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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online by 無良刺蝟

 


人類總是嚮往著溫暖,當風清雲淡與玩世不恭相遇,究竟是誰拯救了誰?
2085年,人類世界的科技水準不斷發展,迎來了一個全新時代。
全息遊戲成為了人類滿足願望的第二世界,因為,所有的不可能都可以在遊戲中成為可能……
信任,是人類之間最堅韌也最脆弱的東西。
你信任我,所以我也給予你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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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如果單純

Act.001 離開

「是不是真的?」

注視著那雙金黃的眼睛,我呆住了。

曾經那麼熟悉、那麼親近的人,我以為永遠不會懷疑我的鐵哥們,因為一個女人的話,在質問我?

我不想問他為什麼不相信我這種愚蠢的問題,心抽搐著,我考慮是不是應該立刻下線。

「為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失控,記憶裡他從未如此大聲和我說過話——也正是因為他的溫柔,我才會著迷於他不是麼,身為一個男人,我卻對另一個男人產生感情……

那雙總是充滿陽光、洋溢著溫暖的雙眸,此刻正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他很痛苦,是的,因為我是他最好的哥們。

「你認為是我做的?」

竭力按下心中湧起的煩躁,我輕笑,帶著一絲自嘲。

網絡啊,始終是虛幻的東西,讓人無法真心去相信任何東西,就算曾經真正相信過,也會被現實無情地一點點抹平。誰會去在意誰?網絡本就是虛幻的地方,虛幻的人、虛幻的物,就連人的感情,也是虛幻的——也許你是真的,可是,你就能保證別人是真的?受過傷後,往往就變得冰冷,不再相信任何人。

「那你說啊,你說不是你,你說,我就信。」

我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

不是我,可是已經不重要了。

不得不說,那個女人很聰明,也很能幹,她知道怎樣才能完美的解決身邊的隱患,她知道用怎樣的方法能達到最好的效果,雖然我已經隱約猜到了她的意圖,但是我沒有阻止。因為我內心也很想知道,他……究竟信不信我?我和那個女人,誰的份量比較重?

我錯了,錯得離譜。

事實證明,我完全搞不清自己的位置。

其實月色朦朧那個女人,還是很優秀的,在發覺我對他的不尋常感情後,能馬上雷厲風行地執行這一系列計劃,而且還成功了,即使她要對付的人是我,我仍禁不住讚歎一聲。

她的確有資格站在九日身旁。

罷了。

就這樣也好……那份說不出口的感情,也隨著信任的瓦解而消失吧,我已經禁受不住內心的煎熬了,也許過不了幾天,我就會向他表白也說不一定。

「說話啊!」他急切地咆哮出聲,身邊的幫眾們人人都十分驚訝,他一向冷靜自持,如此失態的樣子我也只見過兩次,現在是一次,還有一次,是很久以前幫會去打建城令時,由於怪物太過強大,導致我們差點團滅,最後我和他拚命才掛掉了BOSS,拿到了第一塊建城令,那時的他神采飛揚,狠狠地給了我一個熊抱,那種被勒得快呼吸不過來的暈眩感我至今還記得……

「你已經有答案了,對吧?」

看著坐在一旁嘴角噙著微笑的月色朦朧,我暗歎。

「既然你不信我,何必再多問。」

默念出系統面板,我再次看向那雙金黃的眼睛,曾經……他是我的陽光,我的旭……

[系統提示:您已退出「水調歌頭」公會。]眾人臉色微變,九日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一臉不可置信。

「為什麼!?海!你為什麼要退公會?!」

我擺了擺手,其實受害人是我,我沒有必要這麼做,但是,我只有這一條路,如果我不離開……水調歌頭的前景就會一片暗淡……

到最後,還是會考慮他嗎?

我對自己的死不悔改嗤之以鼻。

「其實,我早就不想玩這個遊戲了。」我略微停頓,整理著自己的語言。

「只是瑣事拖來拖去,一直拖到現在。這次的事,隨便你們怎麼想,我問心無愧。」我是因為他才留下這麼久,然而,這個理由永遠無法說出口。

「這些是我從公會得到的東西,現在全部還給你們。」將身上的裝備一件件解下,放在大廳的桌上。

參加會議的一些人眼睛已經發紅了,我知道這些裝備對他們來說是多大的誘惑。

200級的路西法套裝市面上本就稀少,更何況是強化+9還鑲嵌了這麼多石頭的成品套。這些裝備並不是公會的,是前段時間陣營戰還沒有開放前九日做的,那時我剛升上兩百級,他就興奮地拉著我開始籌備起來,我和他為了集齊材料,接連一個多星期都忙到深夜,他為這套裝備實在花了不少心思。

還有我的槍——「眾神的憤怒」,他親手打造的,長長的屬性介紹下方,掛著翠綠色的「九日打造」四個字。

他沒有說話,或者說,找不到話說?

倒是平時和我處得不錯的紅鱗開口了。

「滄海哥,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們誣賴你你為什麼不解釋?還想一走了之?」他說話從來很直,所以人緣不怎樣,我卻不知道原來他這麼信任我。

「滄海,你真的以為逃避可以解決問題嗎?」

一向很沉默的陸突然出聲,紫色的眼眸直直的盯著我。

「……對不起。」我知道他在說什麼,逃避……是的,我想逃避了,我已經快要無法控制自己了,我瞭解自己,如果到了那個地步,我會對九日做出什麼事,自己都無法想像。

「既然他都承認了,我想已經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吧。」月色朦朧開口,漂亮的臉蛋上掛著勝利者的高傲。

「是沒必要談了。」

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只是狠狠瞪著我,卻不發一言的人,我揚起一抹釋然的笑,終於要解脫了。

「各位,再見。」意識到自己的口誤,我微笑著改口。

「不——是永別,永別了。」

準備返回選擇人物界面時,我彷彿聽到了九日的大喊,可是他在喊些什麼,我已經沒有機會聽清了。

藍色的長髮,湛藍的雙眼,還有臉上那抹淡淡的微笑,滄海,再見。

靜靜看著那個高大修長的身影慢慢變得透明,最後消失,我如獲重釋。

誰說放棄不是一種幸福,至少現在,我很快樂。

終於找到了讓自己離開他的理由……真的很輕鬆……不必再擔心自己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事,不必再時刻掩飾自己的眼神,不必再為他和女人的調笑心痛……

忘了吧,我對自己說,你可以做到的,邢海,你是個男人,你可以做到的。

因為愛情,其實一直很脆弱,它在時間面前,永遠不堪一擊。

作者有話要說:新坑……最近很迷網游文阿……

Act.002 Ably其人

滄海的消失,並沒有引起多大反響,第二天,羅德城另一個公會便向水調歌頭下了戰書,第三天,兩個會就在羅德城上演了全武行。

我又錯了,區區一個滄海,能夠改變什麼?我居然以為自己可以幫助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衝動刪了人物,不然,我還可以上去幫他……隨即,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竟然,還想回去?我趕緊放下這個想法,走了就是走了,不必再留戀,那不是我的風格。

離開「風行」兩個月,我並沒有再進入別的遊戲。

我是個完美主義者,如果不能一心投入,我寧願不做這件事,然而我這類人的遺憾便是,堅持了不想堅持的,放棄了不該放棄的。

一旦認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我相信自己可以忘了他,即使忘不掉,也可以放棄自己心中的那份悸動。

所以在不經意看到「風行」的新聞時,我笑了,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在意那個人的事,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快要做到了?

「據報道,『風行』六服第二大公會『水調歌頭』會長九日與副會長月色朦朧於昨日舉行婚禮,這是六服自開服以來,第一次由GM主持的婚禮,昨晚的聖約翰教堂可謂是人山人海,許多大型公會都趕來祝賀,甚至連暗黑陣營也有玩家參加婚禮……」

快速關閉新聞頻道,我連接到「英雄」戰場,立刻舉槍和敵對方撕殺起來。

在帶領隊伍獲得六連勝後,終於來了一隊技術高強的敵人。

遊戲開始,我立刻提槍爬上一座土房,藉著牆壁的掩護,我蹲在房簷上,架起了阻擊槍。這是我偶然發現的一個隱蔽地點,在這個地圖裡,還沒有誰發現過我,通常他們都死得不明不白。

兩秒後,一個穿著藍色迷彩服的CT鬼頭鬼腦地從遠處的土牆下鑽了出來,沿著牆跟小心移動著,他很小心,也很聰明,可惜遇見了我。微勾嘴角,我輕輕扣動扳機,對面的人立刻倒地。

[GOOD SHOT!]爆頭,餘光瞄到另一個人影,我轉移方向,再次開槍。

[BIG SHOT!]衝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我們這邊的人卻是從另一個方向進攻的,只要我能在這裡多解決幾個,勝利是絕對的。

又接連打死兩個CT,他們果然慌亂起來。

[DOUBLE KILL!NICE!]系統不停地發出提示,我微笑著,繼續戲弄著那些不知道敵人潛伏在哪裡的慌張的對手。

突然,一股奇怪的感覺從內心升起,我立刻意識到自己被人鎖定了,我連忙撤槍,跳下了房簷,幾乎是在下一刻,房簷就被亂槍掃上了很多個窟窿,我跌坐在泥地上,舒了一口氣。

隨後,突然飛來的子彈釘穿了我,望著不遠處那個微有些得意的CT,我歎息。

「是你。」

「HI!」

他穿著藍色的迷彩服,揚起一抹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感覺如何?」

「嗯?幹掉排名前五十的高手,感覺確實不錯。」他假裝思考,隨後笑開了。

翻了個白眼,我鄙視了一下那個偷襲以後還得意洋洋的男人,雖然我自己剛才的行為也不至於光彩到哪裡去。

「去搓一盤?」

「正有此意。」

Ably立刻拋下正在苦戰不已的隊友,和我離開了那個遊戲房間,我取笑他的寡情,他卻不甚在意。

「遊戲本就是如此。」他淡淡地說。

是的,遊戲本該如此。那些被遊戲傷害,或者說被遊戲裡的人傷害的,全是違反、遺忘了遊戲規則的人……比如我……

「英雄」並不是RPG遊戲,而是一款大型的網絡對戰遊戲,有四種模式供玩家選擇,單人格鬥(沒有武器)、單人槍械對戰、多人格鬥(沒有武器)和多人槍械對戰。多人對戰中,玩家進入房間後會隨機成為潛伏者或保衛者,潛伏者的任務是破壞,而保衛者,顧名思義,便是保衛正義,不讓潛伏者的陰謀成功。

Ably是我在一次遊戲中認識的,那時的我還在玩風行,那天九日帶著月色朦朧到會裡,介紹給了大家,我心中作苦,卻無法出聲,一直隱忍著直到做完那個幫會任務,才假裝有事下線。

隨後我來到英雄裡,瘋一樣的發洩,無數個玩家都被我槍殺,我彷彿殺紅了眼,逮到誰就是一個爆頭,直到我已經殺到麻木時,Ably出現了,他技術很好,雖然沒有高過我很多,但當時的我已經疲憊不堪,麻木致極,幾下就被他收拾了。然而,他並沒有像別的玩家一樣,殺完人後拋出些羞辱人的話,而是緩緩蹲在我的屍體前。

「發洩夠了,就好好思考該怎麼辦,人生總不能一直逃避。」

我當時有些惱怒地下線了,哈,他以為他是誰?蘇格拉底?

可是拿下頭盔,我卻真的開始思考,究竟該怎麼處理我對九日的感情……也是從那一天起,我有了離開風行的打算。

收回遠走的思緒,我看了看正裝模做樣扭脖子的Ably,不禁笑了出來。

「喂,你小子真以為是在現實裡打架?還帶做熱身運動的?」

他撇撇嘴,也跟著笑了。

Ably,人如其名,很能幹,很厲害。他的格鬥技術很好,不像有些玩家只是花架子,而是真的有些門道。我小叔是警察,小時候我曾經跟著他學過幾招,雖說不是那麼專業,但也算學了點皮毛,對付一般人那是綽綽有餘,可和Ably比起來,完全是小巫見大巫,他那拳腳有招有式,耍起來還真有些武林高手的風範。

說是切磋,實際上是我被他虐待,可是往往我被他虐了一頓之後,心情反而會變得很好。難道……我是個被虐狂?猛地抖了一下,我趕緊拋棄這個恐怖的想法。

「又出什麼事了?」最後一拳正中我的胸口後,他甩了甩手,開口問道。

我揉了揉胸口,苦笑。

他不僅很厲害,同時還很敏感。

「我……離開風行了。」

他微挑眉頭。

「不管你的小獅子了?」

「他已經不需要我了……他結婚了。」看到他眉宇間的調侃,我低頭。

「沒看出來,你還懂得發揚風格嘛,功成身退啊。」

我不喜歡他的這種語氣,皺起了眉頭,畢竟……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對九日心情的人,我也只能向他一個人傾訴。

他話剛出口,就立刻感覺到了不妥。

「抱歉。」

「沒關係。」其實這也是我欣賞他的一個原因,他永遠不會在我面前隱藏自己的想法,相對的,我也不會。

「是真的放手了?」

「是啊。」實在被揍得淒慘,我看了一眼為1的體力值,乾脆將手墊在腦後,躺在了武場上。

「這次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轉頭對上那雙晶亮的眼,我一時說不出任何話,那一刻,我甚至覺得時間凝固了。

「好啊。」他突然頑皮地眨眼,「我會監督你的。」

「好。」

我輕笑,剛才那詭異的氣氛似乎是錯覺。

「那麼就拜託A大人了。」

Act.003 這就是遊戲

[GOOD SHOT!]擊中最後一個敵人,系統響起了勝利的提示。

[MISSION SUCCESS!]退回大廳,看著一個個擁擠的房間,我歎息一聲。

「很難想像吧?」

天涯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眼神越過我,看向屏幕上不斷更新著的遊戲房頻道。

「是啊。」

真的很難想像,英雄這麼火熱、這麼受玩家親睞的遊戲,今天就要關服了。

我也曾經有過為遊戲瘋狂的時候,接觸的第一款全息遊戲,叫做真實,那時我才高一,初進遊戲,我立刻就被它宏偉真實的場景吸引了。

在經歷它的出生、發展、繁榮後,我遇來了它的衰敗。其實每一款遊戲都會有終結的一天,好遊戲與壞遊戲的差別,也只是生命力的持久之差而已,當遊戲已經不再能吸引玩家後,它的生命也到頭了。

我曾經也很菜過,不知道怎樣接任務,不知道怎麼打怪,怎麼回血,曾經努力過後達到的程度,現在看來,自己都覺得很可笑、很可愛。

「真實」關服的那天,我們公會的在線人員全部聚在一起,將身上的裝備一件件脫下,扔進了護城河,然後一群人傻子一樣站在城門口吹牛,甚至裸奔去挑戰頂極BOSS,結果當然是團滅。

悲傷、沮喪、失落,可仍和隊友們躺屍在野外笑鬧著,直到深夜12點關服,被系統踢下來後,我才沉默,靜靜地體會心中的悲傷。

習慣了和隊友們一起做任務、進副本、打BOSS、公會戰,突然離開那全心投入的東西,身體和心理上都會不適應。

然而,再青澀的果子也有成熟的一天,如今經歷過許多遊戲的我,「真實」中那麼輕狂的事,是決計不會再做了。

就連離開風行,也只是輕微的不捨而已……是因為他,因為他才會不捨。

現在的「英雄」當然不是因為生命力的衰竭才關服,它現在火熱異常,同時在線的玩家數量曾經超過2600萬,是目前最火的一個競技類網絡遊戲。

它之所以會關閉,原因很嚴肅,同時也很可笑。「英雄」是一款競技遊戲,內容涉及槍械、刀具,搏鬥過程雖然不至於十分血腥,但也很真實。也是因為它的真實,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B市一名19歲少年,因太過沉迷於英雄,導致神智錯亂,竟然用水果刀將自己親生父親殺死。事後記者曾經採訪過該少年,他聲稱自己只是和父親進行PK,父親一會兒就會復活的……」

「H市一名23歲男子,因妻子限制他上網,心生不滿,竟於某日深夜將妻子殺死,之後上網玩英雄,直到幾天後,鄰居發現異常,撥打了110,警察趕到現場時,發現其妻子的屍體被丟在廚房,並已經腐爛……」

此類的報道最近一直在新聞上播出,遊戲協會已經向英雄下了通牒,說英雄內容太過真實暴力,影響到了普通人的正常生活,責令其公司盡快關閉遊戲,社會與政府的巨大壓力下,海天集團終究是決定關服了,而且關服的日子定得非常快,我前天才收到消息,今天12點便要關服了。

沒有特別不捨的情緒,只是有些遺憾……看了看好友面板上那個暗淡的名字,我輕笑,為什麼沒早點問他要聯繫方式呢?其實這也不怪我,如今的網絡這麼發達,消息的流通速度也非常快,我竟沒有想過會突然失去他的消息……

「你在等人?」定了定神,轉頭看向一直盯著屏幕,卻出聲發問的天涯。

「啊?嗯……」我和Ably並沒有約過準確的時間,但每天晚上我們幾乎是同時上線的,所以我並沒有問他要聯繫方法,我潛意識裡認為,只要在這個時間上來,他必定在,可這兩天,他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快要關服了……」天涯突然改了個話題。

「玩一把?」

「哦?」我勾起一抹笑,「單挑還是群毆?」

「當然是單挑……難道你想一個人單挑我們一群?」

剛起身,腳下就一個踉蹌,沒想到天涯這種人還會開玩笑!

