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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獸人之城 by Arpege(穿越,獸人世界,種田)
文案:
爬山時不慎墜崖的程馳發現自己穿越到了一個奇異的獸人世界
這個世界沒有女人 只有平胸長著小JJ的雌性
而程馳就悲催的被那些獸人們當作了那個離家出走許久未歸的雌性
更讓程馳覺得杯具的是 這個雌性名聲糟糕的簡直令人髮指
任性、虛榮、刁蠻、嫌貧愛富、小心眼
對此,一貫老老實實做人的程馳表示,壓力很大
更別提隨後出現的自己所謂的丈夫 兒子
簡直讓程馳想要去死一死
不過 既然還活著 那就要好好活下去
程馳頂著無限壓力開始了他在獸人世界的平凡種田生活
本文雷點如下
1.鑒於作者想像力有限所以注定劇情狗血庸俗無新意
2.主角無法如人民幣般得到所有人的喜歡,一個性格平凡偶爾有些彆扭,一個沉默寡言後期有些悶騷
3.本文慢熱 非常慢熱
4.以上雷點無法接受的,誠摯建議別接著往下看,直接點叉是最好的結果

 

 

第一章

  程馳現在真覺得『色令智昏』這個詞用在自己的頭上一點都沒錯,而且,如今自己切實的接受了這個教訓。
  關於事情的原委程馳如果用武林外傳中風情萬種的佟掌櫃的方法來描述應該是這樣的:額錯咧,額一開始就錯咧,額當初就不應該去茶水間,不去茶水間就不會遇見那群聒噪的女人和自己一直暗戀的部門經理,不遇到那群聒噪的女人和部門經理就不會心一軟腦一熱就答應了一起去爬山,不答應一起去爬山額就不會中途失足掉下來,額不失足掉下來額就不會淪落到介個奇怪的地方來……
  總的來說就是,毫無爬山經驗的程馳因為一個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來,本以為自己死定了的他在醒來後卻發現自己毫髮無傷的躺在了一片不知名的森林裡。
  剛剛慶幸完自己大難不死的程馳很快地發現,電話沒有絲毫信號,連應急電話撥出都毫無反應,森林中也沒有一丁半點有人存在過的痕跡,孤身一人處在深林之中的程馳只能自救。
  到今天為止,這已經是程馳在這片森林裡度過的第三天。程馳是依靠著自己背包中的食物與水撐過來的,而今天,程馳的背包被一隻青面獠牙外形與狒狒很像可體積卻比普通狒狒大三倍的動物搶走了。
  說到這裡,這就是程馳覺得這個地方奇怪的原因了,原始森林中或是大森林中,有點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或是什麼物種體積大一點都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誰還沒看過幾集人與自然或是動物星球啊。可是這片森林中的什麼東西都特別大,像蜻蜓般大小的蚊子你見過,可像鴿子般大小的蚊子你見過嗎?程馳當時看著一條如蟒蛇般大小的千足蟲朝自己迅速爬來的時候,他簡直嚇的要昏過去。
  可是,在程馳以為自己要命喪蟲口的時候,那只蟲子居然只呆在距離自己一米左右的地方死死的盯著自己再也不上前一步。
  跌坐在地的程馳拚命抑制住想要大喊的衝動,雙手支撐著身體小心翼翼地往後挪動了一點點,可那只千足蟲也跟著逼近了一點,嚇的程馳又不敢動了,程馳一停,那只千足蟲也停了。

 在膠著的對峙中,程馳被嚇的魂飛魄散的理智又慢慢回來了,他開始思考為什麼千足蟲對自己停止進攻的原因,在自己周圍肯定是有什麼東西是它所懼怕的。
  程馳一邊注意著那只盯著自己的千足蟲的動作,一邊小心的在自己周圍搜索起來,很快,程馳在自己的腿旁的泥土裡發現了被埋了半截圓圓的類似於玉珮的東西。
  程馳試探地伸手將那片東西挖出來,那只千足蟲居然又往後退了一些距離,這越發肯定了程馳的猜測。
  程馳心中一陣狂喜,小心翼翼的握著那塊圓形的物件用自己的衣服把它擦乾淨,露出了它本來的面貌。
  這東西呈圓形,大概像民國時期的銀元大小,色呈黑色,質感細膩,看上去好似一塊墨玉,上面還雕刻了鏤空的程馳看不明白的花紋,並且,這東西還散發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程馳覺得這大概是枚吊墜。
  程馳發現,自從自己挖出了這枚吊墜後,那只巨大的千足蟲就在不停的退後,最後居然就這樣轉身快速離去,程馳能感受到這只蟲子對於沒有把自己變成腹中餐的巨大不甘心。
  接下來的時間,程馳越來越肯定自己撿到了枚寶貝,因為自從自己將這枚吊墜用繩子穿起來掛在身上以後,那種巨大的千足蟲,像鴿子般大小的蚊子等等諸如此類的蟲子遇到了自己都是繞道走,完全沒有要把自己一口吞下肚的意向,這也是為什麼程馳能夠安然無恙的在這森林裡活三天的最大原因。
  但是現在,程馳的背包被搶走了,是去了維持生命的食物的他,不得不加緊尋找森林的出口。否則,就算沒被蟲子吃掉,程馳也會被活活餓死——他可是沒有半點野外生存經驗與知識的都市宅男。
  程馳靠著他那點少得可憐基本上都還給老師的高中地理知識不斷地辨別著方向,不斷地在自己路過的樹幹上做著痕跡。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掛在空中的太陽也在自東往西慢慢移動著,早上只吃了一塊壓縮餅乾兩口水的程馳覺得自己的體力在迅速的流失著。他開始後悔,早知道背包會被那該死的怪物搶走,自己就該把東西全給吃了,這樣至少現在還有足夠的精力找尋出去的路。
  走著走著,程馳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灌了鉛一般沉重,自己的喉嚨好像著了火般灼熱,眼前也開始一陣陣地發黑,會死在這裡吧?一定會死在這裡吧?程馳不斷地在心裡這樣問著自己,到後來,連胡思亂想的力氣都沒有了,程馳甚至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為他好像聽到了海水拍擊在礁石上的聲音,隱約中還看到了一個高大一個稍矮纖細的人正在朝自己走來,其中一個居然身後還在甩著長長地尾巴。程馳想要為自己這不著邊際的幻覺笑一笑,可是最終什麼都沒能做就這麼軟軟地倒了下去。
  可惜程馳同學沒能再堅持個一分半分鐘,因為他沒有出現幻覺,兩個朝他走來的人中的一個的確有著尾巴,不僅有尾巴,腦袋上還頂著三角形的耳朵。
  而來人中纖細的一個看到程馳倒下後,趕忙跑上前去,卻在看到程馳的臉後一臉不可置信地對尾隨在自己身後跟來的高大的男人驚叫道,「天吶,居然是蘭斯!」
  高大男子聽到後趕忙上前查看,一看到程馳的臉也是一臉驚訝,「他居然回來了!」
  「魯伯特,趕緊把蘭斯抱起來送回鎮子,他看起來好像受傷了,」纖細的那個男人查看了程馳一番後抬起頭對那個高大男子說道,「咱們還要告訴克勞德,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被叫做魯伯特的高大男人點點頭,彎下腰毫不費力地把程馳抱了起來,帶著纖細的那個男人一同往來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纖細的男人不斷地戳戳程馳這裡戳戳程馳那裡,眼裡滿是羨慕,嘴裡還不斷地發出驚歎聲,「哇,他說的居然是真的,他居然真的找到了聖地,魯伯特,你看他的皮膚多麼的滑軟細膩,簡直比德比織出的綃紗觸感還要好。」
  魯伯特低頭看著程馳臉上被纖細男人戳出的紅印子,只能抱著程馳轉過了個方向,避開了纖細男人又想要戳過來的手指,「艾爾,蘭斯他受傷了,你別老動他。」
  被叫做艾爾的纖細男子也發現了程馳臉上的狀況,不由得吐了吐舌頭,「知道了,魯伯特,」說著艾爾又興奮起來,「以前他們都說蘭斯拋棄了克勞德去找有錢有勢的雄性了,什麼去聖地只不過是借口,哼,這回蘭斯回來了,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魯伯特聽艾爾這麼說,低頭看著昏迷的程馳,最終無奈地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其實如果不是艾爾要求,魯伯特才不願意救蘭斯,蘭斯是鎮子上公認的最刁蠻任性又虛榮的雌性。
  對於蘭斯的出走,其實他也和鎮子上其他的人認為的那樣,蘭斯拋棄克勞德去追求他所想要的錦衣玉食的生活去了,只有艾爾才傻乎乎的相信蘭斯這個蹩腳的借口,哦,還有那個沉默的克勞德才會那樣信任蘭斯,縱容蘭斯。
  但是,今天蘭斯居然真的回來了,這讓魯伯特的想法動搖了,難道,自己真的想錯了?
  蘭斯歸來的消息在這座靠海的寧靜小鎮引起了轟動,而身為艾爾口中對於蘭斯的歸來會很高興的克勞德在看見陷入昏迷的程馳的時候,表情很是複雜。

第二章
  程馳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上還蓋著一張毛皮褥子。
  意識清醒後的程馳在心裡不由得一陣慶幸,總算,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他在心中暗暗地想著,以後再也不抱怨自己運氣不好總也中不了五百萬了,相比於在危難之中能撿回一條命,中大獎什麼的,都不叫運氣。
  靠坐在床上的程馳轉動腦袋打量著這間房間,櫃子,床,書桌,還有幾把椅子和一個三人座的靠背沙發,東西不多,但是看得出來房間的主人是做了精心的保養的。可是,注意到某樣東西的程馳皺起了眉毛,為什麼這裡用來照明的是蠟燭而不是電燈?停電了?程馳又打量了一番,發現在牆壁或是在桌上都沒有發現電燈的痕跡,確切的說,這間房間都沒什麼現代化的痕跡,沒有電燈,沒有電視,沒有電話,程馳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疑問,這間房子的主人,是復古主義者麼?
  「你醒了?」突然出現的醇厚的男聲打斷了程馳的思考。
  「嗯,我——」出於感激之情的程馳臉上堆起了笑,並且應答著轉過頭看向來人,可是我字剛剛說出口,便在程馳看到來人的時候戛然而止了。
  在森林中遇到如蟒蛇般大的千足蟲給程馳帶來的震撼遠不如現在看到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男人給他帶來的大,程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麼?那個男人大概有兩米高,身材修長而健碩,稜角分明的臉,深棕色的短髮,緊閉的雙唇上有著高挺的鼻樑,那雙大而深邃的墨綠色的雙眼正望向程馳,這都不是主要,主要的是,這個男人他的頭頂有一對黑色的,毛茸茸的三角形耳朵,而程馳還分明看見這人的身後還有一條長長地黑色的尾巴在甩著。
  程馳在心中欲哭無淚,媽呀,自己到底是被個什麼東西救回來了?難道是才脫虎口又入狼穴嗎?
  也許是看到程馳長久都沒有反應,男人又皺著眉頭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再度響起的男人的聲音讓程馳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乾笑著結結巴巴地說,「唉?我、我、我很好,哈哈,很好……」精神高度緊繃的程馳壓根沒注意到他與男人的交流根本用的不是中文。
  程馳那明顯的防備的動作讓男人的眼神變得深沉了些,但是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只端著手中的盤子走到程馳身邊,然後將盤子遞給他,「巴裡說你是太過飢餓和疲憊才會暈倒,吃些東西吧。」
  程馳低頭看著盤子中烤的油滋滋的的烤肉,問著烤肉散發出的誘人香氣,然後又抬頭猶疑地看了正面無表情看著自己的男人一眼,想著他是不是準備把自己喂肥了然後再宰了吃。但是出於求生本能對於事物的渴求還是超過了程馳對於不確定的結論的猜測,暗暗嚥了口口水,程馳僵笑著對男人說道,「謝謝。」然後低下頭拿起叉子一塊塊地將被細心切好的肉塞進了嘴裡,所以他錯過了男人聽到他說謝謝時眼中閃過的驚訝。
  風捲殘雲般將盤中的烤肉吃了個乾乾淨淨的程馳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因為填飽了肚子而心情大好的他現在覺得一直在看著他吃飯而沒有說話的長著三角耳長尾巴的男人也沒那麼可怕了。
  程馳滿足地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對男人笑笑,「對不起,我太餓了,你做的烤肉很好吃。」
  男人嗯了一句,問道,「還要嗎?」
  程馳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謝謝。」
  男人這才將程馳面前的盤子放到一邊,然後又遞了水杯給他。
  男人貼心的行為讓程馳漸漸放下了戒心,「謝謝。」
  程馳喝了一口水,然後問道,「在森林裡,是你救了我嗎?」
  男人搖搖頭,「是艾爾和魯伯特發現了你。」
  「哦,」程馳點點頭,想著待會兒還是要跟那兩個人道謝的,又問道,「請問,這裡是哪裡?」
  程馳的這個問題剛一問出口,男人便愣住了,緊緊地盯著程馳沒有說話。
  程馳被男人銳利的眼神看的心裡直發毛,剛剛放下了小半的戒心又回來了,故作鎮定地問道,「怎、怎麼了?」
  男人直直地看了程馳很久,才張開口輕輕地問道,「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程馳聽不懂男人說的話。
  「這是你的家。」男人說出的話讓程馳幾乎跳起來。
  「什麼?我的家?你在開玩笑嗎?」程馳滿臉的不可置信,「不不不,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中國J省的S市,中國,中國你知道嗎?你有電話嗎?你讓我打電話,等我回去了,我會好好謝謝你的,真的。」
  男人只是這樣看著,看著程馳的神情越來越激動,什麼都沒說。
  程馳說了半天,換來的卻是男人的沉默,他急了,起身上前抓起男人的領子,吼道,「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我需要電話,我要回家!這兒他媽不是我的家!你明不明白?!」
  男人搖搖頭,伸手將程馳抓住自己領子的手拉開,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這裡就是你的家。」
  現在的程馳像個炮仗,一點就爆,程馳揮開男人的手,惡狠狠的道,「我家在哪兒我會不知道?你以為我智障嗎?你只要讓我回家,價錢你開,你要多少?十萬?一百萬?老子回了家砸鍋賣鐵都會湊給你,行不行?」
  男人還是那樣的表情,搖了搖頭,重複了剛才的那句話,「這裡就是你的家,蘭斯。」
  「蘭斯?」程馳敏感地抓住了這個名字,「你說蘭斯?蘭斯是誰?」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波動,聲音不變地答道,「你就是蘭斯。」
  程馳愣了一下,隨即感覺有些荒唐地搖搖頭,「不,不,我想你大概是搞錯了,我不是什麼蘭斯,我叫程馳,我是中國人,我今年二十五歲,我不是你口裡的蘭斯,你真的搞錯了。」
  男人完全忽略程馳的話,「你就是蘭斯,」說著他伸出手來想要觸碰程馳的臉,但被程馳避開了,男人的手輕顫了一下,收了回去,指向程馳胸前的那枚吊墜,「這是我親手送給你的信佩,你不記得了嗎,我們說出了誓言,定下了契約,除非我們雙方同時自願解除契約,否則,只有佩戴人死亡,信佩才能從佩戴人身上摘下來。你帶著信佩,你長著和蘭斯一樣的臉,你怎麼不是蘭斯?」
  程馳嗤笑了一聲,扯落自己掉在頸上的所謂的信佩,一臉嘲諷地看著男人,「這玩意兒,我在森林裡撿的,你明白嗎?我撿的,它半截被埋在了土裡,被我發現了,所以我把它撿起來了。現在,還給你。」
  男人沒有接過程馳遞過來的信佩,聲音沒有起伏地說道,「這是你的,蘭斯。」
  無論程馳說什麼,男人都是這副不怒不喜的表情,這趟程馳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悶感,油鹽不進的男人,不能回家的恐慌,無法確定自己所在的惶恐,這些情緒糅雜在一起讓平時脾氣平和的程馳爆發了,他將信佩狠狠地摔在男人的身上,吼道,「我跟你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麼蘭斯,這玩意兒是我撿的,我現在要回家,回家!」說著程馳掀開皮褥子雙腳著地想要起身離開這間房間,可是他才剛剛起身就有一股眩暈感向他襲來,然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癱軟地倒去,他最後看到的景像是男人抿著嘴將他摟住,然後平靜地說道,「巴裡說你需要補充食物和足夠的睡眠,他給你用水泡了紫漿酢草,這能讓你睡個好覺快速恢復體力。」
  程馳腦海中最後的念頭就是,這混蛋居然給自己下藥!
  男人將程馳抱到床上躺好,又為他蓋好褥子,重新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看著陷入沉睡的程馳好一會兒,才無聲地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為程馳關好門,男人回到了自己的家,開門之後便看見一個只到自己膝蓋上面一點的孩子朝自己撲過來,男人臉上的表情這才變得柔和了一些,他彎下腰將孩子抱在自己懷中,「伊恩,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睡覺?」
  被叫做伊恩的孩子忽閃著他大大的和男人一樣墨綠色的眼睛,一臉興奮的問道,「爸爸,聽艾爾叔叔說,Daddy回來了是嗎?」
  男人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消失了一些,但仍舊點頭道,「是的。」
  聽到自己父親肯定的回答,伊恩的眼睛更亮了,「那,伊恩可以去看Daddy嗎?」
  男人搖了搖頭,「還不行。」
  伊恩聽到這個回答,臉上的笑便凝住了,原本身後甩的歡快的小尾巴也垂了下來,頭頂上一對毛茸茸的三角小耳朵也耷拉著,「為什麼?」
  看著自己孩子臉上難過的表情,男人心中湧起了一股愧疚,他湊上前親了親自己孩子光潔的額頭,答道,「Daddy現在身體不好,所以你還不能見他。」
  聽到自己父親的回答,原本眼神有些黯淡的伊恩又重新高興了起來,「那等Daddy身體好了伊恩就能去看Daddy了是嗎?」
  男人笑著點點頭,「是的,」邊說邊將孩子抱進房內,放到床上,「所以,伊恩不要急,要乖乖聽話,乖乖睡覺,知不知道?」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伊恩一臉滿足地點點頭,撐起小手臂在自己父親的臉上親了一下,「晚安,爸爸。」
  男人也笑著吻了吻伊恩的額頭,「晚安,我的小伊恩。」
  走出伊恩的房間,男人的腦海中又回想起了剛剛程馳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臉沉思。

  第三章
  等到程馳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程馳以為昨天經歷的一切都是個夢境。
  可惜,在程馳走下樓梯看到那個背對著他正在廚房裡一邊做著食物一邊無意識晃著尾巴的男人之後,程馳只能痛苦的確認,昨天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聽到背後動靜的男人轉過身,正好對上站在樓梯邊正一臉糾結看著自己的程馳,男人的眼睛態度很自然的問道,「起來了?」
  「嗯。」程馳悶悶地應了一聲。
  男人指了指一扇門,「我已經給你打好水了,你去洗洗吧。」
  看著帶上了小心翼翼的男人,程馳也不好對他擺臉色,低頭悶聲不吭地去洗臉去了。
  男人看著程馳沒有像昨天一樣歇斯底里,也長出了一口氣。
  而在浴室中洗漱的程馳也在心中默默地想,待會兒,一定要好好地跟那個男人談一談。
  程馳從浴室中出來的時候,男人已經在桌上擺好了自己烹製好的食物,程馳走過去一看頓時滿頭黑線——居然又是滿滿一盤子的肉!
  男人注意到程馳瞬間皺起又放鬆的眉頭,問道,「不喜歡吃嗎?要不我給你烤些豪豬肉吧?」
  程馳覺得一個男人和自己非親非故的卻對自己這麼體貼,實在讓自己有些不自在,搖搖頭道,「沒關係。」說著在桌旁坐下開始吃早飯。
  男人用放在一旁的擦手布擦了擦手,剛想說什麼,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程馳有些疑惑地看向門口,又轉頭看向男人。
  「我去開門。」男人接受到了程馳的意思,上前去把門打開。
  門外是艾爾燦爛的笑臉,看見開門的是男人,艾爾笑容裡帶上了些促狹的味道,「哦哦,克勞德,原來你在這裡啊,蘭斯他還沒起來嗎?」
  艾爾的燦爛笑容感染了克勞德,他的臉上也帶上了些笑意,「起來了,正在吃早餐,你吃了嗎?」
  艾爾點點頭,「當然了,本來我一起床就想來找蘭斯的,可是魯伯特非要我吃完早餐才讓我出門,要不我早就來了!」說著從克勞德身邊鑽進了屋子,喊道,「蘭斯,我來看你啦!」
  程馳看著一個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頂著一頭金髮活力四射的青年一邊喊著一邊跑進了屋子,看到自己後笑容更加燦爛,快步跑過來一把摟過自己的脖子,看著桌上的烤肉怪叫道,「喔喔喔,真好啊,克勞德給你做的烤肉呢,好吃吧?」
  程馳沒想到這青年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的體型,可是勁卻不是一般大,毫無準備程馳被他這麼一樓,直接把剛放進嘴裡還沒來得及嚥下去的烤肉給咳了出來,因為調料嗆進咽喉,程馳直咳得眼淚橫流。
  克勞德見狀趕緊倒了一杯水端到程馳的嘴邊,程馳也顧不得別的趕緊抓著克勞德的手喝了起來。
  沒想到自己一個無心的小動作就把程馳折騰的夠嗆的艾爾傻了眼,好半天才抓著腦袋訕訕地說,「我,我沒用勁啊。」
  這話聽得程馳嘴裡含著的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這還叫沒用勁?要真用上勁,程馳覺得自己該去見上帝了。
  克勞德有些嗔怪地看了艾爾一眼,但到底也不是故意的,也只能等程馳緩過來以後將水杯放在桌上,對艾爾說道,「你陪陪蘭斯吧,我必須得走了,今天和魯伯特約好了去密林的。」
  剛剛闖禍的艾爾老實地點點頭,「嗯,我會照顧好蘭斯的,克勞德今天也要加油喲!」
  克勞德笑笑,然後轉身對程馳說道,「我走了。」
  程馳雖然覺得他走不走和自己打不打招呼其實都沒多大關係,但是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看著克勞德往門口走去,程馳想想又叫住了他,「請等一下。」
  克勞德停下腳步轉頭望向程馳,「還有事?」
  「嗯,你要多久忙完呢?」程馳問道,說完覺得這話說出來好像有些歧義,又解釋了一句,「我的意思說,如果你今天有時間的話,我想和你談談。」
  克勞德原本因為程馳前一句話亮起來的眼睛又暗了下去,想了想答道,「我晚上的時候來找你吧。」
  「哦,好的。」程馳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克勞德走了沒一會兒,憋了一肚子問題的艾爾又重新活躍起來,拉著程馳連珠炮似地向他發問。
  「蘭斯,你真的找到了聖地嗎?」
  「哇,看來聖地的聖泉真的有用啊,你看看你現在的皮膚多好,摸起來比德比織的綃紗還要舒服呢!」
  「天吶,你的眼睛居然變成了黑色的,像墨玉一樣的色澤,這真是太漂亮了!」
  「我也想去聖地,去聖地的路上危險嗎?我看你也沒有什麼外傷,看來好像也沒多危險啊。」
  「昨天克勞德是住在你這裡的嗎?我看他比你沒回來的時候高興多了。」
  「待會兒我們去找德比聊天好不好啊?德比聽說你回來了也挺高興的。」
  「蘭斯……」
  「蘭斯……」
  艾爾壓根不在乎程馳是否回應了他,只一個人嘰嘰呱呱的說個不停。
  程馳終於忍無可忍,伸出手做了個一刀切的動作,提高音量說道,「停!」
  「蘭斯——」還想接著說什麼的艾爾被程馳打斷,有些疑惑地看向程馳,「怎麼了?」
  程馳誠懇地看著艾爾,「可以給我兩分鐘說話嗎?」
  艾爾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興奮過頭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嘿嘿笑道,「我只是太久沒見到你了,太高興了,你說吧,你說吧。」
  程馳皺著眉頭問艾爾,「我和那個,那個什麼蘭斯長的很像嗎?」
  「當——唉?」剛想點頭肯定的艾爾反應過來,「不對,什麼叫很像啊,你本身就是蘭斯啊!」
  說著艾爾小心翼翼地湊到程馳跟前,「蘭斯,你怎麼了?」
  程馳不理艾爾的問題,他剛剛才反應過來這個艾爾和那個克勞德不一樣的地方,程馳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看著艾爾,「你……你為什「麼沒有尾巴和長在頭頂上的耳朵?」這個艾爾從外表上來看,和程馳是一樣的,確切的說,和程馳從小到大看過的所有正常人類是一樣的。
  「什麼?」艾爾的眼神讓程馳覺得他好像問了一個什麼愚蠢的問題,果然艾爾有些激動的說道,「我是個雌性哎,蘭斯,怎麼可能會和雄性一樣長尾巴和把耳朵長在頭頂上?!」
  程馳的反常問題讓艾爾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伸手探向程馳的額頭,「蘭斯,你沒事吧?昨天巴裡明明說你只是太累太餓了呀,為什麼你今天老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程馳身子往後仰避開艾爾的手,「我沒病。」
  「你沒生病那你怎麼奇奇怪怪的,」艾爾沒容程馳拒絕,還是用手去試了試他的體溫,然後又是歪著腦袋一臉疑問,「體溫正常啊,這是怎麼回事?」
  程馳有些無力了,他拉下艾爾的手,很認真地看著艾爾的眼睛,「艾爾,你相信我嗎?」
  「當然,我當然相信你,蘭斯。」程馳突然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讓艾爾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很認真地答道。
  「其實,我不是蘭斯,我不是你們這裡的人。」程馳一字一句地說道。
  艾爾愣愣地看著程馳,好半天才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搖搖頭說,「你果然還是生病了,我去叫巴裡來給你看看吧。」
  程馳一把拉住艾爾,「我沒生病,我說的是真的,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
  艾爾轉過頭看著有些急了的程馳,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難道這是泡聖泉的後遺症?失去記憶兼大腦混亂?自己腦內了一會兒的艾爾又不住地打量著一臉『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程馳,越發肯定自己的這個猜測,於是他又重新走回來安撫地拍拍程馳的背,「好吧,你不是蘭斯,那你是誰呢?」
  程馳一看艾爾這哄小孩的語氣和那不以為意的眼神就知道艾爾壓根沒把自己的話當真,程馳心裡有些失望,不想再和艾爾說下去,他站起身將盤子收拾好,「你回家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艾爾看著程馳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趕忙拉住他,「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散散步吧,德比他知道你回來了就一直想見你呢。」
  艾爾可不敢把現在腦子有些混亂的程馳一個人留在家裡,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可就是自己的責任了。
  出去?程馳聽到這個字眼腦海裡浮現了個年頭,跟他出去也好,這樣自己可以熟悉熟悉地形,到時候即使想要離開,也不至於像個沒頭蒼蠅似地亂撞。
  於是程馳點點頭,答應了艾爾的要求。
  這是程馳清醒後第一次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在看清楚自己所住的房子周圍的環境的時候,程馳愣住了。
  這裡的建築格局樣式像極了自己在電視或雜誌上看過的歐洲城市的小街小巷,石子鋪就的路面,獨立成棟的尖頂小樓還有種在門前爭相綻放的花朵。
  看到這樣的景象,程馳心中的狐疑越來越大,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嘿!艾爾,你去哪兒啊?」一個開朗的聲音打斷了程馳的思緒,他抬起頭望向說話的青年,來人和克勞德一樣,擁有著長在頭頂的耳朵與一條尾巴。但是他的耳朵是黑色的,邊緣帶著一圈灰白色的邊,尾巴是黑白相間的環形圖案,與克勞德的不一樣。
  艾爾沒注意程馳望向青年打量的眼神,高興的沖青年揮了揮手,「嘿,瑞安,我帶蘭斯去海邊走走。」
  被稱作瑞安的男人早就注意到了站在艾爾身邊的程馳,但是鑒於『蘭斯』之前的不良記錄,瑞安才沒有主動和程馳打招呼,但是現在艾爾說到了程馳,瑞安也只能笑著對程馳擺擺手,「嗨,蘭斯,好久不見了,你身體好點了嗎?」
  程馳雖然覺得這個瑞安望向自己的神情好像有點怪,但是還是淡笑著點頭道,「嗨,瑞安,謝謝你的關心,我好多了。」
  沒想到能得到程馳和顏悅色回應的瑞安頓時愣住了,像是不認識似地望著程馳。
  站在一旁的艾爾看見瑞安的反應,頓時在心中暗笑不已,但是表面上還是一本正經地拉著程馳走到瑞安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說道,「我們先走啦,瑞安,你忙去吧!」
  直到程馳走到瑞安面前,瑞安才回過神,有些慌亂地點頭道,「哦、哦、好的,你們去吧,路上小心點。」
  一路上艾爾都在不斷地與碰到的熟人打招呼,程馳也有樣學樣地跟著艾爾打招呼,大家對於程馳的行為反應不一,有的驚訝,有的鄙夷,有的嘲笑,有的乾脆就哼一聲轉過頭去當做沒有看到程馳。
  到最後,程馳簡直對這位和自己面貌相似的『蘭斯』先生的人品扶額了,他究竟得極品成什麼樣兒才能讓超過八成的人都對他沒個好印象呢?

  第四章
  去海邊的路並不長,大概二十分鐘後,近乎白色的沙灘和蔚藍的大海出現在了程馳的面前。
  波光粼粼的海面,海水沖向沙灘的聲響,還有在天空中自由飛翔著的海鷗,這是生長在內陸城市的程馳第一次看到大海,立刻就被這波瀾壯闊的景象震撼住了。
  艾爾被程馳因為震撼而顯得有些傻乎乎的樣子逗樂了,拉了程馳一把,「走吧,又不是第一次來海邊,德比還等著咱們呢!」
  仍未從大海的波瀾壯闊回過神來的程馳由著艾爾拉著自己朝沙灘走去。
  艾爾拉著程馳走過沙灘,爬到矗立在海上的一塊礁石坐下,變戲法般從礁石的縫隙裡拿出一個巨大的海螺,朝著海面鼓起腮幫子吹了起來。
  程馳有些疑惑地看著艾爾的動作,然後他注意到遠遠地有幾隻海豚跳出了海面,然後跳躍著朝自己與艾爾的方向游了過來,程馳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眼花了,因為在那幾隻海豚游來的方向,有一個散發著藍綠色幽光的東西也在以相同的速度朝這邊游來,但是這個東西一直沒有探出頭,程馳也不能肯定那是什麼。
  大概也就是三四分鐘的功夫,那幾隻海豚就游到了程馳與艾爾的面前,然後程馳只見一道藍綠色的亮光從海中躍出,他赫然看見一隻人身魚尾的人魚跳出了海面,極為熟練地坐在了艾爾的身邊,微笑著看向自己,「嗨,蘭斯,好久不見了,我很想念你,你能回來真的太好了。」
  看著一頭淡金色的短髮,如海水般蔚藍的雙眼,淡粉色果凍般的雙唇,尾部散發著溫潤光芒排列整齊緊致的鱗片的人魚,程馳此刻簡直要在內心咆哮了,這究竟是個什麼世界啊,不僅有獸人還有人魚啊,美人魚啊!!!這是在拍安徒生童話還是格林童話啊?!
  還在等著程馳跟自己打招呼的人魚發現程馳只是呆愣地望著自己,眼中不由得露出了疑問的神情,「蘭斯?」
  看著又開始不對勁的程馳,艾爾拍拍人魚的肩膀,「嘿,德比,蘭斯這傢伙自從從聖地回來以後就變得有些不對勁了,你別管他。」
  「嗯?」德比眼中的疑問變成了擔憂,「沒關係嗎?沒有找巴裡來看看嗎?」
  艾爾頗為豪放地擺擺手,「沒事啦,過一段時間就好了。」說著艾爾臉上浮現一絲促狹地表情,用肩膀撞了撞德比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問道,「嘿,夥計,好久沒和你談天了,你最近和你親愛的雷伯汀怎麼樣了?」
  「不就和以前一樣嗎?」聽到雷伯汀這三個字,德比的臉上浮現了一抹可疑的紅霞。
  「喔喔喔,看來很不錯呀,」艾爾開始起哄,「看你這一副甜蜜蜜的樣子,真是令人羨慕啊。」
  德比有些不自在地用尾巴拍擊著海面,結結巴巴地說道,「哪,哪有什、什麼甜蜜蜜啊,艾爾你可別胡說!」
  艾爾很鄙視地看著口是心非的德比,「我怎麼胡說啦,你看你眼睛裡都溢出笑了。」
  「還說我,你和魯伯特不也很甜蜜嗎?」德比憋了半天,終於想起了還擊。
  艾爾一臉無賴光棍的樣子,「我又沒否認我和魯伯特不甜蜜!」
  回過神來的程馳看著艾爾和德比像兩個小孩子一樣吵吵鬧鬧心裡一陣樂。
  三個人在礁石上談了好一會兒天,基本上都是艾爾和德比再說,直到他們問到程馳頭上來了程馳才模稜兩可的回幾句。
  這時,正與艾爾說著他前些日子新認識的海豚朋友的德比忽然停下說話聲,凝神靜氣地望向了海面,然後沒一會兒,臉上漾起一抹甜蜜的笑,「雷伯汀來了。」
  「唉?在哪兒呢?」艾爾聽後趕忙也望向了海面,程馳也和他做了同一個動作,但是海面上什麼都沒有。
  就在二人還在傻傻地望著海面的時候,忽然他們面前的海水掀起一陣浪花,將艾爾與程馳淋了個濕頭濕腦,兩人忙不迭地拍打著濺在身上的水花,然後才發現,一個長得十分俊朗的人魚正浮在海面上一臉壞笑地看著他們。
  「雷,別這樣,他們是我的朋友。」德比因為自己伴侶的到來而滿心喜悅,所以這句阻止的話聽起來實在是軟綿綿的,沒有一點效力。
  「知道啦,知道啦,」雷伯汀滿不在乎地用尾巴輕輕拍打著水面,眼神轉到黑髮黑眼的程馳身上,「比比,你不給我介紹一下你的新朋友嗎?」
  雷伯汀突然叫著兩個人只有在獨處時才叫的稱呼,這讓原本羞澀的德比又微微紅了臉,但還是指著程馳向雷伯汀介紹道,「這是我跟你說過的蘭斯,他剛剛從聖地回來,」說著又給蘭斯介紹雷伯汀,「這是雷伯汀,是我的、是我的,伴侶。」最後伴侶兩個字聲音小的情不可聞,德比的一張臉也變成了紅彤彤的大蘋果。
  聽到蘭斯的名字,雷伯汀挑起了眉,語氣略帶嘲諷地說道,「原來你就是比比口中十分『照顧』他的人啊,真是幸會幸會。」
  如果程馳沒聽出雷伯汀不對勁的語氣,如果程馳沒注意他特別發出重音的『照顧』這個詞,程馳還真以為雷伯汀在和自己打招呼呢,但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位『蘭斯』先生,也沒少欺負這只漂亮又善良的人魚。
  程馳尷尬地笑笑,「很高興見到你。」
  雷伯汀哼了一聲,嘀咕了一句,「傻逼!」
  雷伯汀口中的這兩個字讓程馳如遭雷擊,在今天早上,程馳就發現自己用來交流的語言不是中文,而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能用這裡的語言和那些獸人們交流,大概是那枚信佩的作用吧。
  可是剛剛,雷伯汀罵人的那個詞明明白白用的就是中文,程馳頓時激動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雷伯汀,吐出一個人名,「毛澤東。」
  本來已經轉過身的雷伯汀聽到程馳說的話,也是渾身一震,又轉回身子不可置信地看著程馳,回了一句,「周 恩來?」
  程馳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輕鬆的笑意,「中華人民共和國?我是J省的,你呢?」
  雷伯汀比程馳還要激動些,「我是B市的。」
  說完程馳與雷伯汀兩人相視一笑,剛才的敵意變成了親近感。
  而在一旁看著他們用自己完全不懂的語言交流的德比和艾爾忽然覺得雷伯汀與程馳之間多了一種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明白的默契。

德比有些不安地從礁石上滑下,游上前拉住雷伯汀的手,「雷……」
  「嗯?」雷伯汀轉過頭對上德比欲言又止的神情,忽然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的行為大概又讓德比那缺乏安全感的心不安了,雷伯汀反手握住德比的手,溫柔地對他說道,「我有些話想要和蘭斯單獨談談,可以嗎?」
  德比看見雷伯汀充滿愛意地望向自己的眼,心中的那絲不安早已消失不見,溫順地點點頭,「好的,我正好還有些事情想要和艾爾說。」
  雷伯汀笑笑欺身上前在德比的唇上吻了一下,「說完咱們就回家,我給你蒸了魚鰾呢。」
  被雷伯汀的親密動作弄得一張臉緋紅的德比顧不上回答雷伯汀,只帶著艾爾走到另一邊的礁石去了。
  程馳看著雷伯汀和德比蜜裡調油的樣子,只覺得胳膊上一陣陣地起雞皮疙瘩,等到德比和艾爾離開後,程馳開口揶揄道,「看你們倆這麼甜蜜,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雷伯汀滿不在乎地說道,「相愛的人都這樣,你不這樣是因為你還沒找到相愛的人。」
  程馳也不跟他多廢話,逕直問道,「你怎麼到這兒來的呀?還有你怎麼就變成條人魚了呢?」
  「嗨,我就遇到個車禍,結果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變成了個人魚了。」雷伯汀有些鬱悶的解釋道,然後又問向程馳,「你呢?難道你也是借屍還魂?」
  程馳有些鬱悶的搖搖頭,「我爬山的時候從山上摔下來了,不過我可不是什麼借屍還魂,這可是完全原裝的啊,比較倒霉的就是我這張臉居然和那個蘭斯長的一摸一樣,就今天一天我在外面走一圈,就知道這人有多極品多討人厭。」
  「哼,那貨豈止討人厭,簡直是個人渣啊,就說德比吧,他看德比單純善良,不知道從德比這裡騙走了多少綃紗,還老裝可憐讓德比為他到海中尋找珍珠珊瑚……」說起蘭斯雷伯汀又不痛快了,巴拉巴拉地開始數落起蘭斯的不是。
  聽著雷伯汀的描述,程馳的頭更疼了,自己到底是倒了幾輩子霉才碰上個這種事?
  雷伯汀發洩了一番之後,心裡痛快了許多,他又問程馳,「你以後有個什麼打算啊?」
  程馳沉默了一下,微皺著眉頭答道,「我想回家。」
  雷伯汀聽到程馳的答案,愣住了,然後伸手拍拍程馳的手臂,「你想聽實話嗎?」
  「什麼?」程馳下意識地反問道。
  雷伯汀抿著嘴看著程馳半是了然半是希冀的神情,忽然覺得有些開不了口,但是又覺得,即使自己不說,程馳還是得瞭解這個現實的,於是正了正表情說道,「你回不了家的。」
  聽著雷伯汀親口說出這個事實,程馳故作堅強的表情坍塌了一半,他低著頭望向海面,沒有做聲。
  雷伯汀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其實你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不是嗎?在我們所認知的地球上,會有獸人嗎?會有真實存在的人魚嗎?當初我變成人魚的時候,我也惶恐,我也拚命的想要找到回家的路。當一次又一次失敗的時候,我不甘過,痛苦過,怨恨過。但是後來我也就想明白了,生活生活,不就是生下來努力活下去麼,」說著雷伯汀笑笑,「在這個世界待久了,其實覺得這樣活著還不錯,至少沒那麼大的生存壓力,人麼,活的舒心順心就是福,你說呢?」
  程馳抬眼望向雷伯汀,有些失落有些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得好好想想。」
  雷伯汀點點頭,又拍拍程馳的手臂,「有事兒要幫忙你就來找我,咱們好歹也算是同鄉了,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我聽見蘭斯這兩字兒我就想揍人。」
  「程馳,旅程的程,奔馳的馳,」程馳從礁石上站起身,「我現在腦子亂的像漿糊一樣,我先回去了。」
  「嗯,」雷伯汀想想又安慰道,「別糾結些沒用的事情,好好想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才是正事兒!」
  程馳沒有回頭,背對著雷伯汀揮揮手算是明白了。
  和雷伯汀一起游向深海的德比有些擔憂地問向看起來心情不錯的雷伯汀,「蘭斯他怎麼了?看起來好像不太對勁呢。」
  「比比,下次別叫他蘭斯了,程馳吧。」雷伯汀游慢了兩步又牽起了德比的手如是說道。
  「嗯?為什麼?」德比一臉的不明白。
  雷伯汀嘿嘿笑了一下,「走,先回家,吃完飯我『好好』地跟你說。」
  雷伯汀說到『好好』的時候,神情實在有些猥瑣,德比的腦子又不自主地想起了某些場景,一張臉紅得想要滴血,掙開雷伯汀的手向前游去,「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雷伯汀也不生氣,只擺了擺尾巴加速追了上去。

第五章
  回去的時候,程馳走的很慢,艾爾看著滿腹心事的程馳,也就沒有像來的時候那樣嘰嘰呱呱的說個不停,只是沉默地陪著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半路,程馳突然開口問道,「艾爾,以前的蘭斯,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唉?」因為不說話而顯得有些無聊四處打量著的艾爾聽到程馳開口,愣了一下,隨即笑笑答道,「以前的你嗎?以前的你很好啊,又聰明又伶俐,還懂好多好多,我以前很羨慕你呢。」
  程馳搖搖頭,「不對,剛剛在路上碰到那些人看到我的反應,我看得出來,大家都不喜歡我。」
  沒想到程馳會這樣說的艾爾變得有些尷尬,安慰道,「不是啦,他們只不過沒有看到蘭斯你的優點啊,沒你想得那麼糟糕。」
  程馳停下腳步,直視著艾爾,「能告訴我關於以前的蘭斯的事情嗎?我很想知道,你能告訴我嗎?」
  艾爾看到程馳眼中的堅持,也只好點點頭,「去我家坐坐吧,魯伯特前段時間在瓦奧萊特鎮買了些蜜果回來,正好讓你嘗嘗,味道很不錯呢。」
  程馳同意了。
  程馳到達艾爾家還沒多久,魯伯特就回來了,後來艾爾索性留了程馳一起吃午飯,等到酒足飯飽的程馳從艾爾家出來的時候,時間已是午後,程馳被暖洋洋的太陽照得有些昏昏欲睡。
  瞌睡襲來的程馳被艾爾送回『蘭斯』的家中之後,便立刻栽倒在床上進入了夢鄉。
  直到美美地睡了一覺之後,程馳躺在床上才開始整理著那些關於這個奇異的世界,關於蘭斯的過往。
  這個世界沒有女人,只有雄性與承擔著生育責任的雌性。雄性平常都是保持著半獸人的狀態,一般只有在打獵或是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變成獸形,而雌性則是一直維持著人形的狀態,無法變成獸形。
  在這個世界,雌獸的數量要少於雄獸的數量,所以,得到一位伴侶與自己共同生活和繁衍後代就是雄獸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他們需要通過激烈的競爭才能最終擁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雄獸打敗了所有的競爭者並得到雌獸的好感後,雄獸就會拿出自己在通過成人禮時得到的墨玉為雌獸刻一枚信佩,然後相互許下諾言,簽下契約,最後結合在一起組成家庭,養育孩子。
  他們的孩子叫孕育自己的雌獸為Daddy,叫雄性為爸爸。
  統治著這個獸人世界的是住在主城露丹城之內的城主——奧布裡,在他的治下,食肉的獸人與食素的獸人各自都住在自己的城鎮內,互不干擾,和平共處。
  而程馳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座靠海的屬於食肉獸人居住的名叫托帕的小鎮,這個小鎮遠離主城露丹,說不上繁華但是卻寧靜。
  而關於奇葩蘭斯先生,程馳想起來又覺得頭疼了,儘管今天在與艾爾和魯伯特的聊天中,魯伯特有些事情說的非常隱晦客氣,程馳也能透過他的話知道蘭斯的為人是有多麼糟糕。
  蘭斯是隨同他的父親和Daddy一起來到的帕托鎮,他的Daddy喜歡帕托鎮的寧靜與祥和,居民的淳樸與熱情,所以他們一家三口就在托帕鎮定居了下來。
  這個世界雌性珍貴,長的漂亮又嬌弱的雌性就更加得到雄性們的追捧與寵愛,而符合這個條件的蘭斯的到來,毫無疑問地讓全鎮未婚的雄性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鑒於蘭斯與程馳長了一張一樣的臉,在艾爾說著蘭斯是全鎮最漂亮的雌雄的時候,程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實在無法認同自己這張看了二十幾年的臉算是漂亮,說是清秀還勉勉強強。
  但通過艾爾的描述,程馳覺得,大概,身為一個五大三粗的雄性,看見蘭斯這樣長著一張清秀無害的臉,在他們像堵牆般強壯身體的對比下顯得越發纖弱的身材的雌性,總是能激起雄性無限的保護欲的。
  也許是蘭斯從小就是這麼被雄性追捧著,討好著長大的,所以養成了他高傲任性的性格。蘭斯其實並不喜歡托帕鎮,他嚮往的是主城的繁華與熱鬧,他的夢想是成為露丹主城中某個貴族子弟的伴侶,而不是一輩子默默無聞地生活在這個平靜的泛不起一絲漣漪的托帕鎮。
  但是,在這個獸人的世界,門第之分一樣存在著,貴族就該與貴族之間互相聯姻,平民只能和平民組建家庭。
  而蘭斯,因為他的平民身份,他的夢想永遠只能是夢想,他永遠也無法逾越過那道名叫身份的高牆,所以他只能一邊不甘著,一邊接受著鎮上青年的慇勤與討好,對誰都保持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他很明白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的道理。
  看著鎮上的單身青年不斷地為了蘭斯爭風吃醋有時甚至大打出手,這讓鎮上的居民們對蘭斯很是不滿,那些不諳世事滿腔熱血的孩子也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不代表年長的老人們看不透蘭斯作的是什麼打算,但是蘭斯的爸爸和Daddy根本管不住蘭斯,那群精力充沛的青年也好像吃了迷惑草一樣聽不進去任何勸告。
  老人們只能期待著蘭斯趕緊選定一個結為伴侶,好讓托帕鎮重新恢復往日的寧靜。
  就在蘭斯就準備這樣認命的從這些每日對他大獻慇勤的青年中挑選一個條件還不錯的作為伴侶的時候,命運又向蘭斯開了另外一扇門——他從別人的談話中知道了克勞德——那個沉默的,從不在蘭斯身旁轉悠蘭斯也沒見過的青年。
  聽著他們對克勞德可能是城主奧布裡的私生子的猜測,蘭斯保持著公式化微笑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情緒的波動。
  蘭斯不著痕跡地打聽到克勞德家的住址,躲在一旁看到了那名有著神秘身世的青年,在看到克勞德黑色的尾巴與耳朵,深邃的墨綠色雙眼,他幾乎能夠感受到自己那顆已經死寂的心又再次鮮活的跳動起來——克勞德的獸體是黑豹,這個世界最高貴的物種,和城主奧布裡一樣,蘭斯能夠激動的肯定,即使克勞德不是奧布裡的私生子,他也一定是某個和奧布裡背後的家族中某個貴族的孩子。
  三個月後,是托帕鎮所有迷戀蘭斯的單身青年心碎的日子,因為他們朝思暮想的蘭斯居然與鎮上最沉默寡言的身世不明的克勞德結合了——據說他們的緣分開始於蘭斯勇敢的在密林救了那因為沒有信佩庇護而被被猛獸攻擊的克勞德的Daddy伯尼,為此蘭斯的背部多了一道猙獰的傷口。
  但是善良的青年們依然給予了蘭斯與克勞德最真摯的祝福,因為蘭斯的臉上浮現的是比和他們在一起更加甜蜜的笑容,克勞德的穩重也讓他們相信,蘭斯會在克勞德的照顧下過上幸福的生活。
  對於這個結果,鎮上的老人們也表示很滿意,因為鎮上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經過漫長的孕育期,蘭斯生下了和克勞德共同的孩子——伊恩。
  在這期間,他們所遭遇的一系列悲傷的事情都讓鎮上的居民同情不已,先是蘭斯的爸爸加雷恩在狩獵過程中被野獸的劍齒戳穿了心臟當即喪命,深愛著加雷恩的蘭斯的Daddy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當晚也隨加雷恩而去了。
  然後在寒冷的二月,身體一直不好的伯尼也永遠離開了克勞德。
  在伯尼的葬禮上,克勞德死死扒著伯尼的棺木不讓下葬的樣子,讓鎮上許多的雌性都留下來淚水。
  或許是因為雙親的逝去帶給蘭斯的打擊太大了,他的脾氣也漸漸變得壞了起來,鎮上的居民總能聽到他竭斯底裡尖叫咒罵的聲音,要麼在懷疑著克勞德已經厭倦了有著醜陋疤痕的他,要麼斥責咒罵著克勞德的沒用怯懦,克勞德也變得更加沉默起來。
  然後終於有一天,蘭斯在克勞德外出狩獵的時候留下一張便條就離開了家,他說他要去尋找聖地中裡的聖水治癒他背上的疤痕,他無法再忍受讓克勞德看到他那醜陋的背部。
  看到蘭斯留下的訊息,克勞德沒有說什麼,但是隔三差五的他就會把伊恩托付給艾爾幫忙照看,然後消失兩三天去尋找蘭斯的下落,但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直到一年前,克勞德離開了七天歸來後,他再也沒有去找過蘭斯。
  後來鎮子又有人說在露丹城看到了蘭斯,他正衣著華麗的坐在馬車上與一個貴族青年調笑著,這個消息一出,眾人看向克勞德的眼神充滿了同情,但是克勞德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只是專心的打獵,細心的撫養著伊恩。
  當事人都沒有什麼反應,這樣的傳言過了一陣子也就散了,蘭斯好像也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直到程馳的出現。
  程馳的腦海中浮現出克勞德的樣子,歎了口氣,這簡直就是可以上狗血談話節目0的最佳苦情男主啊。
  如今更讓程馳苦惱的是,為什麼這麼個極品奇葩偏偏跟自己長了一張一樣的臉呢?程馳能夠預想到,以後的獸人世界生活,前路坎坷啊。
  晚上克勞德很準時的來了,程馳讓他在桌旁坐下,為了倒了一杯水,然後在克勞德對面坐下,「我們談談吧。」
  克勞德看了程馳一眼,嗯了一聲。
  「首先,我還是希望你能瞭解,我不是蘭斯這個事實。」程馳首先說道。
  「你是。」克勞德面無表情的說道。
  程馳看著固執的克勞德,有些無奈,「我真的不是。」
  「你是。」克勞德還是這麼兩個字。
  程馳有些無力了,「你心裡很清楚我不是不是嗎?哪怕之前你不能肯定,但是在我摘下信佩的那一刻開始,你也應該知道了不是嗎?你只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而已,你……」
  克勞德沒有等程馳把話說完便霍地站起了身,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但還是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是蘭斯,我還有事,你早點休息吧。」
  程馳挽留不及,只能看著克勞德快速地離開了這座房子。
  程馳看著那杯一口未動的水,歎了一口氣。

  第六章
  自從那天克勞德離開後他就再也沒來過程馳這邊,也許是不想一來程馳就逮著跟他講自己不是蘭斯,也許是他根本不想接受這個現實。
  但是程馳也沒工夫管克勞德了,他很忙,自從那天克勞德離開之後他就變得忙碌了起來。
  程馳忙著拉著艾爾逛集市,逛完了帕托本鎮的集市又拉著艾爾去瓦奧萊特鎮上的集市逛,逛完集市還要在大街小巷溜躂溜躂,每天都要買些在艾爾看來完全沒有必要的東西回家。
  一連逛了三天,程馳終於滿足了,開始一個人悶頭窩在家裡鼓搗東西,連艾爾來敲門都不開。
  又是三天過去,這次艾爾來敲門的時候程馳給他開了門,並且附贈燦爛笑臉一枚,「你來啦。」
  艾爾被程馳那一口大白牙晃花了眼睛,愣了一下才呆呆地應道,「啊,來了。」
  程馳很熱情地把艾爾拉進了屋子,「進來坐吧。」
  艾爾還沒緩過神,就這麼乖乖地被程馳拉了進來,但是隨即他的注意力就被屋子裡瀰漫地濃郁的香味給吸引住了。
  艾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什麼東西這麼香啊?真好聞。」
  程馳走到廚房將盤子端出來放到艾爾面前,「我做的,嘗嘗吧?」
  「這是什麼?」艾爾低頭看著盤子內或是圓形或是正方形或是長方形的塊狀物,有些疑惑地拿起一塊放進嘴裡。
  過了一會兒,艾爾的臉上呈現出驚喜的表情,嘴裡嘟嘟囔囔地驚歎道,「這個……很好吃哎!」
  程馳從看著艾爾拿起到吃進嘴裡一直都緊緊盯著他的動作,直到艾爾說出這句話程馳才鬆了一口氣,笑容又重新回到臉上,「好吃嗎?」
  艾爾使勁點點頭,「嗯,很好吃啊,甜甜的,又帶著一些焦香味,嗯,還有一些果子的清香味,這是什麼?是馳你做的嗎?」
  「再嘗嘗別的,」程馳點點頭然後熱情地又將盤子往艾爾面前推了推,一項一項對艾爾介紹著,「這是我做的覆盆子焦糖,這是百香果焦糖,這是堅果軟糖,這是玫瑰牛軋糖……」
  艾爾看著程馳一一指過去,眼睛也越睜越大,到最後,艾爾幾乎是用著星星眼崇拜地看著程馳,「哇,阿馳你好厲害,居然會做這麼多我從來都沒見過的好吃的,」說著艾爾又有些疑惑地問道,「可是,馳,為什麼以前都沒有見你做過呢?」
  「這個啊……」程馳模稜兩可地解釋道,「大概是我很早以前就會的吧,前幾天我晚上做夢就不斷地夢到這些,所以才想起來要做做試試,沒想到還真是成功了。」
  「喔,也對,」艾爾贊同地點點頭,「蘭斯,啊,不,阿馳你是後來才搬來我們鎮子的,可能是以前就學會的吧,這個什麼糖的,真的很好吃,阿馳你太棒了。」
  聽著艾爾毫不吝嗇的誇讚,程馳的臉微微有些發紅,一半因為艾爾的誇獎,一半是為忽悠艾爾的心虛。
  艾爾又嘗了別的幾種糖果,皆是讚不絕口。
  程馳看著艾爾吃的不亦樂乎的樣子,開口道,「艾爾,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
  「什麼?」艾爾停下喝茶的動作看向程馳。
  程馳指尖無節奏地輕觸著水杯,微笑著對艾爾說道,「我想搬家,並且想要開一家店。」
  「你想搬家?開店?」聽到程馳的回答,艾爾有些吃驚了。
  「嗯。」程馳望著艾爾明亮的雙眼認真地點點頭。
  搬家,開店,這的確是程馳慎重考慮後作的決定。
  從那天和雷伯汀見面後,程馳就已經開始慢慢接受自己無法回去的這個現實,因為他決定想雷伯汀那樣說的,要好好的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所以他才會開始向艾爾打聽關於蘭斯的過去,他不是蘭斯,但是他有一張與蘭斯一樣的臉,所以他需要知道過去的蘭斯做了些什麼,這樣才能在日後的生活中避免因為自己的不知情而衝撞到被蘭斯傷害的人而惹上麻煩,或者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為蘭斯背黑鍋。
  在穿越之前,程馳就是一個和絕大多數人一樣的普通人,按部就班的成長,工作,生活,唯一有點不同的大概就是在性取向方面,他愛的是擁有XY染色體的人類,而不是大部分男人選擇的XX染色體。
  程馳出生於一個內陸二線小城市,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程馳從小就屬於那種不拔尖不落後的孩子,學習時成績一直徘徊在中游,工作時也是按部就班,既不鋒芒畢露也不拖大家的後腿。
  他這樣的人生在有的人看來也許是無趣,但是程馳對此很滿意,他安於做一個普通人,也樂於做一個普通人,你要說他不求上進沒準他還要用看白癡的眼神反問你,『那你想要過什麼生活啊,你知道現在社會競爭壓力多大嗎?我現在這有工作有住房,有飯吃有錢花,偶爾還能小奢侈一把給自己爸媽出錢讓他們出去旅遊,都這麼舒坦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或許就是這樣樂天知命的性格才讓程馳這樣快速地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並且開始認真的為日後的生活作打算。
  程馳雖然平凡普通,但是他也從小在自己的父母教育下明白獨立的道理。程家父母一直對程馳的要求就是,我們尊重你選擇的人生你要過的生活,不對你進行任何干涉,但是那樣的人生那樣的生活是需要你自己努力得來而不是依靠別人來獲得。
  所以,冷靜下來的程馳開始考慮如何養活自己。
  這個獸人世界的社會分工是雄性在外狩獵,雌性待在家中料理家務,有閒暇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做些小買賣來貼補些家用。
  而鎮上賣各種商品的商店大多都是由上了年紀沒有了狩獵能力的雄性和他的雌性共同經營。
  沒有雄性的程馳必須要依靠自己來養活自己,當然,如果他想,也可以打著蘭斯的旗號讓克勞德來養活他,克勞德也肯定不會反對,但程馳還真沒這麼厚臉皮。
  程馳這在獸人看來十分嬌弱的小身板顯然無法勝任狩獵這項工作,所以他的目光就轉移到了做買賣上面。
  做什麼買賣,怎麼做,這都是穿越前只是個辦公室文職工作人員的程馳需要仔細考慮的問題,首要的,就是要去考察市場,所以程馳這才拉著艾爾不斷地在集市上晃悠。
  帕托鎮的集市上大多賣的是雄性們在密林中獵來的動物皮毛,肉類,還有諸如鍋碗瓢盆這樣的生活用具或是弓箭砍刀這樣的輔助打獵工具。
  而食素獸人們所在的瓦奧萊特鎮則是販賣著一些水果,米面,布匹等等東西。
  帕托鎮的居民偶爾會去瓦奧萊特鎮購買一些布匹和水果,瓦奧萊特的居民也會來帕托鎮購買用於冬天御寒的皮毛之類的東西。
  這個世界的貨幣分為銅幣,銀幣,金幣,水晶幣四種,一千個銅幣可換一個銀幣,十個銀幣換一個金幣,十個金幣換一個水晶幣。
  居民們日常用來流通的貨幣為銅幣和銀幣,金幣都十分少用到,至於說水晶幣,按照居民們的說法,那可是貴族老爺們才會擁有的東西。
  就帕托和瓦奧萊特這樣遠離主城的小鎮來說,一個獸人家庭,每年的花銷才不過十二個銀幣。
  並不是說他們貧窮,只是平常花錢的地方的確不太多,每天的食物可以靠身強力壯的雄性來獵得,多的肉和剝下來的毛皮就拿到肉店與毛皮店換錢,而換得的錢也只要用來購買一些日用品就夠了。
  程馳在集市上考察了一圈之後,有個想法在他的腦海裡慢慢成形,想了好幾天,程馳終於拍板決定,他要開一個糖果店。
  程馳大學學的是國際金融,但是,毫無疑問,在獸人世界中,他學的這些知識毫無用武之地,好在程馳還有些業餘愛好——休息時間愛宅在家按照搜集起來的各種食譜鼓搗吃的,小點心什麼的做的還不錯。
  而程馳在集市上也沒有發現有賣糖果的地方,不過麥芽糖和砂糖之類的倒是有賣,獸人們用來烤肉。
  還有一個促成程馳下定決心開糖果店的原因是,某天程馳照例拉著艾爾逛集市的時候,他發現許多獸人都愛買用蜂蜜醃漬的蜜果來吃,對此艾爾的回答是,喜歡蜜果的甜味。
  按照這麼分析的話,程馳肯定賣糖果肯定也能生意不錯。
  期間程馳還去找了雷伯汀說了自己的打算,他的想法得到了雷伯汀的大力支持,熱情豪爽的雷伯汀還借了一筆錢給程馳讓他開始他的新生活。
  打定了主意又得到資金支持的程馳買了些製作糖果的原料回來開始試驗,直到艾爾上門試吃以後程馳才鬆了一口氣,總算成功了。
  而搬家也是程馳從自己想要開店以後就一起產生的想法,他住在蘭斯的屋子裡總覺得渾身不自在,有種雀占鳩巢的彆扭感。
  雖然通過克勞德說出的關於信佩的那番話,程馳覺得那個蘭斯十有八九已經不在了,可是自己畢竟不是蘭斯,佔著蘭斯的房子算是個什麼事兒?
  而且就算程馳厚著臉皮住下了,並且開始經營自己的生活,那萬一蘭斯又回來了呢?那程馳除了從房子裡搬出來就沒了第二條路可以走。
  並且,程馳想要的是屬於他自己真真正正的生活,而不是帶著蘭斯的影子活著。
  鎮上的人認為他是蘭斯,但是程馳自己不能也認為自己是蘭斯,不管別人怎麼說,也不管別人怎麼認為,他有屬於他自己的堅持。
  艾爾嚥下口中的堅果,疑惑地問道,「阿馳你為什麼想要搬家呢?在這裡住著不好嗎?這本來就是你的房子。」
  程馳只是答道,「我想要徹底開始新的生活。」
  艾爾聽程馳這麼說,想了想,也沒有再說什麼反對的話,問了程馳想要搬的房子的地點之後說自己和魯伯特會來幫忙,又興致勃勃地問了些程馳關於開糖果店的構想這才高高興興地帶著一包程馳早已為他準備好的糖果回家去了。
  傍晚,結束自己打獵工作回到家的魯伯特一打開門就看見自己的金髮愛人笑瞇瞇地撲到了自己身上,給了自己一個熱情的吻。
  頗為受用的魯伯特察覺到自己的愛人在親吻自己的時候用舌頭頂了不知道什麼東西送進了自己嘴裡,頓時自己的口腔內充斥著香甜的味道。
  魯伯特雙手摟住掛在自己身上的艾爾,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艾爾笑瞇瞇地問,「好吃嗎?」
  魯伯特看著艾爾燦爛的笑臉又忍不住低頭親了親他泛著水光的雙唇,「嗯,很甜,像你的吻一樣甜。」
  與羞澀派的德比不同的艾爾對於魯伯特的情話毫不客氣地收下了,得意地說道,「這是蘭斯,啊,不,是阿馳做的糖果喲,今天阿馳跟我說他想開個糖果店呢!」
  「蘭斯做的?」得到答案的魯伯特有些驚訝。
  「哎,都說了別叫蘭斯了,要叫阿馳啊,你怎麼老忘了。」艾爾有些不滿地拍拍魯伯特像石頭一樣堅硬的胸膛,接著說道,「阿馳還說他要搬家呢。」
  「好的,好的,是阿馳,」魯伯特見狀趕緊認錯,「他怎麼想起搬家了?」
  「他說他想要徹底開始新的生活。」艾爾答道。
  「自從阿馳這次回來,他還真是變了很多啊。」魯伯特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樣不好嗎?阿馳也知道他原來有不對的地方啊,所以才會想要做出改變,在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一切重新開始。」艾爾說著用手指戳戳魯伯特的臉,「你們也不許老拿阿馳過去犯的錯去帶著異樣眼光看他了,阿馳現在是真的不一樣了哦,他一定會扭轉你們這些人的看法的!」
  看著艾爾義憤填膺的樣子,魯伯特發出一陣悶笑,摟緊了艾爾,「好的,我的艾爾,那等阿馳搬家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幫忙吧。」
  「當然!」艾爾又瞪起了小眼睛,「我可是阿馳最好的朋友!」
  此刻,要是程馳聽到魯伯特與艾爾對話,他的心情也會很不錯,因為他的努力終於得到了些改變。
  見識到那些非要認定自己就是蘭斯的獸人們的固執,程馳也懶得去爭辯了。反正他不說自己是蘭斯,也不再試著去說服他們接受自己是另一個人,只是誠懇的告訴艾爾,他要開始新的生活,並且請求艾爾用「程馳」這個名字來稱呼他。
  不得不說,艾爾真的是一個單純善良而熱情的人,只要程馳不再斬釘截鐵地否認過去,他很痛快地接受了程馳的要求,開始親熱地將程馳叫做『阿馳』,並且體貼的不再提及『蘭斯』的過去,偶爾在聽到別人議論程馳的時候還會很正義的上前為程馳辯解。
  看著這樣的艾爾,程馳倒是有些嫉妒蘭斯居然會有一個這麼好的朋友,偶爾心裡也會生出因為對艾爾做出了這樣誤導性質的欺騙而產生的愧疚感。
  程馳只能加倍對艾爾好來消除他內心的愧疚感,而艾爾因為程馳的行為又更加堅定了『蘭斯』是真的變好了的想法。

第七章
  最近,帕托鎮上的人們談論的焦點是那個消失了快兩年又回來的雌性——蘭斯。
  在看到昏迷中的程馳的第一眼,大家都難掩心中的驚訝,蘭斯居然回來了?!
  要知道,在這漫長的兩年時光裡,幾乎帕托鎮上的每個居民都認定了蘭斯是拋棄可憐的克勞德投入到貴族大老爺的懷抱中了,因為有人信誓旦旦地說他在露丹城看到了蘭斯在和一個貴族青年調情。
  可是,那個大家以為為了錦衣玉食拋夫棄子不顧的蘭斯居然回來了,難道當初那個小子是胡說?蘭斯真的去聖地了?
  當然,他們現在還得不到答案,因為當事人此時還沒有清醒過來。
  當天晚上,通過前去幫忙的幾個雌性的口中,大家開始偏向確信蘭斯是去了聖地的這個事實,因為那幾個雌性親眼看見蘭斯背後猙獰的傷口不見了,皮膚變得如牛奶般光滑白皙細膩,摸起來手感簡直比最珍貴的綃紗還要好。
  聽到這番話的居民們表情各異,雄性們開始羨慕起克勞德了,有些雌性開始對蘭斯產生了絲絲嫉妒,怎麼什麼好事都發生在他身上了呢?
  後來,第二天蘭斯居然就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看著許久不見的蘭斯,大家關於他過去的那些所作所為又浮上了腦海,單純而質樸的人們總是無法很好的隱藏著自己的表情。
  在看到蘭斯的第一眼,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並不算好的表情。
  但是,大家很快發現,蘭斯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在接觸到大家那不算善意的眼神的時候,他不再露出不屑的神情,只是微笑著向眾人打招呼,笑容是那樣的真誠,態度是那樣的親和,彷彿換了一個人一樣。
  大家目送著和艾爾一起走向海邊的蘭斯,開始疑惑起另外一個問題,難道聖地的聖泉除了治療身體的傷痕之外還有洗滌靈魂的作用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鎮上的人們的注意力總是會時不時地投向蘭斯所在的小屋。
  大家發現,克勞德從蘭斯歸來的第二天去找過蘭斯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了,雄性們在打獵休息的間隙,經常能發現克勞德在走神。
  而蘭斯開始不斷地同著艾爾外出去逛集市,他表現的簡直就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對什麼都好奇。
  然後又過了幾天,蘭斯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誰也不知道他把自己關在房子裡幹什麼,後來大家發現他將他的爸爸和Daddy留給他的房子上了鎖,他買下了要去菲奧茲鎮定居的克裡斯和傑德兩口子的房子,並且搬了進去。
  鎮上的居民看著魯伯特和艾爾兩人幫著蘭斯忙進忙出的整理房子,找老艾佛買傢俱,忙的不亦樂乎。
  而最應該出現在那座房子的克勞德卻好像對此一無所知,每天除了去狩獵就是待在屋子裡不出門,蘭斯對於克勞德的不出現也沒有任何表示。
  這讓大家對於當初艾爾說的『蘭斯決定要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了,他要徹底的和過去告別』這句話產生了新的解讀,這個徹底和過去告別難道也包括當初他主動追求來的克勞德嗎?
  對於蘭斯與克勞德之間的感情發展的疑問讓大家又有了新的討論話題。
  而此時,話題中央的男主角之一的程馳正在喜滋滋地看著自己買的新房子,兩層樓的小洋房,一面臨街,一面臨海,透過窗子就能看到蔚藍的大海,而且前後各有一個小花園,閒暇的時候坐在院子裡曬曬太陽觀觀海景程馳想想就覺得美。
  要知道,這環境,這房屋面積,擱現代就是一無敵花園海景小別墅啊,如果是沒穿越前的程馳,大概老老實實工作一輩子可能連個首付都付不起,而現在被程馳用八個金幣買下來了,儘管用的是雷伯汀借來的錢。
  安頓好了以後,程馳去海邊找了雷伯汀和德比,想要跟他們說一聲他搬家了。
  雷伯汀聽了程馳的描述吹了聲兒口哨,「不錯嘛,哥們兒,都住上海景別墅了!」
  「什麼呀,要不是你借錢給我,我哪有錢買房,沒準都要睡大馬路了,」程馳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有些為難地說,「你借給我的那些錢,我可能沒這麼快還給你……」
  雷伯汀從德比手上接過一塊程馳做的點心,不以為意地說,「急什麼,大家一場朋友,我還怕你跑了不成。」
  德比也笑著接口道,「雷說的對,阿馳你不要著急,慢慢來。」
  那天德比與雷伯汀回去以後,雷伯汀告訴了德比程馳的真實身份,德比這才知道程馳和雷伯汀一樣的來歷,貼心的德比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接受了程馳這個新朋友。
  聽雷伯汀和德比這麼說,程馳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雷伯汀又問了問程馳的糖果店籌備情況,程馳說已經把房子前面的小花園改造了一下,辟出了一塊地方用來賣糖果。
  雷伯汀點點頭,視線掃到德比手上的點心,眼睛一亮,轉頭問程馳,「你做外賣嗎?」
  「唉?什麼?」程馳一時沒瞭解雷伯汀話裡的意思。
  「我說這個,」雷伯汀指指德比手上的點心,「要不你也做些點心外賣吧,味道挺好,別的人魚應該也挺喜歡吃,你也知道,我們生活在海裡的也沒岸上這麼多吃的,你這點心要是賣給人魚,肯定很受歡迎。」
  被雷伯汀這麼一說,程馳的心也活絡起來,雖然雷伯汀不急著要自己還錢,但是到底程馳還是希望盡快攢錢還給他的,畢竟人家好心借錢給你說不急著你還你也不能就真心安理得地慢慢來了。
  「人魚真的會喜歡吃嗎?」程馳心裡還是有些沒底,轉頭詢問向德比,畢竟雷伯汀來歷特殊,他不能代表本土人魚的正常口味。
  「嗯,」德比笑著點點頭,「上次你給我和雷做的點心和糖果我們帶回去都被朋友們搶光了呢。」
  聽到德比這麼說,程馳是真放心了,臉上揚起一個笑,重重地點頭道,「好吧,就這麼幹!」
  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程馳的糖果店開張了,他也沒有寫牌子,也沒有到處宣傳,就這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開始了他糖果店老闆的第一天生活。
  而那一天,嗅覺靈敏的獸人們都聞到了一股濃郁誘人的香味,大家發現越靠近程馳住的地方那個味道越濃厚,大家這才想起來,艾爾有次說過現在叫做程馳的蘭斯要開個什麼糖果店。
  人們心中雖然好奇,但是也拉不下面子上前詢問,只是裝作無意走程馳家門口過然後飛快地掃上幾眼。
  程馳在窗口看著那些明明好奇的要命卻有偏偏要裝作不在意從自己家門口走過的獸人們的樣子逗得悶笑不已。
  大人們能裝出不在意的樣子,可是孩子們可沒有那麼好的自制力,那一顆顆色彩明亮的糖果還有散發出濃濃奶香味的小蛋糕對孩子們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不多一會兒,程馳的門前就站滿了巴巴張望著的孩子們,從房間拿東西出來的程馳猛地看見這麼一群都吸著小鼻子,晃著小尾巴,輕顫著小耳朵,眼睛裡透著渴望的孩子嚇了一跳。
  孩子們看見程馳出來了,下意識地都往後退了一步,看著程馳沒有驅趕他們的意思又重新圍了上來。
  其中有個長著圓圓的黃毛小耳朵,甩著黃黑相間的長尾巴的小男孩走上前,虎頭虎腦地問道,「請問,您這裡賣的是什麼呢?」
  程馳假裝沒看到這個孩子乾嚥口水的樣子,一本正經地答道,「我這裡呀,賣的是糖果呀。」
  糖果?孩子們互相看著,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沒聽過』三個字。
  那個小孩子接著問道,「糖果是不是沾了糖的果子呢?是像蜜果那樣嗎?」
  程馳忍住笑,搖搖頭,「當然不是,我這個比蜜果好吃多了。」
  「哦,是嗎?」小孩子又嚥了口口水,鍥而不捨地問道,「那請問糖果是什麼味道的呢?」
  程馳惡趣味發作,還是那麼一本正經地說,「你們買來嘗嘗不就知道了。」
  聽到需要錢買,孩子們的眼中都閃過一陣失望,但是還是圍在那裡不肯散去。
  程馳終於蹦不出撲哧一下笑出聲,從窗子口探出身子,拍了拍那個一直問問題的男孩子的小腦袋,「好啦,今天糖果店第一天開業,叔叔請你們免費吃糖果哦!」
  程馳這話一出,孩子們都愣了一下,好半天那個虎頭虎腦的孩子才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問道,「真的嗎?」
  程馳表情認真地點點頭,很嚴肅的說道,「不過要排隊喲,一人只能拿一份喲。」
  得到確認的孩子們頓時爆發一陣歡呼,然後乖乖地在程馳的窗前排起了長隊,然後用發亮的眼睛看著程馳。
  程馳也不囉嗦,看孩子們都排好了隊,就開始拿出早先就在瓦奧萊特鎮訂做好的小袋子開始裝起糖果來。
  程馳給每個袋子都裝了五枚糖果和一枚小蛋糕,每個拿到袋子的孩子都很有禮貌地對程馳道了謝才轉身離開。
  今天程馳本身就帶著免費試吃的心態開業的,所以量也沒有做很多,發完這些孩子也就只剩下了一小些。
  看著拿到糖果的孩子們興奮地結伴離開,程馳心情也覺得挺好。
  正準備將那些糖果裝在盒子裡給艾爾送去的程馳在轉身的時候才發現還有個孩子沒有離開,他的手中也沒有裝糖果的紙袋,程馳以為這個穿著吊帶褲小皮鞋正咬著手指的孩子是後來才到的,於是彎腰拿出一個裝好糖果的紙袋遞給那個小男孩,笑著說道,「拿去吧,很好吃哦。」
  小男孩有些猶豫地走上前,用星星般明亮的眼睛抬頭看著程馳,怯生生地問道,「請問,你是我的Daddy嗎?」

第八章
  「請問,你是我的Daddy嗎?」
  這句帶著稚氣的話,讓原本還笑容滿面的程馳呆愣在了當場。
  程馳這才注意到這孩子黑色的小耳朵和小尾巴,還有那和克勞德如出一轍的墨綠色眼睛,這不就是蘭斯和克勞德的孩子伊恩嗎?
  伊恩緊緊地看著程馳,眼中閃著希冀的光。
  最初,克勞德告訴伊恩,他的Daddy身體不好,所以要等Daddy的身體好了他才能去見Daddy,所以伊恩雖然很想見到自己的Daddy但仍然還是乖乖地聽了爸爸的話,在家等著Daddy身體好轉。
  伊恩等啊等,一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七天過去了,伊恩總也沒有等到自己的爸爸把他帶去見Daddy的日子。
  伊恩小腦袋裡充滿的疑惑,巴裡爺爺不是鎮上最厲害的醫生嗎,上次傑羅姆淘氣跑到密林裡去玩被野獸抓傷的時候,巴裡爺爺也只給了治了七天就好了,為什麼自己的Daddy卻這麼久還沒好呢?
  伊恩開始問爸爸自己的Daddy什麼時候能好,可是爸爸卻只是揉了揉伊恩的小腦袋,問他,只和爸爸一起生活不好嗎?
  雖然爸爸是笑著問自己這句話的,但是伊恩覺得爸爸的眼裡好像在下雨,一點都看不到快樂,雖然他真的很想很想見自己的Daddy,但是他也很愛很愛自己的爸爸,所以伊恩摟住爸爸的手臂,小小聲地說,「伊恩只要爸爸就可以了,伊恩要永遠和爸爸在一起。」
  後來爸爸把伊恩抱起來,摟著他很久很久。
  再後來,伊恩再也沒有在自己爸爸面前提過要見Daddy。
  直到今天,爸爸將他做好的皮靴送去了瓦奧萊特鎮,一個人呆在家的小伊恩正在院子裡觀察著螞蟻搬家。
  然後他被遠遠傳來的孩子們興奮的談笑聲吸引了注意力,小伊恩跑到柵欄前,他看到傑羅姆正帶著幾個小夥伴說說笑笑朝自己家這邊走過來,他們的手上都拿著一個漂亮的小袋子,伊恩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甜味。
  傑羅姆看到了正抓著柵欄往這邊看來的伊恩,眼睛一轉,趾高氣昂地走到伊恩面前,「嘿,伊恩,你在這兒幹嘛呢?」
  伊恩鬆開抓著柵欄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喏喏地道,「我沒幹嘛。」
  後面一個細長眼毛茸茸尾巴的小孩怪笑道,「伊恩還能幹嘛,肯定又蹲在那裡看螞蟻搬家了,他是個可以蹲在那裡看螞蟻搬家一個下午的笨蛋!」
  那個小孩這句話引起了孩子們的哄笑,大家開始繞成一個圈齊聲說著,「哦,伊恩是笨蛋,伊恩是個愛看螞蟻搬家的笨蛋,伊恩是笨蛋……」
  伊恩小臉漲得通紅,揮舞著拳頭急急地說,「我、我才不是笨蛋!」
  可是伊恩的細小的抗議聲被淹沒在了孩子們的取笑聲中,大家仍在肆無忌憚地取笑著伊恩。
  站在一旁的傑羅姆看到伊恩緊咬著嘴唇的樣子沒來由的心裡一陣煩躁,大吼了一句,「好了,別吵了!」說完他低頭打開紙袋,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裡面拿出一顆糖遞給伊恩,「給。」
  伊恩看了一眼正滿臉不耐地傑羅姆,又往後退了一步,將手背在身後,倔強地說,「我不要。」
  沒想到會被拒絕的傑羅姆愣了一下,伸手想要把伊恩抓過來,「你幹嘛不要?」
  伊恩還是搖頭,「爸爸不許我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傑羅姆拿著那顆糖在伊恩面前晃,「你不要嗎?今天鎮上新開了一家糖果店,老闆送了我們每人一袋糖果,很好吃耶。」
  伊恩聞著糖果散發出來的香味,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但還是搖頭。
  被接二連三拒絕的傑羅姆也怒了,將糖果恨恨起收了回來,「哼,不要拉倒,你果然是個笨蛋!我們走!」
  小孩子們又笑嘻嘻地念了一遍伊恩是笨蛋才嘻嘻哈哈地跟著傑羅姆走了,跟在最後的細長眼小男孩似笑非笑地看了伊恩一眼,也轉頭走了。
  又變成了一個人的伊恩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腦海裡不斷地浮現著傑羅姆手上那枚晶瑩剔透的糖果的樣子,最終他抿了抿嘴巴,打開木門,朝傑羅姆說的那個糖果店走去。
  伊恩走到那個糖果店的時候,還有一些些後來聽到消息趕去的孩子在排著對等待著老闆將糖果裝進紙袋裡然後拿給他們。
  伊恩遠遠地看見那個正暖暖地笑著低頭和小孩子說話的老闆就愣住了,因為他有著一頭烏黑柔軟的短髮,伊恩始終牢牢地記著自己以前問爸爸Daddy長什麼樣子的時候爸爸的回答:伊恩的Daddy長著托帕鎮上第一無二的柔軟的黑髮,他有著溫暖地笑容,還有一雙會笑的眼睛。
  伊恩忽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了,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伊恩又走近了幾步,他看著那個黑頭髮的男人笑瞇瞇地將紙袋遞給每一個孩子,他看著那些孩子禮貌的跟他道謝後離開。
  孩子們一個個的走了,最後在這個糖果店的窗前,只剩下了伊恩自己。
  伊恩緊張地咬著手指,他不錯眼珠地看著低頭整理著糖果的黑髮男人,然後他看到那個男人抬頭看到了自己,還笑著將紙袋伸出了窗口遞給自己。
  伊恩無法抑制地問出了那句話,他多麼希望那個男人笑著說是啊。
  可是,自從伊恩問出那句話後,這個男人溫暖的笑容就不見了,他只是那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伊恩覺得自己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扎的他難受,這種感覺,比看著自己養的小鳥貝貝永遠離開自己的時候還要難受一百倍。
  伊恩忍住自己想要哭的衝動,伸手接過男人手中的糖果,抬頭擺出自己最可愛的笑容,對那個沒什麼表情的男人說道,「原來你不是啊,真對不起,先生,謝謝您的糖果。」
  他快速地轉過了身子,朝家裡走去。
  回到家的伊恩躲進了桌子下面,將小臉埋在雙腿之間,伊恩難過的想,自己大概真是個笨蛋呢,隨隨便便就問別人是不是自己Daddy。
  程馳看著那個孩子明亮的眼睛因為自己的沉默變得暗淡,他垂下了小腦袋,身後的小尾巴也跟著垂了下去。
  然後他伸手接過自己手中的糖果,努力想要擺出一個笑臉,可是程馳知道,他的眼睛在哭泣。
  程馳看著那孩子強忍著淚笑著對自己道歉,然後感謝自己的糖果,最後那樣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自己的視線。
  程馳抬手想要叫住他,可是他心中的理智阻止了他,在再也看不到男孩悲傷的背影之後,程馳歎了一口氣,悶悶地收拾好了糖果,關上了窗戶回了房間。
  雷伯汀從海裡冒出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程馳一張鬱悶之極的臉。
  雷伯汀壞笑著用尾巴拍打了一下海面,濺起的水花潑了程馳一頭一臉。
  程馳也只是看了雷伯汀一眼,擦去濺在臉上的水花沒有說話,雷伯汀這才覺得事情好像有些大條了。
  他蹦坐在程馳的身邊,用手搭住程馳的肩膀,「哥們兒,怎麼了?生意不好啊?」
  程馳搖搖頭,「不是。」
  雷伯汀這下不明白了,「那你鬱悶什麼啊?」
  程馳歎了口氣,悶悶不樂的說,「我今天看到那孩子了。」
  「哪個——」下意識接口的雷伯汀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轉而開始問到,「怎麼看到的啊?克勞德帶他找你來了?」
  程馳搖搖頭,「沒,今天我在給鎮子上的孩子們發試吃的糖果呢,他是後來到的,所有的孩子都走光了,就他一個人站在我面前。我當時還沒反應過來,還把糖果0給他呢,誰知道那孩子問了一句『你是我Daddy嗎』?」
  雷伯汀聽的認真,「那你怎麼說的?」
  程馳有些無奈,「我還能怎麼說啊,他這話一說出口我整個人就傻在那兒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後來呢?」雷伯汀直覺不妙。
  「我一直沒做聲,因為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那孩子拿了糖果就走了,臨走還跟我道歉,還謝謝我的糖果,」程馳現在心裡開始有些後悔了,「你沒看到他的樣子,明明很想哭還要逼著自己笑,你說我當初應一聲又會怎麼樣?!」
  雷伯汀抿著嘴拍了拍程馳的肩膀,斟酌著語氣說道,「這事兒吧,也不能說你不對,畢竟這也不是我們普通在街上碰見一般的小孩兒,他叫你聲叔你應了也就應了,這你要是應了,往後責任可就大了。」
  程馳垂著腦袋一副懊惱的樣子,「我知道,就是想到這個我才為難,但是我現在一想到孩子那失望的樣子,我心就疼得慌。」
  雷伯汀沒遇上過這麼糾結的事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很認真地說,「這事兒,你真得慎重。」
  程馳氣悶地抓起一塊小石頭丟進海裡,只驚起了些小小的漣漪。
  因為去了瓦奧萊特鎮所以克勞德很晚才回到家,伊恩已經睡著了。
  克勞德放輕動作走進伊恩的房間來到床邊想要給他的寶貝一個晚安吻。
  低頭之後克勞德卻愣住了,他清晰地看見,孩子雖然已經睡著,可是睫毛上還停著晶瑩的淚花,不知道伊恩為什麼哭泣的克勞德著急起來,掀開褥子想要看看伊恩是不是哪裡受了傷,可是在克勞德的目光觸及到伊恩的小手的時候,克勞德愣住了。
  因為他看見,一枚糖果正靜靜地躺在伊恩的手心內。

第九章
  自那天的免費品嚐派送後,程馳的生意也慢慢地打開了銷路。
  有些是拗不過自己孩子的請求的家長,有的是自己想要買來嘗嘗鮮的成年獸人,還有的是那些還未成家買來討好雌性的年輕獸人。
  生意說不上火爆卻還能保持一個穩定的量,對此程馳很滿意。
  而且當初雷伯汀的提議現在看來的確是個絕妙的主意,人魚們成為了自己糖果店最大的主顧。
  人魚生來謹慎,幾乎不與陸地上的物種接觸,撇開雷伯汀這個非原裝貨不談,德比在他們眼中看來就是個異類,他居然和陸地上的獸人交上了朋友,這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後來壞小子雷伯汀和別的雄性人魚打架受傷醒來之後,也變成了一個和德比一樣的異類,時常和德比兩個人一起浮上海面去與獸人談天玩耍。
  海中是冰冷的,當然,這對世世代代都在大海中生息繁衍的人魚們來說從來不是問題,他們已經習慣了吃海藻水草,偶爾吃些魚肉魚鰾,閒暇時就圍在一起歌唱遊弋,所有人都承認,人魚的歌聲是這世界最美妙的旋律。
  然後,在某一天,那個變得奇奇怪怪的雷伯汀從獸人那裡拿來了一個密封的盒子,打開以後大家發現裡面是花花綠綠一小顆一小顆的物體,它們都散發出人魚們從來沒聞過的美妙香味。
  熱情的雷伯汀和大家分享了他從他的獸人朋友那裡得來的禮物,然後人魚們驚喜的發現,原來除了那寡淡無味的海藻還有那冰冷的魚肉還有難得能吃個痛快的魚鰾之外,這個世界還有別的美好的食物,最後幾乎所有的人魚們都愛上了那甜蜜的味道。
  慷慨大方的人魚們讓程馳賺了個盆滿缽滿。
  程馳在海邊將裝滿糖果與點心的箱子交給雷伯汀,「那我後天再來給你送貨啊。」
  「行了,知道了,」雷伯汀點點頭,隨即又想起了什麼,問道,「那孩子,還來找你嗎?」
  程馳愣了一下,表情很是複雜,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落,「沒有,再沒來過了,也許是傷了心吧。」自從那天伊恩走後,程馳的腦海中總會不期然地出現他那雙從明亮變得黯淡悲傷的眼睛。
  看程馳這樣子,雷伯汀有點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打著哈哈道,「我該走了,今天德比還有事要我和他一起去做呢。」
  程馳收拾好心情,笑著點點頭,「嗯,你在海裡小心一點。」上次雷伯汀游的速度太快,和迎面而來的海豚撞了個正著,人當時就暈乎了,那只海豚也被他撞得半天沒回過神,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圈圈。
  「哈、我知道了。」沒料到程馳會提起這個話茬,雷伯汀難得的紅了臉,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轉身潛進了海裡。
  程馳失笑地看著難得展現窘迫的雷伯汀,搖了搖頭轉身往家裡走去,一路上程馳都不忘笑著與碰到的托帕鎮居民們打招呼,他的善意也得到了居民們的回應。
  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鎮上的人對程馳的態度也友善了許多,大家覺得,原來叫蘭斯現在為了重新開始新生活而改名字的程馳真的變了很多,他變得親和,友善,開朗。
  這樣的雌性恰恰是所有人都喜歡的,變得討喜的性格與從聖泉中出來更加清秀柔和的容貌,這讓程馳隱隱有了些成為鎮上最受人喜歡的人物的傾向。
  程馳走過一個街角正準備拐彎往離自己已經不遠的家中走去的時候卻遠遠地看見一群鎮上的孩子正圍在自己家門口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走近了些才聽到孩子們在嘰嘰喳喳說話的內容。
  「嘿,伊恩,你為什麼老是跑到程馳先生的糖果店偷看他?」
  「哼,鬼鬼祟祟,他一定是想偷程馳先生的糖果!」
  「才不是呢,我上次看到伊恩居然跑到程馳先生的面前問他是不是自己的Daddy!」
  那個細長眼睛的小男孩話音一落,孩子們一片嘩然,說話的聲音變得更加大更加多了。
  「伊恩果然是個笨蛋!」
  「就是,居然隨隨便便就來問人家是不是他Daddy。」
  「程馳先生當時都被他嚇壞了呢。」
  「我看今天程馳先生這麼晚都沒有開店,肯定是發現了伊恩這個壞小孩在偷看著他,想要他做伊恩這個笨蛋的Daddy才苦惱的沒有做生意!」
  「對,肯定就是這樣,伊恩真是個壞心腸的笨蛋!」
  「我、我沒有,我沒有,我不是壞心腸的笨蛋……」伊恩的一張臉漲的通紅,結結巴巴地辯解著,可是他的辯解引來了孩子們更猛烈的攻擊。
  「你就是壞心腸的笨蛋,你自己沒有Daddy就想要程馳先生做你的Daddy,你肯定是看到程馳先生做的美味的糖果了,如果程馳先生變成了你的Daddy你就天天有糖果吃了!」
  「對,肯定是這樣,伊恩果然是個有著壞心眼的笨蛋!」
  「真是會做白日夢的伊恩!」
  「我們都有Daddy只有伊恩沒有,伊恩肯定是撿來的!」
  「噢噢噢,撿來的伊恩,壞心腸的伊恩,笨蛋伊恩!」孩子們又開始圍著伊恩轉著圈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獨自站在中間的伊恩顯得那樣的孤獨無助,他不再辯解,只是低著頭,任憑豆大的淚珠從自己的眼中滑落,濺在地上。
  伊恩覺得很傷心,很委屈,他真的不是壞心腸,他也不是笨蛋,他不是撿來的。他沒有想要給程馳先生增添煩惱,他只不過忍不住地想躲在角落裡偷偷地看看程馳先生,看著他對別人溫柔的說話,溫暖的笑,自己可以偷偷幻想著那些都是對自己做的,然後伊恩就覺得自己變得很開心,很快樂。
  今天伊恩照舊來了這裡,可是程馳先生卻沒有開門,伊恩有些奇怪,他一邊等著一邊想著程馳先生沒有出現的原因,是生病了嗎?起晚了嗎?還是去別的地方了?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程馳先生都沒有出現,有些失望的伊恩決定回家去,等下午再來看看,可是他剛剛轉身,就被一群孩子堵住了。
  伊恩不明白,為什麼那些孩子要這樣想自己,他真的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壞,越想越委屈的伊恩無法抑制住自己的眼淚,他只能自欺欺人的低著頭流淚,好像這樣別人就不會看見自己在哭泣。
  伊恩也不知道自己哭泣了多久,他只聽到孩子們圍在一起取笑他的聲音停止了,一雙成人的皮靴出現在自己朦朧的淚眼前,然後自己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頭頂響起了自己一直渴望的聲音,「我的小伊恩,Daddy只不過出去辦了些事情,你怎麼就變成了哭泣的小花貓呢?」
  伊恩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向抱住他的人,程馳那張滿是笑意的臉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伊恩無意識地重複著那個自己在心中默念了千萬遍的詞,「Da、Daddy……」
  程馳還是帶著那樣的笑,低頭在伊恩的額頭輕吻了一下,伸手抹去伊恩臉上的淚,「我的寶貝,你怎麼啦?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程馳的那個吻好像是一把鑰匙,把伊恩心中所有的委屈傷心都放了出來,伊恩看著程馳溫柔的眼,癟癟嘴,猛地撲進程馳的懷裡放聲大哭,「Daddy,我不是壞心腸,我也不是笨蛋,我不是……」
  程馳摟著哭著撕心裂肺的伊恩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他輕柔地拍著伊恩的背,哄道,「當然,Daddy當然知道伊恩不是笨蛋,也不是壞心腸,我的伊恩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聽到程馳的話,伊恩哭得更加傷心。
  而那群孩子們,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默默離開了,他們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絲絲難受的感覺,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他們覺得,好像在伊恩面前都失了理直氣壯說話的勇氣。
  程馳將哭得直抽抽的伊恩抱進屋子裡,找了一塊洗臉巾給他擦去滿臉的淚,又摟他在懷裡輕輕地晃著,等著伊恩的情緒穩定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伊恩才止住淚,瞪著通紅的雙眼不錯眼珠地看著程馳,好像要把他的樣子刻在心裡。
  程馳注意到伊恩強烈的眼神,忍不住笑出聲,「怎麼這樣看著我?」
  伊恩咬了咬嘴唇抽噎著問道,「您真的是我的Daddy嗎?」
  程馳沒有回答伊恩的問題,只是另外問道,「伊恩覺得我是你的Daddy嗎?」
  「我很想您是。」伊恩靠在程馳的懷裡,點點頭答道,又低聲地說道,「可是,爸爸告訴我,Daddy再也不會回來了,他不要我了。」
  聽到這個答案的程馳愣了一下,繼而又覺得滿頭黑線,這個克勞德未免太過直白和坦誠了吧,就這麼大咧咧的說孩子的Daddy不要他了,這不是明擺著往孩子的心口戳刀子麼。
  程馳想了一會兒,斟酌著語氣說道,「不,不是這樣的,每個孩子都是爸爸和Daddy最最親愛的寶貝,伊恩也不例外。」
  伊恩聽完後,看著程馳問道,「那您是我的Daddy嗎?」
  程馳看著伊恩還帶著淚的雙眼,再也無法拉緊叫做理智的那根弦,點點頭,「當然,我是伊恩的Daddy。」
  伊恩的眼睛又重新綻放出光彩,他抽了抽小鼻子,漾出一個笑,然後將小臉埋進程馳的懷裡,小小聲地說道,「真好,伊恩也有Daddy了。」
  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灼熱的液體印濕,程馳覺得自己的眼眶也有些發熱,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低下頭吻著伊恩的發旋,低聲道,「對不起,寶貝,我讓你等了太久。」

