成婚了,你也應該好找了。」

  …………

  朗易發現大家的話題漸漸轉移到自己的終身大事上,再不脫身,恐怕就要脫層皮了,趕緊說道,「我這才剛到部落,還沒來得及見達父、瑪母,這次我會待比較久,稍後再跟大家聊!」

  說完趕緊拉過玄仔開溜,大家看他落荒而逃的摸樣,也不在意,笑笑後便散了。

  朗易帶著玄仔來到一個洞穴前,讓玄仔進去待一會,自己先去見達父、瑪母。朗易離開前還特地回頭叮囑了一句,「不許亂跑,別淘氣,好好待著。」

  玄仔癟癟嘴,環顧起洞內環境,這個洞穴口小內大,內部大約有八平米見方,很是寬敞,住上十來人不成問題。

  洞內很乾淨,沒有什麼灰塵,看來常有人過來打掃。靠近洞口的一邊洞壁上掛著一些獵物的紀念品,比如皮毛、頭骨和牙齒之類的,另一邊洞壁上則開了一個洞,看來和隔壁的洞穴相連,玄仔張望了下,相連的洞穴較小,中間壘了個石灶,看來是做飯的地方。

  玄仔興趣不大,便把注意力又移回到主洞穴,洞內放著一些簡單的木制傢具,洞穴靠裏的地方鋪了一大塊很厚的黑白相間的皮毛毯,鬆鬆軟的,玄仔歡呼的撲上去,興奮的在上面打滾。

  玄仔半陷在皮毛毯中,幸福的想著,既然朗易已經帶他回家,看來以後不再會扔下自己,就算他敢不要自己,反正已經知道了他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玄仔心滿意足的想著。

  等朗易回來,發現玄仔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的被窩中打著小呼,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這小鬼一點也沒有做客的自覺,一副鳩占鵲巢的樣子。

  看他睡夢中還咧著嘴,流著水口的傻樣,想必已經從失落的情緒中恢復過來,現在估計正做著美夢,小鬼的心還真的寬得很。

  朗易只好從木櫃裏拿出來備用的皮毛毯,鋪在一旁休息,這陣子連續趕路,朗易也累得夠嗆的。

  兩人醒轉過來時,已是黃昏,整個峭壁上染上一抹胭脂的薄媚。

  朗易帶著玄仔來到對面不遠處的洞穴,這裏是他父母所居住的地方,朗易自從成為勇士後就單獨居住。今天晚上,父母準備了美食給他洗塵。

  兩人到的時候,洞穴內已經坐了一圈的人,除了朗易的達父朗天、瑪母竹諾外,朗易的妹妹朗沁、妹夫莫舜,弟弟朗齊,還有好友和克,加洛都在,就連和克的新婚孜妻琪萱也來了。洞穴中間已經擺上了一桌子的菜,看上去十分豐盛。

  玄仔一見這氣氛,不怎麼怎麼搞的,整個人有點愣愣的,不知所措,跟以往的人來瘋形象大相徑庭。

  朗易的瑪母竹諾一看就是年輕時絕色的美人,現在老了也仍舊風韻猶在,就連朗易的妹妹朗沁相比之下也要遜色幾分。

  她一見朗易和玄仔進來,就拉過玄仔的手,問道:「怎麼了,累了還是不習慣這裏?」

  「沒……沒有,這裏好熱鬧,我好久沒……,跟以前的家一樣。」玄仔含糊的說著,自己也不知道要表達些什麼,但剛才自己確實恍惚間仿佛回到幼時和一家人在一起的情景。

  「那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別緊張,隨意些就好。」

  朗易跟達父、瑪母說起過玄仔的情況,竹諾當時聽時便心疼這個從小和家人失散的玄仔,現在一見,瘦小蒼白的玄仔立即勾起了她的母愛,自己的三個子女都已成人,積蓄已久的母愛終於有了宣洩的對象。

  大家也紛紛上前與玄仔打招呼,正主朗易反而被冷落到一旁。玄仔在大家的熱情招待下,很快又恢復了古靈機怪的摸樣。

  「好吃嗎,多吃點!」竹諾覺得玄仔太過於瘦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不由地一個勁給他夾菜。

  「恩,恩……,好吃,簡直太好吃了,竹姨燒的菜最好吃。」玄仔滿口的菜,含糊的拍著馬屁。

  朗易眼角直跳,心想瑪母也不怕玄仔撐死,一個人塞了大半桌的菜,被小鬼拍幾句馬屁就樂得合不攏嘴,你就算給小鬼一個空盆,他也能哢嚓哢嚓直接嚼吧嚼吧吞進肚子裏去,你應該問,小鬼他有什麼不吃的。

  朗易把自己這一年多來的經歷挑些有趣的在飯桌上說起來,大家也聽得有滋有味,大家也把朗易離開後部落所發生的事說給他聽,大家歡樂的暢談一番,順便打趣和克、琪萱這對新婚夫妻,酒足飯飽後,約定改天後再聚,就散了。

  朗易也告辭達父、瑪母后,提著已經走不動的玄仔離開。

  「你別晃我,我快吐了,都飽到喉嚨上,嘔~~~~~~。」

  「活該,誰讓你吃這麼多。」

  朗易雖然口頭上嘲諷著,但還是輕輕放下玄仔,陪他來到U型峭壁的底部,一圈一圈的散步消食。直到深夜,玄仔不再難受,兩人才回到洞穴休息。

  朗易分居後基本自己解決一日三餐,當然也不能指望他能燒得多美味,只是到能吃的程度。

  部落的族人都非常好客,對於玄仔的到來,充分體現了他們的熱情。玄仔自從嘗到了其他美味後,就唾棄起朗易的伙食。

  今天東家,明天西家,玄仔輪流吃起百家飯,還好存有點良心,每次吃完後不忘給朗易打包回來。

  朗易十分想不通玄仔怎麼能有這麼厚的臉皮,白吃白喝還白拿。鬱悶過後,反思了自己的廚藝,開始琢磨著如果提升,把這個丟人現眼的吃貨給拉回來。

  「好癢,這邊癢,那邊也癢,好難受啊~~~」

  「別抓了,過來,我看看。」

  朗易發現玄仔的皮膚表層起了一層白色的屑屑,手一抓,這些屑屑便紛紛揚揚,看來是皮膚太過於乾燥所致。想來也是,玄仔畢竟是條鯊魚,這麼久不接觸水,身體肯定會難受。

  朗易拿出洗澡的大木桶,又來回跑了幾趟,運來水把木桶給灌滿,讓玄仔待在裏面。

  「怎麼樣?好受了點吧!」

  「恩,可惜桶太小,不能游來遊去……」玄仔趴在木桶邊緣,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的說道。

  朗易嘆了口氣,揉了揉他的頭,說道:「我再想想辦法。」

  「喜歡不?」

  「給我?」

  「你還能再笨點麼!」朗易無語的望著玄仔,自己在山泉流過的崖壁下花了好幾天功夫,辛苦挖這麼大一個石池,自己部落都是羽族,天性不喜水,不是給這條笨鯊魚,還能給誰。

  玄仔這才明白,這個石池是朗易特地為自己挖的,一時間心潮起伏感動滾滾,歡呼著撲上去,「大鳥……」

  「站住,別撲過來!對,你站那兒就行。」

  玄仔還是猛撲到朗易身上表示了一番自己的感謝,「嘩啦」一聲跳進石池,變成一尾紫斑小鯊魚,歡快的游來游去,滋潤得不行。

  朗易給玄仔弄了這麼個石池後,玄仔消停了一陣子,不再到處招貓逗狗,只是最近平靜美好的有點讓朗易感覺不真實。

  果不其然,玄仔又出么蛾子了!

  「摸一次一根羽毛,快來了,快來了~~~~~~~~~」

  「恩,這根羽毛挺好看,我讓你摸兩次。」

  「哇,我摸到了,亮閃閃的,好滑啊~~~~~」

  「切,拿這麼醜的羽毛來,你也好意思摸我尾巴。」

  「嗚~~~~,我揪了最好看的羽毛下來的……」

  朗易看著變成人魚的玄仔正熱火朝天的做著買賣,他把魚尾擱在石池壁上,一群小達魯,小亞瑪圍著他,舉著羽毛等著摸他尾巴。

  「我還不能獸化,沒有羽毛,你讓我摸下好不?」

  「不好,你沒有羽毛,可以問你達父要,他肯定有。」

  「嗚~~~~~~,我達父不肯給……」

  「真笨,你不好趁他睡覺的時候偷偷拔!」

  「玄仔!」

  朗易怒吼一聲,玄仔忍不住打一個寒噤,周邊圍攏的小達魯,小亞瑪一哄而散。

  玄仔悄悄的把身旁的羽毛給挪到身後,不過他欲蓋彌彰的小動作一個不拉下的被朗易看在眼裏。

  朗易上前一把揪住玄仔的耳朵,憤憤的說道:「學會蒙人,還教人學壞……」

  「我那有……,他們都是自願的,嗚,好疼,輕點……」玄仔一邊試圖從朗易的手中奪回耳朵,一邊心虛的嘴硬著。

  朗易見他不肯認錯,怒火沖頭,提起他就橫按在自己膝蓋上,劈裏啪啦一頓飽揍,玄仔的屁股上頓時紅紫相襯,一片絢爛。

  玄仔委屈的哇哇大哭,倒不是有多疼,只是朗易這麼對他,他覺得好傷心。

  最後還是朗易的瑪母竹諾聽到玄仔的哭聲,趕過來救下他,一邊幫玄仔抹眼淚,一邊抱怨朗易,「你怎麼動不動就打人,你不心疼我還心疼來著……」

  朗易聽著瑪母的絮絮叨叨,也冷靜下來,自己一向不是衝動易怒的人,怎麼碰到玄仔,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點就炸。

  「乖,不哭,我們玄仔不哭,告訴竹姨,你要羽毛幹什麼?」

  「你們都有羽毛,我也想要一件羽衣,我要和大鳥一樣……」

  「……,好,好,竹姨給你做羽衣,乖,不哭了。」

  「真的?」

  「恩,當然是真的,竹姨什麼時候騙過你。」

  「太好了,耶!」

  玄仔立馬高興的又蹦又跳,剛才淒慘痛哭的人仿佛不是他。

  朗易囧囧有神的看著這異想天開的一老一少,十分無語。打獵時,看到獸化的族人微有瘌痢也只能飽含歉意,特別是剛能獸化的小達魯,翎羽光禿禿的缺了一圈,朗易也只好揪著玄仔上門道歉,好在族人都不太計較玄仔的頑皮行徑。

  玄仔如願以償的得到了一件七彩的羽衣,寶貝的整天穿在身上不捨得脫下,就連在石池泡水,也把羽衣放在一旁的岩石上,時刻欣賞著。

  一天,玄仔正數著羽衣上的顏色時,突然感到肚子一陣絞痛,獸化成小鯊魚的玄仔疼得在石池中翻滾著,水濺得到處都是,嚇得一旁看到的族人趕緊喚來朗易。

  等朗易趕到時,玄仔已經沒事了,化回人形,只是嘴唇還有些發白,他捧著一枚巴掌大小的墨綠色外帶有菱形的卵莢發著呆。

  看到朗易過來,玄仔舉起卵莢說道,「大鳥,你看,肚子裏出來的。」

  朗易立即就聯想到小鬼早前吞下的碧嬰果,正想得出神,就瞥見玄仔把那枚卵莢一上一下拋著玩,嚇得趕緊上前攔下。

  55、饞嘴丟蛋不敢回 ...

  朗易接過卵莢,心還怦怦的跳,這枚卵莢外面有厚厚的殼,看上去跟鳥蛋差不多,只是形狀上不是橢圓的,而是偏扁的菱形,顏色倒是很好看,很有光澤的墨綠色,在陽光下細看,還能看到隱隱的金色紋路在流轉。

  朗易不知道豹紋鯊的繁衍模式,也不太清楚碧冥族人吃下碧嬰果後怎麼誕下胎兒,但玄仔是雄性卻是無可爭議的,要是這枚卵莢裏真的存在一條小生命,那這碧嬰果也太過於強大了,不論種族,不論性別,一吃就能生子。

  眼下,一個更讓朗易頭疼的事情就是,如何孵化這枚卵莢,看著一副樂天不知愁,毛手毛腳的玄仔,朗易就發愁。

  朗易走訪了族內的長老、醫師,請教孵化的方法,瞭解到鯊魚一般將卵產在水中,附著在岩石、珊瑚、水草上,靠水溫自然孵化。不過誰也無法確定卵莢裏的究竟是小鯊魚還是小亞瑪,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有一個定論。

  再說,現在是冬季,石池裏的水溫極低,恐怕也不適合孵化,所以思來想去,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讓玄仔時刻揣在懷裏,這樣體溫、水溫孵化都能湊合著占一半。

  玄仔對於平白無故冒出卵莢感到莫名其妙,更何況還要時時刻刻揣在懷中,感到非常的不滿,覺得無論幹什麼都覺得束手束腳,顯得異常煩躁。

  朗易也不知道該怎麼跟玄仔解釋,比如來上一句,「嗨,給我小心點,裏面可是你小孩!」感覺怪怪的,玄仔本身就是個小孩子,而且還是個雄性,再說自己也不是百分百確定,這個卵莢裏就孕育著生命,只好對玄仔含糊其辭,只是說很重要,讓他好好揣在懷裏,看以後卵莢的變化,再慢慢跟玄仔解釋。

  玄仔很是鬱悶,走路,耳邊傳來「別躥上躥下的,老實點走著,小心點卵莢。」

  玄仔很是憋屈,玩水,耳邊傳來「別稀裏嘩啦的,老實點待著,小心點卵莢。」

  玄仔很是抑鬱,睡覺,耳邊傳來「別翻來覆去的,老實點睡著,小心點卵莢。」

  玄仔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大鳥只知道這顆綠色的蛋,都不疼自己了。玄仔非常急切緊迫的想把這個卵莢給處理掉,如果能塞進肚子裏,他會毫不猶豫的塞回去。

  朗易的洞穴附近,有一隻雌性澤鷂築巢,還生了一窩的鳥蛋,玄仔每天進進出出,都能看見這只澤鷂兢兢業業地孵著蛋。

  玄仔便動了小心思,趴在一旁守候了好久,等這只澤鷂出去覓食,趕緊用泥巴把卵莢的外殼給塗成灰褐色的,放入它的巢中,與其他鳥蛋混在一起。

  為自己找了個免費幫工,玄仔很是得意,搖頭晃腦的便出去耍野去了,得意忘形玩過了頭,直到朗易狩獵回來時,被抓了個正著。

  玄仔沒辦法,只好老實交代自己把卵莢給放鳥巢裏了,嚇得朗易心猛的一緊,澤鷂雖然性情溫厚,但並不代表會歡迎別的蛋來冒充自己的孩子,通常識別出來後會踢出鳥巢。

  朗易提著玄仔急匆匆尋過去,趕鳥扒巢,澤鷂異常氣憤,啄得玄仔滿頭包,幸好卵莢還安好的在鳥巢內,可能澤鷂回巢的時候天色已昏暗,才沒辨別出來這個冒充的鳥蛋,真是萬幸!

  朗易本來還氣憤著,看到玄仔被澤鷂追著猛啄,抱頭亂躥的可憐摸樣,朗易的火氣也就消了大半,再說卵莢也沒事,訓了幾句,又重新把一個中心三個不准原則念叨了一遍才算把這事掀過去。

  玄仔安分的揣著卵莢幾天,又開始動壞腦子了,自從懷中揣上卵莢後,睡覺就得條直的躺著,這讓玄仔很是難受,總是睡得不自在。

  這天,睡到一半,玄仔正準備翻身,翻了一半才想起懷中的卵莢,頓時睡意消散,對此玄仔感到十分的不滿。

  坐在被窩裏發了半天的呆,突然靈光一閃,玄仔來到隔壁的灶洞,找了個石鍋,盛了半鍋的水,把卵莢放在裏面,下麵點上火,看了下,又把火給弄小點,維持水溫溫的,玄仔覺得差不多了,便安心的去睡覺。

  沒有卵莢揣在懷中,玄仔睡得叫個自在啊,四仰八叉,滾來滾去,完全沒有壓力,好久沒睡得這麼香了。

  朗易一進洞穴,就看見玄仔整個人縮在被窩裏睡得正香,隔壁的灶洞有火光,不禁搖頭,臭小孩一點危險意識都沒有,也不知道燒些什麼,平時也不見得他會燒東西。

  一看,朗易嚇得當即就冒出了一身冷汗,卵莢在沸水中打著小轉,朗易趕緊撈了出來,還好水溫還不算太高,也不知道裏面是不是半熟了。

  朗易氣不打一處來,抓起還在睡夢中猶不自知的玄仔就是一頓暴揍。玄仔在睡夢中驚醒過來,搓揉著眼睛,看著怒火沖天的朗易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哇哇大哭,邊哭邊稀裏糊塗地解釋著自己的歪理。

  朗易聽了後更是火上澆油,下手不由的又重了幾分。其實剛開始玄仔真的沒感覺怎麼疼,假裝大哭能讓朗易心軟消火,以往百試百靈,都快成了他的絕招了,不過今天貌似不頂用。

  看來這次大鳥真是下力氣揍自己了,屁股每被打一下,都火辣辣的疼,玄仔越想越心酸,真的嗚嗚的哭起來,傷心的鼻涕眼淚一起流。

  朗易在地上畫了個圓圈,讓玄仔站在裏面反省,沒有自己同意不得走出來。自己捧著差點變成水煮蛋的卵莢去找部落的醫師,看還能不能挽救回來。

  詰昆醫師把卵莢仔細檢查一番,稍微晃動下,還能聽到裏面有液體流動的細微響聲,想來還沒燒熟,不過有沒影響目前也不好確定,只得讓朗易拿回去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玄仔這陣子一直很乖,因為朗易無視他,不跟他講話,當他小透明,玄仔最怕就是朗易不理他,看來朗易這次真的很生氣。

  朗易是不放心再把卵莢交給玄仔了,只得自己揣在懷中。但朗易經常要跟部落的勇士一起狩獵,隨身帶著也不安全,正思考著讓瑪母或者妹妹照顧一段時間。

  「我來照顧蛋蛋吧!」

  「…………」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的。」

  「…………」

  「我保證不會把它放到鳥巢或者水煮,真的,我保證!」

  玄仔為了討朗易歡心,主動要求照顧卵莢,並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朗易考慮到卵莢畢竟是從玄仔肚子裏出來的,熟悉的氣息對卵莢裏的小生命也好,思考再三,還是同意了。

  「你不會再出什麼么蛾子?」

  「不會,不會,我不敢了。」

  「恩,好吧,記得你自己說的話!」

  白駒過隙,轉眼間冬過又逢春。

  今天部落裏很是熱鬧,相鄰的好幾個部落勇士都帶著稀罕物品過來交換,朗易也被叫去幫忙,玄仔就偷偷溜出來逛起這個臨時集市來!