熟練地拉槍,上膛,舉槍,看著對面一直噙著笑的天涯,我突然感到一絲失落。

可惜……他不在。

[服務器關閉,您被迫退出遊戲。]被踢下線時,我不禁咒罵起來。

媽的……Ably這個白癡……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了一下,應該沒有那麼混亂了吧。

Act.004 關於滄海

我一直覺得,世界上的事情就是由無數個巧合組成的,我行事也秉承著遵循規律的原則,所以在看到滄海公測時,我並沒有十分驚訝。

滄海Online,MMRPG仿真全息遊戲,真實度達到80%,擁有龐大的任務系統和寵物系統,人物技能絢麗真實,地圖複雜繁多,師徒系統、婚姻系統、公會系統一應俱全。

在2085年,這樣的網游隨手就可以抓到一把,但憑著靈敏的嗅覺,我感覺滄海將會很火,不僅因為它的精緻畫面,更重要的,它的運營公司是海天集團——曾經經營過紅極一時網游「英雄」的國際集團。

此刻,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海天那麼輕易就放棄了英雄,因為滄海會更加有市場!他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遊戲和網絡遊戲協會產生矛盾!

第一批發放的公測頭盔只有200萬個,供不應求,滄海的頭盔已經炒到了6000RMB一個,相當於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而且你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現在的滄海可是異常火熱。

我也是托朋友才買到一個,為此還欠了別人一頓飯……

雖然我已經對網游沒多大興趣了,不過,先不說它真的很吸引我,就衝著它名字和我一樣的份上,我也得上去瞧一瞧。

「哥,吃飯了!」

小妹的聲音自樓下傳來,我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太陽穴。

「馬上來。」

我小妹邢悅,今年剛上大一,她外表很柔弱,但千萬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騙了,她野蠻無比、粗陋無比、陰險無比……總之,最好不要逆她的意,不然你將萬劫不復。

「怎麼這麼慢呢……菜都快涼了!」

邢悅翹著她粉嫩的唇,一臉不悅地嘟囔。

「如果你先將菜放進冰箱一兩分鐘,我會稍微相信你。」看著仍冒著熱氣的飯菜,我冷冷地開口。

「好嘛……算你下得快……」說完,她拿起筷子,笑瞇瞇地夾菜。

「來,二哥,嘗嘗這個紅燒肉……你最喜歡的……」

「還有茄子……」

「還有這個魚,我可是跑了好幾家菜場才買到這麼新鮮的魚……」

碗裡的菜越堆越高,看著搖搖欲墜的菜塔,我制止了邢悅的行動。

「如果你真的有事求我,就別再夾了。」

「嘿嘿,二哥你真是聰明。」

揉揉太陽穴,我夾起一片紅燒肉放進嘴裡。

「說吧。」

「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想拜託你一見事……」

她訕笑。

「你不是有很多厲害的朋友嗎?能不能讓他們幫我弄一個滄海的頭盔……我好想玩的,可惜外面已經斷貨了……」

「滄海?」我挑眉,這個小丫頭不是對網絡遊戲不感興趣嘛,怎麼突然想玩滄海了?

「嗯嗯,就是海天公司出的那個……」

我吞下一片茄子,正眼看向兩眼冒紅心顯然已經陷入幻想中的邢悅。

……我就說嘛,她怎麼可能會對網絡遊戲有興趣,八成看上那個帥哥,打聽到人家也準備玩滄海,這才想著追到遊戲裡去……

她這種前科太多太多了!

「二哥……你就幫下忙啦……」

其實滄海的頭盔我一朋友確實還有多的,但問題是,我怎麼好再去麻煩人家,我這個頭盔已經是別人賣我面子幫忙弄的了。

「二哥——你忍心一個人玩將我拋棄在外面嘛……嗚,人家好可憐啊……」

「邢悅……你是十九歲不是九歲。」我冷笑。

「嗚……人家不管啦……人家就是要滄海的頭盔嘛……」

「你這招在我沒發現你半夜窩在房裡看那種東西之前用比較好。」

邢悅僵硬,隨後,那張嬌艷的臉變換表情,她扯出一個陰森的笑容,咧開紅艷的嘴唇。

「原來二哥你知道了啊……呵呵……」

潔白的牙齒在我眼前晃蕩,那笑聲讓我毛骨悚然。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必那麼辛苦地裝了……」她伸出青蔥般的手臂,輕柔地撫過我的背。

「二哥和我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她遺傳自老媽的美目眨了眨,閃爍著狡猾的光芒。

「如果你幫我弄到一個滄海的頭盔,我就搬出去……不然……」

「不然怎樣?」

「嘿嘿,那我只好去寵物市場逛逛,順便買幾隻可愛的小動物回家來,要是不小心買到什麼沙皮啊,拉不拉多啊,薩摩耶啊,米格魯啊——」

「打住!」

挫敗地垂手。

「一定幫你弄到……」

「啊~就知道二哥最好了!」小惡魔歡呼一聲,笑著摟上我的脖子,我欲哭無淚。

我,邢海,二十二歲身材高大身體健康面容端正品行良好無不良嗜好的有為青年,有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我怕狗。

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除了走在路上看見狗就饒道,家裡從來不許養狗,看見電視裡出現狗的畫面就換台之外……我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真的。

所以,在滄海的官網看到那麼拉風的天狗……我除了惡寒,還是惡寒。

就算淪落到用最低級的野兔,我也不會養天狗的……呃,大概吧……

Act.005 初生試煉

曹操在公元207年,躍馬揚鞭,登山觀海,面對洪波湧起的大海,觸景生情,寫下了《觀滄海》這首壯麗的詩篇。

而我,站在這巨大的石頭上,看著前方一望無垠的蔚藍大海,感歎惟有一個字。

「唉……」

當然,我不是穿越了,我現在身在網絡遊戲「滄海」,至於地圖,應該算是新手試煉村吧。剛才進入遊戲創建人物後,系統便提示是否進行試煉。

我在官網曾經瞭解過,每個玩家第一次進入遊戲,系統都會在創建人物後進行提示,然而,根據參加過封閉測試的玩家透露,試煉並沒有多大用處,只是會較沒有參加試煉的人多出幾個屬性點而已。

我一直認為,海天集團從來不會做無用功,這個試煉必定會大有用處,相信像我這麼想的人不會少,可我沒有想到,試煉竟會這麼難!

讓我在這麼大的孤島上找到開船的鑰匙,沒有一點提示,還只給20分鐘的時間,有沒有搞錯……

坐在石頭上再次哀歎。

根本不可能完成……

剛才花了將近15分鐘在島上竄了竄,才發現我到過的地方只是冰山一角,於是我退了回來,坐在一開始降落的那塊石頭上。

任務失敗,應該沒有什麼懲罰吧。

撐在石頭上,我仰頭看向灼熱的太陽。

只是浪費了20分鐘而已……

「嗯?」手按到了什麼東西,硬硬的?

側頭。

手掌下方那個東西……好像長得蠻像鑰匙……

[系統提示:找到「女神號的船艙鑰匙」,耗時19分13秒,任務條件達成,是否傳送出地圖?]黑線。

無力地選擇「是」,我眼角抽搐。

原來鑰匙就在腳下,虧我找了那麼久……需不需要這麼惡搞……

口頭拜訪著遊戲設計人員的直系女性親屬,眼前一亮,我已經身在了熱鬧非凡的新手村。

「滄海」目前開放的地圖有三個大陸,芒克大陸、比蒙大陸、德曼大陸,而我此刻正位於芒克大陸第9527個新手村……

看來選擇人類的玩家很多啊,我進入得也算早卻排到了這麼遠的地方。

喚出任務面版,上面孤零零掛著一個閃爍著綠光的任務,表示已經達到要求,只需要尋找相關NPC就可以完成任務。

雖然遊戲已經開放了近20分鐘,仍舊有許多人在新手村徘徊,我跟在人流後面,緩慢地走向村長家。

排著隊,一步步往前挪,我抱胸欣賞不遠處玩家們與家禽的搏鬥。

打家禽,也會得到經驗值?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旁邊一同排隊的男玩家笑著解釋。

「他們那是在做任務呢,有一個新手任務需要雞肉做湯……」

惡寒,果然是惡趣味。

終於輪到我和村長對話,我趕緊朝那人感激一笑,上去一步。

「這是你們的試煉之地……只有合格的人才能晉陞為勇士……為了我們人類的安寧……」等村長絮絮叨叨地說完開場白,我立刻插話。

「我不是來接任務的,我已經完成了任務。」

村長終於用正眼瞟了我一下,隨後手一揮,系統便響了起來。

[系統提示:完成試煉任務「尋找鑰匙」,獲得經驗值10000點,獲得神秘盒子一個。]身上閃過一道白光。

[系統提示:滿足升級經驗,您上升9個等級,目前等級為10級。]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旁邊的人擠開了。

「發什麼呆,解完任務就趕緊讓啊。」

我撇嘴,擠開人群離開了村長家。

原來這就是直接升到十級的方法,實在是太簡單了。

打開物品欄,數了數,嗯,五十個格子,其中有四十五格是空的,至於剩下的五個物品,我再次感歎了一下遊戲設計者的惡趣味。

[新手上衣防禦力 2 – 3耐久度 99 ][新手褲子防禦力 1 – 2耐久度 99 ]其餘兩件同樣是新手套裝,護腕和鞋子,零零星星加了一兩點防禦,將衣服全都穿上,剩下的是任務獎勵的物品。

[神秘盒子通過試煉後獎勵給試煉者的神秘禮物。

打開後會出現什麼,完全靠你的運氣哦~ ]應該每個完成試煉任務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盒子,想到這裡,我那剛剛升起的優越感立刻消失了,小說裡那種走運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打開盒子,黑色的外表立刻發生了變化。

最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顆褐色的種子。

[奇怪的種子散發出香味的奇怪種子,種在土裡既不會發芽也不會腐爛。

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我也想知道是什麼東西……

再次拜倒在遊戲設計者的腳下。

研究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我直接無視那個奇怪的東西,將它扔進背包。

看了看仍然為一點經驗與家禽搏鬥的玩家們,我揚起微笑。

下一個目標,紅楓鎮——轉職。

之前,該好好賺賺車費。

Act.006 路癡三人組

滄海的版圖很大,它與別的遊戲最不同的一點是,除了主要的城鎮外,地圖上完全沒有別的痕跡,也就是說,需要你親自到達那個地方,系統才會將路徑添加到導航地圖上。

這樣的設計增加了遊戲的樂趣,但同時,也加大了難度——對於某些路癡來說。

「都怪你啦!我說走右邊你不信吧!現在好了……」

「怪我?那是誰在第一個岔口說走左邊的……」

「哼,就怪你!不認識路還裝做什麼都知道!」

「喂!要打架嗎?」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

紫發女人猛地開口,兩個少年停止了爭吵。

我尷尬地笑了笑。

「那個……請問,你們叫住我,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剛才我正在新手村的樹林打怪,突然從裡面竄出三個人,不得不說,滄海的真實度確實是目前網游中最高的,她們當時的情況,用四個字形容最為恰當,灰頭土臉——即使那個女人十分漂亮,兩個少年是俊秀的雙胞胎……

「嗯,是這樣的,我叫瑞雪,這是我的兩個弟弟,冬蟲和夏草,我們想回新手村……你可不可以幫忙指一下路?」

瑞雪笑瞇瞇地問道,同剛才朝少年怒吼的時候判若兩人,兩個少年則撇嘴站在一旁。

「當然可以……」我暗自擦了擦汗,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這個女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場……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她燦爛地笑了,走上前就要挽我的手臂。

我趕緊後退一步,那種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不用客氣,往那邊一直走就可以到了……」

她站立在一旁,戀戀不捨地用大眼睛盯著我,直到一個少年不滿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你還蠻聰明的嘛……」說話的不知是冬蟲還是夏草,怪只怪他們兩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區分的標誌都沒有。

「嘿嘿,能夠一眼看清我姐本質的……你還是第一個。」

他故作高深地笑,我勾唇。

「本質麼……路癡嘛……」

他囧。

「小草,你在幹嘛?」瑞雪回頭,眼睛中似乎泛著星光。

「來啦!」夏草立刻追了上去。

三個笨蛋……

望著瑞雪纖細的背影,我惡寒。

終於知道為什麼對她這麼熟悉了。她的氣場、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她的行為、甚至她的呼吸,無一不在向我昭示——她,和邢悅一樣,是恐怖的同人女……

突然想起邢悅,不知她進入遊戲沒有,為了她的那個頭盔,我可是和別人簽定了賣身契的,她要是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非剝奪了她看那些奇怪東西的權利不可。

我以前總覺得,一個人笨,也是有極限的……可在第三次給他們指路後,我爆發了!上帝爺爺,你創造這三個人的時候是不是在打盹啊……

新手村明明就在一千米之外……

「好了,反正我馬上也要回去,你們跟我一起走吧。」撫上額頭,望著雀躍的三人。

「太好了!」

「終於可以轉職咯!」

疑惑地打量三人,他們居然也十級了?也許……他們沒我想像中那麼……

「太感謝你了~總攻大人~」

黑線……

看著自知說錯話立刻朝我露出天真微笑的瑞雪,我決定收回前言!即使是通過了試煉,也證明不了什麼,這種奇怪的人能通過同樣奇怪的試煉不足為奇……

此時的新手村已經人滿為患了,告別三人時分別和他們加了好友,根據他們的說法,是為了以後報答我,依我來看,肯定是想在以後迷路時找我……

走到傳送點,將身上全部的錢交給馬伕,馬伕立刻笑瞇瞇地說。

「尊敬的客人,請快上車,我們立刻出發。」

上次還拿下巴對著我……

踏上車前,我感歎,這世界果然夠現實……設計開發組的大哥大姐,我服了你們了……

紅楓鎮看上去比9527號新手村氣派多了,果然級別是很重要的。

城裡沒有幾個玩家,偶爾出現一兩個,也是急匆匆地走進店裡,再急匆匆地離開。

我站在氣派的建築面前,仰頭。

從今天開始,擺脫過去。

從今天開始,我要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牧師。

Act.007 世界真小

要想轉職成為牧師,必須完成系統給予的任務,而我在紅楓鎮教堂接到的任務,是收集20根古老的檀木,並運用系統臨時給予的治療魔法治癒至少5個人。

時間限制是兩個小時。

這個任務並不難,檀木的坐標我已經知道了,距離教堂非常近,完成是很輕鬆的。但是,如果是遊戲中期還好說,現在距離遊戲開放不過一個小時,我上哪找5個人使用技能啊……

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大街,我只好先去採集檀木。

檀木生長在紅楓鎮的西郊,巨木叢生的樹林裡,檀木那種奇特的香味讓我很容易就辨認了出來,更別說它頭上還頂著巨大的檀木兩個字。

拿出系統給予的斧頭,我認命地開始砍檀木的枝椏。

生產這點,滄海做得太真實了,如果沒有相應的工具,或者不做出相應的動作,是不能採集到物品的。

採集夠20根檀木的枝椏,我歎氣,小鎮外面也很難見到人啊,不過我現在也只能見到一個就試一個了。

「兄弟,等等。」趕緊叫住一個正從東門出來的傢伙,我露出和藹的微笑。

「我幫你加加血吧。」

說完,也不看他驚訝的表情,在他身上施展了治療技能。

他身上亮起一道白光,證明治療成功,我滿意地笑了。

還有10分鐘,我已經達到任務條件,現在只要趕回去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等等——」那人突然拉出我,臉上的表情讓人琢磨不定。

「還有什麼事?」

我不滿地回頭,卻發現他有些熟悉。

高大的身材、俊朗的面容,嘴角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痞笑。

「是我。」

[系統提示:玩家「Ably」向您發出好友邀請,是否接受?]居然是他……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他——相比在英雄裡,他的相貌更加出色,我以前就覺得他那樣的人不應該是那麼平凡的相貌……果然現在的他用的才是真實面貌。

我突然覺得很好笑。

接受請求,就看見他笑瞇瞇地望著我。

「我就知道能遇到你。」

「什麼意思?」

他話裡似乎包含著別的意味。

「那幾天,我有事沒能上英雄,沒想到它居然那麼快就關閉了……」

目光突然離開我的臉,他揉了揉頭髮。

「我當時看到這款遊戲,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玩,所以我就……」

「你就跟來了?連名字都沒改?」

如果我沒有看錯,他眼底那抹可疑的神色,叫做害羞?

突然,他抬起頭,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神態。

「你不也是?」

迎向那雙充滿笑意的眼眸,我不禁盪開笑容。

「說的也是……」

我是真的不想就這麼失去他的消息……失去他這樣一個知心的朋友……

「對了!」

我突然想起任務,遇到Ably一時高興,居然忘記了。

「我現在急著交任務,我先走了——嗯,等我交了任務再聯繫你。」

他點頭。

「我準備去殺匹革獸,你一會兒完了叫我。」

走了幾步,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站在原地,笑瞇瞇地望著我。

又朝他揚起一抹微笑,我這才急忙往教堂趕去。

到達教堂時,距離任務限制的時間只有三分鐘。

「正義的勇士啊,你所擁有的力量……如海洋一般強大……人類的未來……需要你的守護……願神保佑你……」

緊接著,長老開始用一種陌生的語言吟唱咒語。

好像是,古羅馬語?還是什麼……

完全聽不懂= =

幾秒後,他的手突然指向我。

「吾懇求…………以神之名…………力量……」

白色的光束從天而降,籠罩在我身上,頓時有一種渾身舒暢的感覺,就像在做溫泉SPA……

[系統提示:恭喜您成為「見習牧師」,獲得克洛迪長老的祝福,智力+10。]終於完成了轉職,接過克洛迪長老給的見習牧師袍,我匆匆告別長老,走出教堂。

站在教堂門口,我看著技能面版,滿意地笑了。

治療術、群體治療、復活術、加攻加防加速度加閃避……各類輔助技能應有盡有,雖然目前大多數技能都是灰色的不可用狀態,但以後肯定會非常有用。

開放遊戲前,官方一直沒有公佈過各職業的技能,參加過封閉內測的玩家們也沒有發佈過任何資料。我有些擔心牧師是個只能加血和復活的雞肋職業,不過現在看來,打BOSS、副本之類是絕對少不了牧師的。

然而,強大的輔助技能也注定了牧師的攻擊力必定低下……

不過,也不一定,牧師PK強大與否,那要看看是誰在操作了……

打開好友面版,上面掛著一個亮綠色的名字。

Ably……

請求和他對話,兩秒後,那邊傳來他低沉好聽的聲音。

「任務做完了?」

「嗯……」

「轉職沒?」

「轉了,牧師,你呢?」

「我是劍士……你現在準備做什麼?」

「做任務或者打怪,升級為先。」

「一起打怪吧,我剛才做了兩個任務,經驗都不是很高,看來這個遊戲想靠任務升級是不太可能的——至少初期如此。」

他的話裡,隱隱透著期待,我輕笑。

「好啊,你在哪?」

「東門門口。」

「嗯,馬上來。」

難道他一直在門口等我?不會吧……

這麼想著,在藥店買了幾個回藍的藥水,裝備上長袍向東門走去。

Act.008 世界真的很小

遠遠地看見Ably抱胸靠在門口的大樹上,表情怎一個酷字了得。

我眼角微抽,走過去狠狠給了他一下。

「幹嘛呢,這裡又沒幾個人,裝什麼酷啊……」

他撇嘴。

「我一直都很酷好不好。」

囧……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自戀?