第十章
  程馳把伊恩留在自己家裡吃了午餐,伊恩也很乖地將程馳盛給他的食物吃了個乾乾淨淨。
  放下叉子摸著像小西瓜一樣圓滾滾地小肚子的伊恩一臉滿足加崇拜地望著程馳說,「Daddy做的午飯好好吃哦。」
  程馳笑著刮了刮伊恩的小鼻子,「好好吃,有多好好吃?」
  伊恩用手做了個無限大的動作,「比這麼好吃還要好吃很多很多倍。」
  程馳被伊恩那誇張的樣子逗笑了,伸手捏捏伊恩小包子似地臉,「我們伊恩把Daddy誇獎的都要臉紅了。」
  伊恩聽後很認真地說,「伊恩說的是真的哦,伊恩從來都不撒謊的。」
  程馳聽了笑著咳了一下,努力裝著很正經地說道,「好吧,能得到伊恩小朋友的誇獎,你的Daddy覺得無上榮耀。」
  伊恩也很嚴肅地用小手拍拍程馳地肩膀,「Daddy你要繼續努力喲。」
  程馳被伊恩這種上級勉勵下級般的行為弄得差點破功,強忍住笑地站起來收拾著碟盤,「好啦,吃完飯不要呆著不動哦,要不然會變成小胖子的,伊恩可以在後花園逛一會兒,待會兒Daddy收拾完這些就去找伊恩好不好?」
  伊恩乖乖地點點頭,自己爬下凳子,伸手牽住程馳的一根手指,「Daddy你要快點來哦。」
  程馳揉了揉伊恩微卷的棕髮,答應了。
  程馳看著伊恩歡快地甩著黑色小尾巴的背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變成現在這樣的結果,完全超出了程馳當初的預想,他想過在這個鎮子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是沒有想過要和克勞德父子產生糾葛,所以他搬出了蘭斯的房子,平時要去哪裡都刻意繞過克勞德的住址所在。
  但是,直到今天,程馳看到伊恩獨自在人群中哭泣的時候,只覺得一顆心好像揪起來般疼,那一刻他就知道,他還是避開不了。
  所以到這一刻,程馳才下定決心,既然無法避免,那就積極應對吧。
  收拾好餐具的程馳走到後花園,看見伊恩正一臉驚奇地打量著花園中的花花草草,看到程馳來了,伊恩一路小跑地撲到程馳的身上,「Daddy,你的花園好漂亮。」
  程馳一把抱起伊恩,親親他的小臉蛋,「是麼,伊恩可以隨時到這裡來玩哦。」
  伊恩因為程馳的動作小臉有些微微發紅,但仍是很高興的問道,「這是真的嗎?」
  程馳肯定地答道,「當然,Daddy不會騙伊恩的。」
  伊恩臉上又綻放了燦爛的笑。
  程馳抱著伊恩給他介紹了那些植物的名稱,伊恩顯得很有興趣,每個都聽得很認真,但是過了不久,伊恩就開始揉眼睛,並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
  程馳停下腳步,輕聲問道,「伊恩想要睡午覺了嗎?」
  伊恩點點頭,又打了個呵欠,眼角泛出些淚花。
  程馳抱著伊恩轉身往屋內走去,「那伊恩和Daddy一起睡午覺好不好?」
  伊恩聽到程馳的話,又精神了些,有些期待又有些膽怯的問道,「Daddy和伊恩一起睡嗎?」
  程馳笑著頂了頂伊恩的額頭,「當然,伊恩不想和Daddy一起睡嗎?」
  伊恩連忙點頭,急急的說,「伊恩當然想和Daddy一起睡,」說著表情有些黯然,「以前爸爸抱著我路過傑羅姆家的時候,我看到傑羅姆被他的Daddy抱著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曬太陽……」
  伊恩的話沒有說完,但是程馳知道伊恩想要說什麼,那個時候的伊恩,該是有多麼地羨慕又該是怎樣幻想著自己的Daddy也抱著自己躺在院子裡曬太陽呢。
  程馳抱緊了些伊恩,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但是伊恩已經重新將小腦袋埋在程馳的頸間,有些高興又有些得意地說,「現在我也有Daddy了,我也可以叫Daddy抱著我一起睡覺了,我才不羨慕傑羅姆呢,我的Daddy比他的Daddy漂亮,比他的Daddy會做好吃的食物,我的Daddy還能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糖果,我的Daddy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Daddy。」
  程馳被伊恩這一大段『我的Daddy』的描述弄得哭笑不得,同時在心裡又帶上了些微微的心酸,低頭與伊恩臉貼著臉輕聲說道,「因為Daddy有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寶貝,所以Daddy才會努力變成世界上最最最好的Daddy。」
  伊恩只摟緊了程馳的脖子,沒有說話。
  和伊恩一起躺在床上,程馳輕輕地拍著伊恩哼著不成曲的小調哄著伊恩進入夢鄉。
  伊恩一張小臉睡得紅撲撲的,他緊緊地靠著程馳,小手還不忘抓著程馳的衣角,好像怕如果自己不抓緊,他好不容易找到的Daddy就會不見了。
  程馳撐著腦袋看著伊恩睡得香甜,腦中卻不由得想到了那些欺負伊恩的小孩子身上。
  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矛盾的生物,他們是最純真的,也是最殘忍的。
  他們純真在還沒有認識到這個世界的險惡,還像一張白紙沒有圖畫上任何色彩,他們的世界中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是他們也可以用最純真的表情去做著最殘忍的事情,因為在他們眼中看來,那只不過是一個遊戲,他們不會去想這背後的是非對錯。
  就像那些用殘忍的話傷害著伊恩的孩子們,他們也許只是出於一種從眾心理來共同排斥著伊恩,他們看不到伊恩的難過伊恩的傷心,他們只覺得伊恩是他們中的異類,他們幾乎是下意識地做著那些糟糕的行為。
  面對這個情況,程馳明白自己不能就這麼直接去找那些孩子算賬,那樣只會激起他們更大的逆反心理。
  而至於究竟該怎麼做,程馳還需要好好地想想,認真地想想。
  當程馳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時候,他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自己也睡著了。
  程馳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伊恩,還好,伊恩還在甜睡著,程馳低頭親了親伊恩的額頭,小心地掀開皮褥下床走到樓下去開門。
  在門口站著的是高大的克勞德,他看著程馳一副明顯午睡後的慵懶表情,愣了一下,然後稍稍撇開頭將眼睛望向別處,「請問,伊恩是在這裡嗎?」
  察覺了不妥的程馳迅速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因為午睡而顯得凌亂的衣服,點頭道,「是的,你要進來嗎?」
  克勞德搖搖頭,「不用了,請把伊恩叫出來吧,他該回家了。」
  程馳看著克勞德面無表情的臉,也冷下了臉色,「我覺得,我們必須要談談,關於我,關於蘭斯,關於伊恩。」說完這句話,程馳就轉身回了客廳,他篤定克勞德會跟著進來。
  而事實也確實如程馳所想,克勞德看著程馳那乾脆利落的背影,抿了抿嘴抬起腳走了進來。
  程馳將克勞德帶到後花園,他遞給克勞德一杯清水,然後才開口說道,「今天,我看見伊恩被一群孩子欺負,然後,我告訴了他,我是他的Daddy。」
  聽到程馳的話,克勞德神情一震,抬起頭望向表情平靜的程馳,張了張口,最終也只說出了一個你字。
  程馳冷笑一聲,「你什麼,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你一直就認定了我是蘭斯,伊恩不就正是蘭斯的孩子嗎,我承認我是孩子的Daddy不正好順了你的意思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克勞德握緊雙拳霍地站起身神情激動地反駁道。
  程馳不滿地瞪了克勞德一眼,「你這麼大聲幹什麼,孩子還在睡覺,你別吵醒他。」
  被程馳訓了一句的克勞德雙拳鬆了又緊,半晌還是坐回了原位。
  程馳這才接著說道,「其實我不明白你,你一直不肯接受我不是蘭斯的事實,可是你又和孩子說他的Daddy再也不會回來了,不要他了。你有沒有想過,這種殘酷的事實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
  克勞德沒有做聲,可是眼中卻浮現了痛苦的神色。
  程馳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已經確定了我不是蘭斯,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迴避著這個現實,但是我只想說一句,孩子是無辜的。伊恩是個可愛的孩子,我很喜歡他,我不想看到他再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我很冒昧的告訴了他我是他的Daddy,我希望他能和一般孩子一樣快樂健康的成長,我願意給予他我能給的關心與愛護。當然,這一切我需要徵得你的同意,我沒有別的更多的任何意思,僅僅只是為了孩子而已,你覺得呢?」
  克勞德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終才開口說道,「我沒有意見,我很感激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你對伊恩的付出,我都會記在心裡。之前的一切,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程馳看著克勞德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沒有了談話的慾望,只和他討論了以後在伊恩問起他們二人時需要統一的口徑並且徵得克勞德的同意留伊恩在這裡住一晚之後,程馳很客氣地將克勞德送出了門。
  那天當晚,克勞德摩挲著那枚屬於蘭斯的信佩,在房中坐了一夜。

第十一章
  「你愛我嗎?不,你不愛我,你如果愛我你就不會只甘於平庸而對我的話無動於衷。」
  「你知道嗎,我已經受夠了和你過著的那樣枯燥無味的日子,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明白的,可是你卻當做不知道!」
  「我追求我想要的有什麼不對?我讓你來,你不來,現在我自己來了,你有什麼資格管我?我也有追求我夢想的權利!」
  「我不欠你的,克勞德,雖然我利用了你,但是我為你生了孩子,我陪你度過了你最艱難的時光,我為我的行為付出了相等的報酬,我們並不相欠。」
  「你走吧,克勞德,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我期待著我能摘下信佩的那一天。」
  是誰,說出這樣的話?
  是誰,露出那樣怨毒的神情?
  是誰,用著似笑非笑的眼,嘲諷地看著這一切?
  深夜,躺在床上的克勞德從夢中驚醒,他皺著眉頭坐了起來,用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臉,剛剛的夢境在自己的腦海中變得清晰起來。
  克勞德想起來了,是蘭斯,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蘭斯的時候他對自己說的話,而在蘭斯的不遠處,那個衣著華貴的青年,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切。
  克勞德甩了甩頭,下床想要去看看伊恩有沒有蹬掉皮褥子,直到看到伊恩空空如也的床時,他才反應過來,伊恩今天沒有住在家,他住在了程馳的家裡。
  對,是程馳,不是蘭斯。
  雖然他有柔軟的黑髮,溫暖的笑,還有帶笑的眼,可克勞德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蘭斯。因為那些話只是克勞德為了給伊恩一個美好的想像而做出的描述,真正的蘭斯從來都不是這樣。
  蘭斯雖然有柔軟的黑髮,但是他從未有過溫暖的笑,他的眼中帶著太多的算計,他的心太大,大到托帕鎮已經裝不下他。
  克勞德以前想不明白,他已經將能給的都給予了蘭斯,為何他還是要離開。
  直到那一天,克勞德才清楚,原來自己覺得珍貴的,在蘭斯眼中只不過一文不值,而那些自己想要遺忘想要撇開的,才是蘭斯的目標所在。
  從頭到尾,克勞德都猜錯了,領悟錯了,給錯了。
  克勞德想要一個完整的家,這是他從記事起就埋在心裡的夢想。
  克勞德從小和自己的Daddy伯尼相依為命,他沒見過自己的爸爸,他靠著伯尼製作皮靴賣錢將自己養大。
  沒有成年雄性的家庭總是顯得那樣脆弱和艱難,但是身體不好的伯尼仍舊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克勞德衣食無憂的長大了。
  克勞德也愛他的Daddy,雖然伯尼很沉默,經常會滿腹心事地坐在窗邊發呆,也不經常和克勞德說話,可是克勞德能從伯尼的眼中看到他對自己這唯一一個孩子真心的關愛。
  家庭的特殊讓克勞德早早的褪去稚氣,他竭力的幫著伯尼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在別的孩子還在爸爸與Daddy的寵愛下無憂無慮的玩耍的時候學會了劈柴,學會了烤肉,學會了在伯尼生病時為他找來巴裡看病並且熬好藥端到伯尼的床前。
  克勞德並不覺得這樣是辛苦,他認為在沒有爸爸的日子裡,自己該像個成年的雄性那樣承擔起責任來。
  克勞德總是希望自己能夠快快地長大,長大後他就可以去狩獵,伯尼就不用每天都辛苦地做著皮靴,連生病的時候都不能得到好好的休息;他也可以帶著伯尼到處去遊玩,克勞德認定每日繁重的工作與無人交流的孤獨是讓伯尼顯得越發虛弱的原因。
  自始自終,克勞德從來沒問過伯尼關於爸爸的問題,他直覺地肯定伯尼不會想要聽到這些,如果自己問了,伯尼會回答,可是他會不開心。克勞德從來不做會讓伯尼不開心的事情。
  但是克勞德不問,不代表他不想要個爸爸,有一次克勞德去找自己的夥伴魯伯特時,他看見魯伯特的爸爸山姆將魯伯特高高地拋起又抱住,魯伯特興奮的一邊笑一邊尖叫,站在轉角處的克勞德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中的嫉妒與羨慕。
  那個時候的克勞德只是悄悄地離開了,他知道如果山姆看見自己,他也會和自己玩著這樣伯尼沒辦法和自己玩的遊戲,可是克勞德不想要,因為那不是自己的爸爸。
  早熟的克勞德在外人看來是個懂事又穩重的孩子,只有克勞德自己才知道他心中的渴望自卑。
  克勞德會在夥伴們談論著他們的爸爸又給他們從密林中抓了什麼有趣的小玩意,他們的Daddy又給他們烹製了怎樣鮮嫩的烤肉的時候變得沉默,他那樣安靜地聽著他們興致勃勃的討論,並且竭力隱藏自己眼中的羨慕。
  再後來,克勞德慢慢地不再和夥伴們出去玩,時間久了,大家在一起結伴出去瘋玩的時候也忘記了叫上了克勞德,最後,克勞德的朋友只剩下熱情憨厚的魯伯特。
  看過了鎮上太多平凡卻溫馨的家庭,小小地克勞德在心中埋下了一個願望,他想有個家,一個完整而溫暖的家。
  每個雄性獸人,在十六歲的時候都要舉行成人儀式,在這之前他們要進入密林進行試煉用來證明他們已經變得足夠勇猛強壯,可以養活自己與未來的伴侶,能夠保護家庭。
  那時的密林就變成了一個殺戮場,進到密林的獸人們只有兩種結果,活著走出來,或是永遠留在那片密林中。
  試煉通過後,鎮長會請出德高望重的族長來為她們舉行儀式並且給予他們一塊墨玉,那將是他們以後送給自己伴侶的禮物。
  雌性沒有戰鬥能力,很容易遭到各種野獸與蟲蛇的攻擊,而墨玉散發出來的奇異香味卻是那些野獸蟲蛇所避忌的,雄性將他們穿越生死得到的墨玉刻成信佩送給雌性就表達了他們將守護著與自己結為伴侶的雌性的承諾。
  正因為試煉的殘酷,所以成年獸人從自己的孩子小的時候就會開始注意教授他們狩獵的技巧,為他們將來活著從密林中出來多加一分砝碼。
  而克勞德沒有爸爸,他的狩獵技巧是跟著山姆學的,但這並不是最好的方法,因為不同種類的獸人有他們自己專屬的狩獵方法。
  山姆和魯伯特的獸形是獅子,而克勞德是豹子,獅子的狩獵方法並不適用豹子,所以更多的只能夠靠克勞德自己領悟。
  克勞德很明白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而進入密林會是什麼結果,而他為了伯尼,為了他的願望,他必須活著從密林中出來。
  克勞德將所有閒暇的時間都用來練習,不斷地摸索總結真正適合屬於自己的那一種狩獵方法,不斷地與山姆捉來給他練習的野獸對戰。
  每一次精疲力竭的訓練結束都伴著汗水與傷痕,但克勞德從來沒有叫過苦和累,為了不讓伯尼擔心,他還細心地每次都在溪邊將自己洗乾淨後才回家。
  但是,因為疲勞而每天陷入沉睡的克勞德永遠都不知道在每個夜晚,伯尼都會撐著虛弱的身體坐在他的床邊查看著他的傷口,眼中滿是心疼與自責。
  在克勞德進行試煉的那天,伯尼在魯伯特的爸爸與Daddy的幫助下也去了密林入口處。
  經過了對伯尼來說好像是煎熬的等待,他看到了他已經變得高大的兒子滿身是血渾身傷痕地從密林中走了出來,對自己露出了一個虛弱卻燦爛的微笑。
  得到墨玉的克勞德並沒有著急尋找伴侶,他開始接過養家的擔子,要求伯尼好好休息休養身體。
  每天忙碌的克勞德沒有注意本身就不怎麼說話的伯尼變得越來越沉默,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只是偶爾對上伯尼來不及收回注視著自己的目光的時候,克勞德覺得伯尼好像在透過自己看向另外一個人,等到克勞德再要仔細看,伯尼卻已經轉過了頭。
  變故總是出現的那樣突然,當克勞德聽到伯尼在密林被野獸襲擊的時候,他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還要站在自己身旁的魯伯特手快他才不至於站不穩倒下去。
  強忍著心中的恐慌趕到巴裡的家中,克勞德看到了毫髮無傷只是受到了些驚嚇的伯尼和一臉蒼白,背上的傷口猙獰無比的蘭斯。
  事情的發展變得那樣順理成章,救了自己Daddy的恩人,漂亮而溫柔的雌性,聊天時貼心的話語,帶著些靦腆的微笑,還有那眼中害羞卻堅定的情意,這一切都讓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的克勞德覺得悸動。
  許下諾言簽下契約的那一天,克勞德覺得他的人生開始了一個新的階段,而他會盡全力呵護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可是明明看起來那麼美好的開始為什麼只得到了一個這樣結局呢?是從蘭斯生下伊恩後狀似無意卻別有含義的談話開始還是從伯尼離開這個世界前對自己和盤托出所有真相開始,是從蘭斯越來越少的笑容開始還是從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描述著露丹城的繁華開始?克勞德無法確定,可是回頭看,那些蛛絲馬跡卻又處處可循。
  或許是再也不想模稜兩可,或許是再也不想忍耐,蘭斯開始直接問克勞德為什麼不去找他的爸爸,為什麼不去要回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為什麼安於做一個普通的狩獵者而棄高貴的身份於不顧……
  看著那樣咄咄逼人的蘭斯,克勞德只以為是父輩們的離開給他帶來的打擊太大,所以克勞德好脾氣地安撫著蘭斯,努力地獵取更多的獵物,為他講著從魯伯特那裡聽來的或是密林中遇到的趣事。
  克勞德以為自己所作出的努力得到了成效,蘭斯不再竭斯底裡地找自己爭吵,他開始漸漸變得安靜,開始擔憂自己背部的疤痕,不斷地問著克勞德這樣的他是否醜陋。
  克勞德一次又一次的否認著,安撫著。
  然後在毫無預兆的一天,從密林中歸來的克勞德發現蘭斯不知所蹤,留給他的只有哭的聲音沙啞小臉發紫的伊恩和一張便條。
  抱著伊恩的克勞德,看著那張便條,半晌無語。
  一次又一次的尋找,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當克勞德在自己覺得最不可能的露丹城再次見到衣著光鮮的蘭斯的時候,他真切的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個笑話。
  克勞德面無表情地聽著蘭斯對自己的指責,聽著他的抱怨,聽著他為自己行為的辯解,看著蘭斯在聽到自己提及伊恩時眼中好不掩飾的厭煩與憎惡,他只覺得,那張美麗的臉卻比密林中的食人花還要醜陋。
  心中湧起一股憤怒的克勞德拒絕了蘭斯解除契約的要求,他沒有再看蘭斯一眼,也沒有理會一旁衣著華貴青年眼中的嘲諷,轉身離開了露丹城回到了托帕鎮,開始了獨自一人撫養伊恩的生活。
  這樣寡淡而辛苦的生活一直延續到程馳的到來,是的,克勞德一開始就知道程馳不是蘭斯,但是他卻不願意面對這樣的事實,他不願意面對蘭斯的死亡,不願意面對當初的付出只是個錯誤的現實,他自欺欺人的覺得只要不承認,一切都會變好。
  但是時光流去,克勞德無法再迴避那些事實,他開始反思自己,整理那些過去,開始思考什麼是愛。
  克勞德並不如蘭斯所說的那樣沒有愛過他,如果當初不愛,怎麼會和他結合,怎麼會一次又一次的尋找他,怎麼會在露丹城在那個青年面前低聲下氣的求他回來。
  只是,蘭斯給予的傷害太深,揭開的真相太殘酷,那青澀的初次的愛情就那樣在時光與傷害中消弭殆盡。
  克勞德少年早熟,命運不斷地給他開著這樣那樣的玩笑,他都堅韌地依靠著旁人或多或少的指點挺了過來,可是感情這回事,誰也沒辦法幫忙。
  愛變成了怨恨,怨恨在時光的磨礪中結成了執著,如濃霧般的執著在克勞德再次見到那張與蘭斯相似的臉時蔓延了出來,克勞德就那樣迷失了自己,妄圖用自欺欺人的執拗去拯救自己,安慰自己。
  回想著那些過去,回想著今天下午自己承認程馳不是蘭斯,向他誠懇道歉時心中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克勞德隱隱約約地好像明白了些什麼,領悟了些什麼,望著窗外漸漸放亮的天空,克勞德覺得自己心裡好像也射進了一道光。

第十二章
  按照和克勞德商定好的,伊恩白天就在程馳家,下午再由克勞德接回去。
  因為知道自己有了Daddy,伊恩每天都像只快樂的小鳥,原來還帶著些怯生生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見,他開始像個正常孩子般對著程馳撒嬌耍賴,像是程馳的小尾巴,程馳走到哪裡伊恩就跟到哪裡。
  在伊恩的眼裡,程馳的家就像是一個樂園,有好吃的糖果,有美麗的花園,還有自己Daddy溫暖的懷抱。
  程馳靠在門邊看著一臉聚精會神的伊恩躡手躡腳的想要去撲那只停在花朵上的蝴蝶,尾巴因為緊張而垂得筆直,兩隻小耳朵時不時地輕顫一下,走到伊恩大概覺得可以的距離,他停了下來,然後猛地撲了上去。
  程馳就好笑地地看著那只蝴蝶動作輕盈地躲過伊恩的捕捉,還像是對伊恩示威一樣在他的頭頂飛了兩圈,然後才不緊不慢地飛走。
  而伊恩一個撲空,身體無法保持平衡整個人撲通一聲栽進了花叢裡,圓圓的小屁股撅得老高,那條黑色的小尾巴還在不住的晃動。
  好半天伊恩才從花叢中爬起來,一邊打著噴嚏一邊用小手將沾到自己身上臉上的泥土碎草花瓣抹掉。程馳看到伊恩臉上一道白一道黑像個小花貓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
  聽到笑聲的伊恩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毫無同情心的Daddy居然看著自己摔跤也不過來幫自己,頓時嘴一癟,邁著小短腿就撲了過去抱住程馳的腿有些埋怨有些撒嬌地說,「Daddy壞……」
  程馳彎下腰將伊恩抱了起來,伸手幫伊恩把他沾上的草屑花瓣弄下來,「Daddy怎麼壞了?」
  伊恩瞇著眼睛皺著鼻子讓程馳給他幫忙,氣哼哼地說道,「Daddy看著伊恩摔跤也不來幫——」忙字還沒說出口,一根草屑掉進了伊恩的鼻子裡,伊恩下意識地吸了吸,然後對著程馳打了個驚天大噴嚏。
  被噴了滿臉口水的程馳一時之間僵在原地,連為伊恩撥弄頭髮上的草屑的手都忘了動作。
  伊恩打完噴嚏看著像被凍住了的程馳就明白自己做了件壞事,小腦袋一縮小臉一紅,將頭埋進程馳頸窩,奶聲奶氣地說,「Daddy,伊恩最喜歡你了哦……」說著還不忘用小尾巴輕輕地在程馳身上掃著。
  回過神來的程馳聽著伊恩討好的話語感受著他討好的動作,瞥見他偷看自己神情的樣子,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抱著伊恩轉身回了屋內,帶著他到浴室內給他清理乾淨並且給自己洗把臉。
  程馳一邊給伊恩洗著手一邊問,「好好的去抓那只蝴蝶幹什麼?」
  伊恩有些不好意思地雙腳互相碰了碰,小小聲地說,「我想把它送給Daddy。」
  程馳愣了一下,心裡有些暖暖地,伸手揉了揉伊恩的小腦袋,「伊恩真是個好孩子,可是Daddy更喜歡自由自在飛著的蝴蝶喲。」
  得到誇獎的伊恩小臉有些發紅,但是亮亮的眼睛仍是表明他很高興能得到自己Daddy的讚揚。
  程馳用布巾為伊恩擦乾淨臉和手,笑瞇瞇地問道,「等下Daddy帶伊恩出去玩好不好?」
  「好!」伊恩一聽立刻高聲答應了。
  程馳又繼續笑瞇瞇地問道,「帶伊恩去看人魚好不好?」
  伊恩一聽愣了,然後小臉因為激動漲得通紅,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是真的嗎?」
  程馳看著伊恩興奮的樣子笑意更濃,「當然了,伊恩想去看嗎?」
  伊恩把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當然,當然想了。」
  程馳拍拍手站起身,「所以,咱們就去看人魚吧!」
  得到肯定回答的伊恩歡呼起來,「噢,太好了,Daddy要帶伊恩去看人魚了,噢,真是太好了……」
  在去海灘的路上伊恩興奮的不行,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地問著程馳關於人魚的問題。
  程馳也不嫌煩,知道的就告訴伊恩,不知道的就說待會兒讓他自己去問人魚。
  把伊恩帶到自己平時與雷伯汀還有德比見面的礁石那裡,取出海螺吹了一會兒後程馳就拉著伊恩坐下開始等待雷伯汀與德比的到來。
  伊恩緊緊地盯著海面,有些期待有些緊張地問程馳,「Daddy,人魚真的會來嗎?」
  程馳伸手揉了揉伊恩柔軟的小耳朵,「當然,待會兒伊恩要有禮貌哦。」
  「嗯。」伊恩重重地點了點頭。
  果然,沒過一會兒,海面上出現了一陣波動,雷伯汀與德比一同出現在了伊恩與程馳的面前。
  兩人看到程馳身邊一臉驚歎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都愣了一下,隨即雷伯汀開朗地笑著打招呼,「喲,這是小伊恩吧?」
  伊恩記著自己Daddy告訴自己的褐色頭髮的是雷伯汀,淡金色頭髮的是德比的話,臉上揚起一個可愛的微笑,揮起小手用著稚嫩的聲音打招呼道,「雷伯汀叔叔好,德比叔叔好,我叫伊恩,很高興認識你們。」
  乖巧可愛的伊恩將德比萌的不行,但是又怕嚇壞孩子,於是克制著想要擁抱伊恩的衝動,有些羞澀的招手回應道,「嗨,小伊恩。」
  倒是雷伯汀沒管這麼多,大大咧咧地上前小掐了一下伊恩的臉蛋,「嘿,小伙子,你長得很帥啊。」
  伊恩被雷伯汀這熟稔的動作弄得愣了一下,隨即笑的更加燦爛,禮貌地說道,「謝謝,雷伯汀叔叔您也很帥。」
  雷伯汀聽後樂了,擠眉弄眼地對程馳說道,「你兒子可真會說話啊。」
  程馳自豪地摟著伊恩的肩膀道,「當然,你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程馳這騷包的樣子把雷伯汀和德比都逗得哈哈大笑。
  程馳將盒子遞給坐在自己身旁的雷伯汀,「這是今天的糖果,多加了一種海苔口味的,沒拿很多,你帶回去先給他們嘗嘗,要是喜歡我下次再多帶些來。」
  雷伯汀點點頭,撞了撞程馳的肩膀,用眼睛示意著正跟德比說話的伊恩,「還是認了?」
  程馳看著一直很興奮打量著德比的尾巴的伊恩,伊恩感覺到程馳的目光,回過頭來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程馳笑笑揉了揉他的腦袋,伊恩這才又轉過身和德比繼續說話了。
  聽到雷伯汀的問題,程馳坦然地笑笑,「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沒辦法放著這孩子這麼不管,現在看看,也還不錯,伊恩開心,我也覺得挺高興。」
  雷伯汀理解地點點頭,「這麼個討人喜歡的孩子的確是讓別人狠不下心來,這樣也好,省的你一個人在家裡孤零零的,有個孩子陪伴你也熱鬧些。」
  聽著雷伯汀贊同的話,程馳有些感激地對他說道,「謝謝你支持我。」
  雷伯汀做了個摸手臂的動作,「千萬別突然感性起來,哥都起了雞皮疙瘩了,咱們可同是天涯淪落人,都到這份兒上了,哥肯定全力支持你的啊。」
  程馳被雷伯汀這不著四六的話逗樂了。
  而那另一邊,伊恩好奇又興奮地看著德比散發著淡綠色柔光的鱗片,嚥了口口水,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又緊張又渴望地對德比說道,「德比叔叔,能讓我摸摸你的尾巴嗎?」
  看著唇紅齒白肉嘟嘟得伊恩,德比喜歡的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對於伊恩提出的要求當然是完全滿足。
  得到德比允許的伊恩小心翼翼地伸出包子似地小手輕輕地在德比的尾巴上摸了一下,然後又快速地收了回來,好像怕摸痛德比一樣,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最後伊恩眼睛亮亮地對德比讚歎道,「哇,德比叔叔你的尾巴好漂亮,比Daddy在花園裡種的花還要漂亮。」
  聽著伊恩這完全搭不上界的讚賞,德比的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試探地伸手揉了揉伊恩的小腦袋,看到伊恩沒有反對就笑得更開心。
  又回答了伊恩諸如你和雷伯汀叔叔每天都吃些什麼,晚上怎麼睡覺呢,在水裡睡著了的話不會嗆水嗎諸如此類的問題後,德比問因為高興而不停地搖著小尾巴的伊恩,「伊恩想要騎海豚在海裡玩耍嗎?」
  「嗯?」伊恩聽到德比的這個提議愣了一下,隨即激動起來,「可以嗎?」
  得到德比肯定回答的伊恩剛想點頭答應,隨即又停了下來,轉頭問向坐在自己不遠處的程馳,「Daddy,我可以騎海豚嗎?」
  看著伊恩一臉『快答應我吧快答應我吧』的神情,程馳想要點頭,但又有些猶豫,問坐在一旁的雷伯汀,「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在海裡玩伊恩會不會著涼?」
  雷伯汀大咧咧的搖搖頭,「嘿,兄弟,他可是個小獸人,身體強壯著呢,別把他當成我們人類嬌弱的小孩,你的身體都沒伊恩的健壯,放心吧。」
  聽到雷伯汀的話,程馳放心了,畢竟他比自己更加瞭解這個世界,於是他同意了伊恩的要求。
  伊恩高興地撲過來親了程馳一口,「Daddy,你是世界上最好的Daddy,我愛你!」說完就歡天喜地地跟著德比去騎海豚了。
  看著伊恩在德比的看護下騎在海豚的背上緊張又興奮的樣子,程馳臉上也帶上了笑意。
  雷伯汀看著程馳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樣子忍不住搖搖頭,「你現在完全就是一副奶爸樣兒嘛!」
  程馳對此毫不否認,「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那種滿足感是無法言喻的。」
  雷伯汀不以為意,看著興奮尖叫的伊恩,又問道,「那你打算把孩子他爸怎麼辦?」
  「嗯?什麼怎麼辦?」程馳轉過頭看向雷伯汀,他不太理解雷伯汀這話的意思。
  雷伯汀解釋道,「你認了伊恩,可你也別忘了,克勞德可是孩子的爸爸,你現在等於就是承認你是克勞德的伴侶了,這些你都沒想過嗎?」
  程馳點點頭,「我當然知道這些,可是,前幾天我和克勞德談了一次,他自己也知道我不是蘭斯,他為他以前的行為對我道了歉。我們都彼此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也只不過是為了孩子罷了。再說,他們獸人世界也不是沒有獸人伴侶分開的例子,只不過比較少罷了。本身蘭斯不在了這契約就自動取消了,大不了等時機成熟了我和他再共同聲明大家分開好了。現在,我覺得還是保持這個狀態比較好,誰知道以後會怎麼發展呢。」
  雷伯汀點點頭,「也對,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呢。」
  程馳是覺得目前自己只想一心好好生活,至少現在程馳還沒想過要找一個長尾巴的男人做自己的伴侶,有克勞德在就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至少不用面對雄性的追求。
  而雷伯汀的想法是,克勞德的確是個很可靠很不錯的雄性,程馳如果和他在一起當然很不錯。
  同樣的一句話,大家理解為不同的意思,這大概就是美麗的誤會了。
  今天伊恩算是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場,在程馳叫他回家的時候,玩的渾身濕透的伊恩一張臉興奮的通紅,眼睛亮的好像鑽石。
  依依不捨地與雷伯汀還有德比道別,伊恩這才覺得自己累壞了,他軟軟地抱著程馳的脖子興高采烈地描述著在海中的感覺,說到興奮的地方還要伸出小手來比劃。
  程馳看著手舞足蹈的伊恩笑著將他抱得更穩了一些,「今天伊恩開心嗎?」
  伊恩用力地點頭,「開心。」
  程馳親了親伊恩的小臉蛋,「那過幾天再帶伊恩來玩。」
  伊恩聽後歡呼一聲然後啵地給了他親愛的Daddy一個大大的親吻,「Daddy你真是太好了。」
  程馳對於伊恩這種灌迷魂湯的行為很是受用,笑呵呵的回啃了伊恩的小臉蛋兩下。
  快要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那個當初問程馳糖果是什麼味道的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出現在了程馳的面前,他抬頭看向被抱著的伊恩,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問道,「伊恩,你現在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玩兒了?」

第十三章
  「伊恩,你現在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玩兒了?」說這話的小男孩望向伊恩的眼裡有不解,有受傷,還有些委屈。
  伊恩看到突然出現的小男孩,愣了一下,然後收住臉上的笑意將臉埋進程馳的頸窩裡,不說話。
  抱著伊恩的程馳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並不認為這種逃避的行為能夠解決問題。
  他拍了拍伊恩的背,「親愛的,他在和你說話,當別人和你交談的時候你當做沒有聽到這並不是一種好的行為。」
  伊恩用毛茸茸的小腦袋在程馳的頸窩蹭了蹭才老大不情願地抬起頭眼睛並不看著那孩子,小聲地答道,「我不想跟你們玩,你們老是欺負我。」
  那小孩聽到伊恩的回答,急了,「我沒有欺負你,那天我並沒有在場!」
  伊恩皺著鼻子哼了一聲,又重新窩在程馳的懷裡不說話了。
  而一旁看著的程馳覺得這是一個讓伊恩重新融入到那些孩子中的好機會,於是他輕輕地咳了一下,說道,「我想,大概這裡面似乎有些誤會,那麼,我有這個榮幸請這位,呃——」說到這里程馳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這孩子的名字,「男孩,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當然,」小男孩挺起身子答道,「我叫傑羅姆,我是伊恩的朋友,很高興認識您,程馳先生。」
  程馳點點頭,「好的,傑羅姆先生,我能請你到我的家中品嚐一些小點心嗎?」
  傑羅姆看著滿臉不樂意的伊恩,趕緊點點頭,「當然,我的榮幸。」
  程馳將伊恩與傑羅姆帶進屋子,讓他們在桌邊坐好後自己轉身去廚房取點心去了。
  傑羅姆看到程馳離開,趕緊麻利地爬下椅子,跑到伊恩身邊想要去拉伊恩的手,被伊恩躲開了。
  傑羅姆有些苦惱,他不明白為什麼伊恩突然就不理他了,也不再和他們出去玩,每天只是躲在程馳這裡,有的時候傑羅姆一天都見不到伊恩一面,這讓傑羅姆心裡覺得怪怪的,這種感覺並不舒服,所以他今天來找伊恩,希望能夠得到答案,希望能回到以前那樣。
  但是現在伊恩還是那樣多著他,這讓傑羅姆生氣了,他快手快腳地抓住比自己小一號的伊恩,氣呼呼地問道,「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理我?上次也是這樣,給你糖果你也不吃,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奇怪?」
  伊恩想要掙開傑羅姆的手,但是無奈比不過傑羅姆的力氣,只能在傑羅姆的手下不停地掙扎,「你放開我!」
  傑羅姆拒絕道,「我不,你今天必須要告訴理由!」
  和傑羅姆糾纏了好一陣子,伊恩急了,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蠻力,硬生生地把傑羅姆給撞倒在地,而伊恩自己也因為被傑羅姆抓著一同摔到了地上。
  聽到客廳傳來的撞擊聲的程馳趕忙走了出來,剛想上前拉開伊恩和傑羅姆,但是卻在看到伊恩蓄滿眼眶的淚水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
  伊恩狠狠地盯著自己身下的傑羅姆,胸口急促地起伏著,「因為我討厭你們,我討厭你們,所以再也不想和你們玩了!我討厭你,討厭菲克斯,討厭這鎮上所有的孩子!你們永遠都只知道取笑我,罵我是被爸爸撿來的野孩子,說我是黑心腸的笨蛋,我討厭你們……」
  傑羅姆下意識地辯解道,「那個時候你確實沒有Daddy,我們誰也不知道你的Daddy在哪裡!」
  伊恩狠狠地推了傑羅姆一把,「我有沒有Daddy和你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我都躲著你們了你們還要到我家院子前面取笑我?你們才是黑心腸的壞蛋,壞蛋……」也許是想到了過去那些被孩子們圍起來取笑欺負的場景,伊恩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沒想到一貫怯生生地伊恩會突然爆發出手推自己,這讓傑羅姆愣住了,但是在看到伊恩一顆顆掉落的眼淚的時候,傑羅姆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為伊恩擦拭著淚水,「伊恩,伊恩你別哭了,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我也不讓他們欺負你了好不好?下次誰再取笑你欺負你我就幫你把他揍得滿地找牙好不好?伊恩,你別哭了,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
  看著在傑羅姆面前哭的痛快的伊恩還有一旁手忙腳亂地想要哄伊恩的傑羅姆,程馳想笑,心裡又覺得酸酸地。
  程馳明白,只要伊恩還在這個鎮子中生活,他就不可能永遠不與這些孩子接觸孤立在這個人際圈子之外。
  現在伊恩不想要和這些孩子們接觸,程馳可以將他帶在身邊,可是以後呢?至少程馳知道,哪怕孤僻如克勞德,他也是有魯伯特這個朋友的。
  朋友,這個詞對於獸人來說很重要,因為他們是一種群居的族群,狩獵的時候大家也是一起行動,因為朋友之間的合作能夠提高捕獵的成功率和增加更高的安全性,從來沒有哪個獸人可以獨自一人活到老。
  之前程馳一直在思考著如何讓伊恩重新融入到那些孩子之中去,傑羅姆的出現讓程馳看到了希望。
  孩子們當初孤立欺負伊恩就是覺得伊恩和大家都不一樣,他沒有Daddy,而且他性格還有些怯懦。就和人類一樣,大家總會有意無意地去孤立欺負某個和自己地位並不對等性格軟弱的弱勢群體一樣。特別是在學生時代,我們總能發現在各個班級中,總會有個孩子是大家善意或是惡意的取笑對象。而那個被取消的孩子,或許是因為家中條件不好,或許是因為成績不佳,或許是因為性格軟弱被欺負了也不敢反抗。時間久了,大家腦海中就產生了一種定式,下意識地覺得,哦,那個人是可以欺負的,是好欺負的。一般這樣的情況除了被欺負的那個人自己下定決心做出改變,否則很難得到改善。
  而現在,伊恩有了程馳,程馳的存在讓他甩掉了沒有Daddy是撿來的野孩子的帽子,他通過程馳給予他的關心和愛護漸漸摒棄了那有些軟弱的性格,他變得開朗,自信,活潑。他現在已經站在了一個和其他孩子平等的地位上,他現在所需要的就是一個契機,一個重新加入那個孩子圈的契機。
  而傑羅姆,通過他對伊恩的態度,程馳發現他很像幼兒園或是小學中那種想要和自己喜歡的孩子一起玩卻不知道該怎麼和對方相處只能通過欺負對方來表達對於對方在意,他總期望能夠用這樣的方法引起伊恩的注意。
  程馳不得不說,這真是個最笨最不討喜的方法。
  但是傑羅姆卻是帶著伊恩重新融入孩子群的最好人選,他是那些孩子的頭,他說的話對那些孩子有絕對的權威,伊恩也明確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滿,程馳想,傑羅姆應該會把那些話牢牢地記在心裡,並且對伊恩充當著一個保護者的角色。
  看著傑羅姆哄了好一會兒,伊恩也漸漸地收住了哭聲,程馳端著點心走了出去。
  程馳將伊恩和傑羅姆從地上拉起來,為伊恩擦乾淨臉,然後才對有些坐立不安的傑羅姆說道,「我想,你們之間應該把誤會說清楚了?」
  傑羅姆點頭很認真地說道,「是的,程馳先生,我為我以前的行為道歉,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伊恩的!」
  坐在程馳懷中的伊恩哼了一聲,「我也是雄性,我才不要你的保護!」
  程馳好笑地看著哭的鼻頭紅紅的伊恩開始彆扭的展示他對傑羅姆的接受,他將點心移到傑羅姆面前,「當然,你們要成為好朋友,好朋友就是需要彼此一起分享快樂,在對方遇到困難時為彼此提供幫助,能夠彼此講心事的存在,對嗎?」
  傑羅姆又是一陣猛點頭。
  過了一會兒,傑羅姆望著程馳欲言又止,一副想問問題又覺得為難的樣子。
  程馳用探尋的目光看著傑羅姆,「怎麼了?」
  傑羅姆問道,「程馳先生,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程馳點點頭,「當然。」
  傑羅姆鼓足勇氣問出了自己想問很久的問題,「請問,您為什麼會離開伊恩這麼久呢?」
  聽到傑羅姆的問題,程馳拿著點心的手頓了一下,他注意到伊恩也在偷偷地豎起了小耳朵,顯然,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程馳想了一會兒,用盡量真誠地語氣說道,「說到這個,首先,我必須要對伊恩道歉,因為我自己輕率魯莽的行為而讓伊恩受到了這麼多委屈,我很難過,希望伊恩能夠原諒他曾經不成熟沒有責任感的Daddy,伊恩你能原諒Daddy嗎?」
  伊恩轉過小腦袋抬起頭來看著一臉歉意望向自己的程馳,點點頭,在程馳的下巴上親了一下,「當然,Daddy,我愛你。」
  程馳看著伊恩純真而不摻雜質的眼神,那裡面是對自己全然的信任和依賴,心中有些五味雜陳,他低頭親了一下伊恩的額頭,「謝謝,親愛的。」
  然後他才接著說道,「當魯伯特和艾爾將我從密林中帶回來的時候,很多關於過去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可是從大家的隻言片語中我能夠瞭解到一些關於過去的事情。我想那個時候的蘭斯與克勞德都還太年輕,不懂得如何好好經營一份愛情和因為相愛而結合在一起組成的家庭。也不太明白愛情與家庭背後所要承擔的責任。因為衝動而離開,這本身就是個錯誤,但是我也慶幸能夠給我機會讓我彌補伊恩。」
  傑羅姆知道程馳原來的名字叫做蘭斯,而伊恩則是克勞德和他說過。
  兩個人都聽的似懂非懂,但是總歸是明白程馳帶著歉意回來了,也應該不會再走了。
  得到答案的傑羅姆很滿意,知道自己的Daddy不會再離開的伊恩很高興,覺得給了伊恩一個答覆的程馳也鬆了一口氣,這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伊恩被傑羅姆帶著重新融入了那個朋友圈子裡,而伊恩時不時帶去程馳給他分給小朋友的糖果也讓伊恩在孩子圈中受歡迎的程度直線上升,傑羅姆也牢記著當初對伊恩和程馳的承諾,總是時時刻刻地記著照顧伊恩,久而久之伊恩倒和傑羅姆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當一切都走向正軌的時候,程馳也在這個世界從秋天呆到了冬天。
  沒有獸人那不怕冷的特質的程馳開始整天地窩在屋子裡,給雷伯汀送點心和糖果的頻率也大大降低。
  伊恩還是很黏程馳,除了偶爾和小朋友出去玩耍,大部分時間還是留在了程馳的糖果店內。
  這天程馳正在廚房裡燉著肉湯,伊恩???地跑到程馳的身邊拉拉他的褲腳,程馳低下頭看著表情有些古怪地伊恩,「怎麼了,寶貝?」
  伊恩神秘兮兮地對程馳說道,「Daddy,門外有個長長耳朵,長長牙齒的怪怪的人找你。」

第十四章
  當程馳看到伊恩口中所說的『長長耳朵,長長牙齒,怪怪的人』之後,無奈了,這分明只是一隻兔子先生,程馳還以為是什麼長相怪異的變態狂,害他還在心裡緊張一場,再說,人家牙齒也不算長麼,頂多一對門牙有些大罷了,但是卻被沒見過這樣形態的獸人的伊恩認為是怪怪的人。
  兔子先生看到出來的程馳趕緊結結巴巴地問道,「請、請問您是、是這個糖果店的老闆程馳先生嗎?」
  兔子先生現在心裡很後悔,他覺得他Daddy和爸爸說的不要靠近帕托鎮的話是對的,這裡真的好可怕,每個人都用看食物的眼神看著自己,特別是旁邊這個小子,Daddy我想回家!!!
  程馳看著有些瑟瑟發抖強撐著站在那裡問自己的兔子先生,還有在一旁齜牙咧嘴看著兔子先生的傑羅姆,程馳有些無語。
  「嗯,對,我是程馳,請問您有什麼事嗎?」程馳說著不忘拍拍伊恩的小腦袋,「寶貝,和傑羅姆一塊兒出去玩吧。」
  伊恩緊緊地抓住程馳的衣角,用力地搖頭,「伊恩不要出去玩,這個人怪怪的,萬一他把Daddy吃掉怎麼辦?」
  在一旁充當威懾者的傑羅姆也揮舞著拳頭說道,「對,我和伊恩要保護程馳先生不被這怪傢伙傷害!」
  聽到這兩個獸人小孩的話,兔子先生又想哭了,自己不吃肉的好不好?自己很擔憂會被這兩個孩子吃掉的好不好?
  為了自己的性命考慮,兔子先生趕緊用力地擺手解釋道,「我、我、我不吃肉的,我、我、我也不會傷害程馳先生的……」
  程馳看著幾乎要哭出來的兔子先生和一旁亮著小虎牙只要伊恩一聲令下就要撲上去把兔子先生按倒在地的傑羅姆只覺得自己腦袋抽抽地疼。
  程馳摸摸伊恩地小腦袋,「聽話,和傑羅姆出去玩兒吧,這位先生不會傷害Daddy的,等Daddy和這位先生談完了話盛肉湯給伊恩和傑羅姆喝好不好?」
  聽到待會兒有肉湯喝,傑羅姆收起了他的小虎牙,嚥了口口水,他覺得伊恩Daddy做的東西是鎮上最最最最最好吃的。
  伊恩原本還有些猶豫,但是看到自己Daddy的神情,還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好吧,那伊恩待會兒再回來,」說著沖那位兔子先生齜了齜毫無威懾力的小尖牙,「你要是傷害Daddy我會要你的哦!」
  兔子先生趕緊把腦袋點的像雞啄米一樣,「當然,當然。」
  等到傑羅姆牽著一步三回頭的伊恩離開,兔子先生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程馳看著兔子先生一副劫後餘生的慶幸樣子有些想笑,他忍住笑意開口問道,「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對,」兔子先生回過神來伸出手和程馳握了一下,「您好,程馳先生,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邦尼,來自瓦奧萊特鎮。」
  「您好,邦尼先生。」程馳和邦尼握了一下手,問好道。
  「我這次冒昧前來是想和您談談關於您製作的美味糖果的問題。」邦尼說出自己來的意圖。
  「我的糖果?」程馳有些不明白,「我的糖果出了什麼問題嗎?」
  「不不不,」看著誤解了的程馳邦尼趕緊擺手解釋道,「不是的,我是想和您談一談關於您的糖果是否能在奧瓦萊特鎮銷售的問題的。」
  「哦?」程馳好像有些瞭解邦尼的來意了。
  邦尼點點頭,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請問,您和抽出一些時間和我談一談這個問題嗎?」
  「當然,」程馳想了想,點點頭,指指花園中的桌椅,「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在花園中坐一坐吧,今天的太陽很不錯。」
  對於程馳的提議,邦尼當然是點頭同意。
  程馳為邦尼倒了一杯他自己泡的水果茶,然後才在椅子上坐下,「請嘗嘗我泡的茶。」
  程馳友善的態度讓邦尼放鬆不少,他露出潔白的大板牙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讚歎道,「哦,這真是種美妙的味道。」
  程馳笑笑,也喝兩口茶後才問道,「那麼,邦尼先生能談一談您剛才所說的事情嗎?」
  「當然,當然。」聽到程馳說到正題,邦尼連忙點頭道,「希望您能考慮一下我待會兒提出的建議。」
  看到程馳點頭後,邦尼開始說明他的想法,「是這樣的,程馳先生,我呢之前在瓦奧萊特鎮的時候有一次無意之中吃到了您製作的美味的糖果。我覺得,那種難以言喻的酸甜味道在口中蔓延開的時候,真是一種美妙的享受。我身邊的許多人也喜歡吃您製作的糖果。但是您也知道,您只在帕托鎮的家中製作售賣糖果,並不去集市上,這讓大家覺得十分遺憾。所以,我想,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得到您的許可在瓦奧萊特鎮獨家售賣您的糖果呢?」
  「你的意思是,你想在瓦奧萊特鎮代理銷售我製作的糖果?」程馳沉吟了一下問道。
  「是的,」邦尼點點頭,「如果您願意,關於獨家銷售您製作的糖果我所需要支付的費用,我們可以再商量。」
  「你們瓦奧萊特鎮的人也喜歡吃糖果嗎?」程馳有些猶豫,一開始他只想做點小買賣維持生計,沒有想過要擴大銷售渠道,但是現在邦尼上門來了,他又有些動心,多積攢些錢放在身邊總是好的。
  「當然,您製作的糖果味道可口多樣,美妙極了,瓦奧萊特鎮上的許多居民都希望能夠購買您製作的糖果呢!」邦尼誠懇地答道。
  程馳想了想點點頭道,「我考慮一下吧。」
  「嗯,您需要考慮這是當然的,我可以過段時間再來拜訪您,」雖然程馳當場沒有答應,可是邦尼並沒有灰心,他覺得程馳還是有些心動的,想了想他又說道,「或許如果您有空閒的話,可以來我們瓦奧萊特鎮來看看,我很樂意當您的嚮導,瓦奧萊特鎮的人們都很熱情,您會喜歡上那裡的。」
  程馳笑著點點頭,「好的,有時間的話我會去的,謝謝您的邀請。」
  邦尼再次伸出手與程馳握手,「我很期待您的到來,再次感謝您美味的果茶。」
  邦尼再三向程馳道謝之後留下他在瓦奧萊特鎮的地址離開了。
  程馳目送著邦尼走出自己的花園,然後低下頭收拾著杯碟,可是才剛剛低下頭的程馳就立馬聽到一聲驚叫聲,他抬起頭一看發現剛剛走出門的邦尼先生快速地抖動著他那對長耳朵一路小跑地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有些疑惑地程馳探過身子往邊上打量了一下,這才看到伊恩和傑羅姆兩個正埋伏在院子外面對著邦尼先生的背影做著齜牙咧嘴的怪表情,在發現程馳的視線的時候,兩人頓時像被急凍住了一樣,一人保持著單腿獨立的動作,一人保持著舉起手往外撲的動作一動不動。
  程馳看著和傑羅姆玩在一起越來越活潑,活潑到開始有點小調皮的伊恩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過來幫我把這些杯碟收進去,要不然待會兒沒有肉湯喝。」
  做了壞事被抓包有些心虛的傑羅姆和伊恩聽後忙不迭地跑到程馳的身邊,一人端著杯子一人拿著碟子跟在程馳背後進了房間。
  而被突然蹦出來的伊恩和傑羅姆嚇了一跳的邦尼正強忍住想要癟嘴大哭的衝動飛速奔在跑出托帕鎮的路上,這個鎮子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托帕鎮上的孩子都是壞蛋,都是壞蛋!
  於是托帕鎮上正在外面的居民都看到了一隻泫然欲泣放佛被欺負慘了的表情的兔子先生用飛一般的速度從自己身邊竄過,只留下一道悲憤的背影。
  喝完肉湯後被自己Daddy找來的傑羅姆回家了,於是程馳的房子裡又重新只剩下程馳和伊恩兩個人。
  覺得自己今天干了壞事的伊恩不敢再拉著自己的Daddy撒嬌,只是不停地在程馳身旁晃悠,然後用怯生生地眼神偷偷看著他,偶爾還時不時地用自己地小尾巴掃一掃勾一勾程馳。0
  程馳將伊恩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他忍住笑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感覺到的樣子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都得不到回應的伊恩覺得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他不想讓他的Daddy生他的氣,不喜歡他。
  於是他垂著小腦袋走到程馳面前,伸出小手拉拉程馳的衣角,「Daddy……」
  程馳看著伊恩耷拉下去的小耳朵,表情不變地問道,「怎麼了?」
  伊恩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抬頭望向程馳,「Daddy,對不起,伊恩剛剛做了錯事。」
  程馳還是那副面無表情地樣子,「哦,你做什麼壞事了?」
  伊恩看著程馳無表情的臉,他覺得自己的Daddy是真的生氣了,於是他癟癟嘴小小聲地說道,「伊恩不該和傑羅姆一起去嚇邦尼先生,伊恩知道這是不對的,伊恩不會再犯了,Daddy你不要生伊恩的氣了好不好?」
  看著已經有淚水在眼眶中的伊恩,程馳歎口氣,將伊恩抱起來,「好啦,這次Daddy就原諒伊恩,不可有下次哦,這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知不知道?」
  伊恩點點頭,將毛茸茸地小腦袋埋進程馳的頸窩中,「伊恩知道了,Daddy不要討厭伊恩。」
  在程馳身上膩了一會兒覺得程馳不生氣了伊恩又開口問道,「Daddy要去瓦奧萊特鎮嗎?」
  「嗯,」程馳點點頭,他注意到伊恩有些渴望的神色,於是笑著問道,「伊恩也想去嗎?」
  聽到程馳的問題,伊恩的眼睛亮了起來,用力點點頭,隨即又想起了什麼,奶聲奶氣地問程馳,「伊恩可以去嗎?」
  看著伊恩賣乖卻難掩眼中嚮往的樣子,程馳笑出聲,「當然,到時候Daddy帶伊恩去瓦奧萊特鎮去玩還不好?」
  「噢,太好了!」伊恩坐在程馳身上歡呼起來,然後又在程馳的臉上啵地用力親了一下,「Daddy是世界上最好的Daddy!」
  被伊恩親了一臉口水的程馳得用力抱著才不至於讓興奮的像只小猴子一樣不安分的伊恩從自己身上掉下來。
  傍晚克勞德來接伊恩的時候,程馳想了想還是決定跟他打句招呼,「過兩天我想帶伊恩到奧瓦萊特鎮去玩,可以嗎?」
  克勞德愣了一下,問道,「怎麼會突然想要帶伊恩去奧瓦萊特鎮?」
  程馳把今天邦尼來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然後又補充道,「我想著伊恩也沒去過奧瓦萊特鎮,所以就想帶他一起去看看,當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話,那就算了。」
  克勞德聽後沒有說話,到是被他抱在懷裡摟著他脖子的伊恩一臉緊張,軟語求著,「爸爸,爸爸,讓我去吧,讓我和Daddy一起去吧。」
  面對自己兒子的請求,克勞德有些動搖,「你一個人可以照顧好伊恩嗎?」
  程馳還沒答話,伊恩就伸手說道,「不如爸爸也一起去吧!」說完他覺得自己這個提議真是棒透了,於是興高采烈地再次說道,「Daddy還有爸爸,還有伊恩一起去奧瓦萊特鎮吧,可以嗎?爸爸,Daddy?」
  程馳與克勞德對視了一眼,又看到伊恩滿眼的祈求,想了想開口道,「如果你不忙的話,不如一起去吧。」
  克勞德在心裡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程馳一個人帶著伊恩去奧瓦萊特鎮,但是又無法拒絕伊恩想去那裡的請求,終於點點頭道,「那好吧,到時候一起去吧。」

第十五章
  瓦奧萊特鎮之行是伊恩第一次和自己的爸爸還有Daddy一起出門,這讓伊恩高興壞了,一會兒在程馳和克勞德之間穿來穿去,一會兒又要程馳抱著他走,沒多久又想騎在克勞德的脖子上,雖然程馳被伊恩這種明顯興奮過頭的行為弄得累的夠嗆,但是看伊恩那麼開心,程馳也就還是樂呵呵地滿足伊恩的各種要求。
  終於等到伊恩折騰累了,他被克勞德抱在懷裡,伊恩將頭枕在克勞德寬闊的肩膀上,笑瞇瞇地問走在一旁的程馳,「Daddy,我們以後還可以這樣一起出來嗎?」
  「當然。」程馳伸手擦去因為伊恩一陣瘋跑而在鼻子上沁出的汗珠。
  聽到程馳爽快的回答,克勞德下意識看了一直保持著笑容的程馳一眼,然後又轉過了眼睛。
  玩累了的伊恩最後靠在克勞德的胸前睡著了,沒有了嘰嘰喳喳的伊恩,程馳與克勞德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克勞德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而程馳也不知道該和克勞德說些什麼,所以只好左顧右盼地好像在欣賞著道路兩旁的景色,天知道在寒風瑟瑟樹木花草都凋零的冬天有什麼景色可看的。
  兩人就這麼一路無話地帶著孩子走到了瓦奧萊特鎮,看到前方出現的人影,程馳沒來由的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今天的集市好像特別熱鬧啊,上次來也沒見到這麼多人。」看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程馳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冬天是休息的季節。」克勞德低沉的嗓音突然在程馳的耳邊響起。
  「啊?」一直在途中扮演悶嘴葫蘆的克勞德突然開口將程馳嚇了一跳,隨即又覺得好像自己反應有些太大了,訕訕地一笑,「哦,這樣啊。」
  克勞德又嗯了一聲,將伊恩抱的更牢了些,怕周圍的人群撞到還在睡著的伊恩。
  程馳有些尷尬地摸摸後腦勺,帶著克勞德往邦尼上次留下的地址的方向走去。
  程馳找到邦尼的時候,他正忙著為他面前的蔬菜灑水以保持新鮮度,而在離邦尼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腆著肚子比邦尼年紀大的兔子先生正在抱著一顆蘿蔔啃的正歡。
  「邦尼?」程馳走上前去拍了拍邦尼的肩膀。
  「嗯?」邦尼一邊應著一邊回過頭,在看到來人是程馳的時候,臉上展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他快手快腳地將水壺放下又有些侷促地將手再圍裙上擦了擦,然後伸出去與程馳相握,「哦,程馳先生,您真的來了,真是太好了。」
  程馳笑著與邦尼握握手,「您好,希望我的到來沒有打擾您。」
  邦尼連忙擺擺手道,「不會,不會,我每天都盼望著您能來瓦奧萊特鎮,您……」
  「怪先生?」邦尼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奶聲奶氣還帶著睡意的聲音打斷了,邦尼越過程馳看向聲音的來源方向,然後他的身體又變得僵直了,因為在程馳的身後,那個邦尼再也不想見到的伊恩又出現了,而且他還在一個成年獸人的懷裡。
  邦尼接觸到那個成年雄性獸人審視的目光的時候,他覺得有一股涼氣從腳心直衝頭頂。
  看到邦尼僵硬的反應,程馳有些歉意,「因為伊恩想要來瓦奧萊特鎮看看,所以就把他也帶來了,嗯,因為我一個人照顧不來伊恩,所以克勞德也一起來了,是不是不太方便?」
  邦尼用手抓緊自己身旁的菜架子才避免了自己因為雙腿發軟而癱坐在地上的窘境,他僵笑著說道,「當、當然,沒、沒關係。」然後機械地舉起手向伊恩和克勞德打招呼道,「嗨,克勞德,伊恩,你們好。」
  「你好,怪,哦,不,邦尼先生。」剛剛睡醒的伊恩想起程馳的囑咐,乖乖地揮手打招呼。
  「你好。」說話間,克勞德已經走到了程馳的身邊,他又看了一眼身體有些微微發抖的邦尼,對程馳說道,「伊恩想要吃蜜果,我帶他去買一些,待會兒再來找你。」
  程馳看著已經緊張到了極點的邦尼,點點頭,「好的,不要讓伊恩到處跑。」
  「嗯。」克勞德應了一聲,帶著伊恩走了。
  看著克勞德和伊恩的離開,邦尼在心裡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尷尬地笑笑,「請進來坐吧,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想為程馳介紹自己家人的邦尼轉身之後聲音變成了驚叫,「哦,天吶,爸爸,你怎麼了?」
  程馳走上前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暈倒在地上的那個胖胖地兔子先生,心裡很是內疚,他應該想到兔子的膽子總是很小的。
  經過一番手忙腳亂之後,那位胖胖地兔子先生被抬進了後面的起居室,邦尼將程馳帶到店內坐下,表情很是抱歉,「真是對不起,我爸爸他承受能力比較弱。」
  程馳連連擺手,「不不不,是我的失誤,應該是我向你道歉。」
  沒有再繼續這個對自己來說有些尷尬的話題,邦尼為程馳倒了一杯熱水,「請問程馳先生對我上次提出的建議考慮的怎麼樣了?」
  程馳接過水杯並對邦尼道了謝,然後說道,「我想了想,覺得可以,但是,」程馳環顧了一下這間蔬菜店,然後問道,「你是準備將糖果放在蔬菜店裡出售嗎?」
  邦尼以為程馳是對銷售糖果的地點不太滿意,他趕忙解釋道,「我的爸爸同意在我取得你的同意之後為我租下旁邊鄧肯叔叔的店舖讓我售賣糖果。」
  程馳點點頭,又問道,「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邦尼點點頭,「當然。」
  「您怎麼會想到要代理出售我的糖果呢?我是指,為什麼會想到要做這個而不是幫你的爸爸照顧這間蔬菜店。」程馳有些好奇地問道。
  邦尼聽完程馳的提問臉微微有些發紅,兩隻長長的耳朵下意識地互相碰了碰,「因為,因為我想要經營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我覺得代理銷售您的糖果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望著有些羞澀但是對於未來又有著美好期望的邦尼,程馳笑了笑,他可比自己有理想抱負多了。
  程馳又與邦尼商定了一下關於銷售金額的分配問題後站起身對邦尼說道,「那麼就請七天來取一次貨吧,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自己的事業在今天開始了第一步,邦尼很是激動,「當然,謝謝您。」
  程馳笑笑將一盒糖果遞給邦尼,「我的禮物,三天後見。」
  邦尼感激地收下,想想又快手快腳地裝了好幾個蘿蔔白菜還有一小袋蘑菇遞給程馳,「希望您收下。」
  程馳倒也沒客氣,天知道他天天吃肉都快吃的牙齦流血了,他想吃蔬菜快想瘋了。
  接過邦尼的蔬菜,程馳想了想對邦尼說道,「等您去我那裡拿糖果的時候能麻煩您為我帶一些蔬菜種子來嗎?」
  「唉?」邦尼愣了一下,但還是爽快地點了點頭,「好的。」
  從邦尼的蔬菜店出來的程馳按照邦尼的指點走到了賣蜜果的地方,果然看見伊恩牽著克勞德的手在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手裡還拿著一枚蜜果小口小口地吃著。
  程馳還沒出聲,眼尖地伊恩就看到了他,掙脫克勞德的手撲到程馳身上,「Daddy。」
  程馳笑著抱起伊恩,「蜜果好吃嗎?」
  「嗯,」伊恩點點頭,大方地將自己咬了一口的蜜果遞到程馳的嘴邊,「Daddy'吃。」
  程馳張口接下,嚼了兩下,點頭道,「真的是很好吃啊。」
  聽到這話的伊恩笑瞇了眼。
  克勞德走到程馳的身邊,「事情談完了?」
  程馳點點頭,「嗯。」
  「Daddy,這是什麼?」伊恩發現了程馳手中的袋子,低頭一邊扒拉一邊問道,在看到滿袋的蔬菜的時候小臉皺了起來,「咦,都是苦苦的東西。」
  伊恩一臉嫌惡的表情把程馳逗樂了,他湊過去親了伊恩一下,「以後伊恩不乖Daddy就做這些苦苦的東西給伊恩吃。」
  伊恩聽後趕緊摟住程馳的脖子撒嬌,「伊恩會乖的,會很乖很乖,Daddy不要做這些苦苦的東西給伊恩吃。」
  程馳聽後又忍著笑逗了伊恩幾句,一大一小摟著笑成一團,站在一旁的克勞德看著親密的兩人嘴角也帶上了些笑意。
  因為伊恩說想要逛逛,所以一行三人就不急著回帕托鎮,慢悠悠地在集市上逛了起來。
  伊恩第一次離開帕托鎮來到別的鎮子,所以對什麼都好奇,看到什麼他覺得有趣的都要拉著程馳去看,程馳也興致勃勃地跟著伊恩一起研究,而克勞德則是沉默地跟在他們兩個人的身後,為他們隔開擁擠的人群。
  程馳在集市上買了些小玩意,伊恩也買了好些果子,回去的時候伊恩死活都要程馳抱,克勞德也就充當了搬運工的角色,為程馳和伊恩提著他們的戰利品。
  伊恩摟著程馳的脖子嘰嘰喳喳地說著他看到的東西,程馳一邊聽一邊笑著,他注意到走在自己身旁的克勞德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克勞德再一次回頭張望的時候,程馳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了?」
  「嗯?」聽到程馳的詢問的克勞德回過身搖了搖頭,「沒事,我以為看到了魯伯特,可能看錯了。」
  「咦?魯伯特叔叔也來了?」聽到克勞德提及會抱著自己玩飛飛的魯伯特的名字,伊恩來了精神,抱著程馳的脖子回過頭不停地在人群中尋找著,但是半天也沒看到魯伯特的身影。
  克勞德摸摸伊恩的小腦袋,「是爸爸看錯了。」
  「哦。」伊恩這才又扭過頭老老實實地讓程馳抱著自己。
  程馳看了一眼明顯不太對勁的克勞德,什麼都沒說,只是繼續聽著伊恩的童言童語。
  克勞德的心裡微微有些不安,因為他剛剛明明感覺好像有誰在跟著他們三人,回頭張望卻什麼都沒看到,這種感覺不太好。
  在回去的路上雖然伊恩還是興致勃勃,可是兩個大人卻有些心不在焉。
  當天傍晚,主城露丹的一座富麗堂皇的建築內,一名相貌英俊又帶著些邪佞之氣的咖啡色短髮黑耳黑尾墨綠眼的年輕男子斜靠在榻上,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在奧瓦萊特鎮看到了克勞德?他還和蘭斯在一起?」
  在男子下首的一名雄性獸人恭敬地答道,「是的,主人。」
  男子冷哼了一聲,「果然爛泥就是爛泥,一輩子都這樣窩囊!」隨即又問起了別的事情,將見到克勞德的事情拋開不提。
  而此刻一名相貌艷麗的少年正站在房外,雙手死死地攥著手側華麗的錦袍,眼中有些驚疑莫定。
  是夜,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從這座建築的後門走出,來到僻靜之處變成了一隻獵豹,迅速朝托帕鎮方向跑去。

第十六章
  時間一天天過去,托帕鎮的天氣也越來越寒冷,原先程馳喜歡的海風如今吹在臉上卻有了冰刀刮過的疼痛感。
  因為入冬,植物都進入了休眠期等待來年春天再次煥發生機,程馳能夠用來製作糖果的水果也越來越少了,缺乏原材料,程馳開始限量售賣糖果,偶爾興致好了也做一些炸牛奶和香橙鱈魚塊來賣,香濃的牛奶氣息與香橙的清爽味道,倒是又為程馳招攬來了不少客人。
  只不過入冬以後程馳的懶勁就上來了,今日歇業的牌子十天總要掛出去五六天,那些愛上了吃外脆裡嫩的炸牛奶還有味道清爽可口的鱈魚塊的孩子開始時不時地圍著伊恩問他的Daddy明天開業嗎?後天呢?大後天呢?
  隨心所欲不定期開門做生意的程馳在這個冬天有了那麼點隨性大師的味道。
  對程馳來說大冬天的不出門窩在家裡烤火是件再舒服不過的事情,但是伊恩不這麼認為,他有些不高興,因為天氣一冷,Daddy就不愛帶著他到外面去玩了,甚至連只是去後花園程馳都十有七八會哄著伊恩自己去。
  覺得有些無聊地伊恩趴在程馳的胸前,「Daddy,你為什麼這麼怕冷啊?」
  坐在搖椅上因為溫暖的室溫而有些昏昏欲睡的程馳虛虛起圈住伊恩,瞇著眼睛說道,「寶貝,Daddy也不知道Daddy為什麼怕冷啊。」
  沒有得到滿意回答的伊恩並不放棄,努力往上蹭蹭伸出小包子似地手想要撐開程馳幾乎快閉上的眼睛,「那Daddy什麼時候才能不怕冷呢?」
  「等到氣溫再次升高的時候。」程馳一邊說著一邊不斷搖著腦袋想要避開伊恩的騷擾。
  伊恩似乎覺得自己Daddy搖頭晃腦的樣子很好玩,開始咧嘴無聲壞笑著專注於去程馳的臉上搗亂。
  察覺到伊恩的目標好像不僅僅限於自己的眼皮的時候程馳有些無奈地張開了雙眼,「嘿,寶貝,為什麼你不去找傑羅姆他們玩呢?」
  被程馳抓住了雙手的伊恩嘟著嘴說,「可是伊恩想要和Daddy一起玩,現在Daddy都不帶伊恩到外面去散步了。」
  聽到伊恩的投訴,明白自己有些過度怕冷的程馳有些心虛,他訕訕地對伊恩解釋道,「因為外面實在太冷了,」為了加強說服力,程馳還做了個不停哆嗦的動作,「Daddy會變成冰棍的。」
  伊恩腦袋上冒出了個問號,他學著程馳一樣一邊抖著一遍疑惑地問道,「為什麼太冷Daddy就會變成冰棍呢?冰棍是什麼?」因為抖動身體,聲音也變得抖動起來。
  「冰棍就是——」程馳下意識地想要解釋,然後又停了下來,「伊恩不知道冰棍是什麼嗎?」
  伊恩搖搖頭,想了想又給出了答案,「是冰做成的棍子嗎?」
  「當然不是啦!」程馳點了點伊恩的小鼻子,想要繼續說,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這讓房內的一大一小都愣了一下,因為還沒有到克勞德來接伊恩的時候,這時會是誰來呢?
  伊恩哧溜地從程馳的身上滑下來,往門口跑去,「我去開門!」
  程馳阻止不及,只能跟在伊恩後面也往門口走。
  伊恩踮起腳費力地將門打開,一陣寒風吹進來讓程馳打了個哆嗦,剛想走到門口看看是誰的程馳就聽到了伊恩驚喜的聲音,「魯伯特叔叔,艾爾叔叔!」
  知道是熟人的程馳停下了腳步,沒一會兒就看見艾爾抱著伊恩笑呵呵地走了進來,跟在他們身後的是看起來很憨厚的魯伯特。
  看到站在客廳的程馳,艾爾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嗨,阿馳,我就知道你在家!」
  身後的魯伯特也笑著跟程馳打了招呼。
  程馳將艾爾和魯伯特帶到客廳並且為他們端上了一些小點心,問向艾爾,「今天這麼大的風你和魯伯特過來了?」
  艾爾吃著爽口的鱈魚條,擺擺手答道,「一到冬天你就不見了人影,要不是你的糖果店偶爾還開門我簡直要以為你和瓦奧萊特鎮的裡奧一樣陷入冬眠中了。我和魯伯特在家閒著也是閒著,所以決定來找你聊聊天,你不歡迎嗎?」
  程馳笑著搖搖頭,「當然,怎麼不歡迎,伊恩剛剛還在叫著無聊呢,你來了正好可以陪他玩一會兒。」
  聽到程馳的話艾爾哈哈笑著將一塊鱈魚條塞進伊恩的嘴裡,「嘿,是嗎,我的小傢伙,你覺得無聊了嗎?」
  伊恩委屈地點點頭,一邊吃著鱈魚條一邊給艾爾告狀,「是的,Daddy老是只呆在屋子裡,都不帶我出去玩兒。」
  看著可憐兮兮的伊恩,艾爾一把將他抱到自己腿上坐下,「哦,我可憐的小傢伙,你的Daddy為什麼不帶你出去玩兒呢?」
  伊恩很認真地說,「Daddy說他怕冷,」說著又盡心盡責地模仿了一邊剛剛程馳抖動的動作,「Daddy說太冷出去的話他會變成冰棍的。」
  被伊恩的動作逗得哈哈大小的艾爾伸手拍著程馳的肩膀,「哦,我的朋友,為什麼你從聖地回來就變得這麼嬌弱了呢,這還只是剛剛拉開冬季的序幕,等到最寒冷的二月的時候你該怎麼活?」
  程馳聳聳肩,「到時候我就把自己用獸皮團團包裹起來躺在床上等待春天的到來。」
  艾爾看著程馳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信心百倍的樣子笑的不停地揉肚子。
  而在一旁沒怎麼說話的魯伯特也跟著艾爾一起笑起來,只是過程中他的眼睛有些探尋地在程馳身上掃了兩下,而只顧著和艾爾鬥嘴的程馳並沒有發現魯伯特的小動作。
  聊了一會兒天之後程馳將艾爾和魯伯特留下來吃午飯,他們同意了。
  「冰窖?」在廚房幫忙的艾爾聽到程馳的話後有些驚訝,「那是什麼?要建那個幹什麼?」
  從剛剛關於冰棍的話題中得出些想法的程馳解釋道,「就是專門用來放冰塊的地方,等到了夏天的時候就能用來降溫了。」
  「等到氣溫回升了以後冰不就化了嗎,怎麼能留那麼久?」儘管覺得程馳的想法很有新意,但是艾爾還是覺得沒什麼可行性。
  「只要密封性做的好的話,當然可以留那麼久。」程馳篤定地答道。
  「這樣啊……」艾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夏天用冰塊降溫是很好啦,可是放在房間裡等它融化了不就弄得到處都是水濕乎乎的嗎?」
  「不,我不是這樣用來降溫的,我是想要用來做冰飲。」程馳搖搖頭,接著說道。
  「冰飲?」艾爾又疑惑了。
  程馳耐心地給他解釋了一遍關於做沙冰、冰棒的構想,聽到後來艾爾的眼睛越來越亮,拍手讚道,「哇哦,這真是個美妙的主意,那以後就不用只靠在海裡游泳來度過夏天了,阿馳,你真是個天才,你真是太厲害了!」
  直到今天,程馳還是不太適應艾爾這種暴風式的讚揚方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所以,我想要請魯伯特找幾個鎮上的人來幫忙挖這個冰窖。」
  「哦,這是當然的,」艾爾看了一眼正在和伊恩在毯子上玩耍的魯伯特點了點頭,「你可幹不了那個。」
  說著艾爾想起了什麼,又說道,「還可以把克勞德也叫來啊,他可是我們鎮上數得上號的強壯的雄性。」
  聽到艾爾突然提到克勞德,程馳愣了一下,除了上次和克勞德帶伊恩一起去瓦奧萊特鎮之後他們又恢復了和以前一樣的距離,只是作為程馳照顧伊恩的答謝,克勞德經常會在密林打獵的時候順便為程馳摘一些新鮮的果子回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什麼交流。
  注意到程馳有些不自然的神情,艾爾上前撞了撞他的肩,「嘿,夥計,你現在還是和克勞德保持著這樣的狀態嗎?」
  「嗯?」回過神的程馳問道,「什麼狀態?」
  「當然就是這樣兩個人好像一點都不熟一樣的狀態啦,」艾爾有些不滿意他看到的關於程馳和克勞德之間的現狀,「可是你們是伴侶哎,怎麼能永遠都是這樣!」
  突然被問起感情問題的程馳有些為難,「我覺得這樣很好啊。」
  「這有什麼好的?」艾爾覺得很不可思議,「你們是伴侶,可是卻一個住這頭一個住那頭,你看鎮上除了你們兩個人之外還有哪對情侶是這樣的情況的?你和克勞德之間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程馳這個時候又開始頭疼蘭斯長著一樣的臉了,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多問題,「我和克勞德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我和他都覺得需要時間互相冷靜並且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辦法的程馳只能拋出這個和克勞德事先商量好的答案。
  「克勞德也這麼認為嗎?」艾爾覺得這兩個人還真是一對,做事的方法都是這麼的與眾不同,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還要慎重考慮什麼!
  「當然。這是我和克勞德共同達成的共識。」程馳點點頭。
  「哦,你們真是奇怪的一對。」艾爾忍不住嘀咕道。
  在飯桌上,艾爾對魯伯特說了程馳想要挖一個冰窖的想法,詳細瞭解以後,魯伯特同意了,並且承諾會找鎮上幾個強壯的雄性來一起幫忙,程馳對此表示了感激。
  午飯後又坐了一會兒的艾爾和魯伯特一起離開了,程馳帶著伊恩睡了個午覺,天黑之前克勞德來接走伊恩,並且照例為程馳帶了些果子來,因為整個中午都在被艾爾灌輸克勞德是個好雄性,你們應該重新在一起的思想而顯得有些無奈的程馳沒有多和今天中午的話題主角克勞德先生多說什麼,禮貌地道過謝後目送著他抱著不停地跟自己揮手道別的伊恩離開後就關上門回到了屋內。
  深夜程馳是被野獸的怒吼聲吵醒的,躺在床上的程馳還聽到在野獸的吼聲中夾雜的廝打聲,聽聲音的大小程馳覺得好像就發生在自己的後花園。
  有些害怕地程馳披著衣服起身走到樓下拿起一把切肉用的刀小心翼翼地走到後門,可是聲音卻消失了,等了許久都沒有再發出任何動靜。
  程馳撩起門旁窗戶上的窗簾,在看到那個佇立在自己院子中的背影的時候,愣住了,「克勞德?」

第十七章
  「克勞德?」在程馳看到佇立在自己後院中的那只威風凜凜的黑豹的時候忍不住低呼出聲,然後又趕緊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是為時已晚。
  那只皮毛滑亮的黑豹在聽到程馳的聲音後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目光直視程馳所在的位置,然後動作優雅地往程馳這邊走來,程馳一顆心咚咚作響,看著越來越靠近地黑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被撩起的窗簾又重新回到了原位。
  似乎是感覺到了程馳的害怕,黑豹停下了腳步,然後又轉過身輕輕一躍離開了程馳的視線。
  透過薄紗窗簾模模糊糊地看到黑豹離開的程馳靠在牆上長出了一口氣,輕輕地拍了拍胸口,理智又重新回了大腦無數疑問湧上程馳的心頭,剛剛那個是克勞德嗎?他為什麼深夜會以獸形出現在自己的後院中?野獸的打鬥聲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程馳整理出頭緒,前門傳來的敲門聲又讓他整顆心提了起來。
  程馳乾嚥了口口水,又握緊了刀輕聲慢步地穿過客廳來到前門前,那陣不緩不急地敲門聲仍舊在繼續,在寂靜的夜裡那一下一下顯得格外清晰地敲門聲在客廳中迴盪,這讓程馳握著刀得手微微有些顫抖,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與這個世界獸人力量之間的懸殊差距,所以他不敢開口問是誰,也不敢去開門,只是這樣在門前乾站著,希望門外的人沒有得到回應就此離開。
  可是事情並不如程馳所願,敲門聲仍舊在繼續,但是隨後響起的低沉卻熟悉的聲音卻讓程馳的心突然鬆了下來,「程馳先生,是我,克勞德,請開門。」
  雖然恐懼消散了些,但是剛才看到的場景仍舊讓程馳有些警惕,他並不開門只是靠在門邊上問道,「請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因為程馳的出聲,門外的敲門聲頓了一下,隨即又響起克勞德的聲音,「我有些事情需要和您說一下,請開開門好嗎?」說完克勞德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傷害您的,請相信我。」
  在一段沉默之後,程馳咬了咬牙伸手打開了門,望向站在門口還是那樣平靜無波的克勞德。
  看到站在門內只披著外衣的程馳,克勞德開口說道,「您好,程馳先生。」
  在這樣一個在程馳看來自己人生中最驚心動魄的夜晚忽然聽到了這麼一句與現在氣氛完全不搭界的問好,程馳沒來由地想要咆哮一聲,『老子一點都不好』!但是他最終還只是丟下了一句『進來吧』就不管克勞德徑直走向了客廳,藉著月光找到火種點亮放在桌上的燭台,橙黃的燭光照亮了客廳,也將程馳心中的恐懼驅散了些。
  他吁了一口氣轉過身看向跟著自己進門的克勞德,「那麼,克勞德先生,在您跟我說事情之前,能不能解釋一下之前我後院傳來的打鬥聲是怎麼回事?還有您為什麼這麼晚會出現在我家?」
  克勞德看著在燭光下顯得有些朦朧的程馳,抿了抿嘴,「我前段時間發現有獸人在監視這你。」
  「監視我?」得到這個答案的程馳愣住了,「這怎麼可能?我又沒和誰結仇結怨的,怎麼可能會有人——」說到這里程馳停了下來,他抬起眼直視著克勞德,「他們監視的其實是『蘭斯』是不是?」雖然是詢問著克勞德,可是程馳話語中的肯定已經認定了這個事實。
  「應該是吧。」克勞德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
  「去他的應該是吧!」程馳有些焦躁地抓了抓頭髮,語氣中帶上了些怒意,「如果不是蘭斯誰會來監視我?我才來托帕鎮多久,我也沒和這個世界任何一個人發生過矛盾,無緣無故誰會吃飽了沒事幹跑來監視我——程馳而不是那個蘭斯?!」
  聽著程馳的質問,克勞德沉默了下來,看著程馳在桌旁走來走去。
  被這樣的無妄之災弄得煩躁不已的程馳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大步走到克勞德面前,「伊恩呢?你就這樣把伊恩一個人扔在家裡?」
  聽到程馳語氣中毫不掩飾的焦急與關心,一直表情木然的克勞德眼睛變得柔和了一些,「今天艾爾把伊恩留在他和魯伯特家裡住了。」
  得到滿意答案的程馳剛想點點頭,但又覺得不對勁,眉頭又皺了起來,「今天留在艾爾家,那之前呢?之前你都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你剛剛說前段時間就發現有人監視我,那你之前也肯定在這周圍守過,要不然怎麼可能你今天一來就正好碰到那個監視我的獸人?那之前你來的時候你就把伊恩一個人放在家裡了?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他一個小孩能有什麼自保能力,要是出了事怎麼辦?還有,有人監視我你為什麼早不告訴我?我才是最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吧?你一直瞞著我是想怎麼處理呢?殺了那個監視我的獸人還是把他抓起來拷問……」
  越想越生氣的程馳狠狠地推了克勞德一把,「你真的是太自以為是了!」
  可惜程馳那點力氣在克勞德眼裡完全不夠瞧,克勞德還是穩穩地站在那裡,但是他能體會到程馳的憤怒,「對不起。」
  「哈?對不起?」程馳怒極反笑,「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麼!」
  不明白警察是個什麼東西的克勞德決定忽略這個問題,為伊恩的事情做出了解釋,「我不在家的時候,伊恩都是在魯伯特和艾爾家或是山姆叔叔家睡的。」
  總算覺得克勞德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的程馳稍微不那麼憤怒了一點,「為什麼伊恩沒有跟我說過?」
  回答程馳的是克勞德的沉默。
  程馳揮揮手,「算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你知道監視我的獸人是什麼來路嗎?」
  一貫保持面癱形象的克勞德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表情波動,「也許,但是不能確定。」
  程馳懶得跟他玩什麼似是還非的文字遊戲,「你就說說你猜測的。」
  「好像是露丹城貴族家中的侍衛。」這次克勞德回答的乾脆利落。
  「貴族家中的侍衛?」重複了這麼一句話的程馳頓住了,他想起了以前艾爾跟他說過的關於曾經有人在露丹城中看到蘭斯和一個貴族青年在一起的傳言,程馳沉默了。
  看到露出似有所悟神色的程馳,克勞德知道他大概也聽說了那些關於蘭斯的傳言,心中頓時有些複雜。
  沉默許久的程馳走到椅子旁坐下,抬起頭問站在自己不遠處身材魁梧的克勞德,「那……以後會怎麼樣?我是說,他們只是單純監視我嗎?還是說以後會有別的什麼動作?」
  克勞德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頭道,「我不知道。」
  程馳一直看著克勞德的臉,他眼中的掙扎也收入了程馳的眼中,程馳盯著克勞德的眼睛說道,「別騙我,我有權利知道所有的一切。」
  克勞德眼神又恢復了平靜,「沒有,我沒有騙你。」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程馳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力,他撐著桌子站起身,「太晚了,我要去休息了,你自便。」說完沒有再看克勞德一眼轉身朝樓上走去。
  克勞德看著難掩眼中失望的程馳離開自己的視線,低下頭想了一會兒,轉身也離開了程馳的家並為他關好了門,重新變為豹身趴伏在程馳家的屋頂上進入了假寐。
  第二天伊恩照例被克勞德送到了程馳這裡,程馳神色淡淡地與克勞德打過招呼後將伊恩牽回了屋子。
  伊恩看著眼睛冒著血絲的程馳,小心翼翼地問道,「Daddy你昨天沒有睡覺嗎?」
  程馳低下頭摸摸伊恩的小腦袋,「為什麼這麼問?」
  伊恩指指自己圓溜溜的小眼睛,「Daddy的眼睛變得和上次我們在邦尼先生店裡看到的那只肥肥的不停地啃著苦苦的東西的先生一樣啊,艾爾叔叔說不睡覺眼睛就會紅紅的。」
  因為心裡有事一夜沒睡的程馳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伊恩說的是邦尼的爸爸,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伊恩柔軟地耳朵,「Daddy有睡覺啊,大概是昨天睡得不太夠吧。」
  伊恩點點頭,伸出小手握住程馳的一根手指頭,「那待會兒伊恩陪Daddy一起午睡久一點好不好?」
  看著用祈盼地眼神看著自己的伊恩,程馳微笑著點了點頭。
  但是漸漸地,程馳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因為今天的伊恩乖巧的有些過分,不賴著自己撒嬌也不鬧著讓自己帶他出去玩,而且還搶著幫自己做事,並且,還會時不時地偷偷打量著自己。
  程馳有些狐疑地看著正抱著一把比自己身高還要長的掃把努力又吃力地掃著地的伊恩,想要看出些什麼端倪。
  而正掃著地的伊恩又想要打量程馳的神色,誰知道和程馳的眼神碰了個正著,伊恩嚇了一跳,趕緊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繼續低頭掃地。
  還沒掃兩下,伊恩地視線裡就出現了一雙拖鞋,然後自己就被抱了起來,「小伊恩,告訴Daddy為什麼你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奇怪?伊恩沒有有些奇怪。」伊恩否認道,但是就是不看程馳的眼睛。
  程馳裝作生氣地說道,「撒謊的小孩Daddy會不喜歡哦。」
  伊恩偷偷看向虎著臉的程馳,小小聲地說道,「爸爸說今天Daddy不高興,要伊恩乖乖地,不要惹Daddy生氣。」
  程馳聽後臉色稍緩,他又問道,「那爸爸有沒有跟你說Daddy為什麼不高興?」
  伊恩搖搖頭,「沒有。」
  程馳很認真地對伊恩說,「因為Daddy不喜歡別人自以為是地幫Daddy做決定,也不喜歡別人有事瞞著Daddy。」
  伊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傍晚克勞德來接伊恩的時候,程馳將伊恩留下了,並扔給克勞德一句話,「你自己的孩子老放在別人家住算是什麼回事?」
  克勞德看著重新被關上的大門,眼中有一絲無奈。
  剛剛伊恩偷偷地將程馳的話說給了自己聽,克勞德也明白程馳對自己的隱瞞很是不滿,可是他覺得告訴程馳的話除了增加程馳的害怕與擔憂之外,什麼幫助都沒有,難道自己這樣錯了嗎?