  什麼稀有的獸皮,珍貴的草藥,漂亮的骨飾,在玄仔眼裏都是浮雲,玄仔一邊看一邊不滿的發出「切」,十分欠揍。

  突然,一陣濃郁的肉香把他勾住了,牽引著他的鼻子來到一個角落,一個小個子獸人正在擺弄著他的烤肉,一遍一遍的刷著蜂蜜,肉烤得金黃金黃的,香氣四溢。

  「這是什麼肉?好香啊!」玄仔流著口水湊到烤肉跟前,一臉饞樣。

  「這是咕嚕獸的肉,很好吃哦,換點嘗嘗吧,什麼東西都可以!」小個子獸人好不容易看見一個人湊上來,趕緊推銷,咕嚕獸的肉雖然好吃,卻不是什麼稀罕物,所以到玄仔來之前還無人問津,他看到玄仔胸前鼓鼓饢饢的,肯定是藏了好東西。

  「恩,恩,我嘗嘗看!」玄仔心無旁騖,完全不管小個子獸人說些什麼,直盯著烤肉。

  小個子獸人把外層烤好的肉削下來,薄薄的一片片,裹在菜葉裏,卷成卷,遞給玄仔,玄仔接過後,迫不及待的吃起來,幾口就下肚了,然後繼續眼巴巴的看著烤肉。

  小個子獸人對有人欣賞自己的烤肉感到十分高興,麻利的又卷了一筒遞給玄仔,就這樣,兩個人一個卷,一個吃,不一會兒玄仔就吃下去七八筒肉卷。

  「真好吃!」玄仔打著飽嗝,烤肉被他吃了大半,終於盡興的摸摸嘴,準備離開,被小個子獸人一把拉住,「換的東西呢?你小子還想吃白食啊!」

  「換的東西?」玄仔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似乎仿佛好像是聽到交換什麼的,只是剛才注意力全集中在烤肉上,玄仔不好意思的摸摸口袋,空空如也。

  「我沒帶東西出門。」

  「沒帶東西?那把你胸口藏的東西拿出來抵。」

  「胸口?」玄仔低頭望瞭望胸口,那裏只放著一枚卵莢,雖然自己不喜歡這枚能看不能吃,而且還十分麻煩的卵莢,有了它之後,大鳥好幾次生氣都是因為它,玄仔覺得比起自己,大鳥似乎更在意這顆蛋蛋。要是把蛋蛋給眼前的這個獸人,那麼朗易就會對自己跟從前一樣……,不行,不行,如果把它給別人,大鳥會很生氣,以後再也不理自己了……

  玄仔腦中正激烈鬥爭著,小個子獸人見他這麼猶豫,心想肯定是件寶貝,就越發的用言語激他,「什麼寶貝的東西啊,這麼捨不得拿出來,要知道我的烤肉本來可以換很好的東西,現在都被你吃了。」

  「不是什麼寶貝,就是一顆蛋蛋!」玄仔說著,掏出卵莢來。

  小個子獸人一看是顆奇異的蛋,有點失望,不過總好過沒有,氣餒的說道:「算了,算了,就這顆蛋吧,誒,算我倒黴!」

  「這個……,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把蛋蛋給你,你會好好對它嗎,一直把它揣在懷裏,不丟掉它,也不放到鳥巢裏,不用水煮它……」

  「行了,給我吧,我會好好對它的。」小個子獸人不耐煩的回答道,誒,今天真倒黴,碰到一個腦袋不大靈清的貪吃傢伙。

  小個子獸人一把奪過卵莢,看了看,稀奇古怪的,也不知道是什麼蛋,能不能吃?好不好吃?看來今天不會有什麼收穫了,小個子獸人拿起剩下的肉,快速的離開,仿佛玄仔是個瘟疫。

  玄仔愣愣的盯著空空的手心,他只是說如果,並沒有真的想把卵莢給他,現在他後悔了,後悔的要死,可那個小個子獸人已經溜得不見蹤影了。

  玄仔慌亂的到處尋找著,想把卵莢給要回來,一直到天黑,他還是沒能找到那個小個子獸人,玄仔兩眼通紅噙著淚,吸著鼻子漫無目的地走著,又累又餓,可是他不敢回去面對朗易。

  56、淚灑迷谷實交代 ...

  朗易忙完部落的事已是月上中天,回到自個洞穴的時候,裏面一片漆黑,玄仔也沒有同往常一樣,自己一出現,他就活蹦亂跳的躥過來,撲到身上,朗易不禁有些失落,不過憤怒的情緒很快取代了失落。

  洞穴內沒有玄仔的身影,天色已經全黑,這小鬼安分了一陣子,又開始折騰了,竟然趁自己忙碌,偷溜出去,玩也就算了,竟然玩到夜不歸宿,這簡直是變本加厲。

  朗易怒氣衝衝的走遍了整個部落,仍然沒有玄仔的下落,不由的開始擔心起來,玄仔雖然調皮頑劣,但一直很纏著自己,不大可能不辭而別。

  恐怕是溜出去玩迷了路,或者是做了壞事,躲起來不敢見自己,更壞的是,被其他獸人給誘拐了,玄仔的大腦一向缺少回路,思考問題過於單純直接。

  朗易越想越擔心,趕緊叫來幾個平日要好勇士,請他們幫忙分頭尋找玄仔。自己舉著火把,一邊找,一邊叫著玄仔的名字,走著走著,便來到部落東面的迷谷,這山谷長年彌漫著瘴氣,異常兇險,部落勇士平常都是繞過去,非特殊情況不入,現在深夜,迷谷就更是險惡異常。

  想到玄仔有可能誤入這裏,就是再怎麼危險,朗易也要進去尋找一番才放心。朗易從衣服上撕下一片獸皮,捂住口鼻走進迷谷。在隱澀的月光下,迷谷的瘴氣更勝於日間,能見度很低,整個山谷晦暗,陰霾。

  朗易一邊摸索著前進,一邊尋找玄仔的身影,並且不忘記做下記號。瘴氣迷霧中,隱隱的閃爍著點點綠光,想來是那些迷谷中的凶獸蟄伏在那裏,就等待著誤入迷谷的人吸入瘴氣後中毒昏迷,再出來飽餐一頓。

  朗易見此情景,更為擔心玄仔,不由的加快腳步。可無論走到那裏,眼前的景色好像一直在兜兜轉轉,霧濛濛的也看不清遠方,朗易懷疑自己一直在打圈,便停下來,打量起四周,不出意外,找到了自己先前做的記號。

  看來迷谷不僅有瘴氣彌漫迷糊視線,而且谷內的山石位置、樹木走向也有誤導作用,朗易正決定閉上眼睛再嘗試下,看會不會還繞圈子。

  這時,不遠處傳來獸吼和打鬥聲,朗易趕緊循聲找過去,遍尋不見的玄仔正騎在一頭體型龐大,似熊的凶獸上猛揍,拳拳到肉發出悶擊聲,凶獸被打得哀嚎不斷。

  「玄仔!」

  「……,大鳥~~~~~~」

  正打得起勁的玄仔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著自己,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抬頭一看,大鳥正舉著火把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玄仔搓揉了下眼睛,不敢相信的望著朗易,一臉驚喜,快速的從凶獸的身上跑下來,還不忘踹它腦袋一腳,撲到朗易身上,把臉埋進他的胸口,撒嬌的告狀,「那頭怪獸欺負我!」

  朗易看著那頭傷痕累累的凶獸肚皮朝上仰躺在地上,只剩下出的氣,不由的眼角發抽,這個小鬼,不欺負凶獸就好,這頭不長眼的凶獸還一頭撞上來。

  朗易看著完好的玄仔,鬆了口氣,用手托了把掛在自己身上的玄仔,問道,「怎麼走到這裏?有沒那裏不舒服?」

  玄仔在迷谷待的時間肯定比自己久,而且沒有一點防範措施,口鼻也沒有捂住,自己現在都有點輕微的頭昏,不知道玄仔吸入這麼多,會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玄仔迷惑的搖搖頭,突然開心的表情收斂住,訥訥的爬下來,在朗易面前乖乖的站好。

  朗易被他突然的轉變弄得有點迷惑,握住玄仔的手問道,「怎麼了?」

  握著玄仔的那只手傳來細微顫抖,朗易順著手臂往上,看見玄仔欲哭不哭的臉。

  「大鳥……」玄仔怯生生的叫道,像犯了大錯卻不知會受到什麼懲罰的孩子。

  朗易被玄仔這副表情給震住,這小鬼天不怕地不怕,把天捅了簍子也能找到歪理,這會他如此心虛的表情,該是闖了多大的禍。

  朗易彎下腰跟玄仔對視,兩人臉離得很近,鼻尖幾乎蹭到,一字一句問道:「你又闖了什麼大禍?」

  玄仔眼裏的光慢慢暗了下去,垂著腦袋,焉了吧唧,有點兒可憐,帶著哭腔說道,「大鳥,對不起,我……,我把蛋蛋給弄丟了……」說到最後,玄仔連聲音帶腦袋一起越來越低。

  玄仔咬破了嘴唇,愣是沒有勇氣再抬頭。他怕去看朗易的眼睛,他怕在裏面發現鋪天蓋地怒氣。可等了好一會,大鳥沒有出聲,怒火並沒有朝自己噴射而來,也沒有預想的屁股一頓暴揍,這種沉默無聲更讓玄仔害怕。

  玄仔慌張的抬起頭,發覺朗易已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整個人氣得發抖。玄仔怕了,是真得怕了,眼淚嘩嘩的流下了下來。

  朗易看著默默流淚的玄仔,嘆了口氣,小鬼平時都是嚎啕大哭的,這會悶不吭聲的流淚,他自己也意識到闖的禍有多大。

  誒,小鬼總有出不完的狀況,闖不完的禍,其實自己對著他覺得挺疲倦的。朗易閉了閉眼睛,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緒,手上一使勁兒,把人拉過來了,說道:「等會再懲罰你,先說說怎麼丟的?」

  「哇……,我好害怕,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玄仔猛得撲向朗易,趴在他胸前,終於哭出了聲,哭了個昏天黑地,眼淚鼻涕都鋪灑在朗易身上。

  朗易看玄仔邊哭邊說了半天,都沒有講到重點,便把他從自己身上拎下來,嚴肅的對他說道,「站好,我問你答,不許隱瞞,不許撒謊!」

  「嗯!「玄仔非常識相的抬起臉點點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朗易伸手幫他摸了一把臉,開始問道,「什麼時候丟的,在那裏丟的,怎麼丟的?」

  玄仔帶著哽咽的聲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未了,還一再強調,自己真的不是想把蛋蛋給人,自己雖然想過,但沒真的要給人,是那個小個子獸人搶的,自己一直在找他,就是想要回來。

  朗易並沒有對自己的回答置於可否,玄仔怯怯地抬起頭,望向朗易,但他從朗易的臉上看不出確切的情緒。玄仔不由的慌了,他怕大鳥生氣丟下他,下意識的緊緊拽住朗易的衣角不放。

  朗易拼命的壓制住怒火,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先問清楚是誰拿走了卵莢。一個獸人在集市,用烤肉換了卵莢,那麼這個獸人肯定就是臨近幾個部落的,朗易問道,「那個獸人長得什麼樣?」

  「不太清楚,……個子不高,烤得肉……很好吃!」玄仔耷拉著腦袋,使勁的回憶著,但還是想不起來那個小個子獸人長什麼樣,當時自己的注意力全在香噴噴的烤肉上。

  朗易忍住想掐死小鬼的衝動,反問道:「你除了吃飯、睡覺,還會什麼?」

  玄仔看了看不遠處已經掛了的凶獸,遲疑的回答道,「……打怪獸!」

  朗易對著這樣的玄仔,氣不打一處來,收拾小鬼有的是時間,先找回卵莢要緊。既然在自己部落的集市擺過烤肉攤,想來自己的族人應該有人見到過,說不定有人有印象,希望還來得及。朗易急著趕回部落尋找有用的信息,轉身抬腿就走,不料衣角被玄仔緊緊拽住,朗易還在氣頭上,一把撕開衣角便扔下玄仔就走。

  朗易轉身走了一段路,發覺玄仔並未跟上來,正疑惑著,就聽到後面傳來很響「撲通」倒地的聲音。

  57、辛苦找回卻是空 ...

  朗易一轉頭,就看見遠處,玄仔面部朝下,直挺挺的趴在地上。

  朗易嚇得趕緊跑回去,才到玄仔跟前,來不及彎下腰查看,就被抱住了腳,聽到玄仔意識不清的嘟囔著:「別丟下我……,別讓我一個人待著……,我怕……!」

  朗易的心一下被揪緊,明知道小鬼極度沒安全感,自己還……,朗易彎下身,一臂抱著玄仔,狠狠在他額前揉了揉,心軟的說道,「不會丟下你,別怕!」

  玄仔聽到朗易的承諾,一下子鬆懈,徹底昏迷了過去。朗易看著昏倒在自己懷中的玄仔,一副軟綿綿的樣子,唇色發青,想來是中了瘴氣的毒,只是這個傢伙反應慢,到現在才毒發出來,得趕緊送回部落找詰昆醫師解毒。

  朗易抱起玄仔,正想起身,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原來自己的腳腕還被玄仔給死死扣住。

  看著在昏迷中還不忘緊緊抓住自己的玄仔,朗易哭笑不得,只好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扳開來,玄仔用的力氣還真大,朗易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總算把腳給釋放出來。

  趕緊抱著玄仔飛奔回部落,連夜叫醒還在睡夢中的詰昆醫師。詰昆醫師被著急的朗易拉起來,還來不及穿上衣服,只得披了件外衣就出來給玄仔診治。

  詰昆醫師瞭解到玄仔是進入迷谷中了瘴氣,好在怕族人誤進迷谷,詰昆醫師一直備有清瘴氣的藥草,都是現成的,只要磨碎了,用水灌下即可。

  朗易給玄仔灌下藥草後,在詰昆醫師的提醒下,自己也喝了幾口,然後就守著玄仔,等他清醒過來。

  直到外面天色轉白,玄仔的臉色才好轉起來,只是仍未清醒,朗易擔心玄仔,又憂心不知在誰手中的卵莢,焦慮不由浮現在臉上。

  詰昆醫師見狀,知道朗易另外還有著急要辦的事情,便開口說道:「玄仔沒什麼大礙了,過會就會清醒過來,你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趕緊去辦吧,這裏有我看著,你放心!」

  「謝謝醫師,我辦完事就回來。」朗易見詰昆醫師如此說,便不再推辭,道謝後便匆忙離開。

  朗易一連問了好幾個族人,大家都對賣烤肉的小個子獸人沒什麼印象,正當朗易發愁時,一個小達魯湊了過來,說道,「易哥哥,你找那個烤肉的哥哥嗎?」

  「恩,托木,你知道那個烤肉的哥哥?」朗易激動的抓住托木的雙肩問道。

  「好疼!」朗易的力道大的讓這個叫托木的小達魯呼疼。

  朗易趕緊鬆開,急切的問道,「是我不好,能告訴易哥哥那個烤肉的哥哥長什麼樣嗎?」

  「恩,這麼高,這麼瘦,黑黑的,牙齒凸凸的,跟兔子一樣,昨天我跟達父逛集市的時候,聞到肉香,真得好香,不過達父說,這個傢伙老是用便宜貨換好東西,讓我別理他。」托木一邊形容,一邊比劃著。

  朗易聽到托木的達父這麼評價一個獸人,想來一定認識他,便問托木:「你達父在那?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恩,好,達父在風崖那邊採摘吉吉果,昨天晚上瑪母說想吃。」托木是個老實的孩子,有問必答。

  朗易抱起托木,快速的來到風崖,遠遠看見托木的達父托孛正倒掛在崖壁上採摘吉吉果,朗易怕他分心摔下去,沒有出聲,直到托孛采好果子後爬上來,才過去打招呼。

  「托孛,你認識昨天在集市烤肉的那個獸人嗎?」

  「你說烏拉,我認識,怎麼,這個傢伙又做了什麼好事?」

  「太好了,這個烏拉在什麼地方,怎麼能找到他?玄仔這個不懂事的傢伙拿了卵莢換了他的烤肉,我想要回來。」

  「烏拉這個傢伙,老是騙小孩,我陪你一起去,我知道那裏能找到他。」托孛說完,把手裏的吉吉果遞給托木,拍拍他的腦袋,讓他拿回家給瑪母,自己便同朗易化形為紅隼,往烏拉的部落飛去。

  托孛帶著朗易尋來到烏拉的住所時,烏拉還在木屋內呼呼大睡,被外面拆屋子似的拍門聲給驚醒,惱火的爬起來,準備看看是那個傢伙這麼不識相,擾人清夢。

  一開門,烏拉正想發作,沒想到被來人揪住領子,給拎了起來。

  烏拉個子瘦小,托孛單手便把他整個人給拎起來。烏拉亂舞著四肢,虛張聲勢的叫嚷道,「你們……,你們是誰,這是幹什麼,敢……敢來我們部落撒威風!」

  「烏拉,你個好小子,長出息了,不認識老子了?」

  托孛把他那張不怒而威的臉湊近烏拉,烏拉立即哇啦哇啦叫道,「托孛大哥,托孛大爺,我不是剛睡醒嗎,一時沒開眼認出你,大家都相識這麼久了,別這樣啊!」

  「別廢話,我問你,你昨天騙來的那個綠色卵莢在那裏?」

  「什麼騙來的啊,說得這麼難聽,我是用烤肉換來的好不好?」

  「別跟我繞,你知道我脾氣的,趕緊說。」

  「吃了,早吃了!」

  「吃了?」

  朗易啞聲問道,烏拉這才看到托孛身後一臉陰沉的朗易,烏拉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個看上去貌似好面相的人,怎麼比兇惡的托孛還要可怕。

  「就是吃了,怎麼著!」不過烏拉還是硬嘴的回道,他就不相信,這兩個人能為了一隻怪蛋對自己怎麼著。

  「你怎麼吃下去的,就怎麼給我吐出來,吐不出來,我幫你挖出來。」朗易低沉的嗓子,一字一句的說道。

  烏拉看著朗易的可怕表情,意識到對方剛才的那番話是來真的,不由的害怕起來,講了實話。

  其實烏拉也很鬱悶,忙乎了半天,換回一隻不夠塞牙縫的古怪扁蛋,本來想敲碎看看裏面是啥東西,不過不管烏拉用什麼方法,這個扁蛋還是完好無損,烏拉氣餒的想,燒熟了後不相信這個扁蛋的殼還這麼硬。

  於是,烏拉升起篝火,把扁蛋的兩面都塗上油膏,正準備架上火去烘烤,沒想到扁蛋卻動了下,自個在烏拉手中翻了個面,烏拉嚇得把它往後一拋,正好拋進屋後的小溪中。

  烏拉也懶得再去尋回,對這顆扁蛋徹底沒了興趣,只得走進自己的木屋,拿出昨天剩下的烤肉,加熱一下填飽肚子,然後自己就去睡覺了,直到今天一大早,被兩人叫醒。

  朗易和托孛確定烏拉並沒有說謊後,便揪著他來到他所說的小溪。小溪水倒是不深,大概到大腿的位置,但溪水很急,帶起泥沙,有點渾濁,看不清楚底部。

  烏拉指認了大致的方位後,便想開溜,被托孛一把抓住,讓他也一起幫忙尋找卵莢。初春的溪水還有些冰得刺骨,烏拉哭喪著臉,跟著朗易和托孛一起下水摸索。

  溪底鋪滿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因為看不清楚,只能彎腰在溪水中摸索著,摸到差不多大小的,便拿出水面辨認。

  就這樣,在刺骨的溪水中,三人一直摸索著找了半天,把這塊水域給摸了個遍,岸上都丟滿了剛才摸上來的鵝卵石,但仍舊沒有卵莢的蹤影。

  朗易惱火的揪起烏拉就要開揍,被托孛攔下,勸道,「別急,可能是沖到下游了,我們再找找。」

  朗易扔下烏拉,沉著臉往下游走去,一直摸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朗易終於找到了卵莢,只是卵莢裂開了一條縫,裏面空空如也。

  烏拉見狀立即慌忙地舉雙手,澄清道,「這可不是我弄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朗易沒有搭理烏拉,只是對著開口的卵莢發起呆……

  58、袖珍嬰兒鯊魚變 ...

  強烈的危險感,讓躺在卵莢中的小東西警覺起來,拼上全身的力氣翻了個,還沒喘勻氣,就被流星一般給拋到一個冰冷的飄動著的地方。

  卵莢被小溪底部的鵝卵石給磕出一條小縫,外面冰冰涼渾濁的水滲透進來,這讓小東西很是難受,但外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小東西把尾巴往裂縫上一堵,繼續埋頭睡大覺。

  直到第二天清晨,陽光從小東西透明的尾巴間透過來,亮亮的,有點暖,小東西艱難的在卵莢內轉動身體去捕捉那束光,明明抓到了,可手心空空的。

  小東西愣了一會,沒有尾巴遮擋的那道裂縫透入更多的光,好神奇,誘惑著小東西把眼睛湊過去,外面似乎好大。

  小東西正新奇的打量著,突然一隻凸出的魚眼出現在裂縫前,兩隻眼睛隔著卵莢殼相遇,幾乎碰到,雙方都嚇了一跳,驚嚇的散開,可沒一會兒,就聽到「呸呸」幾聲,從裂縫處飄進一些粘稠的吐沫。

  小東西怒了,沖著裂縫也有樣學樣的吐起口水,只是外面那條大魚早已遊得無影無蹤。這讓小東西很是暴躁,人生的起點不能在吃虧上,小東西決定找到那條大魚,以牙還牙,吐它滿臉口水。

  只是,貌似,裂縫有些小,小東西使勁的鑽,裂縫只擴大了一點點,尾巴是出去了,可小腦袋還卡在卵莢裏面。

  小東西頭頂著卵莢殼到處遊動,像只大號的蝌蚪,瞎碰亂撞一氣,一直折騰了很久,才終於擺脫掉了煩人的卵莢殼。

  原來外面的世界是這樣的,渾濁的流水,單調的石頭,飄動著一些海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魚小蝦看到自己後一哄而散。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小東西擺擺自己的尾巴,覺得外面一點都不好,不過,這並不影響報仇的決心。小東西也不知道該去那裏尋找那條大魚,他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咻」的一聲遊竄出去。

  附近的小魚小蝦看到小東西遊遠了,才敢從隱蔽的海草叢中露面。好恐怖,小溪裏為什麼會有條鯊魚,雖然還很小很小,但那種天生強大的氣息,讓它們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瑟瑟發抖。

  小東西在這條小溪尋覓著那條敢吐他口水的大魚,不過一路上他看到許許多多的大魚,他覺得這個像,那個也像,這些大魚看上去都差不多,努力分辨的小東西沒過多久就頭暈了,後來他做了個艱難的決定,那就是看到疑似犯,都上去吐一口吐沫,寧可錯吐一百,不可放過一個。

  朝魚吐口水也是樣力氣活,因為那些膽小的疑似犯遠遠看到小東西就飛快得遊開,小東西必須奮起直追,趕在它們前頭,對著它們的腦門正中,吐一口吐沫才算完成報仇。吐著吐著,小東西的氣也消了,嘴巴也累了,決定報仇行動到此為止。

  突然溪水被攪動起來,踏進來六條粗壯的腳,後來又伸下來六條手臂,不停的在溪底摸來摸去,還不時的撿些鵝卵石上去。

  小東西好奇的打量著這些腿和胳膊,有好幾次差點被伸下來的手給抓著,都被小東西給靈活地躲閃過去。

  直到自己的卵莢殼也被撿了上去,小東西不淡定了,那是自己的,雖然自己被困在卵莢殼裏好久好久,雖然卵莢殼很難掙脫很是煩人,雖然現在卵莢殼對自己並沒有什麼用,但那是自己的,是自己唯一擁有的東西,小傢伙對自己的東西護的很,看到卵莢殼久久沒有歸還回來,他惱了!