「走吧。」不想再和他糾結在無聊的問題上,我率先走出大門。

寬闊的泥土道一直蜿蜒到天邊,兩側是高大茂盛的樹木,火熱的太陽此刻正掛在頭頂正上方,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在平坦的道路上,形成了一個個金色的光點,微風拂過,搖曳多姿。

和Ably並肩,靜默地走在路上,我一時有些恍惚。

似乎心底正有什麼東西慢慢滋長著,不是任何劇烈的感情,那股暖流一路流淌向內心最深處,我甚至可以感覺到它的流動,它一寸一寸覆蓋過那原本已經冰冷的地方,帶起陣陣輕微的戰慄……

是溫暖。

轉頭看向Ably,他正望著我,眼神帶著幾絲深究的意味……他也感受到了吧……

我微笑,這就是友情嗎……感覺不壞……

匹格獸是十五級的野獸,是被不明的黑暗力量所侵蝕的野豬進化而成,它的特點是身軀龐大,衝擊力很強。

這樣的野獸並不好殺,相比之下,我更中意別的比較溫和的野獸。

「你不覺得這種怪物才有挑戰性嗎?」Ably壞笑著,將我拉到了匹格獸的聚集地。

空曠的草地上,零散地分佈著三五個玩家,我無意和他們組隊,Ably更是像沒看見一樣,取出武器後徑直向一頭匹格獸衝了上去。

每一次攻擊都很精確,Ably的風格很謹慎,即使匹格獸是被動怪物,他也很小心翼翼地殺死一隻後再去招惹另外的。

我跟在他後面,在他的血條降低到三分之一時,立刻給他丟去一個治療術,10級的牧師目前能用的技能只有這麼一個,連攻擊技能都沒有。

我不禁有些慶幸,還好遇到了Ably,如果沒有遇到他,我可能真的要成為滄海裡第一個用錘子敲怪的牧師了……

白光自天而降,落在他身上,他朝我咧嘴一笑。

「11級了。」

趁他加點的時候,我也看了一下自己的狀態。

經驗條不知不覺間漲了一大半,治療術的熟練度也變成了45/100。

「速度還不賴啊。」他加好點,在我肩上一拍。

「今天爭取到15級,沒問題吧?」

反正晚上也沒事,我點頭。

「沒問題。」

以前就覺得Ably的身手很不錯,現在再看他的技術,我越來越肯定,他是個軍人……不過,軍人有這麼多的時間玩網絡遊戲嗎?想法立刻被推翻,我不禁開始好奇,Ably到底是做什麼的?

抬手丟去一個治療術,我認真地觀察著Ably,嗯,剛才沒什麼感覺,現在看來,他長得很帥啊,當然和我還有點差距……

「看什麼?」他突然回頭。

「呃,也沒什麼,就想問問你是做什麼的。」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

像我和他這種資深的網蟲,不可能不知道網絡的虛幻和冰冷……除非是別人自己說出來,不然我不會主動去打探別人的現實生活的……

我剛才究竟是怎麼了……

「你想知道啊……」他勾起笑容。

「我是退伍軍人,你呢?」

看到他沒有生氣的跡象,我放下心來。

「家裡開了個公司,我在裡面上班。」他果然是軍人啊……怪不得身手這麼好。

「喲,是小開啊……」他伸手搭上我的肩。

「那你可得請我吃飯了,認識這麼久都沒聽你說過。」

「好……對了,你電話多少?」突然想起當初的,嗯,可以說是失散吧,我立刻向他問道。

他笑著和我交換了電話,不知怎麼搞的,我突然覺得他瞇起眼睛的樣子特別像狐狸。

又在東郊的草地奮鬥了兩小時,期間回程修理裝備補充藥物兩次,Ably終於升上15級,我的等級也達到13級半。

牧師第一個攻擊技能叫譴責,15級才能學習,我有些鬱悶,Ably下線以後,我上哪去蹭這兩級經驗呢……

「我帶你吧,等你升上15級我再走。」他似乎發現我在想什麼,一巴掌拍了下來。

「喂,你那什麼表情啊,我帶你就這麼不爽?」

我苦笑。

「我怕耽誤你的時間啊,快11點了。」

「嘁。」他撇撇嘴。

「當然是哥們兒比較重要了,你當我是早睡早起的未成年人?」

之後兩人又在草地上虐待起匹格獸,我不斷重複著,加血——敲怪——加血——敲怪的過程,身體開始麻木,Ably的動作也已經可以稱為機械。

和他對視,卻沒有發現他有一絲後悔,眼中只有無奈的笑意。

接近12點的時候,我終於升到了15級,兩人都如獲重釋。

回到城裡,他下線了。

我修理好裝備,又購滿藥物,站在鎮裡突然有些迷茫。

玩遊戲只是消遣而已,玩得這麼累的我是不是很愚蠢?可Ably在的時候,我完全沒有心思來考慮這些……

出了小鎮,我決定去北郊看看。

北郊有一個漂亮的湖泊,叫做鏡湖,裡面的怪物等級大約在10-15級,現在已經有不少玩家在湖邊打怪了。這裡的怪物已經不適合我的等級,但牧師的攻擊力低下,也只能打打同等級或者比自己等級低的怪物。

找到一隻鯉魚怪,我扔了一個剛才在教堂學習到的譴責過去。

-10囧……

雖然知道牧師攻擊很低,沒想到……竟然低成這樣……鯉魚怪12級,180點血,我要譴責到哪年去……

我正鬱悶的當頭,鯉魚怪憤怒了,張口一堆泡沫就朝我吐來。

-18眼角抽搐,我就200點血,多讓它吐幾下那還得了?

趕緊退後,譴責一個個扔下去。

「死小草!都怪你!XX的,你看這叫什麼地方……」

「你還說!要不是你一開始說走那邊……」

這兩個聲音……很耳熟……

抬頭看見那三個人影正從樹林裡鑽出來,我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栽到湖裡去。

趕緊低頭打怪。

「誒?那個人很眼熟啊……」

「是啊,尤其是那頭黑髮……」

「哇!是總攻大人!穿著牧師袍耶,好萌好萌啊!」

……手一抖,譴責歪到水裡,攻擊到了另外一個怪……

我立刻撒腿閃人……NND……

瑞雪以光速跑到我旁邊,眼光上下移動,不停地打量我,不時嘖嘖出聲。

「好巧啊!小海海我們又見面了!」

「是很巧……」我嘴角抽搐。

「麻煩你叫我的全名……」

「唔……滄海叫起來感覺很生疏啊……」她低頭假裝思考,隨即又笑了起來。

「所以就叫小海海吧!」

「……」

敗給她了。

看她的年齡也和我差不多大,怎麼給我感覺比邢悅更加幼稚?莫非同人女都有返老還童的功夫?……值得深究。

她穿著緊身的翠綠色皮革,上身是無袖,下褲也非常短,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

看樣子……好像是弓箭手。

「你們又迷路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三人訕笑。

滄海快出一個完整的導航地圖吧……我撫額。

這三人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啊= =

Act.009 與綠裝擦肩而過

將姐弟仨送到城裡,我也下線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接通以後,屏幕上出現一張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

「HI,早上好。」

「早上好……」他一開口,我就知道是誰了。

「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

難道是在確認電話號碼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確認你給我的號碼是不是真的咯。」他微笑。

= =

還真誠實……

現實中的Ably比遊戲裡多了幾分穩重,那種玩世不恭的態度淡了很多,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就像是相識多年的好友。

其實我和他算起來,也認識快半年了,而且興趣愛好比較相近,話題自然很多。

「對了,一早打電話給你,沒耽誤你吃飯吧?」

……現在才問是不是有點晚?摸了摸肚子,我遺憾地笑。

「那我先吃早餐了,咱們遊戲見。」

掛上電話,我匆匆吃了早餐,處理秘書昨天送來的文件。

「龍魂」是祖爺爺創立的公司,聽我那個不負責的老爸說,當初祖爺爺手下只有幾個人,就創立了一個商界的傳奇,他也成為了商界的成功典範,也正是他留下的這種精神,才讓龍魂在競爭如此激烈的今天還能保持比較高的地位。

我爸卻對商業不感興趣,他從小就對警察特別的崇拜,據爺爺說,他曾經為了能上警校和家裡抗議,甚至離家出走……老爸從小就是個很難對付的人,偏偏他又不是有勇無謀,他腦子實在太好使了,爺爺都拿他束手無策。

也只有莊叔叔搞得定我那極不負責任的老爸了……每每莊叔叔讓老爸吃鱉了,他卻只能用拳腳報復,唉,淪落到只知道用拳腳的地步,我那老爸注定被莊叔叔吃得死死的。

我也只是龍魂在B市分部的一個部門經理而已,對於商場上那些太過高深的東西,我一向是敬謝不敏的。

花了幾小時處理完文件,又在虛擬辦公室開了個簡單會議,我一天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吃了午飯,立刻上線。

剛上線,Ably就發來通話。

購買好補給達到約定的地點時,那小子正站在商會連鎖店門前張望。

開服已經一天了,10級以上的玩家到處都是,紅楓鎮此刻是熱鬧無比,我擠進人群,好不容易才擠到Ably旁邊。

「看什麼啊,這麼多人。」

Ably正站在一個狀似電腦屏幕的東西前面發呆,那屏幕上全部是裝備名稱和價錢,乍一看去,差點晃花我的眼睛。

「瞧瞧這些裝備,才開服一天,居然就出現綠裝了。」

不會吧……我趕緊湊了過去。

一件件裝備呈現在屏幕上,形狀、名稱、屬性全部詳細的列在下面,而賣主那欄卻被隱藏了起來。

「滄海這個系統做得不錯嘛。」

Ably一邊看著裝備,一邊嘖嘖出聲。

是很不錯,玩家有用不上的東西想要出售,不用再在大街小巷擺攤,直接寄放在系統商會在各個城市的分店,有需要的玩家也可以在商會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屏幕上一條條的分類,武器、上衣、褲子、護腕、套裝……應有盡有……滄海的裝備掉落率是很低的,而現在只是開服第一天而已,每一類就都有十幾頁了,可見滄海玩家之眾。

「你說的綠裝在哪?」

順著Ably的手指,我看見了那個第一天就出現的綠裝。

[ 蒼之手鐲(綠色)

等級 15職業 魔法師、牧師耐久度 100/100防禦力 2 – 3魔法力 4 – 5附加屬性:魔法攻擊力增強2% ]……好東西……特別是後面的附加屬性,簡直就是魔法師夢寐以求的增幅裝備……

可是我再往下看,立刻囧了。

20金幣……雖然這東西確實不錯,可我還是想說,寄售這手鐲的人不是傻了就是想錢想瘋了……

我和Ably昨天奮鬥了大半個晚上,除去買藥和修理裝備的錢,也只賺了14銀幣而已……滄海的設定很嚴格,人型怪物才會直接掉錢,其他怪物都是掉落身上的皮毛或者裝備,根本不能直接獲得錢幣,要不是城裡有NPC高價回收動物皮毛,我們可能連買藥的錢都沒有。

最後貪婪地看了一眼蒼之手鐲,我拉起Ably擠出人群。

來到昨天虐待匹格獸的地方後,我傻眼了,滿眼都是玩家,一隻匹格獸剛刷新出來,三、四個玩家立刻蜂擁上去,沒幾下那只可憐的匹格獸就回歸上帝的懷抱了,甚至連世界是啥樣都沒見到過。

和Ably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要不然……我們再走遠一點?」

他提出建議,我也只能同意。

就這樣越走越遠,直到已經沒有幾個玩家時,我們才停了下來,此刻四周怪物的名字全部呈現為橘紅色。

正當我們要開打,一陣呼聲傳來,不遠處幾個玩家和一群狂化謝普獸搏鬥,看樣子情況不太樂觀,其中一個玩家正朝我和Ably求救。

「救,還是不救,這是個問題。」Ably看著那個人,輕笑。

我翻了個白眼,拉著他一路向那幾個人跑去。

「莎士比亞可沒說過這句話。」

「真沒藝術細胞。」

說話間,距離那幾個人越來越近,十多隻謝普獸圍著三個人,撇了一眼他們的裝束,我先給前面一劍一騎扔去治療術,Ably也提劍衝了上去。

我看謝普獸的名稱是紅色,這就證明,它起碼比我高5級以上,這幾個人居然能來打這個怪升級,而且不帶牧師,恐怕也差不多到了20級吧?貌似是職業玩家……

有了牧師自然好辦,三個戰士一個魔法師很快就將謝普獸全部解決了,那個魔法師在戰士還沒殺死最後一隻謝普獸的時候,就開始彎腰揀起掉落在地上的東西。我微微有些不悅,Ably也沒說什麼,只是收了劍,皺起眉頭。

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那魔法師的行為讓我很不舒服。

「謝謝了啊,兄弟。」其中一個看似十分爽朗的騎士拍了拍Ably的肩,大笑著說道。

「是啊是啊,多謝你們了。」

魔法師揀完東西,也朝我們笑了起來,不過我並沒有從他的眼神裡看出真誠的笑意。

「不客氣。」

我淡淡的回答,眼神示意Ably離開,我不太喜歡這三個人。

突然,一陣響亮的野獸咆哮傳來,一隻巨大的野獸從樹林裡跳了出來,它有著高大強壯的身軀,兩個鋒利的長角掛在頭上,雙眼赤紅。

狂化的謝普獸首領,起碼25級。

我知道所有在場的人都熱血沸騰了,我也一樣,因為這個怪物,也許是滄海目前出現的第一隻BOSS……

「打不打?」其中一個騎士說道,魔法師揮動著法仗。

「打!怎麼不打!」

系統提示我被邀請組隊,和Ably對視一眼,接受了邀請,頓時三人的名字出現在他們頭頂。

騎士千山雪,劍士風流浪子,魔法師仗劍天下。

沒等我看清他們的級別,狂化的謝普獸首領已經向千山衝了上去,我立刻退後,釋放治療術。

幸虧剛才我們清理了附近的戰場,此刻只有狂化的謝普獸首領一隻怪物需要應付,三個戰士輪流上去頂怪,我在後面加血,仗劍在一旁狂丟火球術,照這麼下去,只要藥水夠用,磨死BOSS是早晚的事。

終於,20分鐘後,野獸一聲悲鳴,轟然倒地。

[系統提示:殺死「狂化的謝普獸首領」,獲得經驗12000點,聲望20點。][系統提示:滿足升級經驗,您上升一個等級,目前等級為16級。]我剛從升級的白光裡反映過來,就看見仗劍猛地蹲下身子,迅速將地上的東西全部收進背包。

「啊!終於幹掉了!」千山舒了一口氣,笑呵呵地說道。

「我的藥都快沒了……」仗劍揀完東西,甩了甩法仗。

「喂,仗劍,看看有什麼那兩個兄弟用得上的裝備,分點給人家,畢竟他們幫了我們大忙嘛。」千山拍著Ably的肩。

「沒有,只有騎士和法師的。」仗劍搖頭。

千山立刻說別介意,我輕笑著說沒事。

說不介意那是假的,可誰讓我站得遠呢,Ably也站在一旁,有些發怔。

「那,就這樣吧,我們先回程了。」千山拉過仗劍和風流浪子,迅速離開了南郊平原。

「真夠厲害的。」Ably看著幾人的背影,突然笑了出來。

「怎麼說?」

「我說那個仗劍……看他那矬樣。」

其實我也看見了,掉落的三件裝備裡,有一件是劍士的巨劍,似乎還是綠裝。

本來我們兩個人,他們三個人,而且主攻是仗劍,分東西我們是該少一點,可他們居然什麼也不分,我納悶,那仗劍是不是忘記了,如果沒有我在一旁加血,他們早就被那十幾頭謝普獸掛回城了,還妄想打BOSS?

「如果不是30級前不能PK的話……」

Ably瞇起雙眼。

「好了。」搭上他的肩,我笑瞇瞇地說。

「知道他們的名字也好。」

仗劍嗎……以後有得玩了……

關於裝備:白色裝備:商店出售的普通裝備,沒有任何附加屬性。

綠色裝備:怪物掉落或玩家製造,能力較普通裝備稍微加強,附加一項屬性。

藍色裝備:怪物掉落或玩家製造,能力較普通裝備部分加強,附加兩項屬性。

紫色裝備:怪物掉落或玩家製造,能力較普通裝備大幅加強,附加三項屬性。

銀色裝備:傳說中的卓越裝備,屬性未知。

金色裝備:傳說中的卓越裝備,屬性未知。

神器:傳說中的裝備,屬性未知。

關於組隊:滿組為十六人,隊長有邀請玩家加入或強行將玩家踢出隊伍的權利。在有隊伍狀態下拾取物品,系統不會為組內其他玩家進行提示。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影的提醒~鞠躬~抱一個~

Act.010 副本(上)

和Ably在南郊平原砍了一下午謝普獸,我在吃晚飯前升到了20級,Ably23級半。牧師達到20級就可以學習第二、三個輔助技能——祝福(增加單體命中率)、保護術(增加單體防禦力)。

吃完飯後上線,Ably還沒上來,我只好自己先去學技能。

每升一級可以獲得3點屬性點,由玩家自己分配。

我把點數全加在了智力上,前期我是不準備打架了,後期再加點體力,PK上還是很有用處的。

「啊,總攻大人~」

正在商會淘寶,我聽到了一道熟悉的魔音。

「好巧啊……」僵硬地回頭,路癡三人組正笑瞇瞇地看著我。

[系統提示:玩家瑞雪邀請您加入隊伍「去死去死不和諧的全部去死」,是否接受?]……我能不接受嗎?