第十八章
  「被發現了?怎麼會被發現?」在一間裝飾華麗的房間內,那個曾經站在門外偷聽談話的艷麗少年正皺著眉問向單膝跪在地上的雄性獸人。
  「抱歉,主人,是屬下辦事不利,屬下願意接受懲罰。」跪在下方的獸人一板一眼地說道。
  「你到現在才被發現也不算太冤枉,好歹克勞德還擁有著那位的血統呢!」這時另一個坐在椅子上身材魁梧衣料華貴的雄性獸人似笑非笑地說道。
  那個跪著的獸人只低了一下頭,沒有再說話。
  那少年繼續問道,「克勞德只是在後院與你發生了廝打而沒有去追你嗎?」
  「是的,」那個獸人答道,「他告訴下屬離開托帕鎮,再也不要出現。」想著在冬夜的月光下用鋒利的爪子抵著自己腹部的克勞德告訴自己這句話時那森冷的眼神,獸人仍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的珀西,爸爸早就告訴過你,要麼就下狠心,要麼就不要去做,如今你已經打草驚蛇,處在這樣一個被動的狀態下,以後做什麼都很難順利了。」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獸人用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那名少年說道。
  聽到自己爸爸這麼說,珀西的雙手緊了一下,他面色不變地對跪在下方的獸人說道,「魯姆,你先下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是的,主人。」那名獸人行了個禮後退出了房間。
  等到那名獸人離開後,珀西臉上才浮現了懊惱地神色,「爸爸,我又做錯了嗎?」
  那名雄性獸人站起身走到珀西面前握住他的雙肩,笑了笑,「我的孩子,你還年輕,遭遇挫折在所難免,這是一個成長的階段。你要有自信,因為你是我菲利克斯的孩子,你擁有優秀的血統,最終你會成為這個城最為尊貴的另一個主人,沒有什麼能夠撼動你的地位。所以,我們不能允許任何影響到這個最終結果的不利因素出現,絕對不允許。」
  聽到自己爸爸的話,珀西有些迷惘的眼神又再度堅定起來,他抬起頭問道,「那麼,爸爸,現在我應該怎麼做?」
  對於自己兒子對自己完全信賴以及虛心求教的行為很是滿意的菲利克斯臉上浮起一抹笑,但是眼神卻是狠厲無比,「等待,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等待,等待最佳的時機將對手完全抹除,不要給他一絲反擊的機會。」
  珀西看著自己爸爸堅決的神情慢慢地點了頭。
  相對於露丹城的暗流湧動,托帕鎮顯得寧靜祥和的多。
  艾爾是個行動派,那天聽程馳說了挖冰窖的事情以後就催促著魯伯特去找鎮上的幾名身體強壯的雄性獸人一起來幫程馳做完這件事情。
  魯伯特一向對艾爾都是有求必應,所以在三天後,一堆人就在程馳家旁邊的空地上挖起了冰窖。
  程馳對於這種開工速度十分滿意,他已經找到鎮長花錢將自己房子旁邊的這塊地買了下來。
  冬天對於獸人來說顯得很是漫長而無聊,所以程馳這裡的動靜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好動的孩子們也圍在一旁觀看。
  和伊恩成為了好朋友的傑羅姆問向站在一旁的程馳,「程馳先生,做好了這個冰窖到了夏天,我們真的能夠吃到冰爽的冰棒嗎?」
  程馳笑著摸摸傑羅姆的小腦袋,「當然,會有很多很多口味的冰棒哦。」
  「哇哦,這真是太棒了,」得到答覆的傑羅姆興奮地睜大了眼睛,「連我喜歡的芒果味還有百香果味都會有嗎?」
  「嗯。」程馳還是那樣笑瞇瞇地。
  而傑羅姆已經開始眼睛發亮地幻想著擁有著自己喜歡的口味的冰棒到底是個什麼味道的了。
  聽到程馳的回答的孩子們也開始爭先恐後的問起來。
  「會有草莓味的嗎?」
  「菠蘿味的呢?」
  「西瓜味的呢?」
  「我喜歡的葡萄味的呢?」
  看著嘰嘰喳喳地小獸人們晶亮的眼睛,程馳心情格外地好,大手一揮,「當然啦,不過每天的數量都是有限的喲!」0
  「那我每天吃完早飯就來排隊!」傑羅姆拍著胸脯信心滿滿地說道。
  「那我不吃早飯就來!」
  「我提早一些起床洗了臉就來!」
  「我、我、我要比你們都要起得早!」
  孩子們為誰起得第一個早又攀比起來,把站在一旁的艾爾逗得哈哈大笑,他攬著程馳的脖子,「阿馳,我也需要排隊嗎?」
  程馳很正經地點點頭,「當然,我從來奉行所有人都平等對待童叟無欺地原則!」
  只有伊恩一個人躲在程馳背後偷笑,哈哈,這是自己的Daddy,自己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吃什麼味道的就吃什麼味道的,想著伊恩都覺得自己心裡好像美的冒泡泡。
  獸人們的動作很快,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把冰窖給建好了,程馳負責了大家的中晚餐,本來還想付錢作為酬勞,可是被大家拒絕了,所以程馳只好向每個來幫忙的獸人送上了一大包糖果作為感謝,對此獸人們倒是笑瞇瞇地接受了。
  酒足飯飽們的獸人滿面紅光地陸陸續續離開程馳地家,最後走的是魯伯特和艾爾。
  程馳將他們送到門口,兩人剛剛走出門魯伯特又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問程馳,「阿馳,能和你聊兩句嗎?」
  「嗯?」程馳愣了一下,不知道魯伯特要和自己說什麼,但是還是點點頭,「當然。」
  而艾爾則哈哈笑著摸著腦袋說忘了東西在程馳家,還沒等程馳反應過來就一溜煙地又跑回了屋子內,進去之前還不忘給魯伯特使個眼色。
  對於艾爾和魯伯特之間的小動作,程馳只是一臉的疑惑。
  魯伯特看著滿臉不明白的程馳,斟酌了一下語言小心地問道,「最近,你和克勞德吵架了嗎?」
  「克勞德?沒有。」沒想到魯伯特和自己談的是克勞德,程馳的臉正了正否認道。
  看著程馳的神色變化,魯伯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在生氣克勞德有些事情在隱瞞著你。」
  「那你覺得我不應該生氣嗎?」程馳神色淡淡地反問道。
  「當然,你有權利生氣。」魯伯特說道,「只是,克勞德他都是為了你好。」
  「其實,我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打著『為你好』這個旗號自作主張。」程馳語調不變,「我是個成年人,我有知道與己有關的事情的權利,然後由我來決定到底需不需要他這麼做,我這樣想有錯嗎?」
  「是的,你沒有錯。」魯伯特覺得這場談話不會如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所以?」程馳看著魯伯特。
  「阿馳,希望你能給我一些時間聽我說,好嗎?」魯伯特誠懇地問道。
  程馳點頭答應了。
  魯伯特對於程馳的同意表示了感謝,開口說道,「克勞德他是個很沉默的人,他不善於言辭,不知道該如何與別人溝通才是對的,但是請你相信,他沒有惡意。關於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克勞德和我說了,那個監視你的人是露丹城中的侍衛,至於為何而來,我想你多多少少也能從之前你從艾爾口中知道的關於過去而明白一些。」
  看著程馳示意繼續的眼神,魯伯特接著說道,「其實,克勞德不太能確定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我和他一起分析過這件事情,也同樣不能肯定,但是直覺這件事情不會這樣善了。克勞德不告訴你也是怕你擔心,你知道的,你是個雌性,在面對雄性的威脅的時候你是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克勞德覺得與其告訴你引起你的擔憂與恐慌不如瞞著你看著對方還有什麼動作,畢竟從克勞德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守著你,他能夠保護你的安全。」
  「我還是覺得他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我,至少不是讓我每天不知緣由地胡亂猜測。在我看來,對於事情未知的恐懼遠遠超過已知的。如果我一直不知道還好,知道了一些卻又不知道另一些總會讓人忍不住胡亂想,你知道的,我們總是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維。」程馳說著自己的態度。
  「當然,」魯伯特點點頭,「所以我知道克勞德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犯了錯,他也知道你不高興,雖然他沒跟我說但是我知道他心裡對於你現在這樣的心情很不安,卻又找不到解決的方法,所以我才來找你,作為他的朋友的身份來和你聊天,希望你別介意。」
  程馳搖搖頭,「我接受他的好意但是不接受他這樣的處理方式,人與人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交流,任何想法都藏在肚子裡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還有,以後有事情我希望他能自己來跟我說,畢竟,你是你,他是他,你不能永遠做他的嘴巴,而他也不能永遠都用沉默面對任何事情,那樣很糟糕。」
  「我知道。」魯伯特表示理解。
  談話結束的兩人重新回到了屋子裡,魯伯特把艾爾帶走了,程馳透過窗子看到魯伯特對從外面回來的克勞德說著什麼,而艾爾也是對克勞德又是捶胸又是拍肩地說了一番,克勞德偶爾張口說些什麼,程馳掃了一眼又轉過了頭,走到搖椅前將今天和夥伴們瘋玩兒了一天已經開始揉眼睛的伊恩抱到了浴室準備洗澡。
  等程馳將洗的一臉紅撲撲的伊恩抱出來的時候艾爾和魯伯特早已經離開,克勞德也不見了蹤影。
  程馳將伊恩抱上樓哄著他入睡後站起身望著窗外想了想,下了樓梯在客廳裡鼓搗了一陣子,才走到院子裡對著房頂說道,「下來吧,客廳裡也一樣可以注意情況,沒必要大冬天地趴在屋頂當雕像。」丟下這句話的程馳回到了屋內。
  過了一會兒,一隻身形矯健地黑豹從屋頂上跳了下來,眼神複雜地看著半掩著的門,低頭想了想也跟著進了屋子。
  剛剛走到屋子,一股溫暖的氣息就撲面而來,眼尖的黑豹注意到了在放著絨毛毯子的地方又多了一層褥子,大小與自己的身形差不多,黑豹有些銳利地眼神柔和了下來。
  「或許,今天你願意和我多說一些?」原以為除了自己再也沒有別人的客廳裡傳來了一個聲音。
  黑豹抬頭一看才發現在自己走神的時候程馳正端著兩杯熱茶站在樓梯旁看著自己。
  「當然。」黑豹用低沉醇厚的聲音答道。

第十九章
  「你覺得那個監視我的人的最終目的是什麼?」程馳喝了口熱茶問向已經變成人形坐在沙發另一端的克勞德。
  克勞德沉默了一會兒,望向壁爐中燃燒的柴火,「我……我不能確定,但是我覺得事情不會就此結束。」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是關於蘭斯的過去的,那段關於曾經有人在露丹城看到他的傳聞。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提及的話,可以拒絕。」程馳想了想另外問道。
  克勞德抬頭看向程馳線條柔和的側臉,抿著嘴點了點頭。
  得到克勞德同意的程馳頓了一下,開口問道,「你知不知道蘭斯在主城都經歷了些什麼?」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順著程馳的問題掀開回憶的克勞德還是在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傷痛一絲茫然。
  程馳也不急克勞德,只是安靜地坐在一邊用勺子攪著杯中的水,頓時整個房間除了長勺偶爾碰在杯壁上清脆的撞擊聲之外便只剩下木柴燃燒時啪啪地響聲。
  「那個時候,我聽說蘭斯出現在了主城,於是我便去了那裡尋找他,而我也真的找到了他,那個時候的他神采飛揚,衣著光鮮,和在托帕鎮時一點都不一樣,那時我才知道他已經跟一個……一個貴族青年在一起了。我求他跟我回去,但是他拒絕了,他說托帕鎮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會再回到這裡。他要求與我解除契約,當時我很生氣,我拒絕了,並且就那樣離開了,再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蘭斯,再再後來,你就出現了……」克勞德的聲音還是那樣低沉醇厚,但是程馳能夠聽出那聲音中所蘊含的心傷,與其說克勞德在回答自己的問題,倒不如說他在訴說著自己心中那段埋的最深的心事。
  「那麼,你覺得,蘭斯還活著嗎?」程馳問出了這個答案顯而易見卻又不得不問的問題。
  克勞德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他的神情又變得沉靜起來,說出了那個自己在心中想過千百回卻從來沒有宣之於口的話,「蘭斯已經死了。」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程馳雖然覺得蘭斯十有八九已經上天堂了,但是他對那個信佩的效力實在有些懷疑。
  克勞德看了一眼程馳,答道,「還記得那枚信佩嗎?我跟你說過的,除非雙方自願或是擁有人死亡,否則都取不下來的。」
  程馳搖搖頭,「我不太能理解這個,這只是一枚配飾不是嗎?為什麼能有這麼大的力量?你們真的有嘗試過去把它取下來嗎?」
  「與其說有力量的是信佩倒不如說有力量的是當初我和蘭斯共同簽下的契約,那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具體的我也說不明白,但是如果你不相信,下次看到艾爾的時候你可以看看他的信佩是不是真的是拿不下來的。」克勞德說道。
  程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克勞德如此篤定,他也就不再去糾結這個問題,綜合了一下剛剛克勞德說的情況,程馳在心中做了個梳理總結,然後抬起頭看向克勞德,「我說說我的猜測,你聽聽看,可以嗎?」
  「當然。」克勞德點頭應道。
  「假設蘭斯不在了這件事情那個貴族青年是知道的,那麼明顯他不知道從什麼渠道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他才會派人來查看。但是至於為什麼要派人來監視我,或許,我可以猜測蘭斯知道那個貴族青年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許是那個貴族青年動手除去的蘭斯,而我的出現讓他恐慌了?那麼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他的下一步動作就是——」程馳的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殺了我。」
  「不,我不會允許這件事情發生的。」克勞德沉聲說道。
  「可不是該你負起這個責任來麼,」程馳沒來由地就想擠兌克勞德一下,「我這可是代蘭斯受過。」
  沒想到程馳會這麼說的克勞德愣了一下,抿了抿嘴,「這些與你都無關,你不該背負這些,我要去找沃倫,告訴他你不是蘭斯。」
  「沃倫?誰?」程馳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反問了一句,隨即又反應了過來,「那個貴族青年?你知道他的名字。」
  克勞德點了點頭,隨即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抬起頭望向程馳,「他,是我的弟弟。」
  「唉?」程馳以為他幻聽了。
  「沃倫,沃倫是我的弟弟,」開了那句口之後,克勞德覺得接下來的話都變得容易說出口了,「我們雖然是不同Daddy的孩子,但是我們擁有同一個爸爸——奧布裡。」
  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出擱現代就是最高領導人秘辛的程馳簡直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反應了。
  自己的伴侶和自己弟弟攪到一塊兒去了,後來這弟弟還可能殺了那位倒霉的蘭斯,這事情還可以更狗血些麼?!
  程馳仰頭靠在沙發上,用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呻吟道,「我的老天爺,這太亂了。」
  「我明天就去找沃倫,和他好好談談。」克勞德認真地說。
  「當然不可以。」程馳想也不想地反對道。
  「為什麼?」克勞德不明白程馳為什麼反對。
  「你確定來監視我的人是沃倫派來的嗎?你確定殺蘭斯的就是沃倫嗎?就算是,你怎麼跟沃倫說?蘭斯已經死了,現在的這個人不是蘭斯,你別再瞎費勁了?就我和蘭斯相似的這張臉,你覺得沃倫能信麼?」程馳的一句句話將克勞德反問的無法給出答案,克勞德的眼中浮上了挫敗的神色。
  這個時候,程馳才確切的感覺到,克勞德只是一個在普通小鎮長大,生活,沒有經歷過任何勾心鬥角的想法直接的青年。
  雖然生活讓他早熟,但是這個簡單的鎮子實在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克勞德長那麼多關於人心莫測這個認知的心眼,除了他身份比較苦逼狗血一些以外。連程馳這個雖然家庭背景普通但是經歷了網絡資訊大爆炸與辦公室文化雙重洗禮的現代普通人在玩心眼上都能把克勞德甩出十條大街。
  程馳起身為克勞德的杯子中添了一些熱水,溫聲道,「現在什麼都不明瞭,一動不如一靜,看以後事情會如何發展吧。對方在暗我們在明,任何魯莽的行動都是不可取的。」
  克勞德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對現在這個現狀有了些模模糊糊瞭解的程馳站起身,「太晚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別太擔心,前路雖然未明,但是還沒來我們就靜下心來等待,來了我們就冷靜上前面對,沒什麼大不了的。」
  克勞德也站起身,「晚安。」
  程馳點點頭,「晚安。」
  目送著程馳上樓後,克勞德又變為了獸形,趴伏在程馳為他準備的褥子上,眼神清明。
  「爸爸,我們還需要等多久?」珀西又一次問向了自己的父親,蘭斯沒有死的這個事實對珀西來說猶如跗骨之蛆,攪得他日夜難安,他無法想像蘭斯如果再次來到露丹城會對自己造成怎樣毀滅性的打擊,他輸不起。
  菲利克斯看著表情明顯有些焦躁的珀西心中感歎自己引以為傲的孩子還是太過年輕,他走上前將珀西帶到椅子上坐下,「我的孩子,請相信你的爸爸,你的爸爸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你要學會忍耐與等待。」
  珀西皺著眉無意識地撥弄著自己手下的一把金湯匙,然後抬起頭望向自己的爸爸,「您選的獸人絕對可靠嗎?」
  「當然,」聽到珀西的提問的菲利克斯臉上浮現一絲得意的笑,「那可是一群下流胚,強盜,惡徒組成的瘋子,只要有足夠的錢,他們敢殺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說著菲利克斯的神情變得微妙起來,「包括那一位。」
  聽出了菲利克斯話中的寒意,珀西心中沒來由的覺得一陣發涼。
  菲利克斯似是無所覺,他將雙手搭在自己兒子的肩膀上,附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你要做好準備,順便,叫沃倫不要再荒唐下去了!」最後的這一句話菲利克斯帶上了明顯的不滿。
  珀西抿著嘴,點了點頭。
  半夜,露丹城的另一座奢華的府邸內,一個身著白色繡金線花紋錦服相貌俊朗的年輕男子正一臉漫不經心表情地聽著一個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的獸人的匯報,雖神態憊懶,可是卻也難掩這個男子華貴之氣。
  半晌他慵懶地甩了甩他那條黑白相間的長尾巴,嗤笑一聲,「老菲利克斯現在做事越來越上不了檯面了,這可真是丟貴族的臉。」
  那名獸人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那男子想了想,伸出手指點了點桌面,「先不要輕舉妄動,看看他接下來的動作,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幫一把,但是不要讓菲利克斯犯規太過,過早地結束遊戲是一件無趣地事情。」
  「是的,主人。」那名男子嗡聲應道。
  男子還想說什麼,門外就傳來了一個溫潤地聲音,「亞瑟,你在裡面嗎?」
  聽到這個聲音的男子神情頓時變得柔和起來,他做了個動作,那個獸人行了個禮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內。
  那個獸人前腳剛走,後腳門就被打開了,一個眉目如畫看上去還有些青澀的少年從門外探出個腦袋來,看到端坐在位子上的那個貴氣男子臉上露出了個大大地笑容,「亞瑟,你在啊,怎麼不理我?」
  亞瑟起身走到少年面前將他拉進來,「剛剛打了個盹,有事嗎?」
  在他眼神的示意下,站在門外的僕人上前關上了門。

第二十章
  「Daddy,外面下雪啦!」在從臥室的窗戶外看到紛紛揚揚地雪花的時候原本還有些睡眼惺忪的伊恩登時清醒過來,將被子一掀???地跑下樓衝到廚房抱住程馳的腿叫道。
  「嘿,伊恩,Daddy正在做早餐。」程馳有些無奈地看著一臉興奮的伊恩,要不是自己動作快,今天的早餐就要在伊恩的衝擊下泡湯了。
  「噢,對不起Daddy,」看到程馳那有些無奈的眼神,伊恩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舌頭,用尾巴輕輕地撓了程馳一下,然後又興奮地指著窗外道,「Daddy,你看,外面下雪了,好大一片的雪花!」
  程馳順著伊恩手指的方向看去,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雪,如鵝毛般的雪花簌簌落下,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外面就被蓋上了一層白色。
  作為成年人的程馳對待下雪這件事情遠不如伊恩這麼激動,他看了一會兒之後轉過頭伸手揉揉伊恩的小腦袋,「好啦,趕緊去洗臉,Daddy的早飯要做好了。」
  「哦。」收回目光的伊恩乖乖地點了點頭,轉身朝浴室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在心裡盤算著待會兒要和傑羅姆一塊兒去外面玩的事情。
  「Daddy,爸爸呢?」洗漱完畢坐在桌前的伊恩環顧了一下四周問向將早餐端過來的程馳。
  「Daddy也不知道,大概有事出去了吧。」程馳一邊將盛著燉肉的盤子放到伊恩面前一邊答道。
  「哦。」伊恩點了點頭開始拿起叉子吃早飯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其實這兩天伊恩特別開心,因為自己的爸爸和Daddy終於住在同一個屋子裡了,雖然沒有像艾爾叔叔還有魯伯特叔叔或是傑羅姆的爸爸Daddy那樣睡在一個房間,躺在一張床上,可是也比原來爸爸和Daddy分住兩頭好的多了不是麼,伊恩相信自己的Daddy和爸爸總有一天也會像鎮上其他孩子的爸爸Daddy一樣生活在一起,住在一起的。
  這邊程馳並不知道伊恩心裡在想什麼,他在為自己盛早餐的時候想了想,還是留下了克勞德的份,並且放在鍋子中溫著然後才坐到桌前與伊恩一起吃早飯。
  「Daddy,待會兒我可以和傑羅姆一塊兒去外面玩麼?」伊恩喝下一口肉湯,問向坐在自己對面的程馳。
  程馳望了一眼絲毫沒有停息跡象的雪花,搖搖頭,「不行,外面下著大雪,萬一滑到怎麼辦?」
  「那,就不去很遠,只在院子裡玩兒也不行嗎?」被程馳拒絕了的伊恩並不放棄,退了一步問道。
  程馳抬頭望向伊恩一臉祈求的臉,剛想拒絕,伊恩就伸出小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著可憐兮兮地說,「Daddy,我就玩一會兒,一小會兒,保證不會摔跤,行麼?」
  明知道伊恩這是在裝可憐,可是程馳每次都沒法硬起心腸來,考慮一會兒後點頭道,「那就只准玩一會兒。」
  「哇,太好了,Daddy我愛你!」得到許可的伊恩一掃剛才的可憐樣子歡呼起來。
  程馳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這邊伊恩還沉浸在待會兒要去玩雪的興奮中,那邊客廳的門就被打開了,程馳與伊恩一同轉頭望過去,身上沾滿了雪花的克勞德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
  伊恩一看自己爸爸回來了趕緊哧溜一聲爬下桌子撲了過去,「爸爸,待會兒我要和傑羅姆在院子裡打雪仗,你也一起來嗎?」
  克勞德笑著一隻手抱起伊恩用自己冰涼的鼻子和伊恩碰了碰,「當然可以了,我的伊恩!」
  「那真是太好了!」被克勞德的涼鼻頭逗得坐在他懷裡的伊恩一邊咯咯笑著一邊說道。
  程馳看著克勞德抱著伊恩朝餐桌這邊走來,開口說道,「鍋裡還有燉肉,還熱著,你盛來吃吧。」
  克勞德聽了神情柔和地點了點頭,順手將一包用碩大的葉子包好的東西放到程馳的手邊上,「剛剛在密林摘的。」
  程馳愣了一下,看了克勞德一眼然後伸手將葉子打開,等看到裡面的東西之後程馳驚訝了,「山楂?」
  克勞德聽後有些茫然,然後問道,「什麼山楂?這是酸果,在秋天開花冬天結果。」
  程馳伸手拿了顆紅彤彤的果子放進嘴裡嘗了一下,屬於山楂的那種酸澀味在口中漾開來,程馳越發肯定這就是山楂,只不過獸人並不這樣叫他罷了。
  程馳看著那一大捧紅彤彤的小果子,抬頭對克勞德說道,「摘了這麼多,待會兒做成糖葫蘆吧。」
  克勞德不知道程馳指的糖葫蘆是什麼,只是點頭說道,「好。」
  倒是已經坐回位置的伊恩好奇地問道,「Daddy,糖葫蘆是什麼呀?」
  「就是把酸果用木簽子串起來然後裹上糖漿等它們凝固以後就是糖葫蘆啦。」程馳簡單地解釋道。
  伊恩聽後眼前一亮,「那不是酸酸甜甜的麼?」
  「當然。」程馳點頭道。
  「哇,Daddy,你好厲害,會做這麼多好吃的。」伊恩看向程馳的眼神又是一臉崇拜。
  「要不然怎麼是你Daddy呢?」程馳故意做出一副得瑟的樣子,將伊恩逗得樂不可支。
  從廚房端了燉肉出來的克勞德看著客廳中融洽的氣氛,忽然覺得心裡有個地方暖暖的。
  吃完早飯還沒一會兒,傑羅姆果然來找伊恩玩了。
  看著衣著單薄的傑羅姆,程馳不得不感歎一句那些一到冬天就被家長裹成了個球的人類小孩果然和獸人世界的小孩不能比。
  原本傑羅姆想要邀伊恩一塊兒去鎮子的廣場上打雪仗,但是聽到伊恩說只能在院子裡玩的時候也沒有反對,看了一下因為程馳建冰窖而擴大了不少的院子,在徵得了程馳的同意後又轉身出門將已經集合好的孩子們叫到了程馳這裡來玩。
  儘管兩個世界的孩子的體質不能比,但是對於下雪這件事情的興奮倒是一樣的,陸陸續續來到程馳院子中的孩子們開始嘻嘻哈哈地你抓一把雪丟對方一下我捏一個雪球又還擊一下,一時間程馳的院子中充滿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活像一個兒童樂園。
  程馳透過窗子看著因為打雪仗而興奮地一張小臉通紅的伊恩把自己的爸爸當成了人形大盾牌,而克勞德雖然無奈卻也樂呵呵地為自己的兒子抵擋著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的雪球的樣子忍不住也笑著搖了搖頭,這簡直是一對活寶父子嘛!
  看了一會兒,程馳轉過身挽起袖子去處理那些獸人們叫做酸果的山楂,想著正好待會兒做好了分給那些小孩子們吃。
  被自己兒子指揮的東轉西轉地克勞德偶爾轉過頭透過窗子望向廚房中程馳忙忙碌碌的背影,嘴巴總會不由自主地彎起一個弧度。
  程馳說是讓伊恩玩一會兒,但是後來看反正是在自己院子裡,程馳也沒有再提讓伊恩在屋子裡呆著的事情,伊恩也樂得自己Daddy沒有來催自己回屋,上午打完雪仗後下午又繼續拉著小夥伴在院子堆起了雪人,徹底地玩了個盡興。
  等到伊恩玩的滿頭熱氣的被自己爸爸抱回屋的時候,這才發現程馳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躺椅上睡著了,而廚房裡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排紅彤彤因為裹上了糖漿而顯得亮晶晶地糖葫蘆。
  發現程馳正在睡著,克勞德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與伊恩兩個躡手躡腳地走進客廳,伊恩伸出小手指對自己爸爸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自己踮著腳縮著頸輕跳著進了浴室洗手,而克勞德則輕手輕腳地拿起了一張毯子蓋在了程馳身上。
  原本是等著裹山楂的糖漿凝固卻不知道怎麼睡著了的程馳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天已經開始擦黑,而房間裡也瀰漫著烤肉的香氣。
  程馳搓搓臉從躺椅上坐起來,看到自己身上的毯子愣了一下,將毯子放在一邊朝廚房走去,拐了個彎就看到身材魁梧的克勞德在廚房中靠著肉,而伊恩也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繁忙地為爸爸遞東西。
  看著在廚房忙的不亦樂乎的一大一小,程馳沒有出聲,只是一臉溫和地靠在門框邊看著。
  不經意回頭的伊恩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程馳,頓時將手中的小盤子一放,跑過去要程馳抱,「Daddy,你怎麼睡了這麼久呀?」
  程馳將伊恩抱起來親了親他的小臉蛋,「Daddy也不知道呀,本來只是想要打個盹的,誰知道睡了這麼久呢。伊恩今天玩得開心嗎?」
  伊恩用力地點了點頭,「嗯,下午我和爸爸還有傑羅姆他們堆了一個好大好大好大的雪人,待會兒我帶Daddy去看好不好?」
  程馳與看過來的克勞德用眼神打了個招呼,然後笑著點頭,「當然。」
  程馳說完想到了自己下午做好的糖葫蘆,於是抱著伊恩朝廚房內走去,「讓Daddy看看糖葫蘆做的怎麼樣了。」
  看到擺放的整整齊齊的糖葫蘆成品,程馳在心裡暗暗地得瑟了一下,自己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麼。
  程馳拿起一串遞給伊恩,「伊恩剛剛沒有嘗嘗嗎?」
  伊恩接過糖葫蘆搖搖頭,小臉有些紅,「伊恩還以為沒有做好呢!」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知道做好了早就吃了。
  程馳撲哧一樂,捏捏伊恩的小鼻子,「那現在嘗嘗吧。」
  伊恩點點頭,先是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山楂外面裹著的糖衣,然後笑瞇了眼,「真甜。」連著舔了好幾口然後才張口連著山楂咬了下去,等到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了自己的口腔之後伊恩的大眼睛又變得亮晶晶的,「好好吃喔。」
  程馳看著伊恩吃的滿嘴的糖渣也顧不上的樣子笑著伸手為他整理乾淨,「那到時候分一些給鎮上的小夥伴好不好?」
  伊恩嘴巴鼓鼓地點點頭,「嗯,今天傑羅姆還給了我新年禮物呢!」說著伸出手掏出一個亮晶晶地小墜子給程馳看,但是伊恩的神情就變得有些苦惱,「傑羅姆說這是我,可是我覺得一點都不像。」
  程馳看著那枚不知道用什麼材質打磨的胖乎乎的小豹子的墜子,忍笑忍得肚子疼。
  晚飯過後,克勞德與伊恩帶著程馳裝好的一大籃糖葫蘆出了門,這是伊恩第一次給鎮上的小朋友送禮物,所以顯得興奮非常。
  程馳站在門邊看著克勞德與伊恩離開後才轉身進了屋子。
  鎮上的孩子雖然算不上特別多,但是住的也不算集中,再加上程馳還囑咐克勞德和伊恩給艾爾和魯伯特也送一些去,所以克勞德與伊恩短時間也回不來,程馳索性趁著這個空當去泡了個澡。
  等程馳泡的一身粉紅地出來的時候,克勞德與伊恩仍舊沒有回來,程馳皺了皺眉頭,早知道應該讓他們白天再去送的,這麼晚了路也不太好走。
  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朝客廳走去的程馳正準備給克勞德鋪好褥子,但是卻在聽到大門傳來的撓門聲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第二十一章
  「誰?」程馳在聽到一陣撓門聲後大聲地問了一句。
  但是那陣撓門聲在程馳出聲後就消失了,房子又重新恢復了寧靜。
  程馳心中生出一陣不安感,他悄聲走到廚房拿起刀又重新返回客廳,眼睛死死地盯著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正門,可是過了許久,仍是什麼動靜都沒有。
  程馳皺著眉慢慢地走到客廳的窗戶旁鼓足勇氣掀起窗簾往外看了一眼,仍是什麼都沒有,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難道是自己聽錯了?精神敏感了?
  程馳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準備走到廚房將刀放回去,可是走到半道,後門又傳來了撓門的聲音,這讓程馳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又重新握緊了刀,屏住呼吸腳步聲盡量放輕地來到後門,從窗簾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但是後花園此時的景象讓程馳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此刻的後院起碼聚了二十條身形如成年德國黑背一樣大小的鬣狗,期間還有兩個長著長三角耳尾毛毛髮稀鬆,一臉獰笑的獸人正在不知道用什麼工具撬著自己的門,而幾隻站在門前的鬣狗也一邊吐著舌頭一邊伸著爪子撓著門。
  頓時程馳渾身一片冰涼,腦海中只剩下兩個字,來了。
  僵硬了好幾秒的程馳強逼自己鎮靜下來,慢慢地退回了客廳,並且腦子裡不停地想著對策,克勞德和伊恩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這些鬣狗這樣偷偷摸摸地肯定也是不想引起太大的動靜,可是現在自己也不能高聲呼救,因為誰知道那些鬣狗會不會不管不顧地破窗而入,至少在離自己最近的獸人趕來之前,自己的小命就要交待在這群鬣狗的手裡,如今當初在程馳看來很好的保有了自己私人空間的房屋位置如今成為了他的催命符。而現在程馳能做的就是,爭取時間,即使撐不到克勞德回來,也要努力拖上那群鬣狗一陣讓自己可以跑出這間屋子求救,因為鬣狗數量太多,留在這間屋子裡也只是自尋死路。
  程馳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個想法,又一個個被否決,直到眼神觸及到灶台的時候才眼中一亮,握著刀往廚房走去。
  門外的鬣狗動作越來越快,門也開始嘎吱作響,程馳躲在離後門不遠的牆後聽著門的響聲,滿目森然。
  終於,在一聲力道有些大的撞擊之後,門吱呀一聲開了,程馳清楚地聽到了那群鬣狗發出的哈哈之聲,等到連接幾道撲通聲響起後,程馳深吸一口氣,端起旁邊的盆子對著接二連三滑到在地上和還沒來得及進門的鬣狗以及獸人潑去,頓時那群鬣狗和獸人發出了一陣陣地慘叫聲,程馳想也不想又將火把丟了出去,哄地一聲整個後門揚起了高高的火焰,門口變成了一片火海,那群鬣狗的慘叫之聲更為淒厲。
  後面因為離的遠而沒有沾到滾油與火星的鬣狗看見自己同伴的慘狀難掩眼中的恐懼,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兵分兩路,一路轉頭藉著房屋牆上的蔓籐往樓上爬去一路又重新繞回了前門想要圍堵住程馳。
  程馳在火焰揚起之時就立刻提著一個小桶並一根火把和一把刀朝前門跑去,剛剛跑到花園中,四五隻鬣狗就緊緊地追了上來,但是忌憚著程馳手中的油桶與火把並沒有上前,只是不停地哈著氣發出獰笑之聲,與程馳對峙著。
  程馳不錯眼珠地盯著那幾隻鬣狗,時刻做好了將自己手中的油桶與火把投擲出去的打算,程馳一步步往後退,那群鬣狗一步步往前逼近,程馳只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快要跳出胸口,但是他不敢有一絲鬆懈,他知道就算只有0.1秒的走神自己都會死在這群鬣狗的利齒之下。
  過了一會兒,其中一隻鬣狗突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它依舊不緊不慢地朝著程馳逼近,但是眼中分明閃爍著一種即將捕獵成功的興奮光芒。
  程馳心中不安感更甚,可是他不敢分神去打量周圍的情況,只能硬挺著與那群鬣狗對峙著。忽然,程馳幾乎是下意識地往旁邊偏了一下,可是肩膀部仍然傳來了一陣撕裂的劇痛,程馳想也沒想地就將手中的油桶往四周潑去,火把毫無目標地亂晃,踉蹌著往前跑去,除了幾隻躲閃不及而被潑了油沾了火星燃燒起來的鬣狗,剩下的開始毫無顧忌地朝程馳撲去。
  程馳的肩膀被鬣狗的利齒劃過了一道大大地口子,身上的衣服也好像被溫熱的液體浸濕了,眼前也只覺得一陣陣發黑,並沒有跑出多久,程馳的腿上又是一陣像是要被撕裂般的疼痛,他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撲倒在了地上,程馳幾乎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去迎接那即將到來的死亡。
  但是幾聲連接的怒吼將程馳從絕望中拉了出來,他睜開眼睛,發現那只自己在這段時間不知道看見了多少回的黑豹還有一隻雄獅與那群鬣狗廝打在了一起。幾次鬣狗想要越過那只黑豹朝自己撲來都最終被擋了回去。
  程馳咬著牙坐起身拾起剛剛因為被鬣狗偷襲而掉落在地上的刀之後雙手撐著一步步地往後退,直到程馳覺得自己已經不會讓黑豹和雄獅因為顧忌自己而縮手縮腳之後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緊張地看著離自己不遠處的戰局。
  鬣狗終究不是獅豹這樣猛獸的對手,程馳只看到那只矯健的黑豹毫不留情地咬斷一隻又一隻鬣狗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濺在積雪的地面上滲開刺眼的鮮紅色。
  而那只雄獅也毫不眨眼地撕碎鬣狗的身體,整個院子變成了一座修羅場。
  眼看著那些鬣狗的數量越來越少,程馳的心也終於漸漸放鬆下來。
  而身在戰場上處於被動的鬣狗們也意識到了自己不妙的現況,其中一隻鬣狗停了下來,發出了一陣響亮而又規矩的咯咯聲,不多久,周圍傳來了一片回應之聲,這樣的聲音讓黑豹與雄獅都頓了一下,利齒之間的殺戮雖然沒有停止,但是臉上已不見剛才的輕鬆神色,程馳也發現了情況的不對勁,在看到四周不知何時出現的大批鬣狗悄無聲息地圍上來的時候,他的心中一片冰涼。
  黑豹也發現了這個狀況,他將一隻鬣狗甩了出去後躍到程馳身邊將他叼到自己的背上,在雄獅的掩護下往冰窖退去,不敢輕舉妄動的鬣狗們就這樣一步步地緊跟著黑豹與雄獅,看著他們的動作。
  黑豹將程馳推進冰窖,低頭在他臉上舔了一下後又迅速轉過身擋在了程馳的面前。
  雖然黑豹什麼都沒有說,但是程馳卻能從他的眼中看到那安撫的神色,他咬著牙將厚厚的門關上將自己隔絕在那個殺戮場之外,等待著最後的結束。
  如果說上一刻程馳後悔自己住的偏僻了一些,那麼他如今該慶幸自己做了這個冰窖,厚厚的密封無窗的空間,唯一的入口只有那扇厚重的木門,躲進了這裡能讓黑豹與雄獅不再分心擔心程馳的安危。
  而冰窖內的低溫也讓程馳的傷口的血流速度開始減慢,讓他不至於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厥過去。
  並肩站在一起的克勞德與魯伯特目光銳利地看著那群越走越近的鬣狗,魯伯特與克勞德對視了一下,然後仰天發出一陣怒吼,躍起朝那群鬣狗們撲了過去,克勞德也不甘落後與那群鬣狗廝打在了一起。
  所幸這樣只有兩個人互相扶持的戰鬥沒有持續太久,鎮上原型為猛獸的獸人都陸續趕到加入了這場戰局。
  程馳靠在門後聽著外面隱隱約約傳來的嘶吼聲、哀號聲,渾身微微發抖。
  托帕鎮只是個小鎮,人口並不是很多,儘管全鎮有能力與鬣狗抗衡的雄性獸人都來了,但是面對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源源不絕的鬣狗,大家也開始逐漸顯現疲態。
  時間慢慢流走,鎮上的獸人們身上也開始有了傷口,而鬣狗們仍在前赴後繼地出現,一部分鬣狗們開始去撞擊程馳藏身的冰窖的厚重的木門。
  程馳感受著木門一次次地震動,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淒厲地怒吼,程馳心中沒來由地一顫,而後門外接二連三地響起了憤怒至極的吼聲,廝打的聲音變得比剛才更加激烈起來,鬣狗的哈哈地獰笑聲也比剛才更加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音中占主導的變成了鬣狗的慘叫聲,程馳發現門也沒有再被撞擊,漸漸地,外面的聲音低了下去,最後變得安靜。
  程馳滿臉地驚疑不定,外面怎麼了?為什麼沒有聲音了?發生了什麼事情?程馳只覺得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魯伯特的聲音,「阿馳,你還好嗎?出來吧,安全了。」
  聽到這句話,程馳渾身一鬆,癱軟地靠在門邊許久才有力氣站起身子,費力地打開木門,望向已經變為人形身上帶著血跡的魯伯特,「結束了嗎?」
  魯伯特目光複雜地看著程馳,「是的。」
  程馳想要露出一個微笑,卻發現臉已經僵硬,他走出冰窖,卻被躺在地上的那個黑色的身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程馳捂著背上的傷口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只閉著眼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的黑豹身邊,這才發現黑豹身下的積雪已經被鮮血染紅,程馳直到摸上去染上了一手濕黏的血之後才發現黑豹身上也儘是血。
  程馳愣愣地轉過頭望向魯伯特,「他……他這是怎麼了?」
  魯伯特抿了抿嘴,走上前解釋道,「剛剛被鬣狗偷襲了,別擔心,克勞德現在不能移動,已經讓內迪去叫巴裡趕過來了……」
  程馳還想問什麼卻發現自己的手部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低下頭正對上克勞德微微睜開的雙眼。
  看到程馳注意到自己,克勞德費勁地咧了咧嘴,輕輕地吐出一句話,「沒事了,別怕。」
  聽到這句話,程馳的眼淚忽地落了下來。

第二十二章
  奔跑,不停地奔跑,原本白皚皚的一片雪景突然滲出了血色,那哈哈的獰笑聲好似離自己越來越近,忽然腳踝傳來一陣劇痛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摔倒在了地面,回過頭看到的卻是一張血盆大口朝自己撲來……
  躺在床上的程馳猛地睜開眼,胸脯急促地上下起伏著,等到看到周圍熟悉的擺設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原來,只是一個夢,而那個噩夢般的突發事件已經解決了。
  程馳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單手撐著費力地坐起來,垂著頭髮了好一會兒呆才掀開被子下床往門外走去。
  來到另外一間房間,程馳看到伏在床邊的小小身影愣了一下,隨即走上前彎下腰輕輕地拍拍伊恩的小腦袋,「伊恩,伊恩,快醒醒……」
  被程馳叫醒的伊恩揉了揉眼睛,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程馳,下意識地叫了聲Daddy,可是在下一秒又閉上了嘴,臉色變得有些怪怪的,還轉過頭避過了程馳的視線。
  程馳看到伊恩的反應心中也說不出來是什麼味道,只是柔聲說道,「趕緊回房間睡覺吧,趴在這裡多難受。」
  伊恩沒有看向程馳,小聲地說,「我要陪著爸爸。」
  程馳伸手想要去拍拍伊恩的肩,可是卻被他側身避過了,程馳動作一滯,臉上卻還是帶著笑意說道,「小孩子晚上如果不好好休息就會長不大長不高,爸爸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伊恩自己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滑下椅子朝門外走去,「那我去睡覺了,天亮了我再來看爸爸。」
  程馳點點頭,「晚安,伊恩。」
  「Da……」只說出半個音節的伊恩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不少,「晚安。」
  程馳看著頭也不回離開的伊恩,苦笑了一下。
  將椅子輕輕地搬到床頭坐下,程馳看著因為受傷過重只能保持黑豹形態而目前吃了藥正在昏睡中的克勞德,心中五味雜陳。
  在等待巴裡趕過來的時候,魯伯特也簡單地為克勞德和程馳處理了一下傷口,守在克勞德身邊的程馳這才注意到在離克勞德不遠處有一群劍齒虎,而在他們的腳下全部都是已經沒有了生氣的鬣狗,程馳還能看到有的已經死掉的鬣狗身上有兩個窟窿不停地往外流著血。
  「這是……」程馳有些疑惑地看向魯伯特。
  魯伯特看了一眼那群沉默地站在那裡的劍齒虎,眼中閃過一道不明的光,「從主城來的,為了處理這些卑鄙的偷襲者。」
  「哦。」覺得身心俱疲的程馳沒有再問。
  現場又變得沉默起來。
  「你只是程馳,不是那個離家出走的蘭斯對吧?」忽然有個聲音響起,在這個寂靜的夜晚顯得特別清晰。
  程馳望向聲音的來源處,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除了克勞德與艾爾之外見到的第一個獸人——瑞安。
  程馳看著神情有些激動的瑞安,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會問起這個問題,但是事到如今,程馳也不想再玩什麼似是而非的文字遊戲,點了點頭,「是的,我是程馳,不0是蘭斯。」
  「你、你為什麼要欺騙我們?你為什麼不說你不是蘭斯?你這個騙子!」瑞安的臉漲得通紅,指著程馳斥道。
  程馳平靜地看著瑞安,說,「對不起。」
  「欺騙了人說對不起就可以了嗎?你明明知道這是一種欺騙的行為你還要做,你壓根就沒有覺得這樣不對,你太狡詐了,和主城的那些狡猾的人一樣狡詐,你——」「好了,瑞安。」瑞安的話被魯伯特的爸爸山姆打斷,那個身材魁梧身上也帶著血跡的男人走上前將雙手按在瑞安的肩膀上,示意他冷靜下來。
  「瑞安,阿馳他從來都沒有說他是蘭斯,不是嗎?他和蘭斯長的是那麼相似,他是昏迷著被魯伯特帶回來的,在他還沒有機會開口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認定他是蘭斯了不是嗎?那個時候他否認他是蘭斯,你會相信嗎?」山姆的聲音不大,但是周圍在場的獸人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可、可、可、」瑞安還是不服氣,「誰知道他當時的昏迷是不是假的!」
  「瑞安!」山姆的聲音變得有些嚴厲,「不要用最大的惡意隨便去揣測別人,阿馳當時是否真的昏迷,巴裡當初的診斷不是明確的證實了嗎?他沒有說他是蘭斯,他也在盡力避免與蘭斯交叉在一起,否則他為什麼沒有繼續住在蘭斯曾經的房子裡?他可曾傷害過我們鎮上的哪一個人?這段時間,阿馳是怎麼樣的人,我們難道都不能相信我們的雙眼了嗎?」
  「話正是這麼說,這段日子,阿馳的為人,我們都看在眼裡。他隨和善良熱情,和我們每一個人都相處的很好,他也關心愛護著鎮子上的每一個孩子們,當初我們能接受那樣的蘭斯,難道現在我們就不能接受比蘭斯好得多的阿馳嗎?」傑羅姆的爺爺威爾伯也開口道。
  「對不起,雖然我沒有說過自己是蘭斯,但是我也的確利用你們對蘭斯的熟悉感而留在這裡生活了下去,」程馳沉默地聽著他們爭論,最後開口說道,「因為,我莫名地來到這個世界,我無處可去,可是我想活下去。欺騙了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對不起,如果你們無法接受我,我可以離開。」
  「說什麼呢!」魯伯特開口說道,「不管你是蘭斯或是程馳,你都是靠你的雙手養活你自己並沒有依附我們誰而活,我們誰也沒有權利趕你走,住在這裡是你的權利。」
  程馳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在過了一會兒,巴裡和一些雌性也趕到了,其中有艾爾和一臉驚恐的伊恩。
  程馳雖然被鬣狗所傷,但是遠遠不如克勞德那麼嚴重,巴裡為他包紮處理了一下傷口以後就全力去救治克勞德了。
  程馳守在一旁,而關於程馳不是蘭斯的事情也經由那些在場的雄性告訴了自己的伴侶,頓時現場充斥著一陣竊竊私語聲,艾爾的神情更是震驚,而伊恩的眼神卻是一陣迷茫一陣受傷,這一切程馳都恍若未聞,只是坐在那裡看著巴裡忙忙碌碌地為克勞德處理傷口。
  忙乎了好一陣,巴裡說克勞德因為腹部被鬣狗的利爪傷的太嚴重不能移動,經過一陣商量後決定究竟在程馳的房子裡養傷。
  大家又幫忙處理了那些鬣狗的屍體並且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因為打鬥火燒而變得一塌糊塗的房間才陸陸續續離去。
  而那些劍齒虎中的一個頭走上前不知道和魯伯特說了什麼,也轉身帶著那些部下並鬣狗的屍體離開了。
  原本艾爾說要帶伊恩回家住,但是伊恩說要陪自己的爸爸,拒絕了,艾爾神情複雜地看了程馳一眼,什麼都沒說地和魯伯特走了。
  在臨走前,魯伯特來到程馳地身邊,與他一起看著躺在床上的克勞德,好半晌才開口說道,「你沒出來之前,戰鬥結束之後,我們問來幫忙的劍齒虎的來意,他們說因為主城有人想要除掉蘭斯,他們受到他們主人的指派前來幫忙。那個時候,大家都各有受傷,聽到是因為蘭斯才招來這場禍事都很憤怒,克勞德在昏迷之前才說,『程馳是程馳,他不是離家出走的蘭斯,他不能背負蘭斯所犯下的錯』。」
  但是程馳什麼都沒有說,魯伯特也只得歎口氣拍了拍程馳的肩,離開了。
  「程馳是程馳,他不是離家出走的蘭斯,他不能背負蘭斯所犯的錯。」程馳看著躺在床上均勻呼吸著的克勞德,重複這句話,臉上似悲似喜,「克勞德,你說我該怎樣面對你呢?」
  第二天早上,伊恩依舊是躲避這程馳。
  在伊恩第六次看到程馳就轉身離開的時候,程馳走上前去拉住了他,「伊恩,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伊恩低頭兩隻腳丫子相碰,好半天才應了一聲,「嗯。」
  「你是在生我的氣嗎?」程馳看著坐的離自己遠遠的伊恩,開口問道。
  伊恩還是不看程馳,小聲地說,「你不是我Daddy。」
  「是,我不是你真正的Daddy,」程馳很坦率地承認了,「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對你的愛不會因此而減少。」
  「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伊恩有些委屈,他不知道該怎麼跟程馳說他自己昨天聽到那個事實的時候心中的感覺。
  「如果因此傷害了你,我可以對你道歉,」程馳走到伊恩身邊坐下,伊恩往旁邊挪了挪,程馳有些無奈,沒有再往前,「之前我這樣做是不對,我應該坦誠地告訴你這件事情,但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很愛你,伊恩,像一個Daddy愛他的孩子那樣愛,你明白嗎?」
  伊恩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我、我不知道。」
  得到這樣回答的程馳並沒有失望,他笑了笑,「沒關係,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怨恨我,親愛的寶貝。」
  說完這番話的程馳慢慢地走上了樓,伊恩看著程馳一瘸一拐的背影,眼神很是苦惱。

第二十三章
  克勞德受傷太重所以一直沒怎麼清醒都是在不斷地昏睡,程馳到現在都沒和他說上一句話,倒是程馳的傷好的挺快,他覺得巴裡給他敷的草藥挺有用。
  這天巴裡照舊來為克勞德換藥,程馳站在一旁守著,每次看到克勞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和腹部那道猙獰如今還未全部癒合的口子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想起克勞德一動不動地躺在浸滿鮮血的積雪中的場景。
  「三天後就不用再敷藥了,得看克勞德自己的復原能力了。這期間不要隨便亂動或是做什麼激烈的動作,以防傷口再次裂開,最好伏在床上休息,平時他醒著的時候就多餵他吃點東西恢復體力促進傷口癒合,傷口長合的時候難免會有些癢,你不要讓他用爪子去撓,知道嗎?」巴裡的話讓程馳回過神,他看著那位表情嚴肅的老人連忙點點頭,「是的,我知道了。」
  老人點點頭,轉身收拾著自己帶過來的草藥和一些處理傷口用的工具然後在程馳的陪伴下下了樓。
  走到門口,老人停住腳步,又回過頭,看了程馳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不要想太多,好好養傷,你要給鎮上的人們理清自己想法和接受你的時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沒想到一貫不苟言笑的嚴肅的老人會說出這樣的話,程馳有點愣神,繼而眼眶有些發熱,使勁點點頭,「我知道,謝謝您。」
  老人拍了拍程馳地肩,轉身離開了。
  程馳慢慢地走上樓,推開克勞德所在的房間的門,想要收拾一下巴裡剛剛從克勞德身上換下來的草藥,但是對上的卻是克勞德明亮的墨綠色眼睛。
  「你醒了?」程馳愣了一下,隨即怔怔地說道。
  「嗯。」克勞德嗅到了自己身上新鮮的草藥味道,問道,「巴裡剛剛來過了嗎?」
  「是的,巴裡先生剛剛離開,」程馳說著走到克勞德身邊坐下,看了一眼他為他包紮傷口的帶子是否鬆開了,然後才問道,「你現在覺得好些了嗎?有哪裡不舒服嗎?」
  黑豹眨了眨眼睛,「沒有,但是口有點渴。」
  聽克勞德這麼說,程馳趕緊站起身,「那你等會兒,我去給你倒些水來。」
  克勞德應了一聲,看著程馳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儘管事情已經結束了好幾天,但是現在才清醒過來的克勞德忍不住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他沒有事。
  在那個白雪皚皚地雪夜,當克勞德看到程馳被鬣狗撲倒在地上的程馳,看到那飛濺在地上刺眼的血色,在那一個瞬間,他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不能讓程馳出事,絕對不能。
  克勞德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會那麼憤怒,憤怒到想要咬斷每一隻鬣狗的喉嚨,想要碾碎每一隻鬣狗的骨頭,甚至於這樣做,都不能熄滅自己的怒火。
  也許是太過憤怒連心都亂了,所以才會在去阻止幾隻撞冰窖門的鬣狗時被那些卑劣的混蛋偷襲了。
  不管怎麼樣,現在程馳還好好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還活著,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從心底高興起來的克勞德看著程馳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碟水走近房間,放到自己的嘴邊,「不是很燙,你喝喝看。」
  「嗯。」克勞德應了聲咧了咧嘴,但又意識到程馳現在大概看不出自己在笑才低下頭去伸出舌頭喝水。
  喝飽了水的克勞德看著程馳將碟子放好又坐回自己身邊,他看著程馳還不算利索的動作,開口問道,「你的傷口怎麼樣了?」
  剛剛在椅子上坐定的程馳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肩笑了笑,「恢復的挺好的,巴裡先生的醫術很好,你呢?傷口疼嗎?」
  克勞德看到程馳臉上的笑容,眼中也帶上了笑意,「不疼,就像你說的,巴裡先生的醫術很好。」
  程馳聽著克勞德用自己說過的話來回答自己,忍不住撲哧一笑,克勞德也瞇著眼睛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程馳看著心情頗好的克勞德,心裡也高興了一些。
  克勞德環顧了一眼四周,開口問道,「伊恩呢?」
  「嗯?」程馳看向克勞德,答道,「剛剛傑羅姆來找他出去玩兒了。」
  克勞德點了一下頭,繼續說道,「這幾天把伊恩嚇壞了吧?」
  「嗯,」程馳點點頭,想著這幾天都躲著自己的伊恩,臉上不由得帶上了一絲黯然,「是嚇壞了,不過現在已經慢慢緩過來了。」
  「你怎麼了?」一直看著程馳的臉的克勞德發現了他神色的變化,開口問道。
  「唉?」程馳不知道克勞德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我?我挺好的啊,怎麼了?」
  「不對,」克勞德搖搖頭,「你不開心,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程馳對上克勞德直視自己的墨綠色深邃的眼,心中忽然一顫,有些不自然地撇過了頭,「沒有,我沒什麼事,挺好的。」
  「是和伊恩有關嗎?」克勞德聯想到是提及伊恩程馳才突然變得情緒低落,試探地問道。
  程馳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伊恩很好。」
  敏銳地察覺到程馳的心情越來越不對勁的克勞德伸出尾巴掃了掃程馳放在床邊的手,看他重新看向自己的時候又開口說道,「阿馳,你的表情告訴我不是這樣,伊恩是我的孩子,如果他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我作為他的爸爸有責任為他向你道歉。」
  程馳看著神情堅持的克勞德,覺得他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出有什麼不一樣,在看到克勞德凝視著自己的眼的時候,程馳忽然很想對克勞德說出自己心中的煩悶,程馳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
  「是啊,你是他的爸爸,但是他現在已經不想我是他的Daddy了。」程馳有些挫敗地說出這句話。
  「嗯?」沒想到得到的答案會是這樣,克勞德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怎麼會這樣,出了什麼事情嗎?」
  程馳和克勞德說了那夜伊恩知道真相的事情,說了自己和伊恩交談的事情,最後程馳有些失落地說道,「伊恩大概覺得我欺騙了他,所以他才躲著我,我一點也不怪他,因為的確是我向他隱瞞了真相……」
  「不,你沒有錯,這麼長的時間,足以能夠證明你對伊恩真心的喜愛。這些日子你對伊恩做的,給他的關心與愛護,甚至比我這個爸爸都要做的多得多,與你比起來,我更像是個不稱職的父親。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克勞德打斷了程馳的話,訴說著自己旁觀著程馳對伊恩的付出和自己心中的感激。
  克勞德用溫潤地眼看著程馳繼續說道,「當初你沒有義務撫慰傷心的伊恩,但是你做了,這已經很了不起。伊恩他會想明白的,請不要對他失望好嗎?」
  程馳沒有猶豫地點點頭,「當然,伊恩只是個孩子,他需要時間去想明白這些事情,我當然不會對他失望,他是個好孩子。」
  克勞德再次裂開了嘴,他低頭舔了舔程馳的手心,「謝謝。」
  而程馳的臉因為克勞德的這個親暱的動作變得微微有些發紅。
  而此時,程馳與克勞德談話的中心人物——伊恩,正和傑羅姆坐在傑羅姆家中的鞦韆上滿臉心事。
  「伊恩你怎麼了?」傑羅姆看著坐在自己身邊只是兀自發著呆不發一言的伊恩,用自己的小尾巴去勾了勾伊恩垂著的黑色的小尾巴。
  伊恩轉頭看了一眼一臉關心望著自己的傑羅姆,歎了口氣,「傑羅姆,我好煩啊。」
  「嗯?煩什麼?你在擔心你爸爸的傷勢嗎?」傑羅姆想了想很是豪爽地攬過伊恩的肩膀拍拍,「巴裡爺爺說你爸爸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別太擔心啦!」
  「我知道巴裡爺爺很厲害啦,」伊恩搖搖頭,「可是我煩的不是這個。」
  「那你煩什麼?」傑羅姆這下不明白了。
  「你已經知道程馳不是我的Daddy了吧?」伊恩看了傑羅姆一眼,說道。
  「啊……」沒想到伊恩會說起這件事情,傑羅姆愣了一下,點點頭,「知道啊。」
  伊恩歎了一口氣,尾巴無精打采地垂著,「一想到他不是我的Daddy,我的心裡就怪怪的,有些生氣,又有些失望,又有些傷心。」
  「那你是想讓他做你Daddy還是不想啊?」傑羅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無法給出答案,只好問些別的問題。
  「當然想了!」伊恩想也沒想就答道,但是隨即因為激動而豎起的小尾巴又垂了下去,「可是,他不是我的Daddy啊,你也知道嘛,鎮上的大人都說我的Daddy離家出走了,那以後說不定他就會回來了啊,那個時候又該怎麼辦呢?」
  「這……」傑羅姆被伊恩的問題難住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有些煩躁地抓了抓小腦袋,嘟囔道,「可是他這麼久都沒有回來啊,我覺得程馳先生很好啊,會做好多好吃的,人又溫柔,還經常抱著你去散步,還會給你講好多有趣的故事,有的時候我都覺得他比我的Daddy還要好,」說到這裡,傑羅姆又解釋了一句,「當然,我的Daddy也很很很很好啦,可是程馳現在真的不錯啊。」
  伊恩聽到傑羅姆的話,腦袋垂得更低了,「我知道啊,我也很喜歡Da……不,我是說我也很喜歡程馳先生,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喜歡,我也希望他是我的Daddy,可是如果我讓他做我Daddy,那等我Daddy回來他又應該怎麼辦呢?那程馳先生又該怎麼辦呢?一個小孩子可以有兩個Daddy的嗎?」
  「停!」被伊恩的一段話繞暈了的傑羅姆揮舞著小手截住了伊恩的話語,「我覺得這個問題太複雜了,我們應該去問問大人才對!比如說,你可以去問問你的爸爸,問問他你的真的Daddy在哪裡,會不會回來,然後或許你就有答案了,你覺得呢?」
  聽著傑羅姆的建議,伊恩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點頭答應了。

第二十四章
  隨著傷口的漸漸癒合,克勞德的精神也慢慢地好了起來,不再是每天昏昏欲睡。
  這天伊恩沒有出去和傑羅姆玩而是和自己的爸爸頭靠著頭躺在床上,小手抓著比自己的尾巴粗一倍的屬於克勞德的尾巴把玩著,克勞德也由著伊恩,瞇著眼睛假寐。
  「爸爸。」過了一會兒,伊恩開口叫克勞德。
  「嗯?」克勞德睜開眼睛,發現伊恩正看著自己。
  「爸爸,你說,Daddy他還會回來嗎?」伊恩終於問出了自己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克勞德看著伊恩無一絲雜質的清澈眼睛,沒有說話。
  伊恩沒有等到自己爸爸的回答,垂下了眼簾,輕聲地問,「他不會回來了對嗎?永遠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對嗎?」
  「伊恩?」克勞德因為伊恩的後一句話從側躺的狀態變成了坐趴,「為什麼會這樣說?」
  伊恩還是沒有看克勞德,只是伸出手臂摟住自己爸爸的腦袋,「我看見屬於Daddy的信佩了。」
  「你怎麼……」不明白伊恩怎麼會發現自己藏好的墨玉的克勞德想要掙脫伊恩的懷抱問個清楚,但是又覺得自己什麼也說不出口。
  伊恩將頭埋在克勞德兩隻耳朵之間,喃喃地說,「我問傑羅姆了,他說威爾伯爺爺告訴他,只有雌性死亡或是雌雄雙方都同意分開信佩才能從雌性身上摘下來……」
  伊恩那天和傑羅姆分別後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藏在家裡的小玩意,他覺得自己的爸爸躺在床上不能動一定很無聊,如果把自己的那些小玩意給爸爸玩的話,爸爸就沒那麼無聊了。所以在回程馳家之前伊恩又回了一趟自己的家,翻箱倒櫃地找著被自己藏在個個地方的寶貝直到在克勞德的房間裡找到那枚原本屬於蘭斯的信佩。
  看著那枚精緻信佩的伊恩有些奇怪,雖然不知道關於信佩的諸多事情,但是他知道這東西只會在那些和雄性結為伴侶的雌性身上看到,比如說艾爾叔叔,比如說傑羅姆的Daddy或是菲克斯的Daddy等等,可是,為什麼自己的爸爸會有這麼一枚信佩?屬於爸爸的信佩不是應該在自己Daddy身上嗎?
  帶著滿腔疑問的伊恩回了程馳家,他沒有問程馳,而自己的爸爸精神也不好,所以伊恩最終決定去問自己的好朋友傑羅姆,可是最終得到的答案卻讓伊恩呆了好半天,直到傑羅姆叫自己才回過神。
  那天晚上,小小的伊恩頭一次晚上沒有睡著,他的小腦子裡不斷地迴響著傑羅姆關於信佩的話,越想心裡就越覺得難受,自己的爸爸和Daddy都同意分開了嗎?Daddy再也不會回來了嗎?伊恩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Daddy要和爸爸分開,也不明白為什麼到現在Daddy都沒有來見過自己,是因為不喜歡自己嗎?
  越想越難過的伊恩到最後偷偷地哭起了鼻子,第二天伊恩看到程馳望向自己擔憂卻又因為自己躲閃的態度而沒有說什麼只是貼心地為自己準備好自己愛吃的食物的樣子,心裡又覺得澀澀地,為什麼Daddy不要自己,為什麼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程馳先生卻又對自己這麼好?
  感受到自己兒子低落情緒的克勞德不再動,任由伊恩抱著自己。
  好一會兒,伊恩悶悶地聲音又再度響起,「爸爸,Daddy是因為討厭我才再也不回來了嗎?」
  「當然不是,」黑豹掙開伊恩的懷抱舔了舔他的臉,「你Daddy他……他去追尋他想要的人生去了。」
  「他不討厭我為什麼不回來看我呢?你不是說小孩子永遠都是爸爸和Daddy最最寶貝的寶物嗎?」伊恩眼神帶上了一絲委屈,「他可以偶爾來看看伊恩,伊恩不會不讓Daddy去追尋他的人生的,這樣也不可以嗎?」
  被伊恩問的語塞的克勞德好半天才艱難地說,「或許是你Daddy走的太遠了,沒有辦法回來吧。」
  伊恩又抱著黑豹的脖子,好半天才小聲地說出了兩個字,「騙人。」
  而樓下的氣氛也不比樓上的氣氛好多少,因為有些時間沒有露面的艾爾來了。
  程馳將一杯水果茶放到艾爾面前,艾爾趕緊起身接過,然後還說了一聲謝謝。
  程馳看著原先對自己親熱無比的艾爾如今態度也變得客氣起來,心裡有一絲失落,但面上還是帶著笑,「最近過得好嗎?」
  「哎?哎,好,挺好的。」艾爾無意識地轉著杯子,聽到程馳開口說話才侷促地回答道,半天才想起來又問道,「你呢?你過得好嗎?傷口好了嗎?還會疼嗎?巴裡先生還為你在換藥嗎?」
  聽著艾爾像原來那樣一提問就連珠炮似地樣子,程馳有些忍俊不禁,「嗯,我也挺好的,傷口好的差不多了不怎麼疼,巴裡先生的藥很有用,現在已經不換藥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艾爾點了點頭,又開始轉起了杯子。
  一時之間氣氛又陷入了尷尬地沉默。
  程馳看著一臉糾結地艾爾,首先開口問道,「你……你今天來,有什麼事情嗎?」
  艾爾抬起頭看著表情平和地程馳,臉上糾結之色更濃,好半天才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定一樣,霍地站起身,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今天來,是、是向你道歉來的!」艾爾突然地動作把程馳嚇了一跳,還沒等程馳說什麼,艾爾又繼續說道,「我要向你道歉,為我這些日子對你的疏遠,一開始我覺得生氣,因為認為你騙了我,曾經我想永遠都不要再見你的。可是後來我又想了很多,發現錯的還是我,因為你告訴過我你不是蘭斯,可是我卻認為是你病了,並不聽你的解釋,後來你也沒有承認過你是蘭斯,是我自己把你當成了蘭斯還不給你分辨的機會,事到如今,我沒有任何立場去指責你,真的,真的對不起!」
  看著一臉漲得通紅神情激動的艾爾,程馳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感覺,他拉著巴巴地看著自己的艾爾坐下,笑笑,「這也沒什麼好道歉的,雖然當初沒承認我不是蘭斯,但是我也沒否認,那個時候的我也是抱著一絲投機心態的,如果非要說個對錯,那我當時的想法也沒有多單純,不是嗎?」
  「不不不,你當時是想要解釋的,可是我卻沒有聽,還是我錯的比較嚴重一點,所以我今天是誠心來給你道歉的,程、程馳,你能原諒我嗎?」艾爾急急否認道。
  程馳給艾爾續了些茶水,臉上的笑有些狡黠,「你都不在意我當初的投機心態的話,我又有什麼立場不去原諒你當初的偏執的想法呢?」
  得到程馳答覆的艾爾心裡鬆了一口氣,他心裡真怕程馳不肯原諒他,因為程馳真的是個很不錯的朋友,艾爾真的不想失去這份難得的友誼。
  揭開心結的兩人相視一笑,艾爾將茶杯舉到程馳面前,俏皮地說道,「為了我們的友誼,乾杯。」
  程馳臉上也勾起一個笑,端起杯子與艾爾碰了碰,「為了我們的友誼,乾杯!」
  因為和程馳把話說開而少了見心事的艾爾又開始了他的連珠炮式提問,「你從哪兒來?」「你為什麼會和蘭斯長的這麼像?」「以前的你是怎麼樣的?」「那個時候的你是怎麼生活的?」……
  聽著這久違地聒噪地聲音,程馳頭一次沒覺得吵得慌,因為,他也不想放棄這份友誼,他也慶幸對方又再次真誠地接受了自己。
  在樓上的克勞德和艾爾也聽到了樓下艾爾熱情洋溢地聲音,克勞德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而伊恩卻還是有些情緒不高。
  克勞德舔了舔伊恩的小臉蛋,「艾爾叔叔來了,你不去找他玩兒嗎?」
  伊恩蔫蔫地搖搖頭,「伊恩不想去。」
  克勞德看著伊恩無精打采的樣子,在心裡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中午的時候程馳把艾爾留下來吃了午飯,還讓他把魯伯特也叫了來,有了生性活潑開朗的艾爾調節氣氛,這幢已經好長時間氣氛有些低沉的房子又重新充滿了歡聲笑語,連滿腹心事的伊恩都被艾爾逗得咯咯直笑。
  吃飯之前,程馳為克勞德端了午飯上去,為克勞德擺好食物的時候程馳注意著克勞德的神色,欲言又止。
  「怎麼了?」克勞德看著程馳那掙扎地樣子開口問道。
  程馳停下手中的動作,站起身,有些猶豫地問道,「伊恩他這兩天情緒有些不對勁,你發現了嗎?」
  程馳看著伊恩那無精打采的樣子心裡其實挺擔憂,哪有點大的小孩子就那樣憂憂鬱郁的,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可是去問現在還對面對自己有些彆扭的伊恩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程馳這才想到去問克勞德。
  看著一臉擔憂的程馳,克勞德腦海中忽地想起以前對哭得聲嘶力竭小臉漲得發紫還是個嬰兒的伊恩管都不管的蘭斯,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味道。
  「別擔心,」克勞德安慰了程馳一句,簡單地說了一下伊恩剛剛跟自己說的事情,然後又說道,「遲早伊恩都是要知道這些事情的,既然被他自己發現了,還是讓他現在開始慢慢接受吧,別擔心,我們獸人的孩子沒有這麼脆弱。」
  既然克勞德都這麼說了,程馳也只能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但是當晚,起來上洗手間的程馳路過伊恩的房間聽到裡面傳來的隱隱地啜泣聲的時候,真想去揪光克勞德尾巴上的毛,屁獸人的孩子沒那麼脆弱呢!

第二十五章
  輕輕地打開門程馳才發現伊恩並不是在偷偷躲起來哭,而是被夢魘住了,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兩隻小手緊緊地握成拳小臉皺成了一團嘴裡發出嗚咽聲,眼淚也不斷地從眼角流下。
  看到這樣情形的程馳趕緊快步走上前輕輕地拍著伊恩的肩膀,「伊恩,伊恩,快醒醒,寶貝,Daddy在這兒呢,別怕啊,快醒醒,Daddy就在你身邊呢,不要怕……」
  「你不要老跟著我,你真讓人討厭!」
  聽到這句話的伊恩有些受傷地看著面前那個黑髮帶著溫暖笑意卻在看到自己之後冷下臉色的男子,喏喏地問道,「為什麼,你是我的Daddy啊。」
  「我不是你的Daddy。」那個男子丟下這麼一句話又繼續往前走去。
  「你是我的Daddy,我知道的,你看你身上還帶著爸爸給你的信佩,你有黑黑的頭髮,你還有會笑的眼睛,你就是我的Daddy,我是伊恩啊,Daddy你不認識我嗎?」伊恩邁著小腿一路小跑著跟在男子後面想要追上他。
  男子忽地停下腳步,伊恩一個剎車不及撞在男子身上然後摔倒在了地上,手心被擦破皮的疼痛讓伊恩眼眶裡蓄滿了淚花,他抬頭看著那個毫不遮掩自己滿眼厭惡看著自己的男子,男子盯著伊恩看了幾秒鐘,然後從身上拽下信佩摔倒伊恩身邊,冷聲道,「你以為我愛要這塊破東西嗎?你以為我願意做你的Daddy嗎?我煩透了你,也討厭透了你,我離開就是為了不再看到你,你還不明白嗎,你真是個讓人厭煩的討厭孩子!」
  丟下這麼一番話,男子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伊恩撿起扔在自己身邊的信佩,眼淚一顆顆地滴在了那上面,喃喃地說道,「伊恩不是讓人厭煩的討厭孩子,伊恩很想Daddy,伊恩會很乖,不會讓Daddy煩,伊恩會努力讓Daddy喜歡伊恩,Daddy為什麼不要伊恩……」說到後來,滴在信佩上的淚水越來越多,伊恩的語氣也越來越傷心,自己Daddy離開前的那段話像一把小刀子刺在伊恩的心上,傷心至極的伊恩的抽泣聲越來越大,最後淚水已經模糊了自己的視線,伊恩覺得自己的世界變得漆黑的一片。
  「伊恩……伊恩……」
  「寶貝,Daddy在這兒呢,別怕啊……」
  「Daddy就在你身邊呢,別怕……」
  「伊恩……伊恩……」
  聽著一聲聲輕柔呼喚地伊恩停止了哭泣他開始四處張望,是誰的聲音?是誰在叫著自己?為什麼是這麼熟悉的聲音?是Daddy嗎?他又回來了嗎?他又要自己了嗎?
  可是眼前仍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耳邊的呼喚聲卻一直沒有停止,伊恩撐著小手站起身,抹了抹臉上的淚開始朝著聲音的來源方向跌跌撞撞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喊著,「Daddy,Daddy,是你嗎?是你回來找伊恩了嗎?」
  程馳喚了伊恩許久,可是伊恩依舊沒有醒來,甚至眉頭皺的更緊,嘴裡開始喃喃地念著Daddy,雙手也在揮舞著像是要抓住什麼。
  程馳見狀伏下身子彎腰將伊恩摟緊懷裡,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嘴貼著伊恩的耳朵聲音盡可能輕柔地念著,「伊恩,寶貝,Daddy在這兒呢,別怕啊,Daddy來了,不要怕,快醒過來,醒過來就能看到Daddy了……」
  伊恩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周圍還是那樣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心也越來越慌,忽然腳下一個踉蹌,在伊恩以為自己會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的時候自己卻跌進了一個溫暖地懷抱裡,耳邊清晰地響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伊恩,寶貝,Daddy在這兒呢,別怕啊,Daddy來了,不要怕,快醒過來,醒過來就能看到Daddy了……」
  伊恩心中騰地一鬆,下意識地伸手摟著抱住自己的那個人,哽咽著不停念著,「Daddy,Daddy……」
  拍著自己背部輕柔的動作沒有停止,那個聲音還是那樣讓伊恩安心,「Daddy在這兒呢,別怕,別怕啊……」
  漸漸地伊恩的視線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最後睜開眼睛地伊恩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程馳摟在了懷裡,鼻尖充斥地是程馳衣服的溫暖的味道。
  程馳沒有發現伊恩已經醒來,仍舊在輕拍著伊恩的背小聲地安撫著夢魘了的伊恩。
  「Da……程馳先生……」伊恩從程馳的懷中抬起頭,小聲地叫道。
  「嗯?」這才發現伊恩醒過來的程馳停下手中的動作,低頭看向眼角還帶著淚花的伊恩,伸手為他拭去淚,帶著笑問道,「伊恩醒了?剛剛是做惡夢了嗎?」
  伊恩感受著撫上自己臉的程馳的手指的溫度,想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感受到程馳這樣親暱的觸碰了,聽到程馳地問話,伊恩又重新伏在程馳的胸前嗯了一聲,點點頭,「我夢見我的Daddy不要我了,還說我是個讓人厭煩的討厭孩子……」
  聽到伊恩略帶委屈聲音的回答,程馳低聲地笑起來,伏在程馳胸前的伊恩可以感受到程馳因為笑而帶起的胸腔地威震,程馳揉了揉伊恩的小腦袋,「傻孩子,夢都是反的呢!」
  「真的嗎?」伊恩昂起小腦袋看向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的程馳,滿眼的不相信。
  程馳很肯定地點點頭,「當然,我小的時候做夢夢見我考試考了一百分,結果第二天卷子發下來的時候居然沒及格,哎,被我爸爸揍了一頓。」
  「嗯?考試是什麼?卷子又是什麼?」伊恩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問著程馳說的自己沒聽過得新鮮詞。
  「呃……」程馳愣了一下,然後簡單地為伊恩解釋了一下。
  伊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道,「那你爸爸是怎麼揍你的啊?」
  「唉?」程馳沒想到伊恩會提出這個問題,有些尷尬地抓了抓後腦勺,乾笑著說,「就用掃把啊,追著我打,我就到處竄,那個時候把我爸爸累的夠嗆。」
  伊恩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小孩子到處躲,後面高高大大的大人拿著掃把四處追,鬧得雞飛狗跳的場景,撲哧一下笑出聲,「程馳先生小時候跑的真快!」
  程馳完全被伊恩這摸不準脈的思維弄暈了,只能在一旁尷尬地笑。
  坐在床邊陪著伊恩說了好一會兒話,伊恩終於又再次覺得困了,程馳把伊恩安頓躺好為他蓋好被子,低頭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晚安,好好睡吧,寶貝,我在你身邊呢,別怕。」
  伊恩打了個小呵欠,伸手抓住程馳的一隻手指,睡意朦朧地嘟囔著,「我真的好喜歡程馳先生,如果程馳先生是我的Daddy就好了,我一定是……」話還沒有說完,伊恩就進入了夢鄉。
  程馳看著小胸脯均勻起伏地伊恩,感慨地輕出了一口氣,又在一旁坐了一會兒才小心地將自己的手指從伊恩手中抽出來,放輕腳步出了房間。
  剛剛關好伊恩房間的門轉身想要回房的程馳在看到站在離自己不遠處正看著自己的黑豹差點驚叫出聲,程馳做了個拍胸口的動作,完全不能理解地問向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的克勞德,「你怎麼醒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黑豹搖了搖頭,慢慢地走到程馳的身邊,「剛剛……伊恩他……謝謝你。」
  聽到克勞德的道謝,程馳忽地想起伊恩做惡夢的原因,忍不住瞪了克勞德一眼,低聲責怪道,「不知道小孩子心思敏感麼,你跟他亂說些什麼呀,不知道怎麼解釋不會糊弄過去麼,有些事情你得等他長大了才能告訴他不知道麼,真不知道你這爸爸怎麼當的……」
  程馳劈頭蓋臉地將克勞德訓了一頓後也沒給克勞德說話的機會就轉身回了房。
  克勞德愣愣地看著程馳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又轉頭看了看伊恩房間地門,苦笑著搖搖頭,自己從來就對哄孩子不在行。想到剛剛程馳在房間裡抱著伊恩哄他的場景,克勞德的神色又柔和下來,程馳,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冬天的時候總是雨雪的天氣多,出太陽的日子少,所以難得出了個大太陽的天氣程馳將家裡的褥子放到院子裡去曬曬除潮氣後決定去看看許久未見的雷伯汀和德比。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程馳在礁石上沒有等多久,雷伯汀和德比就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雷伯汀看著縮頭縮腦地程馳噗地笑出聲,「哎,我說,你怎麼把自己弄得像個球似的?」
  程馳跺跺腳,「您現在天賦異稟體質特殊,我怎麼能和你比,這冬天快把我冷死了都,我還想著以後要是出太陽都能來找你們聊聊天呢,看這刺骨的海風,我下次還是等春天到了再來吧!」
  德比溫柔地笑笑,「嗯,還是天氣暖和些再來海邊比較好,海邊的溫度本來就比你們住的地方要低啊,你又受傷了,更要注意身體啊。」
  聽到德比的話,程馳愣了一下,隨即又反應過來,「艾爾跟你說的吧?」
  在一旁的雷伯汀插話道,「可不是,把我們嚇一跳,到底怎麼回事啊?艾爾?吧?吧半天也沒把事情說清楚,本來想叫你來問問你,比比又說讓你好好養傷,可讓人擔心壞了,現在怎麼樣了?」
  看這雷伯汀和德比擔心的神情,程馳心裡暖暖地,笑著說,「沒事啦,巴裡先生的醫術很好啊,我現在好的都差不多了。」說著把那天的事情簡單地和雷伯汀還有德比說了一遍。
  雷伯汀聽後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哎喲,我的天,鬣狗呢!我以前在電視裡看到那玩意兒一口能咬碎動物的頭蓋骨呢,凶狠的不行啊,你怎麼遇上這麼個事兒了?今年該不是你本命年吧?」
  前半段還聽得挺像這麼回事,可雷伯汀最後一句話讓程馳徹底破功,「什麼亂七八糟的呀!」
  德比也拍了一下雷伯汀,「阿馳你別聽雷的,他說話老是這麼沒頭沒腦的。」說著德比遞給程馳一個手掌大小的貝殼,「嗯,聽到你受傷了我也很著急,但是也沒辦法和雷去看你,今天看你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這真讓我們高興。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為你做的,這個給你吧,希望你能收下。」
  程馳伸手接過,小心地打開,裡面是滿滿半貝殼淡藍色?喱狀的東西,程馳有些疑惑,「這是什麼呀?」
  雷伯汀拍拍程馳的膝蓋,頗為得意地說,「好東西呢,有傷治傷,沒傷美容消疤,整個世界就比比有,獨一份兒,全球限量。」
  德比臉有些紅地推了雷伯汀一下,「你胡說什麼呀!」
  雷伯汀有些不服氣,「本來麼,你說這世界上還有第二條人魚的眼淚是可以治傷的麼?那些傻魚一哭就只會掉珠子,要那麼多珠子幹嘛呀,玩兒彈珠呢?!」
  「眼、眼淚?」程馳有些傻眼,「比、比比你的眼淚啊?」
  看著程馳結結巴巴的樣子,德比臉更加紅,「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對你也用,你回家試試吧,我也想讓你的身體快點兒好。」
  程馳回過神,有些感動地拍了拍德比的肩,「謝謝你,比比,真的,你真好。」
  德比的臉發展成了紅番茄。
  雷伯汀一把攬過德比逗他,程馳在一旁看著笑的很是開心。
  有朋友關心真好,不是麼?

第二十六章
  在巴裡說克勞德可以不用一直躺在床上之後,程馳看著克勞德下意識搖的歡快的尾巴瞭解到這段除了解決一下新陳代謝問題之外都要在床上乖乖地躺著的日子對於克勞德來說有多麼難熬。
  從那天以後,程馳總能看到一直體型碩大的黑豹甩著尾巴在屋子裡一臉悠閒地四處晃悠,偶爾天氣好了克勞德還會馱著伊恩到花園中散步,這讓程馳有種養了一隻黑色變種拉布拉多的錯覺。
  這天程馳抱著曬好的衣服從院子走到屋子裡,眼睛餘光瞥到克勞德偷偷摸摸地舉著爪子往自己柔軟地肚皮上靠,看到程馳進來爪子拐了個彎往耳朵上撓了撓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趴在地上鋪好的褥子上打起瞌睡來。
  程馳也沒停下腳步,只是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巴裡先生說了不讓撓傷口,撓破了又得敷藥,你要沒在床上躺夠你就撓吧。」程馳也不願數這是自己第幾次抓到克勞德想要用爪子去撓傷口了。
  聽到程馳這麼說,克勞德有些尷尬,但是傷口長肉那癢勁兒實在讓他有點受不住,心虛又委屈地說道,「太癢了……」可是話還沒說完,程馳已經上了樓沒了身影,克勞德有些訕訕地舔了舔自己肚子上的傷口才趴在褥子上瞇眼睛。
  不多一會兒,腦袋貼在褥子上的克勞德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自己面前停下,他睜開眼睛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程馳,「怎麼了?」
  程馳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貝殼,「剛剛想起來前些日子朋友給了我這個,說對傷口0好,當時回來碰上了艾爾,後來就忙忘了,剛剛放衣服的時候看見才想起來,我給你擦點兒試試看吧。」
  克勞德看了看程馳手中的那個合起來的貝殼,站起身來晃了晃尾巴,「謝謝,我自己來吧。」
  程馳看了一眼克勞德四隻爪子,擺擺手,「還是我來吧,你現在這樣怎麼擦藥呢?待會兒傷口別又被爪子把傷口給勾開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克勞德想想,覺得程馳說的也有道理,於是重新趴下來露出肚子對著程馳,「那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啊,」程馳也在褥子旁坐下,打開貝殼用手指摳出一些淡藍色的?喱狀膏體細細地塗在克勞德肚子的傷口上,不以為意地說,「說到底,你這傷還是為我受的,怎麼照顧你都是應該的。」
  「如果……」克勞德看著蘭斯的動作,想了想開口說道,「如果不是蘭斯,你也不會碰見這樣的事情,而我,而我保護你也是應該的。」
  聽到克勞德這麼說,程馳手上的動作頓了下,然後又繼續,「老實說,到現在,有的時候我都會覺得現在的這一切也許不是真的,只是我的一個漫長的夢境,在夢裡有個人和我長得很像,大家都把我當成了他,然後我遇到了各種在我看來奇妙的事情,就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樣,然後夢醒了之後我該是怎麼生活還是怎麼生活。」
  克勞德看著低著頭為自己擦藥的程馳,不由問道,「你……你原來是什麼樣的?」
  「我?」程馳抬起頭望向克勞德,昂起頭想了會兒,笑了笑,「我原來也沒什麼特別的,普普通通,每天工作回家,工作回家,得閒了就呆在家裡做些吃的什麼的,生活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克勞德趴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程馳用平靜又帶著些笑意帶著些懷念的聲音說著關於他的過去,下午的幾縷夕陽透過窗戶灑在程馳的臉上,讓他整個人帶上了些朦朧的色彩,克勞德看著程馳柔和的眉眼,臉上淡淡的笑意,心裡忽然升起一個念頭,如果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有多好。
  撿著幾件能說的事情和克勞德說了,程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其實是個挺沒勁的人吧?普普通通一點出彩的地方都沒有。」
  克勞德搖搖頭,「我覺得這樣很好,我就希望這樣平靜的生活著。」
  程馳想著以前朋友評價說自己二十多歲就開始像退休的老頭一樣過日子,自嘲地笑笑,又用那藍色?喱給克勞德別的傷口也塗上了,「這就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吧。」
  程馳帶著微涼的膏體的手指再次觸上克勞德的身體,可是這次克勞德卻渾身都繃緊了,這讓程馳停下手中的動作,疑惑地看向克勞德,「怎麼了?疼嗎?」
  克勞德低頭掩去眼中一絲尷尬地神色,「嗯,有點兒。」
  聽到克勞德這麼說,程馳低下頭看了一眼那道癒合的很好的傷口,又重新望向克勞德,「這沒什麼啊。」
  克勞德看了一臉不解的程馳一眼,又飛快地將臉轉向一邊,「嗯,就剛剛突然有點兒疼,現在沒事了,真的。」說著將後肢往後縮了一下。
  程馳看著克勞德反常的反應,又低頭看了一眼剛才自己抹藥的地方,然後整個人也頓住了,一張臉也變得有些發紅。
  發現程馳看著自己受傷的地方發呆,克勞德又不自在地挪了挪,「我現在沒事了,真的。」
  程馳發現克勞德的動作,臉漲得更紅,有些手忙腳亂地蓋好貝殼,急急地站起身,結結巴巴道,「嗯、那、那什麼,藥已經抹好了,時、時間也不早了,我去做飯了。」說完也沒等克勞德回答就轉身往樓上走去。
  克勞德望著程馳有些慌亂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剛剛程馳在自己身上摸到的地方,臉也有些發燙,只不過沒人看的出來罷了。
  傍晚,克勞德陪著伊恩在客廳中玩耍,程馳一個人在廚房中忙忙碌碌。
  偶爾克勞德從同伊恩的笑鬧中抬起頭,看向程馳忙碌的背影,腦子裡總會不期然地想起下午程馳專注地為自己抹藥的樣子,帶笑回憶以前的樣子,心裡好像有些什麼東西在湧動一樣。
  對於那天下午最後的那個尷尬的觸碰,程馳倒也沒有糾結太久,只是個意外麼,原來唸書的時候和同學一起上廁所還要無聊地比大小呢,這有什麼!
  對於很快調整好心態的程馳,克勞德的心態則微妙的很。每次程馳都一臉坦蕩地為克勞德抹藥,再注意地避開某些令人尷尬的地方,而克勞德卻覺得程馳的手指好像帶上了魔法,那細微的觸感彷彿被放大了十倍,一下下讓克勞德覺得身體有種微微的酥麻感。這個感覺讓克勞德心裡很矛盾,覺得不自在卻又渴望更多。
  在克勞德不自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心中發芽的時候,遙遠的露丹城早在那個殺戮的雪夜之後更加的暗流洶湧。
  「尊敬的城主大人,屬下已經命令下屬訊問了那些大膽偷襲平民的鬣狗,這是他們的口供,請您過目。」一個衣著華麗氣質高貴的男子臉上帶著一抹淡笑將手中的卷軸遞給了站立在主座旁邊的高級侍從。
  主座上的那個墨綠眸子黑耳黑尾的中年男子接過那個卷軸,卻沒有打開,只是隨手放在了一旁的几子上,「嗯,亞瑟,你做的很好,如果不是你及時派出你的部下,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名氣質高貴的年輕男子彎腰行了一個禮,依舊臉上帶著笑說道,「尊敬地城主大人,您給予了屬下信任與榮耀,屬下當然要跟隨您的腳步守護著這座城,守護著這座城中的臣民,這是屬下的職責。」
  上位的男子讚許地點點頭,「親愛的亞瑟,你的成長我都看在眼裡,我很欣慰,而被你所救的托帕鎮的人們也會感激你的。」
  那名丰神俊朗的年輕男子又一次表達了追隨城主的決心後帶著城主的一堆賞賜退下了,離開宮殿時眼神掃過與上位者長相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輕男子和另一位嘴唇抿得緊緊的中年男人,勾了勾唇角,跨出殿門離開了。
  上位者看著殿下站著的兩人,眼中平靜無波,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沃倫先下去吧,待會兒我們一起吃午飯。」
  那名年輕男子上前一步行了個禮道,「是的,父親。」然後也轉身離開了大殿,而後那名高級侍從也帶著一群侍從與侍衛離開了。
  上位的男子伸手拿過那卷卷軸摩挲了一下,站起身慢慢走下台階來到那名神色嚴肅的中年男人身邊,附在他耳邊輕聲問道,「菲利克斯,我的老夥計,現在的一切都已經無法滿足你了嗎?」
  墨綠眸子的中年男人聲音雖輕,可是字字都像重錘一下下敲擊在菲利克斯的心中,他的背部感覺到了一絲涼意,「我尊敬的城主大人,我想,這裡面大概有些誤會。」
  「哦?誤會?」那名棕髮墨綠眸子的中年男人提高了一個聲調,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可是卻沒有傳達到眼中,「是什麼樣的誤會會讓你豢養的那些卑劣的爪牙連夜趕往托帕鎮進行著一場殘忍地殺戮呢?」
  中年男人話中森冷的寒意讓菲利克斯額頭上微微滲出了些汗珠,他將腰垂得更低了些避過中年男人的視線,「屬下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城主大人您啊。」
  「嗯?這話怎麼說?」中年男人看著菲利克斯緊繃地身體,淡淡問道。
  「您總是明白的,兩兄弟共有一名雌性本身就是一起巨大的醜聞,更何況他們的身份還是如此尊貴的呢,屬下不能放任任何一絲有損城主大人與沃倫少主名聲的情況出現,那個人的所作所為城主大人您也是知道的,如果以後鬧開了,那對沃倫少主,對克勞……」菲利克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中年男人打斷了,「夠了,不要再說了。」
  中年男人擺擺手,又重新坐回了主位,看著殿下那個一臉忠心的菲利克斯,「老夥計,不要把我當成無知的幼獸,我們已經認識四十年了,你心裡想什麼,要什麼,我再清楚不過,不要再用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掩飾你心中的念頭了。」說著中年男人將手中的卷軸對著蠟燭點燃,看著卷軸被燒成灰燼,然後才盯著菲利克斯的眼睛說道,「這是最後一次,不要再將手伸到托帕鎮,記住我今天的話,老夥計,你該瞭解我的。」
  感受著上位者迫人的氣勢,菲利克斯握緊了雙拳,垂下頭彎下腰,「是的,我尊敬的城主大人。」
  上位者盯著菲利克斯看了一會兒,有些疲憊的揮揮手,「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是。」菲利克斯又行了個禮後轉身離開了,直到走出殿門,才再次回頭望向這座富麗堂皇的主殿,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獨自坐在主殿中的城主——奧布裡握著一塊因為長久的摩挲而散發著溫潤光芒的信佩,閉上了眼睛,未幾,空蕩蕩地主殿中響起一聲歎息。

番外
  「Daddy,我熬好了肉湯,你要喝一點嗎?」年輕的克勞德伏下身子對著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伯尼輕聲問道。
  好半天伯尼才慢慢睜開,望向正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的兒子,虛弱地笑笑,費勁地伸出手拉住克勞德的手,「不用了,克勞德,陪Daddy聊聊天吧。」
  克勞德點點頭,反手握住伯尼的手在他身邊坐下。
  伯尼看著自己已經長大的兒子,伸出另一隻手撫上克勞德的臉龐,「眨眼間Daddy的寶貝已經長得這麼英俊了,時間過的真快,Daddy也老啦。」
  克勞德按住伯尼摸在自己臉上的手,「Daddy還很年輕呢。」
  伯尼笑笑,看著克勞德的眉眼,有些感慨地說,「你和他長得真像,有的時候猛地看你會讓我覺得他出現在了我面前一樣。」
  克勞德知道伯尼指的是誰,他看著自己的Daddy半是懷念半是感慨地申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您愛他嗎?」
  「當然,如果不愛他,怎麼會有你呢?」伯尼沒有絲毫猶豫地給出了這個答案。
  「那……」克勞德頓了一下繼續問道,「他愛您嗎?」
  「當然,他也愛我。」伯尼的答案仍舊是這樣的毫不猶豫。
  「既然相愛,為什麼你們要分開呢?為什麼您要帶著我獨自居住在托帕鎮呢?」克勞德疑惑了,這個答案與他想的不一樣。
  伯尼淡笑著搖搖頭,「有的時候,不是相愛就能在一起,有的時候,有的事情會比愛情更加重要……」
  如何會不相愛呢,如何會不想在一起呢,只不過橫亙在這份愛情中的東西太多太沉重。
  多少次伯尼會回想起過去那些時光,意外的相遇,出乎意料合拍的交談。兩個身份天差地別的少年拋開那些等級偏見逛遍那座繁華的城池,那顆名叫愛情的種子也偷偷地在彼此的心中生根發芽。那些因為無法確定對方心意而輾轉難眠的夜晚,那些欲言又止地交談,最後孤注一擲地攤牌,再到人生中最初也是最甜蜜的親吻,那顆名為愛情的種子終於開出了一朵小花。
  或許太年輕,所以想法總是太簡單,以為只要有愛便可超越一切,所以帶著無謂而堅決的心態全心全意地經營著這段感情,直到被帶進那座對自己來說只能仰望的華殿。
  站在屏風後看到了自己的愛人為了兩人的愛情據理力爭,也看到了貴族之間的爾虞我詐,更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掌控者所面臨的危境,從自己的甜蜜愛情中回過神來才發現做不到不顧一切。
  洞悉那些暗流洶湧之後,再看著自己一無所知的愛人躊躇滿志地描繪著關於彼此的未來,眼中雖帶笑,心裡卻發苦。
  掙扎煎熬到最後還是決定放手,離開這座繁華的城,消失在他的眼中他的生命中,帶著他給予自己的那些回憶,帶著彼此愛情的延續度過餘生。

  「他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
  「一定是您和他說了什麼,要不然他不會這樣不告而別。」
  「為什麼不能是他看清了這現實才離開的呢?而你還陷在其中看不明白。」
  「我愛他,但是這和我背負起我的責任相衝突嗎?」
  「你愛他,你就無法背負起這只有你能背負起的責任。」
  「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我們結合只不過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讓我們和平相處吧。」
  「成交。」
  「山姆,威爾伯,去吧,去為我保護他。」
  「是。」
  「逃走了?」
  「是的。」
  「處理乾淨。」
  「是。」
  「伯尼,不要擔心,我會讓我們的孩子遠離這些紛擾平靜的生活的。」
  「伯尼,你會在聖地等著我對吧?」
  「伯尼,我愛你。」


第二十七章
度過了最寒冷的二月,氣溫終於開始慢慢地回暖了,程馳也終於不再沒日沒夜的窩在家裡,他開始想著把家裡給重新修整一下。
上次因為鬣狗偷襲而弄得亂七八糟的房子因為程馳的受傷而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後來程馳傷好了但是也做不了太過勞累的活,如今天氣也轉暖,身體也休養的差不多,程馳這才決定要好好地將房子修整一下。
艾爾和魯伯特依舊很熱情地來幫了忙,甚至連還在養傷階段的克勞德也出了力,人手一多施工速度就快了起來,一些大部件給弄好之後就剩下一些瑣碎的小東西需要採買歸置好,這些程馳一個人完全可以搞的定。
「伊恩,快開門,我回來了。」程馳抱著從鎮子上商店裡買的大包小包站在家門口喊道。
不多時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程馳還沒說什麼手上就是一輕,東西都被站在門內的人取了過去,「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唉?克勞德?」程馳看著久違的身材魁梧的男人,有些呆愣。
「怎麼了?」克勞德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呆的程馳,問道。
「呃,沒、沒什麼。」回過神的程馳搖搖頭,跟著克勞德一起走進門,「你傷全好了?」
克勞德幫程馳將買來的東西放在長長的木桌上,點頭道,「嗯,剛剛巴裡先生來過了,現在已經可以自由的在兩種形體之間轉換了。」
「哦,那很好啊,」程馳覺得自己還是有些不適應家裡突然沒了黑豹的身影而多了一個魁梧的男人,「伊恩呢?」
「出去玩了。」克勞德答道。
「哦。」程馳點點頭,然後兩個人又都不說話了。
克勞德看著程馳低著頭將放在木桌上的東西分好的動作,覺得這安靜的氣氛讓人有些尷尬。
「你……」
「我……」
分好東西的程馳轉過身看著克勞德想要說什麼,沒想到克勞德也開了口,話頭撞在一起的兩人同時愣了一下,隨即相視一笑,程馳抓抓後腦勺道,「你先說吧。」
克勞德也笑了一下,「還是你先說吧。」
程馳搖搖頭,「沒關係,你先說。」
克勞德這才點點頭,打量了一下周圍最後望向站在自己不遠處正聽著自己說話的程馳,「那個……打擾了你這麼長時間,又讓你費心思照顧了我這麼久,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才好。現在我的傷已經好了,不能再麻煩你了。我想,我該帶伊恩回去了。」
聽到克勞德這麼說,程馳笑著的臉僵了一下,然後無意識地點點頭,「哦,對,對,哎,你太客氣了,照顧你是我應該的,你現在傷好了我也很開心……」
克勞德笑笑,指了指樓上,「那,我就去樓上給伊恩收拾東西了。」
程馳順著克勞德的手指往樓上看了看,點點頭,「嗯。」
克勞德看了程馳一眼,轉身上了樓。
程馳看著克勞德的背影消失在樓上,心裡忽然覺得悶悶的,拉出椅子坐下,出神地望著堆了一桌的雜物。如果不是克勞德提起,程馳幾乎忘了原本自己是一個人住在這幢屋子裡的,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程馳竭力想要忽略掉克勞德將帶著伊恩離開給自己帶來的失落感,原本克勞德就是在這裡暫住的,因為自己他才受傷的不是麼?自己出於內疚承擔下照顧他的責任也是應該的不是麼?傷好了人家當然要回自己家不是麼?程馳不斷地這樣在心中告訴著自己,說服著自己,至於到最後程馳的心裡有沒有好受一點,程馳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時間就是這樣,在你想要它走的慢些的時候它總是像和你作對一樣飛快的溜走,玩的一臉紅撲撲的伊恩回到程馳的家就被自己爸爸告知了要回家的消息,頓時翹起的小尾巴和耳朵都耷拉了下去,偷偷看了一眼有些不在狀態的程馳,點了點頭。
程馳沉默著看著伊恩檢查著自己有沒有拉下什麼東西,看著克勞德抱起伊恩,聽著他禮貌地對自己這段時間對他的照顧表達的感激,程馳這才勾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情緒低落的伊恩的小腦袋,「以後有時間要到這裡來玩兒哦。」
伊恩點點頭,伸出小手摟住程馳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再見,程馳叔叔。」
程馳感受到伊恩的不捨,低頭也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再見,我的小伊恩。」
克勞德低頭看著笑的有些勉強的程馳,開口道,「再見。」
程馳抬起頭看向那雙墨綠的眸子,竭力使自己看起來開心些,「再見。」
最後程馳看著克勞德抱著摟住他脖子一直看著自己這邊的伊恩消失在街角,又靠著門沿發了會兒呆,這才轉身回了屋子。
環顧了一眼在自己不在時被克勞德收拾的乾乾淨淨地屋子,程馳心裡有些空蕩蕩地,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到木桌旁將那些東西拿到櫃子裡放好,然後才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餐,看著自己準備好的一大堆的食材,程馳有些後悔應該留他們吃了晚飯再走的,這麼多東西虧得天氣冷,自己又有個冰窖,要不然都得浪費了。
這天晚上,坐在偌大的桌子旁吃飯的程馳頭一次覺得獨自一個人吃飯真是件挺冷清的事情,沒有了伊恩的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沒有了黑豹抱著骨頭啃得嘎吱作響的聲音,即使今天和昨天一樣生了壁爐,程馳還是覺得好像有些冷。
這頓晚飯,程馳吃的有些意興闌珊,飯後收拾完碗筷的程馳躺在躺椅上聽著壁爐中的木柴因為燃燒而發出的啪啪聲,出神地想著,或許自己真該聽取雷伯汀的建議找個伴兒一塊過日子?這個念頭一起第一個浮現在程馳腦海地居然是克勞德的樣子,這讓程馳嚇了一跳,在空中揮了揮手,好像這樣就能把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影像趕走,程馳輕輕地拍了拍臉,自言自語道,「只不過是家裡突然又變回了原來那樣有些不適應而已,對,一定是這樣。」
這邊廂程馳在努力適應重新回到獨居生活的狀態,那邊因為收拾久未居住的房子而很晚才吃上晚飯的克勞德和伊恩父子在餐桌上也安靜的有些過分,整個房間只有叉子偶爾敲擊在盤子上清脆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伊恩放下手中的叉子,「爸爸,我吃飽了。」
克勞德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伊恩盤子中剩下大半的食物,「才吃了這麼點?剛剛幫爸爸做了那麼多事情,不餓嗎?」
伊恩搖搖頭,「不餓,下午我吃了好多程馳叔叔做的小點心呢!」說到這裡,伊恩頓了一下,「不知道程馳叔叔吃了晚飯沒有。」
聽到自己的兒子提起程馳,克勞德也頓了一下,隨即伸長手臂拍拍伊恩的小腦袋,「應該吃了吧,程馳先生會照顧好自己的,」說著將伊恩面前的盤子移到一邊,「休息一會兒就去洗澡吧,忙了那麼久該累壞了,待會兒早點休息。」
伊恩乖乖地點點頭,爬下椅子先去自己房間拿起待會兒洗澡要換的衣服去了。
克勞德看著伊恩忙進忙出的小身影,低頭看了看自己做的烤肉,也覺得沒了胃口,放下叉子將盤碗收拾好,轉身去打掃屋子裡最後一塊沒整理的地方去了。
忙到半夜,克勞德總算把家裡收拾乾淨了,而伊恩早已經進入了夢鄉,去浴室洗去滿身灰塵的克勞德輕聲走進伊恩的屋子,為他掖好褥子,眼神在觸到伊恩放在枕邊的程馳給他做的玩偶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又低頭在伊恩的額頭親了親才為伊恩關好門離開了他的房間。
回到自己久違的臥室,躺在自己已經睡了許多年的床上,克勞德居然有了一些不適應地感覺,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克勞德開始想起程馳家那張帶著陽光味道的褥子,開始想起程馳穿著圍裙在廚房中忙忙碌碌的樣子,開始想起每天程馳在餐桌上與伊恩說說笑笑的樣子,這個時候,克勞德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不經意間將許多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溫柔的男人身上。
現在再提及程馳,克勞德發現自己已經把他與家畫上了等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或許是從那個外面大雪紛飛屋內卻暖意融融的冬夜開始的吧,橙黃而溫暖地燭光,身材纖細地男人站在廚房中認真地品嚐著鍋子裡咕嘟咕嘟慢火燉了一個下午的骨頭湯,神情認真而專注,趴伏在程馳曬了一個白天的褥子上的克勞德看著這一幕,覺得這是他看到過的最讓他安寧的畫面。
或許是因為太過渴望這樣的溫暖,所以才珍惜地過著每一天,看著程馳為自己煮著各式各樣他認為可以促進傷口癒合的食物;在程馳認真而細心地為自己塗抹傷口時看著他專注的樣子,看著他輕顫地長長地睫毛,抿緊地嘴唇;看著程馳在天氣好的時候帶著伊恩在院子裡玩他製作的『竹蜻蜓』,甚至在某些時候,克勞德自己會在心裡閃過讓傷口好的慢一些的念頭。
不管如何希望時光慢流,在自己又重新能夠變為獸人形態的時候,克勞德知道自己心中有多麼的失落,終究,還是要離開了啊,這段平靜溫馨的時光對於克勞德來說,好像是偷來的幸福,那樣美好也那樣短暫。