  張大嘴巴,沖著眼前的大腳趾頭就是一口,可是好硬,小東西覺得嘴巴好疼,不過為了不認輸,要回自己的卵莢殼,小東西還是拼命的咬。

  朗易正沖著空空的卵莢殼發呆,突然感到大腳趾頭被什麼含住,踢了幾下,還是沒有鬆開。

  朗易把腳提出水面,一尾淺碧色的小鯊魚也被一同帶了上來,小鯊魚很小很小,只有三指來寬,巴掌長,通體半透明的碧色,顯得有些晶瑩剔透,在光線的照射下,微微流轉金光,很是漂亮!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尾正含著自己大腳趾頭奮力磨牙的小鯊魚,跟獸形的玄仔形狀很相像,只是顏色、大小不同。

  失而復得的驚喜如浪潮般湧向朗易,他激動的伸手想捧住小鯊魚,沒料到一直堅持不懈,死不鬆口的小鯊魚這會卻鬆了口,「撲通」一聲掉回溪水中,「咻」的一下游遠了。

  朗易趕緊讓托孛和烏拉一起去兜小鯊魚,可惜小鯊魚仗著自己個小靈活,硬是讓三個成年獸人忙活半天,連片魚鱗也沒撈著。

  這時烏拉靈機一動,脫下獸皮衣,往小鯊魚逃竄的地方一兜,就把小東西給裹在獸皮衣裏,正準備邀功,卻被朗易呵斥,「趕緊鬆開,別把小東西給悶壞了。」

  烏拉扁扁嘴,鬆開獸皮衣,正準備把裏面的小鯊魚往托孛的水壺中倒。三個人對於眼前所發生的情形都傻了眼,只見小鯊魚在獸皮衣上撲騰了幾下,變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嬰兒,粉嘟嘟,胖乎乎的。

  還沒等三人反應過來,這個袖珍小嬰兒立即張大嘴嚎啕大哭,尖銳的哭聲仿佛在指責眼前的三個成年獸人以大欺小。

  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對著這個袖珍小嬰兒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從來沒看過這麼小的嬰兒,感覺風一吹就飛了,手一碰就碎了。

  烏拉撐著獸皮衣,看著小嬰兒邊哭邊打滾,提心吊膽的,就怕小嬰兒滾著滾著滾到地上,給摔糊了,只好高度緊張的來回抖動獸皮衣讓小嬰兒處於獸皮衣中間。

  小東西被弄得很不舒服,哭得更傷心了。還好朗易很快反應過來,伸出雙手捧住哭得打嗝的小東西。

  小東西哭累了,安靜下來,歪著腦袋看著朗易,見他小心翼翼的捧著自己,很奇怪,這個高大的獸人自己感覺很熟悉,莫名的信任他。

  不過感覺歸感覺,對於剛才咬不進他的大腳趾頭小東西心存遺憾,這會他正捧著自己,對於小心眼的小東西來說,沒有道理放過送上門的手指頭。

  只見他兩隻小手捧住朗易的一根手指頭,極力張大嘴去咬,可惜手指頭太大了,嘴太小,小東西含不進整個手指頭,這讓小東西很是氣憤,咿呀咿呀的抗議起來。

  朗易不明所以的看著小東西,心想小東西是不是餓了,他用平生最輕最輕的力度,用手指頭摸摸小東西的肚皮,低聲說道,「是不是餓了,別急,就給你準備吃的。」

  朗易側頭向身旁已為人父的托孛問道,「嬰兒可以吃些什麼?」

  托孛被鯊魚大變嬰兒給弄得一愣一愣的,遲疑的說道,「這麼小,應該只能吃母乳吧,不過他是鯊魚還是……,我不知道小鯊魚該吃什麼……」

  朗易心想,現在小東西是嬰兒形態,那麼給吃母乳應該沒什麼錯,不過玄仔……,朗易立即覺得囧囧有神,還好妹妹朗沁剛生下侄兒不久,應該乳水充足,反正小東西這麼小,隨便要一點就夠他吃的了。

  小東西雖然含不進去整個手指頭,但他還是咬住朗易指尖的一丁點皮肉,使勁的磨牙,雖然他現在還只有牙床,沒有利齒。

  朗易以為小東西餓很了,趕緊捧著小東西急匆匆就往部落趕。

  托孛跟在後面,一腦門疑惑,這個卵莢聽說是從玄仔那個皮小子肚裏出來的,玄仔是雄性獸人沒錯,那這個小東西是怎麼來的?這個小東西比任何一個部落裏剛出生的嬰兒都要來得小,就算前陣子加磊家的早產子,都比這個小東西要大上好幾倍,小成這樣,可怎麼養得活啊?但就是這麼小的東西竟然剛出生就可以自由轉換人形和獸性,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這小東西究竟是脆弱還是強悍?……

  烏拉看著風風火火來,在折騰了一整天後,又風一陣般刮走的兩人,摸摸腦袋,還好,自己昨晚沒有吃下這枚卵莢,要不就吃了人肉,罪過罪過,自己雖然犯點小錯作點小惡,但卻不是窮兇極惡的人,烏拉心懷餘悸地回屋,最近莫名其妙的事情怎麼特別的多……

  59、一大一小領回家 ...

  朗易把小東西放在胸口最暖和的地方,一路趕回部落,來到妹妹朗沁家。正好朗沁在家正逗著小侄兒玩,朗易把來意跟她說明後,從胸口捧出小東西來。

  小東西坐在朗易的手心,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摸樣十分機靈。朗沁大呼可愛,想從朗易手中接過小東西,沒想到小東西還認人,手舞足蹈地抗拒著朗沁接近。

  朗沁怕傷著小東西,也就作罷,自己去隔壁的灶洞擠了一小碗母乳端出來,小東西對於這個陌生的白色乳汁並不感興趣,頭只是跟著朗易的手指來回轉動著。朗易只好用手指尖沾了點乳汁,湊到小東西嘴巴前。

  小東西看到朗易的手指頭自動送上門,想也不想,直接湊上去就是一口,這次手指頭甜甜的,香香的,小東西歡喜的把手指頭上的乳汁全舔乾淨了,又吮吸了下,發現沒有新的乳汁出來,小東西疑惑的抬起頭,不滿的揮動著小手。

  朗易兄妹倆都被小東西的可愛摸樣給逗樂了,朗沁拿來一個兒子用的小勺子,勺了一勺乳汁湊到小東西嘴巴前。

  小東西緊閉著小嘴,眼睛滴溜的在盛著乳汁的碗和勺子之間轉動著,又盯著朗易的手指頭一會,最後他行動了。

  小東西歪歪扭扭的爬下朗易的手掌,爬到桌子上,然後攀著碗沿,把頭半浸到乳汁裏,放開肚皮大喝起來。隨著乳汁的減少,小東西有些夠不到了,便又往碗裏爬了爬,結果一個重心不穩,整個倒栽蔥跌入碗內。

  朗沁嚇得驚呼出聲,和朗易兩人連忙去撈小東西。沒想到,小東西在碗裏邊撲騰邊喝奶,一副愜意的摸樣。

  小東西吃東西跟玄仔極為相像,都是一副急躁摸樣。很快,碗裏的大半乳汁都進了小東西的肚子,朗易看著小東西的肚子高高鼓起,趕緊把他給撈了出來,小東西還咿呀咿呀的抗議。

  朗易不理小東西,再喝就要撐壞了,把他提出來放到一塊獸皮上擦乾淨,轉頭讓妹妹幫忙做幾件小東西可以穿的衣服,總不能老這麼光著,雖然小東西一點都不怕冷的摸樣。

  朗易拿了塊乾淨的獸皮裹住小東西,便帶著他急匆匆的離開了妹妹家,出去一整天了,也不知道玄仔怎麼樣了,有沒有清醒過來。

  朗易趕到詰昆醫師的家時,玄仔正精神奕奕地啃著肉,看他食欲這麼好,不用問也知道沒什麼大礙,朗易覺得自己白操心了這麼久。

  玄仔一看到朗易,帶著一嘴油膩和兩隻油爪子撲過來,朗易連忙閃開,玄仔撲了個空,扁著嘴一副傷心的摸樣。

  朗易頭疼的嘆了口氣,從胸口掏出小東西,小東西吃飽了有點昏昏欲睡,安靜的趴在朗易的手心。

  「這是啥?」玄仔說著,便好奇的伸出手指頭去戳小東西的肚皮。

  朗易趕緊伸手去攔已經來不及,吃撐著的小東西「噗」一聲從口中射出一股乳汁,正好把湊過去的玄仔噴得滿臉都是。

  玄仔惱怒的要再戳,被朗易制止,一大一小都不省心,看玄仔一點也沒為人父的摸樣,朗易頭疼得不行,只好耐心的解釋道,「小東西是從卵莢裏出來的,你吃了碧嬰果,所以才有了小東西,以後小東西就是你兒子了,你要好好照顧他……。」

  「我的?」玄仔好奇的湊過去,用手指撥動著小東西的四肢,小東西被他弄得很是煩躁,哇哇大哭起來。

  「好了,別弄他。」朗易抓住玄仔的爪子制止道,小東西被玄仔油膩膩的爪子戳得一身油乎乎的,難受的扭動著。

  「真醜,一點也不像我,他好吵!」

  「…………」朗易滿臉黑線,是你弄他,他才哭的好不好,而且明明長得跟你自己一摸一樣,那裏醜了。

  「我看看,我看看……」詰昆醫師迫不及待的擠進去看小東西,一臉的激動,驚奇的感嘆道,「真是奇跡啊,那個碧嬰果是什麼東西,這麼神奇,連雄性吃了都能產下胎兒……,朗易,你們是從那裏得到的碧嬰果,能不能再弄來一個來我看看?」

  「這個……,恐怕不能,碧嬰果是碧冥族的聖果,從不外流,這個也是玄仔誤拿誤吞下的,說來也奇怪,在碧冥族,那些亞瑪吞下碧嬰果後,誕下的全都是墨綠膚色的小亞瑪,怎麼小東西是正常膚色的小達魯,不過我遇到他時還是條淺碧色的小鯊魚,離水後才化回人形……」

  「你是說,這個小東西剛出生就能化形?」詰昆醫師激動的不能自持。

  「呃,……是的,詰昆醫師你幫忙看看,小東西這麼小,會不會是營養不良?」朗易有些擔心小東西的健康。

  「好,我看看,……」詰昆醫師打算接過小東西,可小東西亂扭動著身體不配合,只好就著朗易的手,查看小東西的身體。

  經過一番查看,詰昆醫師發現小東西雖然長得很袖珍,但身體驚人的好,是個非常健康的寶寶。

  「太神奇了,真是無奇不有啊!」詰昆醫師感嘆的摸著小東西說道。

  朗易聽到小東西無恙,便安心了,只是詰昆醫師眼神中的狂熱讓他有點擔心,趕緊把小東西從詰昆醫師的手中救出。

  詰昆醫師也意識到自己失態,調整了下激動的心情,壓制下研究的欲望,乾笑了幾聲掩飾過去。

  玄仔看他們都只顧著小東西,沒人搭理自己,嘟著嘴不爽的說道,「有什麼了不起,我小時候也能隨便變形。」

  既然詰昆醫師都說小東西很健康,那麼小就小點,以後多喂點,長大就好,朗易領著一大一小回了家。

  兩隻都油膩膩的,朗易打來水盛在木盆中,先給小東西清洗起來,小東西一接觸到水,便樂呵的笑起來,嘩啦一轉身,變成一尾小鯊魚快活的在木盆裏遊動起來。

  「看,像你了吧?」朗易笑著指著小鯊魚問玄仔。

  「才不像,我是紫色的,他是青色的,醜死了,像只癩蛤蟆。」玄仔嘴硬的反駁道,他才不要小東西像自己。

  「好,不像就不像,一隻茄子,一隻青豆……。」朗易覺得玄仔的小孩子心態好笑,也就不再多說,以後玄仔跟小東西接觸久了,自然會產生感情,慢慢來,現在不急。

  朗易好不容易抓住在水裏耍歡的小東西,一離水小鯊魚又變成白嫩嫩的小寶寶。朗易把小東西身上的水珠擦乾,轉頭對玄仔說道,「你也把嘴巴和爪子洗洗。」

  玄仔望著木盆裏小東西洗過的水,萬分委屈,大鳥現在只顧著小東西,自己變得不重要了,心裏越想越委屈,眼淚珠子滴答滴答的掉落到木盆中。

  「怎麼了?」朗易忙乎了半晌,終於把小東西給安頓好,回頭發現玄仔竟然在默默掉淚珠子,可不像平時樂天的小鬼,連忙問道。

  「是不是有了小東西後,你不要我了……」玄仔猛得撲進朗易的懷裏,既傷心又委屈的問道。

  朗易被玄仔八爪魚似的緊緊捆住,差點透不過氣來,好氣又好笑,見玄仔這麼傷心,只好輕聲安慰道,「怎麼會呢,小東西是你兒子,我只是幫你照顧他。」

  「那我不要他行不行,你也不要他。」玄仔一聽,便扭動著身子撒嬌道。

  「這怎麼可以,你小時候離開達父、瑪母的時候多傷心啊,小東西如果知道你不要他,會比你那時候更傷心的!」朗易沒想到玄仔竟然存了這樣的想法,不過轉念一想,玄仔獨自一人生活這麼多,雖然年齡上接近成年達魯,但心智一直不成熟,思維模式也小孩子,有爭寵的想法也無可厚非。

  「……,那他待著也行,不過你是我的,要對我比對他好!」玄仔回想到自己在溶洞內的那段日子,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同意小東西留下來,但前提是朗易必須疼愛自己比小東西多。

  朗易被玄仔的胡攪蠻纏弄得沒辦法,只好先答應下來,以後再慢慢開導他。

  60、長久一起的決心 ...

  朗易帶著一隻茄子、一隻青豆,開始了五味雜陳的生活,既幸苦又甜蜜!

  大小孩和小小小孩都很纏人,恨不得時時粘在朗易身上,爭寵吃醋家常便飯,經常鬧得不可開交,直到把朗易惹火,兩人才消停,大眼瞪小眼,不出一會,又結成聯盟,一起向朗易撒嬌求饒,經常弄得朗易哭笑不得。

  朗易在部落要服從族長安排的輪值,每幾天便要跟部落的勇士一起出門捕獵,這個時候,玄仔和小東西就狼狽為奸,玄仔頭頂著小東西到處賣萌,騙吃騙喝,無往不勝。

  這天,朗易出門捕獵,玄仔便帶著小東西在部落裏到處轉悠。小東西經常坐玄仔的頭頂,倒也坐得穩當,小手緊緊抓著玄仔的頭髮東張西望。

  玄仔蕩著藤蔓走家竄戶,小東西兩隻小腳便騰空,跟著玄仔的動作和方向甩啊甩的,甩得可歡快了。

  開始還有族人看見後擔心玄仔把小東西給摔了,紛紛勸他不要這樣。不過玄仔老實聽著,下次照犯,次數多了,大家看小東西抓得挺牢靠的,沒有一次被甩飛掉,也漸漸放心,不再干涉,於是這雜耍般的兩隻便成了部落的一道獨特風景。

  快到中午,各家都升起了炊煙,玄仔聞著飄散出來的香味,正在考慮到那家去蹭飯。小東西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抓住玄仔的頭髮伊呀伊呀的指著一個方向,然後不老實的像騎大馬一樣上下墩著催促。玄仔頭髮被揪得有點疼,不耐煩的抬手照著小東西的屁股就是一彈指。

  小東西被彈得小身子一趔趄,憋了憋嘴但沒哭,反正現在朗易不在,哭了也沒用,他順著玄仔的頭髮,爬到他的前額,擺好位置,趁玄仔沒留意,放了一個臭味十足的響屁。

  玄仔被熏個正著,惱怒得把小東西從頭上抓下來,得逞的小東西老實的任由玄仔提在半空中,小手小腳噹啷著晃動。

  玄仔也不能把小東西怎麼著,小東西雖然還不會說話,但已經學會了告狀,玄仔最怕的就是朗易生氣不理自己。

  玄仔提著小東西,故意選了一個與他所指相反的方向蕩著藤蔓過去。

  蹭飯二人組來到克申家,今天克申輪值守衛,在家吃飯,所以他的孜妻達蘭把中飯準備的比較豐盛,他家還有兩個小達魯一個小亞瑪,一家五口人,很是熱鬧。

  一家子見到玄仔和小東西兩人上門,都很高興,熱情的招呼他們過來吃飯,玄仔厚著臉皮笑嘻嘻的湊近飯桌,深深的吸了口氣,無比陶醉的感嘆道:「還是達蘭姐姐的飯菜最香,最好吃!」

  達蘭被玄仔誇得跟吃了蜜似的,笑得花枝亂顫,家裏的另外四口人沒一個像玄仔嘴巴這麼甜的,說出來的話讓人聽了從裏到外渾身舒暢。

  玄仔把小東西拎到飯桌上,小東西一被放下,就開始有了精神,蹶著小屁股東爬西爬,鼻子還一動一動的聞著味,把克申一家子都給逗得開懷大樂。

  玄仔從兜裏掏出一隻淺淺的小碗和一把迷你小勺子放到小東西面前,達蘭勺了一些蛋羹到他的小碗中,小東西除了朗易喂他東西外,其他人喂一向愛理不理,朗易只好給他做了這麼一套小餐具讓他蹭飯的時候自己吃,好在小東西很快就學會了使用。

  小東西吃蛋羹吃得那個香,一咕嘟一咕嘟的,達蘭看他吃得快,又給他添了一些,感嘆道:「別看他個子小小的,還挺能吃的。」

  玄仔啃著烤肉,含糊的應道:「嗯,他餓了。」

  小東西喝了會蛋羹,見眾人都在大口的吃著烤肉,那個香啊,小嘴饞得直流口水,眼巴巴地的盯著烤肉。

  見眾人都沒有理會他,小東西便有些坐不住了,蹭到玄仔面前,可憐巴巴的伸著脖子看著玄仔。玄仔被小東西盯煩了,不耐煩的撕了一小條烤肉扔給他。

  小東西歪著腦袋啃著烤肉條,邊咬邊吧嗒著嘴,吃得津津有味,克申一家看著小東西吃烤肉的摸樣都呆住了。

  達蘭不禁開口問道,「這麼小的孩子,吃烤肉能消化得了嗎?」

  玄仔顧著自己吃東西,不在意的回答道,「沒事,吃一點點沒事的。」

  小東西吃完了手中的烤肉條,又開始往玄仔身邊湊,玄仔這會不理他了,怕他再吃下去會吃壞了肚子,到時朗易又要數落自己了。

  坐在一旁的小亞瑪見小東西還想吃的樣子,便學玄仔一樣也給小東西撕了條烤肉,送到小東西嘴邊,小東西看了看,突然扭過臉一蹶屁股爬到一邊。

  克申見女兒獻殷勤受挫拍腿大笑道:「小囡,小東西好像不領你的情啊,哈哈……」

  小亞瑪有點尷尬,面色訕訕的,玄仔見了,一個飛彈指,小東西一下子被彈撲到在桌子上。

  克申一家子被玄仔魯莽的舉動嚇了一跳,這麼小的嬰兒被玄仔這麼大力一彈,可不要傷著啊。

  克申正準備上前查看,只見小東西飛快的爬起來,含著淚,齜著還沒長全的牙,轉身對著玄仔就是一爪子,玄仔的手背立馬浮現出幾道細細的紅杠杠。

  克申一家五口齊齊張大嘴巴,傻傻的看著小東西,沒料到這麼小的小嬰兒也這麼兇悍,看來小東西從小就是個不肯吃一點小虧的主。

  看著兩隻跟鬥雞似的支著毛互瞪,達蘭趕緊勸架,往他們手裏塞吃的,果然還是小孩子,一有吃的就忘記了,各自埋頭狂吃!