加入隊伍後,三人的名字出現他們頭頂,看到他們的等級和職業時,我囧了。

21級弓箭手瑞雪,22級魔法師冬蟲,21級騎士夏草……

……印象裡好像他們時刻都在尋路吧,居然會這麼高級,我和Ably可以算是練級十分努力的那類了,現在也不過20來級……

他們真的是路癡?……果然人類是非常神奇的。

和三人扯了半天,我正想閃人,Ably上線了。

「在哪?」他剛上線就發了通話請求過來。

「……商會。」潛意識裡不想讓瑞雪見到Ably……我感覺如果讓她看見Ably,似乎會很煩人……呃,這是我的直覺……

「小海海~就和我們一起嘛~我接到的這個任務很有趣的哦~」

我屏蔽瑞雪的噪舌,望向正從廣場向這裡走來的Ably。

那小子20級換掉了新手布衣,穿上打怪打出的白銀兩件套以後,整個人的氣質都提升了不少,現在看起來居然還人模狗樣的,一路吸引了不少MM的視線。

三人的隨著我的視線望去,瑞雪立刻兩眼放光,喃喃自語。

「終於……終於看見一個比小海海還要攻的男人了……」

= =

就知道她會胡思亂想……

「嗯?他們是?」Ably走了過來,伸手搭上我的肩,望著三人問道。

「呃……這裡認識的朋友。」應該算是朋友吧……

突然,一股灼熱的視線燙得我脖子發燙,我轉頭,發現瑞雪兩隻眼睛已經可以比擬電燈泡,直直地盯著我和Ably……

這丫頭果然……我哀歎,立刻撥下Ably的手,乾笑起來。

「這是我朋友Ably,大家以後要互相幫忙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發現撥下Ably手的瞬間,他臉色暗了一下,是在生氣?

我不是真的介意他搭我的肩……我只是不想瑞雪亂想一通而已。

冬蟲和夏草立刻熱情地和Ably搭起話來,Ably也笑瞇瞇地回應。

「喂……」我敲了下一旁賊笑的瑞雪。

「麻煩你別老是想些奇怪的東西好不好?」

「小海海……你怎麼能剝奪人家思想的權利呢~嗚,難道人家想什麼都要你批准嘛……」

「打住!」撫額,無奈地看著假哭的瑞雪,我一時說不出話,果然沒有看錯啊……完全就是第二個邢悅……不,她比邢悅更恐怖……

「如果真想讓我們一起做任務,就別玩了……」

也許是我的語氣真的很冰冷,瑞雪撇了撇嘴,一邊示意冬蟲解說任務,一邊碎碎念。

「YY美男一向是人家的樂趣嘛……」

囧!可我不想成為供人觀賞的猴子……

「……所以我們就順著河走啊走,然後遇見一個奇怪的NPC,他頭頂上是三個問號,姐就過去和他對話,結果他就給了我們一個任務,讓我們去紅楓鎮南郊一個洞穴裡尋找失蹤的鎮長兒子……可我們找了兩小時都沒找到那個洞穴……」

就你們三個路癡能找到那還真奇怪了……我眼角微抽。

「想讓我們幫忙?」

看著瑞雪期望的眼神,我笑道。

「我是無所謂,你們能請得動他,我就幫你們。」

我不是不想幫,而是不敢幫,要是輕易答應下來,完成任務以後,也像下午一樣什麼也得不到,浪費了很多時間不說,還一無所獲,不僅我不樂意,恐怕Ably也會很鬱悶吧?

「好啊。」Ably突然開口,我疑惑地看過去,他揚起一抹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再相信一次吧。」他發來密語。

看了看三個其實感覺很單純的路癡,我也笑了。

「好,再相信一次。」

Ably加入隊伍以後,我們踏上了去南郊的路程。

Act.011 副本(下)

從南門口出發,沿著大道走了近十五分鐘後,我們到達了神秘洞穴1。

我真的很好奇……洞穴順著大道就可以到達,中途甚至不需要換道,這三個人為什麼能找上兩個小時?

瞥了一眼呈囧狀的三人,我好心地把疑惑咽進肚裡。

「我先進去吧。」Ably撥開草叢,率先走進洞穴,我們隨後跟了進去。

洞穴裡不是很黑,勉強可以看到路面的狀況,入口處很寬敞,我和瑞雪並排走也不覺得擁擠。

一路很安靜,一個怪也沒有。

「走哪邊?」

Ably停了下來,面前是兩條岔道,左邊十分寬敞干潔,隱約可以看到對面的光亮,右邊洞口處就爬滿荊棘,有污黑的液體從枝葉上滴下。

「還用問嗎,肯定是左邊。」

「肯定是右邊~」

「左邊!有好路不走是白癡!」

「右邊!路途越困難獎勵肯定越高!」

冬蟲和夏草又開始爭吵,和Ably對視一眼,我咳嗽一聲。

「先別爭了。」

越過瑞雪,我走到Ably旁邊,看著兩個洞口。

「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換個角度思考,瞭解他們的目的就很好解決。如果你是遊戲設計者,你希望玩家走哪條?答案是——兩條路都很難。」

「有冒險精神的玩家,肯定會選擇艱難的那條路,想節約藥水的玩家,則會走那條安全的道路。」

「瑞雪,你接任務的時候,那個人是怎麼說的?」

「呃,是讓我們幫忙尋找鎮長兒子,鎮長的兒子為了調查神秘洞穴的秘密來到這裡,然後就失蹤了……」

「那就對了。」看了迷惑的瑞雪一眼,我下結論。

「鎮長兒子是為了調查而來,他不可能走看似安全的那條路……」

「所以,我們就該走右邊這條?」

我沒有回答,倒Ably笑了起來,他抬手將大劍抗在肩上,懶懶地說道。

「那就走右邊。」提腳就往前走。

「好了好了!既然決定了就走吧。」

冬蟲笑瞇瞇地拉著瑞雪跟了上去,看著三人的背影,我突然有些恍惚。

被信賴的感覺……還不錯……

「走吧,我殿後。」

夏草在旁邊催促,回頭看了他一眼,我趕緊追上眾人。

狹窄的洞穴裡,我勾著腰才能保證不被頂部的荊棘刺到,相信Ably也一樣,瑞雪和她的兩個弟弟倒是很輕鬆,抬頭挺胸走得是異常興奮,我突然感覺長得矮也不是壞處。

「聽。」Ably突然停了下來。

「好像是……風?」

「洞穴裡怎麼會有風聲?」

再往前移動,幾個拐彎後,眼前突然豁然開朗。

兩邊是聳立的高山,寬闊的草地一直延綿到天邊,望不到盡頭,草地上分佈著不少石像,名字全部是紅色的,頭頂上是陰沉的深藍色天空,像是快要降下暴雨一樣暗淡的雲彩一動不動地浮在上面。

我一眼就發現了站在洞穴出口旁邊的石像。

他頭頂著四個金色大字:鎮長兒子。

囧!

「……為什麼會是石像?」

「任務怎麼辦?」冬蟲好奇地捏了捏石像的肩,突然,石像動了動,冬蟲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也許石像也能交任務的。」

瑞雪過去和他對話,石像的目光從草地上的怪物轉移到我們身上。

「……是人類……」

「是人類的勇士嗎……」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我頭皮有些發麻。

這個NPC的聲效做得太好了吧……夠貼切夠陰森的。

不過瑞雪似乎沒有被影響,依然笑瞇瞇的。

「對,我們是來找你的,你失蹤很久了,你父親羅德鎮長很著急啊。」

「是嗎……」仍然是機械冰冷的聲音,但這次帶著幾絲慌亂。

「我很抱歉……我已經無法離開這個地方了。」

[系統提示:完成組隊任務「尋找鎮長兒子」,獲得經驗25000點。][系統提示:滿足升級經驗,您上升1個等級,目前等級為21級。]任務是完成了,可石像還在說話。

「……內心已經被黑暗污染的我,為了不被黑暗力量控制,封印了自己的能力,將自己變成了石像,只有集齊100個碎裂的石之心,我才有可能恢復能力……強大的人類勇士們,你們可以幫助我嗎?」

這……是後續任務?

瑞雪突然陰森地笑了起來。

「可以可以……但是先生,我們幫助了你,你是不是也該表示表示?」

囧……

和NPC討價還價……我還是第一次見。

「當然……只要我恢復了能力……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瑞雪這才不慌不忙地接受任務。

[系統提示:接受組隊任務「遺失的心」。][系統公告:隊伍「去死去死不和諧的全部去死」觸發紅楓鎮神秘洞穴副本任務,神秘洞穴副本開啟。]「……」

眾人被突然響起的全服系統公告嚇了一跳。

[系統提示:開啟副本成功,獲得「先驅者」稱號,獲得聲望100點。]草地上的一堆堆石像忽然碎裂,無數個怪物掙扎著站了起來,整個山谷響徹著野獸的嘶吼。

Act.012 去死去死全部去死

昏昏沉沉地從重生點走出來,一眼就瞄到蹲在牆角COS磚頭的瑞雪。

「幹嘛你?」

「嗚,人家在面壁思過啦,你表理偶。」咬著手絹,瑞雪涕零淚下。

「哦。」

抬腿饒過那只火星生物,我密語給Ably。

「怎麼樣?」

「放心,我們已經逃到洞裡,安全了。」

「東西呢?」

「當然在身上,你們快過來,順便帶點藥。」

低頭就看見蹲在地上,眨著小鹿班比眼睛的瑞雪。

「……」

繼續眨眼。

「……你別這樣好不好……」我瞥了一眼周圍身上寫著「他欺負女孩子他是壞人」字樣的路人,「人家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繼續眨眼。

「好了……」撫額。

「我原諒你了。」

「哦耶!就知道小海海最好了!」火星生物立刻跳了起來,挽住我的胳膊,笑得很……生龍活虎。

買了藥和瑞雪立刻趕往神秘洞穴,一路上已經可以看見許多玩家正朝南郊方向走著。

作為一個在網游裡摸爬滾打多年的資深玩家,在打怪時掛點是很沒有面子的……可當時的情況已經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解除石化後的斯雷克獸(30級)和福克斯獸(33級)本來就不好打,我們當中最高級的Ably不過24級,攻擊超高的福克斯摸一下Ably,他就會掉三分之一的血,所幸Ably躲閃技巧很高,基本上不會被打實,夏草是防禦力最高的騎士,也可以拉上一隻怪,我躲在夏草後面正好可以加血。本來一切按部就班好好的,一次就打兩隻怪,可不知瑞雪突然看到什麼,手一滑,箭矢就衝著一隻斯雷克獸飛去。斯雷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好死不死,從側面衝來的斯雷克只看得到站在瑞雪前面的我……

於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我被撞飛了,倒在地上只有一絲血皮。

於是也很手無縛雞之力的瑞雪被秒殺了。

再於是中了毒的我還來不及治療,也白光了。

以上就是我的第一次死亡……

想想就覺得狗血……低頭看了看瑞雪純真的笑臉,我突然覺得牙齒有點癢癢。

走到洞穴入口處,玩家正一個接一個往裡面走著,瑞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不覺得很像灌肉腸嗎?」

……是蠻像的,不過想到呆會兒我也會變成其中一員,我就笑不出來了= =

來到岔口,許多玩家都往安全的那一條道走去,我和瑞雪對視一眼,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到一道野獸的嘶吼和人的慘叫聲,沉默著和瑞雪走進右邊的洞口。

所以說,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

Ably正坐在鎮長兒子旁邊的石頭上,一臉愜意得就像在沙灘上曬太陽,冬蟲夏草也蹲在一旁竊竊私語。

「你們很悠閒嘛……」

瑞雪咬牙,兩個爆栗扔了過去。

「又不是我們故意偷懶,這個臭蛇有毒的啊,被摸到一下就一直不停地掉血,只有滄海哥的治療術才能解除中毒狀態嘛……」

夏草揉著頭頂,嘟起嘴。

「好了,人到齊了就開工吧,再等會兒估計位置都沒了。」

Ably跳下石頭,嘴裡還叼著一根草。

……這小子以為他是吃草的?我翻白眼。不過,我發現周圍打怪的MM們目光有意無意地都會掃過這裡……也許,用得著Ably美色的地方不少啊……要不然,辦個帥哥展覽會什麼的……

「喂,你那什麼表情?」被猛地拍了一下肩膀,我回過神來,YY中的主角正笑得陽光燦爛,我立刻為心中那齷齪的思想懺悔。

「喏,你的戒指。」

趕緊接過剛才死亡掉落的戒指,我感激地搭上Ably的肩。

「多謝兄弟磨豆腐~多謝兄弟磨豆腐啊。」

「嘁。」Ably鄙視。

「多少年前的老台詞了,你也敢用。」

「這是經典……」

我正和Ably相談甚歡,突然察覺到奇怪的目光。

果然是火星人……她此刻兩眼放光,那模樣就差沒把我們吞下去。

「喂……口水流出來了。」我好心地提醒。

「啊?啊!」她趕緊伸手去擦。

「呵呵……」

「啊啊,小海海你變壞了,居然敢騙我!」

火星人變身暴龍。

我聳肩。

「開始幹活咯。」

女暴君找不到發洩的途徑,兩個弟弟就變成了沙包。

「快給我去拖怪!」纖白的手指指向冬蟲。

「姐……你指錯了吧,我是魔法師耶……」

「沒錯!就是你,快給我去!」

兩個可憐見地孩子。

拉開架勢正準備放治療術,草地上一個高大的人影向我們走來。

囧。

看清來人的臉時,我突然很想哭。

債主來了……

Act.013 華麗的男人

來人是個牧師,如果30級的祝福袍子穿在別人身上是飄逸的話,穿在他身上只能用一個詞形容——華麗。

瑞雪已經兩眼冒紅心了。

「小子……你讓我好找啊嗯?」

一開口,低沉有磁性悅耳無比的男音響起,四周的雌性生物口水開始氾濫。

「妖孽,把你那套收起來。」

正用眼神挑逗瑞雪的妖孽頭上冒了一個問號。

我冷笑。

「這位可是比邢悅更恐怖的生物。」

他僵硬一秒,隨後,收回懾人心魄的眼神,恢復面無表情。

「你怎麼到哪都帶著火星人員?」

「人家可不是我主動找的。」聳肩。

我以前還不明白,為什麼這小子那麼害怕邢悅……直到發現邢悅本質那天,我才瞭然,直男和同人女,那就是天敵。

「先不說這個。」他瞇起眼。

「你小子居然敢不接我電話?」

呃,轉移注意力,失敗……

「這不是遇上了嘛……」

「好了,我也不和你計較。」他瞥了我一眼,「後天我們就能建會了,到時候你小子可得進來給我賣命。」

[系統提示:玩家「淺藍」向您發出好友邀請,是否接受?]……一個頭盔引發的血案啊……這年頭,千萬不要為了一點點利益出賣自己的自由……想著以後悲慘的生活,我悲痛欲絕、痛心疾首……

懷著沉重的心情將淺藍介紹給隊友們,瑞雪三人十分激動,Ably不鹹不淡,不過我從他審視的眼神裡察覺到了一絲敬佩。

「你這個朋友,很厲害。」淺藍離開後,Ably才發來密語。

淺藍確實很厲害,華夏之魂的四個分會長之一,能不厲害嘛……想滄海才開服24小時,他就穿上了30級的牧師袍,恐怕目前滄海裡最高級的牧師就是他了。

為了邢悅那個頭盔,我不得已和他達成了口頭協議——30級以後進他的公會玩玩。

其實他的會裡很多都是職業玩家,精英多的是,我的遊戲水平在裡面最多算是中上等,進去他的會也沒有多大的幫助。不過我和他也算認識了四年,這四年裡他總是不斷地想法子讓我進他的會,我也不斷地想法子推掉他的邀請,慢慢地,這樣的互動已經變成了我們的遊戲,不過大部分都是我贏,四年間所有的遊戲裡,我從來沒有進過任何公會——除了風行,水調歌頭……

這次為了邢悅加入,淺藍那小子一定在背地裡暗爽不已……

「對了滄海哥……你要進淺藍的公會?」

冬蟲問,眼裡是火熱的崇拜。

「你們……知道他是誰?」

「我當然知道!華夏之魂……我們C國人的驕傲啊……我在『璀璨』的新聞裡見過他好多次了……」

我記起來了,淺藍那傢伙在璀璨裡玩的是槍客,經常帶著公會的人殺到別的國家去,燒殺戮掠不說,每次盡挑人家國王殺,搞得新聞裡天天在播——甲國國王XXX被淺藍殺死了、乙國國王被淺藍殺死了、丙國國王被淺藍殺死了……

「就知道跟著滄海哥沒錯……」

「是啊是啊……滄海哥一定要帶著我們去哦……」

「我超級崇拜黑夜,他是最棒的刺客!」

「黑夜才不厲害,夢魘才是最強的!」

黑線。

這兩個人真是活寶啊……假如我真的帶著路癡三人組加入華夏之魂,淺藍那小子會不會肺都被氣炸了?……這想法越想越可行。

不過吵歸吵,兩人還是如常地打著怪,居然一絲功夫也沒落下……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們老迷路還能保持這麼高的等級了,敢情吵架已經是他們生活裡的習慣了,完全不會影響到做別的事……