第二十八章
一陣響雷一場細雨過後,春天終於帶著輕盈地腳步來到這座海邊的城鎮。
程馳看著自己花園中植物抽出的嫩綠的新芽,點點頭,春天真的來了啊。
除了那些開始重新煥發生機的植物們,鎮上的居民也開始活躍起來,大家不再窩在家裡烤火聊天打瞌睡,而是開始紛紛走到戶外開始為生活而忙碌。
程馳的糖果店也重新開業了,儘管現在能用來製作糖果的材料還是很少,不過比起冬天來已經是好多了,這讓程馳不用再搞什麼限量發售。
而程馳去年冬天製作的用來給伊恩當做禮物送給大家的糖葫蘆也正式開始出售,他自己給弄了個草把子用來插糖葫蘆,將用冰糖葫蘆插得滿滿噹噹的草把子豎在窗邊,遠遠望過去紅彤彤晶亮亮的一大把,倒是很吸引人的眼球。而走近了看,顆顆果子被包在剔透的糖稀之中,看上去美味可口讓人忍不住嚥口水,去年冬天嘗過這糖葫蘆味道的孩子們又齊心協力地讓它登上了暢銷榜的榜首。
除了經常來的艾爾之外,伊恩也會常常來,大概總是覺得程馳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自己的Daddy了,所以總是克制著自己不要對著程馳撒嬌。但是小孩子總是忘性大,高興起來了就會把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拋到九霄雲外,該怎麼膩著程馳還怎麼膩著程馳,等到回過神來了,又變得別彆扭扭。程馳看著自己跟自己較勁的伊恩好氣又好笑。
而克勞德偶爾也會來,來的時候總帶著東西,有的時候是一包果子,有的時候是他獵到的獵物,程馳也不說什麼就收下了,畢竟,現在大家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算的太清彼此都彆扭。
鎮上的人們在得知了程馳的身份之後,有一段時間很是疏遠了程馳一陣。後來慢慢地,大家的腦子也轉過彎來了,開始試探性地和程馳說話,再到後來原本就純樸的居民們又對程馳恢復了以往熱情和善的態度。
其中當初當眾指責程馳的瑞安好像特別的愧疚,總是隔三差五地會來到糖果店跟程馳聊聊天,偶爾還會在程馳扛不動重物的時候上前幫忙。
這天瑞安又靠在窗邊和程馳說著他在朋友那裡聽來的有趣的事情,說到好笑的地方還會手舞足蹈地比劃一下,這總能把程馳逗樂。
兩個相談甚歡的大人沒有注意到在不遠的某幢房子的拐角處正有兩雙圓溜溜地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著這邊的情況。
「你說,這個瑞安為什麼老是來找程馳先生啊?他們很熟嗎?」其中一個長的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壓低著嗓子問向貓著腰屈在自己身下正全神貫注地看著糖果店門口狀況的小男孩。
大概是虎頭虎腦地小男孩說話地氣流弄得自己的耳朵不舒服了,在下方的那個小男孩不自覺地抖了抖他的那對黑色的小三角耳,低聲道,「應該不是吧,我以前可沒見他來找過程馳先生。」
「笨蛋,他想追求程馳先生唄!」突然出現的第三個聲音將正精神高度集中觀察情況的兩個孩子嚇了一跳,兩人的尾巴都下意識地繃得筆直,那個虎頭虎腦地小男孩一把將另一個孩子護到自己身後,然後才看向來人。
等到看清楚了是誰,小男孩不滿意了,「菲克斯,怎麼是你啊?幹嘛突然嚇唬人?你來這裡幹嘛?」
菲克斯一臉驚魂未定樣子的兩人嘁了一聲,甩了甩自己蓬蓬地小尾巴,撇撇嘴道,「那你們又在這裡幹嘛?傑羅姆,伊恩?」
伊恩從傑羅姆身後探出小腦袋,哼哼地說,「是傑羅姆先問你的,你應該先回答。」
菲克斯看著傑羅姆一副保護者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昂著頭答道,「好吧,我只是路過這裡想要去程馳先生的糖果店買只糖葫蘆,然後看到你們縮在這裡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在幹什麼,所以就過來看看……」
菲克斯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傑羅姆不滿地打斷,傑羅姆瞪著眼睛揮舞著小拳頭道,「什麼叫偷偷摸摸,我和伊恩這是在偵查,偵查你懂不懂?」
菲克斯竭力忍住自己想要再次翻白眼的衝動,用鼻孔噴著氣問道,「那你們偵查什麼呢?」
伊恩這時已經從傑羅姆身後走了出來,「我們在偵查瑞安究竟有什麼目的,因為我們覺得他老是跑到程馳先生這裡來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站在一旁的傑羅姆也一臉贊同的樣子使勁地點了點頭,「對,我們要看看瑞安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菲克斯哼了一聲,「我剛剛不是說了嗎,他這是想追求程馳先生唄!」
「你胡說!」伊恩激動地否認道,「他、他怎麼可以追求程馳先生呢?」
菲克斯用看笨蛋的眼神看著伊恩,「他怎麼不可以追求程馳先生啊?我問你,程馳先生他有雄性伴侶嗎?瑞安他有雌性伴侶嗎?既然雙方都是單身,那瑞安怎麼不可以追求程馳先生呢?」
被菲克斯一串問題問的答不上話來的伊恩愣了,他這才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程馳先生是會找伴侶的啊。
半晌,耳朵尾巴都耷拉著的小伊恩可憐兮兮地看向菲克斯,「那,那你說,程馳先生會和瑞安在一起嗎?」
這回菲克斯忍不住了,送了個白眼給伊恩,沒好氣地說,「那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程馳先生肚子裡的蟲子!」
被菲克斯鄙視了的伊恩情緒更加低落了,背靠著房屋牆壁低著頭用小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底下的草皮,不說話了。
傑羅姆最是看不得伊恩這樣子,立馬一手摟過伊恩的肩膀,豪氣萬丈地說道,「你要是不想瑞安和程馳現在在一起,那咱們就不讓他們在一起!」
「嘁,你說的倒簡單,」菲克斯又想翻白眼了,「那你說你怎麼不讓他們在一起啊?」
被問到具體辦法就英雄氣短的傑羅姆看了一眼因為自己的話而來了些精神的伊恩,立刻腰一直胸一挺,「反正到時候看著辦唄,總有辦法的!」
菲克斯一副『你們都無藥可救』的樣子搖搖頭,直了直身子掃了兩個傻乎乎的人一眼,昂著頭說,「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待會兒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有辦法。」說完菲克斯也不等兩人的回答,昂首闊步地走出拐角往程馳的糖果店走去。
伊恩看著菲克斯驕傲地背影,轉過頭問傑羅姆,「菲克斯他真的會有好辦法嗎?」
「我也不知道啊,」傑羅姆搖搖頭,想了想又拍著胸脯道,「就算他沒辦法也沒關係,還有我呢,我肯定幫你不要讓瑞安和程馳先生在一起的!」
伊恩聞言感動地用星星般明亮的眼睛看著傑羅姆,「傑羅姆,你真好!」
傑羅姆感受著伊恩崇拜又感激的眼神,心裡美滋滋的,把胸脯挺得更高了。
從程馳店裡買好糖果按原路返回的菲克斯看著像只驕傲的小公雞一樣的傑羅姆和一旁一臉崇拜地看著傑羅姆的伊恩,覺得心裡酸溜溜的,哼了一聲,「真是一對笨蛋!」
菲克斯走到傑羅姆與伊恩的跟前遞給他們一人一根糖葫蘆,然後又遞給伊恩一個紙袋子,「喏,程馳先生給你的!」
聽到菲克斯這麼說,伊恩的臉上立刻笑開了花,笑瞇瞇地接過紙袋子正打算低頭看看紙袋裡面的東西,可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臉緊張地問菲克斯,「程馳先生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發現我了?」
菲克斯挫敗於伊恩永遠都慢半拍的反應,鼻子噴著氣說,「沒有,我說我們出來玩,我到這裡來買糖果,你們在別的地方等著我,程馳先生就拿了這袋東西叫我給你,讓你分給我們大家吃。」
聽到解釋的伊恩這才放下心來,笑瞇瞇地看袋子裡放著的點心和糖果。
菲克斯擺擺手,「那我們現在走吧,找個可以坐著說話的地方,我可不想像個傻瓜一樣站在這裡。」
傑羅姆和伊恩都點點頭,跟著菲克斯往海邊走去。
伊恩一邊嚼著糖葫蘆一邊含含糊糊地問坐在自己身邊神態優雅地吃著糖葫蘆的菲克斯,「菲克斯,你剛剛不是說有辦法嗎,是什麼?」
在一旁的傑羅姆也附和道,「對啊對啊,是什麼辦法,說來聽聽看嘛。」
菲克斯還是一副那樣不緊不慢地樣子,將口中的果子嚥下去以後才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特別不想讓程馳先生和別人結為伴侶啊?」
「嗯。」伊恩的小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
「為什麼呢?」菲克斯又問了一句。
「就、就是不想啊。」伊恩語塞了一陣,然後結結巴巴地答道。
菲克斯嘁了一聲,「你還是想讓他做你的Daddy吧?」
被說中心事的伊恩小臉騰地紅了,低著頭不說話。
傑羅姆見狀拉住伊恩的手說道,「嗨,這也沒什麼啊,程馳先生那麼好那麼溫柔,伊恩想讓他做自己的Daddy也是應該的啊!」
菲克斯掃過被伊恩被傑羅姆拉著的手,有些不滿地說道,「我又沒說程馳先生不可以做伊恩的Daddy,你急什麼!」
「唉?」聽到這話的伊恩來了精神,眼睛亮亮地看著菲克斯,「真的可以嗎?」
知道程馳不是自己的Daddy之後,伊恩真的很傷心,程馳先生對自己那麼溫柔那麼耐心,怎麼到了最後就不是自己的Daddy了呢。有的時候伊恩也很討厭自己,明明告訴了自己程馳先生不是自己的Daddy不能再對他撒嬌了,可是一靠近程馳先生自己就會忘了這一點,因為程馳先生的笑真的很溫柔,懷抱真的很溫暖,不止一次伊恩在自己心裡偷偷地想,如果程馳先生真的是自己的Daddy該多好啊。所以在想到程馳會尋找伴侶組建家庭之後小伊恩是真的恐慌了,程馳先生會有自己的伴侶,會有自己的小寶寶,那個時候,自己該在哪裡呢?伊恩心裡最大的願望就是程馳先生能夠永遠這樣疼愛自己就好了,如今看上去願望要破滅的時候菲克斯的話給伊恩帶來了希望。
享受到和傑羅姆同等信任待遇的菲克斯心裡舒坦了,小胸膛不著痕跡地挺了挺,「當然可以,我覺得程馳先生也挺喜歡你的麼,給你做好吃的,陪你玩兒遊戲,有的時候還會做有趣的小東西給你,你要有這樣的Daddy也很好啊。」
伊恩一邊聽一邊點頭,然後很虔誠地問菲克斯,「那怎麼讓程馳先生做我的Daddy呢?」
菲克斯沒好氣地揪了揪伊恩的小尾巴,說道,「你要讓他做你的Daddy首先就要讓他和你的爸爸結為伴侶啊,讓你爸爸去追求他麼!」
「唉?」沒想到得知的居然是這麼個辦法的伊恩愣了。
自己說出的話沒有收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菲克斯不滿意了,「怎麼?不對嗎?程馳先生怎麼可能不和你爸爸結為伴侶就做你Daddy的!」
伊恩想想,的確是怎麼回事,慢慢地點了點頭,「可是我該怎麼讓我爸爸去追求程馳先生呢?」
「呃……」菲克斯一時語塞,然後細長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幾下,一拍手掌說,「對,你就這樣……」
如果這時候有人路過沙灘,就能看到三個小孩子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其中一個一副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樣子,另外兩個神情專注,時不時還點著頭表示贊同。

第二十九章
克勞德要為愛蛻變啦!
「哎……」伊恩放下手中的叉子,努力做出一副煩惱的樣子,一邊歎了口氣一邊偷偷瞄著克勞德。
坐在伊恩對面的克勞德看著自己兒子一副『爸爸我很煩趕緊來問我怎麼回事』的表情,忍笑輕咳了一下,「我的小伊恩,你怎麼了?東西不好吃嗎?」
「哎,很好吃啊,」伊恩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嘟囔著說,「可是我今天不高興。」
「嗯?為什麼不高興呢?」克勞德放下自己手中的叉子,望向伊恩。
「今天我看到瑞安叔叔去找程馳先生聊天了,他們說的可高興了,菲克斯說瑞安叔叔這是在追求程馳先生,爸爸,這是真的嗎?」伊恩巴巴地望著克勞德問道。
聽到伊恩的這個問題,克勞德愣了一下,對上伊恩那渴望知道答案的眼神,輕咳一下,努力忽略自己心裡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心中說不出味道的感覺,答道,「爸爸不知道,但是程馳先生和瑞安要做什麼,都是他們的自由,不是嗎,伊恩?」
伊恩裝作沒有聽到克勞德的回答,忽閃著大眼睛問道,「瑞安叔叔可以追求程馳先生,那爸爸也可以追求程馳先生咯?」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克勞德聽到伊恩的問題立刻嗆了水,咳了好半天才緩過來的克勞德不贊同地輕輕拍了拍伊恩的小腦袋,「你現在的小腦袋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伊恩沒有回答自己父親的問題,繼續問道,「難道爸爸你不喜歡程馳先生嗎?」
「我——」下意識想要回答的克勞德剛開口又閉上了嘴巴,正了正臉色對伊恩說道,「這是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小孩子不要瞎搗亂。」
「我不是兩三歲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伊恩氣呼呼地反駁道。
「對,你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了,」克勞德點點頭,確定伊恩不會再吃東西了以後開始收拾起桌上的餐具,「但是,即使作為一個四歲的小孩子,這個問題也不是你現在的階段要關心的。」
「哼,爸爸真討厭,」在克勞德面前吃了癟的伊恩不高興了,骨碌一聲爬下椅子跑到克勞德面前氣哼哼地說道,「我喜歡程馳先生,我想要他做我的Daddy,爸爸你也喜歡程馳先生的,因為你每次看到程馳先生都會笑的很高興,你們大人真不坦誠!」
克勞德看著對著自己?裡啪啦說了一番話後轉身跑回自己房間的伊恩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搖搖頭,將收拾好的碗盤拿到了廚房去清洗。
「嘿,兄弟,你怎麼了?」狩獵結束後一起從密林往鎮子走的魯伯特撞了一下克勞德的肩問道。
「嗯?沒什麼,怎麼了?」克勞德搖搖頭說道。
魯伯特不滿地捶了克勞德一下,「嘿,夥計,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還不瞭解你麼,如果心裡沒事剛剛在密林中打獵的時候怎麼心不在焉的?」
「我……」克勞德想開口,但又不知道怎麼說,搖搖頭,「真沒什麼。」
魯伯特還想再說什麼,忽然注意力被前方的瑞安吸引了過去,「這傢伙最近紅光滿面的,不知道遇上什麼好事情了!」
克勞德聞言也抬起頭看了一眼手裡不知道抱著什麼東西笑容滿面的瑞安,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一直細心地注意著克勞德表情的魯伯特遲疑地開口問道,「你的心事和……瑞安有關?」這邊話音剛落,魯伯特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搖頭道,「不對,難道是……阿馳?」
看到克勞德眼中一閃而過的糾結,魯伯特知道自己猜對了,聯繫最近瑞安的一些舉動魯伯特將克勞德的心事猜了個八九分,他一把撈過克勞德往自己家中走去,「走走走,去我家坐一會兒,艾爾都說好久沒看到你了呢!」
克勞德還來不及拒絕便被魯伯特帶往了與自己家相反的方向。
看到克勞德的到來艾爾很高興,連忙拿出家裡的點心茶水一起擺在克勞德的面前。
克勞德看著自己享受的與伊恩來艾爾家的同等待遇,有些哭笑不得。
魯伯特為克勞德倒杯茶,然後說道,「說吧,可別告訴我沒事,我可是很瞭解你的。」
克勞德伸手握住茶杯,「前兩天,伊恩跟我說他想要個Daddy,他想要程馳先生做他的Daddy,他讓我去追求程馳先生……」
聽完克勞德說完那天晚上伊恩的一番話,艾爾笑彎了腰,「哎,咱們的小伊恩真是個好孩子,這麼小就會為爸爸的幸福做考慮了。」
魯伯特也被人小鬼大的伊恩給逗樂了,笑過之後,魯伯特問向克勞德,「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還能怎麼想啊,當然要去啊,」還沒等克勞德回答,艾爾插話道,「阿馳多好啊,我聽說鎮子上有好幾個還沒有伴侶的雄性都對阿馳有意思呢。還有那個瑞安啊,幾乎每天都去找阿馳呢,克勞德你還想什麼呀?」說著艾爾有些疑惑地問克勞德,「難道,你不喜歡阿馳?」
面對著與自己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克勞德也不想再隱瞞自己的心情,「怎麼會不喜歡呢,可是,我覺得程馳值得更好的。」
「屁話!」艾爾有些怒其不爭地在克勞德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也把自己看的太低了吧,難道你很差勁嗎?」
艾爾那一巴掌對於克勞德來說有些不痛不癢,他想著自己看到的程馳與瑞安談笑風生的樣子語氣有些失落,「就是因為程馳先生實在很好,所以我才……」
克勞德話未說完,魯伯特就攬上了克勞德的肩膀,有些無奈地說道,「我說我親愛的朋友,為什麼你的決斷果敢只有在密林狩獵的時候才會展現出來呢?你已經是當了爸爸的人了,面對感情怎麼還像個涉世未深的青澀少年?」魯伯特注意到克勞德想要說什麼,擺擺手示意他讓自己把話說完,「你覺得你自己差在哪裡呢?你有沉穩可靠的性格,你是我們鎮子上數得上號的捕獵好手,這樣還會差勁嗎?我的朋友,為什麼你總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呢?不要忽視自己的優秀,相信我,你配得上阿馳。」
看著若有所思的克勞德,平時一貫咋咋呼呼的艾爾也拍拍克勞德的肩膀說道,「是啊,克勞德,雖然你從來就是這樣低調沉默,但是愛情從來不會因為你的不作為而停留,你不爭取怎麼知道不可能呢?不要活在你給自己圈的圈子裡,我們都知道你很優秀,可是你卻總認為你不行,這樣是不行的。夥計,像狩獵一樣拿出你的勇氣與決斷出來,這一次如果你成功了,那你獲得的可能是你這一生最大的收穫——一個完整而溫暖的家,甜蜜而美好的愛情。」
魯伯特和艾爾又開解了克勞德一會兒,魯伯特確定克勞德終於在感情這件事情上真正地開了竅之後開始攬著克勞德的脖子給他傳授追求伴侶的秘籍,艾爾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獻言建策,直把克勞德說的腦袋又暈又漲才放他回家。
晚上給伊恩洗完澡又將家裡收拾乾淨之後躺在床上的克勞德回想著魯伯特與艾爾今天對自己說的話,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的確,幸福就是該靠自己爭取的,如果不抓住機會努力的話,自己想要的那份溫暖永遠都不會到來。
程馳最近感覺有些怪怪的,具體是哪裡怪又說不上來,糖果店的生意一直保持正常,與鎮上的居民相處的也算和睦自然,伊恩和艾爾也還是經常來自己家裡玩,至於克勞德——想到這里程馳頓了一下,對,奇怪的就是克勞德。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克勞德在自己這裡停留的時間長了些,偶爾還會和自己坐在院子裡聊聊天,講講他在密林打獵中遇到的有趣或是驚險的事情。也就是聊到這些的時候,克勞德才會變得神采飛揚滔滔不絕,每次程馳要麼聽得捧腹大笑或是隨著克勞德的講述心也跟著一上一下之後才會覺得,其實克勞德的口才也不差啊。
再後來,克勞德在給程馳送獵物或是果子的時候還會捎帶著一些在密林中找到的他覺得有趣或是漂亮的小玩意,有時是亮晶晶的五顏六色的礦石,有時是帶著悠長淡香味的木塊,有時甚至只是幾片顏色鮮艷的羽毛。還有一次克勞德居然給程馳抓來了一隻半個手臂大小雪白滾圓的小東西,程馳瞅著覺得有點像龍貓,但是克勞德說這東西叫尨,吃果子為生,性情溫和友善。程馳看著睜著兩顆黑豆似地圓乎乎的小眼睛,就著自己的手吃著小果子兩個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長的跟個糰子似地尨,想著養個小東西在家也避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覺得無聊,也就謝過克勞德之後收下了。
等到程馳反應過來看著家裡用陶器花瓶插著的羽毛,用深口的盤子裝水放著的已經鋪了不深不淺一層的晶亮亮的礦石和五顏六色的石頭,放在床頭讓自己夜夜好眠的香木,還有那個經常在自己懷裡或腳邊睡得四仰八叉的尨,心裡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第三十章
因為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些什麼的程馳以後再看克勞德心裡的感覺總是有些微妙,或者是說,再也無法用看普通朋友那樣的眼光去看克勞德了,覺得放佛克勞德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別有深意。但是偶爾程馳又會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明明人家什麼也沒表示嘛!
日子就在彼此互相猜測中過去了,一向懶得為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傷神的程馳糾結了幾天克勞德的舉動之後也就拋到腦後去了,古語說的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麼,人家也沒明說什麼,要太自我感覺良好認為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到時候那才是丟人丟大發了。
且不管大人們是怎麼各懷心思,至少對於伊恩來說,他是非常開心的,因為他看到他的爸爸終於聽從自己的建議開始追求程馳先生了,儘管前路還很漫長,但是伊恩對結果還是很看好的,因為傑羅姆和菲克斯都說他的爸爸是追求程馳先生的人中最優0秀的。再說,不是還有自己麼,伊恩很自信的覺得,只要有自己幫忙,自己的爸爸在追求程馳先生的路上一定會事半功倍的。
抱著這個想法的伊恩更是不忘發動他的小盟友——傑羅姆和菲克斯為他出謀劃策,具體要求為回家問問自己的爸爸Daddy當初是怎麼在一起的。
「我Daddy喜歡吃小野鴨腿,所以我爸爸在追求我Daddy的時候天天都抓小野鴨然後把小野鴨腿給Daddy送去。我爸爸說,喜歡一個人就應該送那個人最喜歡的東西給他……」——這是一臉篤定的菲克斯說的。
「我Daddy怕熱,所以我爸爸在追求Daddy的時候努力了很久才攢夠錢跑到露丹城去給Daddy買了用綃紗織成的毯子,那樣晚上睡覺就不會熱的睡不著啦!我爸爸說,喜歡一個人就應該為他解決他的煩惱……」——這是一臉『我的爸爸果然很偉大』的傑羅姆說的。
菲克斯和傑羅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自己拐彎抹角地從自己的爸爸Daddy那裡打聽來的關於當初的追求階段的故事,作為唯一聽眾的伊恩聽得很認真。晚上伊恩躺在床上躲在被窩裡扳著手指總結出了這麼幾點,要知道程馳叔叔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有什麼特別的小習慣,有什麼煩惱,有什麼地方需要關心的……數到最後伊恩一臉堅定地握緊小拳頭,為了爸爸的幸福,伊恩一定會努力的!
接下來的日子伊恩開始觀察程馳的生活習慣,愛好喜惡,然後回去又裝作無意地地在克勞德面前透露程馳先生喜歡什麼啦,討厭什麼啦,最近碰上什麼小煩惱了啦等等諸如此類。儘管在伊恩看來覺得自己提醒的不露痕跡,但是克勞德每每看著自己一臉『我只是無意說的但爸爸要好好記住哦』的表情不停說著程馳的小情報的伊恩,克勞德總是忍不住伸手去揉揉伊恩的小腦袋,自己的這個兒子真是挺招人疼的不是麼?
這天克勞德打完獵後照例割了一些獵物身上口感細嫩部位的肉給程馳送過來,剛走到程馳家門口便聽見了屋內傳來的說笑聲。
「上次送來的蘿蔔很好吃哦,你爸爸真是很厲害啊,種出這麼甜美多汁的蘿蔔。」這是程馳的聲音。
程馳的話音剛落,又有另外一個克勞德聽來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我爸爸種的最好的就是蘿蔔了,他要是知道您喜歡他種的蘿蔔一定會很高興。哦,對了,他還特別要我謝謝您特意為他製作了胡蘿蔔口味的糖果呢,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豪吉先生真是太客氣了,每次你都帶那麼多美味的蔬菜來,應該是我謝謝你和你的爸爸才對。」
克勞德聽到程馳說的這話微微皺了皺眉頭,剛伸手想要敲門,門就從裡面開了。
程馳看到站在門口的克勞德愣了一下,「克勞德?」
「嗯,你有客人嗎?」克勞德看了一眼站在程馳身邊,臉上還帶著羞澀微笑長長耳朵的男子,認出他就是在瓦奧萊特鎮銷售著程馳的糖果的兔子先生——邦尼。
「啊,」程馳點點頭笑著說道,「嗯,今天邦尼過來拿糖果呢。」
克勞德點點頭,對精神高度緊張的邦尼打招呼道,「您好,邦尼先生。」
邦尼問著克勞德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血腥氣息,看著他手裡提著的幾大塊鮮紅的肉,用手擰住自己的褲子以期讓自己保持鎮靜,「您、您、您好,克勞德先、先生。」
看著精神高度緊張好像要隨時暈過去的邦尼,站在一旁的程馳伸手拍拍邦尼的肩膀,「那麼,到時候這批新口味的糖果出售之後顧客有什麼評價請邦尼先生下次來的時候務必要告訴我啊。」
邦尼有些感激地望向臉上掛著溫暖笑意的程馳,點點頭,「當然,當然,我都會記下來的,那麼,我就先走了,程馳先生。」
程馳點點頭,在邦尼與克勞德互相告別後將邦尼送出門外,叮囑他路上小心看著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後才轉身回了屋子。
回屋的程馳看著克勞德已經自動自覺地將肉提到廚房放好,此刻正盯著邦尼帶來的一些蔬菜不知道在想什麼。
聽到程馳進門的腳步聲,克勞德抬起頭,「邦尼先生走了?」
程馳點點頭,「嗯,」說著指指廚房的肉,「怎麼又送這麼多過來,前兩天你送來的肉我還沒有吃完還在冰窖裡放著呢。」
克勞德順著程馳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這次打到了幾個難得的獵物,肉質鮮嫩可口,所以帶來給你嘗嘗。」說著他也伸手指了指那個小框,「你怎麼吃這麼多蔬菜?」
程馳覺得克勞德問的話有些奇怪,但還是回答道,「沒有吃很多啊,要吃到下次邦尼來拿糖果呢,其實這樣一算一次也吃不了多少,而且有些葉子菜放久了就蔫掉了,所以邦尼一次也就是帶一點而已。」說到這個問題,程馳忍不住開始抱怨起來,「兩個鎮子之間又有一定的距離,每天跑去買新鮮蔬菜也不現實。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咱們這邊種出來的蔬菜總是味道不對,不如瓦奧萊特鎮那邊的蔬菜好吃,要不然我也不用每次都托邦尼每次來拿糖果的時候送些蔬菜過來了……」
看著滔滔不絕地說著話的程馳,克勞德的眉頭又開始皺了起來,看來,前兩天伊恩跟自己說的話是真的啊,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嚴重。
前兩天吃完飯的時候,伊恩吃到一半放下叉子,問坐在自己對面的克勞德,「爸爸,那些苦苦的菜菜真的好吃嗎?」
「嗯?什麼?」克勞德不知道伊恩為什麼會突然問這麼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回問道。
伊恩在椅子上做好,表情很認真地說,「就是那些苦苦的蔬菜啊,那些瓦奧萊特鎮的人喜歡吃的東西,真的好吃嗎?」
克勞德搖搖頭,「爸爸覺得不好吃,怎麼,伊恩想吃蔬菜了嗎?」
伊恩把自己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伊恩才一點都不喜歡吃苦苦的菜菜,一口都不喜歡。」
克勞德看著伊恩皺成一團的五官,一臉好像已經吃到了蔬菜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那伊恩怎麼問這個問題呢?」
伊恩吃了一口肉用來驅散曾經不小心吃到蔬菜帶來的痛苦回憶,然後才說,「因為我發現程馳先生就很喜歡吃蔬菜啊,我看到過好幾次程馳先生大口大口地吃那些苦苦的蔬菜呢,」說到這裡伊恩的臉上露出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可是,我問過傑羅姆和菲克斯,他們都說他們的Daddy雖然吃苦苦的蔬菜,但是很少很少,艾爾叔叔也很少吃蔬菜啊,」伊恩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微小的動作,然後接著說道,「才不會像程馳先生那樣吃那麼多呢,」伊恩臉上開始浮現憂慮的表情,「程馳先生是不是生病了?」
聽到伊恩這麼說,克勞德只覺得大概伊恩說的太誇張了,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今天看到程馳對著那一筐子蔬菜又是高興又是可惜的糾結矛盾,才發現,伊恩說的果然沒錯啊,難道程馳身體真的不舒服嗎?
在克勞德面前已經很放鬆的程馳巴拉巴拉發了一通牢騷之後才發現克勞德居然用一種很擔憂的眼神在看著自己,一頭霧水的程馳低頭檢查了自己一遍確認自己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之後抬頭問向克勞德,「怎麼了?」
克勞德看著滿臉不解的程馳,猶豫地問道,「你……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唉?」完全不理解克勞德為什麼這麼問的程馳愣了一下,但還是回憶了一下自己確定沒有頭疼腦熱胸悶等等各種不舒服的症狀後搖頭道,「沒有啊,我挺好的,怎麼這麼問?」
「那……那你怎麼吃那麼多蔬菜?」得到這個答案的克勞德疑惑了。
「蔬菜?」程馳覺得克勞德的問題越來越無厘頭了,不舒服跟吃蔬菜有什麼必然聯繫嗎?「蔬菜怎麼了?不能吃蔬菜嗎?你說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兩人一番交流後,知道原因的程馳只想做個囧字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在這個世界,以肉食為主的獸人們不論雌雄都不愛吃蔬菜,雄性是完全沾都不沾,而雌性則是為了自己體內某種元素的需要才去食用蔬菜,即使是這樣,也吃得非常少。可以這麼說,托帕鎮的居民們情願去喝巴裡熬製的最難喝的藥也不願意吃蔬菜。
以前冬天克勞德住在程馳這裡養傷的時候邦尼因為天氣寒冷風大雪大沒有怎麼送過蔬菜來,克勞德才沒有發現。如今天氣轉暖,邦尼來的勤,又有伊恩的情報供給,知道了程馳這種對蔬菜的由衷的喜愛的克勞德堅定地覺得這是非常不對勁,非常讓人擔憂的。
程馳看著一臉完全無法理解又帶著擔憂眼神看著自己的克勞德,程馳有些哭笑不得,他讓克勞德在客廳的木桌旁坐下,非常耐心地為克勞德上了一堂對於他這個在克勞德看來體質特殊的人對於飲食均衡的需要的重要性的營養課。
總之,這天克勞德離開的時候,腦子裡塞滿了程馳說的什麼維生素什麼氨基酸什麼蛋白質之類他覺得簡直像天書一樣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知識。
幾天後,一大早程馳家的門被敲響了,睡眼惺忪的程馳打開門發現克勞德正站在自己門前,他的腳旁是一筐子蔬菜。
看著那筐新鮮的蔬菜,程馳很是驚訝,「這是?」
克勞德抿了抿嘴,「我今天正好拿皮靴還有一些別的皮製品去瓦奧萊特鎮,順便給你帶了些蔬菜回來。」
「哦。」程馳看著頭髮上還帶著些清晨的露珠的克勞德,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接下來的日子,克勞德總會隔兩天去瓦奧萊特鎮送自己做的皮製品的時候順便為程馳帶一些蔬菜來,漸漸地,在程馳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時候,他開始習慣於清晨的那陣清脆的敲門聲,還有那個總是頭髮上肩上沾著晨露的沉默男子。

第三十一章
日子越往後,花草等植物在克勞德從密林中帶來的東西中所佔的比重就越來越大。
當克勞德再一次為程馳帶回一種帶著柑橘清香味的紫紅色的小果子的時候,程馳隨口問了一句,「現在密林是個什麼樣子啊?」
克勞德想了想答道,「因為是春季,所以密林中的許多花都開放了,植物也抽出了綠芽,還有很多嘰嘰喳喳羽毛艷麗的小鳥,嗯,還有一些動物都出來覓食了……」
「哇,一定很漂亮。」當初程馳來到這個世界身處的第一個環境就是那片密林,雖然回憶不甚美好,但是無可否認裡面的景色的確不錯。而克勞德的語言雖然很平淡甚至於匱乏,但這並不影響程馳在腦海中想像出一個生機勃勃花團錦簇的大森林的景象。
「你想去看看嗎?」突然開口的克勞德把兀自沉浸在自己想像裡的程馳拉了回來。
「你說什麼?」程馳沒聽清剛剛克勞德說了什麼。
「我說,你想去看看嗎?去密林看看。」克勞德望著程馳不疾不徐地說道。
「好……」的字還未說出口程馳又把話給嚥了回去,上次幸虧有那枚信佩自己才在密林中撿回一條命,這次自己什麼都沒有難道傻乎乎地送去給密林中從嚴冬甦醒過來的動物蟲子當開年大餐嗎?程馳搖了搖頭,「不用了,密林裡挺危險的。」
「有我同你一起去,沒關係的,如果你怕密林中的蟲子,可以去巴裡先生那兒拿個藥囊。」克勞德說服道。
「唉?藥囊就可以了嗎?不是說只有信佩才能驅除野獸蟲蛇嗎?」程馳驚訝了。
「藥囊可以驅除爬蟲,驅不了野獸,但是有我在你也不需要去擔心野獸的偷襲。」克勞德解釋道,說著克勞德又加上一句,「密林的春天很漂亮,所以想請你去看一看,我們就在外圍不深入密林,帶著藥囊的話就不會有安全問題的。」
原本還想拒絕的程馳在對上克勞德那雙墨綠色深邃的眸子之後,神使鬼差般地點了頭。
等到在訂好的日子同克勞德一起走往密林的路上,程馳覺得自己當初一定是昏了頭了。
「尨找可食用的果子樹枝還有鮮花都是好手,有些難得的植物可能我們眼神最銳利的獸人都找不到,但是尨卻可以,今天去密林帶著它來,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克勞德看著那只趴在程馳頸脖上裝圍脖被程馳養的油光水滑的尨說道。
「哦?真的嗎?」程馳對這個消息表示很驚奇,他轉過頭伸出一根手指在尨濕潤的小鼻子上點了點,「湯圓,沒想到你還是真人不露相啊。」
腦袋枕在程馳肩頭的尨伸出小爪子抓住程馳的那根手指輕輕用牙齒啃了啃,然後哼哼了兩聲表示回應。
「湯圓?」克勞德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程馳。
「我給它取的名字,」程馳逗弄了一下躺在自己肩上裝死的尨,「你看它白乎乎的一團,不像個圓子麼?我們那裡有種食物,就想它一樣,白白的,圓圓的,軟軟的,叫湯圓。」
克勞德順著程馳的描述想像了一下,點了點頭,「嗯,挺像的。」
兩人一同走到密林入口處,克勞德再次讓程馳確認藥囊是否戴好。
「嗯,戴好了。」程馳檢查了一下,點點頭,回過身對自己身後的克勞德說道,可是一轉頭卻發現克勞德不見了。
「到我背上來吧,我馱你。」因為克勞德的消失而四處尋找的程馳又因為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身才看到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黑豹正甩著尾巴看著自己。
「這、這、這不好吧?」對克勞德的提議覺得有些為難的程馳結結巴巴道。
克勞德步伐輕盈地走到程馳面前,「沒關係,在密林中我保持獸形比較方便。」
看著克勞德平靜的眼神,程馳想了一會兒點頭同意了,他抿著嘴坐上克勞德的背部,感受著自己身下充滿著力量的肌肉,這讓程馳覺得手腳拘束的有點兒不知道往哪裡擺。
「別緊張,不會讓你摔下去的。」克勞德好像背後長了眼睛般沒有回頭卻如是安慰道。
「呃,呵呵,」渾身不自在的程馳乾笑了兩下,「那什麼,我頭一次坐在豹子身上……」
「以後會習慣的。」克勞德輕聲說了一句。
「你說什麼?」程馳以為克勞德有話跟自己說,於是低□子靠近克勞德的腦袋問道。
「我說坐好了。」克勞德只丟下這麼一句話就邁開步子急速奔跑起來,被克勞德這一突然加速的動作嚇了一跳的程馳驚叫了一聲,下意識地伸手摟住克勞德的脖子動都不敢動。
倒是湯圓在克勞德加速奔跑的時候興奮了起來,嗖的一下從程馳的脖子上竄到了克勞德的頭頂,穩穩地站起身子捂著小爪子吱吱地叫,因為奔跑而帶起的風把湯圓的白毛吹著往後跑,活像穿了件大氅,一臉得瑟的湯圓渾身充滿了『大爺我駕豹出行,閒雜動物都給爺閃開』的王八之氣。
跑了好一陣子克勞德的速度才漸漸慢了下來然後發展到漫步在這座資源豐富的密林內。
剛剛只顧著別被甩下去而緊摟著克勞德脖子無暇注意周圍美景的程馳終於緩過了神來,對著身下的豹子埋怨道,「你怎麼不打個招呼就突然就跑起來了?」剛剛那一下沒把程馳嚇的心臟從口裡蹦出來。
聽到程馳不太高興的語氣克勞德愣了一下,扭過脖子看了坐在自己身上驚魂未定的程馳一眼,「我以為你做好準備了呢。」
程馳有些無語,「你剛說完坐好了就嗖的一聲跑了出去,這叫我哪有時間做好準備。」
「抱歉。」克勞德到很實誠,從善如流地為自己的行為道了歉。
也許是克勞德的認錯態度實在太好,程馳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伸手輕輕拍了拍克勞德的側頸,「下回要幹嘛事先給我說一聲,給我個反應的時間。」大概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不太好,程馳又加了一句,「不過剛剛的確是挺刺激的啦,跟坐過山車似地。」
「過山車?」克勞德總是不能理解程馳的那個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怎麼有那麼多和自己這個世界的不同呢?
而湯圓在克勞德剛剛一陣速跑停下來後就吱溜一聲跳上一棵樹不見了蹤影。
程馳想要去追卻被克勞德阻止了,說尨如果認了主人就不會再離開了,這會兒湯圓是活動筋骨去了,過會兒就會回來。
程馳聽了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但是眼神仍是不由自主地往周圍的樹枝上瞄,想要鎖定湯圓的身影。
看著程馳心不在焉的樣子,克勞德開始請教過山車的問題用來轉移程馳的注意力。
就這麼程馳為克勞德解釋著過山車,克勞德馱著程馳在密林中散步,倒也自得其樂。
春天的密林散發著一種生命的活力感,裡面的飛禽走獸花鳥魚蟲積蓄了一個冬天之後好似要在這個春光明媚的時節綻放出它們生命最璀璨的光彩。
新芽吐綠,花朵綻放,各種各樣的顏色點綴著這片廣闊的森林,簡直像是一幅色彩濃烈生機無限的油畫。
克勞德馱著程馳一一為他介紹那些動植物,程馳聽著克勞德用醇厚的嗓音為他訴說那些動植物的名稱,用途,關於它們有趣的傳聞等等。
程馳發現,克勞德自從進了密林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自信,放鬆,愉快,甚至還帶著一絲睥睨天下的霸氣。
「你每次來密林都很開心嗎?」程馳忍不住開口問道。
正為程馳介紹一種可以散發出一股冷香味道的木塊的克勞德聽到程馳的問題後停了下來,答道,「嗯。」
「為什麼?在外面就不開心嗎?」程馳覺得托帕鎮真是個寧靜的適合養老的地方,難道克勞德是嫌那裡太沒有活力了嗎?
「在密林就能活的很簡單,捕獵就捕獵,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沒有那些毫無意義的你爭我奪。」克勞德繼續答道。
聯想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程馳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再問下去,而是和克勞德聊起了別的話題。
也許正如克勞德所說的,密林的外圍的確比較安全,程馳在裡面痛痛快快地遊覽了一番,還在克勞德的指導下帶了好些果子花朵回去。
在程馳愁著怎麼找湯圓和自己回家的時候,湯圓就好像和程馳有心電感應一樣不知道從那個旮旯裡跑了出來,腮幫子塞的鼓鼓囊囊,見到程馳後還不忘從被它雪白的皮毛掩蓋的腹袋裡掏出自己採摘的果子討好程馳,看著湯圓那圓溜溜討好的小眼神,程馳笑瞇瞇地笑納了。
這是一次愉快的外出,程馳很滿意自己在密林中的收穫,克勞德很滿意又拉近了一點自己和程馳的距離。
只有一點,魯伯特熱情建議的出其不意地給對方一點刺激的體驗這一項被克勞德掛上了黑名單,虧得魯伯特還拍胸脯說當初艾爾就是在自己使出這一招以後對自己敞開心扉的,並且斷定,所有雌性都會喜歡這種雄性這種帶著些刺激的壞心眼卻又絕對沒有安全隱患的行為,因為這感覺棒極了。但克勞德只要一想起程馳在自己停下奔跑後驚魂未定的臉,他就堅定的覺得這真是一個餿主意。
以後魯伯特的所有建議不能全盤接收照做,要慎重選擇,這是克勞德最後的結論。

第三十二章
「嗨,邦尼,最近過的好嗎?」早上程馳走到院子伸懶腰的時候看見邦尼正朝自己這邊走來,他笑著沖邦尼揮揮手問道。
「嗨,您好,程馳先生,我很好,您呢?」看著程馳臉上爽朗的笑容原本還依舊不能擺脫走到帕托鎮來的緊張感的邦尼立刻放鬆了起來,他也笑著揮手答道。
「我也很好。」程馳一邊走上前把院門打開讓邦尼進來一邊答道。
邦尼將手中的小籃子遞給程馳,「這些是瓦奧萊特鎮特有的果子,帶一些給您嘗嘗,希望您能喜歡。」
「真是太感謝您了,看上去就很美味啊。」程馳看著邦尼的籃子中顏色鮮艷欲滴的果子笑著說道。
「嗯,味道也不錯,」邦尼抓抓後腦勺,「如果您喜歡的話下次我還給您帶些過來。」
兩人一路寒暄著進了屋子,程馳讓邦尼在椅子上坐下,他去廚房將做好包裝好的糖果給拿了出來,放在邦尼的面前,「上次新口味的糖果賣的還好嗎?」
邦尼悉心地將糖果打包好,點點頭道,「嗯,大家都很喜歡吃呢,您也知道,我們瓦奧萊特鎮的居民本身就很喜歡食用植物,您還特意在糖果中加了一些花汁,吃起來嘴裡會有股淡淡的花香味,這感覺真是妙極了!大家都說程馳先生的糖果能吃到春天的味道呢!」
對於自己的糖果得到這樣的評價,程馳很高興,「大家喜歡就好,我就怕對不上大家的口味。」
邦尼聽後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您的手藝非常好,冬天的時候因為材料減少而導致糖果的產量減少這還讓大家覺得很可惜呢。」
畢竟邦尼還趕著回去做生意,所以邦尼坐了一會兒也就起身告辭了,程馳一路把他送到門口。
臨走時邦尼想起了什麼,轉過頭面向程馳問道,「最近有些別的種類的蔬菜結果了,您需要嘗嘗嗎?」
程馳問了問是那些蔬菜,邦尼回答後程馳挑選了一些,邦尼點頭表示記下了,並且笑著說,「說起來,克勞德先生對您還真是關心體貼呢,幾乎隔一天就要特意去趟我那裡為您買新鮮的蔬菜回來,上次我看見克勞德變成黑豹朝托帕鎮奔跑的樣子可真帥氣呢……」
「等等,」程馳聽著邦尼的話有些不對勁了,「您是說克勞德特意去您那裡買新鮮蔬菜?他不是隔一天就要把皮製品帶到瓦奧萊特鎮去嗎?」
「當然不是啦,」邦尼搖搖頭,「現在天氣轉暖了,我們鎮子上的雌性也就不是特別需要皮製品來保暖了,因為需求不是那麼旺盛,所以只要十天半個月把皮製品送到集市上的店舖裡去售賣就可以了。」
「這樣……」程馳慢慢地點點頭,狀似無意地問道,「克勞德每次去你那裡買蔬菜沒有給你們帶來困擾吧?」
邦尼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第一次是把我爸爸嚇的夠嗆,不過次數多了我爸爸也就習慣了……」
那天邦尼的爸爸豪吉照例將蔬菜放在菜架子上擺放整齊後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去打開蔬菜鋪子的大門,可是呵欠才打了一半,在看到站在門口的人之後還來不及說話眼一翻就倒了下去。
在後面整理蔬菜的邦尼聽到前面鋪子傳來的巨大聲響趕緊跑過去查看,發現自己的爸爸正翻著白眼倒在了地上,而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的克勞德正站在鋪子門口擰著眉毛抿著嘴低頭看著自己已經暈過去的爸爸。
克勞德看見邦尼出現,聲音毫無起伏地問道,「你爸爸一開門就暈了過去,他沒事吧?」
因為不清楚一大清早天剛濛濛亮來到自己鋪子的克勞德來意的邦尼戰戰兢兢搖頭道,「沒、沒事,大、大概是沒吃早飯吧。」說著一邊注意著克勞德的動向一邊走上前費勁地將自己的爸爸拖到躺椅上睡下,然後才轉過頭乾嚥了一口口水問道,「您、您今天來有什麼事情嗎?」
克勞德掃了一眼還昏著的豪吉,然後又看了一眼在菜架上擺放的整整齊齊還帶著露珠顯得嫩的好像能掐出水來的蔬菜說道,「請幫我裝一些程馳愛吃的蔬菜。」
「唉?」邦尼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請幫我挑選一些程馳愛吃的蔬菜。」克勞德面無表情地重複道。
「可是我前幾天剛剛給程馳先生送過蔬菜過去啊,怎麼,他不喜歡吃嗎?」邦尼下意識問道。
「時間長了蔬菜就沒什麼水分了,還是新鮮的比較好,」克勞德看了一眼滿眼疑問的邦尼,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一下,「所以能幫我選些新鮮的程馳愛吃的蔬菜嗎?」
被克勞德的眼睛一掃,邦尼打了個冷戰,趕緊點頭走上前道,「當、當然,蔬菜還是新鮮的比較好呢……」說話間邦尼快手快腳地將程馳平時愛吃的一些蔬菜按克勞德要求的數量裝好遞給克勞德,「裝、裝好了。」
克勞德接過那些對他來說實在不覺得有什麼好吃的蔬菜看了一眼,點點頭將錢遞給邦尼,留下一句,「謝謝,我過兩天再來。」就離開了邦尼家的蔬菜店。
而悠悠轉醒的豪吉在聽到克勞德這句話後又翻了個白眼昏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如克勞德所說,他總會隔一兩天出現在邦尼家蔬菜店的門口成為他們的第一名客戶,沉默地看著邦尼為他裝好蔬菜然後再付錢離開。
頭幾次克勞德一來邦尼的爸爸就哆哆嗦嗦地躲在後面讓自己的兒子去應付這位讓他心驚膽戰的客人。等次數多了,膽小如豪吉也開始慢慢地不怕了,偶爾還會結結巴巴地問克勞德一些問題,克勞德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一般豪吉問的問題他都會回答。心滿意足的豪吉等閒暇的時候就和他的朋友們吹噓,自己可是和最兇猛的豹子聊過天的!
送走邦尼之後程馳就開始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克勞德在下午的時候為自己送來他打的獵物。
程馳倚靠在廚房門邊看著手腳麻利地處理獵物的克勞德寬闊的背影,又瞥到放在筐子裡還沒吃完的蔬菜,腦海裡浮現一隻身姿矯健的黑豹在清晨地淡淡霧靄中往來奔0跑於托帕鎮與瓦奧萊特鎮的樣子,心中忽然有種有種他也說不出來的微甜味道蔓延開來。
克勞德處理完那些獵物,轉過頭發現程馳正無焦距地倚在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嘴角還帶著些淡淡的笑意。
看著那樣的程馳,克勞德的嘴角也勾起了一個弧度,「在想什麼開心的事情?」
因為克勞德的聲音而回過神的程馳對上克勞德深邃的眼睛,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低下頭穩了穩心神,重新抬起頭淡笑著指了指筐中的蔬菜,「今天,邦尼來過了,」看著克勞德順著自己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只不過眼中多了些瞭然,程馳直視著克勞德漂亮的墨綠色眼睛,「謝謝你。」
看著眼神柔和的程馳,一步步走到程馳面前,然後在距離還有半步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伸手輕輕碰了碰程馳軟軟地黑髮,「你能高興就好,不必說謝謝。」
看著克勞德朝自己走近,程馳心劇烈地跳動起來,連帶著喉嚨都有些發乾,而當克勞德的手觸碰到他的頭髮的時候,明明是輕的近乎感覺不到的觸碰卻讓程馳覺得渾身都有種酥麻的感覺,程馳轉過頭避開了克勞德的眼神。
克勞德看向程馳白皙的頸脖染上了一層淡淡地粉紅,抑制住想要觸碰上去的衝動,竭力用平靜地語氣說道,「那我先走了,伊恩還在家等我。」
「嗯,」程馳點點頭,轉過身朝客廳走去,「今天邦尼來的時候帶了些新鮮果子來,你給帶些回去吧,味道還不錯,伊恩應該愛吃。」
等到克勞德離開,程馳長出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地將手掌覆在心臟地位置上,回想著在剛才那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中自己的反應,有些懊惱地自言自語道,「剛剛這表現可真是丟人!」話雖這麼說,可是臉上的笑意卻止不住。
在程馳與克勞德之間的氣氛變得開始有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時候,一臉菜色的艾爾的到來讓程馳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吃壞東西啦?」程馳將艾爾拉到軟椅上坐下,關心地問道。
艾爾有些病懨懨地擺擺手,「不知道,就是沒什麼胃口,不想吃東西,晚上睡覺也總是睡不安穩。」
程馳伸手往艾爾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眉頭皺起來,「你沒去巴裡先生那裡看看嗎?」
艾爾搖搖頭,「我才不想去巴裡先生那裡呢,一點都不想喝苦的要死的藥汁。」
程馳不贊同地搖搖頭,「不去看怎麼行,你看你現在這樣子,魯伯特肯定很擔心。」
艾爾聳聳肩,「反正我不想吃藥,你這兒有什麼開胃的東西嗎?」
程馳想了想,點點頭,「嗯,我去給你泡些果茶吧。」
「果茶?那是什麼?」艾爾疑惑地問道。
「就是用果子泡的茶啊。」程馳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櫃子旁邊取出兩個罐子各自從裡面挑了些果醬和風乾的果子放進水杯裡,然後衝上熱水,然後小心翼翼地端到艾爾的面前,「嘗嘗看。」
艾爾聞著果茶那微酸又帶著些水果清香味的裊裊香氣,來了興趣,攪拌了幾下後嘗了一小口,然後眼睛亮亮地望著程馳,「阿馳,你真是個天才,這個好好喝啊!」
程馳看著艾爾來了精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是嗎?」
「嗯,」艾爾使勁點點頭,「酸酸的甜甜的,很開胃啊,這是什麼果子做的?我怎麼好像沒吃過?」
程馳笑著答道,「前段日子邦尼送了些他們鎮子特有的果子來,我吃不了就把它們風乾了,然後試著用來泡了泡茶,沒想到味道還不錯,」說著程馳指指艾爾手中的杯子,「裡面還加了一些密林採來的果子呢,混合不同的果子,泡出來的味道也會不一樣。」
艾爾聽得入迷,又嘗了一口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那,阿馳,能不能給我一些啊?」
「當然可以了。」看著得到自己答覆後很高興的艾爾,程馳心裡有了些關於生意的新想法。

第三十三章
「那您想我怎麼做呢?」接到克勞德帶去程馳有事要和自己說而趕來的邦尼在品嚐了程馳的果茶之後問道。
「我想和您一起合作來售賣花果茶。」程馳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邦尼如是說道。
「一起合作?」邦尼有些不明白了。
「是的,」程馳點點頭,「因為有些果子是特殊於密林或是你們瓦奧萊特鎮的,而且不同的果子或是花朵搭配在一起所泡出的茶口味是不一樣的,所以我想如果您能提供瓦奧萊特鎮特有的花果的話,我們能夠共同開發出更多口味的花果茶出來……」
聽著程馳的解釋,邦尼的眼睛越來越亮,到最後他變得有些激動起來,「哦,這真是絕妙的注意,我有預感我們會取得巨大的成功的!」
兩人商議好了花果的比例,售賣的方式,包裝的樣式等等問題後,邦尼帶著一腔雄心壯志激動萬分地離開了。
後來的結果果然如同邦尼說的,花果茶的推出果然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托帕鎮與瓦奧萊特鎮都大受歡迎。
最初的時候人們對於這種新鮮東西還保持著將信將疑地態度,按照程馳的想法,邦尼與他一道拿出一些花果茶原料裝成了許多個小包裝,然後兩人各自在他們所居住的鎮子上進行免費派送。
帶著疑惑將試用品帶回家的獸人們在按照所說的方法沖泡品嚐之後表情都很是驚喜。瓦奧萊特鎮的居民們一貫喜歡屬於植物的味道,而托帕鎮的居民們也喜歡花果茶帶來的清爽感覺。尤其是那些雌性們,偶爾也會覺得食肉有些油膩但又不喜歡吃蔬菜,花果茶的出現正好解決了他們的煩惱。
產品的受歡迎讓程馳十分滿意,發展到後來,也漸漸地有其他城鎮的商人來詢問花果茶的事情,向來不喜歡處理這類事情一心只想悠閒過日子的程馳索性把這些事情都丟給了精力充沛理智要成為一名最偉大商人的邦尼去處理,程馳只躲在後面偶爾試驗搭配一些新口味的花果茶與糖果。看著每天忙得腳不點地但是卻越發精神奕奕的邦尼,胸無大志的程馳表示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喜歡這樣忙碌的生活。
這天程馳正在給院子裡的植物澆水,剛抬起頭就看到克勞德不知道扛了個什麼東西往自己這邊走來。
看到克勞德注意到了自己已經看到了他,程馳臉上揚起一個笑,放下手中的水壺去給克勞德打開院門,等克勞德走進院子程馳才對著那個粗壯的木頭墩子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這是什麼啊?」
克勞德將木墩立到程馳的面前,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上次看你老是隔一段時間就要重新做一個用來插糖葫蘆的草把子,我覺得挺麻煩的,所以給你用木頭做了一個,孔也已經打好了,你看看這個樣子行不行?」
程馳看著那被細心打磨光滑的木墩上一排排規律而整齊地小孔又看看正帶著些緊張看著自己的克勞德,心裡覺得暖暖地,伸出手去摩挲了一下那個木把子,笑著說,「老要重新做草把子那是我技術不過關呢,不過有了你做的這個我就可以一勞永逸了,做的這麼漂亮,費了你不少功夫吧?」
聽到程馳的話克勞德緊張的神色被微笑取代,「也沒怎麼費勁,利用一些閒暇時間就做出來了。」說著指指屋內,「去那糖葫蘆試試看孔是不是合適吧。」
「呃……」聽克勞德這麼說,程馳變得遲疑起來。
「怎麼了?」克勞德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程馳。
「那個……」程馳有些為難地說道,「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糖葫蘆做好了糖稀也會化開來,所以今天開始就不做糖葫蘆了,」一邊解釋的程馳一邊注意著克勞德的神色,不出所料地克勞德聽到程馳的話之後原本很期待的眼神在他不自覺地時候變得失落起來,程馳趕緊又加上一句,「我看這個肯定很適合,等到天氣涼快了就能用了,我可得放好,要不然下次還得自己費工夫做呢。」
克勞德竭力忽略自己心裡的那種說不清楚的失落的感覺,笑著說,「也不是什麼費精神的東西,要是被蟲蛀了我再給你做就是。」
程馳乾笑兩聲,「別站在太陽底下了,這陽光怪曬人的,進去吧。」
克勞德點點頭跟著程馳進了屋子。
進了屋子後,程馳偷瞄著情緒不太高的克勞德,心裡忽然有些內疚,早知道今天應該再做一天糖葫蘆的呀,這樣也不至於讓克勞德興沖沖跑來卻得了個失望的結果了。
程馳將茶杯放到克勞德的面前,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問道,「你待會兒有事嗎?」
「怎麼了?」克勞德沒有回答程馳的問題,只是另外問道。
程馳笑笑,「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想叫你同我去趟密林,每次都是麻煩你從那裡面採果子回來,我都好奇的要命,總想去看看。而且,艾爾不是已經懷孕了嗎,他老是胃口不好不愛吃東西,我想給他採些新鮮的果子給他做些開胃的小點心。」
是的,艾爾懷孕了,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程馳手一抖一塊肉就那麼掉進了火堆裡。程馳表情有些呆滯地看向一臉幸福的艾爾和在旁邊一臉緊張恨不得將艾爾含在嘴裡的魯伯特,再一次感受到了被雷劈的感覺。
最初程馳就知道這裡是雌性生子,可是直到知道這個消息之前,程馳熟悉些的獸人家庭都沒有懷孕生孩子的,時間一長,程馳也就忘了這回事,直到艾爾來告訴自己這個消息,程馳才對這個事實有了如此真切的體會。
艾爾懷孕之後魯伯特就大大減少了狩獵的時間,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陪在艾爾的身邊。頭幾天艾爾還覺得挺甜蜜,時間長了就不耐煩魯伯特一副精神高度緊張到神經兮兮地樣子了,索性時不時地指使魯伯特把他送到程馳這兒來透氣順便把魯伯特趕去狩獵。
對於這位經常出現在自己家裡的孕夫,程馳感覺相當微妙,總是忍不住將視線投注到艾爾還看不出什麼的肚子上來,艾爾權當程馳只是沒有做過Daddy所以才這麼好奇,一點都不在意程馳打量的目光,偶爾還會邀請程馳摸摸他的肚子,神秘兮兮地說他覺得肚子裡的小寶寶在踢他。程馳看著艾爾白癡又甜蜜的笑容和那一馬平川的肚子,滿頭黑線。
看著程馳帶著些祈求的眼神,克勞德點點頭,「我沒什麼事,那你收拾一下我們先去巴裡先生那裡拿藥囊吧。」
程馳注意到克勞德有些變化的心情,臉上的笑容深了些,收拾一番之後跟著克勞德出了門。
來到密林入口,待到克勞德變為獸形之後程馳熟門熟路地坐在了克勞德的背上,臨出門時不知道從那裡竄出來的湯圓也嗖地一聲再次佔據了它在克勞德身上一貫的寶座。
克勞德勻速地在密林中奔跑著,程馳看著進入初夏後越發鬱鬱蔥蔥地樹木,嗅著屬於植物的清爽氣息還有間或響起的小鳥的悅耳叫聲,心情也變得越發輕鬆起來,到後來索性閉上眼睛感受著那帶微涼的輕風溫柔地吹拂在自己身上的愜意感覺,用心去感受這大自然獨有的寧靜與祥和。
等到克勞德慢慢放緩奔跑的步伐之後,過足了癮的湯圓如往常一樣嗖的一聲竄到旁邊的樹上一蹦一跳不見了蹤影。
「初夏的密林和春天的不一樣呢,更加有活力了。」程馳深吸了一口氣,鼻間充滿了森林獨有的清新氣息。
克勞德甩了甩尾巴,「嗯,密林在每個季節都有著獨特的魅力。」
程馳點點頭,一邊與克勞德聊著天一邊往克勞德平常採集果子的地方走去。
一開始克勞德還只是在旁邊指點著如何採摘果子,偶爾遇到長在很高的樹上的果子克勞德也會一躍而上用牙齒連著樹枝咬斷丟給站在樹下的程馳。後來碰到那種結在不高不低的地方的果子,克勞德索性變了回去為程馳採摘果子,發展到後來乾脆就是克勞德在前面摘,程馳在後面笑瞇瞇地抱著采好的果子,偶爾也會塞一兩個果子到克勞德的嘴裡,在手指尖無意觸碰到克勞德的舌頭的時候再臉紅不自在地將目光轉向別處。看著程馳白皙的臉上浮起的緋紅,克勞德的心情總是會變得特別好。
看著克勞德望向自己促狹地笑容後,程馳常常會翻個白眼假裝打量著周圍樹木的長勢,每到這個時候,程馳總是能聽到在自己旁邊克勞德的輕笑聲,然後在心裡暗暗地鄙視克勞德一番。
克勞德總歸還是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過一會兒也就當做沒有這件事情般為程馳採摘著果子,在程馳伸手過來遞到他嘴邊的時候想也沒想地就吃進了嘴裡,直到整張臉被酸的皺起來的時候才注意到程馳手上還剩下的兩個青的讓人一看就牙酸的果子,被酸的受不了的克勞德趕緊摘了幾個成熟了的甜果子放進嘴裡,一邊嚼著一邊哭笑不得地看著一臉陰謀得逞得意地笑著的程馳。
兩人把果子摘夠了之後開始往回走,程馳看著以為吃了汁水多糖分大的果子而變得黏糊糊地手皺起了眉頭。
克勞德注意到程馳的神色,拍拍他的肩道,「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有條小溪,我帶你去那裡洗洗手吧。」
聽見有地方可以洗手的程馳眼睛一亮,用力地點點頭,樂顛顛地跟著克勞德往他所說的地方走去。
走了大概三五分鐘,程馳就聽到了潺潺地流水聲,想到就能擺脫這手上的黏膩感,程馳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看著心無旁騖一心朝小溪快步走去的程馳的背影,克勞德搖著頭無聲地笑了笑。
當那條清澈的在陽光照射下顯得波光粼粼地小溪出現在程馳面前的時候,程馳歡呼一聲,跑了過去,克勞德見狀為避免危險,也趕緊跟了過去。
終於洗掉了手上的汁水的程馳心情又重新好了起來,環顧了一下周圍的景色低頭看著偶爾游過的小小的魚,程馳玩心一起脫掉鞋子小心翼翼地踩進了溪水中,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便有幾尾小魚游弋過來輕啄著程馳的腳。被小魚輕啄帶來的微癢感逗得哈哈笑的程馳朝站在一邊微笑看著自己的克勞德招手,「你也來試試,可舒服了。」
克勞德看著放佛變成了個孩子的程馳,笑著搖搖頭,「不了,你玩吧,小心別著涼了。」
程馳繼續招手,「下來吧,這水一點都不涼,真的挺舒服的,你一個人站在那裡多沒勁啊。」
抵不過程馳再三勸說,克勞德也跟著下了水,小心翼翼地踩著溪底的石頭走到程馳身邊不露痕跡地護著他以防他腳底打滑而摔倒。
因為克勞德的存在而更加放心的程馳開始興致勃勃地彎著腰尋找著溪底被流水沖刷的漂亮石子來。
克勞德見程馳興致頗高,也就不催著他離開,只在一旁跟著他一塊兒找。
忽然一塊剔透的墨綠色因為程馳搬開了壓在上面的石頭而被太陽光折射出亮光的像寶石的石頭吸引了程馳地注意力,程馳彎腰將那塊有手心大小的石頭拾起來對著太陽看了一下,然後興奮地回過頭戳了戳克勞德,「嘿,這石頭和你的眼睛一樣的顏色,看——」
程馳話還沒說完,被戳到了癢癢肉想要躲閃卻因為踩到了溪底長著苔蘚的石頭整個人站立不穩的克勞德就向程馳這邊倒了過來。
一個是反應不及一個是有心無力抗不過慣性的兩人下意識地都閉上了眼睛迎接將要到來的摔倒的現實。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兩人雙雙栽倒在溪水中,濺起一陣水花。
但是程馳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只是褲子被溪水浸濕了,有些疑惑地程馳睜開了眼睛才發現因為當時正站在溪邊,兩人都雙雙摔倒在了草地上,而克勞德也撐住了自己的手臂避免壓在程馳身上。
「你沒事吧?」一邊這麼說著的程馳一邊撐起手臂想要起身,但是卻因為克勞德噴在自己臉上的溫熱的鼻息而停止了動作,怔怔地看著距離自己如此近一動不動凝視著自己的克勞德。
對上那雙墨綠色深邃的眼,程馳覺得自己好像要被吸進去了一樣,看著克勞德漸漸放大的臉,程馳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迎接著那溫熱的觸碰的到來……

第三十四章
「你沒事吧?」克勞德看著自己身下的程馳一邊關心地望著自己問道一邊想要起身,在目光觸及到程馳帶著水色的唇的時候居然覺得一陣口乾舌燥,漸漸地克勞德好像著魔般低下頭觸了上去。
而程馳,也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克勞德像是小時候第一次捕捉到獵物那樣,先是小心地觸碰了幾下,然後再重新覆上去,輕輕地舔了幾下那柔軟地唇瓣,克勞德覺得好像有絲微甜的感覺蔓延到了自己的口中。
看著自己身下閉著雙眼卻睫毛輕顫的程馳,那順從柔弱的樣子讓克勞德覺得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沸騰,他重新低下頭引導著程馳張開嘴,舌頭靈活地鑽了進去描繪著程馳口腔內壁的形狀。
程馳閉著眼,感受著自己被克勞德的氣息所包裹著,那溫熱地氣息撲在自己臉上引起了自己心中一陣陣地輕顫,終於那帶著些溫熱的唇觸上了自己的,程馳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微微張開了雙唇,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舌到最後會和克勞德的糾纏在了一起,程馳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胸腔中的空氣也好似被吸乾,放佛要窒息了……
克勞德品嚐著程馳口內帶著果香的津液,纏繞著程馳的舌頭嬉戲著,程馳無意識地發出的黏膩的哼哼聲讓克勞德覺得心中有頭猛獸放佛要破籠而出,他將目標從程馳的口腔轉向白皙的脖頸,細細密密地吻下去,在快要觸及到胸口的時候,一陣吱吱聲打破了這旖旎的氣氛。
而因為克勞德帶著侵略性的吻從自己唇邊離開後,再次呼吸到新鮮空氣的程馳在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之後下意識地將克勞德推往了一邊。
克勞德轉頭有些不滿地看向發出聲響的方向,發現是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湯圓正歪著腦袋一臉好奇地看著交疊在一起的兩人。
觸及到克勞德帶著殺氣的視線,湯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不明白哪裡讓這人不痛快了的湯圓一路小跑到二人面前,討好地掏出放在腹袋裡的果子遞到他們面前,吱吱叫了兩聲。
被抓了個正著的程馳一張臉漲的比湯圓手中的紅果子還要紅,起身整理好衣服和頭髮之後丟下一句話,「走吧。」就頭也不回地向密林出口處走去了。
克勞德整理了一下也立刻跟了上去,起身的時候還不忘掃了湯圓一眼,眼中的不痛快顯而易見。
站在原地的湯圓抱著果子看著丟下自己而去的兩人吱吱叫了兩聲,表示很委屈兼無辜。
在回程的路上兩人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氣氛,克勞德幾次想開口說話都被程馳岔過去了,發展到後來,兩人索性一路沉默地回了托帕鎮,只有湯圓一個還傻樂傻樂的趴在程馳身上吃果子。
快要走到程馳家門口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的克勞德,「嘿,阿馳,你回來了!」
程馳順著聲音的來源方向看去,原來是笑容燦爛的瑞安正站在自己家門口。
程馳也笑著揮揮手道,「嗯,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走到程馳面前的瑞安看到程馳身邊的克勞德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正常,「沒什麼,剛剛路過你這裡所以想來找你聊聊天,誰知道你不在家,原來是和克勞德一起出去了啊。」
聽到瑞安最後一句話的程馳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腦海中無法控制地想到了剛剛在密林中那旖旎的一刻,臉色有些發紅,乾笑道,「嗯,是、是啊,我讓克勞德帶我到密林中去採些果子。」說著從克勞德提著的果子中拿了一把遞到瑞安的手裡,「嘗嘗看,很甜呢!」
瑞安笑笑伸手接過果子,剛想說什麼,克勞德就開口說道,「我給你把果子放進屋子裡吧。」
程馳聽到克勞德的聲音,臉更紅了些,點點頭,沒有對上克勞德的眼睛,伸手將鑰匙遞給他,「就放在廚房裡吧,待會兒還要洗的。」
克勞德嗯了一聲,用眼神跟瑞安打了聲招呼然後用空出來的一隻手把圍在程馳脖子上裝死的湯圓拎下來,轉身朝程馳家走去。
瑞安在一旁看著程馳與克勞德之間那無法描述卻能感受到的熟稔與默契,覺得原本還鮮甜可口的果子如今在嘴裡的味道有些酸澀了。
看著克勞德進了門,程馳轉過頭來望向瑞安,「今天不忙嗎?」
瑞安將果子握在手裡,沒有再繼續吃,笑笑答道,「還行,剛剛有些空閒,所以路過的時候想找你聊聊天,現在馬上要回家幫爸爸幹活了。」
程馳聞言點點頭,笑著拍拍瑞安的肩道,「我不知道你要來,下次吧,下次來我家坐坐喝杯茶咱們好好聊聊天。」
看著程馳笑的毫無心機的樣子,瑞安卻覺得有些笑不出來,他低下頭看了看手心地果子,然後抬頭道,「那我先走了,下次再來找你聊天。」
程馳點點頭,「嗯,那路上小心。」
瑞安笑笑,轉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程馳看著瑞安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才轉身回了屋子。
推開門走到客廳發現採來的果子已經被洗的乾乾淨淨擺放在了大木桌上的程馳愣了一下,抬頭望向擦著手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克勞德問道,「你怎麼就把這些果子給洗了?」
克勞德走到程馳面前指指果子說道,「放在那裡也是放著順手就洗了,也沒費多大的勁。」
「哦。」程馳點點頭,然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現在他只要單獨跟克勞德呆在一塊兒就覺得彆扭。
看著渾身不自在的程馳,克勞德勾了勾嘴角,「那我先回去了。」
聽到這句話的程馳如蒙大赦,趕緊點頭,「我送你。」
兩人慢慢走到客廳門前,克勞德拉開大門轉頭對程馳說道,「再見。」
程馳巴不得克勞德趕緊走,「再見,路上小心。」
克勞德點點頭,忽然身體往前傾在程馳的嘴角輕碰了一下然後快步離開了程馳的家。
呆立在當場的程馳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在心中推翻魯伯特和艾爾對於克勞德的一系列讚美,什麼沉默寡言啊,什麼沉穩可靠啊,分明就是悶騷!分明就是腹黑!
一直站在街角的瑞安在看到克勞德俯身吻向程馳的那一幕時,雙手緊握成拳,隱隱有青筋爆出。
等到克勞德快走到這邊來的時候,瑞安上前跨一步,直視著克勞德,「我們談談。」
沒想到瑞安一直沒有離開的克勞德在聽到瑞安的話時表情也沒有太多驚訝和迷惑,只是平靜地點點頭,「好。」
「你是在追求阿馳嗎?」瑞安看向克勞德開門見山的問道。
「對。」克勞德很痛快地承認了。
「不,你不可以追求阿馳。」瑞安的語氣開始有些激動起來。
克勞德聽著瑞安如此親暱地叫著程馳的名字,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我的事情不需要經過你的允許。」
「別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你不可以追求阿馳。」瑞安拔高了聲音,「你根本配不上他!」
「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決定的,」克勞德平靜地看著一臉激動的瑞安,「我覺得我配的上,那就配得上,阿馳覺得我配得上,那就配得上。」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嗎?你只不過把阿馳當做蘭斯的替身罷了!」瑞安揮舞著拳頭,聲音越來越大,「你只不過是在阿馳身上尋找著蘭斯的影子,你有什麼資格去追求阿馳?當初蘭斯在那麼多雄性中選擇了你,可是你呢?你有好好照顧他嗎?你把他給弄丟了,至今生死不知!怎麼,如今又想去傷害阿馳嗎?讓阿馳去替補蘭斯的位置嗎?你不配!你敢說你不是把阿馳當做蘭斯的替身嗎?你敢說你不愛蘭斯嗎?你對蘭斯的感情,我們全鎮的人都看著,那麼深厚的感情能說消失就消失嗎?」
克勞德看向瑞安的目光一片冰冷,「我的感情不需要向你交代,我愛誰不愛誰,那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呢?有資格問我的不是你,還是那句話,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是我說了算,是阿馳說了算。至於替身,究竟是我把阿馳當做替身還是你把阿馳當做替身,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好自為之吧!」
也不知道是克勞德的一席話中的那一句戳中了瑞安的痛處,面色一片慘白的他呆呆望了克勞德兩分鐘,什麼話都沒說失魂落魄地轉身走了。
克勞德看著瑞安有些佝僂的背影,皺起了眉頭,站了一會兒後,轉身朝從程馳家出來的方向走去。
拐過街角後,克勞德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背靠在一棟房子牆上神色複雜的程馳。
看到克勞德突然去而復返出現在自己面前,程馳的眼神有一絲慌亂,隨即又恢復了平靜,笑了笑說,「剛剛想起來有件事情忘了跟你說,追出來的時候你人就不見了,然後……」程馳指指克勞德和瑞安談話的地方,有些歉意地笑笑,「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說話的。」
克勞德走上前去想要觸碰程馳的臉,卻被程馳躲開了。
碰空的克勞德抿了抿嘴,凝視著程馳的臉輕聲說道,「我們談談好嗎?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程馳知道克勞德要說什麼,他擺擺手,「好,但不是現在,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克勞德拉住轉身想要離開的程馳,「不,必須是現在,等我把我想說的話說完,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思考。」
程馳轉過頭看著克勞德堅持的眼睛,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兒,還是程馳首先敗下陣來,「好吧,到我家再說吧。」
克勞德點點頭,拉著程馳往程馳家中走去,走在克勞德後面的程馳看著克勞德拉著自己手腕的手,抿了抿嘴,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第三十五章
兩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程馳的家。
回到客廳中,程馳在椅子上坐下並沒有看跟著進來的克勞德。
克勞德看著沉默的程馳,深吸了一口氣後走到程馳面前蹲下視線與他齊平,「阿馳……」
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克勞德,程馳下意識地想要轉過頭避開克勞德的視線但是卻被克勞德制止住了。
克勞德雙手扶上程馳的臉頰,輕聲說道,「阿馳,請看著我。」
轉頭不得的程馳看了克勞德一眼又垂下了眼簾。
克勞德也沒有再強求,只是維持著那個姿勢繼續說道,「阿馳,請認真地聽我說好嗎?你和我,要走過的是今後,不是以前,所以請不要在意以前,只要看到現在,只要看到以後。是的,我愛你,雖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但是我知道我已經一天比一天的更加愛你。我想要和你一起生活,一起度過今後的每一天,」克勞德說著用手抓住程馳的手放在自己心臟跳動的地方,「它現在的跳動,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你,只是因為你——程馳,你明白嗎,阿馳?」
程馳抬起頭對上克勞德深情的眼,半晌輕輕地搖搖頭,「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給我些時間好嗎,克勞德?」
儘管已經做好了不會得到回答的心理準備,但是克勞德還是無法否認聽到這句話時自己心裡還是有些失落的,他笑笑點點頭,「當然,我說過要給你時間的,那——」克勞德頓了一下,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今天在密林採了那麼久的果子,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程馳點點頭,也站起身將克勞德送到門口,「路上小心。」
克勞德再次轉過身來望著程馳,傾身上前靠近程馳的臉,卻在將要觸碰上的時候停住了,最終落在了程馳柔軟的發上,「再見,阿馳。」
克勞德走後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程馳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望著窗外銀白的月亮與閃爍的星星,覺得毫無睡意。
程馳自嘲地想著,或許是因為日子過得太過順遂,所以自己大部分時間都會忘記曾經還有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人在這個鎮子生活過,曾經自己也被當做過他的,甚至忘記了那個人是克勞德的伴侶,是伊恩的Daddy。當初克勞德只是一個陌生人的時候,他的過往他的感情經歷對於自己來說都無所謂,可是如今因為自己的感情,因為克勞德的感情,自己無法再把那些過去當做是不相干的陌生人的,那些點點滴滴都放佛是橫亙在自己心裡的木刺,偶爾會讓自己覺得有些不舒服。
現在這樣想起來,為什麼要和蘭斯長著一張相似的臉呢?如果沒有和他長的一樣,現在也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了吧?程馳有些焦躁地翻轉了個身,可是,當初如果沒有和蘭斯相似的臉,也許就不會這麼順利的在托帕鎮留下來吧?如果當初不這麼順利地留下來,或許如今就不會和克勞德走到這一步了……
各種想法像是被小貓玩亂的毛線團充斥了程馳的大腦理也理不出個頭緒,他就這樣一腦袋亂麻地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進入睡夢中的程馳沒有發現,有一隻黑豹此刻正伏在自己家的房頂上,輕甩著尾巴,瞇著眼睛假寐。
克勞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夜晚出現在程馳的家中,只是覺得,只有離程馳這麼近,他的心才會寧靜下來,他總覺得如果今晚不來的話,也許程馳會就此離開,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克勞德無法解釋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態,因為自己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難道這就是魯伯特說的愛情初期症狀?有些不明白地黑豹抬頭望了望皎潔的月光張大嘴巴打了個呵欠,又重新將腦袋枕在了前爪上,瞇上了眼睛。
一整夜睡得不甚安穩的程馳精神不振地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草草吃完早飯後開始皺著眉頭做糖果,通常在程馳煩惱有事情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時候他會將全副精力投入到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中去,通過忙碌來避開那些煩憂。這次也是如此,細心地洗著果子,小心兒精確地分配著各項材料的比例,嘗著味道,這樣一項項做下來,程馳原本皺著的眉頭開始舒展開來,他開始漸漸地沉浸在了製作糖果的世界中。
等到他把所有糖果都做完之後,看著桌子上擺放的整整齊齊亮晶晶散發著香味的糖果,程馳的心中有種無法言喻的滿足感,撐起胳膊伸了個懶腰之後程馳才聽到門外傳來的敲門聲。
難道是克勞德?這是程馳的第一反應,站在廚房糾結了好半天到底要不要去開門的程馳最終被門外鍥而不捨的敲門聲所打敗,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走到客廳門前,站立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打開了門,可是門外的人卻讓程馳有些驚訝,「瑞安?」
站在門外的瑞安看著臉上難掩驚訝的程馳,笑了笑,「上午好,阿馳。」
「上午好,瑞安。」回過神的程馳也點點頭像瑞安問好。
瑞安在同程馳問好之後就不說話了,程馳只得先開口問道,「你來找我是有事嗎?」
「啊?啊,對,」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瑞安在程馳開口後愣了一下,又趕緊點點頭,有些侷促地看著程馳問道,「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看著臉有些微微發紅的瑞安,程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天瑞安和克勞德的那一番談話,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道「當然,在後院坐坐好嗎?那裡有些風,比較涼快。」
瑞安自然是點頭同意。
程馳在廚房泡好茶端到後院放到瑞安面前,「嘗嘗,新口味。」
瑞安接過喝了一口,笑著說道,「阿馳的腦子簡直像個寶庫,永遠都能想出各種各樣的好東西。」
程馳在瑞安面前坐下,「嗨,不都是瞎搭配麼,這是能見人的就端出來了,能把人吃的去巴裡先生那裡找藥吃的也多著呢。」
被程馳這話逗樂的瑞安漸漸放鬆了些,他轉頭環顧了一下周圍的景色,望著程馳說道,「以前老覺得這房子孤零零的沒什麼生氣,可是現在看來經過阿馳的手這座院子這幢房子倒變得溫馨無比了。」
程馳笑笑,「每天閒著的功夫就都用來打理房子了,用心用精神了自然能收拾的像樣子。」
瑞安點點頭,看著淡笑著的程馳,試探地問道,「那,阿馳偶爾不會覺得一個人有些孤單嗎?」
「孤單?」程馳愣了一下,佯裝看著院子外的大海避過了瑞安灼灼的眼神,「還好吧,獨居有獨居的好處嘛。」
「阿馳你……就沒想過找一個伴侶嗎?」瑞安並未因為程馳迴避的態度而放棄,進一步問道。
「伴侶嗎?」程馳抬頭望正直視著自己的瑞安,想了想開口說道,「當然有想過,儘管覺得一個人獨居也不錯,但是偶爾也會希望家裡更加熱鬧一些。」
聽到程馳的回答,瑞安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那……阿馳有喜歡的人嗎?」
程馳看著瑞安眼中閃爍的希冀的光芒,抿了抿嘴,點點頭,「嗯,有的。」
程馳的回答讓瑞安原本明亮的眼黯淡了下去,瑞安將背靠回椅子,好半天才強笑著問道,「是克勞德嗎?」
程馳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看著點頭的程馳,瑞安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克勞德或許是將你當做蘭斯的替身嗎?畢竟,你長了一張和蘭斯一樣的臉。」
聽到瑞安問出這句話,程馳沒來由的有了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說沒有想過,那是假的。但是,既然彼此喜歡,那就要對對方有信心,他的過去,我不想再探究,因為那已經是過去,我再糾結,也無法發生改變。我要求的,是他對我絕對坦誠與真心的現在與未來。我只能說,我相信克勞德現在的真心……」說著說著,程馳的心也變得敞亮起來,是啊,克勞德與蘭斯,那是過去了,自己為什麼要去糾結自己沒參與過也無法改變的過去呢?自己是程馳,不是蘭斯,一直做的都是自己,不是別人的替身。長的像又如何?愛情的最終,還是歸宿於彼此相愛的靈魂而不是那張面皮,就好像雙生兒,最後人們之所以能區別開他們,靠的不是那張臉,而是各自迥異的性格與靈魂。
瑞安看著程馳不知道因為想到了什麼而變得明亮的臉,心中一陣陣發苦,自己是怎麼了呢?為什麼會做出挑撥別人關係如此醜陋的行為呢?或許一直以來把程馳當成蘭斯替身的只有自己吧,因為程馳不是蘭斯而心中狂喜的原因究竟有多少分是出於一種圓年少時那最初萌動卻未成功的愛戀的夢也只有自己知道。這樣的感情,是真摯的嗎?還是出於一種索求補償的心理呢?這樣的感情,即使成功了,對程馳又公平嗎……
心中五味雜陳的瑞安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我該走了,爸爸還在家裡等著我去幫忙呢!」
看見這樣的瑞安,程馳也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我送送你。」
「嗯。」瑞安點點頭,轉身朝屋內走去。
程馳一路將瑞安送到門口,「路上小心。」
瑞安看著目光溫潤地程馳,心中一痛,他終究不是蘭斯,這麼久以來自己活在自己編織的夢中是時候醒來了。
瑞安露齒一笑,上前一把摟住程馳,在他耳邊輕聲說道,「謝謝,祝你幸福,對不起。」說完就鬆開懷抱頭也不回地往自己家中走去。
程馳看著瑞安大步離開的背影,想著剛才他帶著釋然的話語,心中鬆了口氣。
準備回到後院將杯碟收拾好的程馳在看到立在後院中的克勞德後停下了腳步,對上了那雙滿是笑意的墨綠色眼睛,程馳的嘴角也勾了起來。
直視著克勞德,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程馳雙手勾住克勞德的脖頸,問道,「你現在眼中看到的是誰?」
「程馳。」
「現在放在心中的是誰?」
「程馳。」
「你喜歡我什麼?」
「溫柔,善良,能讓我感覺幸福的能力。」
「從現在開始到以後,你眼中看到的只是我不是別人,是不是?」
「是。」
「你能給予的承諾是什麼?」
「全身心的愛你,讓你幸福,陪你走到人生的最後一刻。」
「那麼,你的承諾我收下了……」眉眼彎彎的程馳湊上前去覆住了克勞德的雙唇。
等到氣喘吁吁雙頰緋紅眼泛水光渾身無力的程馳被克勞德有力的雙臂摟靠在胸前的時候,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寧。

第三十六章
自從與克勞德坦白了彼此的心意之後,程馳就感覺和以前不一樣了,他也沒辦法解釋自己現在的心情,總之總結為一句話就是——無時無刻都想笑。
澆花除草的時候會笑,製作糖果的時候會笑,有的時候靠在躺椅上打盹也會沒來由的傻樂,更別提看到克勞德,心裡好像有種喜悅抑制不住一樣。雖然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傻透了,但是看一貫面癱的克勞德在看到自己的時候也會咧嘴傻笑的時候程馳心裡也就平衡了,反正就算被別人認為是傻瓜也還有人跟自己作伴呢!
程馳與克勞德像別的情侶一樣,約會,牽手,親吻,克勞德在程馳這裡停留的時間也加長了,而自認為對於自己爸爸和程馳先生情侶關係的確定立下了汗馬功勞的伊恩更是樂見兩個大人膩乎在一起,通常都會善解人意地離開屋子跑去找小夥伴玩,給那兩人一個獨處的空間。
「什麼時候咱們再去密林的那個小溪吧?」和克勞德在海邊散著步的程馳轉過頭對克勞德如是說道。
「嗯……好啊,」克勞德轉過頭望著程馳應道,只是目光怎麼看怎麼有種特別的意味。
肯定克勞德想岔了的程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腦子裡又想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吧,我是想去那條小溪把那石頭給找回來,」說著程馳又有些不確定,「哎,說不定找不到也可能。」
「石頭?」克勞德的表情變得有些疑惑了。
「就是這麼大的,」程馳伸手比劃了一下大小,「像你的眼睛一樣,墨綠色,挺通透漂亮的……」
聽著程馳的描述,克勞德問了一下發現的位置,點點頭,一邊伸手拉過程馳的手一邊說道,「那我們下次去找找看。」
猛地在這種公共場合被克勞德拉住手,程馳下意識地轉頭四下張望了一圈,發現沒有人的時候才鬆了口氣。
「你怎麼了?」對於程馳的這種反應不甚理解的克勞德開口問道。
「唉?哎,不是那個,」程馳示意了一下兩人相牽的手,「被別人看到了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克勞德覺得程馳的想法真是太奇怪了,「我們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呃……也對。」程馳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到現在程馳還是有些不太適應,就和艾爾懷孕一樣,有的時候程馳還覺得這是在原來那個世界,所以兩個男人在公眾場合手牽手似乎時間特別不可思議的事情。看來,是要努力轉變想法了,程馳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
被克勞德這動作一打岔,程馳也就沒有再提找那塊石頭的事情,想想也是,在那種露天地點,今天丟的明天去找能不能找到還不一定呢,這都這麼多天了,沒準被跑去喝水的野獸亂踩幾下又不知道被埋進了哪個旮旯裡去了,總之肯定希望渺茫。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養成的慣例,魯伯特每天去狩獵之前就把艾爾送到程馳這裡,狩獵回來又從程馳這裡把艾爾接走。
程馳一開始對於家裡出現了個孕夫還是十分不適應的,幹嘛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碰到艾爾那個現在還看不出來的寶貝肚子,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這天照例艾爾留在程馳這裡,坐在花園裡一邊吃著程馳給他醃的酸果子一邊抱怨,「有的時候我都想在你這裡住下了,一回家魯伯特就神經兮兮的這樣不能做那樣不能碰,我簡直要被他弄瘋了!」
程馳看著雖然語氣抱怨可是臉上甜蜜不減的艾爾鄙視地翻了個白眼,「要是你的表情不這麼甜蜜的話,我真的會相信你是在抱怨魯伯特關心過頭的行為的。」
「呃——」被程馳噎了一下的艾爾沉默了一下,然後坦白地說道,「雖然被他這樣關心很好,可是有的時候我是真的覺得他關心太過了啊,我覺得他小心過頭了。」
程馳將自己剛做好的小點心端到艾爾的面前,「頭一次當爸爸麼,緊張是自然的。」在以前程馳有個朋友,知道自己當爸爸之後那反應才叫人抓狂,平均半小時打次電話給自己老婆問肚子裡孩子的情況,那股子緊張勁讓周圍的朋友都大呼受不了。
艾爾的注意力被小點心轉移走,也就不繼續談這個話題了。
比魯伯特先到達程馳家的克勞德讓程馳嚇了一跳,「你去哪兒了,怎麼頭髮濕漉漉的啊?」
克勞德毫不在意地抓了抓頭髮,「今天有些熱,在小溪裡洗了個澡,」說著將一塊獸皮包著的東西遞給程馳,「喏,洗澡的時候正好找到了,還躺在那兒呢。」
程馳接過打開一看,正是當初自己一心想要找回來的墨綠色石頭,頓時一臉驚喜地望著克勞德,「還真被你給找到了?我當初還怕被水沖走什麼的呢。」
看著程馳又驚又喜的樣子,克勞德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他的鼻子,「這麼大塊,哪有那麼容易被沖走……」
程馳還來不及避開克勞德的動作,艾爾就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走出來問道,「魯伯特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比起臉突然紅起來的程馳,克勞德神情頗為自然地將手從程馳臉上移開,「他先把獵物放回家再來接你,」說著又將視線轉移到程馳身上,「我也先走了。」
「唉?怎麼就走啊?」聽到克勞德話程馳不由得脫口而出問道。
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艾爾揶揄的表情,程馳又紅著臉補充道,「今天說好要給伊恩做醬排骨的,難道你一個人又去單做?還是一起吃吧。」
聽到程馳這麼說,艾爾壞笑著撞撞程馳地肩,又擠眉弄眼地看看克勞德,「當然,一家人就該一起吃嘛……」
艾爾這話一出,程馳臉又紅了幾分,還不如不解釋呢!
克勞德看著窘得一臉通紅的程馳,臉上笑容越發燦爛,「不了,等下要準備明天送到集市上的皮製品,事情太多,」說到這裡克勞德想了想,又問向程馳,「我想,今晚讓伊恩在你這裡住行嗎?我怕晚上我做事弄得太晚伊恩睡不好。」
程馳點點頭,「當然,你事情很多嗎?需要我幫忙嗎?」
克勞德原本伸手想碰碰程馳的臉,但礙於艾爾在場,最終還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了,我能處理好。」
在克勞德的堅持下,程馳也只得與克勞德說了幾句後看著他轉身離開。
回過身準備回屋的程馳這才看見艾爾靠在門邊笑的一臉促狹,忍不住輕拍了他一下,「你怎麼笑成這樣?」
艾爾跟著程馳進屋,聳聳肩道,「沒辦法,你們之間的氣氛太甜蜜了,讓我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程馳沒好氣地橫他一眼,「你胡說些什麼啊。」
「我可沒胡說,看克勞德看你的眼神溫柔的都要把人融化了,」說著艾爾用手臂攬過程馳的肩,神秘兮兮地問道,「我想,如果我不在,你們會有個熱吻之類的親密接觸,對吧?」
聽著艾爾越說越沒譜,程馳將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你說的是你和魯伯特吧?」
「我和魯伯特是伴侶嘛,親吻是很正常的啊,」艾爾毫不在意地承認,然後又賊笑著,「可你們這不是還在相戀階段麼,我說,你們什麼時候去鎮長那裡申請成為正0式的伴侶啊?」
「唉?」沒想到艾爾會說到這方面,程馳愣了一下,「成為正式的伴侶?」
「當然啦!」艾爾看程馳的一頭霧水的樣子忍不住怪叫起來,「我的天,你該不是還沒想過這件事情吧?」
「呃……」這回輪到程馳被艾爾噎住了,好半天才擺擺手說,「現在,應該還不急吧。」老實說,程馳還真沒想過這件事情,至於克勞德有沒有想過,他就不知道了。
對程馳的回答不甚滿意的艾爾張嘴剛想說什麼,大門的敲門聲又響起了,程馳聽到如蒙大赦,趕緊一邊往門口走去一邊說道,「我去開門,應該是魯伯特來了。」
一打開門,果然是魯伯特,見到開門的程馳,魯伯特露出了一口白牙,「阿馳,今天過得好嗎?」
程馳笑著側身讓魯伯特進來,「很好,你呢?今天在密林的收穫好嗎?」
「還不錯,」魯伯特一邊朝艾爾走去一邊答道,走到艾爾身邊一把攬過他的腰細細問了諸如身體怎麼樣,心情怎麼樣等等問題後才看向跟在後面走進來的程馳,「今天艾爾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當然沒有,」程馳擺擺手,「艾爾在這裡我還覺得熱鬧些。」
「多個人當然熱鬧啦,」艾爾又揪住話頭說道,「所以啊,趕緊和克勞德去結成正式伴侶嘛,這樣你們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不是更熱鬧嗎,一個人住一幢房子多沒趣。」
「哈哈,是啊,」不瞭解前因後果的魯伯特也笑著點頭贊同,「克勞德可是一個好雄性呢,說起來,他今天在密林的小溪裡呆了一天,說是要為你找什麼東西,他比我先離開,來找你了嗎?那東西找到了嗎?」
「嗯,」聽見魯伯特的話,程馳愣愣地點了點頭,想想又問道,「他在小溪裡找了一天?」
魯伯特點頭答道,「當然啦,今天我們在狩獵,他就在小溪裡找東西,幸好找到了,要不然他的腳可就被白劃傷了……」
魯伯特的話說到一半就被程馳打斷了,「克勞德受傷了?可我剛剛看他走路很正常啊,傷到了哪裡啊?」
「就是腳上啊,還流挺多血的,不過也沒事啦,我們雄性身體一貫強壯。」魯伯特毫不在意地答道。
聽到魯伯特的回答,程馳的眉頭擰了起來。
走在回家的路上,艾爾用手肘撞撞魯伯特的肚子,斜著眼睛問道,「你故意的吧?」
「什麼?」魯伯特一副不明白的樣子。
「跟阿馳說克勞德受傷的事情啊,」艾爾哼了一下,「克勞德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要不然你能讓他一個人先走?」
「哎,親愛的,」魯伯特小心地摟住艾爾的腰,「我和你一樣希望他們的進展更快一些啊,克勞德是我最好的朋友,阿馳也是個好雌性,早一些結為伴侶不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嗎?」
「那倒是……」聽到魯伯特解釋的艾爾點了點頭,「作為朋友,作為希望看到他們早日幸福的朋友,我們當然應該在這裡面幫幫忙。」
「當然……」魯伯特忙不迭地點頭道。
於是小兩口一邊商量著如何促進程馳和克勞德早日結為伴侶一邊朝家裡走去。
另一邊,知道了克勞德受傷消息的程馳在送走艾爾與魯伯特兩人後就開始捲著袖子做晚飯了,只不過擰著的眉頭一直就沒舒展過。
「馳馳,爸爸待會兒會來一起吃晚飯嗎?」從外面和小夥伴玩的滿頭大汗的伊恩回到程馳家撲到正在廚房忙碌的程馳腿上昂著小腦袋氣喘吁吁地問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伊恩叫程馳從程馳先生到程馳叔叔再到現在的馳馳,叫到現在程馳也就習慣了這個獨屬於伊恩的稱呼。
程馳停下手中的動作,為伊恩擦去額頭的汗,「今天爸爸有事情,不和我們一起吃飯了,今天伊恩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聽到程馳的解釋不疑有他的伊恩點點頭,「馳馳今天要做醬排骨給我吃嗎?」
看著伊恩亮晶晶的眼睛,程馳笑著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當然,不過,前提是伊恩要把自己清潔乾淨才行,看你和小夥伴玩的臉和小手都髒兮兮的。」
「哇,太好了!」伊恩歡呼一聲,轉身邁起小腿咚咚地朝浴室跑去,「我去洗臉洗手,馳馳要做好多的醬排骨給我吃哦!」
「我就說馳馳會做超級超級好吃的醬排骨!」吃的滿臉醬汁的伊恩對坐在自己對面的程馳伸出了大拇指,鼓鼓囊囊地嘴巴含糊地說道,「我說給傑羅姆和菲克斯聽,他們都不信,哼,我才不會撒謊呢!馳馳你說是不是?」
「知道啦,」程馳笑著拿毛巾擦掉伊恩嘴邊的醬汁,很好地領悟了伊恩這句話下的隱藏含義,「下次你把他們請到這裡來,我做醬排骨給他們嘗嘗,讓他們知道小伊恩是不會撒謊的。」
「當然,我是誠實的好雄性。」得到滿意答覆的伊恩點點頭,挺起小胸膛嚴肅地說道。
程馳被那個『好雄性』給徹底逗樂了,豆丁點大的孩子還好雄性呢!
晚飯後玩了一天累狠了的伊恩在程馳幫他洗完澡之後就快速地進入了夢鄉,躡手躡腳地走出伊恩房間的程馳在過道站立了一會兒之後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取了東西後離開了家。
「你怎麼來了?」開門後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程馳,克勞德很是驚訝。
「來看看你忙的怎麼樣了,」程馳將陶罐塞到克勞德的懷裡徑直往屋內走去。
「哎,阿馳……」克勞德阻攔不及,只得跟在程馳後面進了屋子。
「不是說要準備明天拿到集市上去的皮製品嗎?這麼快就準備好了?」程馳看著乾乾淨淨的房間,轉過頭望著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克勞德神色淡淡地問道。
看著明顯生氣了的程馳,克勞德將陶罐放到桌上,走上前去拉住程馳的手,「阿馳……」
「我就這麼不能讓你信任?」程馳避開克勞德,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
「當然不是了,」克勞德想也不想地否認道,「你怎麼了?」
克勞德最後一句話讓程馳炸了毛,「是我怎麼了還是你怎麼了?明明是在小溪中找了一整天卻輕描淡寫的說是洗澡的時候順手找到的,明明因為找那東西割傷了腳,卻告訴我說要準備明天集市上的東西,幹嘛?什麼都不說默默做好顯得你偉大是不是?我告訴你克勞德,我不是需要你護在羽翼之下受不得任何風雨的溫室裡的花,需要你為我做好一切我只要享受成果就可以……」
看著越說越激動的程馳,克勞德一把將他摟過,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背附在程馳耳邊低聲說道,「當然,當然,我知道你很自立,我知道你很能幹,我知道你不是那些嬌弱的需要依附別人才能生活的雌性。但是,請相信我,我這麼做沒有別的意思,我僅僅只是不想要你擔心,沒有別的意思,真的,別生我的氣好嗎,親愛的……」
聽著克勞德安撫的話,程馳急促起伏的胸口慢慢平靜下來,用手撐開自己和克勞德的距離,程馳開口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克勞德遲疑了一下,看著好不容易被自己安撫下來的程馳最終還是乖乖地走到鋪了麻席的地上讓程馳檢查了他的傷口。
看著克勞德腳底那道頗深的傷口,程馳變了臉色,「傷口怎麼這麼深?你到底被什麼劃傷了?」
「就是被溪底的石片,其實沒什麼,」克勞德看到程馳挑眉又想說什麼,趕緊拉住程馳的手安撫道,「真的沒什麼,這對我們雄性來說是小傷,過兩天就好了,有的時候在密林受的上比這個重多了,不相信你可以去問魯伯特,真的。」
看著信誓旦旦的克勞德,程馳最終還是嚥下了口中的話,拿出上次雷伯汀給的藥膏細心地為克勞德塗抹起來。
看著小心翼翼為自己塗抹傷口的程馳,克勞德沒有發現此刻自己注視著程馳的目光有多麼溫柔。
「下次不要這樣了,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哪裡值得你費這麼大功夫去找,」沉默了一會兒,一邊為克勞德處理著傷口的程馳一邊輕聲開口說道,「下次有事情也不要瞞著我,相信我,這種事後從別人口中知道你的事情的感覺讓我很不好受,不管任何事。如果你相信我我有這個能力與你一起面對承擔,那這樣的事情就不要發生第二次。」
對上說到最後抬起頭直視自己的程馳的目光,克勞德溫柔笑道,「知道了。」