  兩隻吃得肚子圓滾滾的,滿臉油光。小東西吃完後自顧自玩了一會,累了,就不計前嫌的趴在玄仔的頭頂睡著了,即使玄仔動來動去的,小東西都睡得很安穩,小手緊緊抓著玄仔頭頂的兩小簇頭髮,好像紮了兩個羊角辮。

  克申一家子看到小東西睡得香甜,小臉迷迷糊糊的,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一個勁感嘆真可愛,達蘭說自己也想要一個這麼小的寶寶,整天捧在手心裏寵著。

  玄仔一聽達蘭這麼說,趕緊申明:「小東西可不能給你們!」

  達蘭看玄仔這麼緊張小東西,連忙解釋道,「我們才不會跟你搶小東西,放心好了,只要你們倆常過來玩就行,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嘻嘻,那好!」玄仔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說道。不小心碰到了頭頂上睡覺著的小東西,小東西撅著嘴挪了個位置繼續呼呼大睡。

  「玄仔,你跟我們說說歷險的事情,怎麼湊巧碰到朗易,怎麼吞下神奇的碧嬰果?」達蘭對玄仔的一番經歷很是感興趣,飯後沒事,便跟玄仔閒聊起來。

  「我在溶洞內獨自生活了好久,突然有一天,大鳥掉了下來,被暗流沖到了我身邊……」玄仔邊比劃邊敍述著此前的經歷,一連說了好久才說完,說得口乾舌燥,接過達蘭遞過來的水杯,一口子喝完。

  「這麼說,你本來還是要找達父、瑪母的,只是碰到了寒冬,才來我們部落的,等天回暖了就要離開?」達蘭聽到玄仔跟隨朗易來部落的緣由,不由的開口問道。

  「離開?……我沒有想過離開朗易,離開大家!」玄仔這段時間跟朗易在部落裏生活地很開心,這裏的人對自己也都很好,玄仔從沒想到有一天要離開這裏。

  「那你以後就留在我們部落吧,這樣你就可以一直跟朗易還有我們在一起了!」達蘭很喜歡玄仔和小東西,不捨得他們離開,正好看玄仔也不捨,便趁機勸他留下來定居。

  「別胡鬧,玄仔和小東西都是鯊魚,肯定要回到大海和他們的家人一起生活,再說,朗易以後也會娶妻生子,不可能一直跟他們住在一起。」克申理智插話道。

  「朗易娶妻生子?……可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不分開。」玄仔聽了克申的話,有些愣愣的說道。

  「傻孩子,只有夫妻才會一直在一起不分開,以後你們都會有自己的家庭,自然會分開居住。」克申笑著說道。

  「只有夫妻才能一直在一起嗎?」玄仔疑惑的問道。

  「那是的啊,無論是父母子女還是兄弟姊妹都會有各自組成家庭的時候,只有夫妻才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達蘭見玄仔一臉困惑的摸樣,便開口解釋道。

  「只有夫妻才能長長久久在一起……」玄仔腦子裏一直回旋著剛才和克申、達蘭的談話。

  臨近傍晚,朗易快狩獵歸來,玄仔頂著小東西跟克申一家告辭,雖然朗易燒的飯菜沒有達蘭好吃,但玄仔還是婉拒了留在克申家吃晚飯的邀請,現在只要朗易在家,玄仔就回家和他一起吃飯。

  臨走前,達蘭塞給小東西一小袋甜黍米,是一種小孩子愛吃的小零食。小東西抓著比自己大一圈的獸皮袋,樂呵的往嘴裏塞著甜黍米,吃得那個香甜。

  玄仔還在心煩朗易以後會娶妻生子的事情,聽著小東西在頭頂嚼吧吃東西的聲響就很不爽,用手指彈了下小東西的屁股,讓他別吃的太得瑟。

  小東西被玄仔彈得噎了下,咳了幾聲後也不在意,又去專心吃甜黍米。

  玄仔邊走邊想,自己不想朗易娶妻生子,也不想和朗易分開,他想和朗易長長久久的在一起,該怎麼辦才好呢?

  突然,腦中所有七零八散的思緒仿佛連貫起來——如果自己和朗易成婚,那不就解決了所有問題。

  玄仔想通後,整個人都鮮活起來,現在的問題就剩下怎麼讓朗易答應同自己成婚。

  玄仔快步往家奔去,小東西被他的突然加速弄得一不小心就把嘴邊的甜黍米給碰掉了,甜黍米順著玄仔的鼻子往下滾,玄仔隨手的揀了起來直接放進自己嘴裏吃了。

  小東西揮動著小手伊呀著叫著抗議,玄仔心情好並不搭理他,小東西愣了愣,接著又低頭看了看袋子裏還有好多甜黍米,這才釋懷又用手抓著吃起來。

  朗易早已回到洞穴,看著玄仔頭頂著小東西進來,便一隻手接過小東西,另一隻手理順玄仔的雞窩似的頭髮,幫他撿掉在頭髮裏的碎甜黍米。

  小東西捏了一粒甜黍米,拼命往朗易嘴巴方向伸手,小嘴還口齒不清的叫著「吃吃」,朗易笑著把小東西遞到自己嘴邊,讓小東西往自己嘴巴裏塞進一顆,裝作好吃的摸樣吧唧了下嘴巴。

  小東西看到朗易吃了,高興的扒到朗易嘴邊親了一口,這是他下午剛學到的,他看見達蘭喂了克申東西吃,然後又親了他一口。

  玄仔見小東西親朗易,也要親,被朗易攔下,還訓自己,這麼大人了,還跟小嬰兒學樣。

  玄仔氣鼓鼓的,瞪著小東西,伸手就往小東西的獸皮袋裏掏了一把甜黍米倒進口中,獸皮袋頓時空了一半下去,小東西急忙把獸皮袋藏到身後,沖著玄仔「呸呸」吐口水。

  玄仔見狀,更氣,小東西白天沒這麼囂張,現在一有朗易這座靠山就得瑟開了。朗易見兩隻又鬧騰起來,好氣又好笑,只好對著玄仔說道,「你啊,小東西還這麼小,你讓著他點……,快去洗洗手,好吃飯了。」

  玄仔這才作罷,跟著朗易進去。

  春天的夜晚,微風習習,昆蟲交錯的嗡鳴,聽久了,倒像催眠曲。

  今晚,玄仔死活要跟朗易睡一個被窩,朗易被玄仔又是撒嬌又是賣乖,折騰的不行,今天出門狩獵,朗易也累得夠嗆,只好答應下來,趕緊睡下休息才好。

  不知過了多久,就連外面的昆蟲的鳴叫聲也漸漸低了下去,洞穴內一下變得十分安靜,靜得玄仔可以清楚地數自己的心跳。

  一下,兩下,三下……

  好像在為自己呐喊加油,於是,玄仔行動了。

  玄仔往朗易的方向轉過身子,輕輕叫了聲:「大鳥?」

  朗易眼皮未動,呼吸均勻,無回應。

  「大鳥?」玄仔加大了點聲量,又拿手指頭戳了戳朗易的胳膊。

  那頭依然安穩。

  玄仔懸著的心放了下去,一同放開的還有膽子。他悄悄起身,微微向前探,屏氣凝神的一點點接近……

  終於,碰到了朗易的嘴唇,軟軟的,玄仔跟做賊似的,親親碰了下,又立即縮回來,戀戀不捨的躺回去,平復快要跳出胸膛的心。

  61、酒醉表白願相反 ...

  朗易慢慢睜開眼睛,溫軟的觸感依然殘留在嘴唇上,晚飯前小東西的那個吻,小鬼還記著帳,趁自己睡著後,心心念的討回,真是長不大的小鬼。

  朗易擼了擼玄仔亂翹的頭髮,揭穿玄仔裝睡的事實,輕笑道,「小鬼,趕緊睡覺。」

  「大鳥?」玄仔眨眨眼,疑惑的問道,「你沒睡著?」

  「睡著也被你給啃醒了!」朗易好笑的回道。

  玄仔一向無敵厚的臉蛋迅速泛紅,漫至耳朵尖,呐呐道,「大鳥,我……」

  「你什麼?」

  「大鳥,我不想……,那個……,我要與你……」玄仔不知道怎麼的,話到嘴邊突然就磕巴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快睡覺吧!」朗易不在意的回道,翻轉過身沒一會就睡著了。

  聽著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玄仔不禁惱怒自己剛才錯失良機,內心呐喊著,「大鳥,我不想你娶妻生子,也不想與你分離,那個我們成婚吧,我要與你長長久久在一起。」

  可惜朗易聽不到玄仔內心的呐喊,今天捕獵頗耗體力的他,很快就睡熟,可憐從來不知道失眠為何物的玄仔第一次睜眼到天明。

  一大早,玄仔帶著兩隻媲美熊貓眼的黑眼圈在朗易身邊兜兜轉轉,可每次話到嘴邊不知道怎麼的就是吐不出來,白白自我建設了一個晚上。

  正當玄仔鼓足勇氣,開口道:「大鳥,我不想……」

  「易哥~~~~~~」

  洞穴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叫聲打斷了玄仔的話,玄仔如同被紮破的氣囊,一下子泄了氣。

  來人是部落的迦嵐,朗易昨天答應幫她採摘吉吉果。今天一早,迦嵐便打扮一新,挎著籮筐來找朗易。

  玄仔看著洞穴口站著的如朝花綻放般的亞瑪,感覺到了嚴重的威脅。

  迦嵐也看到了玄仔,笑著打招呼,「玄仔,你也起來了!」

  玄仔撇著嘴轉過頭沒有回話,朗易拍了下玄仔的後腦勺,訓道:「別沒禮貌。」

  「她不是廢話嗎,我都站著,還能是睡著的。」玄仔為朗易偏向迦嵐而憤憤不平的回道。

  迦嵐尷尬的笑笑,不知道那裏得罪了玄仔。

  「你別介意,玄仔昨晚沒睡好,正運起床氣。」朗易怕迦嵐尷尬,便開口解釋道。

  「沒……,沒事,呵呵!」迦嵐笑著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會介意,易哥還是那麼溫柔,迦嵐內心暖暖的,兩頰飛出紅暈,映在白脂般的皮膚,頗為動人。

  可惜在場的兩位都不懂得欣賞,朗易怕迦嵐等久了,便跟玄仔說道,「我出去幫迦嵐採摘吉吉果,你在家和小東西好好待著,不許調皮搗亂。」

  說完朗易便和迦嵐離開,玄仔愣愣的站在洞穴內,看著兩人一起離去的身影,心底的委屈慢慢泛上來,酸酸的,很難受。

  對,不能讓朗易和那個叫迦嵐的亞瑪單獨在一起,玄仔突然清醒過來,急忙躥出洞穴,不一會兒,又急匆匆趕回來,抓起還在睡夢中的小東西往頭上一放,又一陣風般刮了出去。

  還沒睡醒的小東西被這麼折騰,也不鬧,蹭了蹭,兩隻小手下意識抓好玄仔的頭髮,很快又進入睡夢中。

  玄仔頭頂著小東西來到風崖時,朗易已經倒掛在崖壁上開始採摘吉吉果,迦嵐在崖下翹首張望,不是響起她婉轉鶯聲,「易哥,小心啊!」

  此情此景,玄仔鬱悶了,壞心眼的憋著嗓子學著迦嵐叫道,「易哥,小心啊!」

  朗易被玄仔古裏古怪的學舌給驚得汗毛倒立,差點分心摔下來。

  玄仔見狀,心存餘悸,便不再作怪,老實的坐在崖下抬頭望著。

  朗易見玄仔也領著小東西過來了,便加快速度,採摘吉吉果的同時,又收集了一些野榛子,不多時,朗易見採摘的差不多了,便下了崖壁。

  朗易把裝滿吉吉果的籮筐遞給迦嵐,迦嵐滿心歡喜的接過來,掏出一小塊獸皮給朗易擦額頭的汗水,玄仔「咻」的插進來,擋住迦嵐,抬手就粗魯的幫朗易摸了汗。

  迦嵐愣在當場,以前只是覺得玄仔頑皮,沒想到這麼不懂事,今天處處搗亂不說,還破壞自己的好事,迦嵐心裏頗有些不舒服,不過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這邊,朗易的臉不摸汗還好,被玄仔那只髒爪子一抹,黑一道白一道的,朗易自己看不到,沒有察覺。他從懷裏掏出一大把野榛子遞給玄仔,笑道:「只有貪吃時,你才這麼勤快獻殷勤。」

  玄仔訥訥的接過野榛子,鬱悶了,其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不過玄仔也沒好意思說破。朗易從玄仔頭上扒下小東西,看他還睡得香甜,不禁好笑,「小睡蟲,這麼折騰也睡得著。」

  玄仔磕著野榛子,口齒不清的回道,「小東西就知道吃和睡。」

  聽到玄仔對小東西的評價,朗易不禁好笑,擼了把玄仔的頭,說道,「你也差不多,一個德行。」

  玄仔見朗易把自己和小東西相提並論,生氣的反駁道,「哪有一樣,我明明比他有用多了。」

  不過玄仔生氣歸生氣,磕出來的榛子仁順手就塞進了朗易的嘴巴。

  迦嵐站在一旁,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的鬥著嘴,感覺自己被無形的膜給隔離,一點也插不進去,沮喪的默默離開。

  等兩人把這一大把野榛子給分享完,才發現迦嵐已經離開,朗易也不在意,玄仔更是高興,兩人拍拍屁股起身回部落。

  路過河流的時候,朗易不經意間從水中倒影看見自己的大花臉,怒道:「玄仔!」

  玄仔聽到怒吼聲,便知道朗易發現自己的惡作劇,一溜煙跑掉了。

  朗易捧了把溪水抹乾淨臉,便去追玄仔,兩人在林子裏你追我趕玩鬧著,小東西也醒來,興奮的咿哩哇啦直叫,幫朗易加油。

  一連幾天,玄仔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表白,就算有那麼幾次機會,也被他醞釀時間過長而白白給浪費掉了。

  這些話埋藏在玄仔肚子裏越久,玄仔越是百抓撓心。他趁朗易出門,摸到了克申家,達蘭帶小達魯和小亞瑪們出去串門子了,只有克申一人在家,正在石頭上磨著爪刀。

  玄仔蹲在克申旁邊看了好一會,雖然眼睛盯著來回移動的爪刀,但眼神發散,克申一看就知道玄仔這是心中有事,便主動開口問道:「玄仔,有啥事啊?」

  「我,……我想問,如果有些話想對人說,卻老是說不出口怎麼辦?」玄仔眼巴巴的看著克申,希望能得到答案。

  「這個啊,……喝點酒吧,應該管用!」克申聯想到自己在追求達蘭時,也是鼓了老半天勇氣還是說不出口,後來灌了點酒就抱的美女歸了。

  「喝酒?」玄仔疑惑的問道,他從來沒喝過酒。

  「沒錯,」克申突然戲虐的盯著玄仔,笑道:「你小子不會從沒喝過酒吧?哈哈,不會喝酒可不算真正的達魯哦!」

  「羅……囉嗦,我當然喝過。」玄仔大窘,嘴硬的回道。

  看著玄仔彆扭的樣子,克申心情大好,說道:「好吧,今天我就請真正的達魯玄仔喝一場,不過可不許跟你達蘭阿姨說哦!」

  「唉……囉嗦,知道了啦!」玄仔眼睛裏閃爍的明明是期待,卻又盡力裝作不在乎的樣子。

  …………

  克申怕玄仔第一次喝酒不勝酒力,拿了不怎麼容易醉的果酒出來。

  果酒甜甜的,很好喝,玄仔一下子就喝多了,雖然果酒不容易醉,但喝多了後勁還是十足的。

  「那個,克申大叔,為什麼大家都說你是妻管嚴啊?」從沒沾過酒的孩子,顯然已經醉了。

  「混蛋小子,話不能亂說知道不?趕緊別給我喝了!」克申老羞成怒,伸手過來奪玄仔手中的酒杯。

  「不嘛,我還要喝,真好喝!」玄仔背過身去,擋住克申,又喝了幾口。

  「小子,你不是要喝酒壯膽嗎,小心喝得不醒人事,差不多就夠了。」克申提醒玄仔喝酒最初的目的。

  「對哦,朗易呢,我要對他說來著……」玄仔這才想起來喝酒的初衷,放下酒杯,搖搖晃晃的回去找朗易。

  克申也有點喝醉了,看玄仔走路不穩的樣子有些擔心,不過想想,朗易的洞穴離自己家不遠,又在部落內,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也就放寬心了,靠著洞壁坐在地上打起瞌睡來。

  玄仔醉醺醺的回到洞穴,朗易正在給小東西喂吃的,見玄仔一身酒氣進來,不禁皺起眉頭,問道:「在那裏喝的酒,喝成這樣?」

  「噓,不能說哦,我要保密!」玄仔笑嘻嘻的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噓道。

  朗易見玄仔有些不清醒,便不理他,打算先給小東西喂好飯後再管玄仔。

  玄仔見朗易只顧小東西不顧自己,便不爽的伸手過去扯起小東西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

  小東西正吃得高興,被玄仔突然提在半空中,嘴裏塞著東西叫不出聲,手直伸向朗易,小腳使勁的蹬著。

  朗易忙放下碗道:「小鬼,你別那麼扯他……」

  玄仔盯著朗易不作聲,朗易知道跟喝醉的人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直接從玄仔手中奪回小東西,把吃的東西盛到他的小碗裏,讓他自己吃,小東西有吃的,也不鬧,乖乖的自己吃起來。

  朗易這才有空理玄仔,把他扯到一旁,用冷水給他摸了把臉。

  玄仔這會清醒了一點,抱著朗易不肯鬆手,趴在他懷裏,輕輕磨蹭,說道:「大鳥,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朗易掙脫了下,沒掙脫開,拿喝醉的玄仔沒辦法,只好順著他的話應道,「好!」

  「真的,你答應了!」玄仔抬起頭來,一臉驚喜的望著朗易,順勢問道,「那你以後不要娶妻生子好不好,我們長長久久在一起?」

  朗易猜測玄仔是怕自己娶妻生子後不要他和小東西了,不禁笑道,「放心吧,在找到你達父、瑪母之前,我不會娶妻生子不管你的。」

  「那要是永遠找不到呢?」

  「就算找不到,我也會安排好你生活的,放寬心吧!」

  「大鳥,達蘭他們說,只有夫妻才能長長久久在一起,我們成婚好不好?」

  「呃,……胡鬧,我們兩個都是達魯怎麼成婚。」

  「安離和敖空就行,為什麼我們不行啊?」

  「那不一樣……」

  「那裏不一樣,我就知道你喜歡安離。」

  「小離……」

  「不准想他!」

  「呵呵,我就算想也沒用,小離喜歡的是敖空。」

  朗易落寞的自嘲,玄仔見朗易這個樣子,有些後悔提起安離,抱緊朗易,激動的表白。

  「安離不喜歡你不要緊,還有我,我喜歡你啊!」

  「玄仔,你還小,不懂什麼是喜歡。」

  「我怎麼就不懂了?我懂!」

  「你長久一個人在溶洞裏待著,這麼多年來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我,所以才會對我有雛鳥心態,產生喜歡我的誤覺,其實那只是你把對達父、瑪母的情感轉移到我身上,對我有親情的依賴而已,等你以後長大了,你就分得清親情和愛情的區別了……」

  「才不是呢,我現在就分得清,我才不是把你當達父瑪母,我喜歡你,要永遠和你在一起,你是我的,我才不要把你讓給別人。」

  朗易只當玄仔喝醉胡攪蠻纏,讓他清醒後再說。

  「我清醒著呢,我沒喝醉。」玄仔晃著腦袋表示自己清醒著。

  朗易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晃,問道:「這是幾?」

  「我不告訴你。」玄仔努力的辨別了一會兒,別過臉頗為嚴肅的說。

  朗易嘆氣,彎腰抱起他放到被鋪上,安頓好,給他蓋上獸皮毯。

  玄仔身體困在被子裏,側著腦袋蹭朗易放在被鋪上的手,聲音越發委屈,「大鳥,你別不要我……」

  玄仔委屈的聲音像一根弦,撥一下,朗易的心就跟著動一下。

  朗易揉了揉玄仔的頭,聲音低微到幾乎聽不到:「沒安全感的小鬼……」。

  翌日,玄仔醒來,頭疼欲裂,難受的直叫喚。

  朗易沒法,只好給他揉太陽穴,讓他好過點,邊揉邊教訓道,「活該,以後還看你敢不敢喝酒。」

  玄仔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喝醉後,纏著朗易說了好些話,把這些天悶在肚子裏得話全倒了出來,但朗易的回答……,玄仔一回想就頭疼得厲害,朗易好像答應與自己在一起,但沒有答應和自己成婚,好像還提到了安離……

  不行,一定要讓大鳥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復,玄仔轉過身,面對著朗易,昨晚已經開了口,今天玄仔就沒有什麼顧忌了,直接開口問道;「大鳥,我們成婚好不好?」

  「…………」

  朗易頓了下,並沒有接玄仔的話,表情有些凝重,讓玄仔看不透。

  「玄仔,現在天氣轉暖了,也該去找你的達父、瑪母,我等會去和族長說下,明天出發,小東西托我妹妹照顧,等你找到後再回來接他。」

  朗易說完便走出了洞穴,玄仔愣愣的看著朗易離開的身影,不明白朗易為什麼突然著急找自己的達父瑪母,是不是因為昨晚自己的表白,讓他……,玄仔越想越心慌,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朗易匆匆離開,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玄仔的直白問話,他在外面轉了好一會兒,心情稍稍平復,才來到族長居住的洞穴。

  族長見朗易過來找自己,笑道:「正好,剛想找你,你就過來了。」

  「族長,你找我有什麼事?」朗易疑惑的問道。

  族長指著洞穴中兩個陌生的中年人介紹道:「這兩位是靛海的水族,與他們的兒子很久以前失散了,前陣子聽說一個紅發的羽族帶著一條小鯊魚去靛海找過,那時他們正好外出尋找兒子錯過了,不久前回道靛海,聽到消息就立即趕過來,我想那個紅發羽族和小鯊魚一定就是你和玄仔。」

  朗易一進洞穴就看到這兩人,只是他剛才有心事沒有多留意,現在聽到族長這麼說,才仔細打量起來。

  那個中年達魯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氣息雖然收斂但還能隱隱感受到他強悍的實力,而那個中年亞瑪倚在他達夫的身旁,容顏秀麗,美豔無倫,貌美如妙齡亞瑪,只是眉梢眼角間隱露細紋,此時兩人都一臉緊張的盯著朗易。

  朗易一看他們的外貌,便知道他們就是玄仔的達父、瑪母,玄仔身上有太多他們的影子。只是,朗易此時卻非但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內心複雜萬分。

  62、如你願離開回家 ...