又奮鬥了一小時,終於集齊了100個碎裂的石之心,瑞雪跑到門口去交任務,我們剛想休息一下,突生巨變。

[系統提示:完成組隊任務「遺失的心」,獲得經驗20000點,聲望100點。][系統提示:滿足升級經驗,您上升一個等級,目前等級23級。][系統提示:觸發團隊任務「消滅黑暗石像鬼」。]天空一下子變得灰暗,瑞雪趕緊從門口跑過來,眾人的注視下,門口巨大的石像開始碎裂,一層層石膚脫落,無數個碎石渣抖落在地上,石像張開腿,往地上猛地一踩,我感覺大地都搖晃了一下。

任務面板上,掛著一個血紅的任務。

[您和同伴為了營救鎮長的兒子,激怒了沉睡在鎮長兒子身體裡的黑暗力量,請在兩個小時內消滅石像鬼,否則它將發生異變。]後面的計時器已經開始走動了。

「小心!」一股勁風刮來,我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推在了地上。

Ably緊緊環著我的腰,將我的頭按在他肩上。

雖然是遊戲裡,聽不到細微的聲音,但我敢保證,這樣的姿勢在現實裡,我絕對可以聽見他如鼓一般的心跳。

「……你小子充英雄啊?」

拉他的手,我乾笑著。

他這一手還真把我玩蒙了。

「呵呵,職業習慣。」他笑瞇瞇地起身,裝模做樣地揉手腕。

……我居然忘了,他曾經是個軍人,肯定以救人為上。

鬆了口氣的同時,有一點失落。

Act.014 一步十殺

剛接通和淺藍的通話,那邊就是一個惡狠狠地質問。

「你們搞什麼?」

「呃,你怎麼知道和我們有關?」

抬頭看見他在不遠處橫眉豎眼後,我乾笑。

「只是一點點意外……真的……」

「意外?!現在所有的人都進入任務狀態了!」

怪不得許多玩家都呆立了一會兒……原來這就是團隊任務,整個地圖的人全部進入任務……

良心有那麼一點不安,不過轉瞬即逝。

和Ably他們退到草地上,站在淺藍的隊伍旁邊,眾人一眨不眨地盯著石像,經過剛才的掙扎,石像的最終形態出現在了眼前。

它頭頂是赤紅色的三個大字——石像鬼。整個身體呈鳥狀,巨大的身軀大約有兩人高,兩隻堅硬如鐵的黑色翅膀正緩慢扇動著,尖銳而高亢的叫聲響徹山谷。

「多少級?」

「看不到,是問號。」瑞雪搖頭,一向不正經的臉上是少有的凝重。

弓箭手無法察覺怪物的等級,證明怪物起碼比弓箭手高出15級,瑞雪現在快24級了,這就證明,石像鬼起碼有40級……

盯著石像鬼,我沉著地說。

「逃吧。」

「喂,幹嘛打我?」揉著腦袋,我委屈地看了淺藍一眼。

「麻煩你不要用那麼正經的語氣說這種可笑的話。」

他目光轉向石像鬼。

「45級的BOSS……這肯定是玩家遇到的第一隻。」

「你想吃下它?」我頓時覺得好笑。「你看看這周圍的玩家,他們最高的不過二十來級,就算你們隊裡有幾個三十級的,你覺得能啃得動45級的BOSS?」

「海……你不是沒組織公會打過BOSS,蟻多吞像這個道理不用我說了吧。」

淺藍眼中的堅定讓我將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但我還是不太相信。

蟻多吞象……那也是在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才可行的……

人群裡不知誰喊了一聲打BOSS,許多人便提著武器衝了上去,無數個魔法和技能施展出來,落在石像鬼身上,濺起絢爛的光芒。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相信眾人在看到石像鬼頭頂冒起的傷害時已經深刻領會到了。

-17 -25 -13 -21 -10 -1囧。

-1都出來了,不是哪個牧師GG熱血沸騰了直接用錘子敲的吧……

「千,你和狂去試試。」淺藍向身後的兩個劍士說。

兩人點頭,提劍就往人群擠去。

也許是被兩人的氣勢嚇到,玩家們都自覺地讓出一條路。

巨劍猛地落在石像鬼的翅膀上、腹部,墨黑的血液四濺。

-45 -60淺藍勾起嘴角,笑瞇瞇地回頭看我。

「怎麼樣,有門吧。」話沒說完,那邊就一陣驚呼。

石像鬼巨大的翅膀猛地扇動起來,掃過它面前的眾人,許多玩家躲閃不及,被撞個正著,大量的白光閃了起來。

就連華夏之魂的那兩個戰士也被撞飛,落在地上看不出生死。

「媽的……居然昏迷了……」淺藍咬牙。

我和Ably對視一眼,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眼裡的心驚。

除非滿血時被一次攻擊掉90%的血量,不然不會出現昏迷,石像鬼的攻擊力竟然這麼高……

「走吧。」

看到淺藍眼裡的掙扎,我勸道。

「這樣只是白白掉級而已。」

「好,走!」淺藍不愧為一個優秀的領導者,該決斷是絕不猶豫。他跑過去丟給昏迷的兩人治療術後,招呼眾人抬起兩人,揮手就閃。

「……」走到洞穴門口,我歎氣。

系統居然提示我,任務中不能主動退出地圖。

「哼,這倒好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淺藍冷笑。

Ably也慢悠悠地提起大劍。

「好吧……」灌下藍藥,我苦笑。

大不了又是一級……今天還真倒霉……

戰士都準備好以後,為了不被一翅膀打翻,分成幾個方向朝石像鬼衝去,但是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攻擊的機會,砍中石像鬼後,立刻就會被翅膀扇飛,化做白光。

石像鬼頂著它血紅的名字,在人群裡肆虐,巨大的翅膀左右開工,每一秒都帶走幾個玩家的生命,一時間,絢爛的魔法效果和耀眼的白光成了草地上唯一的風景。

瑞雪和冬蟲不甘示弱,雙重箭和火球一下下地朝石像鬼扔去,由於傷害不夠高,沒有吸引到石像鬼的仇恨,兩人倒是打得高興,卻羨慕慘了那些個近身作戰的玩家。

冬蟲一時興奮,竟然衝上了幾步,釋放了一個二級魔法——雷電術。

魔法師的技能裡,雷電屬性魔法的攻擊一向是最高的,石像鬼當時正掃翻一堆戰士,突然被劈了一下,馬上發怒了,咆哮著向冬蟲跑來。冬蟲立刻往後退,笑瞇瞇地看著玩家們再次圍住石像鬼。

就這麼一來二去,第三次被冬蟲耍得團團轉時,石像鬼憤怒了。

它不再追趕冬蟲,而是停在原地,翅膀也不再扇動,喉嚨裡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漸漸地,它的頭頂聚集起一個黑色的漩渦,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完蛋了……」不知旁邊是誰呢喃了一句,所有人心頭湧上悲哀。

想當然那是群攻魔法……

石像鬼憤怒夾雜著愉悅的目光下,方圓五十米內,眾人全部化做了白光。

……團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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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015 報復

從重生點出來,我已經沒有第一次死亡時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了,倒是Ably情況比較嚴重,走路時腳步有些漂浮。

「怎麼了?」扶著他到一旁坐下,雖然知道沒什麼作用,我還是丟了一個治療術過去,抬手幫他揉太陽穴。

「沒事。」他笑著搖頭。

「很久沒掛過了,不太適應。」

這個解釋很合理,我也就沒有多想。

很久以後,我不禁後悔,如果我能多觀察一下他的表情,也許後來情況就不會那麼糟糕了。

敏銳的直覺讓我慢慢收起按在Ably頭上的手,果然,下一刻,火星人出現在重生點。

「嗚!那個醜陋的東西,竟然敢打我美麗的臉……它死定了……」

那廂,瑞雪捂著臉頰。

這頭,淺藍正勾起嘴角聯繫人。

兩人身上散發的恐怖氣息不禁讓我抖了一下,石像鬼兄弟,你自求多福吧,天下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雖然知道淺藍是睚眥必報的人,可看到在10分鐘內集齊的100來號人,我還是囧了。

100來個30級以上的玩家齊唰唰地站在廣場,路人不禁紛紛側目。

淺藍坐在噴水池的台階上,作痛心疾首狀。

「我們A小隊剛才經歷了什麼,相信大家已經有所瞭解……別的我也就不多講了,我現在只想說,去,贏了就是錢和裝備,輸了就是掉一級,敢去的人就跟著我來,沒有膽子的,回去繼續沖級。」

說完,他站起身就向南門走,100多號人沒有一個退卻。

三個看似很高級的玩家跑到他跟前,不知和他嘀咕了些什麼,只見淺藍臉上的笑容越括越大,最後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喂,你這次不是擅自行動吧?」等三人領命回到隊伍裡,我才追上淺藍。

「擅自行動又怎麼樣,能搞出成果就行。」他不屑地撇嘴。

「怎麼,你不相信?」

信,怎麼不信。

100多個精英沉默著跟在後頭,空氣裡似乎透著一股肅殺的味道。

不用親自看他們打怪,我就已經看出了他們身上那股狠勁。能在24小時就能衝到30級的,不是精英也是高手了,尤其是十分鐘就能從各地趕到這裡,充分證明了他們是對網絡遊戲特別熟悉的老鳥……

而此刻,三隻菜鳥路癡正興奮得兩眼冒光,尤其火星人一副大仇將報的愉悅表情。

「滄海哥,淺藍怎麼一點都不著急,等會兒BOSS被人搶了怎麼辦?」

夏草擔憂地問。

「沒事,遇見BOSS那會兒他肯定就搬了救兵,現在估計在洞口守著呢,淺藍辦事一向嚴謹,別擔心。」

我笑瞇瞇地回答,瞥了一眼旁邊悠閒的Ably,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吸引了不少精英MM的目光,許多MM一直垂涎三尺地盯著我們這邊。

以前英雄裡他就挺招美女喜歡的,現在用了更加帥氣的本來面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這小子……天生就會勾人眼球。

我承認我有點酸,好歹我也是帥哥一枚,怎麼就沒幾個人看我?

哎,那邊那個會冒紅心流口水的火星人不算……

趕到神秘洞穴時,玩家已經很少了,大部分掛過一次後都去了別的地方練級,本來以為需要很久才能進到山谷,結果沒用5分鐘,全部的人都到達了谷內。

石像鬼正在距出口一百米處遊走,全身已經開始散發淡淡的火焰。

一隊20來人,看似級別很高的玩家守在不遠處,和它保持著安全距離。四周也三三兩兩分佈著幾隊五六人的隊伍,全都不敢輕易動手。

淺藍指揮著騎士團圍了上去,那邊20多人的隊伍立刻和淺藍匯合了。一個穿著銀色盔甲的高大男人走到淺藍旁邊,抬手就是一拳,淺藍立刻笑瞇瞇地回了一拳。

兩人沒有過多的交流,只見眾騎士圍成一個包圍圈後,劍士和魔法師也跟了上去,牧師隊伍往前推進幾步就沒有動了,全部站在安全射程內。

石像鬼肯定鬱悶了。

每次它正準備攻擊一前面時,後面就有一大堆魔法蜂擁而至,轉身攻擊後面,前面的刀劍又揮了上來,看似猛烈的攻擊在玩家們井然有序的攻勢下,顯得雜亂無章,每次都被限制了行動,石像鬼快要憤怒了。

可每當它要異變時,隊伍又減弱了攻勢,一口氣沒接上,異變不成,反到還被狠狠砍了不少血,石像鬼欲哭無淚。

看著石像鬼越來越衰弱,我瞭然,距離任務時間還有50多分鐘,磨死BOSS只是時間問題,兇猛無比石像鬼怎麼也不會想到,它竟然是死在如此無賴的方法下……為它默哀三秒種。

「怎麼樣?」

我問。

「很強。」Ably看著眾人,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讚賞。

「那你,願不願意一起加入這支隊伍?」

他驚訝地回頭。

「我也加入?」

「你不願意?」

「不……」他難得地謙虛,「只是怕不夠格。」

「哈,Ably居然會對自己不自信……」我好笑地搖頭。

他豎起食指。

「NONO,我只是謙虛。」

……還是那麼欠扁。

「那你就別謙虛了。」

我定定地看向他的眼睛。

「我相信你。」

Ably不該是這樣的……我總覺得,真正的Ably,是玩世不恭卻意氣風發,放蕩不羈而神采飛揚,不是面前這個散發著浪蕩氣息、笑容裡帶著墮落的男人……

我不知道Ably曾經經歷過什麼,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我希望能讓他恢復從前的風采,哪怕僅僅是在遊戲裡……

「好。」

他猶豫了一秒,突然笑著答應了。

「那就說定了。」

兩掌相擊,響聲清脆,此時的我卻不知道,糾纏的竟是一世。

「在談什麼呢?」淺藍不知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他旁邊還跟著那個穿著銀色盔甲的騎士,如果我沒有看錯,那似乎是40級的密銀套裝。

「在談什麼時候進你會。」

「喲,這麼積極?」

「是啊,這不,被你們會的風采傾倒,我正準備帶人投靠你呢。」

「誰啊?他?」淺藍問道,騎士立刻上下打量Ably。

「……Ably?」騎士突然驚訝地挑眉。

「HI,萬徑。」

Ably揚起微笑。

「好久不見。」

Act.016 過往

「你們認識?」

淺藍問。

「是啊。」被叫做萬徑的騎士眼底滿是疑問。

「真是好久不見。」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你當初不是說……」

「當初的事,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Ably笑瞇瞇地接下話頭。

騎士似乎看出他不想多淡,笑了起來。

「那太好了,既然你決定來玩,我這裡正少幾個幫手,你可得來給我幫忙啊。」

Ably沒有推辭,倒是淺藍來興趣了,看得出他正和人密語,對像很明顯就是這個叫做萬徑的騎士。

其實Ably的過去,我也很好奇,可我總不能直接問人家吧,一看就知道他不喜歡過多涉及過去的事……要不然,呆會兒問問淺藍得了。

兩人離開後,Ably似乎看出我的好奇,好笑地捶了我一下。

「你和萬徑……怎麼認識的?」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直接問本人。

「以前曾經是對手,算是不打不相識吧。」

也許是我的切入點比較好,Ably並沒有迴避,臉色也沒有變化。

「然後碰巧在一個遊戲裡和他加入了同一個會,就熟了。」

在某個遊戲和萬徑在同一公會?據我所知,萬徑在加入華夏之魂前,只呆過兩個大型公會,滄之濤、珈藍神殿。

「那你為什麼……」會離開公會?還變成了這樣四處瞎混的自由人員?

問題太過尖銳,我沒能問出口,Ably笑了笑,不以為意。

「那時候年紀小,處理有些事情的方法不太穩當,發現自己不適合,就沒呆下去了。」他突然伸手捏我的臉,「你這是什麼表情?嘁,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了,任務完成了。」又胡亂揉了一通我的頭髮,Ably起身。

「走吧。」

經他提醒,我才發現系統提示任務已經完成了,整個草地上都上玩家的歡呼,淺藍正和萬徑收拾著戰利品。

聽Ably的口氣,似乎只是小事,那麼兩年前滄之濤發生的那件事……應該和他沒有關係……

瑞雪不知從哪裡瘋回來,整個人透著一股愉悅,看著她的笑臉,我不禁歎氣,也許真的是我想多了,我這人有一個毛病,就是太過敏感,想得總是比別人多,很累。

「小海海~快去交任務啊~獎勵非常好哦~」瑞雪晃動著她大大的眼睛,那笑容就像是偷腥成功的貓。

「到哪交,石像鬼都翹了。」

「你一點都不關心戰場啊……看那~」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出口處已經沒有了石像,而是一個穿著藍色法袍的清俊少年。

他頭頂的三個字變成了亮綠色:克裡斯。

貌似好像大概也許八成就是鎮長的兒子……

囧!

「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那一層厚厚的石頭皮下面,居然是那麼優質的美少年……」

「這就好比蝴蝶在蛻變之前,要蜷縮在醜陋的繭裡……」

瞥了一眼那個明顯已經陷入YY裡的火星人,我明智地選擇快速離開。

「……真是太受了……萬年小受啊……他老爹那個樣子怎麼會生出這麼標緻的兒子呢……莫非是歹竹出好筍?啊啊……人類的基因果然是最神奇的……」

快步走開……我不認識她。

走到克裡斯面前和他對話,本來以為他會囉嗦上一兩句,沒想到他麻利地致謝後就不再理會我……果然外表變了就高傲了……

打開包裹後,我終於知道瑞雪為什麼那麼興奮了。

藍裝……獎勵竟然是藍裝!