第三十七章
當第一聲蟬鳴響起的時候,熱情如火的夏天帶著炙熱的陽光來到了托帕鎮。
向來怕熱的獸人們開始各自尋找避暑的法子,而孩子們開始記起冬天時程馳說要做什麼冰棒的事情。
這天傍晚,伊恩和克勞德在程馳家蹭飯吃,飯後伊恩期期艾艾地蹭到程馳的身邊,「馳馳,你覺得現在天氣熱嗎?」
程馳一邊接過克勞德洗乾淨的碗盤用棉布擦乾淨一邊點頭回答伊恩的問題,「嗯,晚上還好,白天是有點熱。」
「那……」伊恩轉了轉圓溜溜的墨綠色眼睛,甩了甩小尾巴,「天氣這麼熱的話是不是應該找點什麼東西來降溫呢?」
「嗯……」程馳還是那副神在在的樣子點點頭,「說的也是,那伊恩有什麼好辦法嗎?」
「嗯……」伊恩也學程馳那樣沉思的樣子望向他,然後裝作很認真思考後回答,「比如說……我們或許可以來點冰棒?」
程馳看著伊恩滿眼的躍躍欲試,終於忍不住破功,伸手搓了搓伊恩立起來的小耳朵,「在這裡等著我呢?」
伊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胖胖的小腳丫互相碰了碰,「馳馳以前說夏天要做冰棒的啊,現在知了都叫了,這不就是夏天了麼?」
程馳看著伊恩偷眼看自己的樣子笑出聲,將手中的盤碟放好,「是啊,夏天到了,當然要吃冰棒消暑了,」說著彎下腰與伊恩平視,「那麼,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伊恩先生來第一個品嚐一下我製作的冰棒嗎?」
聽到程馳的邀請,伊恩的眼睛亮了起來,小尾巴甩的更歡快了,點點頭,「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程馳笑著將伊恩抱起來,面對著克勞德,「那麼,我能請求克勞德先生到冰窖中將我製作好的冰棒拿過來嗎?」
克勞德學伊恩的樣子甩了甩尾巴,上前拉住程馳的手彎腰親吻了一下他的手背,「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原本只想逗逗克勞德的程馳沒想到反被克勞德調戲,忙不迭地將手抽回來,「幹嘛呢!」
克勞德還沒說話,伊恩首先摟住程馳的脖子將臉買進去嗡嗡地說,「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聽到伊恩這麼說,程馳更不好意思,沒好氣地瞪了克勞德一眼,「趕緊去吧!」
克勞德看著程馳又羞又窘的樣子笑著開門朝冰窖走去。
「哇,這就是冰棒嗎?」伊恩看著自己手裡拿著的粉紅色帶著些深紅色點點的冒著寒氣用木棍支撐的東西一臉驚奇地問向程馳。
「是啊,」程馳點點頭,對於這次凍出來的結果很滿意,「嘗嘗看,裡面加了你愛吃的草莓果粒哦。」
伊恩點點頭,先小心翼翼地伸出舌頭在冰棒上舔了一下,冰涼的感覺在伊恩的舌頭上蔓延開來,這讓伊恩的眼睛瞇了起來,「真冰,」說完又舔了好幾下,等咬下一小塊冰含在嘴裡時,那種清涼的感覺就好像隨著冰棒在自己的身體裡擴散開了。
等到吃完一整根冰棒而變得小嘴紅紅的伊恩一臉佩服地望向程馳,「馳馳你好厲害,能做出這麼棒的東西,吃完以後我覺得一點都不熱了!」
程馳故作驕傲地昂起頭,「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以後還會有更多的消暑冰飲出現的,」說著拍了拍伊恩的小腦袋,「小傢伙,你就好好期待吧!」
回應程馳的是伊恩一臉篤信地像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
隔天上午,如果此時有托帕鎮的居民經過程馳家的話,一定會被嚇一跳,因為此刻在程馳家的院子裡的樹蔭下滿滿當當地站著一大群孩子,正不錯眼珠子地盯著程馳家的冰窖。
過了一會兒,一個小獸人終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問離站在自己不遠處的伊恩,「嘿,伊恩,你說程馳先生待會兒真的會給我們吃冰嗎?」
伊恩挺著小胸脯肯定地點了點頭,「當然啦,冰棒可好吃了,又香甜又冰涼,吃下去以後比在海裡游泳還要涼快呢!」聽了伊恩的話,孩子們的眼睛更亮了。
昨天伊恩吃完冰棒後程馳讓他第二天把小朋友們都叫來,說是請他們試吃冰棒,所以得到這個好消息的孩子們跟著伊恩浩浩蕩蕩地到程馳的院子中集合了。
過了一會兒,冰窖的門終於打開了,一看到懷裡抱著一個鼓鼓的大包裹的程馳出現,孩子們歡呼一聲都湧了上去。
「好啦,孩子們,不要擠,像上次發糖果那樣排隊一個個來領哦,每個人都會有份的。」程馳抱著用棉被裹著的冰棒一邊勸說著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們一邊艱難地朝屋子走去。
這個時候傑羅姆發揮了自己孩子頭的作用,用自己在孩子中的威信把大家帶到了窗戶口去排隊等著領冰棒。
被程馳拉來幫忙的克勞德最後從冰窖出來的時候看著程馳屋前溜直的一排隊伍愣了一下,在看到孩子們一臉焦急卻有按捺著性子排隊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克勞德的幫助下,冰棒很快被發給了每個小孩子,程馳微笑著站在屋簷下看著圍坐在樹蔭下嘻嘻哈哈吃著冰棒的孩子們,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心裡無限滿足。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點子?」不知何時走到程馳旁邊的克勞德看了一會兒那些孩子後開口問道。
程馳轉頭看了一眼克勞德,得瑟的說,「因為我的大腦是寶庫啊,」說著伸出雙手做了個畫圈的動作,「擁有許許多多奇妙的想法,我是不是特別厲害?」
克勞德含笑看著變得孩子氣的程馳,伸手拂去他鼻尖上的汗珠,「當然,我的阿馳是最厲害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克勞德的動作還是因為他的那句話,程馳有些不自在地和克勞德拉開了一些距離,「嘿,這麼多孩子在這兒呢!」
看著又臉紅了的程馳,克勞德有些無奈地主動靠近了些,「當然,我的阿馳也是托帕鎮最害羞的。」
結果,他這句話換來了程馳的一個白眼。
那天試吃之後,程馳的冰棒又風靡了整個托帕鎮,這次不止孩子,連大人們都來排隊買這消暑佳品。
不過鑒於冰窖容量有限,冰棒還是限量出售,偶爾程馳得閒了還會推出沙冰或是冰飲。
濃濃的果汁和五顏六色的果粒澆築在雪白的冰沙上,讓人一看就心裡一陣清涼,還有那家了冰塊果漿的冷飲也頗受大家歡迎。
如果這個時候外人來托帕鎮,總能看見雌性們端著一碟沙冰在悠閒地吃著,而雄性們大多是拿著一個杯子,裡面插了一根麥稈,嘴裡還發出嚼冰塊的嘎吱聲。
事業心旺盛的兔子邦尼自然是沒有錯過這次商機,如那次做花果茶一樣將兩鎮獨有的果子混合在一起和程馳一起開發出更多種口味的冰飲,多種口味的冰飲讓程馳與邦尼賺了個盆滿缽滿。
「哎呀呀……」等程馳帶著冷飲去見許久沒碰面的雷伯汀的時候,迎接他的就是雷伯汀誇張的感歎聲。
「怎麼了?」程馳頗為奇怪地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雷伯汀嘖嘖地搖搖頭,「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什麼不一樣啊?」程馳被雷伯汀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又轉頭問德比,「比比,我有什麼奇怪的嗎?」
德比也只是抿嘴笑不說話。
「哎喲,我說你們今天都怎麼了?」最後還是程馳繃不住了。
「施主,老衲看你面若桃花,莫不是紅鸞星已動?」雷伯汀見程馳急了,開始裝神棍。
「嘁!」鬧半天原來是說這個,將冰棒朝雷伯汀扔去,「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雷伯汀接住冰棒熟練地撥開外面的油皮紙然後遞給德比,又自動自覺地從程馳那裡拿了一根咬了一大口,然後拍著程馳的肩道,「哥們兒,要不是你咱這輩子都吃不上冰棍兒了!恩人吶……」
程馳已經習慣雷伯汀這種誇張派表現方法,「得了吧,一根冰棍就把你感動成這樣也太虛偽了。」
「哎,咱們這種人就是點滴恩惠記心間,」雷伯汀搖頭晃腦地說道,「所以,現在,咱們為你出力的時候到了!」
「出什麼力啊?」程馳斜著眼睛看雷伯汀。
「為你考察你對象啊!」雷伯汀接口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最近在處對象吧?好事要將近了吧?在這兒,咱就是你的親友團啊,怎麼樣,哪天帶來給我瞧瞧,讓我看看他配得上配不上咱們家馳馳。」
被雷伯汀那聲九曲十八彎的馳馳弄得一激靈的程馳沒好氣的捶了雷伯汀一拳,「你別雷我行不行?還處對象,你八十年代來的?」
雷伯汀一擺手,「你這就不懂了吧,咱們用詞越質樸表示咱們越在乎重視你現在的感情進程,程馳同志,你怎麼就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現在不給你把好關,以後你受了委屈了我想給你出氣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再說這也沒什麼真情啊人間啊之類的狗血談話節目給你訴苦啊……」
「停停停,我怎麼越聽你說越不著譜了啊?」被雷伯汀繞的頭昏腦脹的程馳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你這話怎麼跟嫁女兒似地?」
「這不本……」接收到程馳陰測測地目光後,雷伯汀將那個來字吞了回去,又換上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不是,就現在來說,咱們算是這世界上僅有的地球人了,啊,當然,我換了副殼子,你是全須全尾來的,這他鄉遇故知,那階級感情就出來了。我可算是把你當做親人了,估摸著你肯定也有點這種想法。那你現在找到了要一起生活的人了,我肯定是想看看是什麼人,能不能讓你幸福,對不對?」
被雷伯汀這麼一說,程馳也有些感動,對於雷伯汀和對艾爾等其他人,程馳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也許是因為來自同一個地方,有同樣的經歷,在面對雷伯汀的時候,程馳更加放鬆,更加真我。
「他到底怎麼樣啊?」在德比貼心的暫時離開後,雷伯汀正了正臉色問向一旁的程馳。
「挺好的。」程馳答得坦誠。
「其實我有件事情挺想問你的,當然了,你要介意也可以不回答的啊。」雷伯汀想了想開口問道。
「得了吧,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不回答?」程馳鄙視雷伯汀的裝模作樣。
「成,咱們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雷伯汀點了點頭,「就是那什麼,那個蘭斯啊,克勞德以前那個,好賴你們還長得挺像的,你心裡就沒疙瘩?」
聽到雷伯汀這麼問,程馳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老實說,之前我真考慮過這事兒,但是後來想想,我還是我,他還是他,沒道理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下瞻前顧後的。我能感覺得到克勞德是真喜歡我,和蘭斯無關,我也是真喜歡克勞德,這就行了,人這一輩子什麼都要刨根究底什麼都較真,那永遠都不能快樂,得累一輩子。」
雷伯汀贊同地點點頭,轉頭望向程馳,「那,你就這麼定下來了?」
聽到這個問題,程馳笑笑著望向海面,「在原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只想過平淡安生日子,到這裡也是這樣,能平靜過日子就是我最大的追求,要有個伴陪著那就更好,別的我就不太想去鑽牛角尖了,我懶,不願想。我現在也算是和克勞德彼此相愛吧,我想要的愛情不是什麼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有個人能踏實的和我一起過平淡日子才是我嚮往的。現在克勞德在我身邊,我覺得踏實,平靜,這就夠了,做人總是不能太貪心的,要知足,要感恩。」
雷伯汀聽著程馳淡淡的話語,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過了幾日,在艾爾帶伊恩來找德比和雷伯汀玩之後,雷伯汀第一次見到了克勞德,那天的海邊,一人魚一獸人交談了很久,克勞德一直保持著學生受教的虛心表情。

第三十八章
「明天我要去博伊鎮,你想要什麼東西嗎?」幫程馳將大冰塊鑿成幾小塊後,克勞德接過程馳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後問道。
「去博伊鎮?」程馳愣了一下,「為什麼突然要去博伊鎮?」
「是魯伯特邀我一起去的,現在正是博伊鎮特有的脆果豐收的季節,脆果對懷孕的雌性很有好處,而我也正好想去博伊鎮有名的鐵器店買些新的制皮具的工具,那家店舖製作的工具總是特別好用的。」克勞德如是解釋道。
程馳點點頭,「那當天去當天就回來嗎?」
「說不準,雖然說現在是脆果豐收的季節,但是不知道今年會不會因為天氣的原因影響脆果成熟的時間,最新鮮成熟的脆果對懷孕的雌性才是最好的,如果要推晚幾天的話,我和魯伯特可能會在那裡待幾天等等看。」克勞德搖搖頭答道,注意到程馳好像有些失望的神色,又開口問道,「怎麼了?你這幾天有事嗎?」
「沒,能有什麼事啊,」程馳笑著否認道,「你和魯伯特去的時候路上小心點,我會幫忙照顧好艾爾和伊恩的。」
「謝謝。」克勞德上前伸手用指腹摩挲著程馳的臉頰,與他頭靠著頭,低聲問道,「所以需要我從博伊鎮為你帶些什麼回來嗎?」
如今的程馳已經習慣了克勞德在沒人的時候對自己做些這樣親暱的小動作,搖搖頭,「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帶什麼,嗯,或許可以為伊恩帶些博伊鎮特有的小吃或是小玩意兒回來,伊恩一定會高興的。」
克勞德笑笑低頭在程馳的唇上吻了一下,「我走了以後你會想我吧?」
儘管已經習慣克勞德親暱的動作,但是對於這樣直白的問題,程馳還是顯得有些羞澀,沒好氣地白了克勞德一眼,「又不是去什麼太遠的地方,不是最晚過幾天就回來麼,有什麼想不想的!」
克勞德低低地笑起來,「可是我會想你。」
程馳的臉又紅了些,「怎麼以前沒有發現你這麼油腔滑調的?」
克勞德將程馳摟在懷裡,「只有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才會想要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啊。」
「悶騷!」程馳用中文小聲嘀咕了一句,但是卻未從克勞德的懷中掙脫出來。
第二天一早魯伯特就把艾爾送到了程馳這裡,千叮嚀萬囑咐直到艾爾發火趕人了才依依不捨地和克勞德離開了程馳的家。
小孩子就沒大人這麼膩膩歪歪,克勞德和魯伯特離開之前,伊恩摟著克勞德的脖子扳著手指一項項數著想要爸爸給自己從博伊鎮帶來的東西。
伊恩拉拉雜雜說了好些小玩意,克勞德皆是一一點頭答應,然後伸手揉了揉伊恩的小腦袋,「在阿馳這裡要乖乖聽話不要搗蛋知不知道?」
伊恩不滿爸爸把自己的頭髮揉的亂糟糟的,往後躲過了克勞德還想繼續蹂躪他頭髮的手,「當然了,爸爸不在這裡我會好好照顧和保護馳馳的!」
這話把在場的大人都給逗樂了,艾爾挺著已經有些微隆的肚子去揪被克勞德摟在懷裡的伊恩的小尾巴,「你還是個小孩子呢,怎麼照顧和保護阿馳啊?」
伊恩皺著臉轉頭從艾爾手裡搶回自己的小尾巴抱在懷裡,不服氣地說,「我才不是小孩子呢,作為一個雄性,我當然要好好保護馳馳啦,以前我也幫馳馳做過很多事呢,是不是馳馳?」
看著向自己求證的伊恩程馳忍笑點頭道,「對對對,我們的伊恩已經是個合格的小獸人了!」
得到程馳的肯定而得瑟的尾巴甩耳朵抖的伊恩,大家又是一陣大笑。
果然一大早離開的魯伯特和克勞德沒有在晚上回來,據從博伊鎮回來的別的獸人說那兩人還要在那裡待幾天,程馳聽到這個消息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又轉身去做晚餐去了。
不過後來伊恩果然像他自己說的一本正經的開始為程馳做一些他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說掃掃地什麼的。後來還號召小盆友為忙不過來的程馳澆花除草,當然,程馳為此付了冰棒冷飲作為酬勞。
頭天晚上被好像打了雞血一樣一直不肯睡覺的伊恩折騰到半夜才睡下的程馳第二天起來後明顯睡眠不足,以至於剛剛洗漱完聽到敲門聲去開門的時候仍舊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誰啊?」一邊問著一邊開門的程馳被伸到自己面前的一把鮮艷欲滴的紅玫瑰嚇了一跳,低頭一看才發現舉著花束的是今天穿戴的格外隆重的傑羅姆。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程馳並沒有接過鮮花,只是滿頭霧水地問向打扮的像個小紳士一樣的傑羅姆。
傑羅姆美譽回答程馳的問題,只是將鮮花送到程馳手上然後鞠躬行了個標準的紳士禮,「親愛的程馳先生,請收下這美麗的玫瑰,並且按照這封信上的指示帶著玫瑰去往下一個地點,有一個驚喜正在等著您。」
「哈,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被傑羅姆這一板一眼的樣子逗樂的程馳笑著問道。
可是傑羅姆也只是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與動作。
到後來程馳也只能哭笑不得地摟著玫瑰按照傑羅姆給他的信封內的指示滿腹疑問地走向目的地。
可是走到信上所指的方向,等待程馳的卻是同樣打扮成小紳士的菲克斯,他也給程馳送上的是九枚新鮮的果子和一枚信封,並且說了和傑羅姆差不多的話。
程馳這時心裡有了些隱隱約約的猜測,所以只是笑著接過那些東西接著走往下一站。
一路上程馳收到了各種各樣的鮮花,果子,還有蔬菜,送上這些東西的都是鎮上的孩子們,大家無一例外地穿戴成了一個小紳士。
一直到離密林的入口處還有一段距離時,伊恩出現在了程馳的面前,看到程馳出現,伊恩的小臉綻開了燦爛的笑容,他將用蔬菜果子鮮花組成的花束送到程馳的面前,奶聲奶氣地說道,「親愛的馳馳,有位先生想要告訴你,您在他的心目中就像對您來說不可或缺的蔬菜一樣重要,他會讓你的生活如鮮花般燦爛,如果子般香甜,請問,您能讓他進駐您的生命成為對您來說蔬菜般的存在嗎?」
聽著伊恩這不倫不類的講話,程馳又是好笑心裡又是隱隱地感動,他接過那捧特殊的花束,裝作思考了一下說道,「嗯,我更喜歡那位先生自己來告訴我他的想法,所以我能見見那位先生嗎?」
伊恩又行了一個紳士禮,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當然,請問我有這個榮幸帶領您去見那位先生嗎?」說著對程馳伸出了他的小手。
程馳忍笑伸出手牽住伊恩,「當然。」
被伊恩帶領到密林入口處,程馳這才驚訝的發現那裡早已聚滿了鎮子上的許多居民,甚至連鮮少露面的族長都出現在了這裡,而看到程馳的到來人們都對他露出了笑容。
顧不上驚訝的程馳找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克勞德的蹤影,他低下頭問伊恩,「那位先生在哪裡呢?」
伊恩指了指密林,「再等一會兒,馬上就出來了。」
「嗯?」程馳看了一眼密林,「他到那裡去幹什麼?」
「為了為你贏得一塊墨玉。」不知何時從博伊鎮回來的魯伯特站出來回答了程馳的問題,程馳這才發現艾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自己的家來到了密林入口處,此時正站在魯伯特身邊。
「為我贏得一塊墨玉?」程馳愣住了。
「當然,」魯伯特點點頭,「克勞德要給你一塊全新的只屬於你的信佩,所以他選擇進入密林接受比成人式後更加艱險的試煉。」
聽到魯伯特的回答,程馳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這時密林中傳來的一聲震天的怒吼讓程馳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
魯伯特見狀笑笑拍了拍程馳的肩膀,「別擔心,克勞德是我們鎮子上最優秀的捕獵者。」
程馳想對魯伯特笑笑作為回應,可是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只是把目光緊緊地盯在密林的入口處,希望此刻能看到克勞德出現的身影。
在等待了對程馳來說好像是這輩子最漫長的時間之後,密林中出現了一個拖著巨大野獸的身影,等到走近一看果然是克勞德。
克勞德的出現引起了人們的陣陣歡呼,看著被克勞德拖出來的足有四個成年獸人身形大小的野獸更是驚歎不已。
克勞德看了一眼呆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卻沒有上前的程馳笑了笑,然後轉身將手中的一枚利齒交給了等待在一旁的族長,「族長大人,我已經通過試煉,請您賜予我墨玉。」
白髮蒼蒼的族長一臉讚賞地接過那枚利齒,「當然,我的勇士,你理應得到它。」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塊已經雕刻成信佩的墨玉交到克勞德的手中,指了指程馳的方向,「孩子,去吧,祝你幸福。」
「謝謝。」克勞德擁抱了一下那位慈祥的老人後轉身朝程馳走去。
一步一步朝程馳走去,克勞德除了手中的那塊信佩外,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樣東西,走到程馳面前,克勞德舉起剛剛從口袋裡掏出的東西單膝跪在程馳面前,「我,克勞德,想要請求你成為我生命中的伴侶和我今後唯一的愛人。我會愛著你,不論是現在,將來,還是永遠。我會信任你,尊重你,珍惜你,用我的生命保護你。我將與你一同經歷那些喜怒哀樂,無論未來是艱難的還是安樂的,我都會陪你一起度過,不管發生任何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與你生死相隨。我最愛的程馳,你願意成為我的伴侶嗎?」
程馳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克勞德,他還濕漉漉的頭髮說明了在出密林前他曾在小溪中清洗過自己,可是□在外的皮膚上的傷口還有那清水也沖不去的淡淡的血腥氣息都足以證明在密林中克勞德經歷了一場怎樣的惡戰。
此時程馳的鼻頭有些發酸,儘管不想如脆弱的女人般落淚,可是對上克勞德溫柔繾綣的眼,還有那身上看得見看不見的大大小小的傷口,程馳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畢竟,這世上有幾人能真正付出生命來愛自己呢?
程馳竭力使眼淚只在眼眶中,笑中帶淚地點頭,「我願意。」
聽到程馳的回答,克勞德的臉上漾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將那枚戒指戴到程馳的無名指上,並且在上面烙下了自己的吻。
周圍的人群頓時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大家都湧上前獻上了自己最美好的祝福。
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孩子們也抱著小籃子一蹦一跳地往克勞德與程馳身上撒著花瓣,佔著身高優勢的大人們也抓起花瓣往天空拋去。
一時之間,在那紛紛揚揚的花瓣雨下是克勞德與程馳甜蜜而幸福的笑容。

第三十九章
在程馳離開家去密林入口處的時候,早已經知曉真相的獸人們開始幫忙把程馳的院子收拾了一番,而雌性們也帶來了待會兒慶祝宴需要的吃的喝的。
所以等到程馳和克勞德舉行完儀式被眾人簇擁著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被裝扮成了露天派對場所的院子。
還沒等程馳問是怎麼回事,在這裡做了許久準備工作的居民們都湧上來給予了結為伴侶的兩人最真摯的祝福。
直笑得臉發僵之後程馳才瞅著大家都抓住克勞德開玩笑的間隙溜到了屋內,走到廚房的程馳二話不說先灌了一杯水舒緩了一下因為說太多話而有些燒灼感的喉嚨後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靠在案台邊休息的程馳低頭看了一眼掛在自己胸前的信佩,腦海裡不由得響起剛剛舉行儀式的時候的情景。
在克勞德為程馳戴完戒指後,兩人被白髮蒼蒼的族長帶到了一座肅穆莊嚴的建築內,程馳看內部構造有點像以前在電視裡看過的神殿,而正中央就是一座似豹非豹似虎非虎似獅非獅三不像的雕像,但是隨後程馳被告知這就是大家所崇拜信仰的天神,而他與克勞德,今天就要在這座神像下定下契約許下承諾。
克勞德帶著程馳跟著族長念完類似於今後與對方榮辱與共,不離不棄的誓言後,在族長的指引下,二人各自刺破手指將一滴血珠滴在了那塊信佩上。令程馳吃驚的是,當兩滴血珠觸到信佩的時候瞬間就被吸收了,而信佩散發出了一陣溫潤的光芒。在程馳兀自驚訝的時候克勞德已經在族長的指示下將信佩戴在了程馳的胸前,而後族長將手放在程馳的肩上,嘴上念了一段長長地晦澀地程馳一句都聽不懂的話。在族長念著那些話的同時,程馳覺得自己的身體微微有些發熱,頭也開始有些眩暈,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族長停止了講話才恢復正常。
儀式舉行完畢後,程馳甚至還來不及問克勞德關於這個儀式的奧妙就被大家送回了自己的家,而現在,好不容易能鬆一口氣歇一歇的程馳對自己胸前的這塊信佩產生了巨大的興趣,這東西真的如以前自己聽到的那樣除非伴侶死亡或是雙方同意才能拿下來嗎?
身隨心動的程馳不由自主地抬手握住了自己胸前的信佩,做出了一個摘下的動作。
「嘶——」程馳的動作帶給他的就是頸部皮膚像要被撕開般的感覺,這讓程馳忍不住呼痛出聲。
「阿馳你怎麼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外進來的克勞德看著程馳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的樣子心中一急快步走上前去扶住程馳急聲問道。
程馳吸了好半天涼氣才緩過來,看著蹲在自己面前一臉焦急的克勞德,有些心虛地答道,「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克勞德完全不相信程馳的解釋,伸手抹向他的額頭,「看你頭上都冒冷汗了,是不是身上哪裡難受啊?肚子疼?」
見克勞德非要問出個子丑寅卯來的樣子,程馳只得說實話,「那什麼,我就想看看這信佩是不是真拿不下來,所以……」
程馳後面的話沒說完,克勞德也知道自己面前的愛人幹了什麼好事。看著程馳臉上露出像伊恩做壞事被抓包後可憐兮兮的表情,目光又觸到程馳脖子上的那一道紅痕,克勞德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他摟過程馳在他那道紅痕上吹了幾下,又揉了揉,才說道,「你怎麼跟個孩子一樣好奇心旺盛呢?」
理虧的程馳由著克勞德在自己頸脖上的動作,小小聲地嘀咕道,「誰知道這東西真這麼玄乎啊!」
距離程馳如此近的克勞德自然是聽到了程馳的抱怨,但最終也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哎呀,你們可真會躲!」原本顯得溫馨甜蜜的氣氛被艾爾的大嗓門給打破了,蹲在地上的兩人轉頭望去,艾爾正挺著肚子一臉壞笑地望向克勞德與程馳,「今天你們可是主角,怎麼還躲起來了,朋友們可都在找你們呢!是不是在這裡幹壞事呢?」
克勞德聽後笑笑,將程馳拉起來,「剛剛阿馳眼裡進沙了,我給他吹吹。」
「是麼?」艾爾有些懷疑地看向眼眶一點都不紅的程馳,但是也沒有深究,只是揮了揮手道,「快出來吧,等著你們去玩好玩的呢!」
「好玩的?」程馳疑惑地開口問道,「什麼好玩的?」
「哎,出來了就知道了啊,」艾爾沒有詳細解釋,但是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很興奮的,他三步做兩步走上前拉著程馳與克勞德就往門外走,「快點快點,別讓大家等你們。」
看到被艾爾拉出來的兩人,站在院子裡的人們發出了一陣哄笑聲,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取笑起兩人來,「哎呀,克勞德,你和阿馳偷偷地躲到屋子裡幹什麼去了?」「克勞德,你肯定特別喜歡阿馳吧,才一下子不見就把我們撇下找去了。」「阿馳,克勞德是不是對你特別體貼啊?」
而作為克勞德最好的朋友的魯伯特則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一貫面癱的克勞德被大家擠兌的有些臉紅才擺擺手道,「好了,好了,現在,我宣佈,鬧洞房開始!」
「唉?鬧洞房?」程馳頭一個出聲,他瞪著眼睛望向克勞德,「你們這裡要鬧洞房?!」
「不,沒有,」接收到程馳眼中的驚訝,克勞德搖頭否認,然後才轉身問笑呵呵的魯伯特,「你在說什麼,什麼鬧洞房的?鬧洞房是什麼?」
而其他圍繞在這一對伴侶旁邊的獸人們也開始問起來。
魯伯特大手一揮,「鬧洞房嘛,就是阿馳家鄉特有的習俗,他們那兒有人結為伴侶的話就要鬧洞房,主要是考驗伴侶的默契度哦,很有意思的!」
聽魯伯特這麼一說,獸人們來了興趣,紛紛表示要開始鬧洞房,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程馳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總有一天他要把雷伯汀做成砂鍋魚頭!
毫無疑問地,知曉阿馳『家鄉風俗』的魯伯特被大家推舉為此次鬧洞房行動的行動總指揮,而魯伯特也當仁不讓地接過了這一光榮使命。
魯伯特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才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現在要做的第一個遊戲呢,叫做心有靈犀。夥計們,咱們都知道在今天以前,克勞德一直幫阿馳採摘製作果茶的原料,想必克勞德對這些原料爛熟於心了,所以,我決定,待會兒呢,要先蒙上克勞德的眼睛,然後讓阿馳隨意選擇幾樣原料泡成果茶,最後讓克勞德品嚐後說出這幾種原料的名稱,好不好?」
因為有了新鮮玩鬧方式而顯得熱情高漲的獸人們連連拍手稱好,這時候就有心思活泛的問了,「那要是克勞德沒猜對呢?」
魯伯特讚賞地朝那個小伙子點了點頭,「噢,傑克,這個問題問的太棒了,這才是我們這個遊戲的精髓所在,如果克勞德沒有猜對,那麼,程馳將要用嘴將他泡的果茶餵給克勞德喝下。大家覺得怎麼樣?」
魯伯特話音剛落,現場就一片沸騰,叫好聲不絕於耳。
魯伯特對於這樣的熱烈反應非常滿意,他笑瞇瞇地走到克勞德與程馳的面前,拍了拍兩人的肩,「夥計們,待會兒可要努力喲!」
克勞德哭笑不得地望向一旁面紅耳赤的程馳,「你們那裡的習俗還真怪啊。」
程馳乾笑了兩下,又看了看一臉壞笑的魯伯特,心中一陣咆哮,雷伯汀這個混蛋究竟還教了魯伯特一些什麼損招兒啊?!
由於眾人熱情高漲,所以做遊戲的工具幾乎是一瞬間就被準備好了。雖然任務難度有些大,但是魯伯特還是很『善解人意』地給克勞德看了作為泡果茶候選的十五種乾果後才把克勞德的眼睛給蒙上了。
然後又在群眾的要求下,在程馳選擇了幾樣材料後又讓艾爾加上了幾樣,最後才泡成果茶由程馳端到克勞德的面前。
被蒙上眼睛的克勞德就著程馳的手喝了一口茶,仔細地咂摸了一陣子,才開口問道,「這裡面有幾種材料?」
程馳沒好氣地瞥了在一旁壞笑的艾爾與魯伯特兩口子一眼,才答道,「八種。」
克勞德點了點頭,程馳見狀又讓克勞德給嘗了一口,在程馳慇勤地還想讓克勞德喝一口的時候魯伯特走上前從程馳手中抽走杯子,「好啦,再喝克勞德該把茶都喝光了,難道你想借此逃避失敗後的任務嗎?」
被戳穿目的的程馳毫不臉紅地反駁道,「不多嘗嘗怎麼猜的出來?」
魯伯特笑的很是親切,「噢,我親愛的阿馳,你要對克勞德有信心,他不僅是鎮子上最優秀的獵手,他還同樣有最敏銳的味覺哦。」說完轉身面對克勞德拍拍他的肩,「嘿,夥計,拿出你的實力來吧。」
克勞德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覆盆子,蘋果,草莓,接骨木果,甜橙皮,野薔薇果,檸檬片,芒果粒。」一口氣說出八種材料後,克勞德頓了一下,問道,「對嗎?」
聽到答案的在場所有的人除了程馳之外都露出了別有意味的笑,程馳現在只想挖個洞逃走算了。
魯伯特清了清嗓子,「哦,夥計,你確定不改了嗎?」
克勞德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是的。」
「那麼,我要公佈答案了。」魯伯特無聲壞笑一下,「兄弟,你總是知道的,我對你的味覺向來佩服,但是,這次我得很遺憾地告訴你,你答錯了,沒有檸檬片,只有檸檬草。」
魯伯特話音一落,現場就響起了一片起哄的聲音,「噢,阿馳喂克勞德喝茶啦。」「快點,快點……」中間還夾雜著幾聲口哨聲。
被摘下眼罩重新恢復光明的克勞德下意識就去尋找著程馳的身影,在看到程馳有些無奈的臉之後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
而唯恐天下不亂的魯伯特已經端著那杯果茶來到了程馳的面前,「嘿,阿馳,趕緊去吧,克勞德猜了這麼久也該口渴了。」
程馳接過茶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還真關心他啊。」
魯伯特表情無比正直,「當然,他可是我最好的兄弟。」
程馳氣結。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程馳幾乎是一步一步挪到了克勞德的面前,對上克勞德滿是笑意的臉,程馳又環顧了一眼周圍已經High了的人群,索性心一橫,將茶水喝進嘴裡然後抱著克勞德的臉貼了上去,克勞德也就順勢摟住了程馳的腰,頓時現場尖叫歡呼一片。
茶水透過程馳的唇渡向克勞德的口中,克勞德也說不清那股甘甜的味道究竟是來自於茶水還是程馳柔軟的唇,看著緊閉雙眼睫毛輕顫的程馳,克勞德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將程馳摟的更緊了些,加深了這個吻。
等到程馳因為缺氧而軟靠在克勞德的身上的時候,現場又是一陣尖叫笑鬧。
抵不過群眾熱情,魯伯特又抓著程馳和克勞德玩了吃果子,找東西等遊戲,到後來程馳索性破罐子破摔,說親就親,一點猶豫都不帶,而克勞德也樂得愛人獻吻,現場群眾也大飽眼福,一時之間皆大歡喜。
大家一直玩鬧到晚上才離去,離開之前朋友們還是貼心地為程馳和克勞德收拾好了院子,更貼心的是魯伯特和艾爾,他們把瘋玩了一天躺在搖椅上睡著了的伊恩帶走了,臨走前魯伯特還拍了拍克勞德的肩,「嗯,你知道的,在這樣的時刻,還是兩個人比較好,別擔心,我會為你照顧好伊恩的。今晚上要加油啊!」
魯伯特最後是被程馳轟出門的,不過今天一天把這對伴侶折騰的夠嗆的魯伯特毫不介意,嘻嘻哈哈地抱著伊恩摟著艾爾離開了。
喧鬧了一天的屋子重新恢復了寧靜,看著只剩下自己與克勞德兩人的程馳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程馳抓了抓頭髮,四下打量了一下,就是不去看克勞德的臉,「很晚了,你先去洗澡吧?」
有些瞭解程馳為什麼突然變得不自在的克勞德笑了笑,點點頭拿著換洗的衣服去了浴室。
克勞德進入浴室後,程馳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然後走上樓去收拾床鋪去了。
等到克勞德洗完出來換程馳去洗的時候,程馳在浴室裡磨磨蹭蹭了好一陣做了無數心理準備才擺著一副慷慨就義地姿態從浴室出來上樓來到自己的臥室。
對上靠坐在床上的克勞德望過來的眼神,程馳覺得剛才做的心理建設又一起坍塌了。
克勞德看著站在門口躊躇不前的程馳,笑了,「你站在那兒幹什麼?」
「唉?」程馳傻傻地回了一句,然後期期艾艾地走到床邊坐下,「那什麼,我本來想問你要不要喝點水的。」
「不用了,」克勞德拉過程馳的手,溫柔地看著他,然後將另一隻一直握成拳的手放在程馳的手心,「現在,為我戴上好嗎?」
「嗯?」疑惑地程馳低下頭看克勞德放在自己手心的東西,發現是和今天克勞德給自己戴上的一樣戒指。
「雷伯汀說,在你們家鄉,相愛的兩個人結為伴侶的時候就要為彼此把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因為這個手指是與心臟相連的,它會見證著彼此用真心許下的誓言,對嗎?」克勞德望著程馳輕聲的問道。
程馳盯著手中那枚在燭光下散發著溫潤光芒的戒指,抬起頭笑著點點頭,「當然。」說著程馳也舉起戒指面對著克勞德認真問道,「我,程馳,想要請求你成為我生命中的伴侶和我今後唯一的愛人。我會永遠愛著你,不管天荒還是地老。我會讓你因為我而感到幸福,也會讓你因為我而充滿快樂。無論你是什麼身份,貧窮或是富有,高貴或是低微,我都願意與你攜手走完今生。我最愛的克勞德,你願意成為我的伴侶嗎?」
克勞德聽著程馳那低柔的話語,心裡忽然有些酸,有些甜,克勞德覺得這是他今生聽過的最動聽而真摯的話語,對上程馳認真地眼神,克勞德點點頭,「當然,我願意。」
得到回應的程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伸手將戒指套在了克勞德的無名指上。克勞德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然後伸手與程馳帶著戒指的手交握,那緊貼在一起的對戒就像是此刻克勞德與程馳已經貼在一起的心。
兩人這麼雙手交握坐了一會兒,程馳先開口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吧。」
「嗯?」克勞德下意識地拒絕道,「沒什麼傷的,別看了。」
「你忘了,我們說過的,要彼此坦誠的。」程馳沒有聽克勞德的,他正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了怕我擔心特意在從密林出來之前用水清洗了身體嗎,連臉上都有些傷口怎麼可能在我沒看到的地方會沒什麼傷口呢?」
拗不過程馳,克勞德也只得老老實實地脫下一副讓程馳查看自己身上的傷勢。
看著克勞德前胸與後背加起來十幾道的新鮮傷口,程馳心中一陣發堵,他沒有說話,只是從抽屜裡拿出藥膏為克勞德摸摸地擦著。
突然間屋內變得沉悶的氣氛讓克勞德有些不適應,他轉過頭望向沒什麼表情的程馳,「你生氣了?」
程馳搖搖頭,還是沒有說話。
克勞德見狀坐起身面對程馳,雙手握住他的肩,「阿馳,看著我。」
程馳看了克勞德一眼,又撇過了頭。
「阿馳,你剛剛不是說我們之間要坦誠的嗎,」克勞德輕聲說道,「那麼,告訴我,為什麼生氣,難道就因為我進入了密林嗎?」
「難道我不該生氣嗎?」程馳抬起頭對上克勞德的目光,「我認為你完全沒有必要再次進入密林去進行什麼試煉,我們的感情不用這一塊信佩來證明,不是嗎?」
聽了魯伯特與艾爾的描述程馳才瞭解到再次進入密林試煉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以前進去再度試煉的獸人,十個中只有兩三個才能成功,能回來的無不是傷痕纍纍。魯伯特的講述讓程馳心中一陣後怕,如果,如果克勞德失敗了怎麼辦?不能回來怎麼辦?如果當時自己看到的是滿身血跡的克勞德又該怎麼辦?
感受到了程馳害怕的情緒,克勞德將程馳拉進自己的懷裡,「寶貝,聽我說,別害怕,我從來不會魯莽地去做任何無把握的事情,你要相信我,好嗎?而且,我覺得,我應該給你我能給你的最高也是最純粹的承諾——將我用生命換來的只屬於你的信佩交到你手中,這是我的堅持……」
聽著克勞德輕聲的解釋,程馳心中的不安漸漸消失了,他坐起身望向克勞德,「你說你不會魯莽地去做任何無把握的事情,也包括向我提出結為伴侶的請求嗎?你就這麼篤定我會答應?」
「這個當然不是,」克勞德毫不猶豫地否認道,「對你,值得我魯莽一次,否則別人在我前面把你搶走怎麼辦?」
「嘁,」看著克勞德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程馳嗤笑了一聲,「說的我好像多搶手似的。」
「當然,」克勞德一邊伸手摩挲著程馳的臉頰一邊朝他靠近,「寶貝,你不會知道對別人來說你有這多麼大的吸引力。」
「我……」程馳的話被克勞德的吻所吞沒,被克勞德壓倒在床上的程馳將會度過一個熱情如火的夜晚。
一場酣暢淋漓地情事之後,程馳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淨了,他由著克勞德為自己清理乾淨身體,由著他讓自己在床上躺好一個舒適地位置。
饜足的克勞德看著昏昏欲睡的程馳,勾起嘴角在程馳的眼皮上烙下一個吻,「晚安,還有,生日快樂,寶貝。」
而大腦已經模糊的程馳也只是嘟囔了兩聲就進入了夢鄉,克勞德笑了笑吹熄了蠟燭躺在程馳身邊摟著他也進入了睡夢中。
一夜好眠。

番外
「你就是克勞德?」這是雷伯汀見到克勞德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雷伯汀那審視的目光讓克勞德覺得有點不適,但是想到程馳對自己說過的雷伯汀是這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般的朋友的話,所以克勞德仍舊面無表情地點頭道,「是的。」
克勞德不卑不亢的態度倒是讓雷伯汀點了點頭,他坐在礁石上尾巴浸在海水裡,用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啊,老這麼仰視你我脖子酸。」
雷伯汀這熟稔的口氣讓克勞德有些愣怔,但還是抿抿嘴坐在了雷伯汀拍的地方。
「那你現在準備和阿馳怎麼樣啊?」克勞德的合作讓雷伯汀很滿意,他轉過頭繼續問道。
「我想請求阿馳和我結為伴侶。」克勞德想也沒想就答道,說著很認真地望向雷伯汀問道,「所以,我想問一下你,你們家鄉是怎麼請求一個人做自己的伴侶的?」
克勞德直白的問題讓雷伯汀嚇了一跳,哎喲,好小子,我還沒說讓他像程馳求婚的事情呢,他倒先提出來了。
克勞德不知道雷伯汀心裡想什麼,只是繼續問道,「你們那裡或許和我們這裡是一樣的?」
「當然不一樣啦!」雷伯汀想也沒想地否認道,「我們那兒吧,得求婚,拿著戒指求婚,懂不懂?」
「戒指?」克勞德有些不明白了。
「你們這裡沒戒指?」雷伯汀驚訝了。
「不是……」克勞德搖搖頭,「我們這裡的戒指是作為一種權力的象徵,叫權戒,只有各類種族的頭領才有權利帶。」
雷伯汀聽克勞德描述了一下那戒指的樣子,翻白眼了,「當然不是那寶石大的能噎死人的戒指啦,暴發戶才那麼帶呢,咱們要的是簡約,是質樸,是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懂不懂?」
「鑽石?」克勞德又提問了。
「對,鑽石,見過沒?」雷伯汀點點頭,給克勞德描述了一下鑽石的樣子,然後故作權威地說,「咱們那兒吧,鑽石越大就代表你的愛越真誠。當然了,也不要求你把個拳頭大似地鑽石都安在戒指托上啊,那就庸俗了,一般呢,咱們都是先用一部分鑽石打磨出一個完美經典的款式鑲嵌在戒指上,剩下的料呢咱們又做點兒別的東西,等到一起生活以後再交給對方以表示咱們的真心。」
「一定要是鑽石嗎?」如今變身為認真聽講好學生的克勞德發問了。
「當然了,鑽石在我們那兒就是忠貞愛情的象徵,」雷伯汀隨口胡謅,看到克勞德認真點頭的樣子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這兒有鑽石嗎?」
克勞德想了想不肯定地答道,「或許有吧,我會去找找的。」
得到回答的雷伯汀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沒有也無所謂,用別的寶石替代也行,重要的是真心,沒有真心拿來鑽石也不過是個石頭。」
看著不知道聽進去多少的克勞德,雷伯汀沒來由的一陣心虛,這傢伙該不是個死腦筋吧?萬一他不找到鑽石就不跟程馳結婚,那自己可真幫倒忙了。
這麼想著的雷伯汀開始在接下來的談話中有意無意地說著雖然鑽石重要但也不要把它當做恆定愛情的唯一標準,那只是個象徵意義,真心才最可貴云云,可惜克勞德好像沒有放在心上,只一心開始問雷伯汀他們家鄉的求婚流程。
見到克勞德這樣的反應雷伯汀只好在心裡對程馳懺悔了一下然後開始教克勞德說求婚詞,又扔出了無數個建議,克勞德一一點頭用心記下。
等到克勞德受教完畢離開後,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的艾爾湊到雷伯汀身邊,「什麼叫鬧洞房?」
「唉?」轉過頭對上興致勃勃的艾爾,雷伯汀露出了個賊兮兮的笑,「鬧洞房啊,那可是件有趣的事情,來來來,讓我來詳細跟你講講……」
於是,海邊的礁石上多了第二個虛心聽講的學生,認真程度不亞於克勞德。
從雷伯汀那裡離開回到家的克勞德好好想了一天制定了詳細的計劃之後,終於開始了他的求婚準備工作。
從那天開始,克勞德在密林中打獵的時間削減為平時的三分之一,剩下的時間要麼在密林中尋找鑽石,要麼就去別的城鎮打聽有沒有這樣寶石出現。
如此過了有一段時間,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克勞德密林最深處也是最凶險的地方找到了一塊未經打磨的一不注意就會被忽略的鑽石原石。
守在密林入口處等著克勞德出來的魯伯特看著儘管身上多了好些傷痕卻笑得開心燦爛的克勞德,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心酸,這一次克勞德會得到真正屬於他的愛情,對吧?
回到自己家讓魯伯特為自己處理好自己夠不著的傷口之後,經過一番商量,克勞德決定去博伊鎮打造這對戒指,因為那裡有一個整個獸人界都有名的首飾匠人。而作為克勞德堅實後援團的魯伯特自然是隨同前往,順便也可以為艾爾帶一些脆果回來。
商量好後,兩人簡單準備了一下,魯伯特和艾爾通過氣,克勞德和程馳撒了個小謊打了個招呼後兩人啟程去了博伊鎮。
在有經驗的匠人面前,打磨鑽石成型倒不是什麼難事,難就難在要打磨的如雷伯汀圖紙上那樣描述的小巧璀璨。如果不是見到了圖紙上的詳細描述,那匠人簡直要以為克勞德是來砸場子的。所幸那匠人對於自己的工作有著一股偏執狂般的精神,確定了鑽石樣式打磨的可行性之後眼裡散發出了狂熱的光芒,他認為這將是自己手藝生涯上的一個轉折點,如果成功,自己將會站上一個新的台階。一個是一心想要再攀工藝高峰,一個是對此勢在必得,兩人埋首在工作間裡幾乎是不眠不休了好幾天,一對造0型簡約卻經典的婚戒終於被製作了出來。
等到幫不上忙只能無所事事地在博伊鎮閒逛的魯伯特再次看到克勞德的時候,被他那滿眼血絲臉色不濟的樣子嚇了一跳。
在一番休整後,兩人又重新踏上了歸途。
回到托帕鎮的兩人在好好休息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也就是克勞德像程馳求婚的頭一天入夜之後,克勞德帶著他從博伊鎮買來的東西,一家一家地敲響了鎮上有幼年小獸人的家庭的門,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那一夜,大家帶著祝福的笑意收下了克勞德送來的小禮物,並且同意了他的請求。
等克勞德送完手中的最後一份禮物,托帕鎮的居民們已經差不多都進入了睡夢中,特意繞道走到程馳家門口的克勞德看了看已經熄滅蠟燭的程馳所在的窗口,想到即將到來的明天,臉上露出了溫柔而甜蜜的笑容。

第四十章
當程馳渾身酸痛地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忽然覺得對『放縱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句話不能認同的更多了。
像個植物人似地躺在床上的程馳轉頭望了一眼身邊,克勞德早已不在枕邊,不知道到哪裡去了,這個認知讓程馳心裡有些失落,有種被吃干抹淨然後丟一邊的想法。但是隨即這種想法又被程馳摒棄,因為這想法實在太怨婦了。
雖然人已經離開,但是程馳還是覺得自己鼻尖縈繞著屬於克勞德特有的氣息,這樣的氣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那堪稱熱辣的親密接觸。從開始的不適應到接受的疼痛再到後來的酥麻快感,一想到自己最後居然主動地繞住了克勞德的腰求歡,程馳的就覺得一陣陣地臉熱,太丟人了!
「你怎麼了?」當程馳半是回味半是懊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時候,在樓下廚房做好早餐端上來的克勞德看到程馳漲紅地臉,不由得快步上前擔心的問道。
「唉?」因為克勞德的出現而回過神的程馳頓了一下,在看到克勞德□在外的健碩的上半身的時候臉變得更紅,他轉移開目光答道,「沒什麼啊,沒什麼。」
「是麼?」克勞德看著程馳越來越紅的臉覺得他的解釋沒什麼說服力,將早餐放到一邊用手覆上了程馳地額頭,嘴裡還喃喃道,「雷伯汀說你可能會發熱,該不是真的發熱了吧?」
「唉?唉!」程馳耳尖地聽到克勞德那句話,眼睛瞪得溜圓,「你說什麼?什麼發熱的?」
克勞德不知道為什麼程馳突然變得這麼激動,只以為他還是身體不舒服,於是坐在程馳身邊拉著他的手道,「雷伯汀說,你們那兒的人一般情事過後雌性比較容易發熱啊,不是嗎?」
望著克勞德求知求證的眼神,程馳扯著嘴角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他還跟你說什麼了?」
「雷伯汀還說第二天雌性最好吃些稀軟的食物,」克勞德用手指了指旁邊的小碗,「這是我之前在瓦奧萊特鎮買的新米,按照雷伯汀教的方法熬的粥,你要不要吃吃看?」
「呵呵,」程馳假笑了兩下,「嗯,待會兒喝。」
「你真的沒事嗎?」但是程馳那猙獰的臉色再度讓克勞德不安了,他欺身上前用自己的額頭試了試程馳的提問,「要是不舒服的話要說啊,我可以叫巴裡先生來給你看看的,雷伯汀說你們那裡的雌性比我們這裡的脆弱多了,昨天,我還是有些衝動了……」
「停——!」看著坐在一旁先是不停說著『雷伯汀說……』然後又開始檢討昨天自己太過『勇猛』行為的克勞德,程馳終於忍無可忍地叫了停,他在心中將雷伯汀問候了一萬遍後身體的不適讓他懶得再裝矜持,哼哼道,「你給我揉揉,酸。」
「嗯。」克勞德自然是滿口答應,坐上床開始給程馳力道適中的按揉起來。
聽著自己手下程馳哼唧的聲音,克勞德對於雷伯汀說的話又更信任了一分,阿馳果然比這裡的雌性柔弱很多啊,以後不能再那麼不管不顧了。
躺在床上瞇著眼睛享受著獨家按摩的程馳含含糊糊地說道,「待會兒把伊恩接過來吧,艾爾現在也不方便照顧他。」
「嗯,我待會兒就去。」克勞德應道。
「今天你不去狩獵嗎?」程馳想到了什麼,然後轉過頭問坐在一旁的克勞德。
「不去,」克勞德看著因為半張臉壓在枕頭上而顯得肉嘟嘟得程馳心裡一陣高興,笑著欺身上前在程馳有些紅腫的嘴上親了親,「今天陪陪你。」
「嘁,誰稀罕你陪。」被克勞德忽然偷襲的程馳愣了一下,看著克勞德笑意盈盈眼,臉微微有些發紅,嘟囔了一聲又轉過頭把後腦勺對著克勞德了。
克勞德對於程馳這種不自覺的撒嬌行為很是受用,臉上笑意更濃。
「你什麼時候搬到我那裡去?」給程馳按摩了一陣之後克勞德也躺回了床上,他將因為身體舒服了些而變得昏昏欲睡的程馳摟在懷裡輕聲問道。
「嗯?」聽到克勞德的提問,程馳的瞌睡跑走了一些,「搬到你那裡去?」
「嗯。」克勞德點點頭,「咱們已經結為伴侶了,總不能還一個住這裡一個住那裡吧?」
「當然是應該在一起生活,」程馳想了想抬起頭看著克勞德說道,「可是……我不想搬,我喜歡這房子,喜歡這院子,喜歡院子後面能夠看到的大海,你搬過來行嗎?」
看著程馳小心翼翼地樣子,克勞德笑出了聲,忍不住在他額頭上吻了吻,「當然,幹嘛一副好像我會生氣的樣子?」
「我、我不是以為你們這裡的風俗是這樣的嗎……」發現自己想岔了的程馳有些發窘,推了推將自己摟在懷裡的克勞德,「別摟著我,熱死了。」
克勞德果真鬆了手,還下了床,然後去把窗戶打開後又重新回到床上摟住了程馳,「這樣就不會熱了。」
被清晨的絲絲涼風吹拂著的程馳也就不再拒絕克勞德的擁抱了,在他的懷中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後開始瞇著眼睛打起盹來。
克勞德看著自己懷中和以前感覺好像有些不一樣的程馳,心裡一片柔軟,他低頭吹了吹程馳的眼睫毛,笑瞇瞇地看著程馳皺著鼻子睜開眼,「又幹嘛?」
克勞德從一邊拿出一個小盒子,「給你的。」
「嗯?這是什——」原本對克勞德這種搗亂行為十分不滿的程馳被轉移了注意力,一邊接過盒子一邊問道,可是卻在看清盒子裡的東西後聲音戛然而止。
看著盒子中那枚有伊恩拳頭般大小被打磨的熠熠生輝的鑽石,程馳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的天,你搶劫去了?」
「什麼?」想過程馳看到這東西各種反應的克勞德唯獨沒想到是現在這一種,「什麼搶劫?你不喜歡?」
程馳用蓋子蓋上那把自己眼睛都給閃花了的鑽石,有些憂慮地問克勞德,「你哪兒弄來這麼大一塊鑽石啊?」
「在密林中找到的,你不喜歡嗎?」克勞德輕描淡寫地解釋道,然後又問了一遍程馳。
「我?我也不知道,」程馳看了看手上的那個質樸的盒子,想到裡面躺著一塊價值連城的時候他就覺得手裡一陣陣發燙,「我現在心裡就怪不踏實的。」
「唉?」克勞德疑惑了,雷伯汀不是說鑽石越大就代表愛越真誠麼,為什麼程馳的表情好像有點著慌的樣子呢?
「雷伯汀又給你說什麼了?」看著滿臉疑惑的克勞德,程馳福至心靈地問了這麼一句。
克勞德老老實實地將雷伯汀的那段鑽石宣言講給程馳聽了,聽著克勞德的描述程馳想著雷伯汀那一口因為滿嘴胡謅而顯得格外欠揍的臉,偷偷咬緊了後槽牙。
後來,克勞德帶著伊恩搬進了程馳的家中,將原來的那幢房子變成了製作皮具的工作室,因為程馳受不了各種皮子堆在一起的味道。
而儀式後第二天,伊恩摟住自己脖子時的那一聲帶著無限滿足與幸福的Daddy也讓程馳心中感慨。
望著今天主動接過家務的克勞德和興奮的在房間裡竄來竄去的伊恩,程馳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安定感——自己也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了。
「我說,你就不能少出些餿主意少胡謅麼?」這是程馳『婚後』見到雷伯汀說的第一句話。
看著程馳一臉抓狂的表情,雷伯汀倒是挺樂,「哎喲,看來那天過的挺熱鬧麼,」說著朝程馳伸出手,「喜糖呢?」
「還喜糖,我給你兩拳頭!」程馳沒好氣地沖雷伯汀說道,可是話雖這麼說,程馳還是拿出兩袋糖果分別放到雷伯汀與德比的手裡。
德比接過程馳的糖果,溫和地笑著將自己從深海中帶來的禮物遞給程馳,「恭喜你,阿馳,這是我送給你和克勞德的禮物,祝你們永遠幸福。」
「唉?」看著自己手上似紗非紗,清涼非常帶著如水波一般紋理的織物,有些傻眼。
「是比比用綃紗織成的毯子,夏天用最好,跟開空調似地!」雷伯汀在一旁解釋道。
深知這東西貴重的程馳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這真的太貴重了……」
看著程馳有些語無倫次的樣子,雷伯汀笑嘻嘻地拉著德比的手說道,「哎,咱們身份不一樣,送的東西肯定要又實用又有份量,別再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啦。」
德比也笑著說,「是啊,我們是好朋友啊,這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除了這個,我也沒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送給你了,阿馳不要嫌東西簡陋哦。」
「欸,怎麼會,」程馳連連擺手,「這個還叫簡陋那可真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叫做貴重了。」
「嘿,這戒指真打出來了?」雷伯汀眼尖地發現了程馳手指上的指環,打斷了程馳喋喋不休地道謝。
「嗯。」程馳注意到雷伯汀的神色,很豪爽地將戒指摘下來給雷伯汀看。
雷伯汀賞玩了一陣子將它還給程馳,「克勞德很不錯麼,還真給你打了鑽石戒指啊,那我教的求婚詞有沒有用上?」
雷伯汀一提起這個,程馳又來氣了,「你都教了些什麼啊,鬧洞房也是你教的吧?那什麼鑽石越大越真心也是你教的吧?你耍猴呢?」
雷伯汀嘿嘿一笑,「這不是幫你考驗克勞德順便為婚禮增加趣味性嘛!」說著雷伯汀又指了指戒指,「這鑽石也不大啊!」
「我還有顆伊恩拳頭大的呢!」程馳沒好氣的說道,「也不知道克勞德從哪兒找來的,雖然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我知道肯定不是那麼容易。」
「哎喲,乖乖,伊恩拳頭大?!」雷伯汀這回震驚了,「媽呀,沒看出來你現在也是個億萬富翁了啊,克勞德不是豹子是探測器吧?」
「哎,那麼大顆東西放家裡我好幾天都覺得不自在,」程馳覺得自己果然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沒見過大場面,「我現在都換了好幾個地方藏了。」
雷伯汀被程馳那沒出息的樣子給逗樂了,「嗨,平常心平常心,克勞德是當眾給你的?」
「不是,」程馳搖搖頭,「私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給的。」
那個時候克勞德對程馳說生日快樂的時候,程馳很是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克勞德會知道昨天是自己的生日。當時克勞德說要去博伊鎮的時候程馳是有些不高興的,因為再過不久就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生日,程馳想要和克勞德一起過,他以為克勞德不知道,誰知道克勞德不但知道,還給了他一個畢生難忘的生日——求婚,以及一個家。
「那不就得了,你又不頂著那麼一坨石頭到處跑,怕什麼呀。」雷伯汀沒注意程馳有些感慨的神色,大大咧咧地說道,「你膽子也忒小了!」
對此,程馳倒是承認的很爽快。
『婚後』的生活對於程馳來說並沒有太大的不同,白天自己賣賣冰飲,克勞德去密林狩獵,伊恩天氣涼快就和小夥伴們一起瘋玩兒,天氣熱就拉著傑羅姆和菲克斯在程馳的後院吃自己Daddy為自己獨創的冰品,到了晚上一家三口一起吃完飯,去院子裡納涼看星星說各自白天遇到的趣事,小日子過的悠哉悠哉。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天氣也越來越熱,對於怕熱的獸人來說,這可真不是什麼好消息。而程馳的冰飲也開始有些供不應求了,到最後冰窖製冰的速度還趕不上吃冰的速度,沒奈何程馳只能開始限量供應。
「嘿,阿馳,我來拿冰了。」魯伯特每日狩獵完後照例來程馳這裡帶幾塊冰塊回去,艾爾的肚子越來越大,他也覺得身體越來越不耐熱,每天總要嚼掉好幾塊冰塊才覺得舒服些。
艾爾有需求,魯伯特自然是一一滿足,程馳也在知道了懷孕的雌性吃冰對身體沒影響後每天都會為艾爾冰上幾塊加了各種果汁的冰塊讓魯伯特帶回去。
「魯伯特現在每天可真辛苦啊。」程馳看著拿了冰塊就趕緊往家裡趕的魯伯特感歎道。
「魯伯特是個負責任的好雄性。」克勞德走到程馳身邊摟著他的腰說道。
程馳點點頭表示同意,克勞德又加了一句,「以後,我們要是有寶寶了,我會比他更有責任感的。」
聽到克勞德的話,程馳愣了一下,沒有接話。
「怎麼了?」發覺了自己懷中人的不對勁的克勞德低下頭湊在程馳耳邊問道。
「克勞德,」程馳用手扣住克勞德放在自己腹前的手,「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克勞德應道。
程馳轉過身,面對著克勞德,目光與他對視,「克勞德,我不會有孩子的,永遠都不會有,我不能生孩子,我們今後只會有伊恩一個孩子,你懂嗎?」
克勞德望著程馳清澈地雙眼,好一會兒臉上開始揚起笑,輕輕地將程馳摟在懷裡,柔聲說,「嗯,我懂,沒關係。」
程馳伏在克勞德懷裡聽著他的回答,悶悶地問道,「你不介意?」
克勞德低聲笑了一下,吻了吻程馳的耳朵,「不介意,我只要有你就好了,只有伊恩一個也很好,不是嗎?」
程馳知道克勞德理解錯誤了,但是他沒有繼續解釋。程馳從沒想過自己會去像個女人一樣生孩子,也早在知道自己性向的時候絕了有孩子的心思,如今有了伊恩,有了克勞德,已經是一個完整的三口之家了,再解釋,結果還是一樣的,不如用心過好以後的日子。

第四十一章
有了冰窖,有了德比送的毯子,程馳的整個夏天並不算難過,但是在看到第一片黃葉掉落在草地上的時候,他心裡還是覺得舒爽不少,或許來自於自己一貫對於秋天的喜愛。
「唔,好香啊,在做什麼好吃的呢?」正在廚房裡忙活的程馳冷不防被身後的一雙手摟靠在了寬闊溫暖的胸膛上,頭頂響起克勞德的聲音。
「唉,你回來了?」程馳轉過頭望向笑瞇瞇摟著自己的克勞德。
「嗯,」克勞德應了一聲,將程馳摟緊了些,問道,「在做什麼呢?」
「這個啊,」程馳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東西,笑了一下切了一片塞進克勞德的嘴裡,「我家鄉的小吃,嘗嘗味道怎麼樣?」
克勞德嚼了嚼,有一股鹹香濃郁的味道在嘴裡蔓延開來,新鮮的口味讓克勞德點了點頭,「嗯,味道很不錯,不過,好像有點鹹了?」
「嗯,好久沒做了,有點手生,」程馳指了指盤中的食物解釋道,「其實如果配米飯吃的話就不太鹹,但你和伊恩都不愛吃米飯,所以我還做了一些不那麼鹹的。」
「是麼?」克勞德挑了挑眉,低頭在程馳的嘴上親了一下,「我的阿馳總是這麼細心。」
「得了吧,」程馳不為克勞德的甜言蜜語所動,「要我不另作我就不細心了?」
「當然不是,」克勞德轉移話題,「怎麼想起做這個了?這顏色怎麼染上去的?還有這味道,好像不是我們平常用來燒烤的調料啊。」
「嗯,」程馳點了點頭,「前兩天邦尼不是來了麼,他給我帶了一些他在別的城鎮買到的調味料,我看有幾種和我家鄉用來做滷菜,」程馳指了指那些切得薄薄的葷食,「就是這個,所以想要試試,所以才叫你昨天給我帶了些獵物內臟回來啊,沒想到味道還真是差不多呢!」
見克勞德點了點頭,程馳又說道,「待會兒咱們送一些給魯伯特和艾爾嘗一嘗吧?」
「嗯。」克勞德當然是點頭同意,「待會兒吃完了晚飯我們一起去。」
兩人在廚房裡說著一些瑣事,而和小夥伴玩了一個下午的伊恩也抱著如今已經成為自己小跟班的湯圓回了家。
剛剛走到客廳,伊恩就聞到了那股濃郁的滷菜的味道,吸了吸鼻子後邁著小腿跑進了廚房,「Daddy,你在做什麼呢,好香啊!」
「嘿!嘿!嘿!」被像子彈頭一樣衝過去抱住腿的程馳嚇了一跳,將菜刀伸的遠遠地無奈地對睜著圓溜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伊恩說道,「寶貝,Daddy正在切菜呢!」
「對,」站在一旁的克勞德也彈了彈伊恩的額頭,「萬一不小心誤傷到了怎麼辦?」
看著那把被克勞德磨得蹭亮的菜刀,伊恩縮了縮脖子,「知道了,下次不會了,」說完又興趣高昂地問道,「Daddy,你在做什麼呢?好香啊……」
「唔,這個嘛,先去洗手,等下再告訴……嘿!湯圓,你在幹嘛?!」程馳原本還想賣個關子,結果餘光瞥到的情景讓他抓狂了——湯圓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溜到了案台上,嘴裡已經鼓鼓囊囊地塞滿了滷味,見到被程馳抓包,湯圓愣了一下,然後小爪子飛快地抓了幾片滷味嗖的一聲又竄到了伊恩的肩膀上,把滷味遞到了伊恩的嘴邊。
「我帶湯圓去洗手準備吃飯了!」還沒等程馳發作,伊恩就抱著湯圓一溜煙跑出了廚房,只留下舉著菜刀的程馳和站在一旁哭笑不得的克勞德。
程馳沒好氣地瞪了克勞德一眼,「你還笑,剛剛怎麼不幫我逮住湯圓啊?」
克勞德的表情很無辜,「我也沒注意啊,」說著拍了拍程馳的肩膀,「算了吧,看現在伊恩和湯圓的感情多好。」
程馳甩掉克勞德的手,嘟囔了一句,「我現在到希望他們感情沒這麼好了,少多少麻煩啊!」
聽到程馳的後半句話,克勞德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表示無限同意。
最初的時候,伊恩特別討厭湯圓,因為它老和自己搶馳馳,有的時候還窩在馳馳的懷裡對自己齜牙咧嘴的示威,每當這個時候伊恩就總想把湯圓那用來賣萌的毛茸茸地白毛給拔光——看它成了個禿毛還怎麼去討馳馳的喜歡!
這邊廂湯圓也沒多喜歡伊恩,屁大點的倒霉孩子,和自己主人非親非故的,幹嘛老扒著自己主人不放啊,幹嘛老呆在自己家啊——對,自己家,從湯圓入住程馳家後,湯圓已經認定,程馳是它的,這房子是它的,當然爾,程馳做的那些美食也是它的。在湯圓的心裡,有兩件事情最重要,自己溫柔的主人還有美食,所以對於這個和自己一起分享主人的疼愛,分享主人的美食的小毛頭,湯圓總是想一爪子把他撓出去!
而作為雙方爭鬥焦點的程馳在那段時間只要一看那兩個小傢伙像烏眼雞一樣對峙的時候,就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天知道兩個小傢伙怎麼就那麼天生八字不合,要麼就是伊恩趁自己不注意去揪湯圓屁股上的毛,要麼就是湯圓仗著自己速度快,拽著伊恩的小尾巴就是一口。最後鬥爭以湯圓屁股和伊恩尾巴上各禿一塊,程馳發脾氣告終。
就在程馳和克勞德結合後,程馳本來已經做好家裡要長期出現雞飛狗跳的景象的時候,兩個小傢伙也不知怎麼地就和好了。
可惜,所謂樂極生悲就是如此,在程馳還沒把這口氣給松下去,兩個小東西合起伙來調皮搗蛋的威力足以讓程馳抓狂。而那邊,因為有了湯圓的存在,伊恩在小夥伴中的威信更高了,因為他們夠不著摘不到的東西,只要伊恩讓湯圓出馬,總能成功。
小孩子氣性不長,一和好,伊恩就把湯圓當自己人了,吃什麼東西都不忘分一半兒給湯圓,沒事就摟著它四處溜躂,而湯圓也投桃報李,總是給伊恩摘最高處接受日照最多而最甜的果子,把其他小夥伴羨慕的夠嗆。一時間,倆小傢伙好的蜜裡調油。
「Daddy,讓湯圓上桌吃飯吧,它知道它錯了。」晚飯準備好一家人都在桌邊坐齊的時候,伊恩開口了。
程馳看了一眼巴巴望著自己的伊恩,又看了一眼蔫蔫地靠在牆角罰站還時不時用可憐兮兮地眼神往這邊瞅一眼的湯圓,輕咳了一下,「做錯事就要接受懲罰,要不然不長記性。」
「可是,」伊恩接收到湯圓求助加可憐的眼神,「如果不吃飯,肚子就會餓啊,肚子餓了就不會記住東西啊,那樣,湯圓不是還記不住自己犯的錯嗎?」
程馳被伊恩這一通歪理逗得幾乎要笑出聲,一旁的克勞德接受到了伊恩在桌子底下的小動作,也開始和稀泥,「你要不讓湯圓吃飯,伊恩也沒心思好好吃飯,不如讓湯圓過來,好好說它就行了。」
「嘿,怎麼搞的好像就我一個人做惡人似地,」程馳看著湯圓一副可憐相,伊恩也一臉祈求的望著自己,在加上一旁做老好人的克勞德,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半晌還是揮揮手,「得了,我才不唱這個紅臉呢,趕緊吃飯吧。」
聽到程馳鬆口,伊恩眼神馬上亮了起來,轉頭對湯圓招手,「快過來吃飯,Daddy原諒你了。」
看到伊恩的笑臉,湯圓知道危機解除,嗖地一聲竄上了桌子來到伊恩特意為他讓克勞德製作的專屬於他的小盤子小碗麵前,還不忘抖著小爪子將伊恩給他綁好結的圍兜套在腦袋上。
「再有下次,湯圓以後都不准上桌吃飯了,知道了嗎?」程馳開口了。
湯圓瞪著圓溜溜地眼睛吱吱了兩下,表示明白,並且還很狗腿地抱著大叉子給程馳叉了塊肉放到碗裡。
看到湯圓這種慇勤行為,程馳也沒了脾氣,「得了,吃飯吧,都涼了。」
當家做主的發話了,一時間飯桌上響起了餐具與碗碟碰撞的聲音。
「嘿,夥計,你們怎麼來了?」打開門的魯伯特看到站在門外的克勞德與程馳,表情很是驚訝。
「給你們送這個來了。」克勞德抬起手中的木盒示意了一下。
「什麼呀?」魯伯特一邊側身讓兩人進去一邊問道。
「我的家鄉小吃,今天做了,克勞德嘗了也覺得味道不錯,所以給你們送些來嘗嘗。」程馳笑著解釋道。
「噢,阿馳,克勞德,你們來了。」從臥室出來的艾爾看到走到客廳的兩人,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隨著艾爾的肚子日漸隆起,魯伯特的緊張情緒也越來越強烈,比如現在,魯伯特就三步做兩步走上前把艾爾扶到椅子上坐下了。
「嘿,別把我當做紙糊的。」艾爾對於魯伯特這種緊張過頭的行為總是有些不適應。
「知道啦。」魯伯特倒是一貫的好脾氣。
艾爾哼哼了兩聲表示了對於魯伯特這種承諾的不信任。
兩個人的樣子讓在一旁看著的程馳忍不住笑起來。
這才意識到還有別人在場的艾爾難得害羞了一下,他哼哼唧唧地說道,「阿馳你也別笑,等你有孩子了,克勞德沒準比這還過分呢!」
聽到艾爾的話,程馳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笑笑,沒有接話。
而一旁的克勞德用手摟住了程馳的肩,笑著對艾爾說,」你還是先處理好你的問題吧,我們的事情就暫時不用你操心了。」
艾爾昂起了頭,「怎麼不用我操心,阿馳可是我的好朋友,以後阿馳有了寶寶我還能給些建議呢!」
倒是一旁的魯伯特看出了程馳和克勞德的表情的不自然,上前把話題岔過去了。
從魯伯特和艾爾家回家後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的克勞德轉身摟住了程馳,「親愛的,別在意艾爾說的話,他並不知道這裡面的情況。」
聽著克勞德語氣中的安慰,程馳伸手回抱住克勞德,「我沒有建議,我想,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你。」
「嗯?」聽程馳這麼說,克勞德低下了頭看著依偎在自己懷中的程馳。
那個夜晚,程馳告訴了克勞德關於地球上生育的過程,告訴了他女人的存在,告訴了他自己從來就不是承擔生育的這一方……
聽完這一切後,克勞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頭吻了吻程馳的眼睛,「這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就可以了。」
程馳聽後抿了抿嘴,將克勞德摟的更緊了些。

第四十二章
「Daddy,你真的能做出又香甜又鬆軟的蛋糕來嗎?」今天伊恩破天荒地沒有出去和小朋友一塊兒玩而是坐在高腳凳趴在案台上望著手腳不停的程馳。
「嗯……」程馳手下的動作未停,「我想應該可以的。」
「那,Daddy,你說爸爸會覺得驚喜嗎?」伊恩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又繼續問道。
「當然啦,」程馳笑著低頭和伊恩碰了碰腦袋,「是我們精心準備的麼!」
伊恩因為程馳的動作也咯咯地笑起來,拿過一旁的木杵也搗起來,「那我也要幫Daddy的忙。」
「噢,那可再好不過了,謝謝寶貝。」程馳從來不介意伊恩做一些他力所能及的小事,這樣有助於培養伊恩的動手能力。
而一旁的湯圓也吱吱地揮舞著小爪子,時不時的將一顆水果扔進伊恩搗著的小碗中。
等到克勞德結束工作往家中走去的時候,看到門口掛上的那塊今日暫停營業的牌子愣了一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爸爸!」眼尖地伊恩看到克勞德進門,立刻吱溜一聲從高腳凳上爬下來衝過去抱住克勞的腿。
「嘿,寶貝,」看到家中一切正常的克勞德笑著將伊恩舉起來抱在懷裡親了一口,「今天沒有出去玩嗎?」
「沒有,」伊恩搖了搖頭,「我今天幫Daddy做——」說著想到了什麼的伊恩又閉上了嘴巴,將頭靠在克勞德的頸窩處,「就是沒有出去玩,今天不想出去玩。」
聽到伊恩支支吾吾的回答,克勞德笑了笑,「好吧,偶爾在家裡陪陪Daddy也很不錯,不是嗎?」
「嗯。」伊恩趕緊點頭,為自己保守住了秘密長出了一口氣。
「回來了?」這時程馳也從廚房出來,看著抱著伊恩的克勞德問道。
「嗯,」克勞德走過去低頭親了親程馳的臉頰,「今天沒有售賣糖果嗎?我看外面掛了今日暫停營業的牌子。」
「唉?啊,對,」程馳乾笑兩下,「今天想休息一天。」
「怎麼了?不舒服嗎?」克勞德聽程馳這麼說有些擔心地仔細打量了他一遍。
「沒有,我現在身體壯的很,就是偶爾想偷偷懶,」程馳趕緊解釋道,「其實我真不是什麼勤快人,真的。」
程馳那信誓旦旦的樣子把克勞德逗樂,「想休息就休息,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知道啦,」程馳說著將克勞德往外推,「你去陪伊恩玩一會兒,待會兒準備吃飯了。」
「欸。」克勞德應了一聲將伊恩扛去了客廳,沒一會兒客廳裡就傳來伊恩咯咯的笑聲。
「哇哦,」克勞德看到滿滿一桌的菜之後忍不住發出了感慨,「今天的菜可真豐盛,是什麼好日子嗎?」
「今天貼秋膘,我們那兒的習俗,」程馳順口胡謅,「吃胖點兒才有熱量過冬天吶!」
「哦,這可真有意思。」克勞德不疑有他,帶著伊恩坐下了。
今天的晚餐和平常一樣,大家彼此問著今天一天的活動,聊著自己遇上的有意思的事情,偶爾還聽伊恩嘰嘰喳喳地提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等到晚餐到尾聲,天也漸漸地暗了下來,克勞德移了移椅子,「我去點蠟燭。」
「唉,等等,我去吧。」程馳趕緊起身拉住克勞德,「昨天蠟燭用完了,你不知道新的放在哪兒,還是我去吧。」
「嗯,爸爸在這兒陪我,伊恩害怕。」伊恩也伸出小手拉住克勞德,奶聲奶氣地說道。
「小傢伙,怎麼突然膽子變這麼小了。」克勞德被伊恩逗樂,坐回位置刮了刮伊恩的鼻頭取笑道,而此時程馳已經去了廚房。
沒過一會兒,廚房就亮起橙黃的燭光,伊恩一看到程馳的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立刻在椅子上站起來拍著巴掌唱起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我最愛的爸爸祝你生日快樂……」
程馳也含笑一邊端著插了小蠟燭的蛋糕走到飯廳內一邊輕聲合著伊恩稚嫩的歌聲,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克勞德有點愣住了。
直到程馳走到克勞德的跟前,克勞德才回過神,有些驚喜又有些意外地一邊笑著一邊抓後腦勺,「嘿,這……怎麼,哦,天吶,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程馳看著語無倫次的克勞德上前吻了一下他的唇,「親愛的,生日快樂!」
伊恩也歡呼著撲到克勞德面前在他臉上響亮地親了一下,「爸爸,生日快樂喲!」
「呃,哈哈,謝謝,謝謝,」克勞德一手摟過掛在他身上的伊恩,一邊止不住笑地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程馳,「真的,謝謝你們,我太高興了。」
是的,今天是克勞德的生日,之前的日子,因為只有克勞德和伊恩兩個相依為命,忙於為生計奔波的克勞德壓根沒有記住過自己的生日,還是魯伯特每年都會為他記得。知道這一點的程馳早就下定決心要為克勞德好好地過一個生日,所以今年的生日,魯伯特沒有再去提醒克勞德,為的就是讓克勞德驚喜一次。
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嘗試做一次蛋糕,程馳是個俗氣的人,總覺得有了蛋糕才叫過生日。
所以在克勞德生日這天,等克勞德一出門,程馳就掛出今日暫停營業的牌子呆在家裡準備起來。
「許願許願,」伊恩摟著克勞德的脖子叫起來,「Daddy說爸爸要對著蠟燭和蛋糕許願,然後吹完蠟燭就可以吃蛋糕啦,爸爸快許願,快許願!」
「對,許個願吧,在我們那裡,生日的時候對著蛋糕許的願都會實現的。」程馳也笑著對克勞德說道。
克勞德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程馳,笑著點點頭,將伊恩放在椅子上,按照程馳說的雙手合握放在胸前閉上眼睛對著插著蠟燭的蛋糕許下了自己的願望,然後又一口氣吹滅了插在蛋糕上的蠟燭。
「噢,太好了,爸爸快切蛋糕吧!」在一旁看著的伊恩登時歡呼起來,將小刀遞到克勞德的面前……
「今天,真的謝謝你。」陪著今天特別亢奮的伊恩鬧了許久之後,終於把他哄回房間睡覺的克勞德在回到臥室後對已經洗漱完畢的程馳說道。
「說什麼呢,」程馳一邊擦頭髮一邊白了克勞德一眼,「咱們是一家人,為你過生日就是應該的。」
「嗯,」克勞德笑了笑,「但是我今天真的特別高興,真的。」
「好啦,」程馳看著一臉感慨加感動的克勞德,走上前在他臉上親了親,「以後,每年你的生日我們都會在你面前的,你每年的今天都會特別高興的,真的,」在克勞德想要摟住程馳的時候程馳退後一步推了推他,「趕緊去洗澡去吧,看你和伊恩玩的這一身的汗味兒。」
克勞德沒有就此放棄,長手一拉將程馳禁錮在懷中,低頭問道,「今天,還有別的生日禮物嗎?」
「有啊,」出乎克勞德的預料,程馳爽快地點了點頭,「不過你先去洗澡,洗完澡給你。」
「真的?」克勞德挑起了眉。
「當然,騙你幹嘛,趕緊去洗澡吧。」程馳又推了推克勞德。
克勞德張口還想說什麼,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克勞德與程馳對視一眼後,他鬆開了程馳去打開了門,「伊恩?怎麼還不是睡覺?」
站在門口的伊恩一隻小手背在身後甩了甩小尾巴,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爸爸,伸出小手勾了勾手指,看到克勞德伏□來這才將背著的小手轉到前面,將手中的小罐子遞到了克勞德面前,「這是我和湯圓送爸爸的生日禮物。」
「你和湯圓送的?」克勞德有些驚訝,伸手接過,剛想打開來看看伊恩就湊上前又在克勞德臉上親了一下,「爸爸,生日快樂,我愛您,嗯,還有湯圓它也愛您。」
因為伊恩的動作,克勞德頓了一下,隨即臉上掛起了大大的笑臉,也低頭在伊恩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我也愛你,寶貝,嗯,我也愛湯圓。」
「嗯,爸爸晚安,要喜歡我和湯圓的禮物哦。」得到克勞德回應的伊恩笑的格外燦爛,和克勞德道過晚安之後就轉身噔噔噔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拿著自己兒子送的貼心小禮物的克勞德回到房間,這才看見程馳正靠坐在床上揶揄地笑望著自己,「哎,真好,我都嫉妒了。」
克勞德看著程馳做鬼臉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拿著小罐子走到程馳面前坐下,「下次你過生日,伊恩也會送禮物給你的。」
「當然,你以為他只會送你一個人嗎?」程馳昂著頭裝出趾高氣揚的樣子答道,說完後接觸到克勞德忍笑的樣子也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看看伊恩送了什麼給你,小傢伙連我都瞞著呢,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的。」
「嗯。」克勞德點點頭,低頭拆開外面綁著的綢帶,打開了蓋子。
在一旁湊著腦袋的程馳看到罐子裡的東西有些有些驚訝,「果醬?」
克勞德看到罐子裡的果醬也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剛剛伊恩說的話,又笑了起來,「可不是果醬,怪不得剛剛伊恩說這禮物是他和湯圓一起送的,看來這果子是湯圓摘得,果醬是伊恩做的,」說著拍了拍程馳的肩膀,「看來伊恩跟著你偷偷學了很多東西啊。」
「嘿,小傢伙還真聰明,」程馳伸出手指挖了一點放進嘴裡嘗了嘗,點點頭讚揚道,說著又示意克勞德,「你也嘗嘗,味道很好啊。」
克勞德將罐子放到程馳懷裡,「等我去洗個澡。」
聽克勞德這麼說,程馳也就點點頭,表示同意。
「阿馳?」等到克勞德洗完澡回到臥室的時候,臥室內的景象讓克勞德吃了一驚——程馳正雙眼迷離一臉潮紅地側身躺在床上,身子還是不是地在毯子上摩擦著,嘴裡不斷地發出哼哼聲。
「你怎麼了?」克勞德快步走上前握住程馳的肩膀問道。
「嗯?」已經開始有些迷迷糊糊的程馳看著一臉關切地問著自己的克勞德,勾嘴笑了起來,「我沒怎麼啊,我很好呢,克勞德,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啊?」說著撐起身子一把摟住克勞德的脖子依偎在他胸前,「我等你好久了呢……」
「你身上怎麼這麼燙啊?」接觸到程馳身上發燙的肌膚,克勞德急了,「怎麼回事啊?阿馳,你有哪裡難受麼?」
「不……不難受!」程馳就著靠在克勞德胸前的位置一揮手,「才不難受,我跟你講,克勞德,伊恩做的果醬真的好好吃,甜甜的,吃了以後讓人感覺很開心啊……」
「果醬?」克勞德聽著程馳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在聽到果醬兩個字時皺起了眉頭,一邊摟著一直傻兮兮笑的程馳一邊拿過被程馳放在一旁吃的只剩下小半罐的果醬嘗了嘗,然後臉上露出了個無奈又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邊廂程馳看到克勞德在品嚐著果醬,也湊了上去咬住了克勞德的唇,「不可以躲著我偷偷吃白食,我也要吃!」
「唔!」沒程馳沒輕沒重的力道咬的悶哼一聲的克勞德趕緊輕拍著程馳的背,哄著他鬆口,「好好好,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啊,我不吃了。你不是說有生日禮物要送給我嗎?在哪兒呢?」
「禮物?」聽到這個詞的程馳停下了他的動作,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一拍手,「對,我也有禮物送給你,」說著從克勞德身上離開下床搖搖晃晃地朝桌子走去,克勞德剛想起身去扶著程馳,就被程馳喝止住了,「站在那兒不許動哦,等我拿過來,不許偷看!」
看著眼泛水光滿臉緋紅的程馳又孩子氣又堅決的話語,克勞德也只得做了個投降的動作,「好好好,不過去,我就在這兒等著你,你小心點!」
「當然,我又不是小孩子!」程馳一揮手嘟囔了一句,又轉過身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小盒子,這才一步三晃的走到坐在床上的克勞德的面前,遞到他眼前,「給,我的禮物!」
克勞德一邊伸手虛圈住程馳不讓他摔倒,一邊用另一隻手接過盒子,看了一眼咬著唇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的程馳,一邊笑言一邊打開了盒子,「讓我看看阿馳送了什麼給……」話語在看到盒內的東西時消失了,「這是……」
程馳對於克勞德吃驚的表情很是受用,上前跨坐在克勞德腿上,伸手從盒內拿出那條鏈子戴在克勞德頸上,笑瞇瞇道,「看,這是上次我在密林的小溪裡發現的石頭,我找人打磨了一下,是和你的眼睛很像吧?」
克勞德順著程馳的動作低頭看著被打磨成了橢圓狀的墨綠剔透的石頭,點了點頭,「嗯。」
得到克勞德回應的程馳勾勾唇,低頭覆在克勞德的耳邊,低聲道,「這是我送給你的信佩哦,你是我的……」話語帶著溫熱的氣息撲在克勞德的頸上耳邊讓克勞德引起一陣陣地戰慄。
克勞德摟緊了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程馳,眸色漸深,「阿馳……」
程馳在克勞德耳邊輕笑了一聲,將克勞德推到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克勞德,泛著水色地唇輕啟,「你是我的……所有……」說著俯□,從克勞德的耳垂一路輕吻細啃下去,□還有意無意地蹭著克勞德的重點部位……
第二天腰酸背痛醒來的程馳看著春風滿面一臉饜足的克勞德,想起了自己昨晚的行徑,頓時一張臉紅成了番茄,埋在被子裡死都不肯出來。
早飯時,伊恩問向坐在自己對面心情好得不能再好的克勞德,「爸爸,為什麼Daddy沒有下來吃早飯?」
克勞德笑瞇瞇地給伊恩包好烤肉,「你Daddy今天想睡懶覺了,伊恩不要去吵他。」
「哦,」伊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想想又問道,「爸爸,我昨天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喜歡嗎?」
「當然,爸爸喜歡極了。」聽到伊恩的問題,克勞德的笑容又燦爛三分。
「爸爸能喜歡真是太好了,那Daddy嘗了嗎,他喜歡嗎?」伊恩聽到克勞德的回答,也高興起來,接著問道。
「當然,」克勞德的笑容此時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他和爸爸都非常喜歡……」
而扶著腰準備下樓的程馳聽到克勞德的回答,差點咬碎一口白牙……