  中年亞瑪見朗易臉上神色遲疑,不由的更為緊張,拽住中年達魯的手,想問又不敢問,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中年達魯安撫似的拍拍她的手,抬頭看向朗易,開口說道:「我是玄霆,這位是我的孜妻伊藍,雖然有些冒昧,但還是想請你領我們親自確認下,那個叫玄仔的小鯊魚是否就是我們失散已久的兒子。」

  朗易心思有些恍惚,似在聽又似沒在聽,玄霆說完,朗易也沒接話,現場沉寂了一小會,朗易才遲緩的點了下頭,領著他們往自己的洞穴走去。

  這條路不長,很快就到了。

  「他就在裏面。」

  朗易在洞口止住腳步,側身讓身後的夫妻二人進去,自己卻靠在洞口不想入內,種種複雜思緒交集心頭。

  「朗易……」

  玄仔聽到腳步聲,以為朗易改變主意回來,高興的迎了出來。

  玄霆和伊藍看到一個少年獸人跑了出來,單薄的身形,修長的四肢,一頭淩亂支棱的短髮,稚氣未脫的臉帶著長久不見陽光的蒼白,他們第一眼就認出來,眼前的弱不禁風的獸人就是他們的兒子玄仔。

  他們的玄仔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由一個胖乎乎的小崽子抽長成瘦弱的少年,兩人的心都揪了起來,這麼多年,一直擔心玄仔會過得不好,如今玄仔瘦弱的摸樣正印證了自己的擔心。

  伊藍激動的上前想摟住玄仔,百感交集的喚道:「玄仔~~~~~!」

  玄仔臉上驚喜的表情在看到玄霆和伊藍時轉為疑惑,收住往前的身形,側身躲開伊藍,站在三步開外的地方警惕的看著他們,戒備的問道,「你們是誰?」

  伊藍雙手摟了個空,見玄仔已經忘記自己和玄霆,傷心問道:「玄仔,你不認得瑪母和達父了?……」

  「…………」

  玄仔愣愣的看著兩人,嘴唇顫顫地抖了起來,卻半天扯不出一個字來,只覺得臉上有些麻癢,拿手去抓,卻濕濕的。

  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那是眼淚。

  玄仔狠狠的抹了一把臉,已被慢慢遺忘的溶洞孤苦記憶又一片一片飛回來,那深藏心底被遺棄的苦楚,像刀子刮過的魚鱗,有些還留在身體上,有些是掉在水裏了,記憶裏的痛苦被沉澱在時間裏,當水面的平靜被破壞時,那些魚鱗會混著血絲在水裏翻騰,生疼生疼的感覺再次襲來。

  玄仔憤怒的叱問道,「你們都不要我了,現在找過來幹嘛?」

  「怎麼可能……,我們……」伊藍聽到玄仔這麼說,淚水不住地流下來,感覺心都要碎了,泣不成聲。

  玄霆上前攬住掩嘴低泣的伊藍,看著刺蝟般防備的玄仔,心裏一陣陣發酸,啞著聲解釋道,「我們並沒有不要你,這些年一直四處找你,只是……找不到……」

  「可我現在長大了……,已經走出來了,你們才來……」玄仔拼命忍住,可是眼淚還是再次湧了上來,慢慢地順著兩頰流落。

  「玄仔,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們不好,我們不該來的那麼晚!」玄霆和伊藍對於玄仔的埋怨,自責不已。

  「都是你們不好……」玄仔這才把內心積壓委屈的宣洩出來。

  「是,是我們不好……」玄霆和伊藍抱著玄仔,安撫道。

  玄仔心裏的牆,正在一磚一瓦地倒塌……

  朗易看到三人在洞內抱成一團痛哭,玄仔多年的心結終於釋懷,一家子團聚,自己應該替玄仔高興,這不是自己一直所期望的嗎,但為什麼心空落落的,茫然若失。

  「哇啊~~哇啊~~~」

  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突兀的穿插進三人重聚的溫情中。

  玄霆和伊藍怔怔的望向玄仔鳥窩似的頭頂,玄仔這才想起來小東西還趴在自己頭上睡覺,估計這會被吵醒了。

  這個小傢伙人小脾氣可不小,玄仔趕緊把他從頭上扒下來,果不其然,小東西直接一泡尿就順著玄仔的手滴滴答答的下來。

  伊藍見玄仔抬手就要打,趕緊攔下,小心的接過小東西,讓他躺在自己手心,玄霆和伊藍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袖珍的嬰兒,巴掌大的小嬰兒哭得小臉通紅,怪可憐的。

  小東西看到自己被兩個陌生的人圍著,收住嚎哭,眼角掛著金豆子歪著腦袋含著手指打量著,摸樣特招人喜愛。

  「這是……」伊藍用食指小心的幫小東西擦去淚珠,朝玄仔問道。

  玄仔見兩人的注意力全被小東西給吸引過去了,氣鼓鼓的說道,「這是討厭鬼,你們要,就送給你們了!」

  「…………」玄霆和伊藍兩人看玄仔吃醋的摸樣,心裏一陣暖和,看來玄仔已經接受他們倆了。

  「這是誰家的孩子,你就亂送?」伊藍笑駡道。

  「我的兒子啊,你們的孫子!」玄仔理所當然的順口問答道。

  「…………」

  玄霆和伊藍囧在當場,這驚喜未免也太大了吧,剛找到兒子,還附贈一個孫子,一下子就升級到爺爺奶奶輩了,兩人被刺激大發了。

  還是玄霆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嚴肅的說道:「你都還沒成年,別胡說八道。」

  玄仔扁扁嘴,咧嘴道,「不信拉倒!」

  「真是你的?那你孜妻呢?」伊藍看看手中的小東西,長得跟玄仔幾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她便有些相信玄仔的話,確認的問道。

  「沒有。」玄仔利落的回道。

  「沒有?」伊藍疑惑的問道。

  「沒有就沒有。」玄仔有些不耐煩的回道。

  「你……」玄霆被玄仔這種毫不在乎的表情給氣著,娶妻生子是大事,怎麼被玄仔弄得不清不楚。

  朗易見三人越說越亂,越亂越急,只好進去解釋清楚。

  「這麼說,玄仔是吃了碧嬰果,一個人就誕下小東西?」

  「是的,就是這樣。」

  雖然朗易所講小東西的來歷離奇怪異,但最終玄霆和伊藍還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並欣然認可了這個袖珍孫子。

  「總不能一直小東西,小東西的叫著,乾脆先叫小小玄吧,大名等以後慢慢想。」伊藍一邊逗弄小東西,一邊說道。

  「我沒什麼意見,你問他自己。」玄仔表示無所謂。

  「小小玄~~」伊藍叫一聲,小東西便樂呵的笑,咿呀的回應,看來他很喜歡這個小名。

  當夜,朗易把自己的住所讓給了這一家四口,自己卷了鋪蓋來到不遠處的一處廢棄的洞穴,簡單打掃了一下,就臨時住了下來。

  朗易躺在被窩裏,睡意淺淺地漂浮著,始終沒能實實在在地沉落下去。睜開眼,洞頂還未清理乾淨的蜘蛛網支離破碎的縱橫交錯著,朗易的思緒也如同這蜘蛛網般理不清。

  朗易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是不捨,是失落?還是……?

  半夜的時候,洞口傳來幾不可聞的腳步聲,朗易轉過頭向洞口望去,目光和玄仔在漆黑的夜空中相碰。

  玄仔停下來,直勾勾的看著朗易,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朗易嘆了口氣,起身靠近玄仔。

  玄仔低下頭,委屈像海嘯,鋪天蓋地襲來。

  朗易蹲下,抬手拂起玄仔那淩亂的劉海,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問道:「怎麼了?」

  「大鳥,是不是我達父、瑪母來了,你就要……趕我走,不要我了?」玄仔眼圈紅紅的,哽咽的問道。

  「怎麼會,以後你還是可以經常過來玩的。」

  「……那你……還是要我走,達父瑪母晚上就說要帶我回家,我不想走。」

  「……,玄仔,你達父瑪母找了你這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團聚,你當然要和他們一起回家,放心,我以後有空也會去看你的。」

  其實朗易內心也不捨得玄仔離去,但他還是揉了揉玄仔的腦袋,勸說道。

  「我才不要,我要天天和你在一起!」玄仔猛的撲進朗易的懷中,大聲的喊道。

  只要朗易願意和自己一起,那麼玄仔就算再捨不得達父、瑪母,他還是會留下來,即使這樣做會傷達父、瑪母的心,以後只能與他們分離,即使不能在又藍又大的海遨遊,以後只能在石池裏泡水,但只要這裏有朗易,那麼他認了,他心甘情願地認了……

  「玄仔,別任性。」朗易安撫似的拍拍玄仔的後背說道。

  「我沒有任性,大鳥,我們成婚好不好?」玄仔抬起頭,眼睛閃著期許的光芒盯著朗易問道。

  「這不可能,我……,我一直以來,都把你當成弟弟來看待。」朗易把玄仔從自己懷中拉開,試圖打消玄仔的可笑念頭。

  「我才不要做你什麼弟弟,我不要……」玄仔再次撲進朗易的懷中,激動的搖著頭。

  「玄仔,等再過幾年,你就會明白感情分很多種……」朗易抬頭望向洞頂的蜘蛛網,嘗試跟玄仔解釋。

  「我不管,我不需要明白那麼多,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你願不願也和我在一起?」玄仔打斷朗易的話,直接開口問道。

  「……,我不願意。」朗易在沉默了一會後,給出了答案。

  聽到朗易的回答,玄仔沉默了,他和朗易誰也不再說話,這空蕩蕩的洞穴裏充斥著彼此壓抑、沉重的心情。

  外面開始下雨,越下越大,穿過寂靜的黑夜,成為此刻唯一的聲音。

  玄仔抹了把臉,慢慢轉過身,走了出去。

  朗易沒有阻攔,因為他不知道可以再說些什麼。

  玄仔的腳步聲遠去,直到被雨聲覆蓋。

  聽著那聲音遠去,朗易覺得,玄仔就此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

  剛才玄仔眼淚滴落在地面的聲音,一聲聲印進朗易的腦海,就連外面犀利的雨聲都無法覆蓋。

  玄仔一步一步,往回走,他走得很慢,很慢,有些失魂落魄。

  他希望朗易能從後面追上來,拉住他,對他說,我願意!

  可是不管他回幾次頭,身後都只有空茫的黑夜,滂沱的雨幕。

  玄仔全身都被雨濕透了,他仰起頭,讓雨水沖刷他臉上的淚痕,他閉上了眼睛,任眼淚混雜在雨水中肆意流淌……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息了。

  朗易待在洞內,從東方露白一直待到霞光西斜,無數次,想過去看看玄仔他們是否還在,可每一次都被朗易給壓制住,內心的矛盾掙扎翻騰著,直到夜幕降臨。

  朗易走進自己的洞穴,裏面空無一人,東西被整理得整整齊齊,可少了玄仔和小東西吵鬧的身影,顯得如此空寂。

  63、情動洶湧促分娩 ...

  安離孤身在叢林灌木中磕磕碰碰的跑著,狼狽不堪,後面跟著一大群叫囂的鬣狗,無論怎麼跑都擺脫不了……

  最後力竭跌倒在地,鬣狗立即圍了上來,安離想喚敖空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驚恐的看著這群鬣狗分食自己。

  突然,從自己被撕開的肚皮中,爬出一隻血肉模糊的小崽子,然後一隻接一隻,無窮無盡,很快,淹沒了自己也淹沒了這群鬣狗,血色遍佈整個「綠寶石」……

  安離猛的睜開眼睛,一時還無法從恐懼中脫離出來,不住喘息,渾身大汗,手指還無意識的緊摳著身下的草鋪,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安離的肚子大了已經快兩年了,每當說服自己只是胖了的時候,肚子卻抗議般動幾下,然後又悄然無息,也不見分娩的到來。

  時間越久,安離越是容易胡思亂想,琢磨著肚子裏究竟是什麼東西,日思夜想,難免就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引發噩夢。

  晨光微露,空氣中帶著陣陣清甜,酷熱的夏季過去了,難熬的冬季也遠去,綠意重回「綠寶石」,小鳥嘰喳作響,一切都顯得那麼生機勃勃。

  敖空睡得香甜,面向著安離,四肢與他交錯,背映著洞外透進來的晨光,銀色的皮毛上暈開了一層光圈。

  安離眨了眨眼,伸爪撫上那銀光,那個夢中景像是如此的真實,逼真得能讓他回憶起所有的細節,安離很不安,他把爪子按在敖空心口的位置,隔著肌理,裏面的心跳很穩很有力。

  敖空忽然抬起了爪子,覆在安離的爪背上,溫熱的氣息隨即撲面而來,敖空的唇輕輕貼上安離的唇,柔軟濕熱,並沒有深入,只是這麼廝磨著。

  「怎麼一頭大汗的,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敖空,我……」

  敖空握住安離的前爪,輕輕的撫慰著,示意他說下去。

  「我剛才夢見肚子裏爬出好多怪物,一隻接一隻,無窮無盡……。」

  「哈哈哈哈!」

  「不許笑!」

  「哈哈哈,你哪來的……怪異念頭?」

  「你還笑,太可惡了!」

  安離惱羞成怒,作勢要撕敖空的嘴。

  敖空止住笑,抱住安離,讓他把腦袋擱在自己的肩窩。

  「別怕,有我呢!」

  帶著鼻音的低沉聲音在耳邊呢喃,有種莫名的安謐和溫存。

  安離靠在敖空懷中,閉上眼,不知不覺的心安起來。

  敖空的頸項敏感部位被安離溫熱的呼吸有節奏地刺激著,邪火慢慢被點燃,清晨總是容易衝動,何況是春天的清晨,敖空舔舔嘴唇,把安離壓倒在草鋪上。

  安離好像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瓷光,嘴唇微微張開,看上去竟有一種惑人心神的美感,仿佛在發出邀請。

  敖空看著安離的臉,緩緩落下頭去,先是輕輕一吻落在他前額,然後捧住他的臉,溫潤的嘴唇緩緩滑下,拂過他的眼瞼,鼻樑,唇角,最終伸出舌尖頂開安離的牙關。

  安離被他吻得渾身發軟,膚色一片潮紅,連白色的皮毛都掩蓋不住。

  兩隻上半身緊緊摟抱在一起,一邊親吻,一邊相互磨蹭著。

  「進來~~~」安離難耐的發出邀請。

  「…………」敖空猶豫了,直到安離再次出聲,才溫柔地將他雙腿分開,挺身進入。

  滾燙的巨根帶著仿佛要將安離融化的熱度,一寸一寸頂進他身體裏。敖空待安離適應後,才開始抽插起來。

  安離感受著敖空在自己體內火熱地撞擊,他聽著敖空在自己身上發出暢快淋漓的低吼,那是最低沉、最性感、最迷人的聲音,讓安離心醉神迷,融化在這激情裏。

  兩隻正情動洶湧著,突然安離感到小腹猛地往下一墜,開始絞痛起來,安離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意識的去推敖空。

  敖空停下衝撞,抬起頭,疑惑的看向安離。

  安離疼得輕喘道,「好像……,好像要出來了!」

  「…………」

  敖空急得滿頭大汗,自己的大傢伙還在安離體內,沒有釋放卡著拔不出,但敖空看著安離疼痛的摸樣,是無論如何都做不下去了。

  敖空著急的用爪子去捏自己的根部和兩隻陰囊,想用疼痛刺激使其疲軟下來,只是越捏卻漲得越大,敖空急得不由又加大了幾分力氣。

  安離疼得兩眼發虛,但看敖空這副辣手催根的摸樣,咬牙撐起來,抓著敖空的手,喘了一下:「這樣不成,……你還是變回人形……」

  這時兩人身體相嵌之處,已經汨汨流出有些渾濁的羊水,敖空這時也急得顧不上你人我人,你獸我獸的諾言,瞳孔微變,一陣骨骼輕響,變回人形。

  敖空趕緊抽出闖禍的大傢伙,沒有了阻礙,溫熱的羊水帶著血絲一湧而出,敖空盯著安離身下一灘血水發怔。

  陣痛越來越頻繁,安離現在連說話都感到吃力,但看見敖空這副摸樣,安離沒辦法任由自己昏迷過去,咽了一口唾沫,斷斷續續的吩咐道:「你把先前準備……的草藥給拿來,……再弄些熱水和吃的東西……」說著,安離狠狠喘了好幾下,下一輪陣痛又開始了,他沒法繼續說下去,只得抓著敖空捯氣兒。

  敖空冷靜下來,說道,「我知道了,你別再說話,保存力氣。」說完便頂著還腫脹的下身急匆匆的出去準備東西。

  敖空拿著東西再次進入洞穴時,發現安離正嘗試站起來,只是他渾身發軟,沒有力氣,跪在地上,額角上都是汗,敖空放下盛著熱水的木桶,心疼地伸手去抹。

  「你幫我站起來。」安離咬牙說道,他看到「綠寶石」的雌獸大多都是站著生崽的,這樣可以借助重力讓胎兒順利產下。

  敖空半摟住安離,支撐著他站起來,把手中的草藥放在口中嚼碎後,以口渡過去喂給安離,喂完草藥後,又喂了些果子。

  安離機械的張開嘴接過食物,吞下,這會兒,腹痛已經越發厲害起來,安離基本上說不出話,只剩下喘氣的力氣。

  敖空為了分散安離的注意力,讓他保持清醒,說著自己小時候的醜事,說著兩人當初分開時自己的心情,說著以後美好的生活,敖空說了很多。

  安離第一次知道一向寡言的敖空也能說這麼多話,腹中的陣痛在敖空徐徐敍述中也顯得不那麼難熬了。

  安離感覺自己下身的穴口打開的更大了,他捏了下敖空的手,敖空會意的轉頭查看,這時穴口已經打開有五指來寬了,隨著陣痛,安離一陣一陣的使勁兒,敖空也幫忙順著他的肚子往外推壓。

  「已經能看到頭了,小離,堅持住,再使把勁!」

  安離聽到敖空興奮的聲音,後來的事情安離記不清了,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地下意識地使勁兒,喘息,再使勁兒……

  最後,安離被折騰的昏厥過去。

  64、遲降臨的三胞胎

  再次醒來,安離發覺自己被熟悉的氣息包圍著,身子軟得出奇,肉體好像跟靈魂分開來似的,他費力的睜開雙眼,一陣眩暈。

  「小離~~~~~」敖空嘶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隨即安離被緊緊的抱住,敖空是真的怕了,等待安離醒的那段時間,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察覺到敖空的情緒波動,安離吃力的伸出手想去撫慰,可手抬到眼前,還未夠到敖空時,安離就愣著了,兩眼發直地盯著自己的手,一臉錯愕。