[ 失落的神跡(藍色)

等級 25級職業 魔法師、牧師耐久度 150/150防禦力 14 – 20魔法力 15 – 21 附加屬性:魔法力增加15%魔法值恢復速度增加15%]果然難度大獎勵也豐厚,不過……我研究了半天也沒發現這東西是什麼裝備……看樣子像是袍子,可是又不太像,袍子有加魔法力的嗎?要說是武器,那也沒加攻擊啊……看來看去,沒琢磨出所以然來,只能等到25級裝備上才知道了。

「你的是什麼獎勵?」我問旁邊偷笑的Ably,他沒回答,只是微扭下脖子,隨後抽出大劍。

看起來不是很鋒利的刀刃閃爍著藍色光芒,筆直的劍身隱隱透出一股肅殺的味道。

「什麼屬性?」

等他將屬性面版拉到我面前時,我才發現自己多麼淺薄。

物理攻擊+40,附帶增強15%力量和體質的極品藍裝……和他的相比,我那個看不出名堂的東西根本不算什麼,RP之神永遠都不會照顧我= =

打完BOSS收拾完戰利品後,萬徑就準備帶著隊伍離開,臨走前他又過來和Ably說了幾句話,順帶加了我們幾個的好友,隨後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我看著他那40級的密銀套,一時有些眼紅。

「收穫頗豐啊~」淺藍笑瞇瞇地搭上我的肩。

「你猜我們打到了什麼?」

「哦?是什麼?」

不外乎裝備、材料唄,還能是什麼?我只是配合氣氛問一句。

「嘿嘿……不告訴你。」

眾人囧。

看來他是真高興……已經得意忘形了。

「吶,給你們的。」

他陰笑半天,才遞給我兩樣東西。

「給我們?」

「是啊,你們去死去死小隊這次也算是參與者,裝備分給你們一點是應該的嘛。」

「十分感激,如果你不叫那個名字感覺會更好……」

這正是大家欣賞華夏之魂的地方,利益是一定的,但華夏之魂從未為了利益就不擇手段拋棄仁義道德,每個成員都嚴格遵守這個規定,華夏之魂能登上C國第一網絡公會的寶座,也有這個原因吧。

淺藍遞給我的是一副劍士護腕和一把魔法師的法杖,兩樣都是綠色裝備。

「怎麼樣,哥哥對你好吧,還不趕緊道謝?」

其實淺藍作為一個分會的會長,要考慮的事情真的很多,他能為了我們的利益著想,將這兩件綠裝給我們,肯定是頂了會裡不少壓力的。

「怎麼謝?」

「嗯……」妖孽作思考狀。

「啊,下次我再去S市的時候,你得好好請我吃一頓,NND,上次沒吃過癮就被你妹嚇得沒食慾了……」

想起上次的情景,我不禁笑了出來,上次邢悅可謂是狼性大發……

「Ably?」

突然被他扯了過去。

「該去練級了。」Ably用平淡無波地聲音說道,手上的力道一點沒放鬆。

「啊,這樣啊,那我們就先走了。」淺藍也被身後的會員叫了一聲,笑瞇瞇地道別。

於是大隊人馬又壯觀地開走了,山谷裡只剩下練級的玩家。

Act.017 燃燒吧,小宇宙!

遭遇副本、打BOSS團滅,最後完成任務,這一系列事情搞下來,等我們想安心練級時,已經將近晚上11點了。

姐弟仨下線了,Ably陪我刷了一會兒,也下線了,最後只剩下我孤零零地站在草地上,一陣夜風拂過,嘶,有點冷。

滄海的感官效果做得真他媽的好!

鬱悶得無以復加,我決定狠狠刷怪以宣洩心頭怨恨。

他X的淺藍穿著一身袍子出來晃什麼!讓老子眼饞不是!就歧視老子沒到30級!還有那個誰誰Ably,捏捏的就不把老子當朋友!有什麼不能說的!老子還連暗戀的事都告訴他了!他屁大點破事還藏著掖著!

越想越氣憤,譴責一個個扔在怪物身上,在昏暗的夜色下濺起漂亮的白色光芒。

終於,愉悅的白光中,我成功升上了25級。

把那個奇怪的藍裝裝備上,身後出現了一件白色的披風……原來是披風,可滄海裡有披風這個設定嗎?我記得官方網站好像沒有說過……

……我決定再也不相信網站上的東西了,凡事自己摸索才比較真實,滄海遊戲設計組的RP,我不敢苟同……

發洩過後,渾身都透著舒爽,期間不少隊伍過來邀請我組隊,都被我拒絕了,我就是想親手打怪,心裡這股邪火不洩出去,我憋著難受。

我這種行為是從初中開始的,久而久之,就變成習慣了。一旦心裡有什麼不愉快,我就會找機會發洩,之後就會恢復平常心,可以用更加冷靜的態度對待讓我不高興的事情。

這也算是自我調節的一種方式吧。

調整好心情,又有一個隊伍發來邀請,我接受了。隊伍裡有兩個劍士一個魔法師,打怪速度還不錯,就是劍士頂怪有些費紅,我一組上就彌補了這一缺點,經驗漲得是唰唰的快。

不到一個小時,我就升到了26級。

這得歸功於「先驅者」的稱號,擁有這個稱號的玩家,在這個副本裡打怪經驗會增加30%,所以對我來說,雖然怪物等級偏高,但這裡實在是練級的好地方。

和這個小隊組了近兩小時,他們決定下線,隊伍也就散了,我又自己開打,等待下一個隊伍邀請。

由於明天沒有工作,我整個晚上都呆在滄海裡,跟著不同的隊伍刷怪,不斷地重複套狀態加血的動作。

凌晨6點左右,終於緩慢爬上了29級又90%的經驗。

牧師30級就可以轉正,不用再頂著見習牧師那個稱號了,而且30級會出一個很重要的技能——熊的力量(增加單體物理攻擊力)。

剛興奮於能學到新技能,隊伍突然散了,我無言,往前走了幾步,自己開打。

掛掉兩個怪後,我正準備引下一個怪,看中的怪物卻被一個火球勾走了。無奈地轉移目標,誰知道我技能即將出手的前一刻,怪物又被別人的技能打中。如果兩次是巧合,那連接四次都是同一技能,而且是傷害最小速度最快的技能,我只能說,那個人是故意的。抬頭終於看清搶怪的人,我不禁鬱悶了,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

老熟人,仗劍天下。他正揮舞著法杖,衝我笑瞇瞇地挑眉。

……很好,我沒找他他倒來招惹我了。感覺不太妙,我悄悄開啟了攝像功能。

鑒於30級前不能PK,我暫時決定忍氣吞聲,只是走遠了些,繼續打怪。仗劍又跟了上來,雖然沒有給我造成很大麻煩,可還是讓我的速度有所下降。

我忍……

令人愉悅的白光亮起,我笑瞇瞇地看了他一眼,心裡琢磨著要不要就這麼走時,他突然瞥了地上的裝備一眼。

剛才我打死的怪物居然掉了一個綠裝……RP之神終於聽到我的祈禱了。

[系統提示:您被玩家「仗劍天下」惡意攻擊,進入CoastPK模式,您處於正當防衛狀態,殺死對方不會獲得Coast數值。]被雷電術猛地砸到,血量頓時去了三分之二。我立刻蹲下身子揀起地上的裝備扔進背包,吞下一個紅藥,治療術也猛地用在自己身上。

媽的……這小子也太不要臉了,為了一件綠裝就想殺人……

滄海裡,怪物掉落的物品屬於第一個攻擊他的玩家,保持時間為3分鐘,但如果這時間內該玩家死亡,物品立刻會變成無主之物,任何玩家都可以揀取。

眼看裝備被我揀了,他臉色微變,又揮舞起法杖。

看來搶裝備無望,他改變主意想爆我身上的裝備了。

第二道雷電降下來,我躲閃不及,又被劈到,不過這次只下降了50%的血,退後幾步,灌下一瓶紅,我朝他扔去一個譴責。

-130傷害不錯,完全歸功於披風。動作極快地套上狀態後,雷電術打我只會掉落三分之一的血量了,我不斷後退,頂著仗劍的攻勢不停地扔著譴責。

只要他對我的傷害保持在三分之一左右,我完全就可以靠治療術補回來,他想和我耗?那得看看他藥有沒有我多!他一個法師出門練級肯定多帶藍藥,紅麼,估計帶得不多。

魔法師和牧師PK,只要等級操作不是差太多,完全就是消耗戰,魔法師施展技能需要的時間很長,只要不能兩個技能秒掉牧師,那就無法殺死牧師,而牧師的前期攻擊技能傷害很低,想要弄死防禦很低的魔法師還很難,除非魔法師被耗到沒紅了。

這時雖然是大清早,草地上還是有很多玩家在練級,我和仗劍一開始PK,都讓開了位置,有的甚至幫忙清旁邊的怪物。

「那個牧師好強!居然和法師PK……」

「法師好垃圾,兩個技能都搞不死牧師……」

「你知道什麼,那個牧師肯定有什麼好裝備,他的攻好高!」

這一類對話傳到耳朵裡,絲毫沒有影響我的注意力,我發現仗劍臉色已經開始變了,是藥不多了吧?

於是我加快攻勢,不再用治療術回血,而是大瓶大瓶地灌紅,技能使用時間一恢復就扔譴責過去。

意料之中的,仗劍掛了,爆出一雙魔法師鞋子,白裝,我懶得去揀。

正想回血,一個火球落在我身上,燃盡了最後的幾十滴血。

愕然回頭,一個穿著大紅色袍子的法師正對我微笑。

「對付這種貨色,不需要雷電術,一個小小的火球就解決了。」

[系統提示:您被玩家「銀月如鉤」惡意攻擊,進入CoastPK模式,您處於正當防衛狀態,殺死對方不會獲得Coast數值。][系統提示:您被玩家「銀月如鉤」殺死,掉落等級1級,掉落熱血之錘。]竟然……被殺了?

我太大意了……稍微的勝利就放鬆了警惕。

不過唯二值得慶幸的是,披風沒有被爆出來,還有,我錄像了。

關於PK的設定:單人PVP模式:需要經過兩人的同意才可以進行,死亡後不會掉落等級和裝備。(當兩個玩家進行PVP時,其他玩家無法加入、攻擊其中任何一個玩家。)

公會戰:需要雙方會長同意才可以進行,死亡後不會掉落等級和裝備。

CoastPK模式:可PK地圖中,一方強制進入戰鬥,任何一方死亡後都會掉落等級與裝備。(當兩個玩家進行PK時,其他玩家可以加入、攻擊其中任何一個玩家。)

關於Coast數值:CoastPK模式中主動攻擊並殺死對方,便可獲得Coast數值。(殺死一人獲得100點)

關於紅名:Coast數值為0,名字為白色,死亡後掉落一個等級,隨機一件裝備,名稱其他玩家不可見。

Coast數值達到100,名字變為灰色,死亡後掉落兩個等級,隨機一件裝備,名稱其他玩家不可見。

Coast數值達到200,名字變為橘紅色,死亡後掉落三個等級,隨機兩件裝備,名稱其他玩家可見。

Coast數值達到500,名字變為大紅色,死亡後掉落五個等級,隨即掉落身上裝備,名稱其他玩家可見。。

作者有話要說:遊戲設定暫時這樣,希望有發現BUG的親及時指出~鞠躬~

Act.018 你閉嘴

選擇回城後,我沒有多作逗留,直接下線。

遊戲裡死亡是常事,如果是死亡懲罰很嚴厲的遊戲,也許死一次我還會傷感一下,可滄海裡並沒有多大的懲罰,就是掉上一級掉點裝備,所以我也沒怎麼在意。

最多是心裡有些不舒服……始終是被偷襲的,有點不甘心。

睡得迷迷糊糊間,聽到了電話的鈴聲,我正準備翻過身繼續睡,突然想起邢悅已經搬出去了,家裡只剩我一個人。無奈地坐起來,按下床頭電話的按紐。

「打擾你了?」

「……」揉著太陽穴,我苦笑,瞥了一眼桌上的鐘,居然已經下午兩點了。

「抱歉……因為沒看到你上線,所以……」

「沒什麼事,昨天通宵了,正在補眠。」

那頭的Ably有些驚訝。

「你昨天通宵了?」

「你小子,居然背著我偷偷練級……」他的語氣頗為哀怨,表情也十分配合。

我被逗樂了。

「我是光明正大的。」

他也笑了。

「那你什麼時候上線?」

「還能什麼時候,都被你叫醒了。」

Ably嘿嘿一笑。

「也不早了,等你啊。」

「是是,小生這免費保姆立刻到位……」

掛上電話,洗把臉又吃了點東西,我躺回床上戴上頭盔。

上線後,Ably沒有立刻發消息過來,而是我聯繫了他,他才回話,但語氣有些陰沉。

「我看到了。」

啊?看到什麼?我疑惑,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肅?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什麼?」我沒隱瞞他什麼吧……

「自己看論壇。」

他一說論壇,我就猜到了,也許是昨天的事……立刻打開論壇,上面很多帖子,圖文並茂的心情帖、細緻精確的攻略帖,應有盡有。不過一眼望去,首頁的那個帖子是很吸引人的目光。

[牛X牧師大戰法師!!!!]這是標題的名字,尤其是鮮紅色的四個感歎號,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進去以後,是一段視頻,拍攝的角度很好,我和仗劍的身影十分清晰,甚至隱約可以看到我的臉。視頻是從PK時開始拍的,一直到最後我被紅袍法師掛掉才終止。

我大略看了一眼下面的留言,有大呼牧師GG神人的,有唾棄仗劍垃圾的,甚至還有人跟帖,鄙視紅袍法師的卑鄙,視頻才發佈不到四小時,留言就刷到了五千多條……

翻到最後一頁,最頂上的留言讓我內心一震。

[為什麼不告訴我?]留言者是Ably。

只是短短的七個字,我卻可以感覺到他的情緒,他應該很生氣……

「看完了?」

「……嗯。」

「什麼時候的事?」

「早上六點的時候。」

「為什麼剛才給你電話的時候不說?」

那質疑的口氣讓我胸口一窒。

這種事,要我怎麼開口?直接對他說我和人PK了,還被人爆了?然後呢?

「你要幫我報仇嗎?怎麼報?」

我不喜歡他那種態度,彷彿我欺瞞了他什麼似的……

他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

「起碼我可以和你分擔。」

分擔?分擔什麼?我完全沒有什麼傷感好不好,遊戲裡死亡這東西誰沒有遇到過?也許一開始是會覺得委屈,覺得不適應,可經歷多了,就再不會那麼輕易受傷。

因為……已經麻木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靠在城牆上。

「你在哪?」

似乎感受到我的不快,他語氣變得輕柔。

「……重生點。」

被掛掉時我就直接下線了,現在仍然站在重生點的城牆下。

「我馬上過來。」

他說完就切斷了通話,我看著不斷從六芒星陣中走出來的人們,一時覺得無聊至極。

突然,系統提示有人想和我通話。

是火星人,還有淺藍。

「哇!小海海你好厲害哦!居然幹掉了一個比你高級的法師耶!」

「……謝謝你的崇拜。」

「不過那個紅衣服的真不要臉,簡直就是敗類,居然搞偷襲!哼,下次別讓我看見他……」

「精神真好。」

「嘿嘿,那是當然,啊對了,你現在在哪?我們練級去吧。」

她突然轉變問題,我一時沒反映過來,地址脫口而出,她笑嘻嘻掛斷通話。

然後接通淺藍的對話。

「牛啊,兄弟。」他語氣裡帶著一絲自豪。

「小生怎麼敢丟您的臉呢。」

「要不要哥哥現在就帶人幫你報仇?」

「免了,你們要演變成大廝殺,我不成藍顏禍水了……」

「少給我貧……對了,你覺不覺得那個紅衣法師有點眼熟?」

「沒什麼印象……」

轉頭,就看見一個銀髮藍衣的劍士朝我走來。

「我掛了。」

「喂,真不用幫忙?我嚥不下這口氣……」

「要真有事我會和你說的。」

「一定要說啊,兄弟就是拿來靠的……」

「好好,就這樣吧。」說完,不等淺藍說什麼,我關了通話。

和Ably面對面,我一時找不到話說。

「練級去吧。」

想來想去,也只憋出這麼一句。

他不悅地挑眉。

「不報仇?你應該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吧。」

他說的是銀月如鉤,我當然知道,被掛掉時系統提示了對方的名字。

「沒意義。」

「我不覺得沒意義,遊戲如果玩到要忍氣吞聲,那又有什麼意義?」他不贊同。

「我說的是,現在報仇沒意義。」我看向他的眼。「先不說他的等級多高,能不能掛掉他,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找他報仇要浪費多少時間?我不如拿這點時間來練級,到時候再找他……」

Ably眉頭稍微舒展。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正是。」

「你果然是……狐狸。」他笑了,嘴角上翹,我突然有一瞬間的恍惚,那抹笑容很耀眼,仿若陽光,我感覺眼睛被刺傷了,微瞇起眼。

「怎麼?」

「沒事。」

「那走吧。」他抬腳準備往前走,我立刻拉住他。

「瑞雪她們要過來,再等等。」

「喲,這是誰啊……」

沒等到瑞雪,倒來了意想不到的人。

「不就是那個牛X的牧師嘛……」

銀月如鉤、仗劍天下,身邊還有幾個玩家。

真是冤家路窄,我沒去找他們,他們倒來找我了。

「還找了個幫手?」仗劍瞄了Ably一眼,繼續說道。

「原來是那個小劍士啊……」

我沉默,Ably輕笑,看著仗劍一字一句地說。

「手下敗將。」

聲音不大,可在場的人都能聽見,仗劍的臉一下漲得通紅。

「還沒受到教訓?」銀月如鉤突然出聲。「一個牧師學人搶怪,被掛掉只是你自找的。」

搶怪?我自找的?疑惑地看向銀月如鉤,他的眼神並不是在說謊。

……莫非是仗劍……惡人先告狀?