第四十三章
春去秋來,轉眼又是一年,伊恩也已經五歲,為了慶祝伊恩的生日,克勞德決定帶程馳與伊恩去風景優美以溫泉聞名的布萊茲鎮遊玩。
在那裡克勞德一家三口品嚐了美味的羊羔肉,喝到了醇香的果酒,最重要的是舒舒服服痛痛快快地泡了個溫泉。
等從布萊茲鎮回到家中的時候,時間已是夜幕低垂,克勞德將已經伏在他肩頭睡著的伊恩抱到他的臥室裡安頓好這才轉身回房,這才發現,程馳也爬在床上昏昏欲睡。
「阿馳,阿馳,起來去洗澡了。」克勞德輕輕地叫著瞇著眼睛打盹的程馳。
程馳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一眼伏在自己面前的克勞德,癟癟嘴將頭埋進了枕頭裡,嘟囔道,「好累,不想洗。」
看著無論自己怎麼叫都不再搭理自己的程馳,克勞德無奈地歎了口氣,好脾氣地下樓燒了水端上來給程馳擦了擦才讓他安安穩穩地鑽進褥子裡睡覺去了。
一夜好眠的程馳第二天天色才濛濛亮就醒了過來,睜著眼睛看著自己枕畔的克勞德,忍不住起了捉弄人的心思。程馳輕輕地抬起頭對著克勞德的耳朵吹了吹,看著克勞德的耳朵無意識地抖了抖,心中一陣悶笑,過了一會兒看克勞德睡夢中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又抬起頭吹了吹,這一回程馳沒看到克勞德抖耳朵,只是一陣眼花克勞德就居高臨下地覆在了程馳的身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被抓包的程馳,「昨天晚上休息的很好?」
程馳有些心虛地將頭扭向一邊,「沒有啊,其實我現在還挺累的,呵呵。」
克勞德勾起嘴角一笑,俯□去貼在程馳耳邊,「你要是休息的好,我們不如做點別的吧。」說著張嘴在程馳的耳垂上不輕不重地吮吸了一下。
「當然不行!」克勞德這帶有暗示性的動作讓程馳像過電一般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將克勞德推到一邊,「你、你怎麼還來啊,當時在溫泉你、你就……」說到這里程馳說不下去了,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在溫泉中自己被克勞德懸空抱著在溫泉水起起伏伏的樣子,頓時一張臉又變得通紅。
「我就怎麼樣?」克勞德壞笑著貼在程馳耳邊問道。
「懶得跟你說了,越來越沒正形!」望著一臉揶揄笑容的克勞德,程馳深知再說下去又要被他繞進去,索性將他推到一邊起了床,「我去做早飯了,待會兒伊恩肯定該餓了!」
克勞德側臥在床上看著程馳忙不迭地開門離開的樣子,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在路過伊恩的房間的時候,程馳下意識停下腳步扭開房門想要去看看伊恩有沒有踹掉褥子,可是進門之後卻發現床上並不見伊恩的身影,褥子裡只有鼓鼓囊囊地一團,看來又是湯圓竄進去睡覺了。
「難道去衛生間了?」環視了一圈沒發現伊恩蹤影的程馳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退出了房間。可是剛剛走到樓下,他就愣住了,因為他以為窩在伊恩床上睡覺的湯圓正坐在餐桌上抱著一顆果子喀嚓喀嚓啃的正香,看到程馳出現,湯圓還討好地將果子遞到程馳面前吱吱叫了兩聲。
程馳摸了摸湯圓地小腦袋,轉身去了洗手間,可是發現洗手間也空無一人,又重新回到客廳的程馳問向還坐在那兒啃果子的湯圓,「看到伊恩了嗎?」
湯圓轉了轉黑豆似地圓溜溜的眼睛,吱吱叫著指了指樓上。
「你是說伊恩還在樓上?」程馳皺著眉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湯圓抱著果子點了點頭。
程馳看著那麼篤定的湯圓,又轉身上了樓去了伊恩的房間,床上依舊沒有伊恩的身影,那床褥子下面仍是鼓鼓囊囊地,程馳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上伸手掀開了那床褥子,可是褥子下的景象讓程馳驚呆了——褥子下面並沒有什麼伊恩,只有一隻黑色的,皮毛光滑的幼豹正窩成一團睡得正香。
程馳保持著拉開褥子的動作許久,直到窩在床上的小黑豹因為沒有了溫暖皮褥子開始哼哼唧唧起來,程馳才回過神又把褥子給蓋了上去,看著那團重新恢復安靜的鼓起好一陣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來到他和克勞德的臥室。
「就做好早飯了?」已經穿好衣服準備下樓洗漱的克勞德看到進門來的程馳開玩笑道。
「克勞德……」看到一臉笑意的克勞德,程馳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趕緊走過去拉住他,「伊恩、伊恩他……」
「伊恩怎麼了?」這才注意到程馳不太好的神色,克勞德的笑容也消失了,問道。
「伊恩他……」程馳嚥了口口水,「伊恩他變成一隻黑豹子了!」
「嗯?這麼快?」聽到程馳的回答,克勞德反倒鬆了一口氣。
「什麼這麼快?伊恩他變成一隻小豹子了,你沒聽我說嗎?」程馳有些不滿克勞德這樣雲淡風輕的樣子,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是的,我知道,」笑容重新回到臉上的克勞德安撫地握住程馳地雙肩拍拍,「伊恩變成小豹子了,別擔心,這很正常,難道你沒有看過我變成豹子的樣子嗎?」
「我當然看過!」程馳點頭答道,但是瞬間表情又糾結起來,「可、可是,伊恩這麼小突然就變成了小豹子,這正常嗎?不是應該等到再長大一些的嗎?比如說十幾歲的時候?」
「你這是聽誰說的?」聽到程馳的解釋,克勞德的表情變成了哭笑不得,「誰跟你說獸人只有到十幾歲才能變成獸形的?」
「唉?」程馳聽著克勞德的語氣不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搞錯了些什麼,「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了,」克勞德摟過程馳帶著他重新往伊恩的房間走去,一邊解釋道,「獸人在五歲以後就會變化為獸形,這是獸人的第一次獸形化,持續之間大概在一個月到兩個月之間。在這段時間的最初,小獸人們要開始學習習慣自己的獸型形態,後半段時間,爸爸將會陸陸續續教授他們一些捕獵的技巧。直到小獸人們再次恢復獸人狀態後,他們的爸爸就要開始正式叫他們捕獵了。」
呆呆地聽著克勞德的解釋,程馳來到了伊恩的房間,此時伊恩也已經醒來,正兩隻前爪小心翼翼地抓在床沿上,好像準備要找一個地方讓自己爬下來。
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伊恩抬起頭,看到出現的程馳和克勞德,頓時張開嘴巴嗷嗷地叫起來,一副想要撲到程馳與克勞德的面前又無法下來的焦急樣子讓程馳心疼的不行,趕緊快步走上前將伊恩抱在了懷裡,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或許是剛剛變成小豹子的形態,伊恩還有些不適應,在程馳和克勞德沒有出現的時候,伊恩看著在自己眼中陡然變大的傢俱與空間,不安感簡直升到了最高點,直到再次趴伏在程馳的胸前,嗅著自己熟悉的味道,那顆不安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伊恩用小爪子勾著程馳的衣服,毛茸茸的小腦袋使勁在程馳頸窩間蹭著,咿咿嗚嗚地撒著嬌。
看著這樣的像小奶貓一樣的伊恩,程馳的一顆心早就軟成一汪水,他不住地摸著伊恩的小腦袋,然後抬起頭問程馳,「這兩個月伊恩都不能說話嗎?那他有什麼需要我們怎麼知道?」
克勞德走上前揉了揉伊恩的腦袋,答道,「當然能說話,只是他現在還沒有掌握這個訣竅而已,這需要時間聯繫,我會教他的。」
聽到克勞德這麼說,程馳的心才放了下來。
早飯的時候程馳特意為伊恩做了些好咬的食物,而湯圓倒是對於突然變成小豹子的伊恩一點都不驚訝,熟門熟路地與伊恩換了個角色,像以往伊恩照顧它一樣照顧起伊恩來,不是給伊恩抓些水果就是給伊恩放幾塊肉,而被湯圓照顧的伊恩也會時不時地舔舔湯圓表示感謝,湯圓對此倒是受用的很。
克勞德吃完早飯就如常出門去了,而程馳還處在伊恩變成小豹子的適應期中。看著與湯圓玩鬧成一團的伊恩,程馳揉了揉太陽穴,找出一張紙來記下需要為伊恩準備的東西,比如說更適合伊恩睡覺休息的小窩,讓他更方便喝水的小碟子等等諸如此類。
記下那些事項後,程馳走到伊恩旁邊拍拍他的小腦袋叮囑他和湯圓好好在客廳玩耍不要出去並且得到伊恩點頭同意後,程馳這才轉身上樓去重新整理伊恩的房間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伊恩從樓下爬到了樓上,小步跑到程馳身邊,咿咿嗚嗚地用牙齒咬著程馳的褲腿往外拖。
「怎麼了?」程馳以為伊恩想要和自己玩,於是玩□子將伊恩抱起來哄道,「Daddy要給你整理房間呢,待會兒跟你玩好不好?先叫湯圓陪陪你吧。」
被程馳抱在懷裡的伊恩扭著身子又想往下竄,等程馳被他鬧得沒辦法放他下來後他又繼續咬著程馳的褲腿往外扯,見程馳沒理解他的意思,他又鬆開小尖牙往門口跑了兩步又跑回來繼續咬程馳褲腿,如此往復兩三次,程馳終於有些明白了,「伊恩是想叫我跟你走是不是?」
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伊恩趕緊甩尾巴表示肯定,程馳有些無奈地歎口氣,「那就走吧,哎,這麼大啞謎可真不方便。」
伊恩並沒有注意程馳的抱怨,只是興沖沖地往外跑去,還時不時地回頭注意程馳有沒有跟過來。
一直跟著伊恩走到樓下,程馳這才發現湯圓正站在門口抓耳撓腮地想要把門打開,而門外也傳來了撓門並幼獸地呼喚聲。
有些疑惑地程馳走上前去將門打開,門外的景象將他嚇了一跳,好傢伙,這不是幼兒動物園麼!
看著門外站著的小老虎小狐狸小浣熊小狸貓等等幼崽,程馳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甚肯定地叫道,「傑羅姆?菲克斯?」
為首的小老虎小狐狸皆昂起腦袋應了一聲,圓乎乎的小老虎傑羅姆嗷嗚一聲就邁著小短腿從程馳與門地間隙竄了進去,找到伊恩與它滾在了一起,而菲克斯也隨後慢悠悠地跟了進去,進門之前還不忘用自己毛茸茸蓬蓬鬆的尾巴掃了程馳一下表示打招呼。
程馳看著老老實實蹲在門外用純真無比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小動物們有點眼暈,過0了一會兒也揮揮手,「你們也進去玩兒吧!」
得到程馳允許的小動物們皆是眼睛一亮,爭先恐後地朝屋內跑去,頓時程馳的客廳成了幼獸托管所。
不過還好都是些聽話有分寸的孩子,在客廳中玩鬧了一會兒之後傑羅姆就帶著小動物們去了程馳的院子玩耍,這讓已經做好了要在最後打掃被孩子們鬧得一片狼藉屋子準備的程馳大鬆了一口氣,作為感謝,程馳給孩子們做了許多好吃的小點心讓他們吃了個痛快。
晚上等到克勞德回來,程馳這才知道,在自己一家人去布萊茲鎮旅行的時候,鎮上與伊恩年紀相仿的孩子們都開始陸陸續續化形了,伊恩這還算是晚的。
從那天開始,程馳就總能在鎮子上看到一群群的幼獸們嗷嗷地叫著亂竄的景象。
「好了,伊恩,待會兒把這些和你的小朋友一起分享知不知道?」正說這話的程馳蹲□子將一個小袋子掛在了伊恩的小腦袋上,「只可以在鎮子中心玩耍不可以去密林知不知道?」
乖乖地讓程馳給自己掛東西的伊恩嗚嗚了兩聲又舔了舔程馳的手腕表示明白,又聽著屋外傳來的呼喚聲,伊恩忍不住用腦袋頂了頂程馳,示意他動作快一些。
程馳看著滿眼焦急的伊恩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看把你給急的!」說完拍拍伊恩的脊背,示意他可以走了。
伊恩抬腿就想往外跑,但又停了下來,抬起身子前爪搭在蹲著的程馳的膝蓋上,在他臉上舔了一下才帶著湯圓往外奔去。
「嘁,調皮鬼!」程馳哭笑不得的用手背擦去伊恩舔在自己臉上的口水,起身將案台上的肉鋪放好。
自從伊恩變成小豹子以後,家裡的東西就遭了秧,伊恩總能在任何物件上磨練自己的牙齒和爪子,實在不想看到家裡每一樣家居都像是遭了九陰白骨爪慘狀的程馳索性為伊恩做了許許多多奈嚼又奈咬的肉鋪給他磨爪子磨牙。
伊恩從來就大方的很,每次都把程馳給他做的肉鋪給也同在磨牙魔爪期的傑羅姆和菲克斯分享,程馳知道後乾脆每次就都多做些讓伊恩分給他們。
剛剛把廚房收拾好準備歇一歇的程馳才走到客廳就聽到自己院子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幼獸的叫聲,其中傑羅姆的聲音叫的尤其響。
程馳有些頭疼地搖了搖頭,打開門朝院子外面高聲說道,「嘿,孩子們,不要吵——」架字還未說出口,程馳就看到在自己的籬笆門外背對著自己站了幾個成年獸人,而傑羅姆將一臉懵懂的伊恩護在自己身後,連同菲克斯對著那幾個獸人齜牙咧嘴地發出警告的吼聲。
聽到程馳的聲音,那幾個獸人都同時轉過了頭朝這邊望來,程馳在看到站在中央的那個獸人的臉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四十四章
「請喝茶。」程馳將幾人迎進屋內,泡好茶端到他們面前,有些侷促地說道。
為首的那個中年獸人抬頭望了程馳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後才淡淡地開口問道,「你叫程馳?」
「是的。」程馳答道。
「你平時都做些什麼?」中年獸人繼續問道。
這樣近乎於審問式的問話方式讓程馳覺得很不舒服,但是坐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獸人所散發出來的懾人氣勢讓程馳不得不回答他的問題,「售賣糖果,種花養草。」
「這樣的生活倒是很悠閒。」中年獸人臉上帶上了些笑意,「以前他也想這樣過日子的……」
程馳知道這不是跟自己說話,於是很識相地站在一旁沒吱聲。
那中年獸人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打量了站在一旁神色淡淡的程馳,開口道,「能帶我參觀一下你的房子嗎?」
程馳抬起頭對上中年獸人的眼睛,又用餘光掃了一眼在那獸人旁邊坐著的幾位不苟言笑孔武有力的雄性獸人,聲音沒什麼起伏地答道,「當然。」
中年獸人聞言便站起了身,又擺了擺手示意那些隨從不要跟上,然後才跟著程馳往後院走去。
中年獸人表現的很像一個稱職的參觀者,偶爾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提出疑問,其他大多時間都是安靜地聽程馳介紹著。
等到程馳將方便給中年獸人看的地方都介紹了一邊後,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程馳愣了一下,看了看此時心情好像比較愉悅的中年獸人,開口道,「我去開門。」
中年獸人擺了擺手,「不用了,讓亞戴爾和傑夫去吧。」說話間,那兩個一直繃著臉的雄性獸人已經走到了門旁打開了門,隨即門口便傳來了兩道熱情而熟悉的聲音。
「嘿,老夥計,我們可太久沒見了!」
「傑夫,為什麼你的表情還是像岩石那樣僵硬,這可不好!」
站在中年獸人旁的程馳有些驚訝地看著與亞戴爾和傑夫擁抱打招呼的山姆與威爾伯,有些不太清楚狀況,但是明顯那兩個剛剛一直面無表情的獸人們在看到山姆與威爾伯的時候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了不少。
在一陣熱情的寒暄之後,山姆與威爾伯的目光投注到了程馳旁的中年獸人身上,眼中帶著些敬畏,帶著些感慨,更帶著些想念。
兩人走到中年獸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騎士禮,「我尊敬的主人,您過的還好嗎?」
中年獸人的臉上也揚起了一個真心的笑容,他彎下腰將威爾伯和山姆扶起來,拍著他們的手臂道,「當然,夥計們,你們呢?我想一定不錯吧,看看,你們還像以前一樣強壯。」
已經做了爺爺的山姆和威爾伯此刻沒了大家長的威嚴,臉上更多的展露出的是一種順從與敬畏。
山姆有些感慨地說道,「我和威爾伯都老了,比不得從前了,現在想想,還真是懷念與主人一起狩獵的日子。」
威爾伯也帶著懷念地說道,「是啊,現在都變成老頭子了,要是早些時候,我還能為主人再捕獲最兇猛的野獸。」
中年獸人哈哈笑起來,「夥計們,太過謙虛可是變相的驕傲,可別說這樣的喪氣話,找時間我們還要像以前一樣在森林中賽一場,贏的人可以擁有最鮮嫩的肉,怎麼樣?」
中年獸人的這句話大概勾起了山姆與威爾伯的回憶,兩人的眼眶都有些發紅,「當、當然……」
中年獸人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兩人,勾了勾嘴角,側頭對站在山姆與威爾伯身後明顯表情也有些動容的亞戴爾和傑夫說道,「你們倆也來,要知道,當年,我們的隊伍總是主城最強大的。」
兩人亦是恭敬行禮道,「是的,主人。」
感慨了一陣,中年獸人問向威爾伯,「那頭小老虎是你的孫子吧?」
威爾伯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道,「是的,每天只知道到處瞎胡鬧,都野慣了,」說著對門外喊了一聲,「還不快進來?趕緊向城主為你的冒犯行為道歉!」
威爾伯話音剛落,一隻小老虎就出現在了大家視線之內,傑羅姆先是探頭探腦地往裡面打量了幾眼,接收到自己爺爺威脅的眼神後才不情不願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跟在他後面的是還有些搞不清狀況的伊恩。
兩隻小獸人慢慢地走進客廳來到中年獸人——也就是城主奧布裡的面前,傑羅姆首先開口嗷嗚嗷嗚地叫了兩聲,低下頭做了個臣服的動作,然後又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呆呆打量奧布裡的伊恩面前。
奧布裡看著那只看著自己的小豹子,微微一笑,彎下腰將伊恩抱在了自己的懷裡,「你是伊恩?」
伊恩看著這讓自己莫名覺得熟悉與親切的陌生獸人,哼哼了兩句,表示回答。
而一旁的傑羅姆看到伊恩被抱起,急了,撲到奧布裡的腳上嗷嗚叫著想要把伊恩給弄下來。
傑羅姆的這一動作將威爾伯唬了一跳,趕緊上前抓著傑羅姆的後頸提了起來,「你又瞎搗蛋什麼?」
傑羅姆此時才不管自己爺爺的訓斥,只是撲騰著四肢想要掙開威爾伯的控制,一個勁地朝奧布裡低吼著。
伊恩自然也注意到了傑羅姆的狀況,看了看只是微笑地看著威爾伯教訓傑羅姆的奧布裡,伊恩也微微掙扎地想要下地。
注意到了自己懷中小東西的動作,奧布裡笑著開口道,「這兩個小傢伙倒是感情好。」
威爾伯一直注意著奧布裡的情緒,再三確定奧布裡沒有對傑羅姆的行為產生不滿之後才斟酌著口氣說道,「傑羅姆平時和伊恩就在一起玩,這孩子直頭直腦的,您別在意。」
奧布裡看了一眼帶上了三分小心的威爾伯,搖了搖頭,「夥計,你還是這樣謹慎,」說著將在自己懷裡撲稜著想要下去的伊恩放到地板上,「伊恩有這樣的好朋友,很好,他應該有一個這樣親密的朋友。」
聽見奧布裡這樣說,威爾伯的表情頓時有些訕訕的,只將在自己手中掙扎的傑羅姆放了下去,沒有說話。沒有注意到氣氛變得有些凝滯的傑羅姆一接觸到地面就迫不及待地朝伊恩奔了過去,仔仔細細地將伊恩檢查了三遍確認沒什麼問題後才舔了舔伊恩的臉,咬著他的小尾巴將他帶出了房間。
一直在一旁當佈景的程馳看著變得有些尷尬的氣氛在心中暗暗叫苦,生怕到時候萬一一言不合來個『把他拉出去斬了』之類的狗血場景。
倒是山姆咧嘴一笑,一掌拍在威爾伯的背上,「您總是知道的,這小子從來都這樣,變成老頭子了還是這樣的性格,瞻前顧後,總怕出簍子!」
聽到山姆這麼說,奧布裡也笑了起來,搖著頭道,「太過小心生活總是會失去很多樂趣的,等我們一起去密林比賽的時候,威爾伯,你可不能這樣了……」
「唉……」威爾伯應了一聲。
至此,氣氛總算是好轉了起來,而程馳也長出了一口氣。
彼時已臨近中午,程馳留了威爾伯和山姆下來吃午餐,飯桌上其他人都相談甚歡,程馳依舊努力做一個隱形人,心中只想著不知道等克勞德回來了看到這一幫子人該是什麼反應。
飯後威爾伯和山姆請奧布裡到他們各自的家中去坐了坐,回來後奧布裡就在客廳的搖椅上打著盹,而亞戴爾和傑夫照例坐在奧布裡兩旁,面無表情,紋絲不動。
程馳每每路過客廳看到這一副景象內心都會糾結不已,也不知道這位身份特殊的客人要在自己這裡留多久,三五七天還能忍耐,要是十天半個月,程馳想到這裡又忍不住瞄了一眼那一對像門神般的存在,頓時一陣頭疼,自己以後就別想放鬆做事了。
克勞德回來的時候,程馳正拿著花灑在後院澆花,等澆完花走進客廳的時候,就看見克勞德神情複雜地與靠在躺椅上面色平靜的奧布裡互望著。
程馳看著這好似靜止般的場景,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講些什麼,打破這僵局,「嘿,克勞德,你回來了?」
程馳的開口讓克勞德轉移了注意力,他點點頭,「嗯。」
「今天有什麼收穫嗎?」程馳竭力讓今天平常一般與克勞德交談,他倒了一杯水遞到克勞德面前,「累了吧?」
克勞德接過水杯喝了一口,點點頭,並將手中樹葉包著的東西遞給程馳,「你愛吃的果子,很甜。」
程馳笑笑接過,「謝謝,」說著又問道,「餓了吧?我馬上做飯。」
或許是程馳這樣與平常無二致的話語讓克勞德漸漸放鬆了下來,他臉上露出了進門起的第一個笑容,伸手撫了撫程馳的臉,「嗯,辛苦你了。」
「說什麼呢,你打獵才更辛苦吧。」程馳沒好氣地白了克勞德一眼,剛轉身想去廚房,又頓住,側頭問一直在看著克勞德的奧布裡,「您,有什麼想吃的嗎?」
奧布裡淡笑著答道,「沒有,不必特地為我做什麼。」
程馳點點頭,又問向那一對門神,」您們二位呢?」
兩人無情緒地看了程馳一眼,異口同聲道,「一樣。」
程馳哦了一聲後,這才去了廚房準備晚餐去了。
程馳的離開讓客廳的氣氛重新恢復到克勞德剛剛進門的時候。
好半天,奧布裡才開口道,「你準備永遠都不和我說話嗎?」
聽到奧布裡的話,克勞德緊了緊垂下的拳頭,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淺笑著望著自己的奧布裡,「您來這兒幹什麼?」
奧布裡望著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克勞德,心中說不出是安慰還是傷感,但面上仍是帶笑答道,「悶了,出來走走,來看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也來看看我從未謀面的兒子,還有我的……愛人。」
聽見『愛人』這個詞,克勞德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隨即臉上又恢復了平靜,「現在才來,不覺得太晚了嗎?」
克勞德的情緒變化並沒有逃過奧布裡的眼睛,他重新躺回了躺椅,閉著眼睛說道,「所以,希望他不要嫌我來的太晚。很快,我們就會重逢的……」最後一句話輕不可聞,如果不是克勞德注意力集中,他幾乎要以為奧布裡最後只是動了動嘴皮。
晚飯的氣氛顯然不如中午那麼歡樂融洽,大家沉默地吃完晚飯,正當程馳為如何開口問這三人的住宿問題而煩惱時,威爾伯和山姆又再次來到了程馳與克勞德的家。
「不,我要隨侍在主人左右。」
「我也是。」
這是在威爾伯和山姆提出讓亞戴爾和傑夫到自己家去住時兩人的回答。
被拒絕的兩人並不灰心,山姆走上前攬住傑夫的脖子,「嘿,夥計,我們這麼久沒見,怎麼能不趁這個機會好好聊一聊?」
「就是,」威爾伯也幫腔道,「要知道,咱們以前可是能徹夜長談到天亮的。」
在兩人還想拒絕的時候,奧布裡發話了,「你們去吧,這麼久沒見了,下次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錯過了總是讓人遺憾。」
奧布裡發了話,兩人這才同意了,但傑夫還是不放心,「那您?」
「在這裡住下吧,」程馳開口道,看著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程馳笑了笑,「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和伊恩一個房間。」
奧布裡臉上還是那樣帶著淡淡的笑,「那再好不過了。」
晚上的住宿問題就此商定,山姆和威爾伯便帶著一步三回頭的傑夫與亞戴爾離開了。
深夜,程馳擦著頭髮從門外進到臥室,對坐在床上出神的克勞德說道,「伊恩倒是和奧布裡先生投緣,兩人現在還在說話呢。」
被坐到床沿的程馳拉回注意力的克勞德目光複雜地望著程馳,好半天才開口問道,「為什麼把他留下來?」
程馳手上動作沒聽,用奇怪地眼神看著克勞德,「為什麼不呢?」
「我……」克勞德想解釋,可是他又發現自己好像沒理由,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好了,早點睡吧,明天不是還要去拜祭Daddy嗎?」程馳看了一眼表情矛盾的克勞德,拍了拍他的手,如是說道。
這一夜,克勞德輾轉難眠,直到天色微亮才將程馳摟在懷中瞇著眼睛打了個盹。
第二天一早,用過早飯後,程馳抱著伊恩目送著克勞德帶著奧布裡往伯尼長眠的地方走去,直到看不到兩人的身影才歎了口氣回了屋子。
為什麼把他留下來?不過是看到你眼中的努力想要掩飾的孺慕之情,只不過是不想你因為心中的彆扭而日後後悔。只希望,這一次,你能得到遲來的那份愛。

第四十五章
寂靜的場所,四周種著肅穆的松柏,這裡是大多數托帕鎮居民最後的歸屬,而克勞德的Daddy也長眠於此。
奧布裡看著那方刻著自己此生摯愛名字的墓碑,許久沒有開口說話。
而克勞德就在一旁站著,他看著難掩面上哀傷的奧布裡,又看了看自己Daddy的墓碑,心裡也是感慨萬千,不知道Daddy會不會知道他一直思念著的那個人來看他了,不知道他會開心嗎?
站了很久,奧布裡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然後蹲□子,用手去挖掘伯尼墓碑後的土地,最後將那樣東西埋入土中再合實。
「這是?」在一旁看著的克勞德一臉的訝異,因為奧布裡埋下的,是一塊信佩。
奧布裡將手撐在那埋了信佩的地方,好一會兒,才有些踉蹌地站起身,克勞德見狀趕緊上去扶住了奧布裡。
奧布裡靠著克勞德站穩,抬頭有些虛弱地對克勞德笑笑,「果然是老了,連站都站不穩了。」
克勞德抿了抿嘴,「您剛才埋下的是信佩嗎?」
聽到克勞德的提問,奧布裡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是啊,是信佩,我給伯尼的信佩。」
「這怎麼可能?那你現在的伴侶他……」克勞德話未說完,奧布裡離開克勞德的攙扶,走到伯尼的墓碑旁輕輕地摩挲著,一副陷入回憶中的樣子。
「我答應了伯尼太多事,可是做到的太少太少,這一件,我總是無論如何都希望能夠做到的,雖然,現在好像有些太遲了。」奧布裡低頭笑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怨我來的太晚,也許不會吧,我的伯尼總是那樣的善解人意,有的時候我想,哪怕是怪我一次也好呢?哪怕任性一次也好啊……」
見到這樣的奧布裡,克勞德抿了抿嘴,往門口走去,他想,不管是奧布裡還是伯尼,都會想要一個單獨的時間。
注意到克勞德的動作,奧布裡笑了笑,乾脆靠著伯尼的墓碑做了下來,就好像多年前彼此約會時坐著聊天那樣。
「伯尼,太久了,我們太久太久沒見面了,可是即使是這樣漫長的時光,你的樣子在我的心裡還是那樣清晰鮮活。為什麼就不能再堅持一點呢?堅持到我們再相見的時候呢?你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向我報復嗎?報復我的不堅決,報復我的怯懦?」說到這裡,奧布裡又忍不住摸了摸那塊冰冷的墓碑,臉上帶著一絲如以前那樣惡作劇得逞的笑容,「不過沒關係,很快我們就能相見了,那個時候我會有無數的時間來補償你,你知道的,你總是無法真正的對我生氣到底。你知道嗎,以前我看著你被我纏的沒辦法無可奈何說原諒我的時候的樣子,我總是覺得那樣的你可愛極了……」
那些關於彼此的記憶又浮上了奧布裡的腦海,他有些蒼白的臉色帶上了些別樣的光彩,奧布裡看了一眼站在墓園門口的克勞德,眼裡有些欣慰,「你把我們的孩子教育的很好,勇敢,聰慧,有擔當,是一個優秀的獸人。真是對不起,我是有多希望陪在你身邊等著你生下他,多麼希望和你一起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有多希望能親自教授他捕獵,有多希望親自教授他那些追求雌性的小花招,對,就像我當初追求你那樣,其實那些法子,還不賴,對吧?」說到這裡,奧布裡的眼神又黯淡了些,「可惜,我沒有陪在你身邊,讓你一個人肩負起所有的責任,很累吧?我知道這些,卻無能為力,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恨死我自己了,偶爾也會想,如果當初你沒有遇見我,或許,你的人生就該是另一種樣子,也許會快樂的多,幸福的多,是嗎?」
奧布裡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儘管是這樣,我還是祈求天神,讓我下輩子再遇到你。只不過,希望來生,我們只是一對普通伴侶,不要再去面對那些沉重的讓我們天各一方的責任,只要每天過著普通的日子,只去煩惱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說,你可以埋怨我今天打到的獵物不夠好,而我偶爾也會覺得你烤的食物有些鹹過頭了,我們還可以一起煩惱為什麼我們的孩子為什麼每天都是那樣調皮鬧得雞飛狗跳,為什麼他到了年紀卻還不去找一個雌性結為伴侶養育下一代。等我們老的走不動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坐在院子裡曬曬太陽,聊聊我們過去的事情,你說好嗎……」
回答奧布裡的只是無聲,奧布裡想笑,可是卻覺得心酸無比,這個尊貴無比睥睨天下的男人最終像個丟掉了自己最珍貴的寶物的孩子一樣痛哭出聲。
遠遠站在另一邊的克勞德聽著那秋風傳來的嗚咽之聲,看著那低著頭靠在墓碑旁肩膀聳動的男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克勞德攙著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力的的奧布裡沉默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你過得好嗎?」最終還是奧布裡帶著些嘶啞的聲音打破了這沉默。
「嗯。」克勞德應了一聲。
「很抱歉,這麼長的時間,我都沒有陪在你的身邊。」奧布裡看著自己身旁身形高大的克勞德,滿含歉意地說道。
「都過去了。」克勞德悶悶地說道,想了想,又開口問,「山姆叔叔和威爾伯叔叔,是您派來的嗎?」
「嗯,」奧布裡沒想到克勞德會突然開口問這個,點點頭,對克勞德解釋著他當初的用意,「那個時候情況很複雜,我無法讓你的Daddy就這樣一個人在陌生的城鎮生活,可是我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做什麼,因為有的時候,太過醒目,對他反而是一種危險。我把山姆和威爾伯派來,卻也不能讓他們那樣直接去照顧伯尼引人注意,除了生死攸關有危險的時候,其餘的時間,他們只是伯尼關係稍好的鄰居。也因為這樣,伯尼才不得不依靠自己去努力的養家,我知道他的辛苦,可我也無能為力……」
「權勢就那麼重要嗎?為什麼你們這麼簡單就放棄了彼此之間的感情?」克勞德打斷了奧布裡的話,他一直以來,都無法理解伯尼與奧布裡之間的感情,既然相愛,為什麼不在一起?這世界,難道少了奧布裡就不會運轉了嗎?
「權勢不重要,但是族人的性命是重要的,」奧布裡看著克勞德,放佛看到了那個滿眼憤怒對自己父親質問的年輕的自己,而現在,他用二十年弄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相愛沒有錯,但,愛情不應該堆徹在幾百人的屍體之上。那個時候的我,也向你這樣質問過你的爺爺,我的父親。我永遠都記得他當時看我的眼神,對我說的話,他說,你遠不如伯尼成熟,也不如伯尼看的深遠。老實說,當時我對你的爺爺是怨恨的,但是直到後來,我終於才明白他所說的這句話的含義。在那個波雲詭異暗流洶湧的時期,我如果選擇和你的Daddy不顧一切的在一起的話,我們黑豹一族面臨的就是滅族之禍。對,憑我的能力,我可以帶著你的Daddy到一個遠離主城的鎮子生活,但是,不管是我還是伯尼,那以後的生活能過的心安嗎?我做不到,善良如你Daddy,更做不到。」
奧布裡走到克勞德的面前直視著他,「愛情沒有錯,可我無法選擇我的出生,所以我得為我的身份負起那相應的責任。」
當夜,克勞德睡在床上,望著窗外明亮的月亮兀自出神。
「你還好嗎?」洗漱完畢也上了床的程馳握住了克勞德放在褥子裡的手輕聲問道。
「嗯?」被程馳拉回思緒的克勞德轉過頭看著滿眼關心的程馳,點點頭,「嗯,我很好。」
「我看奧布裡先生精神好像有些不太好,是不是因為今天在墓園吹了冷風著涼了?」程馳想起從墓地回來後就精神不濟臉上沒有什麼血色的奧布裡,有些擔心地問道。
「應該……沒事的吧。」克勞德的回答是如此的不確定,因為從奧布裡的言談舉止當中,無一不透露著身體每況愈下的現實,克勞德也想過,是否正是因為到了這樣最後的時刻,才促使奧布裡強撐著身體來到托帕鎮?
「今天,在Daddy那裡,還好嗎?」程馳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因為程馳感覺的到從墓園回到家的兩人之間有著一種奇怪的氣氛,像是彼此想靠近,卻又後退。
「嗯……」克勞德將程馳摟在懷裡,慢慢地講述了今天在墓園中發生的事情,奧0布裡說的那些話,末了,克勞德說道,「我也不知道如今的我該是用一種怎樣的態度去面對他,我無法忘記那些Daddy度過的艱難歲月,可也記著在Daddy離開的前夕談及他時無怨無悔的神情……」
程馳靠在克勞德懷中靜靜地聽著他說著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矛盾,自己的裹足不前,直到克勞德停下來,程馳才輕聲開口道,「在我的家鄉,有一句話,叫『子欲養而親不待』,意思是當孩子想要奉養長輩的時候,長輩已經等不及離去了。如今,我們知道Daddy不曾後悔,我們也知道,奧布裡先生也一直以來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著Daddy與你。Daddy已經離開,奧布裡先生的身體狀況也不樂觀,不管是為自己也好,還是為Daddy也好,我覺得,我們都應該負起我們的責任來,讓奧布裡先生過的開心些,高興些,不是嗎?不要讓我們在日後後悔與遺憾,好嗎?」
隔日早餐後,克勞德擦了擦嘴巴,輕咳了一下對坐在上座的奧布裡說道,「爸爸,今天天氣很好,我待會兒陪你去散散步吧?」
奧布裡在聽到克勞德最初兩個字的時候就頓住了自己手中的動作,好似有些愣住。
「好嗎,爸爸?」看著愣住的奧布裡,克勞德又重新問了一句。
「當、當然。」回過神的奧布裡抑制住有些發酸的眼眶,聲音帶著些顫抖地笑著應道。
而坐在一旁的程馳笑瞇瞇地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的確是個好天氣,不是麼?

第四十六章
「爸爸,巴裡先生說了您不能吃這麼多肉脯,應該吃些新鮮的東西,您怎麼又偷偷地拿伊恩的肉脯吃了?」程馳看著裡面存貨少了一半兒的口袋,哭笑不得地望著坐在一旁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的奧布裡。
「吃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奧布裡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妄圖混過去,「再說了,肉脯也是肉,烤肉也是肉,煮肉也是肉,有什麼很大的區別嗎?」
「爸爸,」程馳無奈了,「但是新鮮的東西總是比醃製的東西要有營養些吧?」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奧布裡擺擺手站起身,「伊恩也在外面玩兒的夠久了,我去接他回來。」
程馳看著奧布裡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他覺得現在家裡就像養了三個孩子,兩個調皮搗蛋的小孩子——伊恩和湯圓,還有一個油鹽不進的老小孩——奧布裡。
從那天克勞德開口叫奧布裡爸爸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就越發融洽親密了起來。而身份顯赫的奧布裡此刻更加像一個普通平凡的長輩,每日過著平靜而規律的生活。要麼是克勞德陪奧布裡散步聊天要麼是奧布裡帶著伊恩出去遛彎兒,偶爾還會去找山姆還有威爾伯聊天。
後來不知道怎麼地,奧布裡迷上了吃程馳做的肉脯,雖然愛吃肉脯沒什麼,但問題就出在巴裡先生的囑咐上面。因為覺得奧布裡身體狀況好像不是太好,所以克勞德與程馳請巴裡先生來為奧布裡看了看,巴裡先生在看過奧布裡的身體之後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從他那偶爾緊皺的眉頭,程馳與克勞德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一些端倪。正是因為知道情況不太樂觀,所以對於巴裡先生關於奧布裡身體方面的囑咐絕對是一絲不苟的執行,比如說要保持一定的運動量,注意心情愉悅,吃新鮮的食物等等。毫無疑問,肉脯並不是屬於那種新鮮的剛做的食物,可程馳與克勞德也狠不下心全給禁了,只得每次控制數量而已。
其實程馳真是不能理解奧布裡為什麼如此熱愛自己做的肉脯,但是每每發現奧布裡要麼自己親自上陣要麼攛掇著伊恩或是湯圓或是乾脆讓兩個小傢伙合作上陣去偷摸自己藏得好好的肉脯的時候,程馳的心情總是各種微妙。這還是那獸人界的君王麼?為什麼現在看上去只像個饞嘴的老小孩兒?
這樣平淡而樸實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直到浩浩蕩蕩一隊人馬來到托帕鎮的時候,克勞德和程馳才意識過來,奧布裡他還是這個獸人世界的王,他需要回到那繁華的主城繼續他的城主生活,而托帕鎮,只不過是他一個暫時落腳的分站。
奧布裡要走的頭一天晚上,一貫熱鬧的晚餐時間如今變得有些安靜了,在餐桌上的每個人都低頭吃著自己的東西。
奧布裡看著對面坐著的沒什麼表情地兩人,心下有些感慨,笑道,「阿馳,待會兒給我準備些肉脯讓我帶回去吃吧,你不在以後想吃上肉脯可就難了。」
程馳抬眼看向活躍氣氛的奧布裡,想笑卻有覺得嘴角都提不起來,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程馳已經把奧布裡當做了這個家的一員,當做了自己的長輩、父親,如今忽然要離開,這讓從來不習慣離別的程馳心裡老大不舒服。
「巴裡先生說了不讓您吃肉脯的,」這時坐在程馳旁邊的克勞德開口了,「我會讓阿馳給您準備的,到時候給您分好份數,您到時候可別一口氣全部吃掉了,回了主城也要注意身體,別一個勁的只知道處理事務……」
奧布裡聽著克勞德絮絮叨叨地囑咐著自己,呵呵笑道,「知道啦,現在你們倒把我看成了個小孩子似地。」
克勞德看著好脾氣應和自己的奧布裡,抿了抿嘴,悶悶地說道,「時間合適的話,我會去看您的,到時候再給您帶阿馳做的肉脯去。」
聽到克勞德這樣說的奧布裡眼睛一亮,笑呵呵地應了。
晚飯後休息了一陣各自都洗漱準備睡了,程馳看著從知道奧布裡要離開後就顯得有些不開心的克勞德剛想說什麼,臥室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程馳打開門後發現是穿著睡衣的奧布裡,「爸爸?」
奧布裡看著站在門內的程馳,笑了一下,「明天要走了,心裡倒睡不著,想找克勞德聊聊天,方便嗎?」
「當然。」程馳點頭道,側開身子讓聽到了奧布裡的話後就站起身往這邊走來的克勞德出去。
父子倆來到了後院,程馳貼心地為兩人泡上了一壺熱茶並一些小點心,順道還給奧布裡拿了一床小皮褥子,「夜裡涼,您當心別生病了。」
「謝謝你,我的孩子,」奧布裡伸手撫了撫搭在腿上的皮褥子,促狹地笑道,「放心,不會借你的克勞德很久的。」
「爸爸!」程馳無語了,索性轉過頭叮囑克勞德,「如果爸爸累了就帶他進來休息,別老在院子裡呆著,夜深露重。」
「嗯。」克勞德點了點頭,應了。
程馳得到克勞德的答案才轉身回了屋子,奧布裡笑瞇瞇地看著克勞德目送著程馳進屋的樣子,有些感慨地說道,「你們可真好啊,當年,我也想和你Daddy過這樣的日子的。」
克勞德轉過頭,看著臉上帶著些遺憾帶著些悵然的奧布裡,笑了笑沒有說話,拿起水壺給奧布裡沏上了熱茶。
奧布裡嗅著熱騰騰地茶水散發的裊裊香氣,看著那精緻地小點心,抬手拍了拍克勞德的肩膀,「阿馳很好,我的兒子眼光很不錯啊。」
聽到奧布裡這麼說,克勞德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些,「嗯,阿馳很好,他能選擇我我真的覺得自己幸運極了。」
「阿馳當然要選擇你了,」奧布裡眼裡滿是自信,「我的兒子這麼優秀,他不選擇你選擇誰啊?」
「爸爸……」對於奧布裡這種爆棚的自信,克勞德有些哭笑不得。
「有的時候我真想如果能一直在這裡住下去就好了,每日這樣悠閒度日也不錯,」奧布裡抬頭看了一眼漫天的繁星,開口道,「但是還是得回去,不過也好,這樣的日子也過不了多久了,以後我就能天天休息了……」
「爸爸!」克勞德皺著眉打斷了奧布裡的話,「您的身體會好的,您還很年輕不是嗎?」
「嘿,小伙子,別激動,」奧布裡看著滿眼不贊同的克勞德,安撫地笑了笑,「生老病死從來就是生命的必經階段,我們每個人都不例外不是嗎?」
奧布裡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樑,「有的時候,離開未必不是種解脫,活著也未必就是快樂。那些事情,讓我覺得太疲憊了,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想一想,都不知道支撐自己堅持下去的動力是什麼。孩子,我太想念你的Daddy了,現在只要一想到快要見到他,我心裡總是會湧起無盡的喜悅。」
「爸爸……」克勞德張口叫了一句奧布裡,但是看到他臉上浮現的那種欣慰又甜蜜的笑容,克勞德又覺得自己什麼都說不了了。
「好孩子,如果我離開了,能為我做一些事情嗎?」奧布裡轉頭望著克勞德輕聲問道。
「您說。」克勞德點頭道。
奧布裡從克勞德的臉上移開目光,透過柵欄怔怔地望著因為黑夜而變得黑黝黝的海面,好半天才開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以後主城發生了什麼變動,請幫沃倫一把。」
「爸爸?」克勞德的眼中滿是疑問。
奧布裡歎了口氣靠躺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繼續說道,「我的身體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怎麼樣的情況,能堅持多久,我也比任何都清楚。主城,也不如外人看來那樣風平浪靜,裡面的暗流洶湧波雲詭異也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體會的到。野心,總是一樣可怕的東西,它蒙蔽理智,引出瘋狂。那些獸人蠢蠢欲動,暗自小動作不斷,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的身體我的精力已經不允許我去將一切都掌握在掌中。沃倫……」說到這裡,奧布裡頓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能否坐穩我的位置,他能否壓制住那些心懷鬼胎的獸人首領。或許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合格的伴侶。我無法照顧你與你的Daddy,任你們辛苦生活,又忽略了沃倫和他的Daddy。作為父親,我很失敗,作為伴侶,我同樣失敗。我虧欠你們也虧欠他們父子,如今我有心補償卻又無力。我知道我這要求有些過分,但還是希望你,如果可以,日後沃倫遇險的時候,能拉他一把,算是爸爸求你吧……」
那晚父子倆談了多久,程馳不知道,只是第二天送奧布裡離開的時候覺得兩父子之間的氣氛好像又怪怪的。
伊恩知道奧布裡要離開後就傷心的不得了,平日裡奧布裡時常帶伊恩出去遛彎,還會教他許多奧布裡以前第一次化成黑豹時玩的小遊戲,晚上又和伊恩睡在一起,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背給他講有趣的小故事,種種積累下來,讓伊恩對自己的這個和藹又有趣的爺爺喜歡的不行,每天都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追在奧布裡身後跑。
「寶貝,爺爺要走了,快鬆口。」奧布裡低頭看著齜著牙咬住自己的褲腿不讓自己離開的伊恩無奈地笑了,彎下腰拍著伊恩的小腦袋說道。
伊恩只一邊咬著奧布裡的褲腿一邊嗚嗚叫著,撐著爪子不斷往後退就是不鬆口。
接收到奧布裡求救的眼神,程馳看了一眼木著臉的克勞德,在心裡歎口氣,走上前去哄著伊恩,「爺爺有好多事情要做呢,伊恩鬆口好不好?以後爸爸和Daddy帶伊恩去看爺爺好不好?……」
就這麼勸了好久,伊恩才不甘不願地鬆開了嘴,抬起頭對奧布裡哼唧了兩句轉身邁著四隻小短腿朝屋內跑去,過了一會兒又叼著一個小布袋跑出來立起身撲到奧布裡的腿上嗚嗚叫著。
「給爺爺的禮物嗎?」奧布裡不明所以地接過伊恩口中叼著的布袋,打開一看倒是愣住了,袋子裡裝著滿滿地肉脯。
奧布裡低頭看著等著水汪汪的眼睛望著自己的伊恩,許久才欣慰地笑著彎腰將伊恩抱在了懷裡親了親他的額頭,「我的伊恩真是個好孩子……」
與伊恩嘰嘰咕咕了好一陣才將伊恩教到程馳懷中的奧布裡轉過身走到克勞德面前,「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阿馳和伊恩,別忘了,你說以後要來看望我的。」
克勞德看著站在自己眼前與自己等高的父親,注意到了他眼角的細紋,還有那眼中深深的不捨與慈愛,抿了抿嘴,上前摟住奧布裡,「爸爸,一路順風,還有,不要擔心,你的願望都會成真的。」
聽到這句話的奧布裡愣了一下,隨即摟緊了自己的兒子,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語氣有些顫抖,「謝謝你,我的兒子……」
一家三口看著一行人車馬隆隆地離開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送走了前來送行的山姆一家還有威爾伯一家,三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程馳環顧了一眼屋子四周,歎了口氣,「怎麼覺得忽然冷清了許多?」
伊恩也沒精打采地垂著小耳朵小尾巴帶著湯圓上了樓,對傑羅姆喊他出去玩的叫聲充耳不聞。
而克勞德回頭望了一眼窗外奧布裡離開的方向,什麼都沒說。

第四十七章
「沃倫,你究竟還要這樣自由散漫到什麼時候?」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爸爸。」
坐在正殿座位上的奧布裡有些無奈有些頭疼地看著站在自己下方仍是那樣玩世不恭的沃倫,「你已經成年了,難道你要這樣無所事事一輩子嗎?」
沃倫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自己的父親,勾起唇角一笑,「爸爸,在您不在的時候我不是把城中事務處理的很好嗎,難道這樣並不能使您滿意嗎?」
「那是——」奧布裡提高了音量,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那些事務是你獨立處理的嗎?為什麼我看到的卻是菲利克斯為你做了多數決斷?」
沃倫聳聳肩,「這有什麼不對嗎,爸爸?您不是一直教我,作為一個掌權者,我們需要學會讓下屬為我們分擔一些事務嗎?我覺得菲利克斯做的很好,他也是您得意放心的屬下不是嗎?」
「沃倫,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可能站在你背後看你一輩子,」奧布裡看著站在下方似笑非笑地兒子,心裡覺得一陣疲倦,揮揮手道,「你先下去吧,好好想想。」
「是的。」沃倫神色不變,行了個禮後轉身離開。
看著沃倫消失在門外,奧布裡臉上難掩疲態與失望,歎了口氣靠在了椅背上。
「城主大人,喝點水吧。」亞戴爾從後面走了出來端了一杯水放到奧布裡的手邊,看著奧布裡不太好的臉色,忍不住開口勸道,「沃倫少主還年輕,慢慢來,巴裡先生不是說了麼,您的身體不宜勞神,要好好休息。」
奧布裡接過水杯喝了口水後又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老夥計,我何嘗不想要慢慢來,但是,我的時間不多了。沃倫這孩子,」奧布裡的思緒飛到了那個寧靜的小鎮,喃喃道,「哪怕,哪怕他只有克勞德一半穩重也好啊……」
同奧布裡在帕托鎮住了一段日子的亞戴爾聽到奧布裡的自語,腦海中也浮現了那個穩重沉默的青年的身影,但口中仍是勸道,「畢竟沃倫少主還是小幾歲,但沃倫少主還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孩子,您要對沃倫少主有信心。」
聽著亞戴爾的安慰之語,奧布裡又歎了口氣,伸手捏了捏鼻樑,疲憊地說,「但願吧。」
是夜,在一座偏殿中沃倫斜坐在座椅上伸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蠟燭的燭火。
珀西從門外走進來看到這樣心不在焉地沃倫,開口問道,「怎麼還不睡?」
沃倫看了珀西一眼,想起了什麼似地輕笑了一下,「老是待在主城也挺悶的吧?」
「嗯?」珀西不知道沃倫怎麼會沒頭沒腦地說這麼一句話。
「我們也好久沒有出去玩過了,」沃倫並不在意珀西的反應,繼續說道,「過些日子挑個好天氣我們出去遊玩一些日子吧,這些日子為出去散心的爸爸處理事務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那,你想去哪兒?」珀西聽到沃倫提到奧布裡,思及城主對自己越來越冷淡的態度,臉色在一瞬間有些變化,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盡量表現輕鬆地問道。
「當然是托帕鎮。」沃倫理所當然地說道。
「什麼?!」珀西這次的臉色是真的變了。
「看看爸爸從那兒回來之後臉色都好看了很多,想必一定是個好地方,當然應該去看看,而且……」沃倫說到後面,臉上興味的笑容更濃,「那裡,還有我唯一的,許久未曾見面的兄弟,不是嗎?」
聽著沃倫解釋的珀西臉色越發難看,但他卻沒有注意到臉上笑容未進入眼中的沃倫在寬大的袖子下握緊地拳頭。
沃倫的視線透過窗欞望向主殿,眼中一片冷然,爸爸,既然您說我連克勞德的一半都不如,那我自然是要看看我那在您心中地位無人能及的哥哥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優秀法,自然是要去向他取取經來討您的歡心,您說是嗎?
奧布裡的離開,讓克勞德一家人不適應了好一陣子,程馳每天做飯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多出食物來,而克勞德每天捕獵工作回來後也會下意識地朝奧布裡愛躺的搖椅那裡望一眼。至於伊恩,也是情緒低落了好幾天,幹什麼都提不起勁來,直到這兩天才又重新興致高昂起來跟著傑羅姆菲克斯帶著湯圓到處玩耍去了。
「噢,我的老天爺,你是去泥裡打滾了嗎?」程馳在廚房聽到伊恩的叫聲和撓門聲跑去開門後,低頭看著變成了兩隻泥猴的伊恩和湯圓,瞪大了眼睛。
知道今天玩兒的有些過火的伊恩睜著圓溜溜地墨綠色眼睛狀似無辜地看著程馳,上前討好般地想要去蹭蹭程馳的褲腿,但被程馳敏捷地躲開了,「嘿!嘿!嘿!滿身泥還往我身上蹭,你故意的吧?」
撲了個空的伊恩委屈了,繼續睜著眼睛低聲沖程馳嗷嗷地叫了兩聲。
程馳看了一眼正在獸獸二重唱的伊恩和湯圓,沒奈何地歎口氣,彎下腰一手拎著一個小傢伙地脖子往浴室走去,「你們都給我在浴室好好呆著,我去燒水,沒洗完澡不許出浴室,要不然今天沒飯吃,知不知道?」
伊恩和湯圓皆賣力甩甩尾巴叫了兩聲表示明白,程馳看著被甩了一地的尾巴上的污泥,又抓狂了,「別搖尾巴,我剛剛打掃完的衛生!」
「說說,說說,你們倆今天又去哪裡瞎胡鬧了,滾這麼一身一臉的泥回來?」程馳一瓢溫水對著伊恩和湯圓澆了一遍,兩個小傢伙身上的污泥順著水流到了地上變成了一灘泥水,這讓程馳忍不住發問了。
「嗷嗷嗷……」這是伊恩的回答。
「吱吱吱……」這是湯圓的回答。
「哎……」這是不精通獸語的翻白眼的程馳的回應。
儘管溝通無能,但一點都不妨礙程馳對這兩個小傢伙做思想教育,「我說,你們下回找個乾淨點的地方玩兒行嗎?滾這一身一臉的泥回來,就算我不嫌給你們刷澡麻煩吧,可你們知道那泥裡面多髒嗎?多少細菌啊?萬一吃進嘴里拉肚子怎麼辦?難道你們愛喝巴裡先生的苦藥汁……」
程馳這邊廂巴拉巴拉講著,一開始伊恩和湯圓還態度良好地認真聽,後來還是忍不住勾著爪子甩著尾巴打起了水仗,程馳壓住了這個那個又竄了起來,抓住了那個這個又開始踩著水上蹦下跳,等到千辛萬苦洗完澡,伊恩和湯圓是乾乾淨淨香噴噴了,程馳卻成了個落湯雞。
「你們……啊啾!」程馳指著洗乾淨正甩著身上水珠的湯圓和伊恩剛想說什麼,一陣涼風吹過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打噴嚏,他這驚天巨響先是把倆小傢伙嚇了一跳,隨即兩個毛剛剛干顯得毛茸茸的毛球們又開始齜牙咧嘴無聲笑起來。
「還笑!」程馳沒好氣地輕斥了一聲,蹲□子一個個點過因為自己板臉變得老實的兩毛球的額頭,「知道今天犯什麼錯誤了嗎?第一,跑到泥坑裡去玩的邋裡邋遢一身泥回來。第二,在浴室還不好好洗澡弄得浴室到處都是水,喊都喊不聽。你們說,該怎麼罰?」
「嗷嗷……」伊恩軟軟地叫了兩聲,甩著小尾巴上前想要討好程馳,但被程馳一個手指推了回去,「今天撒嬌不管用了。」
聽到程馳這麼說的伊恩停下了腳步,可憐兮兮地看了不為所動地程馳好幾眼,嗚咽了一聲,轉身朝客廳走去,湯圓見蔫頭耷腦的伊恩走了也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程馳就看見伊恩一步三回頭地走到客廳牆壁邊,再次可憐兮兮地看向自己再三確定自己不會更改主意後無可奈何地立起來貼著牆壁站好,進行了深刻的反省行為——罰站,而湯圓看伊恩這麼做,也老老實實地在一旁跟著用自己肥肥的身軀貼緊了牆壁站好了。
程馳看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地伊恩哼哼了兩聲,「好好站,待會兒我收拾完浴室來檢查啊!」說完又打了個噴嚏。
伊恩這回不敢再笑,只嗚咽一聲表示明白。
罰完站的伊恩在接下來的時間內都在圍著程馳打轉,要麼用小尾巴卷卷程馳的小腿,要麼裝作不在意地幾次從程馳身邊蹭過去,在案台上切著菜的程馳忍笑用餘光看著伊恩小心翼翼的討好行為,而知道犯了錯的湯圓也慇勤無比地吱吱叫著給程馳遞蔬菜果子。
「我說,你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麼淘氣啊?」晚上,躺在床上的程馳有些納悶地問剛剛躺下的克勞德。
「嗯?」克勞德聽到程馳這沒頭沒腦的問題愣了一下,然後很笑笑說道,「我小時候可聽話了。」
「那伊恩怎麼這麼調皮啊,」程馳索性斜躺著撐起了腦袋,「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下午看他滿身泥的時候我有多頭疼,泥巴啊,多髒啊,他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往裡面滾,到時候鬧肚子怎麼辦?」
「哎,別擔心,」程馳那嚴肅認真的樣子把克勞德逗樂了,他一把將程馳摟進懷裡,「獸人的孩子沒你想的那麼脆弱,孩子麼,就應該什麼都嘗試一下!」
「嘿,我說認真的,」程馳不滿地從克勞德懷裡掙扎出來,「我知道孩子應該有探索的精神,做長輩的應該支持,可是凡事應該有個度嘛,難道有危險也讓他去嗎?」
「好了,你就別擔心伊恩了,一個晚上你都在說他,我都要嫉妒那個小傢伙了!」克勞德上前輕啄了程馳一下,半真半假地說道。
「什麼啊,你還和孩子吃醋!」程馳覺得克勞德這醋吃的太莫名其妙了。
「那是因為你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太少了呀……」克勞德壞笑著貼了上去。
又是一夜春風。
「阿馳,阿馳……」不知道睡了多久的程馳在迷迷糊糊中覺得好似聽到了克勞德的呼喚聲。
困頓的眼都睜不開的程馳揮了揮手嘟嘟囔囔道,「別吵,讓我睡……」
「阿馳,別睡了,阿馳,你哪裡難受麼?阿馳……」克勞德還是在鍥而不捨地想要弄醒程馳。
「到底怎麼了?」不堪其擾地程馳睜開了眼睛含含糊糊地問道。
「阿馳,你哪裡難受嗎?臉為什麼這麼紅?身上也很燙啊?」克勞德看著雙臉紅的不正常的程馳一臉擔憂地問道。
「唉?」程馳愣了一下,下意識抬手想要去摸自己的額頭,這時才發現自己渾身骨頭都酸痛的不行,一點力氣都沒有。
「怎麼樣?到底哪裡不舒服?」克勞德看程馳蔫蔫的樣子,靠近了些握住他的手問道。
這時才反應過來難受的程馳窩在褥子裡哼哼道,「難受,渾身酸痛,沒勁。」
「啊?怎麼突然就這樣了?」還沒見過程馳生病的克勞德慌了,說著起身道,「要不我把巴裡先生叫來給你瞧瞧吧?」
「欸,別,」程馳費勁地抓住克勞德的衣角,「別叫巴裡先生來,我可能是昨天著涼了,多喝點水休息一下就好。」
「可你這樣子只休息一下就能好嗎?」克勞德有些猶豫。
「真的,真的休息就會好,」程馳趕緊答道,並且用特別真誠的眼神望著克勞德,「相信我,我瞭解我自己的身體,我不想喝那苦兮兮地藥汁……」
克勞德看著程馳可憐巴巴一臉乞求的樣子,最終還是心軟點頭答應了,「那你好好休息,今天我不去狩獵了,在家照顧你,我去幫你倒些水來。」
程馳點點頭表示同意。
早上被克勞德伺候著在床上洗漱完喝完米粥的程馳又繼續暈暈乎乎地睡著了,克勞德看著幾乎是陷入昏睡中的程馳眉頭緊皺。
第二次醒過來的程馳是被渴醒的,嘴裡干的厲害的程馳睜開眼睛想要叫克勞德給自己倒杯水,可是卻發現房間裡沒有了克勞德的身影,喚了幾句也沒有得到回應。
「跑哪兒去了?」程馳沒辦法,嘟囔了一句以後自己掙扎著起了身準備下床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水杯。
剛剛下床的程馳就聽見我是門外傳來一陣小跑的聲音,等到聲音近了才發現是跑的氣喘吁吁的伊恩。
「伊恩?你怎麼跑來了?沒有出去玩嗎?」程馳一邊問著一邊端起了水杯灌了幾大口水,補充水分後覺得舒服了些的程馳有了些精神,他彎下腰有些費勁地將伊恩抱起往床邊走去,「你知道你爸爸去哪兒了嗎?怎麼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和程馳一起躺回床上的伊恩只是哀哀地嗚咽著,時不時地用小鼻子頂頂程馳的臉頰,要麼又伸出小舌頭舔舔程馳的鼻頭,墨綠色的眸子裡閃著一層淚花。
因為生病而反應遲鈍的程馳這才發現了伊恩的不對勁,他笑著伸出手去揉了揉伊恩的小腦袋,「伊恩怎麼了?被欺負了?」
伊恩還是那樣時不時地嗚咽兩聲,重複著剛才的動作,程馳忽然福至心靈,問了一聲,「伊恩該不會是覺得是你讓我生病的吧?」
聽到程馳說出這句話,伊恩僵了一下,眼淚順著眼角落了下來,將小腦袋埋在自己兩隻前腿間,嗚嗚地哭著,耳朵也耷拉了下來。
看著哭的傷心的伊恩,程馳倒忍不住笑了,伸手撈過伊恩摟在自己懷裡,一下下地順著它的毛,「傻孩子,是我自己身體不好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別哭啦,Daddy有寶貝陪著很快就會好的喲。在我們那兒有種說法,說只有傻子才不生病呢,Daddy不是傻子,當然會生病啦……」
程馳哄了一會兒,伊恩才止住了哭聲,但眼裡還是噙著淚花,張開小嘴叫了一句,「嗷~」
程馳看著哭的臉上的毛都塌下去了顯得可憐兮兮的伊恩,心裡軟成了一汪水,低頭在伊恩的額頭上親了一下,「Daddy有些累了,伊恩陪Daddy睡一會兒好不好,Daddy睡了以後就會快點好起來的。」
伊恩輕輕地叫了兩聲舔了舔程馳的鼻子,表示同意。
沒一會兒,一人一隻黑豹幼崽就這樣靠在一起進入了夢鄉。
而不知道從哪兒竄回來的湯圓在看到這個情景後愣了一下,將爪子裡抓著的新鮮果子放在程馳的枕邊,也蜷在伊恩旁邊抱著伊恩的尾巴睡著了。
而克勞德去哪兒了呢,克勞德因為實在不放心程馳的身體,考慮再三還是前去將巴裡先生請來了。
第三次醒過來的程馳這次醒了個徹底,望著一臉嚴肅的巴裡先生和咧嘴傻笑的克勞德張大了嘴半天合不上,「我懷孕了?!」

第四十八章
「Yo Man!Are you kidding me?」這是雷伯汀聽到程馳懷孕消息張大嘴巴老半天後說的第一句話。
儘管雷伯汀這個反應欠揍又無厘頭,但程馳覺得這種反應才是正常的啊,這本來就像個笑話好不好?
「我也覺得這應該不是真的。」程馳低下頭盯著自己平坦的腹部嘟囔了一句。
再抬起頭的時候程馳才發現雷伯汀正用一種審視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自己,程馳不滿了,「你跟個掃瞄儀似地看什麼呀?」
「不是,哥們兒,這消息太震撼了,你得容我消化消化。」雷伯汀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又甩了甩浸在海裡的尾巴。
「可我真覺得我沒懷孕。」程馳有些抓狂,「我一原裝地球男性,原來從學生到社會人無數次體檢都驗證我是個百分百純男人,怎麼可能懷孕呢?這太荒謬了!」
「那,克勞德怎麼說?」雷伯汀儘管也覺得有些不太可能,但既然這世界都能有人魚和獸人了,生個孩子好像也不是什麼太讓人驚訝的事情。
「他還能怎麼說!」一聽到雷伯汀提到克勞德,程馳又洩氣了。
當初程馳一聽到自己懷孕的消息,第一反應是,「這不可能吧?」
巴裡先生聽完眉毛一立,「怎麼不可能?要知道這鎮上的雌性懷孕都是由我診斷的,這麼多年了,我可從來沒出過岔子!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程馳趕緊擺手,「我當然沒有懷疑您的意思,但是我是說,我現在又不噁心又不乾嘔的,」程馳絞盡腦汁地想著原來在家裡陪媽媽的時候被逼著看的那些狗血連續劇的假懷孕情節,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判斷,「那個,說不定是胃脹氣?」
「胡鬧!」這回巴裡先生的眉毛擰到了一塊兒,「肚子裡到底是個孩子還是一股氣我會分不出來嗎?」說著又轉過頭去教訓克勞德,「你也是,你的伴侶懷孕了你怎麼一點都沒發覺?他的身體本來就比一般雌性要虛弱,你居然還讓他生病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獸人孕育孩子是有多麼艱難與珍貴嗎……」
克勞德雖然挨了巴裡先生噼裡啪啦一頓說,但是臉上笑容不減,態度好的過分,「對不起,是我疏忽了,現在開始一定會好好照顧阿馳的,您放心。」
克勞德的態度讓巴裡先生滿意了一些,口氣也緩了下來,「等會兒我給你開一些可以治療發燒卻不會影響肚子裡的孩子的草藥,你熬好後給阿馳喝,生病最要緊的就是要注意休息,知道嗎?」看到克勞德聽得認真巴裡先生又繼續說道,「懷孕的雌性更需要補充營養,你要注意多熬些骨頭肉湯給阿馳吃……」
巴裡先生嘮叨了好一通「孕夫注意事項若干條」「准爸爸注意事項若干條」並且在克勞德保證已經牢記於心絕不會再出差錯之後才滿意地離開。
送走了巴裡先生的克勞德重新回到樓上,發現程馳正一臉呆滯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想到程馳的肚子裡此時正孕育著屬於他們的孩子,克勞德的心中就一陣激動,臉上的笑容是止都止不住,「親愛的,你還好嗎?想喝水嗎?」
程馳機械地轉過頭看著坐到自己身邊柔情萬種的克勞德,乾巴巴地說道,「我真沒懷孕,巴裡先生他搞錯了。」
「這怎麼可能,」克勞德以為程馳只是因為這個消息太過突然而一時接受不了,伸手攬過程馳的肩膀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巴裡先生是不會出錯的,連我的出生都是巴裡先生幫忙的呢。」
「可是,我真的沒懷孕,」程馳看克勞德此刻腦電波和自己不在一個波段上,急了,「我以前不是和你說過嗎,我是不可能懷孕的,我沒那功能,你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克勞德看著激動起來的程馳,立刻安撫道,「好吧,或許巴裡先生偶爾也會出現些小小地錯誤的,那麼,我們現在好好養病好嗎?你看你因為生病,臉色可難看極了。」
被克勞德哄著喝完藥重新躺下去休息的程馳滿以為克勞德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解釋,但是在晚上下樓吃飯的時候看著餐桌中央那一大鍋的骨頭湯,程馳頓覺一陣無力。
接下來的日子,克勞德表現的和當初知道艾爾懷孕了的魯伯特差不多,對程馳可謂是體貼入微,隔三差五地給程馳燉肉湯燉骨頭湯。
每每程馳申明自己沒懷孕,克勞德都是好脾氣地應承下來,一轉身,照舊按著『孕夫』規格來伺候程馳,大有「我不和你爭執,我就低頭做事,好好伺候好你和你肚子裡的兒子」的意思。
到了後來,程馳索性不再寄希望於能說服克勞德了,每天該吃吃該喝喝,反正過了那麼幾個月自己肚子還是一馬平川克勞德就是再自我催眠他也得接受現實。
等到實在受不了克勞德的那個熱乎勁的時候,程馳就跑來找雷伯汀了。
聽完程馳的訴說,雷伯汀想了一會兒,抬頭問道,「那你現在什麼打算啊?」
程馳隨手拿起自己手邊地一顆小石子投入海中,有些煩躁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他都是全盤接受態度不改,有的時候被他弄得我他媽都覺得我肚子裡是不是多了塊兒肉呢!」忍無可忍的程馳爆粗口了。
「別激動別激動,」雷伯汀趕緊拍著程馳的肩膀安撫他,在程馳臉色稍霽的時候雷伯汀的下半句話又讓他爆了,「別動了胎氣傷了肚子裡的孩子啊。」
「我說了我沒懷孕,沒懷孕,沒懷孕!」程馳霍地一聲站起來噼裡啪啦地重複著這句話。
「得得得,」雷伯汀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沒懷孕沒懷孕,我這剛剛不是一下思路被你給帶拐了麼,咱們冷靜點兒成不成?」
喘著粗氣的程馳瞪著雷伯汀看了好幾眼才氣咻咻地又重新坐了下來,恨恨地說,「除非他們這兒生小孩像母雞生蛋似地不顯懷,要麼到時候我看克勞德怎麼還神經兮兮地說我懷孕了!」
「對對對,」雷伯汀無條件點頭附和,「你說的對,到時候狠狠地打碎克勞德幻想的小泡泡。」
得到附和的程馳哼了兩聲,滿意了。
但是人生總是這樣充滿著狗血與意外,被打碎幻想的小泡泡的不是程馳臆想中的克勞德,而是自己。
一段日子以後,程馳低頭看著自己開始微微隆起的肚子欲哭無淚。
克勞德回來後看到的就是病懨懨躺在床上的程馳。
「親愛的,你怎麼了?」克勞德以為程馳又不舒服了,擔心地走上前去摸著程馳的額頭。
程馳一副打擊過大的樣子轉過頭哀怨地望著克勞德,「我不是胃脹氣,我也不是感冒了,我……我懷孕了!」這話說到後來,都帶上了些哭腔,此刻的程馳內心深處放佛有一萬隻草泥馬在狂奔,這究竟叫什麼事啊?!一個男人居然懷孕了?!
「對,親愛的,」克勞德不明白這個早已經確定的事實為什麼突然讓程馳這麼受打擊,「你懷孕了,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嗎?是肚子不舒服嗎?」說著克勞德伸手想要探進褥子裡去查看程馳微隆的小肚子。
「不,」程馳按住克勞德的手,「我很好,我就是有點累了,我想休息一會兒。」說完鬆開手側過身閉上了眼睛。
克勞德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程馳,想到「雌性懷孕後脾氣可能會有些多變,」,歎了口氣,轉身為程馳輕輕關好門離開了房間。
「爸爸,Daddy不舒服嗎?」伊恩甩著小尾巴邁著四隻小腿一路小跑地朝下樓的克勞德迎了上去。
此時的伊恩已經過了變身期,但為了練習在人形與獸形之間的轉換,伊恩還是習慣性地經常變成小豹子的樣子在家裡帶著湯圓亂竄。
「嗯,Daddy只是有些累了。」克勞德彎下腰摸了摸伊恩的小腦袋。
伊恩蹲坐下來昂起頭望向對於自己的豹形來說顯得特別高大健壯的克勞德,「是弟弟在肚子裡不乖了嗎?」
「不是,弟弟很乖,」克勞德看著伊恩認真的樣子笑著彈了彈他的小耳朵,「伊恩和湯圓一起去客廳玩好嗎?爸爸要開始做飯了。」
伊恩聽後乖乖地點點頭,站起身叫上湯圓往客廳走去。
在客廳玩了一會兒的伊恩看到克勞德在廚房中忙碌沒有注意到自己後便躡手躡腳地往樓上爬去。
要知道程馳懷孕後最高興的除了克勞德就是伊恩了,在知道自己要當哥哥的時候伊恩太過激動以至於不再是嗷嗷叫而是能說話了。如果不是有克勞德叮囑,伊恩簡直恨不得每天都湊到程馳跟前盯著他的肚子直到自己的弟弟出生。而傑羅姆和菲克斯這些朋友知道伊恩要當哥哥了以後也羨慕的不行。
在湯圓的幫助下,程馳臥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躺在床上鬱悶的程馳以為是克勞德,所以也沒回頭,可是等半天都沒發現有人進來的動靜,程馳這才轉過頭朝門口望去,而蹲坐在地攤上炯炯有神望著自己的伊恩和湯圓把程馳嚇了一跳,「嘿,寶貝,你在這兒坐著幹嘛呢?」
伊恩見程馳沒睡著,趕緊站起身甩了甩尾巴立起身子將前爪搭在床沿上,「Daddy你不舒服嗎?」
程馳現在一看見伊恩毛茸茸的樣子就忍不住把他抱在懷裡,這次也不例外,程馳俯□將伊恩抱到了床上和自己躺在一塊兒,「Daddy只是有些累,沒有不舒服。」
伊恩乖乖地趴在程馳枕邊瞪著圓溜溜地眼睛繼續問道,「是因為弟弟在肚子裡調皮Daddy才覺得累的嗎?」
聽到「弟弟」這個詞,程馳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乾笑道,「當然不是,」說著也將側臉貼在枕頭上與伊恩對躺著,伸出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伊恩的耳朵,「伊恩很想要個弟弟嗎?」
「當然,」伊恩想都沒想就承認道,「有個弟弟多好啊。」
「有弟弟有什麼好?」程馳看著伊恩一副陶醉的樣子覺得好笑,忍不住逗他,「以後有了弟弟,你的好吃的都要分他一半了,好玩的也要分一半,這樣也沒關係嗎?」
「當然啦,」伊恩抖了抖耳朵將程馳的手指撥下來用前爪按住摟在自己懷裡蹭了蹭,「我是哥哥嘛,我會把我的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弟弟的,嗯,我還可以讓弟弟和我睡一個房間哦,晚上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你才多大點的孩子啊,你還能照顧弟弟。」程馳徹底被伊恩那小大人的樣子逗樂了。
一人一豹就這麼躺在床上說了好一會兒話然後小睡了一會兒在克勞德做好飯後才起床下樓。
要麼怎麼說人是適應性最強的動物呢,時間長了,程馳也就漸漸接受了自己肚子裡孕育了個小生命的事實,即使不接受也沒辦法,難道打掉他嗎?別說克勞德接受不了,程馳也從來沒這個想法過。
等到程馳接受了事實之後,克勞德的日子就好過了很多,因為程馳不再是情緒多變,脾氣開始慢慢變得和以前一樣溫和了,對於克勞德燉好的湯也不再抗拒,都乖乖地喝了下去。
「東西都帶好了嗎?待會兒你小心點,別讓伊恩受傷了。」程馳站在門口對著帶著伊恩正準備出發的克勞德叮囑道。
「都帶好了,你放心,」克勞德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提著的布袋子,然後笑著上前吻了一下程馳的唇,「你一個人在家小心點,不要爬高,有什麼事情要做的等我回來,好嗎?」
程馳冷不防地被克勞德親了一下頓時有些臉紅,顧不得回答克勞德的話只埋怨道,「你幹嘛啊,孩子還在這兒呢!」
被點名的伊恩咧開嘴背對著程馳撅著小屁屁用兩隻前爪搭住自己的眼睛,很配合地說道,「伊恩什麼都沒看到哦!」
兩個大人看著耍寶的伊恩都忍不住笑出聲,程馳拍了拍克勞德的肩膀,「快走吧,路上小心。」
克勞德點點頭,捏了捏程馳的手後在伊恩與程馳告完別就帶著伊恩出發了。
程馳站在門口直到看不到克勞德與伊恩的影子了才轉身回到屋子。
克勞德帶著伊恩來到密林的外圍,而傑羅姆和菲克斯還有別的小朋友也在爸爸的帶領下到達了那裡。
自伊恩可以變回獸人形態後克勞德就開始慢慢地教授給伊恩捕獵的技巧了,按照慣例,爸爸都會將孩子帶到密林的外圍來教授孩子這些本領,通常訓練學習的時間都是小半天,是以程馳才會為克勞德和伊恩準備好中午吃的便當。
今天的伊恩照例跟著克勞德認真而刻苦訓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
午飯時,傑羅姆湊到了伊恩的身邊,「你Daddy今天又給你做什麼好吃的啦?」
「不知道啊,」伊恩一邊答一邊打開盛食物的盒子,看了一眼裡面的菜色高興地說道,「啊,有蛋卷,還有小排骨和醬翅呢!」
「哇,真好,」傑羅姆看著伊恩盒中豐盛地食物,忍不住嚥了嚥口水,「看起來很美味啊,你Daddy真會做菜。」
「我Daddy做的食物最好吃了,」伊恩使勁點頭,想了想又看了看傑羅姆手裡的食物,說道,「你Daddy做的烤肉也看起來很好吃啊,要不然咱們換著吃吧?」
「好啊!」傑羅姆答應的飛快。
伊恩後來索性就把跟在爸爸身邊吃飯的菲克斯也叫了過來,三個孩子湊在一起嘻嘻哈哈吃著午飯,時間倒也過得快。
而下午在院子裡曬著太陽美美地睡了一個午覺醒來的程馳看看天估摸著克勞德與伊恩將要回來了,開始起身準備回屋準備晚飯。
手剛剛碰到大門,程馳就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蘭斯?」

第四十九章
「很抱歉,您認錯人了。」程馳在轉頭看了一眼來人後微皺了一下眉頭禮貌答道,說著重新轉過身準備回房。
「我可不會認錯啊,」那人看著程馳冷淡的樣子勾起唇角笑了笑,伸手拉住程馳,欺身貼在程馳耳邊曖昧地說道,「你身上的每一處地方我可都熟悉的很呢!」
「先生,請您自重!」程馳被來人這突然的動作弄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猛地向後退了一步,發現甩不開被抓住的手後,程馳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厲聲說道,「請放開我!」
「呵,」程馳的掙扎對於來人來說只是不痛不癢,只讓他眼中興味更濃,「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你的性格倒變了很多啊,只是,」那人將程馳猛地往自己懷裡一拉,在程馳頸邊輕嗅了一下,「你真的忘記了我們共度的那些快樂時光嗎?」
程馳努力地想要從這雄性獸人的懷中掙脫出來,但卻發現自己不能撼動對方分毫。
「先生,您真的認錯人了,」程馳又氣又急,「是,我和那位蘭斯先生長的的確很像,但我真的而不是蘭斯,請您相信我好嗎?」
「呵呵,」此刻這獸人看向程馳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什麼有趣的小玩意,「這是你新的欲擒故縱的招數嗎?」
「我……」程馳真的從來沒有哪一刻能及得上現在痛恨蘭斯為何同自己長了一張如此相似的臉,但他話還未說完,就聽見一聲稚嫩的怒吼聲,「不准你欺負我Daddy,壞蛋!」
事情的變化也就在這幾秒之間,程馳只聽見將自己摟在懷裡的獸人啊了一聲後鬆開了禁錮著自己的手臂,下意識退出來的程馳有些茫然地四處打量了一下,在看到讓獸人鬆手的原因後臉色也變了,「伊恩?」
但是程馳還沒來得及彎腰去拉住伊恩,伊恩就被獸人抬腳甩了出去,「混蛋,居然敢咬我!」
「伊恩!」程馳驚叫出聲,急急朝伊恩摔倒的地方快步走去,但還未到那裡伊恩就已經一骨碌站起來,朝程馳這邊奔了過來,用小小地豹形身軀擋在程馳的面前對那陌生的雄性獸人齜牙咧嘴道,「不許你欺負我Daddy,壞蛋!你再過來我就咬碎你的喉嚨!」
看著對於自己來說只不過是個小圓球的小豹子一本正經的撂狠話,獸人怒極反笑,「就憑你?你夠得著我的膝蓋嗎?你這小雜種!」說著看著站在伊恩背後一臉焦急的程馳,又壞笑了起來,一邊說一邊朝程馳走近,「我什麼時候欺負你Daddy了,你知道我和你Daddy是什麼關係嗎?我們可是——」話說到這裡,獸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著伊恩後頸將他提了起來,「非常非常親密的關係哦!」
「你胡說!」伊恩被懸空提著四爪亂撲稜著反駁道,「Daddy才不認識你這個大壞蛋!」
「我是大壞蛋?」獸人提著伊恩往後退了幾步,讓想要從自己手中奪過伊恩的程馳撲了個空,「可你Daddy偏偏就喜歡我這個大壞蛋呢,小混蛋,要我跟你說說你Daddy是怎樣在我懷中向我訴說著他對我的愛意的嗎?要我跟你說說你Daddy是怎樣在我身下——」
獸人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程馳打斷了,「這位先生,你夠了!」
趁著獸人因為自己一聲怒喝而愣了一下的功夫,程馳極快地從對方手中搶過伊恩摟在了自己懷中,「我不認識你,我也從未見過你,我也的確不是蘭斯,請您收回您荒謬帶著侮辱性的語言好嗎?這裡不歡迎你,請離開吧!」
看著表情決絕的程馳,獸人露出一絲譏諷地笑,再次朝程馳走去,「離開?不歡迎我?當初在我身下輾轉承歡對我著迷不已的人是誰?嗯?怎麼,在我這裡呆膩了所以又回到他的懷中了嗎?看來你算計的很好啊,我和他你都要抓在掌中?嗯?」
程馳看著朝自己步步緊逼的獸人不由得將伊恩摟的更緊,一步一步地朝後退,直到腳後跟碰到台階停住後,程馳的腦子已經是一團亂麻。
但隨即,一聲豹子的怒吼讓程馳鬆了一口氣,一道黑影掠過那獸人就被撲倒在了地上,而在這獸人的上方,一隻身形健碩的大黑豹已經將利爪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語氣森冷,「離我的家人遠一點,否則,我不介意撕碎了你……」
被撲倒在地的獸人對於黑豹的到來倒是一副一點都不意外也絲毫不恐懼的樣子,他看了一眼眼中帶著殺意的黑豹,索性放鬆地躺在了地上,低低笑著說,「怎麼,時隔怎麼久,你送給你弟弟的見面禮就是奪取他的生命嗎?我的……」獸人慢慢地說出最後兩個詞,「哥哥?」
聽到獸人喚出那個詞,黑豹的眼神一閃,但隨即又恢復了那冰冷的眼神,爪子並未移開,「他不是蘭斯,你也不要再來騷擾我的家人,否則,我的爪子不會留情!」
獸人聽到後也不反駁,只是好整以暇地躺在地上表情放鬆地望著克勞德,好像篤定克勞德下不了這個手。
「天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一聲驚叫打破了這膠著的氣氛,程馳便看到一個樣貌艷麗的少年撲了過來將克勞德推開,「你瘋了嗎?你難道不知道他是誰嗎?你居然敢用爪子這樣對著他?!」說完又急急地檢查躺在地上的獸人,「沃倫你還好吧?沒有受傷吧?」
克勞德往後退了兩步,又掃了一眼面色不善往自己這邊靠攏的幾名成年獸人,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這邊沃倫在少年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他擺擺手讓那幾個對克勞德虎視眈眈地獸人退下,「你們下去吧,我和克勞德先生有些私事需要談談。」
「沃倫!」站在一旁的少年不贊同地喊了一聲沃倫的名字。
「哦,珀西,你太小心了,」沃倫仍舊是那副無所謂得樣子,「你覺得,一個哥哥會殺了他的弟弟嗎?」
聽到沃倫這麼說,珀西猶豫了一下,才示意那幾個獸人離開了。
而此時,克勞德已經變回了獸人的形態,他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沃倫與珀西,聲音冷淡,「我想我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和你談。」
「當然有,」沃倫對克勞德的態度毫不在意,擺脫珀西攙著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到克勞德面前,眼中閃爍著惡意的光芒,「我們當然有事情要談了,畢竟,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情人,不是嗎?」說著眼神有些輕佻地往程馳那兒瞥了一下。
「我說過了,他不是蘭斯。」克勞德神色不變。
「哈,」聽到克勞德的回答,沃倫好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這是你們的新約定嗎?假裝不是他,然後重新開始?」說著沃倫用審視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克勞德好幾圈,「看來,我低估了我親愛的哥哥的包容力和忍耐力啊,哦,對,還要加上魅力,」沃倫臉上譏諷的笑越來越濃,「要不然怎麼會毫不介意的重新接納曾經拋棄過自己投向了自己弟弟懷抱的雌性呢?當然,我的哥哥的魅力也不可小覷,要不然曾經對我死心塌地的蘭斯怎麼肯拋棄那些富貴榮華重新回到這個他口中如死水一般的小鎮和一個生活毫無激情的懦夫再次生孩子呢?哥哥,你就這麼揀我剩的嗎?」
「我說過了,我不是蘭斯,」站在一旁沉默半晌的程馳突然開口說道,見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這邊,程馳毫不猶豫地擼起左邊的袖子直到肩頭,將光潔的手臂伸到沃倫的面前,「看到了什麼嗎?」
程馳的這一動作讓沃倫與珀西都愣住了,珀西有些震驚,而沃倫則是有些意外有些懷疑。
「你是知道蘭斯有過孩子的對吧?你也知道雌性生過孩子後左手手臂上會有一個淡藍色圖騰永遠都不會消失的對吧?而我,你還認為我是蘭斯嗎?」程馳平靜地看著沃倫問道。
沃倫看著程馳什麼都沒有的手臂上半天失笑出聲,搖著頭道,「這真是太荒謬了!」再重新打量了程馳以後,沃倫問道,「所以,你是他找來的替身嗎?你不會覺得他是在透過你看另一個人嗎?」
程馳搖搖頭,伸手拉住克勞德的手與他十指緊扣,「不,我知道他愛我,不是因為我像誰,只是因為我是我。」
「愛?」沃倫好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你們的愛又能持續多久呢?」說著用手指向克勞德,「愛這個毫無趣味窩囊無比的男人?他甚至連他的伴侶都不敢去搶回來!」
「沃倫先生!」程馳高聲打斷沃倫,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想要的也不過是一份普通平靜的生活和一份平淡的愛情,不是所有人都愛錦衣玉食愛每日都活的波瀾壯闊愛前呼後擁,乙之蜜糖甲之砒霜,我想要的未必是你以為的,你以為的也未必是我想要的!在我眼中,一個雄性他能保護好我,保護好孩子,能養活這個家,能給我安心踏實的感覺,他就是一個好的,優秀的雄性。話盡於此,沃倫先生,您是一位貴族,您比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更加懂得紳士與禮貌,請離開我們家吧,這裡不歡迎您的停留,再見。」
說完程馳轉身拉著克勞德抱著伊恩進了屋子,不再管站立在院中的沃倫與珀西的反應。
「你到這鎮子來究竟是為了克勞德還是為了蘭斯?」晚上,在鎮子裡的一幢房子內,珀西臉色不太好地問向坐在椅子上神情懶洋洋的沃倫。
「這有什麼關係嗎?」沃倫瞥了珀西一眼,又轉回了視線,無所謂地問道。
「當然,不管是為了克勞德還是為了蘭斯,我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不認為你的到來是正確的,你真的不瞭解和他們沾上了對你來說是一個多麼大的威脅嗎?」珀西的腦中不斷地浮現著沃倫在程馳說完那一大段話之後眼中閃爍的興味的光芒,這讓他恐懼,讓他不安。
「威脅?」沃倫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哼了一下,「最大的威脅來自哪裡,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我——」珀西聽到沃倫這別有所指的話,一時語塞。
「好了,休息吧,我的事情你別管,你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你總會得到你想要的,至於不屬於你的,就別再奢求了。」沃倫站起身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回了臥室。
珀西一人站在桌邊看著那閃動的燭光,滿眼苦澀。
那邊氣氛苦酸雜陳,克勞德與程馳家中的氣氛也好不了多少。
一家人沉默地吃完晚飯,並未多說話就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程馳洗完澡後進到房間好似沒看到克勞德有些沉鬱的臉色般說道,「伊恩今天晚上都沒怎麼吃東西,是不是今天下午傷著了?你去看看吧,我也不太懂。」
「阿馳……」克勞德看著好似情緒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的程馳,欲言又止。
「嗯?怎麼了?」程馳轉頭目光溫潤地望向克勞德。
「我……關於,蘭斯……」克勞德不知道該怎麼向程馳訴說這一段讓他覺得受到傷害的過去。
「別說了,」程馳坐到克勞德身邊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道,「別說了,那些都是過去了,我們要過的日子是現在,是以後,別沉浸在過去,那影響不了什麼。」
「你不介意?因為蘭斯,所以讓你蒙受這樣的誤會……」想到今天下午沃倫那樣貼近程馳說著那樣侮辱的話,克勞德忍不住握緊了手,眼中又閃現了殺意。
「好了,沒事了,後來你不是來了嗎?」程馳忍住痛輕輕地拍著克勞德的手讓他放鬆,「既然長了一張和蘭斯相似的臉,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狀況這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說不煩不惱那是假的,但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不是嗎?在我應付不過來的時候你會替我分擔的,對嗎?」
望著程馳全然信任的眼神,克勞德心中五味雜陳,輕輕摟住程馳,「謝謝,還有,真的對不起,我以後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程馳將下巴枕在克勞德的肩上,回摟住他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什麼都沒說。

第五十章
相比於奧布裡造訪帕托鎮的低調隱秘,沃倫與珀西的到來堪稱高調,這也在帕托鎮引起了一陣轟動,這座寧靜的小鎮從來沒有接待過地位如此高的貴族。
鎮長有些惶恐地前去問候沃倫,並且詢問是否要暫時在自己家居住一陣,被沃倫三言兩語打發了。而居民們雖然好奇這位在這個世界尊貴程度僅次於城主的城主之子,但是也沒有誰敢貿貿然地上前湊熱鬧,但是有的看到沃倫面貌的獸人卻在此後看克勞德的目光帶上了些微妙的感覺。
而這鎮上與黑豹家族算的上關係最密切的山姆與威爾伯在得知沃倫到來的消息時只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前去問候,而威爾伯也在當夜讓傑羅姆的爸爸出發朝露丹城趕去。
「你們,沒事吧?」這是在得知沃倫來到托帕鎮的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程馳與克勞德家中的魯伯特與艾爾問的第一句話。
「好好的能有什麼事情。」程馳不以為意地搖搖頭,上前朝艾爾懷裡接過克拉倫斯,笑瞇瞇地逗弄著一個勁在吐泡泡的小包子,「嘿,小傢伙,還記得我嗎?你可好幾天沒來玩兒了!」
魯伯特看了一眼神情輕鬆的程馳,轉頭問向克勞德,「真的沒事嗎?」
「沒有,一切都很好。」克勞德從程馳身上收回視線,搖頭道,「別擔心。」
「可是,好好的,那位怎麼會從主城跑到這裡來?」艾爾從來是藏不住話的性格,快言快語地問道,「聽說昨天你和他起了衝突?他是特意來找茬的?」
「是啊,」魯伯特走上前打量了克勞德幾眼,確認自己的兄弟沒有受傷後有些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會突然來到這個小鎮?昨天他和你談話中透露了原因嗎?」
「沒有,」克勞德還是搖搖頭,腦海中想起昨日沃倫靠近程馳的樣子,眼神閃了一下又恢復了正常,「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會來。」
「哎,好好的主城不待跑到這兒來,難道是心血來潮?」艾爾有些不滿地喝了一口茶,「看看這平靜的小鎮被他們的到來弄成什麼樣兒了,每個人討論的話題總是離不開貴族離不開少主,還拐彎抹角地朝我打聽你——」說到這裡,艾爾頓了一下,自覺有些失言,神情有些尷尬地結束話題,「哎,總之這個人的到來真是讓人覺得麻煩透了,克勞德,阿馳,你們這段日子準備怎麼做啊?」
「能怎麼做,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唄,」程馳想到沃倫的樣子也有些煩了,「難不成他們在這裡呆一天我們就一天縮在家裡不出門了,至多看到他們就繞遠些,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到時候即使他們無聊來挑事,我們也佔著理呢!」
「阿馳說的對,」艾爾點頭贊同道,「離他們遠遠的,省的在他們眼前出現難保又讓那無所事事的無聊貴族生出什麼興趣來,真是希望他們趕緊走,看著就煩……」在絮絮叨叨抱怨的艾爾眼尖地看見了從後花園進到客廳的伊恩,於是笑呵呵地叫住了他,「嘿,伊恩,我說怎麼半天都不見你呢,原來你跑到後面去玩兒去了!」
還是小豹子樣子的伊恩沒精打采地看了艾爾與魯伯特一眼,懨懨地打招呼道,「魯伯特叔叔,艾爾叔叔好。」說完就有氣無力地帶著湯圓爬到了樓上。
「伊恩他怎麼了?不舒服?」自從程馳來了以後,艾爾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伊恩這樣心情低落的時候了,有些擔心地問道。
程馳心中隱隱約約知道是為什麼,但是也不好明著和艾爾與魯伯特說,只含糊地答道,「大概是昨天沒睡好,你知道的,昨晚打了一夜雷,伊恩後半夜都是和我們一起睡的,大概嚇壞了。」說著程馳將克拉倫斯交回艾爾的懷裡,「我去看看他,如果要還是不舒服,我準備帶他到巴裡先生那裡去看看。」
艾爾見狀點點頭,看著程馳上樓才轉回目光。
樓下,魯伯特與艾爾和克勞德又交談了一會兒,直到克拉倫斯開始揉眼睛打呵欠了兩人才起身告辭。
臨走之前,魯伯特將手搭在克勞德的肩上,「夥計,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話請一定開口,你知道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聽到魯伯特這樣鄭重的囑咐,克勞德的臉上帶上了笑,安撫地拍拍魯伯特的手臂,「我知道,你也知道的,我從來不對你客氣。」
克勞德這話將魯伯特與艾爾都逗樂了,站在門口說了一會兒話,魯伯特帶著艾爾還有克拉倫斯離開了克勞德與程馳的家。
克勞德站在門口看著兩人消失在街角這才轉身回屋,走到客廳克勞德抬頭望了一眼樓上,歎了一口氣,轉身去了工具間拿出花灑去給程馳的花花草草澆水——如何安撫孩子,程馳總是比自己在行的。
「篤!篤!篤!」程馳走到樓上來到伊恩的房間,瞧了瞧虛掩的房門,但半晌沒有得到回應,程馳從門外探出半個腦袋望著房內,對佔據著湯圓的墊子將自己窩成一團的伊恩問道,「親愛的,我能進來嗎?」
聽到程馳的聲音,伊恩抬起原本埋在肚子下面的小腦袋,沒什麼生氣地看了程馳一眼,又窩了回去。
看到伊恩這樣的表現,程馳有些無奈地聳聳肩,輕輕地推開門一步步地走到房間內,「那麼,我就當做你允許我進來了啊……」
「寶貝,你怎麼了,是不舒服嗎?」程馳用手撐著床沿在地上坐下,伸手順著去撫摸伊恩脊背上的毛,「是昨天被打雷嚇到了嗎?怎麼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伊恩仍是一動不動地窩在那裡,不搭理程馳。
程馳也不灰心,手上的動作依舊輕柔,「寶貝,我是你的Daddy,你如果不開心或是不舒服,應該和Daddy說啊,這樣Daddy才好給你想辦法讓你好起來,不是嗎?如果你一個人這樣悶著,Daddy會擔心的,知道嗎?」
過了許久,伊恩才開口,悶悶地聲音從肚皮下傳來,「我的Daddy,我是指,我的親生Daddy,真的是那麼不好的人嗎?昨天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嗎?」
果然是為了這個啊,一聽到伊恩開口,程馳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昨天那樣混亂的狀況讓程馳根本無法將一心要保護自己而堅持不離開的伊恩帶回屋子,所以昨天那樣不堪的話語就這樣被伊恩聽到了耳中記到了心中。
程馳想了一會兒,斟酌地開口道,「Daddy不認識你的親生Daddy,所以Daddy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不管他怎麼說,蘭斯先生永遠是你的Daddy,這是沒法更改的事實,對嗎?而且,我想,蘭斯先生是愛你的,否則怎麼會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把你帶到這個世界呢?對嗎?」
「他才不愛我!」伊恩霍地一聲站起身,衝著程馳嚷道,「他才不愛我,也不愛爸爸,要不然他為什麼要拋棄我和爸爸,要和那個壞蛋在一起,他就是想去過好日子,我和爸爸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
「好的,寶貝,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好嗎,」看著激動的渾身顫抖,眼淚不斷從臉頰滑落的伊恩,程馳有些心疼地將伊恩摟在懷中,不斷地親吻著他的額頭,「Daddy不知道那些過去,我也無法告訴你關於過去的真相。但是寶貝,你的人生還有很漫長的道路要走,我只希望你記得,從我們成為一家人的那一刻開始,我愛你,你的爸爸也愛你,我們會盡我們的全力讓你快樂,幸福。」程馳看著在自己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的伊恩,接著說道,「你的外公,也就是我的爸爸,曾經和我說過這麼一段話。他說,人的一生,從來都不是一路順遂的,我們在成長的道路上,也許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也許有各種各樣不好的回憶,那些都是我們人生路上的敵人,我們無法避免,但是要堅強面對。打敗它們的訣竅就是,永遠都記得那些快樂的,美好的,幸福的時刻,記得給予你這些回憶的人,因為他們都是真正愛你的,把它們當做盾牌與利劍,將那些敵人狠狠擊敗。因為幸福快樂的回憶會讓你充滿勇氣,給你力量。而現在,爸爸與Daddy對你的愛,給你的那些快樂的回憶,就是我們為你製造的對抗那些敵人的武器,讓你變成一個真正勇敢的雄性。而現在,就是我的寶貝你遇到的第一個敵人了,打敗它好嗎?讓Daddy看到我的小寶貝已經開始長大了好嗎?」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正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的伊恩,程馳微微一笑,伸手拭去伊恩粘在毛上的淚珠,「你總是知道的,你是爸爸和Daddy的驕傲,爸爸和Daddy相信你能跨過這個難關的對嗎?還有,伊恩現在是哥哥了,更應該給Daddy肚子裡的小弟弟做個好榜樣,是不是?因為伊恩要變得更強大啊,這樣才能像昨天那樣同時保護Daddy和弟弟,好嗎?」
伊恩望著溫和笑著看著自己的程馳,吸了吸鼻子抖了抖小耳朵,重重地點頭,「嗯!」
處理好家庭內部問題後,家中的氛圍恢復了往常的歡樂融洽。而引起這一系列變化的始作俑者——沃倫,則真的好像一個普通的觀光客一樣這裡看看那裡瞧瞧,沒有再來找克勞德與程馳的麻煩,而鎮上的居民們也開始習慣了這位身份尊貴的青年的存在,對他再沒有剛來時那麼大的熱情。
這開始漸漸平靜的氣氛並沒有讓克勞德放鬆警惕,為了杜絕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他開始有意識地縮短打獵的時間,盡量地陪在程馳的身邊,而伊恩也像個小騎士一樣在克勞德不在的時候寸步不離地守在程馳的周圍,以防那個討厭的壞蛋再來欺負自己的Daddy。
「嘿,克勞德,走了!」結束一天狩獵工作的魯伯特對克勞德招呼道。
「嗯,你先走吧,我馬上就過來。」克勞德甩了甩尾巴答道。
「行,那你待會兒小心點。」魯伯特看著克勞德低頭舔舐前爪血跡的動作明白了什麼,點頭道。
克勞德應了一聲,在魯伯特離開後轉身朝溪邊走去。
對,在回家之前,克勞德準備把自己好好清洗一遍,自從程馳懷孕後,嗅覺也跟著靈敏了許多,在第一次克勞德回家程馳嗅著他身上的血腥味吐了個天昏地暗後,克勞德就特別注意每次回家前都將自己洗的乾乾淨淨一絲異味都沒有才回家了。
在溪水中痛痛快快洗了個澡的克勞德一遍甩著水一遍走上岸邊,正準備變回獸人形態,可是只聽到一道吼聲,克勞德猝不及防地被一道黑影撲倒在了地上。

第五十一章
注意:
1.當初珀西下殺手的時候不知道程馳不是蘭斯
2.程馳不知道當初派來殺他的是珀西與菲利克斯
3.黑豹家族是被苦逼大神詛咒的倒霉催,不要輕易地下結論,任何事情再後來都會得到解答

克勞德一時反應不及被一道黑影撲到在地上之後轉瞬便依靠本能地怒吼一聲動作極快地將那道黑影反壓在了地上,利爪剛剛想要掏向對方的肚皮,可是在看清楚來物後動作卻頓住了,「沃倫?」
與克勞德形態頗為相似的黑豹在聽到克勞德的話後並未作出特別的反應,只不停頓地從克勞德爪下掙脫出來再次向克勞德撲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沃倫會突然出現在這密林中,但生存與戰鬥的本能讓克勞德好不大意的迎接著沃倫的挑戰。
一次又一次的碰撞,每次都堪堪擦過的尖牙與利爪,密林中傳來一陣陣豹子的怒吼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克勞德再一次將利爪?在沃倫的喉間又縮回去的時候,沃倫這一次沒有選擇再從克勞德身下掙脫,只是有些頹然地放鬆自己躺在地上,許久才有些自嘲地開口道,「果然……他說的對,我甚至不及你的一半……」
「沃倫……」克勞德聽出了沃倫話語中的挫敗與失望,心中一動,叫著沃倫的名字走上前。
可是沃倫並沒有給他親近的機會,一個側身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密林。
克勞德看著沃倫看起來好似倔強其實有些低落的背影,甩了甩尾巴,低下頭噴了一口氣,目光複雜。
另一頭,程馳想起雷伯汀和自己說好在今天去取德比給自己準備的海底特製醬料,見伊恩帶著湯圓出去玩耍了,程馳也就留了一張便條後朝海邊走去。
剛剛走到自己慣常與雷伯汀以及德比見面的礁石旁,程馳就看見那裡坐著一個自己避之不及的人——珀西。
轉身想要離開的程馳動作不及聽到了動靜而轉頭的珀西,「蘭——不,程馳先生。」
實在是兩人距離近到程馳不可能當做沒聽到,他有些無奈地擺出一張笑臉轉身望向珀西,「您好,珀西先生。」
「您好,程馳先生。」珀西忽略掉在看到程馳那張與蘭斯相似的臉時心中的不痛快與厭惡,告訴自己這並不是同一個人,盡可能和善地問候道。
「您……」程馳覺得這麼相對無言的站著真是尷尬的不行,只得沒話找話說,「您是來海邊看風景的嗎?」
「看風景?」珀西聽到程馳的問題,轉頭看了一眼平靜無波的海面,有些悵然地笑笑,「也許吧,看到大海,心情會舒暢一些。」
「哦,是麼……」程馳乾笑著抓了抓後腦勺,「呵呵,我也這麼覺得……」
「您呢,您也是來散步的嗎?」珀西看著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抓著頭髮的程馳,心裡覺得有些好笑,問道。
「啊,是,是啊。」程馳就坡下驢地答道,「不過,我也走了好一會兒了,現在準備回去了。」程馳決定趁著這個機會離開,至於和雷伯汀的約定,待會兒讓克勞德再來一趟好了,他動作比自己快的多。
「是麼……」心中有事的珀西沒有注意到程馳表情的不自然,只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然後又望向程馳問道,「能陪我坐一會兒麼?待會兒我們一起回鎮上吧。」
「唉?」沒想到珀西會提出這個要求,程馳有些愣住了,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一會兒,拜託您了。」珀西看著有些為難的程馳誠懇地說道,他想要有個人聽聽自己說話,或許是連日來對程馳的觀察,他覺得這個和自己所厭惡的蘭斯長著一張相信的臉的年輕人是和善的,可信任的。
程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點頭,「好吧,但別靠在海邊上,我有點兒怕冷。」
見程馳同意,珀西有些高興地笑了笑。
兩人坐在離海有些距離的礁石上好一會兒,程馳終於受不住這沉默,首先開口道,「您……在這裡還住的慣嗎?」
「嗯?」珀西看了一眼程馳,笑著點點頭,「當然,這裡很好,很安靜,比主城要安靜許多。」
「呵呵,當然和主城比不了,這只是個普通的偏遠小鎮。」程馳點頭道。
「您……」珀西看著程馳,欲言又止。
「怎麼了?」程馳發現珀西的語氣有些怪怪地,轉頭問道。
「這麼問可能有些突兀,但是請您別介意,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話,也可以不說。」珀西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想問問您,您真的就那麼堅定克勞德不是把你當做蘭斯的替身嗎?我不是在挑撥您和克勞德先生的關係,只是我真的有點不明白,因為您和蘭斯真的是長的太像了……」
「當然,我知道,」程馳笑笑接過珀西的話頭,「一開始說沒有顧慮,那是假的,我也考慮了很久,最終,我還是決定信任克勞德。人可以懷疑,但是在關鍵的時候,要毫無保留的付出那份信任,才可以得到好的結果。現在,我知道,我的信任是對的,克勞德現在心裡的是我,愛的也是我,這就夠了。」
「呵,您真是太篤定了,看來您和克勞德先生的感情真的很好。」珀西的語氣帶著一絲羨慕,「這可真好啊……」
「這也沒什麼,」程馳搖搖頭,「普通伴侶都不是這麼做的麼,依靠信任與愛來維繫一份感情。」
「信任與愛,」珀西低下頭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有些迷惘地問向程馳,「如果沒了信任,愛也變成了單方面的該怎麼辦?」
「唉?」程馳聽到珀西的提問愣了一下,望著珀西渴望得到答案的臉,覺得自己好像忽然之間變成了情感解讀師。
「我們之間沒了信任,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愛不愛我了……」珀西問完那個問題後回過頭重新望向海面,自言自語道,眼中滿是迷惘與痛苦。
昨天晚上,珀西與沃倫再次發生了爭吵,珀西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和沃倫第幾次吵架了。但是每一次的爭吵,珀西就會發現自己和沃倫的距離又遠了一些,珀西不知道再過多久,他與沃倫之間的距離會遠到再也無法靠攏,然後,失去他。
珀西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覺得如今他做什麼都是錯,說什麼都是錯,他無力地看著這段感情逐漸走向分崩離析而無力回天,所以才會想要一個人聽聽自己說話,想要一個人告訴自己該怎麼辦。
「如果不想放棄的話,那就努力維持吧。」半晌,程馳開口說道。
「努力維持?該怎麼努力呢?」如今的珀西視程馳為汪洋中的一根浮木,他下意識地將所有希望寄托於程馳的答案上,試圖通過程馳的建議來解救他岌岌可危的感情,「他認為我不是真的愛他,他認為我是別有索求……
「付出自己的真心吧,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已經愛他愛到絲毫不能失去他,那就堅持付出自己的真心,」看著珀西急迫的樣子,程馳覺得,貴族也不一定比平頭老百姓幸福多少,他們之間感情的維繫更困難,更脆弱,「如果你堅持的下去,如果他還對你有感情,我想,他遲早會明白你的心意的。」
「我……我不知道他對我現在究竟還有沒有愛情,」聽到程馳說道這裡,珀西低下了頭,雙手不由自主地絞在了一起,「我有的時候甚至覺得,他看我的眼神甚至不如看陌生人有溫度,我有的時候,真的覺得快要窒息了……」說著說著,珀西埋藏在心中的痛苦與委屈都紛紛地湧了上來,眼淚也不知不覺地從眼眶中留出滴落在手背上。
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大家都變了,儘管珀西能夠毫不猶豫地說還愛著沃倫,但是他也無法否認,如今的自己在這份愛情中摻雜了多少雜質。
儘管如此,珀西覺得自己還是愛著沃倫的,所以在看到沃倫擁著蘭斯的時候會覺得怒不可恕,所以在看到蘭斯在沃倫的默許下靠在他的胸膛上對自己露出示威的笑說著藐視的話語時會讓憤怒與妒恨充斥著自己所有的思維,最終衝動地在父親地支持下對蘭斯下了狠手。
珀西以為只要蘭斯消失,沃倫就會回心轉意,但是最終的結果告訴他,他錯了。
沃倫依舊是那樣不冷不熱,依舊是那樣玩世不恭,依舊是那樣沾花惹草,沃倫這樣的態度,已經將珀西逼的要崩潰。
「我不知道,」看著低頭痛哭的珀西,程馳歎息著將手放在珀西的手背上,輕聲說道,「你們的感情,我一無所知,我的意見是如果愛的話,那就再試一次,用真心試一次。不要摻雜別的東西,只是純粹的去愛他,無關乎金銀珠寶錦衣玉食權與勢。如果累了,支撐不下去了,那就放棄,因為與其在一段無望地愛情中死去不如再去尋找新的風景,誰知道其實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是不是在未來而不是在現在呢?當然,這只是我一個人的看法,或許你會有更多的想法……」
聽著程馳的話語,珀西漸漸平靜下來,過了一會兒,抽噎著問道,「真的可以嗎?會成功嗎?」
程馳看著這個往日衣著華貴神情傲慢的美麗少年如今像只被拋棄了的可憐兮兮的小貓一樣一邊抽噎著一邊問自己的意見,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擦去珀西臉上的淚花,「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付出真心的話,總會得到回報的吧。」
珀西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克勞德現在有些苦惱,因為每每在自己狩獵完畢後,沃倫總是會不聲不響地從某個地方冒出來與自己打一場,失敗後又這樣不聲不響地離去,隔天又是如此,這讓克勞德煩不勝煩。
不過唯一讓他覺得高興點的是,除了在密林中,沃倫沒有再出現在自己與程馳的周圍,但是,偶爾那個好像是沃倫伴侶的珀西倒是會來找程馳聊聊天。
此時的珀西在克勞德看來,與當初那個不可一世傲慢無比的貴族少年完全不同,在程馳身邊湊著的時候,更像是一個對什麼都好奇的鄰家少年。
克勞德觀察了好幾天確定珀西對程馳沒有任何危險性後也就默許了他來找程馳的行為。
如今珀西與沃倫的相處模式有些怪,珀西不再對沃倫的行為處事指手畫腳告訴他該做這個不該做那個,只是細心照料著他的起居,在他發呆的時候為他送上一杯熱茶或是起風時為他披上一條毯子,除此之外,絕不多話。
對於珀西的變化,沃倫只是看著珀西的背影挑了挑眉,眼中有些譏諷。
這日早晨,珀西起床後下樓準備讓隨行而來的侍從準備早餐時,正門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珀西轉頭望了一眼也準備下樓的沃倫,然後有些疑惑地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奧布裡的貼身侍從之一——亞戴爾,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眼中難掩驚訝的珀西還有站在樓梯上表情無所謂的沃倫,一板一眼地開口道,「城主讓我來接少主與少夫回城。」