  纖長、光潔,沒有絨毛,也沒有利爪。

  敖空抬手扣住安離的手掌,兩隻手交錯緊握在一起,掌心對著掌心,安離甚至能感覺到從敖空的掌心處傳來的熱度。

  「小離,你生完孩子的那天晚上就變回人形,我當時也嚇了一跳。」敖空緩緩敍述起安離昏迷後的自己所經歷的膽戰心驚。

  那時,胎兒隨著血水從安離的穴口滑落,敖空接下被薄膜覆蓋著的小崽子,劃斷臍帶,抬頭便見安離歪著身子倒在草鋪上,忙把小崽子往旁邊一放,緊張的扶起安離。

  安離的腹部仍舊高高隆起,可以清晰看到一陣又一陣的蠕動,可見肚子裏面還有未生出的胎兒,安離這時已經使完全身最後一點勁道,有氣無力抓住敖空的手,安離氣若遊絲的囑咐道:「我不行了,剖開……來吧!」說完便昏厥過去。

  安離毫無知覺的癱軟著,敖空攬著他心急如焚,怕擱久了安離和胎兒都有危險,可剖開安離的肚子敖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做的,他寧可沒有子嗣,也不願意安離有任何的危險,但敖空知道安離對前一個夭折的小傢伙一直心懷愧疚,對肚子裏的胎兒看得比自己還重。

  敖空衡量了下,還是決定用手施力擠壓安離的腹部,強力使他腹中的胎兒排出。敖空也知道這樣力道的擠壓對腹中脆弱的胎兒來說極其致命的,但也只能看他的造化,如果連這關都熬不住,那麼就不夠資格做他敖空的孩子。

  敖空推得滿頭大汗,肚中的胎兒隨著敖空的力道往穴口處擠去,只見安離身體猛地一陣抽搐,又一個小崽子被硬生生的擠了出來。

  憑手感敖空知道安離肚子還有小崽子,這時安離氣息越來越微弱,兩隻剛出生的小崽子,一隻已經自己掙脫了薄膜,不甘被冷落,扯著嗓子嚎啕大哭,另一隻還在與薄膜奮鬥著,頭一拱一拱的,試圖擺脫薄膜。

  敖空無心顧及兩隻剛出生的小崽子,他現在是又急又怕,最後一隻小崽子大概是位置不對,怎麼推擠都不肯出來,安離整個人已經失去了血色,仿佛生命力在慢慢流逝。

  敖空拿了前陣子偶爾找到岐參讓安離含著,這個時候也顧不了岐參激發人潛力後的後遺症了,只要熬過了這一關,身體以後可以慢慢調理。

  敖空狠下心,咬牙一隻手加大勁道去推壓安離的肚子,另一隻手伸進已經擴張著穴口,把最後一隻小崽子硬生生的給揪出來。這只小崽子個頭明顯沒有前兩隻大,估計在產道待久了,有點窒息的樣子,待在薄膜裏有氣無力的張著小嘴。

  敖空幫著把薄膜給撕開,顛倒著拍了幾下,這只小崽子才奄奄的吐出幾口渾濁的液體,這時另外兩隻小崽子已經扯著嗓子嚎,嘹亮的哭聲響徹了整個洞穴,這只小崽子癟癟嘴,也跟著嚎起來。

  正當敖空焦頭爛額時,大貓和短尾兩隻疊羅漢似的把頭伸進洞口探望,短尾這時已經成長成一隻年輕的雄虎,雖然目前塊頭還沒有大貓大,但已經具備一隻成年雄虎的體型,前不久,它還戰勝了隔壁領地的一隻雄豹,有了自己的領地,意氣奮發的模樣完全沒有安離先前的擔心,短尾現在的尾巴又粗又長。

  大貓和短尾初瞄到人形的敖空時,齜牙虎吼了一聲,不過兩隻很快在敖空身上聞到了熟悉的氣味,無論是敖空人形還是獸形,看上去都那麼不順眼就是了。

  兩隻無視敖空,繞過他走到失去知覺的安離跟前,擔心的舔了舔安離的爪子,空氣中的血腥味讓兩隻十分擔憂。大貓憤怒回吼敖空,對他把安離弄成這樣十分的憤慨。

  敖空對它的挑釁視而不見,把三隻鬧人的小崽子扔到大貓的背上,揮揮手示意它帶出去。大貓氣得鬍子都快立起來了,紅著眼就想跟敖空廝打一番,不過稍微一動,背上的小崽子就有滾落的趨勢,嚇得它趕緊穩定身形。

  大貓見敖空一心撲在安離身上,自覺現在不是算賬的時機,背上的三隻小崽子嚎得它腦袋陣陣發昏,大貓決定先去找些東西塞住三個小喇叭先。

  短尾對三隻粉嫩嫩的肉團子很是感興趣,趴在大貓的背上,不停的逗著它們做鬼臉,鬧得三隻哭得更厲害,大貓惱怒的給了短尾一爪子,馱著三隻小崽子轉移到隔壁的洞穴。

  等兩大帶著三小離開後,洞內一下子清淨了下來,只能隱隱聽到隔壁洞穴傳來小崽子們的哭聲。

  敖空用溫水給安離全身清理了一遍,又在穴口塞了止血消炎的草藥,安離的氣息雖然還有些弱,但好在平穩了,只是仍舊昏迷。

  敖空讓安離靠著自己,把他完全納入自己的懷中,讓他躺的更舒服些,就這樣守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守著。

  到了後半夜,安離發起燒來,整個人滾燙滾燙的,敖空摸著他的額頭心急如焚,他後悔了,應該帶著安離去獸人城待產,起碼那裏有醫師,他不是沒提過,只是安離不同意,敖空很後悔,在這件事上就不應該聽安離的,自己應該綁也要把他綁著去獸人城。

  只是現在後悔也沒用,只能去洞穴不遠處的小溪打點水來給他降溫,敖空小心的把安離放置在草鋪上才出去。

  敖空急匆匆地捧著水盆回來時,安離光著身子蜷縮在草鋪上,月光從洞口透進來,籠罩著他,潔白的皮膚散發著瑩潤的光澤,那麼的不真實。

  敖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屏息走近,伸出手去碰了下安離的臉頰,光潔有彈性,只是燙了點,但確確實實,安離變回了人形。

  安離緊皺著眉頭,側臉無意識的蹭著下麵的草鋪,都蹭出了紅印,很難受的樣子,發出細微的呻呤聲。

  敖空心頭的震驚很快被安離難受的模樣給掠過,趕緊扶起安離,讓他靠在自己懷中,有些心疼的撫摸著臉側被蹭出的紅印。

  敖空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著初春深夜的寒氣,安離滾燙的身子接觸到敖空後,反而覺得舒服些,無意識的往敖空身上貼去。

  敖空見狀,趕緊把浸濕的獸皮敷在安離的額頭,一連敷了四五次,又給他全身擦拭了一遍,安離的熱度才下去一些,人也安靜下來。

  敖空一直不敢大意,盯著安離,一步不敢離開,生怕他有任何不測,直到第三天,安離才醒轉過來,短短三天,敖空卻覺得比三年還要長,還要難熬。

  安離摸摸敖空才三天就憔悴不少的臉龐,心疼地安慰道:「我沒事,別擔心!」

  敖空把安離擁入懷中,兩人默默的擁抱著,靜靜享受著這午後。

  過了好一會,安離才意識到自己遺漏了什麼,環顧著洞穴,這才想起來,他生下來的小崽子呢?

  安離原本攬住敖空後背的手不由的扣緊,腦中不詳的念頭讓他恐懼的全身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敖空察覺到安離的異樣,轉過他的臉,輕聲問道,「怎麼了?」

  「……寶寶……」安離突然問不出了,他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安離眼中的淚珠不由自主的滑落下來,敖空見狀,心知他錯想了,抬手抹去他的淚痕,安慰道:「寶寶沒事,大貓和短尾照顧著,就在隔壁洞穴,想看看嗎?」

  安離一聽寶寶沒事,便急急的點頭想見寶寶,掛著眼淚一副又急又喜的模樣,敖空不由的心酸。

  敖空其實自己心裏也沒底,自從三隻小崽子誕下被大貓和短尾帶離後,他就沒有去看過一眼,雖然只是在隔壁的洞穴,但他一直照顧著安離,都沒顧上他們,不知道後兩隻被他硬生生給擠出來的小崽子情況怎麼樣,這兩天好像也沒聽到什麼哭聲。

  敖空尋思著,要不就先抱老大過來安慰安離先,老二老三看情況再說。正當敖空想著如何安排的時候,大貓和短尾叼著三隻小崽子過來了,想來是聽到這邊的說話聲。

  65、肉團寶寶惹人愛 ...

  在洞口由外照射進的橘色柔和霞光中,大貓叼著兩隻圓滾滾、粉嫩嫩的肉團子走了進來,肉團子的後頸皮毛被叼著,四肢卻不安分的扭動著,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皺著眉頭,抗議著行動受限,一副氣惱模樣。

  這兩隻小狗崽似的肉團子,都是一身銀白色絨毛,還未長出獸紋,看上去一摸一樣,活潑皮實,安離不禁放下心來,但看著尾隨著大貓進來的短尾,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短尾嘴裏也叼著一隻小崽子,個頭明顯小了一圈,瘦瘦小小的,跟前兩隻肉團子明顯不同,都快成細長條狀了,稀稀拉拉的黑色絨毛遮不住裏面的粉紅色皮膚,跟長了癩痢一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長得確實很是寒酸。

  安離看到這只小崽子安靜的任由短尾叼著,可憐兮兮地眨巴著眼睛,內心的柔軟不住的往外冒,既心疼又心酸。敖空見狀也無言捂臉,心中暗自不安,揣測著老三這幅模樣該不會被自己給拉成這模樣的吧。

  大貓和短尾一進來,看到人形模樣的安離,不約而同吃驚的張大了嘴,三隻小崽子頓時自由落體,安離的心嚇得都快跳了出來,幸好小崽子們打了幾個滾,又顫顫巍巍站起來。

  老大惱怒的用幼嫩的嗓子對著大貓叫了幾聲表示憤怒,氣鼓鼓的把那張小毛臉都撐圓了,最後轉身拿屁股對著大貓。

  老二呲了下牙,看樣子是學大貓威脅時的動作,只是他還沒長牙呢,只露出了粉紅的牙齦,一點殺傷力也沒,大貓見狀,立馬來了個原版的威脅表情,老二吐吐舌頭一副不怕的模樣。

  只有老三一副茫然的模樣,轉著頭一臉無措。

  大貓在短暫的驚訝過後,很快適應過來,反正不管安離長成什麼樣,只要是安離就好,大貓親昵的舔舔安離的手心,用尾巴輕輕的把三隻小崽子攬到安離面前。

  安離看著面前擠成一團的小崽子們,欣喜的幾乎落下淚來,一會摸摸這只,一會抱抱那只,高興的都不知道怎麼辦好。敖空見此情景,心裏也滿滿的幸福,從背後摟住安離,兩人一起抱住小崽子們。

  大貓見這一家子和樂著,便拉著短尾出了洞穴,大貓伸伸懶腰,大嘆一聲,餓死虎了。三天來,照顧這三隻磨人精,大貓和短尾幾乎沒時間狩獵和睡覺,唯一一次出去,還是去活抓了只剛生了崽的母鹿,還不能吃掉,要養著給小崽子們餵奶,有聽說過養鹿的老虎嗎,有木有,餓著肚子看著眼前的美食不能動,也太難為虎了!嗷嗚~~~~~~

  老大老二聞著安離和敖空的氣息很熟悉,便安心下來,開始撒起歡,在兩人的身上爬著,探索著,興奮的扭來扭去。

  老大湊近安離,昂著小小的頭伸出小紅舌頭舔著安離的鼻子,把安離癢得直笑。老二也不甘示弱,爭著要舔,只有老三仍舊安靜的趴著,睜著眼睛傻傻地看著。

  安離雖然沒有看過夭折的小傢伙一眼,但不知道怎麼的,看著醜醜呆呆的老三,安離覺得小傢伙回來了。

  安離捧起老三,他瘦弱的模樣特別讓安離心疼,安離用手指碰碰他,老三小心的抬眼看了安離一眼,過了好一會,才害羞的伸出小舌頭舔了下安離的手指,立馬又縮了回去,盯著安離的臉看他的反應,安離鼓勵似的把手指伸到他面前,他才開心的眯起眼再舔了幾下。

  沒過多久,小崽子們大概都餓了,咪咪的張著小嘴直叫喚。安離無措的望著敖空,兩人尷尬對視,沒人能產乳喂小崽子們。

  敖空想到大貓他們三天來把小崽子喂的好好的,應該有辦法,便來到隔壁洞穴討教,只見洞穴內不見兩隻老虎的身影,到是有一隻被傷了腿無法動彈的母鹿,半躺在地上瑟瑟發抖,敖空看母鹿腹部脹脹的,看來這幾天小崽子們喝的就是它的乳汁。

  敖空扛著母鹿回到洞穴,小崽子們一見到母鹿,便嗷嗷的湊過去,母鹿奶水充足,小崽子們不用搶,他們把頭埋在母鹿的腹部,嫣紅的小嘴巴含住它的乳頭,一動一動的用力吮吸起來。

  安離還是第一次見哺乳,好奇的湊近觀看。老三喝了一小會,便鬆開小嘴巴,抬頭張望著安離,晶瑩的眼睛還一眨一眨的。

  安離怕他沒喝飽,輕推了老三一下,老三不感興趣的轉過頭,反而又舔起安離的手指頭,安離好笑又好氣。

  過了一會,老大老二也喝飽了,各自打了個飽嗝,又擠著撲鬧在一起,還沒有長出牙來,但他們用軟軟的牙齦咬對方,玩耍著。對於最小最瘦弱的老三,大部分時間,兩個做哥哥的沒有爭議讓著他。

  老大老二撲打了一番,直到氣喘吁吁,還是勢均力敵,暫時停戰,共同去鬧老三,老三沒有兄長們有力量,只能被兄長們撲倒壓住。

  老大老二用紅紅的小牙齦去啃弟弟的黑色絨毛,他們希望把弟弟的黑色毛毛給弄掉,他們身上就沒有黑色毛毛,他們的弟弟也不應該有,應該長著銀白色的毛毛才對。

  老三被兩個胖胖的哥哥壓在身下動不了,他覺得渾身被啃得癢癢的,有些難受,又拱動推不動哥哥們,只能哼哼唧唧的抗議。

  安離見狀,趕緊把老大老二給揪起來遞給敖空,心疼的抱起老三,老三癩痢的黑毛毛被口水弄得濕濕的,看上去更醜,怪莫怪樣的,不過父不嫌子醜,安離抱著老三,低聲哄著。

  老三倒不覺得委屈,對安離的大驚小怪癟癟嘴,打了個哈欠,看見敖空懷中老大和老二擠著腦袋,爪子壓著爪子,撅著屁股睡的呼呼香,鼻子上還冒著泡泡,自己也漸漸被瞌睡襲來眯上眼睛。

  安離和敖空看著呼呼大睡的三個兒子,越看越覺得可愛,團團的,軟軟的,嫩嫩的,滿心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有筒子問為什麼安離會變回人形,呵呵,我是這樣設定的:
  安離原先沒有獸紋不能獸化,是因為體內雌性激素偏多,後來浸在獸靈泉,吸收過多,等於雄性激素過多,雖然能獸化,但平衡打破,不能恢復人形,直到誕下三胞胎,體內的雄性激素隨寶寶帶出,所以又恢復平衡,變回人形了。
  以上純屬個人想像,禁不起考究推斷,(*^__^*) 嘻嘻……

  66、疏忽無意春光泄

  三隻小崽子只有老三最省心,也最讓人擔心,整天安安靜靜,沒精打采的,窩在一處就不動彈,老大老二雖然鬧騰,但活潑樣看著就健健康康的,對比下來,安離越發擔心老三過於虛弱。

  母鹿腿上的傷被安離用草藥治好了,用了根藤條栓住養著,現在老大老二都斷奶開始吃肉食了,個頭也開始往上竄,只有老三還是離不開乳汁,他其他東西一點都不願意碰,很是讓安離煩惱,老琢磨著怎麼能把老三也喂成老大老二那樣的圓球狀。

  安離正對著窩在腳邊瞌睡的老三發愁,老大和老二連打帶鬧的一路歪歪扭扭的跑了進來,老大稍稍領先一點,老二去撲他屁股,兩隻摔在一起,前滾滾,側翻翻,四仰八叉的一直摔到了安離面前。

  老大老二的獸紋已經長了出來,跟敖空一樣,都是流雲紋路,只是老大的獸紋是白色的,老二的獸紋是淺黃色的,兩隻的獸紋在銀白色的皮毛上都不是很顯眼,特別是老大,不細看,根本看不出獸紋。

  老大老二沾了一身灰塵就想往安離身上湊,被安離點住腦袋,才不耐煩的使勁抖動的小腦袋,小身子,把身上的灰塵抖掉。

  兩隻這麼一番折騰,擾了老三,他眨巴眨巴長長的睫毛,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老大老二一看弟弟醒了,立馬去鬧他,老大用嘴去含老三的耳朵,老二則把身體撲騰在老三身上,老三也安靜的由著兩個哥哥鬧他。

  倒是安離怕他們壓壞了老三,剛把老大提開拎到一旁,這邊正從老三身上把老二揪起來,那邊老大又殺回來,繼續在老三身上蹦躂。安離惱了,一手一隻,提著扔給跟著進洞的敖空,兩個皮小子在敖空的手裏,才能老實一會。

  「你太緊張老三了,鬧下沒事的。」敖空提著裝可憐的兩隻小崽子笑道。老大老二垂著四肢耷拉著腦袋,可憐兮兮地朝安離叫著求饒。

  「誒,這兩傢伙也不看看自己的體型,不怕壓壞弟弟。」安離無奈的說道,瞧著老三,怎麼就是不長個呢。

  敖空放下老大老二,拍拍他們的屁股,示意他們自個去玩,兩小崽子一溜煙就跑開了。敖空走到安離面前,親了他一下,從兜裏翻出兩隻橘紅的圓果,遞給安離說道:「找到兩隻奇蘊果,吃了對身體有好處,你和老三各吃一隻。」

  「還是都給老三吃,他身體這麼差。」安離接過奇蘊果說道。

  「他這麼小,吃一個就足夠了,吃多了吸收不了。」敖空知道安離的心思,很快給否決掉了。

  「那留給老大老二,讓他們分著吃。」安離看著鮮嫩的奇蘊果,捨不得自己吃掉。

  「那兩個小傢伙身體好得很,用不著吃這個果子,聽話,把奇蘊果吃了,你生產的時候吃了岐參,傷著身體的本源了,當時我沒辦法,只好冒險,現在儘量補回來,別讓我內疚。」敖空耐心哄著安離吃果子。

  安離見敖空這麼說,只好作罷。奇蘊果汁水很足,安離咬破一個小口子,讓老三去吸,果子很是清香,一向除了乳汁對其他東西一點也不敢興趣的老三倒是很喜歡奇蘊果的味道,兩隻小爪子抱著果子吸得歡,安離看老三喜歡果汁,就把自己那只也給老三吸了果汁,自己只吃乾巴巴的果肉。

  敖空見狀,也知道這是安離作出了最大的讓步,心裏暗暗想著,以後出去狩獵的時候多找找奇蘊果,省得安離自己捨不得吃。

  沒過多久,兩隻在外面瘋轉了一圈的老大老二又跑了進來,卷著小尾巴蹭著安離的腿,嗚嗚的叫著。

  安離蹲下身,摸摸兩隻的頭,「餓了,讓你們兩個瘋,一會就有的吃了。」

  敖空今天獵了一頭水牛,個頭很大,足夠吃上兩天,敖空這邊收拾著水牛,安離開始升火,準備烤肉。

  大貓和短尾踏著飯點出現,老大老二興奮的湊上去,大貓用尾巴把兩隻都卷起來,放在自己的背上,老大老二順著它的背一路爬上去,選著大貓的頭頂扒好,擺出威風凜凜的氣勢。

  安離一邊烤著肉,一邊看著兩個兒子跟大貓玩鬧,不禁感嘆,大貓這個幹奶爸還真是稱職。敖空過於嚴肅,老大老二都有點怕他,而他們卻敢爬到大貓的頭上,大貓真是太寵這兩個傢伙了。

  安離又瞥了眼老三,見他縮著腦袋,乖乖窩在角落,低著頭數著自己尾巴上的毛,不禁嘆了口氣,太乖了也操心啊。

  喂飽了一大家子和兩隻蹭飯虎,又收拾了下洞穴,天就徹底黑了,把三隻崽子哄睡後,安離和敖空也累了,兩人相擁著入睡。

  半夜,安離醒轉過來,聽到旁邊的敖空有些動靜,睜開眼,只見敖空仰著線條陽剛的脖頸,緊緊蹙著眉,嘴裏流瀉出粗重的喘息……

  安離目光往下移,看著敖空用骨節粗大而修長的手指有力地擼動著自己雄壯的東西,安離愣了一會,怪不得自從自己產後敖空一直沒有這方面的要求,原來是趁自己睡著後偷偷解決了,自己懷孕生子的艱辛估計是敖空心中的一道檻。