「就是……自己犯賤還有膽子說……」仗劍立刻大聲附和,卻顯得有些低氣不足。

我揚起一抹微笑,話沒出口,就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

「閉嘴。」

是瑞雪,冬蟲和夏草站在她身後。

「你說我?」仗劍問。

「對,你,閉嘴。」她笑得燦爛,黑色的大眼睛像彎彎的月牙。

Act.019 光

「我不想再從你的臭嘴裡聽到半句髒話……」

「你!」仗劍氣極,銀月如鉤卻拉住了他。

「好了,說正事吧。」瑞雪笑瞇瞇,「你說是小海先搶怪,有什麼證據?」

「證據?還需要什麼證據?」

「為什麼不要證據?莫非我們就聽信你的一面之詞?」

「就是他搶我的怪!難道我會無緣無故污蔑他啊?我又不是神經病!」

瑞雪呵呵笑出聲來。

「沒準兒你就是一神經病……」

「請注意你的用詞。」銀月冷冷開口。

「OK~」瑞雪聳肩。「先不說是誰搶怪,我想問這個帥哥,你朋友是怎麼說的?我們家小海先動的手?」

「這倒沒有……」

「那麼,你偷襲我們家小海的時候,有看到他名字嗎?」她摸著下巴,作深沉狀,偷襲兩字咬得很重。

銀月陷入沉默。

我和Ably對視一笑,眾人大悟,紛紛議論起來。

滄海裡,平時是看不到別的玩家名字的,只有組隊時或者同一公會,才能看見玩家的名字,不過,還有一種情況能看見——該玩家處於紅名狀態時,主動殺人獲得Coats數值後就會變成紅名。

而我當時沒有紅名,這證明,我只是正當防衛。

「是我先動手的,又怎麼樣?他搶我的怪,我動手又怎麼了?」仗劍一看勢頭不對,立刻出聲。

看著他那副樣子,我突然很想笑。

一隻手搭在了我的左肩,我彷彿產生了幻覺……我竟然感覺到那寬大手掌中的溫度,是那麼溫暖、那麼有力……

「真的是這樣?該不會是你看人家打出好裝備,想殺人越貨吧?」Ably依舊笑得很痞,只是眼中多了幾絲凌厲。

仗劍慌亂,大聲嚷嚷起來。

「你胡說什麼!」

「不是嗎?先不說小海玩了這麼多年網游,他一牧師會和法師搶怪?就說你們,先動手被殺了,還以為自己有道理,二個法師打一個牧師就得瑟成這樣,而且還是偷襲……」

瑞雪越說銀月的眼神越冷,我立刻上前拉住她。

「好了,不說了。」我一直覺得銀月如鉤很眼熟,現在才想起來……他竟然是消失了兩年的「秋城」的副會長,秋城現在也算得上一流公會,兩年前一場突然的改革,許多精英都消失了……沒想到銀月居然會出現在滄海裡!

「走吧。」我實在不想浪費時間和他們糾纏下去。

我也想過是不是現在就把錄像拿出來,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其實現在拿出來,效果也不會好到哪兒去……那個錄像還有更大的用處……

瑞雪憤然看了仗劍一眼,這才轉頭跟上我們。

走到城門口時,我回頭,銀月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仗劍眼裡的陰霾讓我有些不安。

「你們為什麼那麼衝動……」

走到神秘山谷裡,直到附近沒有幾個玩家後,我才開口。

「我就是看那個仗劍不順眼!」冬蟲說,夏草立刻附和。

「對啊,他那個人一看就知道有多卑鄙……真是氣死我了……」

「你們……」都不質疑我嗎?如果真的是我搶人別人的怪,還會這麼努力維護我?

Ably沒說話,只是笑著揉我的頭。

火星人果然開始兩眼冒光……

囧,都正經點好不好……

「其實……我們相信你這種肉麻又不華麗的話,我說不出口……」火星人冒光完畢,臉上是少有的正經表情,「我只是覺得,你不是那種人。」

內心突地一震,彷彿有一個柔軟的地方被人揪住了,不疼,而是心悸。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我還真是出盡風頭啊……唯一不完美的一點,最後我應該拋下一句,以後走著瞧!唉,可惜可惜啊……」

「……那是,你還挺細心的……」我眼角抽搐,這人就正經不了一分鐘……

「嘿嘿,我是誰啊?以後!」她摸下巴,呈沉思狀,「請稱呼我為福爾摩雪。」

眾人黑線。

「咳,練級吧。」我乾咳著提議,另外三個男人立刻附和,留下火星人在原地COS雕像。

「喂~你們過分了啊~」

她立刻追了上來。

本以為這件事已經差不多了,可我還是低估了仗劍的卑鄙程度。

他竟然帶了十來個人在山谷深處找到了我們。

「你跟蹤我們?」瑞雪驚訝。

「別說那麼難聽嘛……嘿嘿,我只是跟在你們後面而已。」銀月如鉤不在,仗劍似乎覺得沒有偽裝的必要,笑得很猖狂。

「你究竟要怎麼樣?」我已經不想再看見仗劍那張臉了。

「當初我們救了你,你不分裝備也沒什麼,但後來你又搶我怪,搶我裝備,找人掛我,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遊戲裡講這麼清楚幹什麼?老子只有一個理由,看你不順眼!行了吧。」

「都是你害我被老大罵……氣死我了……」仗劍仍然在那嚷嚷。

我氣極反笑。

「媽的……不可理喻……」

「快上!把這幾個人給我掛了!」

仗劍橫眉豎眼,也許是被我剛才的話打動,那幾個人猶豫著沒動。

「快啊!」

「仗劍,我們間是私人恩怨,你扯上他們幹嘛?有本事衝我一個人招呼!」

敵我力量差距太大,我不認為我們會贏,只好立刻和他們撇清關係。

「喂!小海海你太不夠意思了!打架怎麼能少了我呢!」火星人不高興了,白了我一眼。

冬蟲夏草也及時表示了對我的不滿,哼哼了兩聲。

「你小子……」Ably只憋出三個字,隨後踢了我一腳。

我苦笑。

我在黑暗中呆得太久,雖然渴望光,眼睛卻承受不了光的亮度,如今將我推到山洞門口,往前一步就是充滿了光亮的世界,我卻不敢前行——我怕我的眼睛會被刺傷。

記憶裡那個男人的笑仍然深刻。

「為什麼?你居然問我為什麼?我說滄海,你真的以為我把你當朋友了?你也太單純了吧……哈哈……」

悲哀……可是該怪誰?只怪我自己太容易相信別人、怪我不懂世界的黑暗……

但……眼光轉到面前幾人的臉上,那笑容耀花了我的眼。

他們應該可以吧?他們和那人是不一樣的……

「發什麼呆呢?」Ably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瑞雪咧嘴笑了起來。

「是不是很感動啊?」

我歎息,緩緩拿起剛才在店裡買的武器。

「你們是無賴嗎?」

也許,單純一點說不定能活得更加開心……我想再單純一次,就這一次……

「喲~你們在開Party啊,我也想參加。」

不遠處,一個低沉帶著磁性的聲音響起,我轉頭,看見那拉風的30級祝福袍子時,不禁咧開了嘴。

也許,這次真的可以……擁有光。

Act.020 華夏之魂

「淺藍……」仗劍脫口而出。

淺藍帶著十來個玩家,笑瞇瞇地站在不遠處。

「你認識我啊?」淺藍疑惑,「可我不認識你。」

仗劍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沉默兩秒,笑了起來。

「淺藍,秋城和華夏之魂向來無怨無仇,現在你要為了這麼個小人物和我們秋城結怨?」

「他可不是小人物,他是我淺藍的好兄弟。」

淺藍斂下笑容,眼神一變,凌厲地朝仗劍望去。

「還有,這種話讓銀月來說可以,你,還不夠資格。」

仗劍尷尬地站在那裡,瑞雪噗嗤笑了出來,氣氛頓時緊張不已。

「淺藍,你是鐵了心要和秋城決裂嗎?」仗劍那方有一個騎士突然出聲。

那個人長相很平凡,可眼神很不一般,身上有一種隱忍的氣質,很有高手風範,他穿著的是騎士40級密銀套裝。

淺藍瞥了他一眼,呵呵笑了起來。

「你也知道你們的行為代表著秋城啊……」

「你們老大知不知道這件事?要我好心地提醒他一下嗎?」

看仗劍這陣勢,秋城的高層應該不知道他帶人堵我們的事,否則就不是十幾個人的程度了。

仗劍一聽,果然臉色鐵青。

幾秒後,他冷著臉招呼人走了。

淺藍笑瞇瞇地靠了上來。

「唉,看看,要不是哥哥我機靈,你們今天就凶多吉少了。」他邊搖頭邊嘖嘖出聲。

「老大,不是小蒙碰巧看見的嗎……」

淺藍尷尬,狠狠地敲了出聲的人一下。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那人委屈。

「謝謝你。」我走上前揍了他一下,今天要是沒有淺藍,我們肯定都會掛在這了。

「見外了吧!咱們兄弟什麼關係……」

他立刻笑著搭上我的肩膀,想要捏我的臉,我退後,給了他一拳。

……這小子就喜歡蹬鼻子上臉,給他幾分顏色他就開起染房了……

這點和火星人還蠻像。

「好了,不玩了。」淺藍收起那副無賴臉嘴。「我這次來找你還有件事。」

「說吧。」

「我們已經湊齊金幣,馬上就準備建公會,你來嗎?」

我很驚訝,Ably也頗感意外。

「據我所知,建會需要達到三個條件,50級、1000金幣、公會令牌,你們都滿足了?」

「是啊~」淺藍很得意。

……真想揍他一拳。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們,要不是你們弄出那個BOSS,我們還不能這麼快建會呢……」

原來公會令牌是石像鬼掉的,怪不得那天淺藍神秘兮兮,笑得嘴都合不攏。

「是嗎?那你要怎麼感謝我們?那兩件綠裝可不夠哦。」

瑞雪立刻跳了出來,有利可圖就絕不放過,這一向是火星人的作風。

「當然要謝。」淺藍突然變得很正經。

「經過與高層人員的商議,我們決定,邀請去死去死小隊加入華夏之魂。」

全隊加入?我和Ably對視,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疑惑。說得難聽點,雖然瑞雪他們三人的等級不低,操作也還過得去,可距離能讓華夏之魂挖角的程度,還有些距離,淺藍怎麼會突然讓他們三人也加入。

冬蟲和夏草激動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你們願意嗎?」

「當然願意。」在我們呆滯的時候,瑞雪突然開口。

「小海海,你們不要懷疑什麼了。」她笑得很自信。「既然華夏之魂要我們,當然有他的理由,一定是我們有他需要的優點。」

「姐……」雙胞胎崇拜地看著她。

「雖然我還沒發現,我除了對美男有極度的熱情外還有什麼別的優點……」

她低頭呢喃。

眾人囧。

「咳。」淺藍乾咳。

「你呢,滄海?」

我看了Ably一眼,輕笑。

「當然,和他一起。」

Ably笑瞇瞇地點頭。

「很好,歡迎你們的加入,」淺藍斂下笑容,表情在潔白的法袍襯托下,顯得神聖無比(??)。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華夏之魂的一員了。」

「請記住並遵守我們的公會誓言。」

四周突然變得很安靜,一直嘻笑著的十來個人靜默著看向淺藍。

「不放棄任何一個機會,不拋棄任何一個同伴,不忘記任何一個承諾。」

「我們的心,永遠跟隨著龍的腳步——華夏永恆!」

「華夏永恆!」

「華夏永恆!」

淺藍剛說完,華夏之魂的玩家們立刻大聲吼了起來,雖然只有十來個人,那聲音卻十分洪亮,不僅傳遍了山谷,也傳進了我的心。

這就是龍的傳人,華夏之魂。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上一章的留言,刺蝟好感動呢,大家都好支持~~

不過偶不會這麼快V的,估計會在40章左右,所以大家不用著急~

再次感謝這麼多親的支持,有了你們的留言偶寫文的動力都多了很多~

鞠躬~

Act.021 發芽了發芽了

30級的祝福袍子終於如願地穿上身,一襲純白,袖口和領口繡著的花紋古老而神秘。衣服穿上後,整個人都感覺精神不少,果然是人靠衣裝。

看向Ably胸口那個火焰狀的花紋,我內心突然翻湧起一股豪情。華夏之魂,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其中的一員了,PK、打BOSS、下副本、公會戰……這些活動都要參加,一切都應該以集體的利益為重……

心裡躍躍欲試,那一絲興奮怎麼壓不下去,我苦笑,這種熱情我已經很久沒有了……

「好看嗎?」瑞雪突然問道,我轉頭看向她。

那件暗綠色的皮甲就像為她定做的一樣,充分勾勒出了她妙曼的身材,紫色長髮和紫色的眼睛,讓她顯得明媚充滿活力,胸前那個火焰花紋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熱情。

其實火星人不說話的時候,還是屬於美人一類的。

我在創建人物的時候,為了趕時間,直接選擇了隨機,黑髮黑眸是人物初始的樣子,我本以為會有很多,誰知道在古歐洲的遊戲背景下,街上隨處可見的反倒是金髮銀髮,其次是紫發藍發,黑頭髮的少得可憐。

不過……目光飄向正在修理武器的Ably,銀髮雖然很常見,不過像這小子這麼有氣質的,我目前還沒見過第二個。

整理好藥品和裝備,我們一行人跟著淺藍介紹的一個小隊坐馬車來到了新的城鎮——樂園鎮。

樂園鎮的建築很復古,街道比紅楓鎮整潔得多,也寬敞得多,就連商店的地盤也大了很多。

一從馬車上下來,就看見不遠處高高聳立著一棟純白色的建築。

「那是修煉塔。」發現我們的目光,花間解釋。

「劍士的高階技能都是在那裡學習。」

樂園鎮上的人不是很多,這裡周圍的怪物都是30級以上,而玩家現在的普遍等級都在二十來級,想當然不會有太多人。

在樂園鎮逗留了幾分鐘後,花間就帶著我們從南門出發,往森林深處走去。

一開始,森林裡會三三兩兩出現幾隻30級左右的怪物,都被打頭的花間和另一個法師解決了,走了將近10分鐘的路程,終於走出了森林,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波光粼粼的河流。

水面很平靜,微風拂過,也只是讓河面輕微蕩漾,河水十分清澈,我甚至隱約可以看到魚的身影……

「這是夢境河,據說它的源頭是天國遺留下來的神跡。」花間看著湖面,笑著解釋。

「四周的怪物大約35級到45級,10分鐘刷新一次怪,你們找個地方練吧。」

花間說完,帶著那隊人一路清怪,朝下遊走去。

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怪,我眼角抽搐,花間是不是太高估我們了……要知道我們只有5個人,而周圍起碼有四十隻怪……要是怪物一擁而上,我們有九條命也不夠死。

「看來他很不滿意我們突然加入啊……」瑞雪碎碎念。

「其實也沒那麼糟糕,起碼他還是按照淺藍的話,把我們帶到升級地點了。」

Ably淺笑。

「所以,我們也不能讓他失望啊。」

小蟲和小草也躍躍欲試,我妥協。

整整一天,我們都在夢境河度過。藥物沒了,就讓兩個人回去買,順便賣些垃圾,到了吃飯時間,大家就一起下線吃飯。一時間,我彷彿又回到了學生時代,那時也是這麼沒命的沖級,空虛、寂寞,只是為了裝備上更高級的裝備,為了那點虛榮和驕傲……可現在不同了,雖然也是練級,可有那搞笑的三人組在,我一點也不覺得無趣。

一天下來,烏龜和水蛇怪貢獻了綠裝兩件,白裝五件,雜物無數,總體說來,今天的收穫還是不錯的,我升到了35級,瑞雪和小草37級,小蟲38級,Ably39級,逼近40大關。

身上的藥物耗費得差不多了,正想回城補給,倒下的怪物卻掉落了一件裝備。

騎士鞋子,白裝……

可惜我的包袱已經滿了,我轉頭問Ably。

「你能拿嗎?」他搖頭,那三人也說沒位置,我只好再看包袱。

其實也不是沒位置……那個奇怪的種子,至今也沒什麼變化,乾脆扔了算了。

把種子扔進水裡,揀起裝備,我轉身向Ably說道。

「好了,藥也快沒了,我們先回城吧。」

那三人卻瞪大眼睛。

「怎麼了?」

「你……你剛才扔了什麼進去?」

「種子……啊……」我回頭,身後的水面卻是一個散發著耀眼綠光的東西,它漂浮在水面上,發出喀喀的聲音。

是那個奇怪的種子?!

「它……好像在長高……」

「還在長葉子……」

五雙眼睛直直地盯著那種子,直到綠光消失。

它的外表不再是褐色而變成了綠色,一根嫩綠的新芽從種子裡伸展出來,竟然長到了一根手指那麼長……

是哪個混蛋設計的這東西!?泡在水裡既不會腐爛也不發芽?那現在算什麼?

……以後再不相信物品上的註釋了……

無奈中,我扔出那件白裝,又將種子揀了起來,上面的說明已經變了。

[ 嫩綠的發芽(一階)

等級 20飢餓度 100/100防禦力 10經過神聖之水的浸泡,終於發芽啦~千萬不要以為它是植物就放鬆哦~植物也是需要精心照顧的~

屬性:未鑒定 ]據說夢境河的源頭是神跡,所以這裡的水是聖水?……據說……Shit!滄海裡的說明真真假假,我囧了。

「怎麼樣?」瑞雪問。

「……好像是寵物……」

「寵物?」Ably也靠了過來。

「這東西你哪來的?」

「一開始完成試練任務後得到的,哦,對了,你們的是什麼?」

話一出口,四人立刻翻找自己的包袱。

「我一直納悶這個種子是什麼,也拿火燒過拿水泡過……原來浸泡這裡的河水才可以發芽啊……」小草說著,和小蟲將種子丟進水裡,瑞雪在一旁彷彿要哭出來。

「怎麼了?」

「……我早就丟了……嗚……」她哀怨地看著Ably手上的東西。

……那還真是遺憾啊= =

Ably手捧一個拳頭大小的白色的蛋,歪著腦袋。

「這……是什麼?」我湊上去。

「我也想知道。」他把屬性面版展示給我。

[ 白色的蛋(未孵化)

只是蛋而已,和雞蛋好像沒什麼差別哦?

但是,真的可以吃嗎? ]……哈哈,終於看見比種子介紹還少的東西了……

沒等我笑完,Ably彎腰將蛋放入水中,蛋沒有沉下去,反而發出了耀眼的白光,大約兩秒後,白光消失,Ably揉了揉眼睛,將蛋揀起來。

看了一眼,他就翹起嘴角。

「怎麼樣?」

他沒說話,只是公開了屬性面版。

[ 天國之蛋(一階)

等級 40飢餓度 300/300防禦力 30天國遺留下來的,似乎可以孵化出有用的東西……

屬性:未鑒定 ]……我笑不出來了……系統大神,Ably是不是給了你什麼好處……

沮喪中,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個小品的台詞了。

同樣是人,差距咋就這麼大捏!