第五十二章
沃倫和珀西離開了,儘管是同來時一樣的大陣仗,但程馳怎麼看板著臉站在沃倫旁邊的亞戴爾怎麼腦海裡就冒出四個字「押解回京」。
一幫子人目送著支身份高貴的隊伍離開後,程馳與克勞德對視了一眼,雙方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鬆一口氣的表情——終於走了。
沃倫的離開讓小鎮重新恢復了寧靜,也讓每個人感到由衷地放心,克勞德可以安心打獵了,程馳不用再做心理咨詢師了,伊恩可以和傑羅姆菲克斯痛痛快快地玩不用再擔心那個壞蛋會不會出現欺負自己的Daddy了,鎮長呢,也終於不用每天怕招待不周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上的祖宗而擔驚受怕了,至於其他居民,壓根不習慣鎮上出現了這麼個身份高貴的人,弄得走路都要輕三分深怕冒犯了他。
這邊的人為沃倫與珀西的離開歡欣鼓舞,而主城的氣氛就遠遠沒有這麼好了。
「你真的有認識道你身上的重擔與責任嗎?你到底要荒唐到什麼時候!」奧布裡看著那樣無所謂站在自己下方的沃倫,厲聲問道。
「怎麼了爸爸,我只不過去看了看我的哥哥,這有什麼不對嗎?」沃倫挑挑眉,語氣淡淡地問道。
「你自己心裡比我更清楚到底有什麼不對,沃倫,你為什麼不能成熟一點?」奧布裡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去說這個兒子。
「成熟?您覺得我不夠成熟嗎?還是說,您更看得上眼哥哥那樣的性格,」沃倫笑了笑,「就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我才特意去向哥哥討教的,就是為了能讓您開心呢。」
「住口!」奧布裡站起來打斷了沃倫的話,他一步步走到沃倫的面前,盯著他那淡漠的眼睛,「你認為你成熟嗎?你成熟你會每日不務正業與城中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成熟你會每天不思考著怎麼更好的處理城中事務而是無所事事的東遊西晃?你成熟你會去搶克勞德的伴侶,這樣的事情爆發出來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
「呵,」沃倫輕笑了一聲,抬起頭直視奧布裡的眼睛,「果然,在您的心裡,我是這樣的一無是處啊。也許,在您的眼裡,只有克勞德才是您真正的兒子吧,您怨恨我搶走了您兒子的伴侶吧?不過您不是也看到了嗎,他這次又找了個和蘭斯長得一樣的雌性,這樣看起來,還真是一條道走到黑啊,不過那個程馳倒也是……」
沃倫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奧布裡打斷了,「離程馳遠點,不要去打擾他們的生活。你沒有必要和他們產生任何交集,蘭斯的事情,那是最後一次。」
沃倫聽出奧布裡話語中的冷意,可是臉上卻笑意更濃,「如果我靠近了呢?您打算殺了我來成全您的另一個兒子?」
「沃倫,你也是我的兒子,克勞德也是,我沒有偏向你們中的任何一方,我只希望,你們都各自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奧布裡看著毫不掩飾自己眼中譏諷的沃倫,覺得一陣疲憊,輕聲懇切說道,「克勞德有克勞德的生活,而這個位置,獸人界的主人,以後都將會是你的。」
「然後您呢?您就準備卸下這您早就不想負擔的擔子和您的兒子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了,對嗎?這主城的一切都和您無關了,對嗎?」沃倫反問道。「這是您給我的補償嗎?可是我覺得這更像是丟給我一件我不想要的垃圾,只不過它披上了一件美麗的外衣而已。」看著沒有說話的奧布裡,沃倫繼續說道,「您總是這樣用自以為是的公平掩蓋您的偏心。」
「我偏心?」奧布裡聽沃倫一字一句地說出那些話,眼裡有些不可置信有些受傷,「對,我偏心,我現在也痛恨我的偏心!我恨我自己為了負起一個做父親的責任而忽略另一個兒子,二十多年對他不聞不問讓他吃苦受累!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完美的父親,但是我也能面對著天神說,我對你,從未失一個做父親的本分!我讓你錦衣玉食,我教你捕獵處事,我甚至為你掃去一切可能對你造成傷害的隱患,」奧布裡的聲音急促起來,顯然已經是激動極了,「你以為珀西當初對蘭斯下殺手成功了嗎?最後把這件事處理乾淨的是我,知不知道為什麼?是為了你!為了你的名譽不受損,為了你不鬧出與親兄弟共雌性的醜聞,為了你以後登上城主之位時不受人非議。蘭斯另有所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可你還是和他混在了一起,我知道,你無非是為了羞辱克勞德,為了氣我。對,你成功了,你羞辱了克勞德,你也氣著了我,可你也在拿你的名譽未來開玩笑!若要說我偏心,我的確偏心,把心都偏給了你卻虧欠克勞德良多,但卻全部被你當做了驢肝肺!你到底在妒恨克勞德什麼?妒恨他過的比你辛苦還是妒恨他自幼沒有爸爸在身旁只能自己學會那些本該由父親教給他的技能?你是——咳咳咳——」
奧布裡話還未說完便突然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等沃倫覺得有些不對勁走上前想去攙扶奧布裡的時候,奧布裡突然咳出一口血然後就這麼倒了下去,而聽見聲響不對勁的亞戴爾和傑夫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忍不住驚叫出聲,快步跑到奧布裡身邊想要將他攙扶起來。
站在一旁有些愣怔的沃倫低頭看著自己手上被奧布裡噴濺上的血跡,心裡忽然覺得一陣空蕩。
奧布裡的倒下讓整個主城的貴族都震動了,大家不由自主地都排出了自己的侍衛前去打聽消息,而主城中有名的大夫都聚集在了奧布裡的臥室中,對奧布裡的病情進行會診,而在奧布裡身邊的是憂心忡忡眉頭緊鎖的亞戴爾與傑夫還有一直面無表情的沃倫。
大夫們診斷良久,大家臉上的表情皆是不樂觀,這讓亞戴爾與傑夫憂心更重,而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地沃倫在看了一眼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毫無血色的奧布裡之後,忽然轉身離開了房間。
對於沃倫的離去,亞戴爾與傑夫同時皺了皺眉頭,但什麼都沒說。
「怎麼樣了?爸爸他還好嗎?」珀西看到沃倫回來,趕緊迎上去問道,「我本來想要去探視的,但是卻被侍衛擋回來了,這好好的怎麼會吐血暈厥呢?大夫怎麼說?」
沃倫只是木然地走到水盆前去洗手,什麼話都沒說。
對於這麼冷淡的沃倫,珀西抿了抿嘴,還是走到沃倫身邊繼續問道,「現在爸爸醒了嗎?需不需要準備什麼東西?我好現在吩咐人下去辦,省的到時候耽誤時間……」
沃倫就那樣沉默地洗完手並擦乾淨之後轉過身靜靜地看著珀西,半晌開口問道,「你派人去殺過蘭斯?」
原本還在說著要準備什麼東西的珀西在聽到沃倫問出的這句話後戛然而止,看著眼中沒有半絲溫度的沃倫,珀西覺得身上有些發涼。
「你派人去殺過蘭斯?」沃倫見珀西沒有回答,又重複問了一遍。
「對。」珀西看著沃倫,心一橫,點頭答道。
「呵呵,」沃倫勾了勾唇,點點頭,「很好。」
等著沃倫發怒的珀西沒有想到等到的卻是沃倫的兩聲輕笑,他不解地看著面帶笑容的沃倫,等他說完很好就側身想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時候,珀西的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恐懼,他下意識地伸手抓住沃倫的袖子,「沃倫……」
被珀西拉住的沃倫低頭看了一眼被珀西拉住的袖子,抬手將珀西的手掰開,轉過身望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珀西,「你是一個合格的貴族,心狠手辣,但要記得,下次做事要做乾淨,別讓別人給你收拾爛攤子。還有,」沃倫帶著笑附到珀西的耳邊輕聲說道,「你求的,不過是城主之夫的位置,對你來說,是不是我沃倫,其實都不是緊要的,對吧?那麼,恭喜你,你的願望即將達成。別的,就不要去奢求了,太貪心,不是什麼好事。」
沃倫說完就不管珀西的表情是如何,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等到關門的聲音響起,呆立在那兒的珀西才彷彿大夢初醒,渾身力氣好似被抽乾一般跌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緊握雙手,指甲都放佛要被嵌進肉裡,眼淚一顆顆地掉了下來。
「我的孩子,別哭了。」不知何時,菲利克斯走進了這間房間,站在椅子後將雙手搭在了在無聲哭泣的珀西的肩上,語氣雖關切,但神情卻是算計與一種隱晦的興奮。
聽到自己父親的聲音,珀西下意識地抬手擦去淚水,帶著鼻音轉頭問道,「爸爸,您怎麼來了?」
「哦,」菲利克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奧布裡寢室所在的方向,「那位大人不是生病了麼,我當然要來探望,但是卻被侍衛擋回來了,所以順路來看看你也問問你的情況,畢竟你的身份不一樣,或許能知道些情況呢。」
「我也不太清楚城主的狀況,」匆匆收拾好心情地珀西搖頭道,「剛剛我去也沒能進去。」
「不過,」菲利克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中閃爍著一股狂熱的光芒,「聽說,這次很嚴重啊……」
「希望城主能快些好起來。」珀西聽到菲利克斯這麼說,不由自主地也朝奧布裡寢室方向看了一眼,低聲說道。
菲利克斯在珀西這裡並沒有停留太久,臨走時,菲利克斯轉過身再次抓住珀西地雙肩,認真地說道,「孩子,記住我曾對你說的,這世界上,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只有自己,能保護自己的,只有握在手中的權勢。」
說完不等珀西反應就匆匆離開了。
看著菲利克斯離開的珀西眼中浮現複雜的情緒,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帕托鎮的日子程馳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低頭握緊了雙拳。
在一番手忙腳亂後,在凌晨時分,奧布裡終於醒了過來,但還未等笑容在亞戴爾與傑夫的臉上停留多一秒鐘,留下一句話後奧布裡又重新陷入了昏迷。
而站在門外的沃倫在聽到奧布裡那句話後,有些頹然地靠在了牆上。
「為我守護輔佐好沃倫,不要告訴克勞德我的狀況。」

第五十三章
等到冬天到來的時候,程馳的肚子也像吹氣球一樣比以前更大了起來,這讓程馳非常不適應,因為他不得不像原來在街上或是電視上看到的孕婦那樣撐著腰扶著肚子開始走路了。
有的時候克勞德帶著伊恩出門之後程馳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自己凸起來的肚子,腦海裡會冒出『自己究竟是不是個怪物,要不然怎麼會懷孕』的想法,想著想著心裡就煩了,煩了等克勞德回來就沒好臉色了,沒好臉色自然就不理人了,即使被克勞德纏的沒辦法開了口也是滿嘴火藥味。
比如,克勞德從背後摟著程馳貼在他耳邊問道,「親愛的,怎麼了,不高興麼?」
程馳低頭看著克勞德虛摟著自己腰的手,怒了,將手拍開,沒好氣地說,「沒見腰這麼粗麼,還摟什麼摟,快趕上水桶了!」
再比如,克勞德小小心心地端著一碗骨頭湯送到程馳面前,一邊吹著熱氣一邊道,「親愛的,喝點湯吧,對身體好。」
程馳看著碗裡泛著油光的肉湯,又怒了,「天天就是肉湯肉湯肉湯,你當是餵豬呢,你看我都胖成什麼樣兒了,是不是等我步子都邁不開了你就滿意了?」
再再比如,程馳半夜腿抽筋,把克勞德給折騰醒了,克勞德睡意朦朧地問一句,「親愛的,又抽筋了?」
程馳看著揉著眼睛一臉茫然的克勞德,再次怒了,「我天天累得要死難過的要死,你倒是睡得踏實!」
……諸如此類,林林總總。
對於變得異常難搞的程馳,克勞德倒是表現的不以為意,每每在程馳挑刺發飆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地拉著程馳將他柔情蜜意地哄回來。
比如,「腰粗有什麼關係,你什麼樣我都喜歡摟著你。」
比如,「我去給你把浮油撇掉吧,身材什麼的哪有身體重要,如果你要是胖的步子都邁不開了,那我就抱著你走,嗯,抱著你去吃飯,抱著你去散步,抱著你去澆花,好不好?」
比如,「當然不是了,我現在好好睡覺就是為了在你不舒服的時候有精神來紓解你的不適啊,我現在給你揉揉好不好?」
到最後,程馳總是會看似不甘不願地讓克勞德繼續摟著,裝著不耐煩地喝掉那碗肉湯,皺著眉頭在克勞德輕柔的揉捏中再次進入夢鄉。
有的時候,程馳也會反省自己這種完全無理取鬧的行為,然後皺著臉問克勞德,「我無理取鬧瞎折騰的時候特別討人厭吧?」
「當然不會,」克勞德像是撫平一張揉皺的紙一樣將程馳的臉撫開,低頭在他眼皮上親了親,「我知道肚子裡有寶寶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會腰疼,會覺得累,腿會抽筋,偶爾還會透不過氣來,再好脾氣的人頻繁地經歷這些不適也會心情不好的,我都知道。所以,你怎麼發脾氣我都覺得沒關係,因為我沒有辦法為你分擔那些不適,那讓我為你分擔一些那些不適帶來的焦躁情緒我覺得很高興。而且,」說到這裡,克勞德將程馳摟緊了些,「儘管心情那麼不好,每次發牢騷的時候你從來都沒有說過後悔肚子裡有寶寶,也從來沒有覺得寶寶累贅,有的時候我看著你摸著肚子輕聲地說話,我就知道,你會是世界上最最好,最最溫柔的Daddy。」
聽著克勞德用低沉地嗓音說完這些話,程馳什麼都沒說,只是又努力往克勞德懷中窩了窩,靠的更加近了一些。
這天伊恩被傑羅姆留宿在他家中,所以家裡只剩下程馳與克勞德兩人。
簡單地吃完晚飯並收拾完畢後,程馳懶洋洋地靠在大黑豹的身旁抓著黑豹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毛,屋外寒風呼嘯,屋內因為有了壁爐而暖意洋洋,程馳聽著柴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聲,小小地打了個呵欠。
趴伏在程馳身邊的黑豹注意到程馳這個動作,開口問道,「困了?」
「還好,」程馳揉揉眼睛,搖頭道,「還不想這麼早睡,待會兒睡多了人又覺得昏昏沉沉的了。」
「嗯,」黑豹抖了抖耳朵,本來還想甩甩尾巴,但想到自己的尾巴在程馳手握著而作罷,「那咱們坐一會兒再去睡。」
「好。」程馳點點頭,有些愜意地在趴著的黑豹肚子旁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著,感受著這暖洋洋軟乎乎的「獸形靠枕」程馳舒服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入冬以後,程馳就喜歡上了豹形的克勞德,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取暖器,又溫暖又軟乎,吃飽喝足往上一靠,別提多舒服了。
而作為貢獻方的克勞德,對於程馳的這個小小的愛好,自然是無條件滿足。
「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了吧?我現在每天都懶洋洋的,幹什麼都沒精神,恐怕是沒辦法好好為你準備了。」程馳瞇著眼睛玩了一會兒克勞德的尾巴,忽然想起這件事,有些歉意地開口說道,「要不到時候咱們就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等以後我有精神了再給你補回來,好不好?」
「別特別費精神了,我已經收到我最好的生日禮物了。」克勞德對於程馳心裡還惦記著自己生日這件事挺感動,轉過頭用鼻子在程馳臉上蹭了蹭,親暱地說道。
「最好的禮物?」聽克勞德這麼說,程馳睜開了眼睛,提起精神有些不解地問道,「什麼禮物啊?魯伯特送的?」
「當然不是了,」克勞德被程馳有些好奇又有些帶著微妙警惕的樣子逗笑了,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舔程馳的唇,「這份最好的禮物是你給我的啊。」
「我給你的?」程馳又疑惑了,他不知道究竟是這屋裡壁爐燒的太旺了呢還是肚子裡有了個小傢伙之後大腦CPU運行就慢了,怎麼有些聽不懂克勞德說的話呢?陷入自我檢視中的程馳也忘了自己被克勞德舔了一嘴口水這一茬了。
克勞德看著表情迷糊的程馳,覺得他越發可愛,伸腦袋過去在程馳胸口親密地蹭了蹭,又用鼻子輕輕地碰了碰程馳的肚子,溫柔地說道,「是啊,你給了我一個我們的寶寶,給了我和伊恩一個完整而又溫暖溫馨的家,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禮物了,不是嗎?」
對上克勞德深情的墨綠色眼眸,程馳忽然覺得肯定是壁爐燒的太旺了,要不然自己和克勞德結為伴侶這麼久了,怎麼對上他的眼睛臉還會微微地發燙呢?
「完整的家是我們共同組建起來的啊,」程馳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且,寶寶,我覺得應該是上天送給我們共同的禮物吧,我真的沒有想過會有孩子的。」
「嗯,」克勞德將腦袋靠在程馳手邊,「不管怎麼說,你給予我的就是我最好的禮物。」
「嘿嘿。」程馳想說什麼,又覺得不知道說什麼,只得嘿嘿兩下像安撫小狗一般拍了拍克勞德的大腦袋。
「說起來,自從精力不足之後,連糖果都沒做了,糖葫蘆也沒做了,」程馳轉過話題開始和克勞德說起別的生活瑣事來,「前些日子雷伯汀還和我抱怨沒糖果吃了,人魚們都有意見了呢。哎,我也覺得我每天這麼消極怠工無所事事的像個無業遊民似地。」
「不做就不做吧,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克勞德笑瞇瞇地說道,「那麼,請程馳先生將養家的重擔暫時交到我手上吧,別擔心。」
「哦?是麼?」程馳配合克勞德動作,瞇起眼睛一副懷疑的樣子,「您可以擔下這個重任嗎?」
「噢,當然,我親愛的程馳先生,要知道,我可是鎮子上打獵的好手呢,一定會讓您和孩子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的。」克勞德裝作一本正經地樣子粗聲粗氣地答道。
「那麼,」程馳忍笑將手放在克勞德的頭頂,「那我就將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您了,請千萬別讓我和伊恩失望啊。」
「當然,我最最尊貴的程馳先生。」克勞德低下頭碰了碰身下的褥子,一副騎士接受國王任命的樣子,一板一眼地答道。
「噗哈哈哈哈……」最終程馳還是沒忍住,歪靠在克勞德的身上笑了起來。
克勞德抬頭看著笑的樂不可支的程馳也跟著一塊兒笑起來。
兩人又頭靠著頭依偎在一起講了好一會兒話,程馳終於有些撐不住開始昏昏欲睡了,克勞德知道現在程馳睡眠時間加長,趕緊趁這會兒功夫請家裡的最高領導人將明天的食譜給定下來,「親愛的,明天想吃什麼?」
程馳枕著克勞德軟乎乎的肚子,含含糊糊地說道,「冬天,冬天當然要吃火鍋啦……」
「火什麼?什麼火鍋?」這個新名詞讓克勞德愣了一下,接著還想問的時候才發現程馳已經進入了夢鄉。
仔細在心裡琢磨了一下還是沒有答案的克勞德決定明天去問問或許能知道答案的『萬事通』先生,如此決定後,克勞德變回了獸人形態,輕手輕腳地將程馳橫抱起來回了臥室,小心翼翼地給他脫好衣服蓋好褥子這才也在一旁躺下,靠著已經熟睡的程馳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程馳又是睡到近中午才起來,期間克勞德還和照顧小寶寶一樣把半夢半醒的程馳摟在懷裡給餵了一小碗粥才繼續讓他睡。
揉著眼睛撐著腰的程馳慢慢地走到樓下,等快到廚房時看到裡面的景象忍不住驚呆了,「這是幹什麼呢?」
「嗯?你起來了?」在廚房忙碌的克勞德見程馳站在門口,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用抹布擦了擦手走到程馳身邊低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睡得還好嗎?」
「嗯嗯嗯,挺好的,」程馳點點頭,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廚房,「我說,你今天怎麼準備了這麼多食物?有誰要來咱們家作客嗎?」
「不是啊,」克勞德順著程馳的目光回頭看了一下,搖頭道,「昨天不是你說要吃火鍋的嗎?」
「火鍋?」程馳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己,「我說的?」
「是呀,」在廚房跟著打下手的伊恩噔噔噔地跑到程馳身邊仰著小腦袋笑瞇瞇地看著程馳答道,「爸爸說Daddy說今天想吃火……對,火鍋啦,可是爸爸不知道火鍋怎麼做呀,所以爸爸帶我去問了雷伯汀叔叔呀,」說著伊恩轉身對著廚房做了個包圓的動作,「爸爸帶著我按照雷伯汀叔叔說的準備了好多好多用來做火鍋的食物呢,有海鮮,有肉類,還有Daddy愛吃的蔬菜,等爸爸準備好湯底我們就能吃到雷伯汀叔叔說的世界上最好吃的火鍋啦!」
程馳低著頭看伊恩像小子彈一樣噠噠噠噠說完了長長地一段話,伸手揉了揉伊恩的腦袋,「看來伊恩很期待呢?」
「當然,」伊恩使勁點點頭,「伊恩還沒吃過火鍋呢,雷伯汀叔叔說火鍋最好吃了。」
程馳笑笑,收回目光對克勞德說道,「我昨天也就睡得迷迷糊糊隨口那麼一說,你還當真了,弄這些食材費了不少功夫吧?」
克勞德搖搖頭,「沒費多少工夫,最近你胃口也不怎麼樣,難得有你想吃的東西,當然要做給你嘗嘗,不過,」克勞德說著有些不好意思,「我可是第一次做這個什麼火鍋,要是做得不好吃你可要包容一點啊。」
「哎,怎麼會不好吃,」程馳拍拍克勞德的手臂,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師傅在這兒呢!」
如程馳所說的,有大師傅坐鎮,克勞德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程馳像個老太爺一樣靠坐在椅子上,揮揮手動動嘴皮子告訴克勞德該怎麼熬製湯底,怎麼切和擺放那些食材,怎麼調製蘸醬。
克勞德按照程馳說的用骨頭熬出香濃的湯汁,將肉片得薄薄的,海鮮也洗淨擺好,蔬菜也碼的整整齊齊……
忙活了好一陣之後,在伊恩的歡呼聲中,一家三口在加上湯圓,終於開始了火鍋之旅。
這天中午,大家都吃的很盡興,伊恩和湯圓更把自己的肚子吃成了個圓滾滾的小西瓜。
伊恩一臉滿足地靠坐在椅子上拍著自己的小肚皮,嘿嘿笑著對程馳說道,「Daddy,好撐啊,你看,我的肚子和Daddy一樣圓圓的了!」
程馳看著小臉紅撲撲不住傻笑的伊恩聽著他不著調的話,忍不住橫了克勞德一眼,「叫你別拿果酒給他喝吧,看,都醉了,盡說胡話!」
克勞德聽到程馳的埋怨,笑了一下,伸手去彈了彈伊恩的小耳朵轉身對程馳道,「這不是今天吃的高興麼,喝一點沒關係的,待會兒睡一覺就好了。」說著剛想轉頭去叫伊恩活動活動去午睡,伊恩就已經吱溜一聲滑到桌子底下化成小豹子的樣子抱著桌子腿睡得直打呼了。
程馳一見,更是沒了好氣,克勞德看著已經變成了一隻小醉豹的伊恩又看看對著自己翻白眼的程馳,哭笑不得。
下午,程馳也美美地睡了一覺,等到起床下樓後,才發現樓下只有克勞德一個人。
「伊恩呢?」程馳一邊端著水杯一邊問向在坐在靠椅上的克勞德,「還在睡覺嗎?」
「在外面玩呢。」克勞德上前牽著程馳的手在躺椅上坐下。
「在外面玩?」程馳有些不可思議,「這麼冷的天你讓他在外面瞎跑什麼呀,凍病了怎麼辦?」
「不會的,」克勞德捏了捏程馳的手,「剛剛下了好大一場雪,伊恩這會兒正興奮地堆雪人呢。」
「下雪了?」程馳愣了一下,站起身掀開窗簾,這才發現外面不知道何時已經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嗯,伊恩睡醒後看見下雪了高興壞了,纏著我要出去堆雪人,我想反正只在院子裡玩,就讓他去了。」克勞德走到程馳身邊解釋道。
「那也別讓他在外面呆太久,對著雪太久了對眼睛不好。」程馳說著放下窗簾朝門口走去,準備將伊恩叫進來。
「嘿,Daddy,看我堆的雪人!」伊恩看見程馳從屋內出來,興奮地朝他揮揮手喊道。
「哇,伊恩怎麼堆了這麼多啊?」程馳看見排排站的雪人有些驚訝。
「嗯,」伊恩得意的點點頭,一個個介紹過去,「這是爸爸,這是我,這是弟弟,這是Daddy,」說著伊恩又指了指一旁只堆了一半的雪人,「再堆一個湯圓出來就好啦。」
站在一旁跟著伊恩瞎忙活的湯圓也吱吱叫了兩聲,表示回應。
「哇,伊恩真厲害,」程馳看著一臉認真的伊恩,心裡覺得軟軟的,表揚了一番後叮囑道,「堆完湯圓就進屋來啊,要不然眼睛該難受了。」
「知道了,Daddy。」伊恩乖巧地點點頭答應道,然後才轉過身又撅著小屁屁堆雪人去了。
「還說伊恩,穿這麼點就跑出來受了涼怎麼辦?」這邊伊恩剛答應完,那邊程馳就落入了一個溫暖地懷抱中,身前也被裹上了一床小毯子。
聽著克勞德貼心的抱怨,程馳無聲地笑了笑,將身體放鬆地靠在克勞德的胸膛上,低聲說道,「不是有你抱著我麼。」
聽到程馳的回答,克勞德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讓程馳調整了一個靠在自己胸前舒適的位置,雙手虛扣在程馳腹前,兩人靜靜地靠著看著伊恩在離兩人不遠的雪地上忙的手腳不停。

第五十四章
「我想過兩天去一趟主城,看看爸爸。」這天晚上,克勞德側過身對剛剛躺上床準備睡覺的程馳報備道。
「去主城?」程馳不知道克勞德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情。
「嗯。」克勞德點點頭,上前摟住程馳的肩頭,將臉埋在程馳的頸窩處,喃喃地說,「這兩天我心裡老是覺得不太踏實,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唉?」程馳愣了一下,本想側身面對向克勞德,但奈何肚子不太方便,只得伸手拍了拍克勞德握住自己肩頭的手,將頭轉向他,「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克勞德還是保持那個姿勢,悶悶地說,「只是有的時候沒來由的心慌,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順著克勞德的話,程馳想到了奧布裡那並不算是好的身體,安慰地拉著克勞德的手親了一下,「那就去看看,不過我覺得在去之前還是和山姆先生還有威爾伯先生打個招呼的好,畢竟爸爸不是普通的人,說不定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呢。」
「我知道。」克勞德應了一聲,
「到時候要去的時候,我就提前給做好一些肉脯你給帶去給爸爸,上次帶走的那些肯定都被吃完了。」程馳想了想又開口道,「別怕,主城有那麼多人照顧著爸爸呢,如果有什麼事情,就算亞戴爾與傑夫先生不說,山姆先生和威爾伯先生也會告訴我們的。別擔心,好嗎?」
克勞德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隔天程馳和克勞德打著新年聚會的旗號將山姆一大家子和威爾伯一大家子都請到了家裡來吃火鍋。
從奧布裡到來之後,克勞德與山姆和威爾伯兩家的聯繫就越發緊密起來,所以對於這對「夫夫」的邀請,兩家人都是很高興的答應了。
因為兩個大家庭的到來,所以程馳與克勞德的小家顯得分外熱鬧,因為程馳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所以下廚這事就交在了克勞德的身上,而艾爾和傑羅姆的Daddy也以『人家克勞德都能下廚房你們為什麼不能』為由將兩個雄性趕到了廚房給克勞德打下手,兩個雌性則都陪在程馳身邊聊天。
而一貫玩的很好的伊恩與傑羅姆更是帶著湯圓嘻嘻哈哈你撲我滾的到處亂竄,只有在山姆和威爾伯因為他們玩的太出格而哼一聲的時候才老實點,只是沒過多久又打鬧了起來。
材料湯底準備好後大家紛紛落座開吃。
「哇,沒想到只是用水燙燙食物也能這麼好吃呢!」艾爾按照程馳教的將食物放在湯底裡燙熟後蘸了醬料然後才吃進嘴裡,吃完後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奇地說道。
「是啊,蘸了這配置的醬料之後吃到嘴裡味道特別香濃可口,阿馳你可真會想,這麼簡單的方法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食物來。」傑羅姆的Daddy布蘭迪也忍不住誇讚道。
「簡單?才不簡單啊,」被自家伴侶趕去廚房幫忙的傑羅姆爸爸戈登接話道,「你可別看就這麼輕輕巧巧地將食物在湯汁裡涮一涮就好了,我剛剛才知道,這用來燙熟食物的湯汁可是克勞德一大早就開始熬製的,這用來蘸的醬汁也是用了好幾種材料配置而成的,我光在旁邊看著都眼暈了。」
「真的嗎?」聽戈登這麼一解釋,艾爾和布蘭迪都轉頭問向一旁淺笑著給程馳燙食物的克勞德。
「也沒那麼誇張了,反正熬湯汁的時候只注意好時間別燒干水就是了,其實也不要在旁邊守著做什麼,醬汁什麼的也都是放在一起混合就好了,然後準備好食物就行了,沒有你們想的那麼麻煩。」克勞德笑笑開口道。
「哎,現在克勞德可是大不通了,」見克勞德一副『稱職煮夫』的樣子,魯伯特開玩笑道,「以前克勞德做飯可都是嫌麻煩,頓頓都烤肉,我以前去他家吃飯,從沒吃過除烤肉外別的方式烹製的食物。如今,克勞德倒是變成了為了一鍋湯汁熬一個上午都不嫌煩的耐心人了,這可不得不說是我們阿馳的功勞啊,如今為了阿馳,克勞德可是變成了一個又細心又耐心的雄性了!」
魯伯特這話讓餐桌上的人都笑了起來,大家都用打趣的眼神看著旁若無人親親密密的兩口子,克勞德雖無奈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打趣,但也只是無奈笑笑並不辯解,而程馳現在早就習慣了和克勞德之間的膩乎勁,但天性護短的他還是用眼睛瞥了一眼跟著大傢伙一起笑的艾爾,然後一本正經地看著魯伯特說道,「你對艾爾不也是這樣麼,以前艾爾有寶寶的時候,你還不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圍著他轉,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那時候艾爾都煩了你都還不覺得累呢,那細心貼心的勁,我也沒看過啊。」
被程馳這麼一說,魯伯特也想起了那段當「准爸爸」的激動時光,嘿嘿一笑,也不多說什麼了。
看見魯伯特吃癟的樣子,眾人又是一陣好笑。
人多吃飯就熱鬧,東西也好像顯得特別美味,大家說說笑笑一頓飯吃的氣氛特別融洽開心。
期間艾爾看伊恩總湊在還是小嬰兒的克拉倫斯身邊,於是逗他道,「伊恩,你這麼喜歡小弟弟,那到我家來好不好,這樣你就可以天天跟克拉倫斯在一起玩兒了。」
聽見艾爾這麼說,伊恩收回放在克拉倫斯身上的目光,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伊恩不要。」
「為什麼不要?」艾爾做出奇怪的表情,「難道伊恩不喜歡克拉倫斯弟弟嗎?」
「伊恩喜歡克拉倫斯弟弟,可是伊恩馬上就要有自己的弟弟了,」伊恩看了一眼程馳隆起的肚子,認真地說道,「伊恩要陪自己的弟弟,要陪他睡覺,陪他玩,陪他一起吃飯,好忙的,沒有時間和克拉倫斯弟弟在一起啊。」
「哎喲,我們伊恩一下就想的那麼遠去了,可真是個好哥哥呢!」艾爾被伊恩逗樂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笑著表揚道。
而坐在伊恩一旁的傑羅姆悄悄地拉了拉伊恩的袖子,低聲對他說道,「那你以後就和你弟弟在一起玩不和我玩了?」
「嗯,」對於傑羅姆的這個問題,伊恩很認真地想了想,答道,「也許吧,如果我很忙的話,那就沒時間和你一起玩了。」
得到這個答案的傑羅姆看起來有些失望,他開始有些嫉妒程馳肚子裡還沒出來的寶寶了,想了一會兒之後又對伊恩說道,「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顧你的弟弟麼?那樣你就可以既照顧小寶寶又和我一塊兒玩了。」
伊恩考慮了一下傑羅姆的提議,點點頭,「好吧。」
「那好,」自己的提議得到了通過讓傑羅姆又重新高興起來,伸出小手和伊恩說道,「拉鉤,不許反悔哦。」
「嗯。」伊恩伸出小手指也和傑羅姆勾了勾。
家長們看著兩個孩子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都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飯後大家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克勞德對山姆和威爾伯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聽到克勞德想要去主城看望奧布裡,接到亞戴爾消息的兩人隱蔽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由山姆先開口道,「克勞德,我覺得你現在去找城主不是什麼合適的時機。」
「為什麼?」沒想到會被阻止的克勞德有些不理解地望向老人。
「是這樣的,」威爾伯從旁邊接口道,「主城與我們這裡不一樣,冬天一貫都是最熱鬧的時候,因為各個部落的首領都要趕往主城參加冬日裡的宴會,那些大大小小的聚會貫穿了主城的貴族們的整個冬天。而城主更是要出席很多這樣的活動,你也知道的,需要和那些首領們交流一下,所以你這時候去不太合適宜……」
威爾伯話未說完,但是克勞德已經理解了這其中的意思,奧布裡冬天會很忙,並且,自己這樣的身份如果被那些聚集在主城的貴族發現的話,也是不大不小的麻煩。
理清了這裡面的厲害關係的克勞德重新抬起頭望向兩位老人,點頭道,「我知道了,是我當時沒想清楚,還好問了您們,要不然真是要惹出麻煩來。」
「沒關係,」山姆見克勞德打消了念頭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你也不太清楚這些事情,能去看看城主當然好,我想城主也會很高興你去看他的。或許你可以挑在春天的某個時間去主城?」
「嗯,我會考慮的。」克勞德點了點頭,表示接受了山姆的意見。
飯後,大家坐著聊了一會兒天就紛紛起身告辭了,兩家走在分岔路口要告別時,山姆與威爾伯互望了一眼,各自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隱憂,但是因著孩子們都在場,還是什麼都沒說,只裝作什麼事都沒有般打招呼後離開了。
冬天就是一個窩在家裡屯脂肪的時節,自從程馳發現克勞德在廚藝方面也是個可造之才之後,便開始由他口述克勞德操作去做那些程馳想吃可是又嫌麻煩不願折騰的菜色,吃吃喝喝也挺高興。
相對於帕托鎮的快樂祥和,原本該顯得熱鬧不凡的露丹城在這個冬天氣氛分外沉重緊張。
城主奧布裡自從上次倒下後就再也沒起來過,除了偶爾短暫地清醒過幾次之後其餘的時間皆是陷入在昏迷之中。
對於這個現狀,城中的貴族們表現各異,又按耐不住四下讓僕人打聽消息的,也有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該幹嘛幹嘛的。一般來說,動作明顯的都是一些小貴族,而那些大家族都是一副風吹不動淡然處之的樣子,至於底下的暗流湧動,那只有那些豪門大家各自心裡清楚了。
「爸爸現在還好嗎?」沃倫從門外走近奧布裡的臥室,問向坐在床邊的亞戴爾。
「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亞戴爾看了一眼仍舊在昏睡中的奧布裡,緊皺著眉頭搖頭道,說著又看向沃倫,「您處理完事情了?用了晚餐嗎?」
「已經用過了,您呢?」沃倫點點頭,回問道。
「我還沒有,待會兒再去吧,現在還不太餓。」亞戴爾搖搖頭。
「您先去吃點東西吧,爸爸這裡我守著,別到時候您的身體也垮了,我一個人真的應付不來。」沃倫走到亞戴爾身邊勸道。
亞戴爾想了想,點點頭叮囑了沃倫一番之後才有些掛心地離開了。
那些侍從們都站在門外聽候差遣,是以屋內只剩下了沃倫與躺在床上的奧布裡。
沃倫看著那個如今臉色有些灰白雙頰凹陷不復以前威嚴強勢的老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了自己父親的手,怔怔地盯著褥子發呆。
自從上次奧布裡昏倒以後,沃倫就接手了奧布裡要處理的事情,每天忙的團團轉難得能偷閒透一口氣的沃倫現在才明白,城主這個位置,遠不如自己想的那麼輕鬆愜意。而亞戴爾還有傑夫也的確聽從了奧布裡的請求在沃倫處理政務的時候在旁邊指導提點,即使是這樣,偶爾沃倫也會覺得很吃力。
奧布裡倒下了,這讓沃倫頭一次感受到了不自在,猛然間沃倫才明白,奧布裡並不是會永遠在那裡看著自己的,他也會老,也會病,也會——死。
死亡——沃倫第一次確切地明白了這個詞的恐怖,他開始認真地學習著處理那些繁瑣的事務,也許他自己不會承認,但是沃倫也無法否認,他現在這麼努力的學著這些,其實心裡是存著奧布裡醒來後看到自己做的這些會不會高興些,高興了會不會身體就會好一些呢?
沃倫知道,對於父親,他心中仍有怨恨,但是他也無法接受父親的離去,這樣矛盾的心理總是讓沃倫糾結不已。
忽然,一個輕微的觸碰讓沃倫回過神來,他轉頭對上了奧布裡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
奧布裡的突然醒來讓沃倫愣了一下,隨即又開口問道,「您醒了?有哪裡不舒服嗎?我去叫大夫來……」
「不必了……」奧布裡伸手握住想要起身的沃倫的手,多日未開口講話的嗓子有些沙啞,「我很好,你陪我坐一會兒吧。」
有些猶豫的沃倫在看到了奧布裡堅持的眼神後,還是依照自己父親的要求又重新坐了下來,伸手為奧布裡掖好褥子,沃倫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聲音問向奧布裡,「您肚子餓嗎?想吃點什麼嗎?」
奧布裡看著坐在床邊姿態變得順從不少的兒子,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給我倒杯水吧,我有點渴了。」
沃倫聽後點點頭,起身為奧布裡倒了一杯大夫調製好的茶水並扶著他喝了下去。
慢慢喝下一杯帶著淡淡藥香的茶水的奧布裡精神看起來好了些,他望著沃倫開口問道,「這段時間過的還好嗎?有的時候我醒著的時候你不在,算起來,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吧。」
「嗯,」聽著臉色看起來好像好了些但是聲音依舊虛弱的奧布裡的詢問,沃倫不知怎麼的覺得喉頭有些發堵,掩飾性地朝旁邊看了一眼後,沃倫才慢慢答道,「我很好,亞戴爾叔叔和傑夫叔叔都在教我怎樣處理事務,因為很忙,所以也沒辦法經常在您床邊陪著您。」
「沒關係,」聽到沃倫的回答,奧布裡顯得很高興,他伸手努力握緊了一下沃倫,「亞戴爾和傑夫跟我說你做的很好,這很好,我很高興,我知道你總會慢慢成熟起來的。」說著奧布裡打量著沃倫臉部的輪廓線條,「一眨眼你就長這麼大了,我睡著的時候做了很多夢,夢裡夢到了許多你小時候的事情,把我的長袍咬了個洞啦,第一次變身以後爬到大樹上下不來啦,在我床上偷偷睡覺的時候尿床啦……這樣想起來,你小時候還真是調皮啊。不過,那個調皮的孩子如今也長大了,變成熟了,能夠幫助爸爸分擔事情了,我真的很高興……」
「爸爸……」沃倫聽著奧布裡絮絮叨叨地說著關於他小時候的事情,儘管這時的奧布裡看起來精神很好,可是沃倫心中卻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懼,他開口打斷奧布裡的話,「您會好起來的,真的。」
被打斷話語的奧布裡從沃倫臉上看到了一絲害怕,他安撫地輕輕又握了一下沃倫的手,「嗯,也許吧,別擔心,」說完奧布裡又接著問道,「這段時間處理城中事務,有什麼處理不來的嗎?」
「有,有很多,」原本想讓奧布裡高興的沃倫話到嘴邊就變了樣子,「所以您要快點好起來,我還有很多不會的,等您好起來了慢慢教我。」
看著已經多年沒有對自己表現出依賴的沃倫,奧布裡輕笑出聲,「你已經是個成年的雄性了,怎麼還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樣,別擔心,還有亞戴爾與傑夫在你身邊呢,他們都會幫助你的。」
被奧布裡這麼說的沃倫臉微微有些發紅,他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前兩天,克勞德他說想來看您,但被別人勸住了,所以沒有來。」
奧布裡聽到這個消息,愣了一下,隨即眼裡有一絲欣慰又有一絲擔憂,他轉過頭對沃倫說道,「嗯,別讓克勞德來,來了他也做不了什麼只是徒增擔憂,等我身體好了再說吧。」
「嗯。」沃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一時衝動說了克勞德的事情,得到奧布裡這樣的答覆,他也就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
奧布裡好似沒有注意到沃倫語氣的變化,只繼續說道,「有什麼不懂的,不明白的,都可以去亞戴爾和傑夫,他們是你值得信任的長輩,別的人,還是多留些心眼吧,做事說話,都要記住留三分餘地,多想想……」
沃倫聽著奧布裡不停地叮囑著自己,心裡卻越來越難過,伸手將奧布裡握著自己的手放進褥子裡,「爸爸,別再說了,休息一會兒吧,待會兒亞戴爾叔叔會過來,到時讓大夫再來看看。」
「嗯……」奧布裡大概也是覺得自己說了這麼多話有些累了,點點頭,由著沃倫給自己掖好褥子。
沃倫見奧布裡微瞇眼睛似是要睡著,於是悄悄站起身準備去讓人去請亞戴爾把大夫叫過來,可是還沒等沃倫轉身,奧布裡又伸手拉住了沃倫。
「怎麼了,爸爸?」沃倫低頭問向又重新睜開了眼睛的奧布裡。
「克勞德那裡,就讓他繼續那樣的生活吧,不必特別去做什麼,好嗎?」奧布裡望著沃倫如是說道。
「嗯。」看著奧布裡眼中帶著懇求的眼神,沃倫抿抿嘴,點頭答應了。
得到沃倫的回答,奧布裡這才滿意地帶著笑重新閉上了眼睛陷入睡眠中。
沃倫怔怔地站在一旁看了呼吸綿長的奧布裡許久,才轉身走到門外去吩咐人找亞戴爾去了。
「城主醒了?」得到消息帶著大夫匆匆趕來的亞戴爾問向站在門口仰頭看月光的沃倫。
「嗯,剛剛醒了,說了一會兒話現在又睡了,我看爸爸這次精神還不錯。」沃倫點頭一邊帶著亞戴爾與大夫往裡走一邊解釋道。
「那就好,」聽到沃倫這麼說,亞戴爾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些,轉頭對大夫說道,「你再去診視一下,看看城主的身體是不是漸漸好轉了。」
「是。」那名提著箱子的雄性獸人點點頭,越過亞戴爾與沃倫向奧布裡床邊走去。
等到這名雄性獸人觸到奧布裡的手的時候,臉色變了變。
「爸爸他怎麼樣了?」沃倫與亞戴爾說了幾句話後問向背對著自己的那名大夫。
「少主,城主他——」那名雄性獸人轉過身望向沃倫,說道,「走了。」
「什麼?」儘管屋中暖意融融,可是沃倫覺得,如墜冰窟。
「克勞德,怎麼了?」程馳被突然從床上坐起身的克勞德驚醒,揉著眼睛問道。
滿頭冷汗的克勞德急促地呼吸著下意識伸手抓緊自己胸口的衣服,一句話也說不出。

第五十五章
「城主的靈柩將於明天清晨抵達帕托鎮墓園,請做好準備。」
隨著一個程馳曾在奧布裡身邊見過的侍衛在晚上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目光哀痛地留下這句話離開後,整個家就陷入了沉默中。
「Daddy,靈柩是什麼?爺爺要來了嗎?」耳尖的伊恩在樓上聽到一言半語後興沖沖地跑了下來來到程馳身邊拉著他的手高興地問道。
「靈柩……靈柩就是……」看著伊恩純淨無暇的目光,程馳覺得好似有什麼堵在了嗓子口一樣,重複了幾遍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抬頭看了一眼宛如被吸去了靈魂呆站在一旁的克勞德,目光中滿是擔心。
從程馳這裡沒有得到答案的伊恩轉身想要去問克勞德,但是卻在觸到克勞德那蒼白的臉色後頓住了腳步,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走到克勞德身邊伸手牽住他的手指搖了搖,「爸爸,您不舒服嗎?為什麼您看起來好像很難受?」
克勞德低下頭看著擔憂地看著自己的伊恩,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啞著嗓子說道,「寶貝,爸爸只是有些累了,沒有不舒服。」說完就轉身步伐沉重地上了樓。
「可是爸爸看起來好像真的不太舒服啊……」伊恩覺得克勞德的表現與自己對於累的定義好像有些不一樣,轉過頭疑惑地望向程馳,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寶貝,到Daddy這裡來,Daddy有些事情要跟你說。」程馳深吸了一口氣,對站在裡自己不遠處的伊恩招手道。
等到把哭到雙目紅腫的伊恩哄去睡覺的時候時間已是深夜,難掩眉眼間疲憊的程馳撐著腰回到臥室,發現克勞德已經背對著自己躺在床上,好似睡著了。
程馳上前兩步伸手想要觸碰克勞德,到一半又頓住,想了想還是收回了手動作緩慢地換好衣服躺上了床,在睡前低頭在克勞德太陽穴上吻了一下,輕聲說道,「親愛的,無論如何,你還有我和孩子們。」
克勞德好像真的已經睡著,閉著眼睛沒有絲毫反應。
程馳看著這樣的克勞德,抿抿嘴,躺了下去。儘管事情太過突然沉重,家裡一大一小都受了打擊,但大著肚子的程馳仍舊抵不過睡眠的侵襲,不多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半夜,程馳被抽筋的小腿痛醒,緩了好一會兒痛感才漸漸消失,這一次克勞德沒有如往常一樣為程馳按摩,因為緩過來的程馳轉頭看向克勞德睡的位置,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摸摸褥子,已是冰涼。
程馳沒有多想,只自己撐著身體起身披上一件外套朝門外走去。
慢慢走到樓梯口,程馳就看見克勞德坐在客廳的地上,望著他面前的那把搖椅出神,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克勞德的身上,讓程馳看見了克勞德臉上的淚痕。
「親愛的,睡不著嗎?」程馳扶著樓梯扶手小心地走下樓來到克勞德的身邊,吃力地將手搭在克勞德的肩上,輕聲問道。
肩上突然出現的重量讓克勞德回過神來,他側頭看了一眼程馳,然後又快速地轉過臉胡亂抹了兩下,這才眼紅紅地起身扶著程馳,「你怎麼起來了?是被我吵醒了吧?」
「沒有,我自己醒的,看你不在床上,所以起床看看你在哪兒。」程馳擺手拒絕了克勞德要扶他在椅子上坐下的建議,只拉著克勞德一起就地坐下了,地上鋪著毯子,也不算怎麼冷。
「爸爸他……」程馳與克勞德一起坐下後,兩人一同望著那把奧布裡在這裡住時習慣躺的搖椅好一會兒,程馳才轉過頭將手覆在克勞德的手上,溫潤的目光看著克勞德,輕輕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才好,只是,希望你傷心了以後振作起來,好嗎?我和孩子都在你身邊。」
「原本,我打算這兩天就去看他的……」克勞德點點頭,目光沒有離開那張如今空蕩蕩的躺椅,「我想跟他說,如果以後不再是城主了,就到咱們這裡來住。他可以每天躺在搖椅上曬太陽,打瞌睡,帶著伊恩去鎮子上逛逛,可以找山姆叔叔和威爾伯叔叔聊天。我可以去密林裡打不同的獵物做成肉脯給他吃,每天不要太多,一些些讓他過過嘴癮就好晚上我們可以一起在後面院子聊天,我可以跟他說我打獵的時候遇到的事情,我可以跟他說關於Daddy的事情……」
說著說著,克勞德的眼淚又從眼眶中溢了出來,語氣也變得哽咽,關於未來的設想,克勞德已經不由自主地將奧布裡加了進去,可是還未實現,那個常常躺在搖椅上瞇著眼睛指使伊恩和湯圓給自己偷肉脯的老人已經離開,頭一次,克勞德體會到了程馳曾說的『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楚。
似乎是太過疲憊,克勞德順著程馳的手躺在了他的腿上,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蜷起了雙腿,「可是……他為什麼就不肯給我這些時間呢,為什麼就不肯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多嘗嘗有爸爸的滋味呢?其實,我小的時候也怨恨過他的,因為別人都有爸爸,我沒有,那個時候真的覺得很辛苦,覺得如果他在的話,我就不用這麼辛苦,Daddy也不用這麼辛苦。可是等他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時候,那一瞬間我才知道,其實我心中的思念大過怨恨,只要他能來,我就很高興。他老了,他無法為我做些什麼,無法教給我些什麼,可是我還是高興,就好像心裡空落落的那一塊被補上了一樣。就好像無論做什麼,總有個人在後面支撐著你一樣。原來這就是有爸爸的感覺,真的很好,不是麼?可為什麼,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呢,短的讓我以為這是一場夢……」
程馳靠在搖椅旁伸手慢慢地一下下地撫著克勞德頸部的髮根,靜靜地聽著他枕在自己腿上低聲地說著那些心情與遺憾,程馳知道,克勞德需要有個方式發洩他的悲傷。這是程馳第一次見到克勞德流淚,這個平時好像沒有什麼能打倒沒有什麼能傷害他的魁梧穩重看似無所不能的男人,頭一次像一個失掉自己最珍貴最愛的東西的孩子一樣哭了,哭的是那麼傷心,哭的程馳也心頭酸痛難當。
程馳知道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陪著克勞德,陪他熬過這個無眠的夜晚,靜靜地傾聽著他說著那些他憋在心中許久的話。
克勞德說了許久許久,後來漸漸地就沉默了起來,只是拉著程馳原本撫著自己髮根的手,不發一言。
程馳此刻已經覺得自己腿好似麻的不像自己的了,背部也開始有些隱隱的酸痛,他輕微地移動了一下讓自己腰感覺舒服一點,才緊了緊與克勞德十指交扣的手,輕聲說道,「爸爸他……只是換了一種方式留在我們身邊,只要我們想,我們可以隨時去看他。而且,你看,爸爸和Daddy在分隔這麼多年以後,又重新在一起了。這是爸爸的心願,我想,Daddy也會開心的,你覺得呢?爸爸辛苦了這麼久,一定很累了,現在,他可以好好的休息,他可以有許許多多的時間和Daddy在一起,這樣也很好,對嗎?只要我們還思念著爸爸,他就永遠都活在我們心裡,就像Daddy一樣。」說著程馳將克勞德扳轉身面對著自己,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生活,認真的生活,那樣,才能不讓爸爸和Daddy擔心,對不對?所有生命都逃不過生老病死,所以才要把握珍惜生命中的每一時刻。爸爸完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使命,現在,他可以在另個世界過真正屬於他的生活了。所以不要覺得孤單,你還有我,有伊恩,有這個尚未出世的新生命。我的使命,是和你還有孩子們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愛你,陪在你身邊和你走到最後。Daddy有爸爸陪著,而你,有我陪著,好不好?」
克勞德仰起頭看著目光溫潤並堅定的程馳,感受著手下那溫暖的肚子內如今鮮活存在的生命,鼻頭發酸,靠的程馳更緊了些,伸手圈住他的腰,將耳朵貼在程馳的肚子上,喃喃地說道,「好……」
得到這個回答,程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奧布裡的靈柩就已經抵達了帕托鎮的墓園。
克勞德與大腹便便的程馳帶著伊恩在門口守候,等到隊伍抵達,程馳有些訝異地發現,除了神情憔悴悲痛的亞戴爾,面無表情的沃倫和神情擔憂的珀西也隨著護送隊伍一起來了。
「孩子,請不要悲傷,城主他走的很安詳。」兩方一照面,亞戴爾就上前給了克勞德一個安慰的擁抱。
「我……」克勞德想開口,可是在目光觸到那黑色的棺木,胸口就痛得好像喘不過起來,許久才啞著嗓子道,「謝謝您……」
亞戴爾用力拍了拍克勞德的背,然後才轉向程馳,「請好好照顧克勞德,也請您好好照顧您自己,城主之前,一直都非常掛念你們。」
程馳看著亞戴爾滿眼的紅血絲,點點頭,上前也與他擁抱了一下,「也請您注意身體。」
亞戴爾走到伊恩面前的時候,伊恩抬起滿是淚花的眼睛望向這位在他心裡一貫嚴肅的老人,癟著嘴指著那長長的棺木問道,「爺爺是在那裡面嗎?他真的不會再醒過來了嗎?」這是小小的伊恩如此近距離的第一次感受到死亡,這讓他無法接受。
亞戴爾看著眼睛紅腫含淚的伊恩,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城主他,累了,要好好休息了。」
伊恩聽了,眼淚撲簌而下,沒有再說話。
「抓緊時間吧,待會兒天該大亮了。」沃倫望著那幾個互相安慰的人,眼裡沒什麼表情地開口說道。
沃倫的出聲讓大家把注意力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對此好像毫無所覺,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先把正事辦了吧。」
聽他這麼說,亞戴爾也點點頭,「對,先讓城主入土為安吧,其他事情,待會兒再說。」
語畢,就指揮侍衛在伯尼長眠的地方旁邊開始挖土,克勞德此刻走到那樽冰冷的,毫無生氣的棺木旁邊,伸出微微有些發顫的手輕輕地觸碰著,撫摸著,幾次張口欲言,卻只是雙唇顫抖,無聲流淚。
站在一旁的沃倫看著這樣的克勞德,什麼都沒說,眼神漠然,好像一切與己無關,自己只是個局外人。
沃倫這樣的態度讓程馳有些奇怪,他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一直注意著沃倫的珀西,可是珀西全副精神都在沃倫身上了,並沒有發現程馳的動作。
在將裝著奧布裡的棺木放入挖好的墓坑中準備填土的時候,伊恩走上前將一個小布袋放在了棺木面上才讓別人繼續填土,程馳知道那是伊恩用來裝肉脯的小袋子。
整個下葬過程顯得既安靜又肅穆,期間程馳一直握著克勞德冰涼的手與他一同看著那樽棺木被泥土覆蓋,壓平,覆上草皮,這個世界曾經的主宰者,就這樣安靜地長眠於此。
下葬完成後,亞戴爾並沒有多待就離開了,程馳這才知道,在主城,已經為奧布裡舉行過了一場盛大的葬禮,在世人的眼中,這位逝去的城主已經被葬在了主城歷代城主最終歸宿的墓園裡,只有這些隨從親信才知道,那只是一個衣冠塚。奧布裡最終長眠的地點,是這座他心心唸唸的寧靜小鎮。所以才會選擇凌晨大家都在睡夢中時抵達這裡,並且趕在大家醒來前讓奧布裡入土為安。
亞戴爾帶著幾名隨從侍衛匆匆離開了,而沃倫與帕西留在鎮上休息調整。
晚上,在沃倫與珀西休息的屋外傳來了敲門聲,獨自留在樓下的沃倫打開門看到來人後,挑了挑眉,「是你?」

第五十六章
「最近過的還好嗎?」程馳看著坐在椅子上打量著四周的珀西,端著一杯茶放到了他的面前,帶著淺笑問道。
看到大腹便便的程馳為自己端茶,珀西趕緊站起身將程馳扶著坐下,這才雙手握著暖暖的茶杯笑笑,「也就這樣吧,和以前沒多大分別,你知道的,爸爸的離開,大家的心情都不好。」
提起奧布裡,程馳的心情也變得低落起來,雖然與這位地位尊貴的老人相處時間不長,但不妨礙程馳對這位像個老小孩一樣的長輩充滿好感,「是啊,克勞德他……也很傷心,希望他和沃倫兩個人可以好好的聊聊天彼此安慰一下吧。」
聽到程馳提起沃倫,珀西的臉色變得有些悵然,他盯著茶杯中的乾果,許久才抬起頭不確定地問向程馳,「你說我還有繼續堅持下去的必要嗎?」
「唉?」珀西沒頭沒腦的提問讓程馳愣了一下,但是看到滿眼不確定與茫然的珀西,程馳就立馬反應了過來。
程馳喝了口熱茶,態度誠懇地問道,「你們現在……怎麼樣了?」
「還是那樣,」珀西垂下眼,「不冷不熱,當做我不存在,有的時候我覺得挺累了。」
「如果累了的話……那就算了吧。」程馳試探著建議道。
「可是,想到放棄,我又捨不得。」珀西一臉的矛盾糾結。
「你喜歡他什麼啊?」程馳打心底沒發現那位除了身份高貴外從頭髮絲到腳趾甲都研究不出一絲優點的貴公子有什麼可招人喜歡的優點。
「大概是喜歡的太久了,久到現在我已經忘了我究竟喜歡他什麼了……」珀西順著程馳的問題想了想,苦笑著搖了搖頭。
「呃……」程馳噎了一下,沒想到得出個這麼苦逼的答案。
兩人靜靜地做了一會兒,程馳看著滿眼疲憊的珀西,終究不忍心,「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累了的話,不如放手吧,或許放手了你會覺得鬆快些。」
「我不知道,」聽著程馳的建議,珀西最終還是搖搖頭,眼神脆弱,「我再試一試吧,再試試……」
見珀西這樣,程馳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再三說如果覺得累了,不開心了,可以到這裡來住一陣子,珀西也強笑著答應了。
而此刻另一邊,兩兄弟第一次坐到了一起。
「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很討厭你。」初春的夜晚,寒意料峭,沃倫一開口就有一股白氣迅速地消散在空中。
「我知道。」克勞德望著坐在自己身旁態度比上一次見面更加疏離的沃倫,點頭答道。
「你知道?」沃倫轉過頭望向表情沉靜的克勞德,勾起嘴角搖搖頭,「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言畢端起珀西離開前給放到院中的石桌上溫好的酒喝了下去。
溫酒劃過咽喉,可沃倫仍覺得刺骨寒冷,眼神木然地望著虛無地一點,喃喃道,「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克勞德當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討厭他,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真正的原因。
誰說錦衣玉食就是好,誰說身居高位就是好,在那個晚上以前,沃倫真的是這樣覺得的。這個時候,沃倫才明白,之前的自己是有多麼幼稚,多麼自以為是。
用之不盡的財富,旁人羨慕眼紅也求不來的出身,也許經常做事沒譜,但是沃倫從來沒有擔心過,因為自己是爸爸的兒子,無論如何,他是愛著自己不會對自己失望的。
可是,那個夜晚的那一番話,那一封信,將沃倫之前建立的所有自信擊打的粉碎,原來,自己自我感覺如此良好,真相卻是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無關愛情只是交易的產物。
「明天爸爸就要下葬了,所有事情都準備好了嗎?」在一番忙碌後,滿眼血絲一臉疲憊的沃倫問向狀態和自己一樣的亞戴爾。
「嗯,」亞戴爾點點頭,然後猶豫了一下,接著開口道,「在這之前,還是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得到亞戴爾點頭後原本想離開休息一下的沃倫因為他的後半句話又停下了腳步。
「明日下葬的棺木內只會有城主的衣物,至於城主的遺體,另有安排。」亞戴爾如是答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沃倫的眉頭皺了起來,沉聲問道。
「依照城主的囑咐,在他去世以後只需在歷代城主長眠的墓園為他建立衣冠塚即可,至於他的遺體,將會被送往帕托鎮下葬。」亞戴爾答道。
「帕托鎮?!」沃倫好似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滿臉的不可置信,「帕托鎮,哈,帕托鎮……」一邊重複著一邊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少主!」亞戴爾看到這樣的沃倫,忍不住開口叫住他。
「既然這是爸爸的願望,那就這樣辦吧!」沃倫停下腳步,並沒有回頭,只留下這麼一句話就抬腳離開了。
「真的這麼討厭Daddy嗎?真的有那麼喜歡克勞德的Daddy嗎?活著的時候思念他,離開了還心心唸唸的要和他合葬到一處。那麼生前被你冷落,身後依舊要孤零零地在墓園待著的Daddy又該怎麼辦呢?你就這麼吝嗇於給予Daddy一點點的關愛嗎?真的,我心裡很難受,我現在是真的怨恨你了,」半夜去而復返的沃倫揮退那些侍衛站在奧布裡的棺木前看了半晌,輕笑一聲靠在一旁坐下了,「當初不愛就不要和Daddy結合在一起啊,就不要生我啊,你真的太自私,太冷酷。你知道,從小到大,我就沒有見過你對Daddy溫柔的笑過,永遠都是那麼的僵硬那麼的模式化,而Daddy也不曾有什麼時候開懷而笑過,他永遠都是那樣滿腹心事的樣子,可你,有關心過他嗎?Daddy同你共同冷冷清清的生活了十三年,然後孤孤單單地在那個冰冷的地方呆了九年,如今,你告訴我,Daddy還要繼續這樣孤孤單單的待下去……你真是個,老混蛋——」
「不要這樣辱罵城主!」沃倫的話被厲聲打斷,不知何時出現在靈堂內的傑夫冷著臉從背光處走了出來,「不要這樣辱罵城主,你沒有資格這樣侮辱你的父親,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沃倫被傑夫眼中的輕蔑所激怒,「對,我是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自從我記事起,Daddy就沒有一天開心的時候,我知道你口中的城主對他的伴侶從不曾溫柔體貼關心過,寧願天天摩挲著那塊該死的一輩子送不出去的信佩也不肯陪他真正的伴侶!我還知道,直到他死了,他也不願意跟他的伴侶躺在一起而要去找他心心唸唸一輩子的情人而讓他的伴侶孤孤單單的永遠呆在那個冰冷的地方!他是我的爸爸,可是那個永遠只能孤身一人躺在那片都是成雙成對的墓園中的可憐人——是我的Daddy!能狠心涼薄到這種地步,我罵他一句老混蛋又能怎麼樣!」
傑夫看著赤紅著雙眼,胸膛急促起伏,惡狠狠地看著自己的沃倫,傑夫皺著眉頭說了一句話,「你Daddy沒有躺在墓園中。」
「你說什麼?」原本情緒激動的沃倫聽到了這句話後好似被潑了一盆涼水,清醒了過來,走上前逼近傑夫,揪著他的衣領問道,「你說什麼,不在墓園中是什麼意思?」
身材魁梧的傑夫伸手將沃倫抓著自己衣領的手鬆開,退後了一步,面無表情地說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Daddy在墓園中的是一個衣冠塚,他的遺體沒有被埋葬在那裡。」
「衣冠塚?為什麼是衣冠塚,我Daddy在哪裡?」沃倫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霍地抬起頭上前又想抓住傑夫的衣領追問,但卻被傑夫避開了。
傑夫深深地看了沃倫一眼,從口袋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沃倫,「你Daddy留給你的,所有的疑問你都會得到解答。」
沃倫看著那封有些泛黃的信,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又頓住,抬頭看了一眼還是那樣不怒不喜的傑夫,咬咬牙,接過了信打開看了起來。
信很厚,沃倫看的很慢,可是越看,捏著信紙的手就顫抖的越厲害,身上就越覺得冷,直到看到最後,沃倫手一鬆,任由那些信紙飄落在了地上,雙眼無神地不知道在看向哪裡,身體微微顫抖,雙手緊握成拳。
傑夫看著這樣的沃倫,眼神沒有任何變化,「真相的確不如你想像的那樣,所以不要把錯誤的怨恨投注到城主身上。」說完便乾脆利落的轉身離去。
傑夫離開時關門的聲音將沃倫驚醒,他頹然地跌坐在地上,眼睛怔怔地望著那散落在地上的信,忽然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聲音便低了下去,到後來變成了哽咽,捏緊的拳頭狠狠地砸在離自己最近的信紙上,一下,兩下,直到信紙染上殷紅,沃倫的動作仍舊沒有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沃倫無力地平躺在了地上,雙眼出聲地望著房頂,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喃喃地念著兩個字,「棄子……」
克勞德看著一杯接一杯喝酒的沃倫,想勸卻又不知道該勸些什麼,在他準備去奪下沃倫手中的杯子的時候,沃倫忽地轉過頭,雙目通紅地望向克勞德,滿嘴酒氣地問道,「你知道什麼是棄子嗎?」
「什麼?」注意力一直在沃倫酒杯上的克勞德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地問道。
沃倫沒有在意克勞德的反問,只是自顧自地解釋道,「棄子,棄子就是兩個家世顯赫的人心中各有所愛,但卻為了利益與政治結合在一起,他們生下的孩子就是棄子,因為他們不是因為相愛才生下那孩子,只是因為情勢的需要。那個傻瓜還以為他的爸爸辜負了他的Daddy,讓他的Daddy鬱鬱寡歡過早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因為怨恨,所以他不停的給他爸爸捅婁子,那個傻瓜用這種方法給自己的Daddy討回他以為他爸爸欠他Daddy的。所以當他的爸爸離開這個世界後要求和他心中最愛的那個人埋在一起的時候,那個傻瓜更是深深地為自己的Daddy不值,甚至去質問那個永遠不會醒來的人。一直到最後……一直到最後……」說到這裡,沃倫的嗓子啞了起來,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道,「一直到最後,他才知道,他是最大的傻瓜。他的父親們結合不是因為愛,爸爸有愛著的人,Daddy也有。甚至到現在才知道,每年他的Daddy忌日的時候他前去看望的地方,也沒有躺著他的Daddy,那只不過是一座衣冠塚,可笑他還這麼多年一有不開心的時候就去那裡坐坐,去那裡跟自以為愛著自己的Daddy說話。他的Daddy早已經和那個相愛卻不得相守的人在某個地方長眠許久了,所以,」沃倫轉過頭沖克勞德咧嘴一笑,指了指克勞德,「你,才是最幸福的,而我,」沃倫又指指自己,「才是棄子,一個自以為擁有全世界其實一無所有的棄子,棄子你懂嗎?就是像我這樣自以為是的傻瓜,傻瓜……」說到後來,沃倫轉過頭將手掌覆在眼睛上,不再說話,一旁的克勞德看著液體從他的指縫滲了出來,順著流到了沃倫的嘴裡。
那透明的液體滑入沃倫的嘴中,讓他覺得苦澀難當,苦到眼淚都止不住,他不知道在這一場利益促成的婚姻中,自己究竟算個什麼呢?一個是愛侶為了他的前程而避走他鄉而不得不接受現狀,一個因為愛人死於貴族那看不見的手下而心如死灰,不愛地結為伴侶,不愛地生下自己,臨了兩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摯愛身邊,而自己,卻像個笑話一般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而曾被自己看低到泥裡的克勞德,才是那個有意義的存在……
克勞德看著沃倫摀住雙眼無聲哭泣到雙肩抽動,默默地將手放在沃倫的手臂上,輕聲道,「你不是一無所有的,你還有我,我們是……兄弟啊……」
第二天一大早,沃倫與珀西離開,克勞德攜程馳相送。
沃倫看著陪了自己一夜的克勞德,眼神複雜,但最終還是上前抱住了他,「謝謝。」
第一次被自己的弟弟擁抱,克勞德有些反應不過來,好一會兒才咧嘴笑著拍了拍沃倫的背,「我們是兄弟麼!」
鬆開懷抱,沃倫又看向程馳,低頭想了想,開口道,「上次的事情,對不起。」
程馳笑笑,「都忘了吧,一切都是誤會。」
沃倫也笑了笑,再次伸手拍了拍克勞德的手臂,「我真的嫉妒你,有個真心愛你的人。」
克勞德瞥了一眼珀西,擠眉弄眼道,「珀西也很好啊。」
沃倫聽了,沒繼續這個話題,「那我走了,再見。」
「嗯,再見,一路順風。」克勞德點點頭,叮囑道。
「一路順風。」程馳也跟著說道,並上前擁抱了自沃倫對克勞德的話無反應就臉色有些蒼白的珀西一下,「如果累了,就到這裡來住一陣子。」
「嗯,我知道。」珀西緊緊抱了程馳一下,「謝謝。」
克勞德與程馳看著兩人帶著侍從離開後才轉身回屋,克勞德扶著程馳,「昨天和珀西聊到很晚嗎?累了吧?」
程馳單手撐著腰由著克勞德將自己往屋內扶去,「還好,你呢,昨天聊了很久?」
「也沒多久,」克勞德搖搖頭,「就在那裡坐著,偶爾聽沃倫說幾句,其實他……心裡也挺苦的。」
「哎,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煩惱,只看怎麼去解決了。」程馳聽後說了一句。
克勞德點點頭,但是臉上還是帶著些憂慮的神情,因為從昨天喝醉的沃倫的隻言片語中,克勞德明白如今城中的局勢並不是那麼好,思及當初奧布裡對他最後的請求,克勞德心裡有了些打算。

第五十七章
「沃倫,是太累了嗎?為什麼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亞戴爾看著精神不濟的沃倫關心地問道。
「我很好,亞戴爾叔叔,別擔心。」沃倫轉頭對上亞戴爾關心的目光,笑了笑,答道。
「嗯,別著急,一步步慢慢來,當初你爸爸——老城主他也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亞戴爾為沃倫倒了一杯熱茶,鼓勵道。
「我知道,」沃倫點點頭,「我比爸爸好很多了,至少旁邊還有您還有傑夫叔叔和菲利克斯先生、亞瑟先生幫著我。」
「那個……」聽到沃倫提到菲利克斯,亞戴爾的眉頭微皺了一下,斟酌著語氣說道,「沃倫,我們的存在是為了輔助你,你才是真正決定一切的人。所以,我覺得,很多事情你要學著自己做最終決斷,這樣,你才能快速沉穩的成長起來。」
「嗯,」沃倫好脾氣的點點頭,「我知道,只是現在我還是有很多東西不會,所以才要依靠你們的經驗來做出決定,這樣我才好跟在後面學。您放心,我會慢慢地自己接手過來的。」
沃倫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亞戴爾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只叮囑了兩句後就離開了。
走出門,亞戴爾臉上的憂色比剛才在沃倫面前更甚。沃倫他變了,變得溫和,變得好說話,變得樂於傾聽別人的意見了。如果在奧布裡沒有離開之前,亞戴爾也許會為沃倫的變化而感到高興,但是現在,亞戴爾的心中只有深深的擔憂,因為沃倫的變化,太不正常。
與其說沃倫變得溫和變得好說話,不如說沃倫現在是一種隨波逐流消極應對的狀態。剛剛成為城主,聽取身邊長輩的意見當然是對的,可是亞戴爾覺得現在的沃倫完全好像是把所有的權利都撒手分給了自己四人。不論是亞戴爾自己還是其他三人,只要提出要求,沃倫就從來沒有反對過,一律照辦。問他的意見,他永遠都是那樣笑笑說,你們決定就好吧。
這樣長久以往,亞戴爾自己與傑夫還好說,一向對任何事情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漫不經心態度的亞瑟也可以不必在意,唯一讓亞戴爾擔憂的是沃倫的岳父——菲利克斯。他的野心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藉著沃倫現在予取予求的態度將許多權利攥在了手中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亞戴爾也曾與沃倫隱晦地說過,可是沃倫的回答永遠只是,我信任你們每一個人,沒關係的。
每每想到這些現狀,亞戴爾就有些埋怨傑夫,如果他不將那封信給沃倫看,沃倫大概就不會從一個桀驁張揚躊躇滿志的青年變得好似被磨光了所有稜角的圓石。看著沃倫長大的亞戴爾太過瞭解沃倫,那封信擊潰了沃倫的所有驕傲,從雲端狠狠摔下的結果就是讓他對自己沒有了絲毫自信。
可是想起那個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傑夫,亞戴爾也很想歎氣,怪過他不該那那封當初說好了要永遠塵封的信給沃倫看,他的回答只是,我不能任由任何人侮辱城主,他的兒子也不行,我的命是當初城主救回來的,我這一生的使命就是保護城主,不管是聲譽還是性命。看著傑夫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亞戴爾無可奈何。
一路上憂心忡忡想了很多的亞戴爾最終決定,或許可以去找亞瑟談談?
亞戴爾離開後,沃倫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他有些疲憊的揮揮手讓侍從們從屋內離開,等到屋裡只剩下他一人後沃倫才木著臉坐在了椅子上兀自出神。
成為新一任的城主已經有好一段時間,可是沃倫只覺得一日比一日更加疲憊。那些紛至沓來的事務,那些不斷地用著評估的眼光打量著自己的貴族,那回頭望以為會在背後微笑望著自己卻已再也不會出現的身影,還有忽然躍入腦海的那封將自己打入泥沼的信……一切的一切都將自己壓的透不過氣來。
沃倫覺得自己沒資格,沒資格當城主,沒資格擁有這一切,最有資格的那個是克勞德,自己只不過撿了他不要的。這樣的念頭折磨的沃倫在不自覺的時候縮進了厚厚的殼裡,因為無關,所以無所謂,因為無所謂,所以任何人提出任何建議他都全盤接受。他不是看不到亞戴爾的擔憂,他不是看不到菲利克斯眼中那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野心,他也不是看不到亞瑟那似笑非笑的眼。這一切,他裝看不到他裝不知道,他就這樣消極的對待著一切,那些曾經的賭氣曾經的荒唐都成為沃倫加在自己身上的罪,他不知道該如何做,也不知道誰能將自己拉出泥沼,他想問問爸爸該怎麼做,可是,再也不會有人給他答案。
沃倫的生活好像成為了一灘死水,什麼都濺不起一絲漣漪。
沃倫的不作為,成全了菲利克斯的膨脹,或許變天就在一瞬之間。
當沃倫再次醒來的時候,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慣常服侍他的侍從,而是菲利克斯那張帶著狂熱表情的臉。
「您怎麼來了?」不知何時被抬坐在椅子上的沃倫想起身,可是卻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心裡有了些明白的他不動聲色地問向菲利克斯。
「哦,當然,在今天,我當來要來了,」菲利克斯的笑容很燦爛,燦爛到沃倫覺得刺眼,「今天,可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呢……」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沃倫臉色淡淡的。
「沃倫,雖然你是我兒子的伴侶,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說,你不適合當這個城的主人。」菲利克斯走到沃倫身邊,將手放在沃倫的肩上,表情很是遺憾痛心,「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有能力,強大,能帶領我們走向更高峰的城主。而不是像沃倫你這樣,荒唐,散漫,不務正業,甚至——」說到這裡菲利克斯壓低了嗓音,但臉色惡意的笑容是那樣的明顯,「和自己親哥哥的伴侶搞到一起去,你說,誰會容忍這樣一個名聲敗壞不靠譜的城主呢?」
「是麼,那麼,誰有能力來做這個城主呢?」沃倫語氣冷靜的問道,他知道菲利克斯說的都是事實,他無法辯駁,也無從辯駁,「您嗎?」
「當然不是了!」菲利克斯霍地站起身否認道,表情憤怒的好像沃倫這話深深地侮辱了他一樣,「你以為我是那種妄圖篡位的野心家嗎?沃倫,你這是在侮辱我,侮辱一個因為不願意看到這座城毀在一個昏庸無為的城主手上而不得不拖著不再年輕的身體而四處奔走的老人!」
「哈,」沃倫看著自顧自演的上癮的菲利克斯,輕笑了一下,「原來,我都不知道您是如此的為這座城殫精竭慮呢,那麼,您打算怎麼辦呢?」
「沃倫,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你也是我唯一的兒子的伴侶,其實我認為你仍舊是個好孩子,但是,實在是你之前的所作所為太讓人寒心讓人沒有信心了,」菲利克斯又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那些貴族們紛紛要求你下台,是我苦苦阻攔才沒有讓他們發動政變,也是我四處奔走多方斡旋,最終才得到了這個對你,對這座城都好的結果,你要聽聽嗎?」
「您說吧,」沃倫語氣中沒有任何情緒,「我聽著呢。」
「他們決定——」對於沃倫的合作,菲利克斯很滿意,所以也就不再賣關子,「決定讓卡特來當這個城主。」
「卡特?」沃倫挑了挑眉。
「是的,卡特,」菲利克斯點點頭,招手示意那個一直等在門外的青年走進來,「大家經過多方挑選,終於在黑豹家族中挑選了這個孩子,大家一致認為這個勤勉穩重的孩子能帶領大家走向更好的未來,你覺得呢,沃倫?」
沃倫打量著那個被菲利克斯握住肩膀畏畏縮縮眼神飄忽的不知道是黑豹中哪個支脈的後代,笑了笑,沒有說話。
菲利克斯對於沃倫的沉默也不在意,他笑容和藹地拍拍卡特的肩,「我也調查過卡特,這是個好孩子,上進,努力,而且及其有責任心,我想,他會是個合格的城主的。」
「對、對、對的,」菲利克斯的話音剛落,卡特就結結巴巴地接了口,「我,我會像菲利克斯先生說的那樣,做一名合格的城主的!」說著眼神投向沃倫身下的座位,目光狂熱。
成為城主,這件事情對卡特來說是想也沒有想過的念頭,雖然出身黑豹家族,但也不過是個沒落的旁系之後罷了。原以為一輩子就這樣碌碌無為過去的卡特做夢也沒想到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豪門貴族們會找到他,並且告訴他一個他認為他們都瘋了的消息——要他成為城主。
聽到這件事情的卡特的第一反應是結結巴巴地問是否再跟自己開玩笑,要知道,且不論奧布裡的親生兒子沃倫,比自己強的年輕黑豹還有那麼多呢,就算不選沃倫做城主也怎麼都輪不到自己身上來吧?
可是貴族們的口氣是那樣篤定,其中那個為首的,身份是沃倫的岳父的雄性獸人的反覆勸說,卡特開始信了,心中某個地方也變得蠢蠢欲動起來。自己也是黑豹家族中的一員,為何不能做城主?為何不能坐上那個俯瞰眾生的寶座?如今,機會就在眼前,誰放棄誰是傻瓜!
所以他來了,他站在這個曾經自己只能仰望的年輕人面前告訴他,你的位置,將由我來坐。
沃倫像個看客一樣看著菲利克斯在自己面前表演完那苦口婆心萬般痛心的一套,看著他宣佈三日後自己將會宣佈退位於卡特,然後沒有等自己回答就那樣得意洋洋的將那個傀儡卡特帶走了。
渾身動彈不得的沃倫閉上了眼睛,很好,他終於弄丟了奧布裡曾經守護的一切,他果然是個廢物。
從這一天開始,沃倫身邊的侍從就換了一撥人,大家都像被拔了舌頭一樣絕不多說一個字,只是沉默地服侍著沃倫的起臥,對於沃倫詢問亞戴爾與傑夫的下落充耳不聞。
沃倫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怎麼樣,只是常常能聽到那特屬於鬣狗的桀桀笑聲。
沃倫不止一次想過,大概,退位的那一天就是自己的死期,對於死,沃倫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那麼懼怕,或許,死亡才是對自己最好的解脫。
「都下去吧。」第三天珀西出現在了沃倫的面前,他揮退了那些侍衛,靜靜地看著望向自己的沃倫。
「你來了?」沃倫看著沒有表情的珀西,笑笑開口道。
珀西沒有回答沃倫,只是沉默著走上前用手巾為他細心地洗著臉,擦著手。
沃倫看著珀西的側臉,抿緊的嘴唇,捲翹的睫毛,挺翹的鼻子,他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太久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和自己朝夕相對的人了。
「過了明天,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沃倫看著珀西的動作開口說道。
而珀西只是頓了一下,然後像什麼都沒聽到似地繼續著手上的動作,直到為沃倫擦洗完畢才沉默著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沃倫的身旁。
許久,珀西才開口道,「我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這樣和你靜靜的坐在一起了。」
「我以為你並不在意我在哪裡,對你來說,我背後所代表的權利才是你最注意的,不是嗎?」沃倫語氣平和地說道。
「所以,你願意與我接觸契約嗎?」珀西轉過頭一字一句地問沃倫。
對於珀西提出的這個要求,沃倫一點都不意外,他點點頭,「我願意。」
聽到那三個字,珀西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木然的好似一汪死水,「我也願意。」
說完,珀西感受到自己一直貼身佩戴的信佩變得有些冰涼,然後如自己所預料的一般,自己輕易的將那塊信佩取了下來。
將信佩放在桌上,珀西愣愣地望著它,輕聲開口道,「你怎麼就能確定我想要的是什麼呢?你怎麼能確定我最注意的是什麼呢?如今的你,大概對我什麼都不瞭解吧。」
「我們的結合,本來不就是各取所需嗎?」事到如今,沃倫反倒是能靜下心來和珀西聊聊天了,他像說著別人的事情那樣說著自己與珀西的這段關係。
「以前,我也以為是這樣的,」珀西有些出神,思緒也飛出了好遠,「你也明白,像你我這樣身份的小孩,長大成人後與伴侶的結合與其說是因為愛倒不如說是為了利益的最大化,一切,都是為了家族。我像其他的雌性那樣,從小學禮儀,學如何通過聯姻以及日後的婚姻生活讓家族變得更加壯大。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伴侶是誰,但也沒有多大期待,總歸還是在那些貴族雄性中選擇。然後,我遇到了你,你帶著我在城中四處玩耍,吃那些我原來連碰都不能碰見都沒見過的食物,我們在大街小巷歡笑奔跑,恣意揮灑著汗水與笑容,現在想起來,那大概是我活到現在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沉浸在自己回憶中的珀西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是你,帶我體驗了從未體驗過的生活,是你,給我的生活帶來了鮮艷的色彩。所以後來知道,和我結為伴侶的是你,我真的高興壞了,因為在我看來,和我喜歡又能給家族帶來利益的獸人結為伴侶,沒有比這更加完美的事情了。其實這樣說起來,最初我對你的喜歡果然還是不純粹,我那樣理所當然地開始計算起你背後的那個尊貴的身份能給我的家族帶來的榮耀與利益,因為,貴族伴侶之間大多是這麼做的。但是那個時候,我還是覺得我們是不一樣的,我覺得我能比那些雌性們過的更加幸福一點,更加快樂一點,因為我們曾一同度過了那些快樂的時光。但是,後來我明白了,我還是太幼稚,」珀西轉頭看了一眼認真聽自己說話的沃倫,「你永遠都不會體會到我看著你在城中沾花惹草四處留情的時候我有多憤怒,多恨你,多看不起我自己,居然幼稚的以為能得到除了利益外更多的東西。」
「珀西……」珀西口中說著恨,但眼神已是一片淡然,這讓沃倫覺得心裡有些微酸,喃喃開口喚道。
「但是後來,我就習慣了,」珀西沒有回應沃倫,只是靜靜地講著自己想說的話,「沒有希望自然就沒了失望,我開始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你過著紈褲子弟般的生活,這些都與我無關,我們各取所需罷了,你去追求你所謂的自由,我為我的家族牟取利益,直到蘭斯的出現,」提起那個名字,珀西的眼中仍有恨,「因為他,我才明白,我其實還在乎你,就是因為在乎,所以才更加憤怒,你和原本該是你哥哥的伴侶攪在了一起,你讓我覺得你在狠狠的羞辱我,所以,我派人殺了他……」
放佛又想起了那段讓自己最痛恨最憤怒的日子,又想起了蘭斯那張示威的臉,珀西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那次之後,我發現,我們已經漸行漸遠,直到後來我們去了帕托鎮。看著克勞德和阿馳的生活,我居然感受到了羨慕,我發現什麼前呼後擁,什麼權勢財富,都不如那樣的平淡生活讓我覺得平靜滿足。那些日子,阿馳和我聊了很多,我開始反思我是否從頭追求的東西都是錯誤的,我想要那樣寧靜的生活,我想要那樣平淡卻唯一的愛情,我明白,我愛你,比我想的要深。」
珀西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所以我聽阿馳建議的,用真心對待你,努力的拉近我和你的距離,把我的愛情找回來。可是,等到實踐,我才知道多麼難,我們之間的距離已成溝壑,你看我的眼睛已經沒有了溫度。我看不到未來,可是又捨不下那最初的快樂與溫暖,所以苦苦支撐。但是,我不是石頭做的,我也會累,我也會絕望。」說著珀西拿起那塊信佩站到沃倫面前,彎腰將信佩放到他手中,「我愛你,最終與利益無關,我放手,不是因為我得到你以為我想要的一切,我只是太累,累到無力支持到看不到曙光的未來。」
說完轉身離去的珀西走到一半停下腳步,並未回頭,「明天在他們舉行新城主慶祝宴會的時候我會讓人放你出去,以後,你好好生活吧。」
無法動彈的沃倫看著珀西離開的背影,心裡忽然覺得好像碎了一塊,痛感蔓延至全身,讓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呆呆地看著那塊已經沒有了溫度的信佩。
這一天晚上,對於主城某些身份尊貴的人來說,這是一個不眠夜。
或許是為了天降大運而狂喜,或許是為了運籌帷幄多年心願得償而激動,或許是為了放棄一份看不到希望的堅持而悵然,或許,是第一次如此清醒的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而悲傷。
人生百味,不離悲歡離合酸甜苦辣。

第五十八章
在後來聽說了事情經過的程馳,搖頭晃腦地謅了幾句古語,比如天道忌盈,人事懼滿,月盈則虧,花開則謝;比如若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再比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而沃倫,則見證著事情的最終結果。
當他被人從軟禁的房間帶到議事殿的時候,一路上沃倫覺得周圍的環境都安靜的可怕,越走近大殿,那原本還隱隱約約的血腥味就越發濃郁。
等到推開門,血腥味的來源得到了解釋,原本富麗堂皇的議事殿此刻變成了修羅場,四處都散落著被肢解的獸人軀體,絕大部分的屍體都是屬於鬣狗的,血的紅成為了如今這座大殿的主打顏色,這無一不證明著在這之前這座大殿中發生了怎樣慘烈的戰鬥。
似乎被這鮮血的紅色弄得有些刺眼的沃倫閉了閉眼睛才睜開望向那個站在大殿正中央帶著一抹淡笑衣服華麗纖塵不染的望著自己的雄性獸人,「亞瑟……」
「是的,城主大人,這幾天讓您受驚了,是屬下的失責,」亞瑟勾起嘴角,單膝下跪,將一隻手放在胸口處,「屬下已將那些意圖謀反的逆賊盡數誅滅,而這些貴族們,屬下也已控制交由您來處置。」
沃倫看了一眼那些被劍齒虎押解著跪在地上顫抖毫無血色的貴族們,最後將目光投注在了離亞瑟不遠處睜著不甘的雙眼但已沒了氣息的菲利克斯與鮮血濺了滿臉毫無生氣的卡特身上,半晌沃倫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亞瑟,「你……做的很好,亞戴爾先生與傑夫先生呢?」
「亞戴爾先生與傑夫先生先前遭遇偷襲,此刻正在家中養傷。」亞瑟此刻已從地上站了起來,答道。
「是這樣……」沃倫慢慢地點點頭,他揮揮手有些疲憊地說道,「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吧,至於這些反叛的貴族,也盡數交由你處理,我有些累了。」
「好的,請您好好休息。」亞瑟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目送著沃倫離去。
等到沃倫離開後,亞瑟用漫不經心的眼神掃了一遍那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貴族們,勾起嘴角,「有確切證據證明參與了這場反叛的,殺,其餘的……整理好搜到的東西,我再請城主定奪。」
「是。」目光森然的劍齒虎隊長點了點頭,抬起手往下一揮,那些貴族還沒來得及反應,幾顆頭顱就這樣滾落在了地上,睜著雙眼的頭顱,噴濺的鮮血,倒在地上的軀體,這讓那些頭頸未分家的貴族們癱軟在了地上,說不出一句話來。
亞瑟用看垃圾般的目光看了那些貴族一眼,然後抬腳往外走去,「清理乾淨。」
「是。」劍齒虎隊長行了個禮。
「城主大人,屬下認為,您有必要在修整好後向臣民們說明一下這一次的突發意見。」處理完那些瑣事的亞瑟來到沃倫辦公的房間,開門見山地說道。
「亞瑟,我想讓你為我去辦一件事情。」沃倫沒有回應亞瑟提出來的建議,另外開口道。
「是的,您請說。」亞瑟行了個禮,「我將盡快為您處理。」
「去帕托鎮,把克勞德請來,」沃倫靠坐在椅子上,眼中沒有一點神采,「我要讓位給他,他比我更加適合當這個城主。」
聽到沃倫的要求,亞瑟挑了挑眉,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好的。」
看著亞瑟轉身離開,沃倫心裡卻好像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把欠克勞德的都還給他了。
回到自己家中的亞瑟看著正抱著個肉球嘰嘰咕咕說話的愛人,對他招了招手,等到他快要走到自己身前的時候伸手將他手中的肉球扔了出去並且將自己的愛人摟進了懷中,吻了吻愛人小巧的鼻頭後笑著問他,「親愛的,想不想出去散心?」
「什麼?我做城主?」克勞德望著站在自己家門口氣度不凡笑得非常公式化的年輕男子,以為對方在開玩笑。
「是的,這是城主的意思。」亞瑟點點頭,簡單地答道。
「沃倫?沃倫他怎麼了?為什麼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出什麼事情了嗎?」聽到亞瑟提到沃倫,克勞德皺起了眉頭。
「或許,您能允許我進去詳細為您說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亞瑟沒有回答克勞德的問題,另外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當然。」克勞德看了一眼站在外面整整齊齊面無表情的大隊獸人,點了點頭。
帶著亞瑟和他身邊的少年走進屋子的克勞德對站在客廳中一直關注著自己的程馳做了個安撫的表情,然後才轉身介紹道,「這是我的伴侶,程馳。」
亞瑟笑了一下,沖程馳點頭示意,並且介紹了自己和他身邊的少年,「您好,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亞瑟,白虎族的現任族長,這是我的伴侶,何凱文。」
聽到亞瑟的介紹,程馳的眉頭一動,但仍是笑的溫和,「你們好,歡迎您和您的伴侶。」
克勞德走上前扶住程馳,對亞瑟與何凱文說道,「請坐吧,我去為各位倒杯茶。」
亞瑟與何凱文表示感謝後與程馳一同坐到了客廳中。
「看起來,您和克勞德先生的生活很是溫馨呢。」亞瑟打量了一圈屋子,然後客氣地寒暄道。
程馳笑笑,「我和克勞德都是普通人,過的也就是普通日子,有的時候平淡寧靜的生活也就等於溫馨吧。」
「看慣了主城的喧囂熱鬧,我倒是覺得過一段時間這樣寧靜的日子倒是很不錯。」亞瑟說道。
「偶爾換換生活方式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程馳點點頭,「但是沒準如果您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也會嫌它太平淡吧。」
「我就不會,我覺得在這樣的鎮子上生活比在主城好多了,」坐在亞瑟旁邊的清秀少年何凱文開口說道,但是說起話來偶爾還有些磕磕碰碰,「主城鬧哄哄的,吵的我頭疼。」
「所以我不是帶你出來散心了嗎?」聽何凱文這麼說,亞瑟沒了那種疏離而客氣的表情,有些沒奈何地握住何凱文的手說道。
「所以我挺高興的呀。」亞瑟的這個動作讓何凱文白皙的面龐上染上了一抹嫣紅,低下頭有些不自在地小聲說道。
見到自家愛人羞澀的樣子,亞瑟只輕笑著捏了捏何凱文的手,沒有再說什麼,抬起頭對在一旁帶著笑看著他們二人的程馳說道,「凱文他總說想出來走走,所以趁著這次出城辦事,所以就帶他來了。」
「如果不急著回去的話,鎮子上的確有幾個地方可以好好逛逛,風景還是很不錯的。」程馳看著亞瑟眼中毫不遮掩的疼寵,很熱心地為他們介紹了幾個看風景的好去處。
「請喝茶。」正在討論帕托鎮的海景時,克勞德端著茶水來到了客廳,放到了眾人的面前,然後才在程馳身邊坐下。
亞瑟很模式化的讚揚了克勞德端上來的果茶後才終於進入正題,「所以,您對城主他提出的要求有什麼想法呢?」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還是想先問問沃倫他現在究竟怎麼樣了?」克勞德已經被亞瑟那『貴族式的廢話前奏』急的要抓狂,終於等到亞瑟說到正題,克勞德乾脆單刀直入地問出自己想問的問題。
「城主他目前很好。」而亞瑟也沒有和克勞德兜圈子,很痛快地給出了答案。
「目前很好?」克勞德抓住了這句話中的關鍵,「那之前不好嗎?」
「這個……」亞瑟沉吟了一下,然後轉頭對何凱文說道,「凱文,你剛剛不是說覺得克勞德先生家院子裡的花開的很好嗎?為什麼不趁現在去看看呢,待會兒我們也許就要離開了。」
聽到亞瑟這麼說,何凱文乖巧地點點頭,站起身準備離去。
「凱文先生,」在何凱文準備離開時程馳叫住了他,「正好我也想去院子裡曬曬太陽透透氣,我們能一起去嗎?」
「哦,當然。」何凱文有些羨慕地看了一眼程馳的肚子,好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親愛的,我和凱文先生出去坐坐,你們慢慢談。」程馳對克勞德說了一聲,在克勞德點頭後才帶著笑同凱文一起朝前院走去。
兩人一起走到前院,何凱文很小心地將程馳攙到克勞德特意為他製作的木椅上坐下,然後自己在程馳對面坐下,打量了一眼周圍被打理的很好的花花草草,羨慕地說,「我以前就很想有一座這樣的小花園的。」
程馳看著像一隻無害的小兔子一樣打量著自己花園的何凱文,突然開口說起了久違的地球兩大語言,「Doyoulikeit?或許你能叫亞瑟先生也弄一座這樣的小花園。」
程馳的話讓何凱文瞪圓了他那雙水汪汪的眼睛。
「能說說沃倫他怎麼樣了嗎?還是說這期間主城發生了什麼事情?」程馳與何凱文離開後克勞德徑直問道。
「當然,我會全部都告訴你的……」亞瑟喝了一口果茶,慢條斯理地答道。
講述的時間不長,亞瑟只挑了重要的事情講,但是這也足以讓克勞德明白當時情況的凶險與血腥。
過了好久克勞德才沉著臉問向亞瑟,「所以沃倫說他不想當城主了,想讓我來當?」
「是的,」亞瑟點點頭,「所以克勞德先生您的意思呢?」
「我不會坐這個位置的,最適合的人只有沃倫。」克勞德想也沒想就斬釘截鐵地答道。
對於這個答案,亞瑟好似一點都不意外,只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我回去可不好向城主大人交差呢!」
「你對這個一點都無所謂嗎?」看著亞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克勞德忍不住開口問道,「城主的變動對你們來說不是影響最大的嗎?為什麼你好似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
「我的義務是保護我的族人忠於城主,」亞瑟淡淡地說道,「至於城主是誰,我不在乎。」
得到如此答案的克勞德沉默了一下,隨即抬起頭堅定地說,「我和你回主城,我需要和沃倫談談。」
「當然,這樣最好。」亞瑟點點頭,表示很贊成。
而從那場叛亂後就一直沒有正式出現在公眾面前的沃倫正躺在宮殿的花園內看著春風將湖水吹起片片漣漪。
如今的沃倫或許說的上是心如止水,他在等待,等待克勞德的到來,然後將這一切都交給他,自己就離開這座繁華的主城隱姓埋名地去過普通的日子。
期間亞戴爾與傑夫來了好幾趟,對於沃倫的決定兩人都非常不贊同,可是好話說遍口水說干也沒能改變沃倫的主意,今天照例又是來勸說一通之後失望而歸。
被艷陽曬得有些眼花的沃倫忍不住瞇上了眼睛,但在這一瞬間他感受到了一股來勢洶洶的殺氣撲面而來,下意識地他翻了個身轉瞬變身為黑豹形態往旁邊一閃,躲過了迅速向自己撲來的物體。
跳出危險地帶的沃倫出於本能地齜起牙想要朝那個物體撲去,卻在看清對方後停下了動作,「克勞德?」
克勞德低吼了一聲吼刨了一下爪子,聲音低沉地答道,「對,是我。」
聽到克勞德的聲音,沃倫收起了尖牙與利爪,恢復了溫和無害的姿態,「你來了,正好,我……」
沃倫剛想變回獸人形態就被克勞德一把撲倒在地上,克勞德用爪子抵住沃倫的頸脖,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問道,「為什麼不當城主了?為什麼要把這個位置讓給我?」
沃倫看了一眼眼神深沉的克勞德,順勢躺倒在地上低聲說道,「這些本來就該是屬於你的不是嗎,現在只不過算是還給你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如果此刻克勞德是獸人形態的話,沃倫大概能看到克勞德皺的能夾死一隻蚊子的眉頭。
「我沒有說胡話,」沃倫望著湛藍的天空答道,「我是個廢物,我自以為仗著爸爸對我的寵愛縱容,所以為所欲為,我以為我的婚姻不過是利益交換,我以為我自己無所不能,我以為我能掌控這個世界。現在的現實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我的爸爸不愛我,唯一愛我的珀西也放棄了這份愛,我以為簡單無比的政務將我讓我手足無措焦頭爛額,最後,連我的族人都和那些貴族一起想要推翻我……」
啪!沃倫的話還未說完,臉上就被重重的打了一巴掌,還未能感受到那火辣辣的疼,沃倫就被變為獸人形態的克勞德從地上拎了起來,「變回來,變成獸人形態,我有話跟你說。」
從未見過克勞德如此大怒氣的沃倫下意識地按照克勞德的要求變回了獸人形態,只是剛剛將衣服穿好迎頭就又挨了克勞德的一巴掌。
「對,你的確是個廢物,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你望向我的眼神嗎?你那個時候看我就好像是在看一灘爛泥,可是現在的你呢?現在的你也像是一灘爛泥!你的驕傲呢?你的自信呢?你的張揚呢?」
啪,又是一巴掌,緊跟在後面的是克勞德的聲音,「爸爸不愛你?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爸爸如果不愛你,他不會在我面前絮絮叨叨地擔憂著你成為城主以後可能會遇到的問題,他不會在離開帕托鎮的前一晚求我在你困難的時候幫你一把。本該是屬於我的東西?還給我?我才是最幸福的,你是棄子,你一無所有?我幸福到要從小就分擔家中的重擔,每天辛苦的生活,我幸福到要自己琢磨聯繫捕獵比別人付出更多汗水以期避免進了密林就出不來,我幸福到難受時,辛苦時,疲憊時,想念時,都不敢問Daddy我的爸爸在哪裡,為什麼不看著我長大?而那時的你是怎樣的?你在你所謂不愛你的爸爸的看護下無憂無慮的長大,你捅婁子永遠有人給你收拾,永遠有人容忍你的任性。他教你如何捕獵,如何處理政務,甚至為你鋪好一切在他不在以後的道路,誰來那樣對過我?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說你一無所有?從頭到尾爸爸就屬意你做這個城主,從最初到最終,他都認為你是他的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啪,又是一巴掌,「你說族人和那些貴族一起來推翻你,在這之前,你做出過努力嗎?亞戴爾叔叔和傑夫叔叔跟我說過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你頹廢你消極,你對所有隱患視而不見,你是想怎麼樣?毀了爸爸苦苦維護的一切嗎?他對你的愛你的牽掛就得到你這樣的回報?你只是自顧自地沉浸在你所謂被拋棄的世界中自憐自艾,盯著那些所謂的失去所謂的傷害,造成這一切的縱容這一切發生的,不是別人,就是你自己!只不過是一封信,就摧毀了你的一切嗎?對,你的Daddy和爸爸都各自有愛著的人,可是他們從頭到尾說過不愛你嗎?從小到大忽視過你嗎?在那些貴族和族人面前,你表現的像個合格的城主之子過嗎?珀西離開你你去挽回過嗎?大家都對不起你,可你又對得起他們嗎?你盡了一個兒子的義務嗎?你盡了一個伴侶的責任嗎?你用全力去成為一個合格的城主嗎?」
說著克勞德抓著沃倫的衣領將他拽到自己面前,目光凌厲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告訴我,你還要這樣像灘爛泥一樣多久?你還要困在你自己織的網裡多久?你心裡真的愧疚嗎?真的覺得欠了我的嗎?那就振作起來,那就給我活的像個優秀的獸人,那就把你搞砸的事情一件件再做好!記住,尊嚴不是別人給的,是你自己掙的!如果你做不到,現在說,我不知道怎樣做一名合格的城主,我也不會坐上這個位置,只要你開口說你做不到,我可以現在就咬碎你的喉嚨,與其讓你這樣自怨自艾渾渾噩噩的活著讓已經長眠的爸爸難安,不如由我來終結你這孬種的現狀!」
說完克勞德鬆開手看著沃倫癱坐在地上怔怔地發呆。
兩人就這樣一個站一個坐保持這樣的狀態許久,漸漸地,這座花園響起了細細地抽噎聲,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沃倫將臉埋在雙膝間嚎啕大哭。
低頭看著哭的昏天暗地的沃倫,克勞德在心中長出了一口氣。
在克勞德離開主城後,沃倫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誰來也不理,當亞戴爾急得要找人砸門的時候,沃倫打開了關了三天的房門,只是這一次,沃倫眼中不見了消極頹唐,多了躊躇滿志與昂揚鬥志。
漸漸地,大家覺得沃倫越來越像當初雷厲風行堅決果斷的奧布裡,那些貴族也熄了某些蠢蠢欲動的念頭,望向沃倫的目光也不再是輕蔑而是敬畏,亞瑟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讚賞,亞戴爾與傑夫眼中多了欣慰。
在主城一個安靜的小巷內,一座普通的院子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哪位?」院子的主人一邊問著一邊打開門,在看到來人後頓住了動作。
「嘿,夥計,和我一起去吃雅克大叔家最有名的烤肉吧!」
元氣十足的聲音,陽光的笑容,陽光透過樹葉打在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珀西怔怔地看了許久,想笑卻又淚如雨下。
在一聲歎息中,珀西被拉入一個久違的溫暖的懷抱,「對不起,再給我個機會,讓我重新追求你。」

第五十九章 ...