  安離抬起身子,看著敖空的側臉,緩緩落下頭去,先是輕輕一吻落在他前額,然後捧住敖空的臉,溫潤的嘴唇緩緩滑下,拂過他的眼瞼,鼻樑,唇角,最終伸出舌尖頂開敖空的牙關。

  敖空被他吻得喘息更加粗重,無奈的想阻止他惹火的動作,「小離……」

  「想要嗎?」安離誘惑的聲音在敖空耳邊響起,輕噴著氣,手指也伸進了敖空敞開的上衣裏,在他平滑結實的肌膚上緩緩摩挲著,撩得敖空的欲火更盛。

  敖空盯著安離因欲望而顯得有點魅惑的眼看一會,嘆了口氣,翻轉身子趴好,啞著嗓子說道:「你來!」

  安離見敖空這麼顧及自己,心裏滿滿的感動,趴著敖空耳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其實不要進去就不會有事。」說完安離扭開臉,膚色一片潮紅。

  敖空的耳朵一向很靈,當然不會漏聽,立馬明白過來安離的意思,興奮的翻身抱住安離。

  安離半躺著,接受著敖空的衝擊,他們的上半身緊緊摟抱在一起,全身的汗水都交融在一起。

  安離感受著敖空在他腿間火熱地撞擊,他聽著敖空發出難以忍耐的呻吟,讓安離心醉神迷,融化在這激情裏。

  老三被兩個呼呼大睡的哥哥擠的難受,他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反而不太睡得著,而且麻麻巴巴那邊有好奇怪的聲音,老三睜開眼睛,見兩人扭在一起沒完沒了,看了一會覺得沒趣,又迷糊糊的睡過去。

  67、遇蟒驚魂獸化成

  晨曦,陽光透過洞口的灌木叢落到洞內,帶著金黃色的暖意,從裏到外都透著濃濃的溫馨感。

  安離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與自己抵頭而眠的敖空,此時的敖空沒有醒著時的淩厲,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讓安離突然起了挑逗之心,安離朝洞穴的另一側看了一眼,三隻小崽子擠成一團睡得正香。

  安離把頭湊上去,細細的舔起敖空的唇,用舌尖去抵開他的齒關,敖空閉著眼睛,微微張開嘴,任由安離的舌頭在自己嘴裏撒歡,等到安離過足癮想要撤退時,才追上去奪回主動權。

  一大清早的激吻讓兩個人都有點氣息不穩,唇分時敖空睜開眼看著有些情動的安離,低聲逗道:「看來我昨晚不夠盡力。」

  安離斜了敖空一眼,岔開話題,「現在的季節各種菇類很鮮美,我去采點回來燉湯喝,今天你在家帶小崽子們。」

  敖空見安離耳尖紅紅的,覺得很有意思,卻不敢再逗他,怕他惱羞成怒炸毛,只好點頭應下來,帶三隻小崽子可不比捕獵省力。

  安離草草收拾了下,便拿了個藤條編的籮筐出門,要不等會小崽子們醒了,就會被絆住腳走不了。

  已經在洞內憋了一個多月的安離,這會出來竟然有放風的感覺,看著什麼都覺得特美好,天藍草綠,就連風拂面而過都覺得特舒心愜意。

  在周邊閒逛了一圈後,安離才選了一個樹叢的背蔭處,這裏密密麻麻長了好幾種菇類,安離細心挑著可食用的菇類,有些菇類長得差不多,可毒性很強,一不留心就容易采錯,安離仔細辨別著採摘。

  自己和敖空,三個小崽子,外加大貓和短尾,每天做飯都要耗掉大量的食物,不多采點怕不夠,安離直到采滿了一籮筐才起身,蹲久了猛的站起來,安離眼前一陣發黑。

  突然,一陣腥風帶過,一條巨蟒閃電般射向安離門面,安離下意識的外後一竄,騰空翻轉過身體,落地時已經獸化成一隻白色的猙獸。

  巨蟒被突然的變故搞懵了,失去了先機,被靈活的猙獸在纏鬥中咬住七寸,掙扎一番便軟綿綿的掛掉。

  安離直到巨蟒纏在身上的力道鬆懈下來後,才意識到自己獸化了,揣揣不安的嘗試著化回人形,沒想到身隨意動,一眨眼功夫又變回人形,而且身體好像也沒任何不適,安離激動不已,想著立即回去與敖空分享這個好消息。

  走了幾步感覺到胯下生風,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全裸著,不禁囧了,雖然「綠寶石」只有自己和敖空兩個獸人,但安離也沒準備在群獸面前裸奔。

  安離見地上散落著已撕成碎片的衣服不禁嘴角發抽,只好學著其他獸人的模樣,在下身長出皮毛覆蓋遮擋。

  這時激動的情況也稍稍控制了下,想起今天出門的目的,把弄撒的菇類重新拾回裝到籮筐內,轉頭看了眼癱在草地上的巨蟒,雖然安離對蛇類有些陰影,不過蛇菇煲確實美味,安離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決定扛著巨蟒回去,只是巨蟒有六米多長,安離嘗試了下就放棄扛著回去的念頭,拽著巨蟒的尾巴一路拖回去。

  等把巨蟒拖回到洞穴外空地時,安離已經累的直喘氣,不過情緒還是很高漲,撲著奔向聽到聲響出來迎接的敖空。

  安離在半途獸化成猙獸,把敖空撲到在地,神氣的趴在敖空的上頭,欣賞敖空吃驚的表情,得意的用舌頭舔刷著敖空的臉。

  敖空在短暫吃驚過後,笑著摟住安離,分享著他的喜悅,安離得意了一會後,又變回人形,依在敖空胸口說著今天的經歷。

  三隻小崽子齊刷刷的站在洞口,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麻麻由人變獸,再由獸變人,眼睛睜著圓溜溜的,好神奇哦,暗暗心想也要像麻麻這麼厲害,不過人小忘性大,等吃上美味的蛇菇煲後,就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安離自從能自由獸化後,便要求跟敖空輪流出去捕獵,敖空拗不過他,只好妥協,自己卻把「綠寶石」的兇猛野獸給威脅了個遍,讓他們忌憚著不敢傷一頭白色的猙獸。

  有時大貓和短尾也過來幫忙帶小崽子們,敖空和安離兩人便得閒一起去捕捕獵,談談情,日子過得無比愜意。

  直到有一天,安離出門捕獵看到枝頭停歇著一隻紅隼,不禁想起朗易,他現在在那裏,有沒和玄仔在一起,被勾起的想念一發不可收拾。

  安離想起日赫城偷學來的馴獸技巧,一直也沒機會嘗試下,說不定可以馴服一隻紅隼去找朗易,一想到這,安離便迫不及待的想行動起來。

  安離記得自己有一根朗易的尾羽,一直都隨身帶著,直到在夜棘谷獨自出走時才遺落在那個洞穴中,不知道敖空有沒幫自己拾回來。

  等到晚上,敖空回來後,安離便想著尋機會問他,但每每話到嘴邊又有些猶豫,怕敖空不高興。

  敖空看安離一晚上欲言又止的樣子,等哄睡了小崽子們後,便摟住安離問道,「小離,有話跟我說?」

  「我,……我說了你可別不高興,我有些想念朗易和玄仔他們了,想馴只鳥去找找他們看看……」安離一邊說,一邊注意著敖空的表情,怕他在意。

  敖空見安離這樣,反而放開了,笑著說道,「是好久沒見他們了,想馴什麼鳥,明天我去抓。」

  「紅隼怎麼樣?我白天看到一隻。」安離見敖空這麼說,便高興的詢問他的意見。

  「紅隼?恩,跟朗易同類相吸。」敖空挑著眉壞笑道。

  安離看著使小壞的敖空,心裏笑得打滾,啄了敖空一口才問道,「朗易給我的尾羽你還留著沒,馴鳥的時候用得著。」

  「恩,在獸皮包裹內。」敖空一副我很大度的模樣,安離心領神會地又多啄了他幾口,兩人親著親著,撩起的火很快席捲了兩人。

  68、翻然頓悟巧重逢 ...

  自從玄仔和小小玄隨他的達父、瑪母離開後,朗易每天忙碌的日子仿佛突然停了下來,除了跟族人一起去打獵外,剩下的時間變得漫長,無所適從。

  朗易尋了個人少的崖壁空處閑躺著,閉著眼睛,把頭枕在胳膊上,銜著不知從哪兒石縫揪來的狗尾巴草,有一下沒一下的磨著牙。

  看似悠閒,腦子裏卻波濤洶湧,翻騰著一條叫玄仔的小鯊魚。

  朗易睜開眼睛,碧空萬里,雲卷雲舒,慢慢的,那雲變成了玄仔,興高采烈的,機靈搗蛋的,充愣賣乖的,低落發呆的,一幕幕的,最終定格在玄仔無聲流淚的樣子,那夜玄仔黯然悲傷的神情不知怎麼的就深刻在了腦中。

  朗易耙了把頭,暗悱道:自己真是跟在臭小子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收拾順溜了,這會沒人給自己捅婁子還不習慣來著,真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朗易伸個懶腰站起來,吐掉發苦的狗尾巴草,使勁搓了把臉,拍拍身上的灰塵,肯定是太閑得慌了,才會這樣,一定是的。去父母家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順帶也去妹妹家看看,實在沒有事就去族長那裏問問,總之要找點事情做,讓自己忙起來沒空瞎想才是正經的。

  忙乎了一整天,朗易焉頭耷腦的回到自己的洞穴,所有人都好像故意跟自己作對似的。到了父母家,達父給他一隻奇犼的爪子,讓朗易磨鋒利了以後可以給玄仔玩,瑪母做了一桌子的菜,全是玄仔愛吃的,三個人食不知味,瑪母感嘆要是玄仔在就不一樣了,該多熱鬧啊,飯也吃得香些。朗易草草地吃了幾口,找了個藉口溜到妹妹家。

  妹夫莫舜出門打獵了,妹妹朗沁倒是沒說什麼,只是任由她兒子莫小奇纏著朗易追問玄仔到那裏去了,鬧著要和他一起玩,朗易被糾纏了好一陣子沒法脫身,好不容易掙扎出來,逃似的離開,全然不顧身後小侄子的嚎啕大哭。

  朗易抱著很大的希望來到族長家,沒想到族長讓自己去清理石池的積水,朗易提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能拿了工具來到石池。

  這個石池當初自己打造起來就是為了給玄仔泡水玩的,自從玄仔走後,部落裏的人都不喜水,就一直沒人用,現在都積起了青苔,水面上飄著枯枝落葉,沒有了玄仔這個孩子王,部落的小達魯小亞瑪也都鮮少來這裏玩,一副敗落景象。

  朗易嘆了口氣清理起來,眼前不自主的浮現出玄仔玩水時候的調皮愜意摸樣,還記得有陣子臭小子想要件七彩羽衣,利用自己的尾巴騙部落裏的小達魯小亞瑪給他拔羽毛,現在這件七彩羽衣還掛在自己的洞穴,以前那麼珍惜的東西,這次離開玄仔都沒帶走,誒!

  結果這一大半天的忙碌,非但沒把腦海中翻騰的小鯊魚給鎮壓住,反而越演越烈,朗易無奈的苦笑,也沒什麼心思吃飯,一進洞就直接躺到毛皮毯上挺屍。

  玄仔這會肯定捉了只鳥揪毛,一邊揪一邊罵自己,朗易想像著漫天羽毛飛舞的情景,不自覺揚起嘴角,好像玄仔就在眼前,活靈活現,觸手可及。

  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什麼當做弟弟,原來不知不覺間,玄仔在自己的心裏走得更深更遠。栽了就栽了,再這麼自尋煩惱下去,就不是朗易了。

  想通了的朗易腦袋一片清明,騰的從皮毛毯上一躍而起,急急的往外走,一旦決定下來,分離變得難以忍耐,朗易現在立即馬上就想見到玄仔,把自己的心意跟他明說。

  朗易風風火火的走出洞穴,迎面撞上正在門口躊躇的人影,隨即一隻小東西嗚嗚哇哇地竄到自己頭上,興奮的揪著自己的頭髮。

  小小玄?朗易趕緊定住身子,低頭看向與自己相撞的身影,正是折騰了自己這麼多天不消停的臭小孩,又瞄了眼他肩上的包裹,脫口而出:「又闖禍了?」

  玄仔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小樣兒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朗易撲哧樂出聲來,一邊撲棱他腦袋一邊把人往洞里拉:「別跟我裝相,說吧,闖了什麼禍?」

  玄仔一進洞便直奔皮毛毯,這可是他曾經長期霸佔過的舒適地盤兒,朗易的體溫還留在上面,玄仔蹭了下,表示很滿足。

  朗易看著玄仔愜意的小臉兒就想上手掐,邊掐邊問,「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那些海裏的傢伙看到我都恭恭敬敬的,一點也沒挑戰性,沒勁!」

  朗易自動翻譯成:那些海裏的傢伙都被我禍害了一遍,現在都躲著我,不好玩。

  「那你這次來,你達父、瑪母知道不?他們沒說什麼?」朗易怕玄仔一聲不吭的偷溜出來,他的父母不知情要擔心。

  「大鳥,你是不是不願意我回來。」玄仔沒有回話,而是坐直身子,很認真的看著朗易問道。

  朗易給了玄仔一個爆栗,還沒等玄仔反應過來炸毛,立即把他緊緊摟入懷中,「挺好,真的挺好的。」

  玄仔被摟的緊緊的,臉趴在朗易胸口都快變形了,悶聲問道,「什麼……挺好的?」

  玄仔等了好一會才等到答案,只聽見朗易啞著嗓子說道,「你回來挺好的,不過就算你不回來,我也準備去把你給找回來。」

  「你說什麼?你真的要找我回來?」玄仔掙扎與朗易的懷抱拉開一點距離,抬頭一臉不敢相信地問道。

  「恩,我想把你找回來,跟你說一句話。」朗易看著玄仔的豐富表情,覺得一輩子看下去肯定不枯燥。

  「什麼話?」玄仔狐疑的看著朗易問道。

  「我——願——意。」朗易握住玄仔的手,鄭重地說道。

  「你願意什麼……」玄仔的話才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朗易這是在回答自己離開的那天晚上問朗易願不願意和自己一起生活,那天朗易說的話,自己刻意去忘記,每次一想起來胸口就發悶似的疼,現在好不容易自欺欺人覺得全忘記了,才厚著臉皮回來找朗易,一下子那些話又湧了出來……

  「那你呢,現在還願不願意和我一起生活?」朗易見玄仔露出想開心卻又疑慮的糾結表情,知道自己那天晚上說的話傷到了玄仔,看似沒心沒肺的臭小孩其實心敏感的不行。

  「……,看你表現,我再決定。」直到這一刻,玄仔提著的心才放下來,雖然自己剛才厚著臉皮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但其實內心一直忐忑不安,怕朗易又一次趕自己走。心安下來後,玄仔又開始拽起來。

  對於玄仔拽拽的回答,朗易只是一笑而過,他並沒有遺漏玄仔偷偷回頭鬆一口氣的表情。

  小小玄在朗易頭頂,見他和玄仔說話一直忽視自己,十分不滿意,拽著朗易的一束頭髮,順著他的前額溜到朗易的鼻子上,扭動著身子尋求關注。

  玄仔還正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給擊懵,正想感性一把,被小小玄搞怪的模樣逗得不行,渾身發抽的笑倒在皮毛毯上。

  朗易一臉無奈的取下小小玄,看著這一大一小兩隻,可能這就是痛苦並幸福著。

  69、啼笑皆非定關係 ...

  玄仔的歸來受到部落裏老老少少的歡迎,朗易覺得自己族人太少見到二貨才會這麼稀罕他,隨即意識到最稀罕這個二貨的就是自己,頓有雷擊之感。

  玄仔人氣暴漲,白天耍得風生水起,但到了夜深人靜時卻失落了。三天了,他和朗易已經純睡覺三天了,這是什麼概念,玄仔已經期待——落空——疑慮——焦躁三天了,這對於頭腦簡單、直線思維的玄仔來說簡直是折磨。

  玄仔甚至於懷疑朗易不想當小小玄的乾爹,而是打算直接越級當爺爺,好不容易掀過弟弟這一頁,要是把自己折騰成朗易的兒子,再來個神馬乾瑪母,玄仔想想都覺得抓狂。

  糾結至此,玄仔打算今晚就把關係給定一定,免得夜長夢多,被族裏的亞瑪給捷足先登了,但怎麼個定法,玄仔覺的最好就是把達夫和孜妻之間要做的事情給先辦了,這個他來之前就找人問過了,大致知道一些。

  最好自己一勾引朗易就上道,然後順其自然最好,實在不行就來硬的,至於怎麼個硬法,天黑的很快,玄仔還沒想好。

  玄仔趁朗易哄小小玄睡覺時,把自己扒光了躺在皮毛毯中,先是小小羞澀了一番,然後心猿意馬的等待了一會,目前是焦躁的催促中……

  「大鳥,睡覺了~~~」

  「大鳥,你磨蹭什麼?」

  「大鳥,你睡不睡啊,不睡拉到!」

  朗易不明白玄仔好好的怎麼就炸毛了,只好放下手頭的事,草草的沖了澡,準備睡覺。

  「你卷著皮毛毯我怎麼睡?」朗易見玄仔氣鼓鼓的把整條皮毛毯都卷在身上,扯了兩下沒扯開來,只好耐著性子跟玄仔溝通。

  玄仔「啪」一下把皮毛毯打開,蓋頭蓋臉的向朗易壓過來。

  「你這是……,哈哈……嘶……」

  朗易開始還對玄仔今晚的怪異行為不解,等到玄仔壓著自己亂啃時,才明白過來,不禁笑出聲,不過立馬就遭報應,被玄仔啃破了嘴唇,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玄仔沒想到把朗易啃出血來,當場楞了一下,朗易只好安慰地摸摸玄仔的頭,還沒摸兩下,就被他一把打掉,玄仔抖擻起精神,兇神惡煞的問道,「做不做?」

  朗易見玄仔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覺得很可愛,想笑又怕玄仔暴走,只好忍著笑拉下玄仔的頭親起來。

  朗易的唇舌不斷的吻著玄仔的嘴唇下巴及眼周圍,力道很輕癢癢的讓他忍不住舒服的哼哼出聲。

  朗易聽罷後唇稍微離開點距離低頭看了他一眼,勾著嘴角輕笑了一聲,玄仔被他盯得臉頰都紅了,剛想要惱怒,朗易又突然低下頭埋首在他胸前,不斷的用唇舌挑逗著那兩小顆粒。

  酥麻酥麻的感覺讓玄仔全身有些發軟,胸前傳來用力吸吮的聲音,讓玄仔聽在耳裏感覺很異樣,他有些困惑的提醒道:「吸不出東西來的,小小玄早就吸過了,沒有東西的。」

  朗易頓感自己外焦裏嫩,這個時候卻不是傳道解惑的好時機,只好轉移到他腰側親吮起來……

  「別,好癢啊,哈哈~~~~」

  朗易抬起頭無奈的看著笑得發抽的玄仔,只好草草結束前戲進入正題,他試探著在手指上沾了些口水,然後在玄仔的穴口按壓了幾下後,便刺了進去。

  玄仔感覺到異物入侵後穴,怪異的感覺讓他像受驚的刺蝟般縮成一團。

  「不舒服嗎?」朗易見狀只好停下來問道。

  玄仔很老實的又感受了一下,然後呐呐的說道:「怪怪的,有點像拉不出大便時……」

  朗易很利索的堵住他的嘴巴,再讓他說下去,怕自己先軟掉。朗易用舌尖頂開玄仔的牙關,糾纏著他的舌頭在兩人唇間劇烈地來回纏裹,下邊的手也沒停著,繼續攪動擴張。

  朗易感覺擴張的差不多了,便抱起了玄仔的腿,分開,那火燙熱硬的地方,像有生命般勃動著,抵在玄仔的後穴上,一挺腰,碩大的前端猛然擠插了進去。

  玄仔「騰」地掙扎挺坐起半個身子,驚叫道:「疼,好疼……」

  朗易被那超乎尋常的窒熱緊緊桎梏著,包裹著,下身被箍得幾乎在爆發的邊緣,拼命克制一插到底的衝動,隱忍的青筋都暴出來了,耐著性子撫慰道,「我不動,你適應一下,你別鬧,這樣容易受傷。」

  「好疼!」玄仔泛著淚花委屈的看著朗易。

  「還是等你大些再做吧!」朗易看著玄仔痛苦的表情,不忍心,想著退出去。

  這下玄仔慌了,連忙拉住朗易,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不要,就今天,不疼了,你做吧!」

  朗易知道玄仔的心結,怕是這次不做他還要糾結許久,只好狠下心,腰向前一沉,就全部插了進去。

  玄仔以為剛才的疼已經是自己經歷過最疼的,沒想到還有更甚的,整個人仿佛硬生生被劈成了兩瓣,疼急了的玄仔一腳踢開朗易,撐著地就往後退。

  朗易在緊要關頭被玄仔一腳給踢中胸口,差點沒窒息過去,等緩過勁抬頭,只見玄仔抱著一條碩大的魚尾亂扭著喊疼。

  這下朗易是真的什麼想法都沒有了,欲望消退的比潑了水的火堆還乾淨。

  朗易嘆了口氣,上前制止住玄仔,說道:「別亂動,讓我看看傷的怎麼樣了?」

  玄仔盤著魚尾不給看,朗易只好柔聲勸道,「擦點草藥就不疼了。」

  玄仔咬牙回道:「擦個毛。」

  「你想明天全族人看著你岔著個腿走路也可以。」朗易激道。

  玄仔沒動,警惕的望著朗易,問道:「只是擦藥?」

  得到肯定的答復後,玄仔又糾結了,扭捏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問道,「那剛才我們這樣算是做了達夫和孜妻之間一定要做的那件事嗎?」

  朗易聽到玄仔的問話不禁挑了挑眉,知道如果給出否定的答案,玄仔肯定還是要糾結,然後繼續剛才一下要做一下又怕疼的局面,只好違心的「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朗易的幸福之路還長著~~~~~

  70

  70、執手偕老齊聚歡(完結) ...