  當時間滑到盛夏時,程馳的心情就好像是怕熱的人被逼站在太陽底下曬一樣,又煩躁又抓狂,簡單點兒說,就是他又產前憂鬱症了,起因是那讓鎮上所有雌性都嘖嘖稱奇的圓滾滾的大肚子。
  程馳不是沒見過艾爾懷孕的時候的樣子,可自己這肚子至少比艾爾大了一半,某天程馳做了個不怎麼美好的夢之後真的恐懼了……
  
  「克勞德,我要是生不下孩子怎麼辦?」程馳靠坐在躺椅上挺著個大肚子看著忙著為自己切肉切蔬菜的克勞德,突然開口問道。
  「說什麼傻話呢!」克勞德打發伊恩帶著湯圓好好吃飯,然後端著已經為程馳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肉和蔬菜在他身邊坐下,「怎麼可能生不下來,別亂想了。」
  「可是,」程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見艾爾的肚子也沒這麼大啊,而且艾爾說,他從來沒見過哪個雌性的肚子在懷孕的時候有我這麼大的……」說著說著程馳又開始埋怨克勞德,「都是你,每天就不停地讓我吃吃吃,你看,把肚子裡的孩子都養成了個小胖子,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克勞德仔細看了一眼程馳的肚子,心裡覺得好像是大了那麼點兒,但這話他也不敢當著程馳的面說,只伸手摸了摸程馳的臉蛋,「別多想了,有巴裡先生在呢,鎮子上還沒有生不下孩子來的雌性。」
  程馳對克勞德說的話一點信心都沒有,想到自己將要在這個沒醫院,沒產房,沒專業醫生護士的地方生孩子,程馳的臉上就一陣陣地發白,他推開克勞德插著肉遞過來的叉子,搖搖頭,「我不想吃,我不餓。」
  「你早上也沒吃,中午又不吃,這身體怎麼能吃得消?」見程馳病怏怏的樣子,克勞德急了,「要不我去給你熬點兒粥?多多少少總要吃一些吧。」
  程馳閉著眼,小聲地哼唧,「我就是不想吃,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你別管我了,你吃飯去吧,讓我在這兒躺一會兒。」
  見程馳這樣,克勞德也只得放棄了繼續勸說的想法,將盤子擱到一邊,拿起放在一邊的上次德比送的毯子給程馳蓋上,讓他覺得涼爽舒適點。
  
  憂心忡忡的克勞德最後還是去找了巴裡先生。
  「不想吃東西?」巴裡先生聽了克勞德的描述皺起了眉頭,「怎麼會不想吃東西?」
  「就整天一副什麼都不想吃的樣子,」克勞德也是眉頭緊鎖,「而且,阿馳還老擔心自己生不下來寶寶。」
  「怎麼會生不下來?」一聽這話,巴裡先生的眉毛就立了起來,「他不相信我的技術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克勞德趕緊擺手,然後有些為難地說道,「您不覺得阿馳的肚子稍微……大了點兒嗎?」
  「唔… …」順著克勞德的話,巴裡想到了程馳那的確不止『大了一點兒』的肚子,表情深沉地點點頭,「是和別的雌性懷孕的時候不太一樣啊,你平時都給阿馳吃些什麼東西?」
  「按您說的,我給阿馳熬了肉湯骨頭湯,他喜歡吃蔬菜,我也餐餐都給加了蔬菜,飯後還吃些水果什麼的,」克勞德想了想,如是答道,「別的也沒吃什麼呀。」
  「那就奇怪了……」巴裡先生剛剛舒展開的眉毛又皺了起來,「是不是營養吸收0的太多了?阿馳平時愛走動麼?」
  「這夏天到了,阿馳怕熱,不願動。」克勞德老老實實地答道。
  「這就對了呀!」巴裡先生一拍手,「怎麼能不適當運動呢,那到時候生寶寶的時候肯定很難的,他生孩子就在最近了,你還是要督促他每天要走動一會兒。」
  前來咨詢的克勞德得了巴裡先生的話,點點頭離開了。
  
  從那天開始,程馳就在克勞德的陪伴下每天趁著清晨涼快的時候在院子裡散會兒步,兩人都希望在生產的時候順利點兒。
  儘管程馳很合作,但克勞德還是擔心,因為運動量有了,可是程馳還是沒食慾,每次就吃那麼一兩口,連湯圓吃的都比他多。
  這天晚上,克勞德被哼哼唧唧的程馳吵醒了,他以為程馳腿又抽筋,剛起身想問問他,卻發現程馳眉頭也沒皺,眼睛也沒睜開,只是嘴裡在咕噥著什麼,靠近聽了好一會兒,克勞德面色古怪地重複道,「酸辣湯?」
  
  「酸辣湯?」半截魚尾浸在海水裡的雷伯汀挑挑眉,「阿馳說他想喝酸辣湯?」
  「應該是吧,我昨晚聽他說夢話的時候在念著這個,這個酸辣湯該怎麼做啊?」克勞德是個模範丈夫,一大早領著程馳散完步就跑到雷伯汀這兒來了,「他這段時間都不怎麼愛吃東西,難得有他想吃的,我沒聽過這個湯,所以來問問你。」
  「哦,」雷伯汀點點頭,把酸辣湯的做法給克勞德說了,在確定克勞德記住了以後隨口問了句,「阿馳最近還好麼?他現在行動也不方便,我和比比好久都沒見著他了。」
  「嗯,還行,」克勞德點點頭,「他也想來看你和德比先生,但是天氣太熱了,就每天散會兒步都要我看著,等寶寶出生之後我讓阿馳帶著寶寶來看你們吧。」
  「行,」雷伯汀爽快地點點頭,「到時候我和比比會給小寶貝準備好禮物的,」說著又想到了別的,開口說道,「阿馳怕熱要不我讓比比給他織床毯子吧,你也知道,綃紗織的毯子很涼爽的。」
  「不用了,」克勞德擺擺手,「上回你們就送了他一張毯子,現在正用著呢,說起來,要是沒這個毯子,阿馳這個夏天還不知道怎麼過,也不能吃冰的,真是辛苦他了。」
  聽克勞德這麼說雷伯汀也就沒再堅持,兩人聊了幾句之後不放心帶著伊恩在家的克勞德就和雷伯汀告別回去了。
  
  「阿馳他還好嗎?」呆在海底家中的德比遙遙看見朝這邊游來的雷伯汀趕緊迎了上去,問道。
  「還行,就是沒什麼胃口,想吃我們那兒的家鄉菜了。」雷伯汀牽著德比的手朝家中游去。
  「啊,懷孕真辛苦。」德比點點頭,對程馳很是同情,「現在天氣又這麼熱,阿馳肯定不舒服極了。」
  「所以說還是咱們好吧,冷不著也熱不到,」雷伯汀一臉得瑟地將德比摟在懷裡,貼著他耳朵小聲說道,「這麼舒服的環境,趕緊給我生個小寶寶吧,我也想當爸爸了。」
  「你說什麼呀,」沒想到雷伯汀會說出這麼一番話的德比臉騰地一下紅了,轉身推開雷伯汀,「怎麼好好地,好好地說到這上面來了?」
  「怎麼了?別人能當爸爸我不能麼?」雷伯汀表情很是理直氣壯,「等我有了兒子,我就帶他去抓魚,騎海豚,帶他滿海裡亂跑,多好!」
  「我也沒說你不能啊……」見雷伯汀一臉嚮往的樣子,德比聲如蚊納,「該、該有的時候,就會有的呀!」說完頭也不回地游了出去,雷伯汀只來得及看到德比那好像要燒起來的耳尖。
  「嗨,都老夫老妻的了,還害羞,」雷伯汀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又想到剛剛和克勞德的談話,嘀咕道,「那麼大肚子,又想喝酸辣湯,都說酸兒辣女,沒準是對龍鳳胎呢!」
  嘀咕完雷伯汀也就把這事扔在了腦後,游出去給德比弄魚鰾去了。
  
  另一邊克勞德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大半,那天酸辣湯頗合程馳的胃口,就著它程馳多多少少也吃了些別的東西,雖然也不是很多,但比往常小雞吃食似地食量,已經是好很多了。
  運動量有了,食量也上去了,慢慢把心放回肚子裡的克勞德開始做好準備在這個夏天迎接新生命的到來了,因為據巴裡先生說,程馳的產期就在這個月。
  但是,一個星期過去了,十天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程馳的肚子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克勞德急得要命,但又不敢在程馳面前表現出來,只能天天去煩巴裡先生,而巴裡先生也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幾乎要把家裡的手記給翻爛了。
  而程馳心裡也急,又急又害怕的程馳坐在躺椅上低頭撫著自己的肚子,低聲自言自語,「我該不會是懷了個哪吒吧?」
  
  克勞德不想讓程馳有壓力,程馳也不想讓克勞德擔心,所以兩人相對的時候還是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轉過頭就各自憂愁糾結。
  原本在夏天的尾巴上該生下孩子的程馳直到初秋那肚子還是穩穩當當地挺著,程馳已經急得沒法再急了,到最後乾脆當做沒這件事,該吃吃,該喝喝,倒是克勞德愁的晚上都睡不好覺,自詡從來沒出過意外狀況的巴裡先生對程馳這個狀況也是煩惱的快把鬍子都給薅沒了。
  
  在所有人的焦躁不安中,自覺耍夠了大牌兒的孩子大概覺得肚子裡呆夠了,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於是在一個夜深人靜大家都進入夢鄉的時候,通過程馳的一聲痛呼宣告——小爺要出來了!
  □傳來的一陣陣收縮的痛感讓程馳痛呼出聲,一旁的克勞德也被驚醒,起身扶著程馳的肩迭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啊?是腿抽筋了?」
  「不是……」痛的滿頭冒冷汗的程馳搖搖頭,使勁抓住克勞德的手呼吸急促地說道,「去、去找巴裡先生來,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要、要生了?」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克勞德也傻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我馬上去找巴裡先生!」說著就想要下床,可是程馳死死地拽著克勞德的手不放,不斷地大喘氣。
  見程馳這樣,克勞德一下沒了主意,「阿馳,阿馳,放手,我得去給你把巴裡先生找來,巴裡先生來了你就不痛了……」
  「別走,別走,」程馳搖搖頭將克勞德拉的更緊了些,「別離開我,好痛……」
  「好好好,我不走,不走,」看著程馳面無血色的樣子,克勞德想也沒想就達到,「別怕別怕,我在你身邊呢,好嗎,我一直陪著你呢……」
  程馳咬著唇點點頭,沒有說話。
  「爸爸,我去把巴裡爺爺找來吧?」被程馳這裡的動靜吵醒了的伊恩站在門口說道。
  「嗯?伊恩?」克勞德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伊恩,「你能行嗎?」
  「當然,」伊恩用力點點頭,「爸爸要陪著Daddy,伊恩會很快把巴裡爺爺找來的,別擔心!」
  克勞德想了一會兒,也實在沒別的辦法,只能點頭,「那好吧,你路上小心點,快去快回。」
  「嗯,」伊恩點點頭,跑到程馳身邊親了親程馳的額頭,「Daddy要勇敢點哦,伊恩很快就帶巴裡爺爺來了!」說完也不等程馳反應轉身就咚咚咚朝門外跑去,湯圓也嗖地一聲跟了上去。
  
  等到伊恩將巴裡先生帶到家中的時候,程馳已經痛得冒出的冷汗將衣服都浸透了,巴裡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後與自己的伴侶還有前來幫忙的艾爾將急得團團轉卻毫無辦法的克勞德趕出了房間,讓他在外面等著。
  同艾爾一起趕來的魯伯特拍了拍全然不見平時冷靜的克勞德,「嘿,兄弟,放鬆點兒,有巴裡先生在呢,會沒事的。」
  克勞德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摯友,苦笑了一下,「我不是第一次做爸爸,可是,看到阿馳痛成這個樣子,我真是害怕,我應該早讓他每天運動的,說不定現在就沒這麼痛苦了……」
  看著不斷自責地克勞德,魯伯特一把撈過克勞德的肩用力拍了兩下,「別擔心,你要對阿馳有信心,也要對巴裡先生和艾爾他們有信心啊。」
  克勞德聽著門里程馳低低的呼痛聲,雙手絞在了一起。
  
  這一夜對於克勞德與程馳來說,都是如此漫長,直到門內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克勞德那顆提的高高的心才放下去了一半,快步走到門前敲敲門緊張地問道,「巴裡先生,阿馳他還好嗎?」
  「阿馳和孩子都很好,別擔心。」聽聲音,巴裡先生也輕鬆了不少。
  得到這樣的答案,克勞德的一顆心算是全放下來了,魯伯特笑著上前擂了傻笑的克勞德一拳,「夥計,這下放心了吧?看你開心的!」
  「呵呵,謝謝,夥計,」克勞德咧著嘴回頭和魯伯特擁抱了一下,「謝謝你們!」
  可克勞德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停留多一會兒,裡面艾爾的一聲驚呼又讓他傻了,「阿馳肚子裡還有一個!」
  「我的天!」這回,連魯伯特臉上的笑意都凝住了,好半天才一臉震驚地說道,「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等到巴裡先生一臉興奮地將兩個寶貝抱出來的時候,克勞德已經激動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噢,克勞德,我不得不說,阿馳他真是、真是……太讓人驚奇了!我們肉食獸人中從來沒有生兩胎的先例!」一貫冷靜的巴裡先生看著抱著兩個孩子一個勁咧嘴傻笑的克勞德,自己也興奮的連話都說不流暢了。
  「呵呵,阿馳還好嗎?」克勞德傻笑了一會兒,問向巴裡先生,「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哦,當然,當然,阿馳他很好。」巴裡先生趕緊點頭道。
  得到巴裡先生的允許,克勞德趕緊朝臥室內走去,在一旁陪著程馳的艾爾一看到克勞德就一臉促狹地笑著說,「哎,我就說吧,克勞德該高興壞了,阿馳一口氣給你生了一個雄性寶寶一個雌性寶寶,看你樂的,嘴都合不攏了。」
  克勞德這會兒聽什麼都高興,「寶寶好,阿馳也很好,也謝謝你們,真的,謝謝。」
  「好了,」艾爾很有眼色地站起來,「知道你和阿馳現在只想單獨地待著,我先出去了。」
  克勞德望著一臉倦色的阿馳,點點頭。
  
  渾身無力的程馳看著克勞德猶如傻小子般抱著兩個孩子在懷中衝著自己傻樂,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漾出溫柔地笑,輕聲問道,「孩子怎麼樣?」
  克勞德抱著兩個寶寶坐到程馳的身邊,低頭吻了吻程馳的額頭,「寶寶很好,辛苦你了。」
  程馳低頭看兩個像紅皮小猴子一樣皺巴巴的孩子,忍不住有些鬱悶,「怎麼長的像小老頭似地?」
  「什麼話,」克勞德想也不想就反駁道,「寶貝們長的可好看了!」
  程馳看著克勞德一副我家兒子怎麼都是漂亮的得瑟樣,忍不住輕笑出聲,「我能預見,以後你會把他們寵壞的。」
  克勞德將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程馳地身邊,拉著他的手說道,「因為這是我們愛的結晶啊。」
  程馳與克勞德湊在一起說了會兒話,後來因為體力消耗太甚,又睡了過去。
  克勞德見狀為程馳掖好褥子,抱著兩個孩子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走到樓下,克勞德這才發現巴裡先生他們都還沒走。
  艾爾和巴裡先生的伴侶一看克勞德下來,趕緊走上前一人一個將克勞德手中的寶寶抱走了,「剛才忙了這麼久,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這兩個小寶貝呢!」
  而一旁的伊恩也跳著說,「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弟弟們!」
  艾爾見狀空出一隻手拉著伊恩在沙發上坐下,讓他把小腦袋湊過來,「看看,這就是你的弟弟了。」
  伊恩屏住呼吸好像生怕驚擾了正甜睡的小寶寶一樣湊上前,看著那小鼻子小眼小嘴巴,整個兒都是小小的寶寶,伊恩小小聲地驚歎道,「弟弟好小啊。」
  巴裡先生的伴侶笑著摸摸伊恩的頭,「伊恩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呀,後來慢慢慢慢就長大了呢!」
  「真的嗎?」伊恩墨綠色的眼睛瞪得溜圓,一臉的不可置信,「我原來也是這麼小小的麼?」說著又湊過去看巴裡先生伴侶懷裡的小寶寶,除了寶寶柔軟地胎發中那對小小地偶爾抖動一下的三角形耳朵,其餘的,簡直像艾爾手中的寶寶的翻版,這讓伊恩更是驚奇,「哇哦,和另個小弟弟長的幾乎一樣也!」
  伊恩那O型嘴瞪圓眼的樣子將大家都逗樂了,艾爾捏捏伊恩的小鼻子,「現在看著是一樣的,沒準等長大了些就不會長的一模一樣了呢?」
  聽到艾爾的解釋,伊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管怎麼說,我會好好保護兩個小弟弟的!」
  一旁的湯圓也學著伊恩地樣子握著前爪吱吱地叫了兩聲表決心。
  
  「夥計,這次我可是真嫉妒你了!」魯伯特滿臉羨慕地撞了撞心情已經好到飛起的克勞德,「要不,送一個寶寶給我吧,我看艾爾眼睛黏在寶寶身上了。」
  「當然不行,這可是我和阿馳的寶貝。」克勞德很認真地說道,「艾爾以後可以常常來我們家看寶寶。」
  「哎,看你一副當真的樣子,」魯伯特被克勞德那過分認真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我真是受不了你了,以後你進密林狩獵也肯定時時刻刻得惦記著這對寶貝們。」
  「當然啦,」伊恩一副理所當然地樣子點頭插話道,「現在兩個弟弟是我們家最寶貝的寶貝,不過爸爸你不要擔心,等你去密林狩獵了,我會好好保護Daddy和弟弟們的!」
  克勞德看著伊恩挺起的胸膛一副『全包在我身上』的樣子,讚賞地點點頭,「伊恩真是一個好哥哥。」
  
  程馳一口氣生下了兩個寶寶的事情在鎮上引起了轟動,輪流去克勞德家看完兩個已經漸漸張開像兩個粉團兒似地寶貝之後,大家的表情只有一個,羨慕,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而艾爾更是天天來克勞德家報道,對兩個寶貝是喜歡的不得了,除了克勞德和程馳,就是艾爾抱孩子的時間最長。
  兩個孩子也的確讓人省心,除了咕嚕咕嚕地喝著乳果的汁液就是呼呼地睡大覺,除了肚子餓和該換尿布的時候哭兩聲,其餘時間安靜的很。
  對此,初次當爸爸的程馳反倒覺得不正常了,他看著兩個湊在一起睡的香甜的寶貝問克勞德,「你說,奧斯蒙和諾亞怎麼這麼安靜呢?」程馳記得以前不管是聽同事聊天還是在電視裡看到,那孩子總是能哭能折騰將大人累的半死的啊,怎麼到了自己兒子這兒就這麼平靜了,該不會是哪兒不對勁吧?
  克勞德看著程馳眼裡的擔憂,忍不住笑著親了程馳一下,「親愛的,這是寶貝們不想讓我們太辛苦呢,別擔心,昨天巴裡先生不是還說奧斯蒙和諾亞很健康嗎?」
  「也是,我這是瞎操心什麼呢!」程馳想了想,點點頭,「只要孩子健康就行。」
  「爸爸,Daddy,乳果汁弄好了!」正說話間,伊恩抱著兩個裝的滿滿地奶瓶走了進來。
  「謝謝寶貝,」程馳接過奶瓶,笑著低頭在伊恩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辛苦你了。」
  「才不辛苦,」伊恩將小腦袋昂地高高的,「我多擠乳果汁給弟弟們喝,這樣他們就能快快地長大了,然後我就可以教他們怎麼撲蜻蜓和蝴蝶,還可以教奧斯蒙怎麼狩獵了!」
  「小傢伙,」克勞德彈了彈伊恩的小耳朵,「要教弟弟狩獵首先就要把我教你的狩獵技巧學會才行啊!」
  「當然,我會記得牢牢地,然後才交給弟弟。」伊恩的表情很是自信。
  克勞德和程馳看著尾巴都翹起來了的伊恩,相視一笑。
  在寶貝們出生的第二天,克勞德和程馳就給他們取好了名字,雄性叫奧斯蒙,雌性叫諾亞,分別代表著受到神聖的祝福和平安。
  
  今年的冬天的聚餐比往年更加熱鬧,除了山姆和威爾伯兩大家子,還有在深秋時節移居到帕托鎮的亞瑟與何凱文。
  放眼望去,幾乎屋子內的哪個地方都有人聚在一起聊天,廚房裡也是人來人往。
  奧斯蒙和諾亞是今年最受歡迎的人物,不同的時刻去看這兩個寶貝,他們總是能在不同的大人懷裡被逗弄著。
  熱熱鬧鬧地聚餐一直持續到了深夜,等到第二天程馳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又下雪了。
  打開窗戶探頭望去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院子中又讓伊恩堆起了雪人,只不過這一次雪人的人數又增加了,變成了克勞德和程馳站在兩邊,伊恩站在中間,在他的兩旁各立著一個小小矮矮的小雪人,而湯圓就站在了伊恩的肩頭。
  程馳看了一會兒,收回腦袋心情頗好地下樓。
  還沒走下樓梯程馳就聽見坐在客廳中央帶著兩個弟弟趴在地毯上玩耍的伊恩揮著手對自己大聲問道,「Daddy,我今天又堆了雪人哦,你看到了嗎?」
  「當然,寶貝,堆的很好啊。」程馳笑著走到伊恩旁邊,將三個小寶貝挨個親了一遍。
  「那Daddy你喜歡嗎?剛剛爸爸帶弟弟們去看了,他們也很喜歡呢!」伊恩又問道。
  程馳看了一眼在廚房忙碌的克勞德,又看了看依依呀呀湊在一起一個人拉著湯圓的小爪子一個抓著湯圓的背往嘴裡塞的兩個小寶貝和忽閃著大眼睛望著自己的伊恩,程馳的笑容無限滿足,「當然喜歡了,那是我們所有的家庭成員呀!」
  聽到這個答案,伊恩滿意了,低下頭去拯救被兩個小寶貝塗了滿身口水的湯圓。
  
  程馳來到廚房與克勞德交換了一個吻,「早。」

本文正文到此完結 番外將會陸續放出 主要是小包子們的故事

 


小小包子們的番外[上]

冬去春來,轉眼兩個小寶貝已經半歲多了,兩個孩子繼承了他們爸爸的強健體魄,春天就只穿著單衣在家里亂爬,最初程馳還擔心這兩個寶貝蛋生病,但是幾天下來兩個小家伙還是吃嘛嘛香睡覺特棒也就放下心不去管他們了。

程馳對于兩個孩子的成長階段完全是參照著艾爾的兒子克拉倫斯來的,所以現在程馳覺得該教兩個寶貝說話了,不能每天就知道啊啊啊地叫。

「奧斯蒙,諾亞,到Daddy這里來。」程馳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兩個又開始撅著屁股四處探索世界的兩個孩子叫道。

听到自己Daddy的呼喚,奧斯蒙和諾亞立刻掉轉頭吭哧吭哧地爬到自家Daddy身邊,不約而同地舉著肉呼呼地小手撲到程馳懷中要抱。

如今力氣大多了的程馳也不含糊,一手一個將孩子摟在了懷里,一邊吻了一下額頭後,程馳笑眯眯地問道,「剛剛寶貝們在干嘛呢?」

「啊啊。」諾亞指了指剛剛自己爬過來的地方叫了兩聲。

「哦,剛剛諾亞在那兒玩兒呢?」程馳又低頭親了親諾亞軟乎乎地小臉蛋,然後又轉頭問向窩在自己懷中正努力想要抓住他自己的小肥腳丫子的奧斯蒙,「那奧斯蒙你干嘛啦?」

听到自己的名字,奧斯蒙暫時放過了自己的腳丫子,抬起頭望向正滿臉笑意問自己話的Daddy,不做聲。

而坐在另一旁的諾亞看奧斯蒙不說話,急了,伸出藕節似地手臂拍拍奧斯蒙,然後用手指了指自己剛剛和奧斯蒙一起爬過來的地方,啊啊地叫著。

奧斯蒙看自己的小哥哥一直拿手指指向自己的後方,腦子里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忽然伸出兩只小包子手將諾亞的手一抓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到了自己嘴里,然後塞的滿滿滿地發出嗚嗚聲。

奧斯蒙這一突發動作讓程馳和諾亞都愣了一下,等到諾亞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鼻頭已經開始泛紅,嘴巴也癟了癟,豆大的眼淚就掉下來了,一邊哭著一邊伸出另一只手想從弟弟口里將自己的小手救出來。

隨後反應過來的程馳也幫著諾亞去哄著奧斯蒙張嘴,可此時奧斯蒙表情堅定的好像革命戰士,不管程馳怎麼哄,就是不松口,任由被塞的滿滿當當的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口水,間或還伸手去擦幾乎要撲到自己身上來的小哥哥臉上的淚水。

一個哭的眼紅鼻紅想要救回自己的手,一個嘴巴緊的堪比蚌殼就是不松勁,偶爾還一副與己無關好似同情者似地去給哭的滿臉淚的受害者擦淚,程馳這里也不敢用勁怕弄痛奧斯蒙或是諾亞,一大兩小湊在一起愣是在這個乍暖還寒的天氣里弄出了一身的汗。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腦袋終于在那麼一刻亮了一下的程馳用一小片肉脯把奧斯蒙哄得松了口,諾亞捧著自己好不容易脫險已經黏糊糊亮晶晶的肉包子手哭的格外傷心,望向奧斯蒙的眼神充滿委屈與控訴——弟弟太壞了,我的手又不是吃的,為什麼要塞進嘴里!

而那邊將一片肉脯咬的格外起勁的奧斯蒙注意到了自己小哥哥的表情,停下了動作,表情深沉地想了一會兒,雙手著地吭哧吭哧地爬到諾亞身邊,又是一個快動作將也經受了自己口水洗禮的肉脯塞到了張嘴哭的諾亞的口里,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啊啊地叫了兩句。

愣了一下的諾亞下意識地將奧斯蒙塞到他嘴里的東西吐了出來,低頭看著那堆濕乎乎的已經看不出本來面貌的肉脯,諾亞哭的更厲害了。

等程馳從洗手間拿了毛巾來的時候,就看見諾亞哭的傷心欲絕,而始作俑者奧斯蒙一臉不解加深沉地坐在諾亞地身邊,手里一直拿著一小團東西往諾亞手里塞,奧斯蒙越塞諾亞就哭的越傷心,見到自己Daddy來了,諾亞好似見到了救世主,掛著滿臉淚嗚嗚地朝程馳爬過來。

等程馳安撫好諾亞並且搞清楚了那團東西是什麼之後,臉黑了。

哭了一場的諾亞後來抱著一個裝著乳果汁的奶瓶一邊吸一邊看自己的弟弟受教育。

程馳將奧斯蒙擺正坐好,竭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很嚴肅,「奧斯蒙,下次不可以把哥哥的手塞進嘴里去知不知道?而且,你吃過的東西不準再吐出來給別人吃,知不知道?」

虎頭虎腦地奧斯蒙看了看跪坐在自己面前正巴拉巴拉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又看了看剛剛平靜下來但還是偶爾要抽一下的正在喝乳果汁的諾亞,果斷往前一撲準備爬到諾亞面前和他共享美食——畢竟剛剛自己都把自己最愛的肉脯給小哥哥吃了,現在小哥哥也應該把乳果汁給自己喝才對。

而程馳對于奧斯蒙這種無視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他毫不留情地抓著奧斯蒙的小屁股將他抱了回來按正做好,這次還刻意虎起了臉,「Daddy的話還沒說完,你跑到哪兒去呢?」

原本以為能踫到奶瓶的奧斯蒙一下被程馳給拉了回來,這讓他覺得很生氣,他瞪著大大地墨綠色眼楮看著自己的Daddy,眼里燃燒著憤怒地小火苗,「啊啊!」【Daddy不讓我和小哥哥一起喝乳果汁,太壞了!】

程馳雖然不懂確切意思,但自己寶貝兒子那眼里的控訴和不滿還是能明白的,他伸手彈了一下奧斯蒙頭頂的小耳朵,然後點了點他的鼻子,「嘿,伙計,你現在犯了錯,得好好反省知道嗎?你不反省Daddy不會讓你和諾亞湊在一起的。」

奧斯蒙盯著程馳點著自己小鼻子的手指,再次發揮自己閃電俠本色。

「噢,奧斯蒙,松口!」程馳拉著被奧斯蒙那兩顆剛剛冒出來的門牙咬住的手指,徹底抓狂了……

晚上克勞德通過程馳的手指上的印記,很欣慰的發現自己的小兒子牙齒長勢良好,但為了照顧程馳的面子,還是假裝很嚴肅地批評了一下齜牙傷人的奧斯蒙,並且隨後表示奧斯蒙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不會再隨便張口咬人,讓程馳原諒奧斯蒙這一次。

程馳看著這個時候又抓著湯圓啃得正歡的奧斯蒙,白了因為發現了奧斯蒙行為而訕訕笑著的克勞德一眼。

後來在言談中,程馳提及要教諾亞和奧斯蒙說話的事情,在一旁帶著兩個小弟弟玩的正歡的伊恩熱情地表示這個任務可以交給他,並再三拍胸脯保證堅決完美完成任務,程馳考慮片刻,允許了。

後來,听著諾亞和奧斯蒙說話的程馳,臉比以前更黑了。

「嗷嗚……」這是第一天學說話的成果,伊恩表示這是杰羅姆教的。

「吼吼吼……」這是第二天學說話的成果,伊恩表示這是克拉倫斯教的。

「噗噗噗……」程馳看著兩個競相用口水吐泡泡的寶貝蛋然後看向伊恩,伊恩有些臉紅,「這是帶諾亞和奧斯蒙去看曼德爾的時候他們自己學會的……」

曼德爾,雷伯汀和德比的小寶寶,目前階段最熱衷的事情就是在水里吐泡泡。

得出個這樣結果的程馳決定擄袖子親自上陣。

「諾亞寶貝,跟Daddy念,Da——ddy——」

「嗷嗚……」

「奧斯蒙,跟Daddy念,爸——爸——」

「吼吼吼……」

「諾亞,奧斯蒙,看Daddy的口型,哥——哥——」

「噗噗噗……」

每天雞同鴨講的程馳忍受了好一段時間每天仿若在動物園般的生活後終于讓兩個寶貝蛋摒棄了學獅子老虎叫學吐泡泡的愛好,開始慢慢學說話了。

當听著奧斯蒙和諾亞奶聲奶氣地叫著‘Daddy’的時候,程馳忽然覺得一股心酸涌上心頭——真是太不容易了!

 

 

小小包子們的番外[下]

「小哥哥,你收拾好了嗎?」在帕托鎮里的某棟房子內,一個長得虎頭虎腦地雄性小獸人探著腦袋甩著尾巴粗聲粗氣地問道。

「好啦。」被他叫做小哥哥的雌性提著小包裹從房里走了出來,他望向自己的弟弟,有些猶豫地問道,「奧斯蒙,咱們真的要離家出走嗎?如果我們不見了爸爸Daddy和哥哥還有湯圓會擔心的。」

听對方這麼說,奧斯蒙猶豫了一下,但目光一觸到立在一旁的鏡子,表情立刻堅定起來,「當然要離家出走!只有離家出走才能表達我們的抗議,難道你喜歡Daddy給你剪的新發型嗎,諾亞哥哥?」

順著奧斯蒙的話,諾亞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Daddy給剪的叫做‘西瓜太郎頭’的發型,想了想點頭道,「那好吧,那我們不可以離家出走太久哦,要不然爸爸他們真的會著急擔心的。」

「知道啦,」已經四歲的奧斯蒙揮揮手,一把拎起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小包裹,拉起諾亞的手,「快走快走,待會兒Daddy回來了就離家出走不成了。」

「嗯。」諾亞點點頭,跟著弟弟一起把寫好的紙條壓在了桌上,然後才和奧斯蒙手拉著手拎著小包裹出了門。

「嘿,小西瓜們,去哪兒啊?」路上奧斯蒙和諾亞踫到了鎮上的居民,對方伸手揉了揉兩人的小腦袋,笑眯眯地問道。

「我們要離家——」被‘小西瓜’這個稱呼弄得有些炸毛的奧斯蒙梗著脖子就想回話,但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我和哥哥去散步!」

「散步?那還要拎著小包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離家出走呢。」對方有些疑惑地說道。

「里面是我和哥哥的吃的還有玩具。」奧斯蒙說完這句話就拉著諾亞跑了,只留下那個居民一頭霧水地抓腦袋,「這克勞德和程馳還真寵著兩個小孩子,」說著又想起了什麼,嘿嘿笑了一下,「不過小孩子剃個西瓜頭還真有趣,等我們家親愛的給我生了寶寶我也給他這麼剃。」

牽著手跑了好一段路的奧斯蒙和諾亞漸漸緩下步子,諾亞開口問這次‘離家出走行動總指揮’奧斯蒙,「那咱們離家出走去哪兒呢?」

「這……」一腔熱血光想著離家出走抗議的奧斯蒙被諾亞這麼一問,愣了,對啊,去哪兒啊?

「要不去克拉倫斯那兒?」諾亞想了想提議道。

「當然不行!」奧斯蒙想也不想就否決了,「到那里要是被艾爾叔叔看到肯定會被送回去的!」

「那,艾維那里也不能去了,曼德爾那里就更不行,」諾亞按照奧斯蒙的思路一個個扳著手指頭數過來,到最後用濕潤地眼楮有些憂愁地望向自己的弟弟,「我們好像真的沒什麼地方可去的呀奧斯蒙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看著自己哥哥望向自己全然信任的眼神,一貫在兩人間擔任主導角色的奧斯蒙頓時豪情萬丈,挺了挺小胸膛,「Daddy不是說過嗎,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肯定會有辦法的嘛,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先去想克拉倫斯還有艾維和曼德爾那里去跟他們道別,省的他們不知道我們到哪兒去了。」

「嗯,對。」諾亞點點頭,對此毫無意義。

所以兩個小不點又一起牽著手往克拉倫斯家走去了。

「離家出走?」克拉倫斯看著拎著小包裹一副告別姿態的兩人,愣了一下,「好好地干嘛要離家出走啊?你Daddy又逼著你們吃蔬菜啦?」在克拉倫斯眼里,程馳叔叔老追著奧斯蒙和諾亞吃蔬菜實在是件太恐怖的事情。

「不是因為這個,反正比這個還要嚴重。」奧斯蒙搖搖頭,然後又揮揮手,「反正我和哥哥就是來跟你告別的,以後你要保重,我們會惦記你的。」

「哦。」克拉倫斯點點頭,然後扔下一句等等就轉身跑回了屋,沒過一會兒也背著一張魯伯特給做的小弓並拎著一個小包裹跑了出來,「走吧。」

「唉?」克拉倫斯的動作讓奧斯蒙和諾亞愣住了,「你干嘛?」

「和你們一起離家出走啊。」克拉倫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好好的干嘛要離家出走?」奧斯蒙不明白了。

「我爸爸說了,好兄弟就要同甘共苦,」克拉倫斯拍拍胸脯,然後又將手搭在奧斯蒙的肩上,「那你們都要離家出走了,我肯定也要跟著的啦!」

奧斯蒙想了想,本著多個人多份力量的原則,點頭同意了,一行人又去往下一站準備和朋友告別。

「我也要去!」听到奧斯蒙他們的解釋,艾維將奶嘴從口里拿出來,想也不想就嚷道。

「你不能去。」奧斯蒙也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為什麼不能去?」艾維沒想到自己的決定會被反對,不服氣地反問道。

「你還太小了,我們照顧不來,再說了,好好地你干嘛離家出走呀!」奧斯蒙皺著眉頭一副嫌棄的樣子解釋道。

「你們能離家出走我為什麼不能,我就要去!」唇紅齒白的艾維梗著脖子和奧斯蒙杠上了。

「反正你不能去,我們就是來跟你告個別,就這麼說定了。」奧斯蒙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就想走。

「你們要不帶我去,以後我就不跟你們玩了,你們這些壞蛋!」艾維看著三人的背影,帶著哭音叫道。

听艾維這麼說,奧斯蒙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著那個站在原地倔強地眼含淚花望著自己的艾維,一副無可奈何地樣子嘆了口氣。

「寶貝,你翻箱倒櫃地在找什麼呢?」從樓下上樓的凱文路過艾維的房間時看到艾維房間里被翻的亂七八糟,而始作俑者正撅著圓圓地小屁股不知道在床底下掏什麼。

「好了,終于找到了。」艾維沒有回答凱文的話,只是笑眯眯地將從床底下掏出來的亞瑟給他雕的小老虎放進平攤在地板上的方布中央,然後又把諸如奶嘴糖果這樣七七八八的東西給歸攏好,最後松松垮垮地將方布綁了起來,然後拎著小包裹走到一直站在門口看自己動作的凱文身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勾了勾,「Daddy你過來。」

「怎麼了?」被艾維的動作弄了個滿頭霧水的凱文一臉不解地低下頭。

啵!艾維在凱文的臉上響亮地親了一下,然後才笑呵呵地說,「Daddy,我要和奧斯蒙他們離家出走了,不要太想我哦,我離家出走完了就會回來的。」

「離家出走?」凱文以為自己听錯了,「好好地干嘛離家出走?」

「我也不知道,可是奧斯蒙諾亞克拉倫斯他們都離家出走了,我當然也要去啦。」艾維想了想,皺著眉頭答道,說完就繞過凱文往樓梯口走去,「Daddy,不跟你說了哦,我要走了,等我離家出走完就會回來的,晚上要做我愛吃的菠蘿咕嚕肉哦。」

凱文還沒來得及拉住艾維就讓他拎著個小包裹下了樓梯出了門。

「你剛剛和艾維嘰嘰咕咕地在說什麼呢?」坐在臥室看下屬從主城送來的訊息的亞瑟看到凱文一副還不在狀態的樣子,開口問道。

「唉?」還沒回過神的凱文呆滯地轉過頭,「我們的寶貝,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亞瑟皺起了眉頭,側頭透過窗戶看著樓下四個一排各拎著一個小包裹手牽著手朝前走去的孩子們,轉過頭問向凱文,「這是鎮上孩子們的新玩法嗎?」

「我不知道……」凱文想想都覺得莫名,「艾維剛剛還把你給他雕的小老虎給收進包袱里了,臨走時還叫我給他做菠蘿咕嚕肉,說什麼‘離家出走完了就會回來的’,這究竟什麼和什麼啊?」

「別擔心了,」亞瑟拉著凱文讓他坐到自己懷中,親了親他的嘴角,「阿布手下的侍衛會去盯著的,好不容易艾維不在家,你也好好陪陪我。」

「什、什麼呀,」凱文因為亞瑟手中的動作而紅了臉,推拒著想要從亞瑟懷里站起來,「我、我還沒澆花呢。」

「待會兒澆也沒什麼關系吧……」亞瑟細細地吻著凱文白皙的脖頸含含糊糊地說道,「你天天眼里只剩下艾維,我都吃醋了,今天要好好補償我……」

力量對比太過懸殊的凱文就這樣被亞瑟壓在地毯上吃了個干干淨淨。

「真好,我也想和你們一起離家出走。」被諾亞從海底叫出來的曼德爾拿著一根棒棒糖一臉羨慕地對其他四個也在吃糖果的‘離家軍團’成員說道。

「沒關系,等我們離家出走完了就會來看你的!」克拉倫斯滿不在乎地說道。

「對呀,」艾維點點頭,「不久我們就會來看你的嘛。」

「不過,說起來,」曼德爾用小尾巴劃了劃礁石下的海水,「你們究竟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啊?」

「我不知道啊,我看奧斯蒙還有諾亞和克拉倫斯都離家出走了,那我就也跟著來了。」頭一個回答的是至今還沒搞清楚狀況跟著瞎起哄的艾維。

「好兄弟嘛,奧斯蒙和諾亞離家出走我肯定要在一旁跟著啦。」克拉倫斯很有兄弟義氣地拍拍胸脯答道,說完想了想又問向奧斯蒙,「不過,你說這次離家出走的原因比你Daddy讓你吃蔬菜還要嚴重,那究竟是什麼事啊?」

諾亞基本上就是跟著自己的弟弟走,所以這個回答的任務就落在了奧斯蒙的身上。

奧斯蒙看了一眼周圍六只求知的眼楮,想著大家都陪著自己離家出走了,索性有些破罐子破摔的低聲嚷嚷道,「就是這個頭發啊,Daddy幫我和諾亞剪的這個什麼‘西瓜太郎頭’真是丑死了,害我和諾亞被全鎮的人取笑,所以我和諾亞要離家出走抗議!」

對于這件事,對程馳來說,只不過是一時興起惡趣味發作而為之,可對于奧斯蒙來說,簡直覺得是人生最大的傷害,無數人一看到他和諾亞就笑嘻嘻地上前摸自己的小腦袋,還要帶一句,「呵,這發型傻得真可愛。」

奧斯蒙那強到爆棚的自尊心被侵犯了,這簡直是一種巨大的傷害,自己和諾亞才不傻!

听到這個理由,曼德爾、克拉倫斯還有艾維看著奧斯蒙那悲憤的神色,皆是很貼心地露出了同情且理解的表情,而且艾維為了表示理解,還加了一句,「是挺傻的。」

「我才不傻!」奧斯蒙被這個傻字刺痛了神經,氣得小尾巴都炸著毛豎了起來,吼了一嗓子。

最終這次離家出走事件在曼德爾讓海豚載著四個好朋友在海上玩了幾圈然後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被亞瑟手下一臉嚴肅的劍齒虎侍衛隊長和阿布一手提溜著一個送回了各自家中作為結束。

晚上,艾維把腳步有些虛浮的Daddy做的菠蘿咕嚕肉吃了個底朝天,抱著變成了小西瓜一樣的小肚子滿足地靠在椅子上一邊打飽嗝一邊跟自己爸爸和Daddy說著自己的離家出走之旅。

克拉倫斯直到到了家魯伯特和艾爾才發現自家兒子玩了離家出走這麼一出,被罰繞屋子周圍跑二十圈作為頭腦發熱的懲罰。

而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奧斯蒙和諾亞,被程馳罰著去將被他們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收拾干淨,並且做出深刻檢討。

深夜,程馳收拾著已經睡著的奧斯蒙和諾亞的包裹,看著里面的小玩具肉脯糖果,有些好氣又好笑,自言自語嘀咕道,「就這裝備還離家出走吶,還不如說是去郊游呢!」

將東西取出來收拾好了以後,程馳熄滅蠟燭也回了臥室休息。

在程馳的書桌抽屜中,躺著一封字體歪歪扭扭圈圈比正文多的抗議信。

親愛的爸爸,Daddy,大哥哥,還有湯O︰

O于DaddyOO將我和小哥哥的頭發剃成了O乎乎的西瓜頭,對我和諾亞的心O造成了巨大的傷O,為了O示O議,我和小哥哥決定O家出走,不要來找我們,等我們找到了落O的地方,我們會回來看O你們的,O見。

奧斯蒙諾亞

以及,因為那些字我都不會寫,所以用O代O了,我想爸爸你們應該O看的O的。O次O見。

作者有話要說︰奧斯蒙的抗議信閱讀版

親愛的爸爸,Daddy,大哥哥,還有湯圓︰

由于DaddyOO將我和小哥哥的頭發剃成了傻乎乎的西瓜頭,對我和諾亞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傷害,為了表示抗議,我和小哥哥決定離家出走,不要來找我們,等我們找到了落腳的地方,我們會回來看望你們的,再見。

奧斯蒙諾亞

以及,因為那些字我都不會寫,所以用O代替了,我想爸爸你們應該能看的懂的。再次再見。

 


長大的小包子的番外[上]

「Daddy。」坐在床上的伊恩看著跟自己道完晚安後準備關門離開的程馳,猶豫再三還是叫住了他。

「嗯?」程馳停下腳步轉頭望向伊恩。

「Daddy,能,能陪我聊聊天嗎?」伊恩深吸一口氣提出自己的請求。

「當然了,寶貝。」程馳看伊恩緊張的樣子,笑了一下,走到伊恩床邊坐下,摸了摸伊恩的腦袋,「你想跟Daddy聊些什麼呢?」

「Daddy,你說,怎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呢?」伊恩磨嘰了一會兒,然後問出了這個問題。

「唉?」听到伊恩的問題,程馳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起了促狹地笑容,「怎麼,我們的伊恩有了喜歡的雌性了?」說著伸手拍了拍伊恩的胳膊,「也對,我們伊恩都已經是通過試煉的成人了,是該找個喜歡的雌性了。」

「不、不是。」伊恩忙不迭的搖頭擺手道,「沒有、沒有喜歡的雌性,我只是,只是問問。」

看著伊恩那急切解釋的樣子,程馳將它理解為情竇初開的少年的羞澀,理解地點點頭,「嗯嗯嗯,Daddy知道啦。」

程馳起身與伊恩並排靠坐在床頭,想了想答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大概就是,看到他心里就會高興,但又會有些緊張,還會有心跳的很快的感覺。你跟他會有很多很多話說,而且即使沉默了下來,呆在一起也不會覺得尷尬。做事情的時候也經常會想起他,會想知道不在自己身邊的他在做些什麼。想起和他一起度過的時間做過的事情會不由自主地獨自笑起來。就是,和他呆在一起,會覺得放松,會覺得開心,大概就是這樣吧。」

「您對爸爸也是這樣的感覺嗎?」伊恩听完以後又問了一句。

「哈?」程馳沒想到話題會繞到自己身上來,看著伊恩求知地看向自己的眼神,程馳沒來由的有些臉紅,笑著打哈哈道,「哎,我和你爸爸都一把年紀了,哪還有那種青澀又甜蜜的感覺啊。」

「唉?Daddy不喜歡爸爸嗎?」伊恩不明白了。

「當然喜歡啦,不喜歡怎麼會和你爸爸在一起?」程馳想也沒想就否認道,「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和你爸爸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了,我和你爸爸之間的感情肯定不會像最初剛剛確定自己彼此心意那樣青澀又甜蜜,現在我們的感情由最初的濃烈變成了一種細水長流的狀態。現在,看到你爸爸,我就會覺得安心,因為現在我和你爸爸對于彼此來說,已經是一種親人的存在。或許可以這麼說,所有的感情,持續的時間長久了,都會轉化為親情,但是我們能確定我們是彼此相愛的。」

伊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些羨慕地說道,「以後我要是也能像爸爸和Daddy這麼相愛就好了。」

「傻孩子,」程馳側身又揉了揉伊恩的腦袋,「感情都是要靠雙方經營的,要用心才能美滿長久呢,」說完程馳站起身,「好啦,很晚了,趕緊睡吧,如果有喜歡的人要告訴Daddy喲,作為過來人來說,Daddy還是能給你些建議的。」

「嗯,」听了程馳的話,伊恩的臉有些紅,點頭道,「知道了,Daddy晚安。」

「伊恩晚安。」程馳與伊恩道過晚安後關上門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孩子們都睡著了?」坐在床上等程馳的克勞德見程馳進來開口問道。

「嗯,都睡了。」程馳點點頭,臉上笑容不減地脫掉外衣也坐到了床上。

「怎麼看起來心情很好?」克勞德也注意到了程馳臉上的笑容,笑著問道。

「當然,」程馳笑眯眯地答道,然後撞了撞克勞德的肩,「我覺得,咱們兒子大概有喜歡的人了。」

「唉?伊恩?」克勞德愣了一下,反問道。

「當然啦,」程馳肯定地說道,「不是伊恩難道是奧斯蒙或諾亞嗎?他們才多大啊,知不知道怎麼算是喜歡還兩說呢。」

「那伊恩跟你說了是誰嗎?」克勞德听後也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問道。

「那倒沒說,我問他還說沒有呢,」程馳想著伊恩那個欲蓋彌彰的樣子覺得好笑,「倒是一臉認真地問我怎麼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我看啊,八成還沒向對方表白,正在朦朧期呢。」

「但是平時也沒看見伊恩和哪個雌性走的特別近啊。」克勞德想了一會兒,有些郁悶地說道。

「哎,這個年齡段都是地下工作,哪能讓我們看到。」程馳一副很有經驗的口吻說道。

「听起來,你好像挺懂的。」克勞德頓了一會兒,口氣里帶著一股自己沒覺察到的酸味兒。

「咦……」程馳斜著眼楮壞笑著看向克勞德,「我怎麼覺得你說這話有點,嗯,酸酸的?」

「哪有,我怎麼不覺得?」克勞德的表情很正直加正經。

「得啦,」程馳一副哥倆好的架勢拍拍克勞德的肩,「我們倆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一大把年紀了你吃什麼醋呢?」

「什麼一大把年紀了,我很老嗎?你很老嗎?」克勞德不滿意了。

「難道咱們還是二九一十八的年紀?克勞德先生,伊恩都已經十六歲啦!」程馳側過身子面對向克勞德,一本正經地說道。

「伊恩長大了也不代表我們就已經老去了啊。」克勞德有些不滿意地嘀咕道,我們還年輕呢,你看,我捕獵的時候還和以前一樣厲害。」

「哎,不說還不覺得,一說,我都來這個世界這麼久了,時間真是過得好快啊。」程馳沒理克勞德的話茬,有些感慨地說道。

「那你這些年過得開心麼?」見程馳露出那樣感慨的神情,克勞德不由得拉著程馳的手問道。

「嗯,當然開心了,」程馳抬眼看向一臉溫柔望著自己的克勞德,笑著伸手撫向克勞德的臉,「我該是有多幸運才遇到了你,遇到了伊恩,還有了奧斯蒙和諾亞。以前我的願望也不過是有個家,有愛的人,然後平平淡淡溫溫馨馨地過日子,而這些,如今全部都實現了,怎麼能不開心?」

「嗯,我也開心,」克勞德按住程馳撫向自己臉龐的手移到嘴邊親了一下,「因為有你和孩子,所以覺得時間過的特別快,十幾年好像轉瞬就過去了,有你們真好。」說著克勞德欺身靠近程馳,餃住他的唇,含含糊糊地說,「因為有你們,所以覺得未來也很美好……」

被克勞德不知不覺壓了下去的程馳在被逗弄的頭昏腦脹的時候腦海清醒了那麼一瞬間,只來得及丟下一句‘咱們不是在說伊恩的事情嗎?’就又被克勞德拖向欲望的海洋。

這邊克勞德帶著程馳去更深入的體會因為有彼此的美好,那邊伊恩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伊恩,我喜歡你,你能和我結為伴侶嗎?」今天下午伊恩和杰羅姆結伴去密林外圍打獵回來的路上,杰羅姆停下腳步對伊恩說了這麼一句話。

「唉?」伊恩以為自己听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杰羅姆在伊恩面前站定,表情很認真,「我喜歡你,伊恩,我想和你結為伴侶,你願意嗎?」

「可、可、可我們都是雄性啊。」伊恩被這突然的告白炸的大腦空白十幾秒,然後才結結巴巴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可是,也沒說雄性不能結為伴侶啊。」杰羅姆答道。

「嗯,也對,」伊恩想起鎮上的好幾對雄性伴侶夫夫,下意識地點點頭,然後又忽然搖搖頭,「不對不對,你、你、你怎麼好端端的跟我說這個……你、你怎麼就喜歡我了呢?」

「因為喜歡你才跟你說這個,我很認真的,伊恩,你喜歡我嗎?」杰羅姆語氣誠懇地問道。

「我喜歡你呀,」伊恩現在大腦無比混亂,「可、可並不是那種伴侶間的喜歡啊,就是那種,嗯,那種最好的朋友的喜歡,最好的朋友的那種,你懂嗎?」

滿以為會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應的杰羅姆沒想到會得出一個這樣的答案,原本明亮期待的雙眼黯淡了下來,聲音也有些悶悶的,「原來,伊恩你不喜歡我啊。」

「不是,我不是不喜歡你,我只是,只是,哎,」伊恩第一次看到杰羅姆那垂頭喪氣的樣子,心里很不好受,急急地解釋起來,「我們從小一塊兒長的的不是嗎,從小我就把你當做我最好的朋友看待啊,我、我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啊……」說著說著伊恩又有些郁悶,「你、你怎麼會突然喜歡上我了呢?」

「我、我怎麼知道,反正就是喜歡上你了,」杰羅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有些微微發熱,「你以前沒想過,現在可以想想啊,你看你也說你喜歡我,只是沒有從那方面來想過嘛,想一下你又不會少塊肉。」

「哦。」從小行動听杰羅姆指揮的伊恩一見杰羅姆擺出一切听我的架勢,就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答應了,等到在鎮上的分岔路口告別回家後才反應過來,怎麼一下子就變成自己要想一想看了?

滿腹心事的伊恩吃了晚飯,洗了澡,和自己的Daddy交流了一下關于喜歡的表現,然後現在就睜著眼楮在床上像烙餅一樣翻來覆去的了。

在今天以前,伊恩是真把杰羅姆當做好朋友好哥們兒來看待的,而且是最最最最最好的那種,杰羅姆的存在貫穿了伊恩整個幼年少年時期,而現在仍在繼續。

伊恩仔細想想,覺得杰羅姆真的是對自己很好,他總是維護著自己,有好吃的好玩的也不忘給自己留一份,自己有煩惱的時候,總是杰羅姆在自己身邊做一個耐心的傾听者,並且盡他最大的努力給自己出點子。長大了,自己從密林中試煉出來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杰羅姆如釋重負的樣子,甚至杰羅姆沖在自己家人的前面給了自己第一個緊緊的擁抱,以後的狩獵的日子里杰羅姆總是緊緊地跟在自己身邊充當自己背後的眼楮,讓自己可以將背後放心地交給他。並且,杰羅姆好像從來都沒有反對自己的時候,無論自己說什麼,杰羅姆都是除了贊同還是贊同。十幾年的相伴時光如流水一般在伊恩的腦海里過了一遍,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和杰羅姆聯系的如此緊密了。

可是,這樣的感情,是喜歡嗎?伊恩覺得自己見到杰羅姆的時候沒有覺得心跳的很快,但是除了這一點,Daddy說的那些元素,自己全部都有啊。和杰羅姆在一起放松又快樂,永遠都不會沒有話題談,因為除了吃飯睡覺之外的時間自己基本上都和杰羅姆湊在一塊兒,所以也談不上不見面就想念。一項一項對著程馳給出的答案,伊恩的腦海里浮現了這麼一個念頭,自己這是真喜歡上杰羅姆了?

這個想法一出現,伊恩自己都被自己嚇住了,不是真的吧?

 


長大的小包子的番外[下]

伊恩和傑羅姆的關係陡然變得尷尬起來,或者是說,伊恩對傑羅姆單方面的尷尬起來。

伊恩開始躲閃著傑羅姆望向自己的眼神,儘量避免肢體的接觸,偶爾還會在傑羅姆找自己說話的時候當做沒聽見。

第一天這樣,第二天這樣,第三天還是這樣,一貫直來直去的傑羅姆爆發了,在狩獵結束後趁著大家三三兩兩地離開瞅准機會講伊恩拽進小樹叢裏,難掩煩躁的問道,「你最近究竟是怎麼了?」

「我?」伊恩被傑羅姆按住雙肩動彈不得,只得扭頭看向別處避過傑羅姆的眼神,「我沒怎麼呀。」

「你沒怎麼你幹嘛避著我?我跟你說話你也當做沒聽到,」傑羅姆實在是受不了這不上不下的感覺了,「就像現在,你就是不看著我,那件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是行還是不行你說句話呀,如果不行就算了,我也不會逼著你。」

「我……我也不知道。」伊恩有些苦惱地看了傑羅姆一眼,說出自己這些日子的最終答案。

「不知道?」傑羅姆對於這個答案有點理解接受不能,「這是什麼答案,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怎麼會不知道?」

「就、就是不知道啊。」伊恩這段時間也為這個問題糾結不已,老實說,之前還覺得沒什麼,自從上次傑羅姆跟自己表白,到了晚上又和Daddy談過一番之後,伊恩就沒法用以前的心態去看待傑羅姆了。對上傑羅姆的眼神伊恩就不由自主地想避開,與傑羅姆不小心觸碰到了伊恩也會瞬間心跳的很快,這樣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受讓伊恩覺得既陌生又想逃避。

「你連喜不喜歡我都不知道嗎?」傑羅姆被伊恩整的沒脾氣了。

「也、也不是不喜歡。」伊恩看著傑羅姆有些無奈有些灰心的眼神,心裏一軟,小小聲地說道,「可、可是,那種感覺就是很怪啊。」

「哪里怪了?」耳尖的傑羅姆當然沒有錯過伊恩的前一句話,眼又亮了起來,說來聽聽。

「就是,就是現在看到你就很奇怪啊,反正和以前不一樣。」伊恩邊說著臉也微微紅了起來。

「那就是你也喜歡我嘛,」傑羅姆很自信地下了判定,「因為喜歡所以感覺就會不一樣啊,是不是有的時候還覺得臉紅心跳手心出汗的?」

「哪有那麼誇張!」伊恩想也不想就反駁道,話一出口對上傑羅姆那笑的格外燦爛的臉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頓時一張臉漲的通紅。

「太好了,」看著羞得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的伊恩,心情大好的傑羅姆一把將伊恩摟進自己懷裏,「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

被傑羅姆猛地摟進懷裏的伊恩忽然之間覺得自己的心快速地跳動起來,同樣的擁抱,但卻和自己從密林中出來時的感覺太不一樣了。

終於確定了彼此心意的兩人沒有回家,而是選擇去海邊散步,或許是因為關係不同而導致心態不同,此刻的伊恩心裏有種甜甜的,暈暈的感覺在發酵,時不時地偷瞄一眼走在自己身邊的傑羅姆,如果目光正好相碰就忙不迭地轉開眼睛,但臉上的笑意卻是止也止不住。

「咱們的事情,什麼時候和家裏人說?」兩人就這麼帶著甜蜜的傻笑在海邊走了好一會兒,伊恩開口問道。

「當然是越快越好啦,我們都已經成年了,我想快點兒和你一起生活。」傑羅姆說著裝作不在意般順勢抓起伊恩的手,十指交扣,頗為悠閒的一晃一晃。

「我怕爸爸和Daddy會不高興。」伊恩因為傑羅姆的動作臉又開始發燙,然後說出了自己的憂慮。獸人世界雖是雌性少雄性多,面對這樣僧多粥少的局面,出現雄性獸人與雄性獸人結為伴侶生活的例子並不少見,但是大部分這樣做的獸人都是因為自己的實力不夠打敗那些比他們更強大的獸人無法贏得像雌性示好卻又不想孤身一人才會彼此結合,因為獸人們最本質的天性就是生息與繁衍後代。

「沒關係,我覺得只要我們真誠地去跟他們說的話,他們會理解我們的。」傑羅姆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太好開口,但仍是給伊恩打氣道。

「嗯。」伊恩看著傑羅姆士氣滿滿地樣子,也努力讓自己顯得有信心一些,笑著點了點頭。

當夜,在大家都準備上床休息的時候,克勞德與程馳的臥室傳來的敲門聲,「爸爸,Daddy,您們睡了嗎?」

沒想到這麼晚伊恩會來敲門,程馳與克勞德皆是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神,然後程馳掀開褥子一邊下床一邊答道,「沒有,寶貝,有事嗎?」

此刻緊張不已一個勁在心裏打腹稿的伊恩面對開門用詢問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程馳,表情僵硬地笑了一下,「我、我有件事情想要和您還有爸爸說,方便嗎?」

「當然,」程馳也注意到了伊恩有些不同尋常的表情,點點頭側身讓伊恩進來,「進來說吧,我和你爸爸都還沒睡呢。」

伊恩進去的時候克勞德已經披上了一件外衣站在床邊望向因為緊張而無意識晃尾巴的伊恩,「寶貝,這麼晚還沒睡有什麼事?」

「那個……」伊恩聽到克勞德關切的詢問,心裏的緊張感漸漸消失了一些,「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訴您和Daddy。」

「嗯,坐吧,」程馳看著有些局促不安的伊恩,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後自己和克勞德坐在床邊,程馳語氣儘量溫和地問道,「有什麼事情要和我還有你爸爸說?」

伊恩看著坐在一起注視著自己等待自己回答的程馳和克勞德,忽然覺得有些口幹,乾咽了幾下後,伊恩鼓足勇氣說道,「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嗯?」程馳對於這個答案有些驚喜,「那很好啊,是誰呢?」

克勞德此刻的臉上也帶上了笑容,「是鎮上的哪位雌性呢?」

「不,不是雌性,」伊恩否認了克勞德的詢問,一鼓作氣地答道,「是傑羅姆,我喜歡上了傑羅姆,傑羅姆也喜歡我,我們決定結為伴侶。」

伊恩一口氣說出答案,然後眼都不眨地注意著對面兩位父親的反應,他看到程馳與克勞德的表情都愣住了,笑容也漸漸不見了,這讓伊恩心裏有些難過,低著頭看了一眼地面,然後重新抬起頭輕聲問道,「您們反對?」

「呃,不是,」程馳看著伊恩那受打擊的脆弱樣子最先反應過來,擺擺手,「不,我,嗯,我和你爸爸自己覺得有些突然,並不是反對,好嗎,寶貝,不要多想。」

程馳的話並沒有怎麼寬慰到此刻異常敏感的伊恩,「但是你們也不贊成,是嗎?」

「嗯,親愛的,」程馳看著坐在自己對面難掩失落的伊恩,恍惚又好像看到了十幾年前自己沒有回答自己是否是伊恩的Daddy的時候伊恩的樣子,心中一軟,走上前揉了揉伊恩的腦袋,蹲在伊恩面前摸摸他的臉,「不是你想的那樣,因為你知道,選擇伴侶是一件慎重的事情,我和你的爸爸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件事情,給我們點時間好嗎?」

對上程馳安撫的眼神,伊恩皺著眉點了點頭,程馳也就順勢送了伊恩回房。

「你們……」送伊恩回房的程馳最後還是被伊恩留了下來,伊恩眼中依賴的神情讓程馳決定和伊恩聊一聊,「什麼時候確定互相彼此喜歡的?」

「今天。」伊恩此刻想要對自己Daddy好好地傾訴一番,他需要得到自己的Daddy的理解與支持。

「哇哦,」程馳儘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鬆些,「所以我們的伊恩是想要立刻和我們分享這份喜悅嗎?」

「嗯……」伊恩點點頭,臉上終於帶出了些笑意,他像小時候那樣抱著程馳的腰,說道,「我還想得到爸爸和Daddy的支持,我能嗎?」

「當然,」程馳拍拍伊恩的背,「作為你的家人,我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後支持你的,要知道,你可是我和你爸爸最寶貝的寶貝呢。」

聽著程馳還用小時候那樣安慰自己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伊恩覺得鼻子有些泛酸,「Daddy,謝謝您。」

「傻孩子。」程馳頭一次發現,自己果然已經漸漸老去了,如今孩子們都要有自己獨立的生活了。

安慰了伊恩好一會兒,程馳又接著問道,「所以你上次才問我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對嗎?」

「嗯。」被問到這件事情,伊恩的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表情。

程馳有許多話想說,但是又覺得好像沒有說的必要,想了許久,最終程馳還是只拍了拍伊恩的肩膀,「傑羅姆是個好獸人,我想,如果你們在一起的話,一定會幸福的。」

「我知道。」伊恩臉上帶上了甜蜜的笑容。

與伊恩小小地聊了一會兒,程馳與伊恩道了晚安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還沒睡?」程馳看著坐在椅子上發呆的克勞德,開口問道。

「伊恩突然說了這麼件事情,怎麼睡得著。」克勞德轉頭對程馳伸出手,將他引到自己身邊坐下,神情有些低落地說道。

「你反對伊恩和傑羅姆的事情?」程馳握住克勞德的手,輕聲問道。

「不,」克勞德立刻搖頭道,但表情有些糾結又有些苦惱,「可是你知道的,親愛的,一般只有無法贏得雌性的雄性才會選擇和雄性一起結為伴侶生活,伊恩和傑羅姆都不是這樣沒有能力的人,他……」

克勞德的話還未說完,程馳緊了緊握著克勞德的手,「但是,我覺得,孩子選擇自己喜歡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他喜歡傑羅姆,傑羅姆也喜歡他。伊恩和傑羅姆都不是莽撞的孩子,我想他們一定想了很久才做出的這個決定,也一定想清楚了自己所要承擔的責任。我們作為伊恩的Daddy和爸爸,應該把他的幸福放在首位,你覺得呢?」

克勞德看向程馳好一陣子,才低下頭苦笑了一下,「你說的對,是我想得太死板了,是誰有什麼關係,是雄性還是雌性有什麼關係,只要伊恩喜歡,只要他能幸福,那就是最好的,我們也管不了別人的嘴。我想伊恩有了家人的祝福與支持,也不會在乎外人說什麼。」

「哇哦,」程馳表情誇張地摟著克勞德親了一下,「我們的克勞德爸爸真是一個開明的好爸爸呀。」

「你這個做Daddy的都如此開通,我怎麼也不能落在你後面嘛。」克勞德被程馳逗樂,摟著他笑眯眯地說道。

兩人依偎著又說了一會兒話才雙雙上床睡覺。

相對于伊恩的順利過關,傑羅姆那邊就可以用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來形容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威爾伯年歲已高,頭髮鬍子都已是一片銀白,但在家中的大家長地位仍是堅固不可動搖,此刻威爾伯瞪著眼睛看向梗著脖子的傑羅姆,沉聲問道。

「我說,我喜歡伊恩,我要和伊恩結為伴侶。」傑羅姆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站在威爾伯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

「荒唐!胡鬧!簡直不可理喻!」自從來到帕托鎮就變得平和許多的威爾伯因為自己的孫子再次展現出火爆本色,一拍桌子站起來氣勢迫人地來到傑羅姆面前吼道,「你找不到雌性嗎?你戰鬥能力弱的像那瓦奧萊特鎮的雄性嗎?要不然你為什麼要去找伊恩,伊恩他也是個雄性你難道不明白嗎?」

「我喜歡伊恩,所以才跟想要跟伊恩結為伴侶,我只喜歡他,我也只想和他結為伴侶,和他是雄性還是雌性一點關係都沒有。」傑羅姆不服氣地反駁道。

「你喜歡伊恩你就要跟他在一起,你知道伊恩是什麼身份嗎,你配得上他嗎?」威爾伯見傑羅姆一副死扛到底的樣子,決定從別處入手說服傑羅姆打消這個不靠譜的念頭。

「什麼什麼地位,我知道,他的爺爺是老城主麼,可是這又怎麼樣,我覺得現在克勞德叔叔一家和主城那邊一點關係都沒有。克勞德叔叔也是這樣普通的生活著,和鎮上其他的人沒什麼區別,照您這麼說了,那當初程馳先生也是沒權沒勢的,還不是和克勞德叔叔結為了伴侶,他們還不是照樣活得很幸福。所以說,地位什麼的,只要對方不在意,那壓根不是什麼問題。」傑羅姆此時口才了得,劈裏啪啦說一通把威爾伯噎的半晌沒了詞。

「嘿,夥計,你是到了那個那個,」因為威爾伯這位家庭最高領導人的存在而一直和自己的伴侶做觀眾的戈登此時覺得自己有必要開口打破僵局,「對,那個叛逆期到了吧?」

「沒有,」傑羅姆這個死孩子此刻一點都不理解自己爸爸給遞梯子的好意,乾脆利落地否認道,「我是經過了慎重的考慮才做出這個決定的,希望得到爺爺還有爸爸Daddy的支持。」

「支持個屁!」威爾伯此時火氣越來越旺,「你慎重考慮什麼了得出這麼個結論啊?你們兩個雄性在一起老了以後怎麼辦?不能去密林捕獵了怎麼辦?從小到大你就是這樣,腦門一熱就胡來,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爺爺現在年紀這麼大了不也還很強麼,在密林裏捕個獵物什麼的都不是輕而易舉的麼,我是爺爺的孫子,爸爸的兒子,我能差到哪里去!」傑羅姆想也沒想就甩出這麼一句話。

此刻威爾伯一點都不想聽到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孫子說出什麼誇獎自己的話,「強?我就強給你看,你這個小混蛋!」

劈裏啪啦一陣雞飛狗跳,威爾伯家今天度過了一個不眠夜,傑羅姆也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寶刀未老風采不減當年。

「我的天,你這是怎麼了?你爸爸揍你了?」隔天伊恩按照約定的來到海邊等傑羅姆,可是看到頂著一張豬頭臉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戀人,伊恩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沒,」看著伊恩又心疼又關切的眼神,傑羅姆心裏覺得美滋滋的,齜牙咧嘴地碰了碰臉上的傷,嘶了口涼氣道,「爺爺揍的。」

聽到傑羅姆的回答,伊恩原本想要查看傑羅姆臉上傷口的手頓住了,垮下臉有些失落地問道,「威爾伯爺爺肯定是氣壞了吧,要不然能把你打這麼狠?威爾伯爺爺肯定討厭死我了。」

「沒呢,」傑羅姆最看不得伊恩不高興的樣子,急急地拉住他的手解釋道,「是我昨天腦子發熱跟爺爺頂嘴了,他一貫都挺喜歡你的,昨天還說是我把你給騙進這坑裏的,真的。」

縱然聽到傑羅姆的回答,伊恩還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來,「可是看你這樣就知道你的家人不同意了。」

「誒,追求真愛的道路上總是曲折的麼,我們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才能看到明天的曙光!」傑羅姆很有信心地念了一句雷伯汀以前開玩笑時說的話,然後撞撞伊恩,「那你爸爸和Daddy是什麼意見呢?」

「他們?」被問到這裏,伊恩的臉上終於有了笑臉,臉有些微微發紅道,「爸爸和Daddy說我開心幸福就好。」

「哇,真好,」傑羅姆對此表示非常羡慕,「我爺爺也要這麼開通就好了,」說著又握了握拳,「不過沒關係,我有信心能說服他的,你要相信我哦!」

「嗯。」伊恩像小時候那樣用無比信任的眼神看著傑羅姆,重重地點了點頭。

望著伊恩那純良的小眼神,泛紅的小臉,傑羅姆胸口一熱,低下頭啵地一聲在自己想像了無數遍的伊恩的嘴唇上重重地親了一下。

「呀,你幹嘛?」沒想到會被偷襲的伊恩愣了一下,隨即跳離傑羅姆三丈遠,還下意識地伸手擦了擦嘴。

見到伊恩的動作傑羅姆不滿意了,走上前拉下伊恩的手,又補戳了一下,「幹嘛呀,咱們都這樣的關係了,親一下有什麼大不了了,」說著嘿嘿憨笑了兩下,「我想親你好久了。」

「你、你說什麼呢!」從來體會過如此豪邁感情表達的伊恩簡直手足無措了,結結巴巴了半天也就只扔出這麼一句話。

傑羅姆品嘗了自己肖想了許久的唇,心中無限滿足,就連被自己爺爺揍出的大花臉也都不覺得怎麼疼了,只顧拉著伊恩的手傻笑。

兩人在海邊你碰我一下我躲你一下,膩歪了好一陣子才手牽著手朝鎮上走去,兩人誰都沒發現在離兩人坐著的礁石不遠的那堆礁石背面,有個雄性獸人正躺在海灘上曬太陽。

等伊恩與傑羅姆越走越遠,那個有著細長眼蓬蓬地長尾巴的雄性獸人哼笑了一下,「果然是兩個傻瓜,從小一塊兒傻到大,傻瓜就該和傻瓜在一起才對!」

說完那個獸人又重新躺會了柔軟地沙灘上,掩去了眸中的失落與悵然。

傑羅姆家中的抗戰仍在繼續,傑羅姆拒絕了伊恩說程馳和克勞德想要去為兩人做說客的提議,堅持表示這件事情要自己來搞定,如果最初的困難都不能解決,怎麼能保證以後會讓伊恩幸福?這番義正言辭的話讓伊恩聽得心裏美滋滋的,被程馳揶揄了好幾次。

「傑羅姆,Daddy說讓你明天中午讓你到我們家吃飯。」這天伊恩與傑羅姆從密林中出來後對傑羅姆說道。

「明天?」傑羅姆愣了一下,「啊,怎麼這麼突然?」

「怎麼,你不想來?」伊恩看傑羅姆那驚訝的樣子奇怪地問道,「你明天有事嗎?」

「不不不,當然沒事。」傑羅姆連連擺手,「只是突然想到要去你家吃飯,有點緊張。」

「緊張什麼?從小你也沒少在我家吃飯啊。」伊恩對傑羅姆的話表示不太理解。

「那怎麼能一樣啊,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是現在,我們現在關係不一樣了,如果我爺爺讓你到我家去吃飯,你緊張嗎?」傑羅姆反問道。

「呃……」腦海中想像了一下,伊恩老實地點點頭,「緊張。」

「那不就行了,」傑羅姆搭著伊恩的肩膀,「哎,你說我明天要準備些什麼嗎?我是不是該穿件新衣服去……」這麼囉囉嗦嗦地問了一路,直到一貫好脾氣的伊恩都不耐煩了才住口。

隔日,緊張的一夜沒睡好的傑羅姆上午早早地就開始一套套地換衣服,對著鏡子將自己的頭髮抓了又抓,梳了又梳,連那對圓耳朵和尾巴都被傑羅姆打理的分外柔順蹭亮。

「去哪兒啊,打扮的這麼隆重。」傑羅姆的Daddy看著傑羅姆那得瑟的樣子開口問道。

「呵呵,Daddy,今天克勞德叔叔和程馳叔叔請我去他們家吃飯呢!」傑羅姆喜滋滋地答道。

「是麼,昨天怎麼沒聽你說啊?」其實對於傑羅姆和伊恩的事情,布蘭迪早已經接受,反正他和程馳克勞德的觀點差不多,自己的兒子開心幸福就行了。

「嘿嘿,忘了。」傑羅姆笑嘻嘻地搓了搓頭髮,然後甩著尾巴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下了樓。

坐在樓下閉目養神的威爾伯看著自己的孫子打扮的光鮮亮麗的下來,哼了一下,撇過了頭。

對於如今威爾伯的態度,傑羅姆也無奈了,爺爺太頑固也不是件什麼好事。

「爺爺,我今天中午去伊恩他們家吃飯,不在家吃了。」傑羅姆跟威爾伯打了聲招呼,然後開門準備離開。

「嘁,頭髮搓的像戴勝,你以為你是只鳥嗎,傻兮兮的!」見到要出門的孫子,威爾伯哼了一聲低聲嘀咕道,只不過,那低聲控制在傑羅姆可以聽到的範圍內。

「哎,知道了。」聽到這句話,傑羅姆露出了個計謀得逞的笑容,三下五除二地將頭髮扒拉平整,「爺爺我走了,過兩天帶伊恩到我們家來吃飯!」

斜眼看到傑羅姆臉上的笑容,一貫不苟言笑的威爾伯老臉一紅,吼道,「快滾,別在我面前惹我煩!」

「知道了!」傑羅姆嘻嘻哈哈地跑出了門。

站在樓上的布蘭迪看到這一幕,有些無奈又會心地笑了笑。

「哎,來了來了,快躲好!」隨著一聲小聲的預警,離程馳家還有段距離的草叢兩旁一陣抖動,然後又沒了動靜。

沒過一會兒,就見傑羅姆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的走來,手指還垂在兩旁無意識地打著拍子,想著待會兒去了伊恩家該和克勞德與程馳說些什麼,此時心思沒放在看路上的傑羅姆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腳下拉起了一條繩子,並且在十秒鐘後傑羅姆結結實實地被這條繩子絆倒在了地上。

這邊傑羅姆被摔得一陣迷糊,那邊就看到草叢內沖出四個半大孩子一邊嚷著不許動一邊跑到傑羅姆身邊將他團團圍住。

回過神來的傑羅姆在看清楚了來人之後,一陣鬱悶,「奧斯蒙,諾亞,艾維,克拉倫斯,你們怎麼在這兒?」

為首的奧斯蒙像個小大人似地將手背在身後,尾巴一甩一甩,「傑羅姆哥哥,你這是要到哪兒去啊?」

「誒?我去你家啊,程馳叔叔不是讓我今天到你家來吃飯嗎?」傑羅姆被奧斯蒙問暈乎了。

「哦……」奧斯蒙搖頭晃腦地應了一聲,然後又轉換話題,「你和我伊恩哥哥是什麼關係啊?」

「我和你伊恩哥哥是戀人關係呀。」傑羅姆覺得今天奧斯蒙怎麼盡問些傻問題。

「你幹嘛不去找雌性非要找我哥哥呀?」奧斯蒙皺著眉頭粗聲粗氣地問道。

「因為我喜歡你哥哥,你哥哥也喜歡我呀。「傑羅姆似乎有些明白奧斯蒙是來故意找茬的了,從自己和伊恩公開了關係後,這個小傢伙就對自己沒了好臉色。

「但是為什麼其他獸人都找了雌性呢,你和我哥哥都是雄性啊,」奧斯蒙努力板著臉,想要露出雷伯汀說的那種別人一看就膽寒的表情,「說,你是不是想沾了我哥哥的便宜就跑?」

「對,快說,你是不是想沾了伊恩哥哥的便宜就跑?」圍著傑羅姆的三個小鬼也齊聲問道。

「胡說什麼呢,我喜歡你哥哥還來不及,怎麼會去沾了他便宜就跑?」傑羅姆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去伊恩家吃飯前把這些小鬼的顧慮打消了,要不然以後難得安寧,「我和你哥哥是真心相愛的,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哥哥的眼光好不好?我可以發誓,我會一輩子對你哥哥好的。」

「真的?」奧斯蒙的表情滿是懷疑。

「當然,我可以向天神發誓。」傑羅姆信誓旦旦。

「你能發誓你一輩子都對伊恩哥哥好永遠不變心嗎?」奧斯蒙問道。

「當然。」

「你能發誓你以後都把獵物最鮮嫩的部位留給伊恩哥哥吃嗎?」艾維開口問道。

「當然。」

「你能發誓,呃,」隨後開口的克拉倫斯磕巴了一下,然後挺了挺小胸膛問道,「你能發誓向我爸爸對我Daddy那樣無條件服從嗎?」

「當然。」

「你能發誓不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伊恩哥哥嗎?」最後說話的是諾亞。

「當——」下意識想點頭的傑羅姆頓了一下,然後看著表情緊張的諾亞忍笑道,「當然。」

「好吧,」奧斯蒙聽著傑羅姆發了一遍誓之後還算滿意地點點頭,「以後要對伊恩哥哥好哦,要是你欺負他我就把你的尾巴上的毛都咬光!」

「我就把你的爪子都磨平!」

「我就使勁撓你的癢癢!」

「我就,我就,」最後說的是艾維,見能說的都被前面三個說光了,我就了半天終於憋的臉通紅扔出了一句,「我就叫阿布把你壓成大肉餅!」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有你們在我也不敢欺負伊恩啊。」傑羅姆簡直要被這四個小毛頭逗死,安撫了一陣後四個小毛頭才放傑羅姆離開。

看著傑羅姆一邊走一邊拍灰的背影,諾亞開口問道,「你說傑羅姆哥哥會做到嗎?」

「應該會的。」奧斯蒙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寫的歪七扭八的紙條,「雷伯汀叔叔說要讓一個人乖乖地聽自己的話,就要恩威並施,你看,我們已經先威脅了傑羅姆哥哥,等下回家再幫他說說好話,他就一定會做到的。」

「嗯,肯定能!」年紀最小的艾維揮了揮小拳頭,萬分肯定地說道,一旁的克拉倫斯也點頭表示贊同。

「你從哪兒來啊?怎麼髒兮兮的?」聽到敲門聲去開門的伊恩看到儘管自我清潔了一番仍顯得有些灰頭土臉的傑羅姆,一臉的驚訝。

傑羅姆剛想答話,後面就傳來了噠噠噠地跑步聲,下一秒就響起了剛剛才聽過的聲音,「爸爸Daddy哥哥,我們回來了!」

「知道了,進門趕緊去洗手。」程馳擦著手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有些狼狽的傑羅姆也是一愣,「喲,你這從泥裏打了滾呢,怎麼弄的一身一臉的灰?」

傑羅姆看了一眼避過程馳與伊恩對著自己齜牙的奧斯蒙,抓抓後腦勺笑了笑,「剛剛在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這麼大了還摔跤?」程馳瞪大了眼睛,想到品嘗傑羅姆就是那樣大大咧咧的性格,信了,擺擺手,「你也跟著奧斯蒙和諾亞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吧,正好今天燉了骨頭湯,給你補補鈣。」

「哎,謝謝叔叔。」傑羅姆不懂補鈣是個什麼意思,只是一個勁得點頭然後往洗手間走。

走到半路正好碰上了從樓上下來的克勞德,趕緊站定問好,「克勞德叔叔好。」

「嗯。」克勞德看了一眼傑羅姆,眉頭微皺,表情淡淡地,「這麼大人了還這麼馬虎。」

「才不是,往我們家裏來的路上有個露出來的樹根,傑羅姆哥哥肯定是沒注意才會摔跤的。」從洗手間洗完手出來的奧斯蒙給傑羅姆辯解道。

「對,剛剛我和弟弟就把那樹根弄走了,待會兒傑羅姆哥哥回去的時候就不會摔跤了。」諾亞也幫口道。

「是麼?我怎麼沒發現,早上我還出了門呢。」克勞德不太相信。

「真的,您不相信您問傑羅姆哥哥,」諾亞連忙找援兵,「傑羅姆哥哥,你是被樹根絆倒的對吧?」

「嗯,對。」傑羅姆不知道兩個小毛頭怎麼突然又幫自己說起話來,但還是順著諾亞的話說。

「行了,趕緊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吧,馬上要開飯了。」程馳看著一群人還站在廳中說話,開始指揮人了。

程馳一開腔,大家就都各自散去,幹自己該幹的事情去了。

伊恩看著從見到傑羅姆開始就表情冷淡的克勞德,有些擔憂的問程馳,「Daddy,爸爸是不是不喜歡傑羅姆啊?」

程馳瞥了一眼自覺到廚房幫忙的克勞德,拍了拍伊恩的手,「沒事,別擔心。」

「哦。」既然自己Daddy都這麼說了,那伊恩也只能收起那份擔心,乖乖地跟著程馳一起擺起餐具來。

一頓飯吃的氣氛也算是很不錯,因為有了奧斯蒙和諾亞兩個小盆友的插科打諢,所以即使是今天克勞德的反應有些冷淡有些彆扭,但飯桌上還是充滿著歡聲笑語的。

程馳時不時地看著克勞德用那種審視的眼光看著傑羅姆,而傑羅姆一注意到克勞德的表情就立刻手足無措,克勞德又因為傑羅姆的反應而皺眉頭的時候,心中暗笑不已。

想著伊恩就這麼被傑羅姆忽悠走了,也難怪克勞德看傑羅姆不順眼。

最後,伊恩也正式去傑羅姆家吃了一頓飯,待遇比傑羅姆來伊恩家好了許多,至少沒有弟弟護衛隊們對伊恩‘恩威並施’,也沒有二十四孝老爸如同X光般審視的眼神。

最後的最後,傑羅姆和伊恩在親人的見證和家人朋友的祝福中互相交換了信佩,結為了伴侶。

於是最後的最後的最後,兩個竹馬竹馬長大的獸人一起過上了幸福而甜蜜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不管是小包子還是小小包子故事都在這一章基本結束了
剩下的番外是屬於雷伯汀與德比的
希望大家喜歡

67、最終章

菲克斯是一隻狐狸,哦,不,應該說他的獸形是一隻狐狸,從小菲克斯就覺得他比鎮上其他的孩子都要聰明,因為他的爸爸是這麼告訴他的,他們狐狸家族是最最聰明的獸人。這個認知從小一直伴隨著菲克斯到成年,一直到他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互相結為伴侶之後,菲克斯忽然覺得,其實自己是最笨的那一個。

從小菲克斯就要面子,他覺得不讓別人看到他的真實想法是一件很酷很聰明的事情,所以他會去欺負克勞德家那個怯怯生生的伊恩,會煽動小夥伴們一起去取笑伊恩,他覺得那樣伊恩就會記住自己,那樣在伊恩的心裏自己就是不一樣的。

後來,伊恩的Daddy居然回來了,那個像個小可憐一樣只是被動被欺負的伊恩臉上有了開朗的笑容,而菲克斯也長時間的沒有再見過那個被欺負時努力忍著淚背過身不去聽大家編的嘲笑他的歌謠的伊恩,時間長到菲克斯都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明天,明天一定要去找那個可憐包,在某天夜晚,躺在床上的菲克斯自己對自己這麼說。

但是,還沒等菲克斯去程馳家堵伊恩,傑羅姆就牽著伊恩出現在了所有的小夥伴面前。菲克斯冷眼看著小霸王一樣的傑羅姆拉著伊恩的手粗聲粗氣地說,以後伊恩就是我們的一員了,大家誰都不准欺負伊恩,要不然就要那個人好看,說完還不忘示威般地揮了揮肉鼓鼓的小拳頭。

從來大家就是惟傑羅姆馬首是瞻,所以對於傑羅姆的話,大家沒有任何異議,而小小年紀的菲克斯看著一幅保護者姿態站在伊恩身邊的傑羅姆,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對於菲克斯來說,他從來不會為一件事情煩惱許久,這次也一樣,他很快地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也很快地融入到了有了伊恩的新圈子裏去。

正如菲克斯想的那樣,只要自己想,就沒什麼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所以他漸漸地打消了伊恩對自己的戒心,慢慢地和伊恩成為了好朋友,最後和伊恩傑羅姆凝結成了一個三人的小圈子。

菲克斯以為他們會就這樣一直長大,各自找到伴侶,然後保持著這種好朋友的關係一直到老,但是當成年後的某一天,發現傑羅姆和伊恩不見的菲克斯回頭去找的時候,在密林外圍的小樹叢裏看到了與傑羅姆擁抱在一起的伊恩,那一瞬間菲克斯覺得自己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一塊,他知道,某種平衡被打破了。

傑羅姆與伊恩結為伴侶的那一天菲克斯也去了,他笑著送上了自己的祝福,然後半路退場。

你不會知道當初我也想拿糖果給你吃,你不會知道我也想那樣保護你,你也不會知道在你通過試煉出來的時候我也想第一個擁抱你,你更加不會知道,我曾經喜歡你那麼久,因為,我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我一直以來對你的感覺,是喜歡,還喜歡的那麼深,祝你幸福,伊恩。

 

 

作者有話要說:原本想用雷伯汀和德比的故事做本文的結尾的,但是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又有了些新的想法,所以還是決定先放一放,讓他們繼續在亞瑟的故事裏打打醬油吧,因為有點想在凱文的故事裏結束後開個人魚坑,一切都是未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人魚的故事是會寫的,但作為番外還是新坑目前還不確定,請給我點耐心,我想給你們我能寫的最好的故事。
至此,獸人之城就結束了
回頭看,兩個多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是感謝有這麼多讀者和我一起走過來,給予我鼓勵和意見
沒有你們,我大概堅持不了寫這麼久
再次謝謝
謝謝投霸王票的讀者,也謝謝給我留言給我長評的讀者
我會繼續努力
讓我們在‘寅卯’中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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