  翌日,玄仔趁陽光正好,微風不噪,鳥語花香之際,給安逸平靜到有些無趣的部落投下驚天霹雷,宣佈了自己與朗易的夫夫關係,天真爛漫地認為能以此輕易驅逐朗易的爛桃花,收穫蜜般的祝福,卻不料捅了馬蜂窩。

  玄仔愣愣的看著炸了鍋的部落,傻站在原地完全反應不過來,這與他所想像的完全不同,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錯。

  朗易瞧著完全被擊蒙的玄仔,既心疼又頭疼,自己原本打算慢慢引導親朋好友接受的計劃完全被打亂掉,從小與世隔絕長大的玄仔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理所應當地按自己的意願任性行事,而這件事情跟他一時半會也解釋不通,何況還圍著一群等待他解釋的族人。

  正亂哄哄一團糟時,一隻紅隼從遠處飛來,在眾人頭頂盤旋了幾圈後,便落在朗易的肩膀上。

  朗易詫異的發現這只紅隼腳上綁著個竹筒,竹筒上的氣息很是熟悉,打開一看,裏面裝的正是自己贈送給安離的尾羽,另外還有一個安離烤肉時常用的小調料瓶,邀請之意不言而喻。

  朗易趁族人分心,達父瑪母未趕到之際,拖上石化的臭小孩,順帶上小小玄騰空而起,獸化後箭一般射離部落,狼狽地去投奔安離他們。

  暫時離開這鍋沸水,晾段時間,等涼點下來後再回部落來化解此事。

  這時的「綠寶石」,正是春末夏初時節,山朦朧,水纏綿,樹蒼翠,草芊芊,飛鳥走獸一片熱鬧繁盛景象,朗易和玄仔由安離馴化的那只紅隼帶路,一路飛到這片土地,便立刻喜歡上了。

  一路悶聲不吭的玄仔見滿山遍野、生機勃勃的飛禽走獸終於恢復點興致,頭頂著小小玄在半空便急急地從朗易背上跳下來去追逐獵物。

  刹那間,寧靜美好便蕩然無存。

  小小玄是個沒見過啥世面的娃,見什麼都新奇,苦於還不會說話,只會發出些唯獨他自己聽得懂的嘰哩呱啦,扯著玄仔的頭髮催促他去抓自己好奇的動物,只見玄仔一會追黃羚,一會趕狒狒,到處耍歡著折騰。

  朗易本來還心疼著玄仔,想著如何化解他被族人打擊的內心鬱結,盤思著以後對他好點,多包容點。但眼下看著如此沒心沒肺玩鬧的玄仔,朗易還未來得及實施的溫情頓時如太陽底下的冰雪,消融,化水,曬乾了,該怎麼著還是怎麼著吧!

  轉眼間已不見玄仔的身影,前方遠處的灌木叢跟被龍捲風刮過一般,已不復往日的繁茂蔥郁,七倒八歪的,一副受盡蹂躪的悲催模樣。

  玄仔一身髒兮兮的提著兩隻似虎似豹的白色小獸崽從灌木叢中鑽出來,「呸呸」吐掉口中的樹葉,一臉得意。

  兩隻小傢伙看上去幾乎一摸一樣,被玄仔提著後頸皮,十分煩躁,幼嫩的嗓子咆哮著,不停的揮舞著四肢,想掙脫開來。

  玄仔煩了,便把兩隻小傢伙的尾巴給打了個死結扔到地上,兩隻小傢伙掙扎著爬起來,往相反方向逃去,還沒跨出去兩步,就互相被扯住尾巴絆倒,又往同個方向竄,尾巴失去平衡,跌跌撞撞滾在一起,跟兩個大雪團似的,玄仔被逗的哈哈大笑。

  朗易無奈扶額,眼不見為淨,對了,小小玄那裏去了?

  轉頭問玄仔,臭小孩摸著頭一臉迷惘。這時,飽受摧殘的灌木叢又是一陣小幅度的搖晃,只見小小玄拖著一隻比自己身形大十幾倍的丘兔鑽了出來,「呸呸」吐掉嘴裏的樹葉,一臉得意,那欠揍的模樣跟玄仔十成足的像。

  兩隻小獸崽看見小小玄拖著丘兔出來,折騰的更厲害,嗷嗷直叫喚,那只丘兔本來是他們的獵物,打算抓來送給麻麻的,這幾個壞人,抓了我們還不放過我們的獵物,簡直比無賴的鬣狗還可惡,無奈無人聽得懂他們的委屈。

  敖空和安離好不容易有點兩人空間溫存下,敖空把安離摟在懷中側著頭親著他的頸項,安離被敖空撫弄的有些情動,輕喘著,但有些不安,少了三隻小崽子,一下子清淨到讓他有點無所適從,放任三隻出去撒野,自己卻跟敖空在……,安離不由的有罪惡感。

  「專心點!」敖空把安離的頭轉過來,一邊親啄他的嘴唇,一邊含糊的安慰道:「放心吧,那三小子不欺負其他動物就算不錯了,費那個心……」

  敖空話音還未落,自家的老三敖小墨便氣喘吁吁的沖了進來,洞穴內氣氛瞬間僵化。

  敖小墨作為一隻早熟的娃,對於雙親倆的羞人親密動作早已習以為常,沒有一絲好奇心,只是沒當面撞破過,所以只楞了一下下,就立即反應過來,急吼吼的叼著敖空的褲腳往外拖。

  相對於老大敖小癿和老二敖小皁,老三敖小墨的個性向來是最冷靜沉穩的,現在這樣慌張,敖空和安離立即意識到老大老二遇到危險了。兩人急急化形為猙獸,叼上敖小墨便沖了出去。

  敖空和安離心急火燎的趕到灌木叢時,遠遠看到玄仔那條欠揍的混蛋小鯊魚正在上下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玩,兩小子尾巴被捆在一起,在半空張牙舞爪、鬼哭狼嚎的,朗易在一旁無奈之極,頭上還頂著只耗子似的迷你小人在幸災樂禍的拍手狂笑。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重逢場面啊!

  敖空一臉黑線的竄過去攔空接過兩隻丟人的笨崽子,隨即化回人形落地,解開兩隻的尾巴結。

  敖空的臉實在太臭了,兩隻小崽子也自知讓達父丟臉,一被解脫出來,便雙雙奔向安離,嘴裏含糊不清的叫著:「麻麻!麻麻!~~~~」

  安離看著張著嘴一臉驚呆模樣的朗逸和玄仔,頓時臉通紅,氣惱的給兩隻笨崽子一隻一個栗鑿,怎麼教都學不會,氣死了,叫自己達父有這麼難嗎。

  兩隻小崽子被兩個達父雙雙嫌棄,委屈地一會摸腦袋,一會摸尾巴,含著淚,可憐兮兮的目光在兩個達父之間遊移。

  安離看著這一黑二白三隻小崽子,尷尬地不知道怎麼跟朗易介紹才好。

  朗易笑著上前,把頭頂的小小玄遞給安離,「我跟玄仔的小崽子!」

  「啊!」這回輪到安離和敖空吃驚。

  小小玄也不怕生,自個順著安離的手臂一下子竄到安離的頭頂,把自己安頓好。安離身子一下子僵住,怕不小心一個晃動把這麼小的小娃娃給摔下來。

  「你行動自如便是,小小玄皮實著,摔不壞的!」朗易看著安離小心翼翼的摸樣笑著說道。

  安離還是一臉不相信的模樣,朗易只好作罷,反正不用多長時間,安離就能體會小小玄的皮實。

  這不立馬見證!

  在安離頭上還沒待夠三分鐘,小小玄便一蹬腿箭一般射向一直跟在安離身後的敖小墨。顯然小小玄看中這只黝黑瘦小的小獸崽,不過只是一廂情願,敖小墨可不願意一隻小耗子待在自己頭上,大幅度的甩動腦袋,可就算這麼大的晃動幅度,小小玄穩坐如鐘,絲毫不受影響。

  兩隻忘情的鬥上了,看得眾人開懷大笑。

  安離和敖空還是頭一次看到老三這麼明顯的表露情緒,不由感慨這時的老三才像個正常的娃。

  眾人不懂敖小墨內心的悲憤,他真心想對著這群看熱鬧的大人怒吼:「笑,笑你妹!」

  一路熱鬧的回到洞穴,各自把分開後的經歷連路分享,不禁感慨。

  朗易看著安離苦盡甘來,現在生活如此美滿,不禁欣慰,心裏最後一點牽掛也化作一縷清風,散了。

  聊興正足,都不覺天色暗了下來,直到洞口一聲虎嘯,才驚覺天已晚。

  大貓和短尾拖著獵物歸來,詫異著多出幾人,安離一直把大貓和短尾當作人,當作自己的親人,所以還特地鄭重的互相介紹一番。

  大貓和短尾無所謂的甩甩尾巴,反正只要安離喜歡的,它們都無條件接受。

  安離意識到大家都應該餓了,便開始忙碌起這一群人、獸的晚餐,篝火、烤肉、嬉鬧,熱鬧非凡。

  安離一邊忙乎,一邊禁不住嘴角上揚。

  敖空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便端了兩碗果酒,走向朗易,遞給他一碗。

  「這兒怎麼樣?」

  「挺好的。」

  「住下來?」

  「好!」

  兩人碰了下酒碗,一口喝乾。

  既然朗易他們也決定定居在這裏,洞穴顯然不夠住,大家便尋思著再尋一處地方安家。

  「要有水的地方,可以游水。」玄仔叫嚷道。

  「最好有巨樹,可以遙望遠處。」朗易不忘自己鳥的天性。

  「建個木屋吧,屋前栽些花草。」安離提議道。

  「我沒意見。」敖空最後酷酷的表態。

  終上所述:面朝大海,背靠青山,四季花開。有點難度,最後找了一處都有點靠邊的地方。

  面朝一條清澈明淨的河流,背靠樹冠連綿成一片的樹林,中間留了塊面積不大不小的草地。

  「就是這裏了。」

  拍板,敲定了造木屋的位子。

  有敖空和朗易兩位能手,加上心細手巧的安離,雖然有玄仔和一群小崽子的搗亂,還是很快的把木屋給建好了。

  兩幢相鄰的木屋,各一間主屋、一間旁屋和一間灶房,另外還搭建了一個樹屋,後來又挖了兩個洞穴,給大貓和短尾。

  眾人、獸皆滿意!

  日子過的熱熱鬧鬧的,四隻小崽子到處耍歡,外加一個大崽子玄仔。

  這日,安離忙乎了半天,準備開飯,每到這時,家裏一眾人、獸都齊齊的,今天卻不見四隻小崽子。

  安離喊了幾聲,又拿碗敲了敲,都不見小崽子們鑽出來,這奇怪了。

  走遍木屋六個房間。

  不在。

  爬上樹屋。

  不在。

  鑽進洞穴。

  不在。

  安離深吸了口氣,卷了袖子,很好,我生氣了,別讓我逮到,這群混小子。

  屋後樹林,每棵樹都抬頭看過。

  仍然不見蹤影。

  順著河流找,一路張望。

  終於找到了。

  自己的三隻崽子在河裏狗刨著,狼狽想爬上岸,卻被一個人拿著根木棍一一給戳到水裏,小小玄則被吊在另一根木棍上,在半空中飛舞。

  向來平和的安離覺得自己的火氣止不住的蹭蹭往上冒,逼近一看,那火氣便「撲哧」一聲熄滅的一乾二淨。

  原來欺負小崽子們的不是別人,正是部落的祭司大人,更糟的是,他現在一頭秀髮被抓的跟雞窩似的,雪白的衣服上錯落有致的散佈著黑色的爪印,整個人呈抓狂狀。

  「祭……祭司大人?」安離磕磕巴巴的叫道,有些膽戰心驚。

  「咦,安離?」祭司大人聽聲,收斂好五官表情後回望了下,見是安離,驚訝的挑眉。

  四隻倍受欺負的小崽子,一見到安離,鬼哭狼嚎夾雜喊著「麻麻」朝安離撲去。

  「你的崽子?」祭司大人見狀,眉毛挑得更誇張。

  「這三只是……我的,那個是……」安離指著水中的三隻落水崽子認崽,但看到祭司那個玩味的表情,突然有點說不下去了。

  好在,敖空他們幾個也隨後趕到。

  「祭司大人?」敖空見到祭司大人也吃了一驚。

  「咦,敖空也在啊?」祭司大人裝的完全不知道他倆是一起逃離部落,還是自己暗中相助的樣子。

  「咳,祭司大人一個人?」敖空假咳了一聲,跳過祭司大人毫無誠意的假寒暄,他擔心的是祭司大人帶了族人來抓自己和安離。

  「不是一個人哦~~~~~~~」祭司大人把音拉的好長,直到敖空和安離的臉色都變了,才放出更爆炸的信息,「武倫那個木頭也來了哦!」

  如願看到戲的祭司大人,忍不住捧著肚子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顫聲說道:「安~~啦,我拐了族長出來玩,那群老頭還想找我們呢。」

  「…………」

  「誒,這個說來話長啊,我常年為部落勞心勞力,為公忘私,一心一意……」祭司大人越說越來勁,自個為自己的無私奉獻感動的幾乎流下眼淚。

  不過很快他就一仰頭抹乾並不存在的眼淚,用一種俱往昔的滄桑語調說,「我老了,是時候讓位給年輕人施展能力,我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敖空和安離一臉黑線,無語問蒼天,眼前這個抽風的祭司大人還不到三十歲啊,有這麼個不負責任性的妖孽,部落和族人何其不幸啊!

  「武倫族長呢?」安離等祭司大人的獨角戲演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啊,去打獵了。笨木頭,去了好久,我都快餓死了,正準備把這幾隻小崽子洗洗乾淨填肚子!」祭司大人一臉戲謔的說道。

  敖空和安離看著可憐兮兮差點被當晚餐的四隻小崽子,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怎麼每來一批人,總是拿這幾隻笨崽子開刀,嘆口氣,先把小崽子們撈上來再說。

  「沐奇……,敖空、安離?」武倫族長背著一隻斑羚出現在眾人眼前。

  「族長!」敖空和安離看到武倫族人都有些內疚不安,畢竟當初是偷著逃離部落的。

  「別叫我族長了,叫武叔叔吧,你們也別怕我,當時我也是不得已,何況我也已經卸任了,現在是岱欽那小子在當族長。」武倫邊放下斑羚邊說道。

  「族……武叔叔,這怎麼會……」安離有些詫異,族長一般都是到年老不能勝任時才卸任的,但武叔叔還正值壯年。

  「那個……沐奇吵著要出來看看,我……,岱欽也足夠能力當族長,……」武倫當著晚輩的面,有些不要意思說明當初出走部落的原因。

  「沐奇?」

  「我在。」祭司大人歡快的舉手應道。

  在部落裏,族人都尊稱他為祭司大人,「沐奇」這個本名反而被人忘卻了。但武叔叔卻叫祭司大人的本名,這……,敖空和安離不由的想歪了。

  武倫看著敖空和安離的表情,就知道他倆估計也猜到了自己和沐奇的關係,老臉一紅,轉移話題。

  武倫本來還想和敖空、安離聊聊,但祭司大人在旁直喊肚子餓,大家只好先回家開飯。

  「恩,這很不錯,武倫,我也要住這裏,你明天建個木屋吧,就在那裏好了。」祭司大人在參觀完安離他們的家後,完全不徵求當事人的意見,自個主張在此安家了。

  敖空和安離內心寬條淚面,剛才誰感嘆部落和族人不幸來著,原來最不幸的是我們!

  這下可好,不僅熱鬧,更是雞飛狗跳,不得寧日!

  這日,又鬧得不可開交,安離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被敖空拉住,輕笑道:「讓他們鬧去,今日天晴風好,我們自個去逛逛如何?」

  「這……不太好吧,我怕他們……」安離猶豫著,一副想去又不放心這邊的樣子。

  敖空拉著安離的手與對方十指相扣,貼耳誘惑道:「我們打個賭怎樣,誰先到那古榕樹,誰今晚在上如何?」

  安離雖知自己贏面很小,但敖空好不容易鬆口一次,不禁有些心動。

  「這樣吧,我讓你十息如何?」敖空繼續加碼誘惑。

  「好,比就比。」安離話音未落,便化身為猙獸,率先躍了出去。

  敖空在原地等了十息,直到看不到安離的身影後才慢騰騰的化形躍出。

  二人在林間馳騁,向著那顆參天古榕樹疾馳而去,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安離突然覺得離開部落的這幾年時光經歷了這麼多苦難,現在回憶起來卻都是甜蜜的,自己原本從未奢望過的一切,現在卻都得到了。

  漸漸接近古榕樹,敖空離安離還有一個身位,安離看著觸目可及的古榕樹,不禁得意,那知一晃神,敖空突然躍過自己,率先到了古榕樹。

  兩人化回人形,安離還在氣惱自己最後大意被敖空超過,敖空突然將安離抱起,腳尖點著粗糙的樹幹攀上了樹冠。

  一瞬間,整個「綠寶石」毫無保留的呈現在眼前,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景,蔥蘢、蒼翠、淺碧,一片接一片,一叢連一叢,蓋地遮天,淡濃相宜,溪澗河流鑲嵌其間,散著粼粼的波光,一陣風過,林海波濤,翻浪起伏,一浪高過一浪,一層疊上一層,萬鳥齊飛,如騰空而起的雲霧一般,氣勢壯闊之極。

  「我從沒見過「綠寶石」這樣的美景,真漂亮。」安離靠在敖空身上,不禁感嘆。

  敖空側過臉去看安離,他眼中閃動的光芒讓自己內心湧動著一種自己也難以名狀的幸福。

  敖空攬過安離的腰,貼上他的唇。二人身體早在多次的磨合中熟悉彼此,輕輕的碰觸便會引出深埋的欲/望,一觸即發,但耳旁的清風和鼻息間清爽的草木香都在提醒安離,這是什麼地方。

  安離使勁推開敖空,羞澀道:「會被人看到的。」聲音卻因被勾起的情/欲輕微發抖,臉頰也騰起紅暈來。

  敖空低下頭啄吻著安離,呢喃寬慰道:「放心,這裏沒人來……」。趁安離還要出口拒絕時,舌尖竄入,堵住任何拒絕的話。

  安離由最開始的抵抗漸漸變為放任,敖空用他持久的體力讓安離明白了什麼叫做巔峰,樹枝自帶的彈度讓敖空如虎添翼。後/穴的火辣麻酥觸感已經徹底剝奪了安離的所有知覺,每一次的貫/穿都讓他不禁呻/吟出聲。

  當沙沙的樹葉抖動聲漸漸停下來時,安離鬆開不知何時抓了滿把的樹葉,兩人平躺在樹冠上,平息著餘韻。

  「敖空!」

  「嗯。」

  「黃昏了,你看那落日!」

  「嗯!」

  這一刻被無限延長,就好像跟隨著落日沉入心靈的深處,想要和彼此並肩走到生命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汗顏,拖了這麼久才完結,第一次寫文,卡文加忙就斷更了,時間一長就更沒感覺了,所以結尾這一章寫了好久,修修改改的,今天趁元宵節終於完結了。
  可能最後沒幾個筒子在看了,對堅持到最後還留守的筒子,真的謝謝!
  以後開新文,要吸取教訓了,努力文品更好,起碼做到不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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