Act.022 若相見

第二天上線,除了淺藍那廝,一個熟人都不在。

聽了一會兒公會裡的聊天,挺無聊,我想了想,還是買齊藥水出城練級了,50級可以學復活,我現在36級,能多升一點是一點。

剛走了沒兩分鐘,那發芽就開始叫喚了,說我好餓好餓呀,你虐待寵物……我囧,滄海的寵物系統真是讓人心碎。

昨天我上官網查了一下,寵物資料沒有開放多少,不過玩家們已經討論得十分熱烈了,據說每個種類的寵物都有六個階段,而且不管是哪類寵物,只有升級為三階以後,才可以召喚出來一起戰鬥,三階以下的都只能放在寵物欄,增加人物屬性而已……這些都不算什麼,最可惡的是,寵物一旦佩帶在寵物欄裡或者召喚出來,它的飢餓度就會一直下降,要時不時餵它吃東西,不然飢餓值下降到一定水平,寵物的屬性狀態就會有所下降,一旦降到零,寵物就會死亡。寵物戰鬥死亡不會消失,需要到道具店復活,但如果是餓死的話,就會永遠消失了……

目前還沒有人研究出讓寵物進階的方法,官方又遲遲不說明,現在估計一個二階寵物都沒有……

樂園鎮東面是一片森林,蔥鬱的樹枝遮擋住了灼熱的陽光,讓人感到清涼無比。

正準備蹲下揀怪物掉落的東西,一個人禮貌地拍了拍我的肩。

來人是個弓箭手,綠色的短髮讓他平凡的臉顯得很精神,他身上穿的是30級皮甲。

「能請你幫個忙嗎……」聲音很誠懇。

「說吧。」

如果是能力範圍內,當然可以。

「是這樣的,我們發現了一隻BOSS,不過沒有牧師幫忙的話,不太可能把BOSS掛了,你能不能幫忙?」弓箭手說著,臉上是急切的表情。

「當然,我們肯定會給你一定的答謝的……」看見我的猶豫,他又補充。

其實我也不在乎什麼謝禮,只是怕遇到另一個仗劍,不過,看他的態度,不像是那麼無理的人,他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即使沒有謝禮,我也會幫他,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

跟著他緊匆匆趕到不遠處一個角落,那裡已經有一隊玩家守著了,距離他們二十來米的地方有一隻巨大的老虎正在酣睡。看到弓手帶領著我走近,那堆人焦急的臉上都有了喜色。

「不錯啊,小羊,真讓你給找著一個!」

跟著小羊快步走近他們,其中一個魔法師笑得很……猥瑣……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他可是我們小羊啊……」

眾人轟笑。

「小羊,這次老大肯定會給你記頭功的!」那個魔法師說著,轉頭問道。

「對吧,老大?」

「當然……」人群讓開了一條路,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

熟悉的金色短髮、金色眼眸……

其實從他出聲的時候,我就彷彿被下了定身咒,愣在原地動彈不得。

九日……怎麼會出現在滄海裡?風行現在雖說不是特別火熱的遊戲,可也有很多人在玩,前景還是很可觀的……他怎麼會丟下水調歌頭跑來滄海重新發展呢……他過來了,月色朦朧是不是也會跟過來,我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月色朦朧的身影,目光重新回到九日身上。

幾個月沒見,他一點沒變。那曾經以為早已忘卻的一切,在他出現的瞬間立刻鮮活了起來……

在我以為自己已經解脫的時候,他……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出現在我面前,甚至不給我一點準備的時間,不讓我將自己徹底偽裝起來……這些內心的翻湧當然只是一瞬間,下一刻,我揚起那抹他熟悉的微笑。

「好久不見。」

他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還是那麼溫暖,我卻再不想讓它照進我的心裡。

「好久不見,海。」

心臟猛地抽動了一下,我按下心中的異樣。不要這麼叫我……我已經,不想再讓自己貪戀他任何的溫柔了。

這樣的見面……不如不見……

旁邊的小羊有些驚訝。

「老大,你們認識呀?」

「當然認識。」他轉頭,臉上那抹笑容沒變,可是卻和剛才不同,讓人感覺威嚴了不少。

「他可是我的好哥們。」

再望向我時,目光又變得柔和,我卻不敢多想,他始終只把我當成哥們,我沒有必要,也永遠不會讓他知道我的心意……

「當初……」他話還沒說完,那邊的老虎突然發出一陣嘶吼。

「不好,它醒了!」

一旁的魔法師大叫,九日轉身喊道。

「準備戰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才和人群衝向老虎。

我立刻跟了上去,心裡卻有些疑惑,他剛才,究竟想說什麼?沒時間思考,我立即為第一戰線的戰士們套上狀態,接受組隊邀請後,看著誰的血條降了,就馬上扔去治療術。

BOSS名叫精英泰格爾,我看著它是血紅的名字,這證明它起碼50級了……旁邊是五個魔法師和四個弓箭手,都在小心翼翼地扔著法術,只有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我覺得他好像若有似無地在觀察我……

「小心點。」九日不知什麼時候擠到了我旁邊,我朝他一笑,他立刻又向BOSS衝了過去。還好前面頂怪的幾個騎士防禦不錯,除了一開始有些混亂外,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了,BOSS需要三下才能掛掉他們,只要攻擊固定在那幾個人身上,我一個牧師還是足夠的。

他們一共才十多個人,而且大部分是遠程攻擊職業,怪不得需要找牧師了,如果沒有牧師,恐怕他們真的搞不定這個BOSS。

不過我覺得很奇怪,憑九日這麼經驗豐富的老玩家,平時練級會不帶牧師?

「辛苦了。」小羊在旁邊射完一支箭,有些抱歉地看著我。

「沒關係。」望著他那和善的表情,不知道怎麼地,我那點鬱悶立馬消失了。

「其實我們本來有牧師的,可她和老大鬧矛盾,走了,另外一個牧師又碰巧有事下線……所以……」

他揚起笑容,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我也回以微笑。

看他的樣子,應該才十八、九歲吧,我在他這個年紀,也是這麼青春而敏感……

磨死BOSS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停地扔著治療術、輔助技能,我感覺自己快要麻木了,可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九日仍舊衝在最前面,他是騎士,銀白的盔甲上已經沾染了不少血跡,偏偏他臉上又是那麼風清雲淡,我不禁笑了出來。

他變了,變得比原來更有威嚴,可他又沒變,仍舊是那麼冷靜自持……

正想著,系統提示有人想和我通話,我這才想起,我已經不是水調歌頭的人了,我甚至已經不是從前的滄海了,怎麼才打一會兒BOSS就差點變回原狀……

我立刻搖頭,將心中那抹錯覺趕走。

「在哪?」是Ably,聽他的語氣似乎心情不錯。

「我在……呃……」一個劍士的血條猛地降了一半,我立刻扔去治療術。

「東郊……靜默森林。」

「你一個人?」

「不是……正在打BOSS……」

「打BOSS也不叫我!你小子……和誰啊?我現在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想讓他和九日見面……具體是為什麼,我也說不上來,總之感覺不是很好。

「和一個朋友……」說完,我就有些後悔,Ably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如果我現在不告訴他,他以後知道心裡可能會不太高興,所以我又補充了一句。

「是九日……」

那頭沉默。

我心裡有些氣悶,他不會以為我是出爾反爾,特定去找九日的吧……

Act.023 說吧,我想聽

我立即解釋。

「我和他只是巧遇,我根本不知道他也到滄海來了。」

「哦……那我現在來找你吧。」他的聲音似乎輕快了一些。

Ably……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想他以為我是個不堅定的人,不想讓他因為九日的事擔心我……

等Ably趕到時,BOSS已經只剩一絲血皮了。

他一來,目光就緊緊盯著九日,我納悶,他們又沒有見過,他怎麼知道哪個是九日?

「這裡能吸引你目光的,也只有那個人了……」他撇嘴,語氣不怎麼好。

我卻笑了,小A啊,你不知道這是側面讚揚他嗎……滄海的眼光那是很高的……

隨著一聲巨響,BOSS終於倒下了,九日囑咐旁邊的人清理戰利品後,逕直朝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海,多虧有你。」他英俊的臉上是如從前一樣燦爛的笑容。

我回以微笑。

「舉手之勞而已。」

Ably定定地看著九日,突然笑得很禮貌。

「海,不介紹一下?」

我立刻為兩人介紹。

「這是九日,我以前的會長。」

「這是Ably,我朋友。」

「以前的會長啊……」Ably貌似感歎地說著,對九日笑得意味深長。

感覺九日臉色暗了一下,隨即,他的手搭上了我的肩。

「海,你這麼說可就見外咯……」

「難道我不是你哥們嘛?」

「當然是……」我乾笑,稱呼而已,何必那麼較真……反正我和他之間不可能成為我希望的那種關係……

Ably看了一眼搭在我肩上的手,沒有說話。

「對了,你剛才要說什麼?」氣氛有些尷尬,我感覺他們兩人都不太喜歡對方,只好笑著打破沉默。

「噢,我是想問……」九日遲疑了一下,「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玩近戰職業嗎……怎麼玩起牧師了?」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剛才不是想問這個……也許是因為Ably也在場,他不好開口。

「我想嘗試一下以前沒有嘗試的東西……全新的……」

我也想做一個全新的我……拋棄以前所有的不快與煩惱,做一個全新的……滄海。

「是嗎……呵呵……」

他還想開口,被身後的人叫去了,臨走時回頭望了我一眼,還是那麼溫暖的眼神,而我卻再不會沉溺其中。

他們分給了我一件綠裝,算是十分極品的法杖,我接了下來,留給小蟲。

九日提議一起練級,我猶豫了一下,Ably便以我們隊伍已滿的借口拒絕了。和Ably對視,我無奈地笑。

好吧……如果我不能拒絕的,就讓Ably來吧。

最後九日帶領著隊伍和我們告別,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甘。

從他見到我的反應來看,他應該已經知道了風行裡那件事的真相,不然不會這麼平和地對待我,他一向是愛恨分明的。

那他不甘的還會是什麼?應該是不甘被我冷落吧……惜日最好的兄弟,因為自己的誤解而離開,他也許感到自責和內疚,想要補償我,或者和我恢復朋友關係。

可我不想了。

他對同性戀的態度,從以前就知道得很清楚了。雖然他不排斥同性戀,也不覺得噁心,可那只是旁觀,一旦發生到他的身上,他就只有極度的厭惡。

他是一個純粹的直男。

這一點,是那次有一個會員向他告白才知道的,那時我只是對他很有好感而已。那個人大概比我們大兩三歲,平時也沒發現他和別人有什麼區別,沒想到,他居然會在攻城成功之後,在全服公告上向九日告白。

隨後,全服沸騰了,極端者的厭惡或者完全支持,同人女們的瘋狂,好事者的參合……因為全息遊戲裡,性別是不可能做假的,所以沒有人會認為那個人是女人……

托邢悅的福,由於她經常遺漏一些書籍在我房間,所以我當時已經對同性戀有一定的瞭解,也大約知道一些名詞的意思,當九日問起世界頻道裡那些女人在叫囂什麼的時候,我只好如實解釋給他聽。

我一邊說著,一邊觀察他的表情,我永遠也忘不了他那時的眼神,鄙夷、厭惡……

那個向他告白的男人本來是我們會的一個骨幹,那之後,九日再也不會和他說笑,雖然那種厭惡沒有表現得很極端,可也使那個人覺得困擾。

「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情表達給你,並沒有想過什麼好的結果……可我不知道會讓你這麼為難……我很抱歉。」那個人這麼對九日說了之後,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在風行裡。

他叫霧以淚聚,我平時和他相處得還算不錯,他是那種很陽剛的男人,長相俊朗,會裡有很多MM暗中喜歡他。但那件事發生後,他的名字變成了禁忌,我曾經覺得,他很可憐。可當我發現自己的眼光已經無法從九日身上挪開時,我突然覺得,我有什麼資格去可憐別人,我和霧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同樣都是可悲的人,因為我們的感情永遠也得不到回報,甚至會被硬生生地否定……

我害怕有一天,他會用那種眼神看我……

「在想什麼?「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回過神,Ably正撇嘴看著我。

「沒什麼……」不知不覺間,我和他已經走到了夢境河中游。

他不以為然,在岸邊找了個地方,盤腿而坐,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被他那種逗寵物的動作逗笑了,走過去躺在他旁邊。

「一聲霹靂一把劍, 一群猛虎鋼七連 鋼鐵的意志鋼鐵漢, 鐵血衛國保家園殺聲嚇破敵人膽, 百戰百勝美名傳, 攻必克,守必堅, 踏敵屍骨唱凱旋……」

微風拂過,林間的樹葉輕輕地搖晃著,陽光照耀在泛起漪漣的湖面,反射出五彩的光芒。這樣的時刻,我突然什麼也不想說,只想好好地躺在草地上,閉著眼睛,聽著風、聽著Ably低沉悅耳的歌聲。

「唱得不錯……士兵的鋼七連隊歌,就是有點老了。」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只會這種歌。」

之後是許久的沉默,我卻很享受這種沉默,其實,如果時間在這一秒停止,或許也不錯……

「在意嗎?」

他突然出聲。

「什麼?」

「你……還是在意他?」

「我……」其實我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Ably他能明白嗎?

他突然湊上來,揉了揉我的頭髮。

「說吧,我想聽。」

Act.024 心的距離

我凝視著他的眼睛,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我不由自主地開口。

「其實……我不太想見到他……」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心情很複雜……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鬱悶地撥了撥頭髮,我翻身撲在草地上。

「總之不是很高興。」

「不知道怎麼說……」Ably摸摸下巴,突然綻開笑容。

「那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什麼遊戲?」

「我問你答,答案只能在是與不是之間選擇。」

「這樣能解決問題?」我疑惑。

「當然。」

他坐了起來,撐著下巴問我。

「第一個問題,你現在還在意他嗎?」

我想了想,如實回答。

「是的。」

怎麼會那麼快就忘記……雖然告訴自己,應該把那些事都忘了,可要把過去的一切都抹殺,又談何容易。

我和九日認識也快兩年了,一開始只是經常在一個隊裡練級的隊友,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朋友、好友、最鐵的兄弟……一起做任務,打BOSS,PK,建立、管理公會……我和他的共同回憶太多了。

「你現在還喜歡他?」

「是。」

我按了按太陽穴。

「很難忘記……但我會盡力。」

「你還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許久的沉默。

「不……」

我揚起微笑。

「曾經想過……但已經不重要了,既然無法實現,我只能接受現實。」

Ably他是想讓我認清事實吧……讓我堅定自己的選擇……

「最後一個問題。」

他突然變得嚴肅。

「如果他想和你在一起,你會接受他嗎?」

和那雙深邃的眼睛對視,我一時找不到語言。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顯而易見。我卻有一瞬間的迷茫。

「……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會怎麼發展……真的有那一天再說吧。」

我扯開話題,他笑了一下,眼光移到河面。

沒有長篇大論,Ably的寥寥數問就讓我豁然開朗。

既然我已經決定放棄了,就不該再糾結於過去……真的該放手了。

揀起旁邊一顆石子,我走到河岸邊,將它狠狠地扔了出去。

很用力。

當石子撲通一聲落進水裡時,我彷彿扔掉了什麼一直束縛著我的東西,頓時身上一輕。雖然看似什麼也沒有改變,可我知道,心境不同了。

看來,Ably不僅是個優秀的軍人,他還適合當心理醫生。

走回仰躺在草地上的Ably身邊,我低頭看他的臉。

「既然你問過我了,現在該我問你了吧。」

他瞇起眼睛。

「你還真是不能吃虧啊。」

頓了頓,發現我是認真的,他好笑地看著我,「問吧問吧。」

「你以前是滄之濤的成員?」

我非常想聽到他說,不是……

「……是的。」

心裡咯登跳了一下。

「那兩年前滄之濤發生的那件事,和你有關?」

他抬頭看了看我,隨後垂下眼眸。

「是。」

「那個背黑鍋的人,就是你?」

他沉默,幾秒後才笑著開口。

「無所謂什麼背黑鍋的,網絡就是這樣虛假,遊戲而已……」

兩年前,我對遊戲還是很有興趣的,對遊戲界的新聞也很關注。那時的滄之濤可謂是國內十大公會之一了,卻在一昔之間解體,副會長帶著公會的三分之一骨幹成員和將近一半的玩家退出了滄之濤,滄之濤實力立刻大減,管理層差點土崩瓦解,地位也下降到了二流公會。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另人氣憤的,是其中一個管理層的骨幹在退會前,竟然將倉庫一掃而空,事後半個月都沒有上線。

我不信是Ably做的……可是他對事情處理的方法讓我很氣憤。

「遊戲而已!?」我承認我也不太相信網絡了,畢竟受過太多次傷,可Ably的看法還是傷到了我。

「只是遊戲就可以不認真對待了?遊戲裡的人也是有感情、有思想的……就算你對一切失去信心,可你不能拋棄生活的原則啊……說話,你為什麼不解釋?」

他沒有說話,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冷笑。

「背黑鍋就那麼讓你高興?你口口聲聲讓我不要放棄,為什麼自己完全不在乎?」

他眼睛一亮,定定地看著我。

「你相信不是我做的?」

「肯定不是你做的,雖然你的時機很湊巧,可我相信你不上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我對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他以為人人都會聽信流言?抱歉,我只信我親眼看見、親耳聽到的東西。

我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他不可能做那樣的事。

「我還真是榮幸啊……」身體猛地被拉倒,跌在他身上,腰被一雙有力的手環住。

「別動……讓我抱一下……」

我剛要起身,他就在我耳旁低語,聲音有一絲落寞,又似乎帶著欣慰。

我想了想,放鬆了僵硬的身體,任自己壓在他身上。Ably這麼感性這麼脆弱的一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好像,我和他之間又靠近了一點,感覺不錯。

手沒地方可放,我只好撐在身體兩側,Ably將頭靠在我胸前,呼出的熱氣打在我脖子上,癢癢的。

「最後一個問題呢?」半晌,他才放開我,已經恢復了痞子本色。

「呃……還沒想到。」

我盤腿而坐,笑著對他眨眼。

「以後想到了再問你。」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能吃虧。」他無奈地搖頭。

我正想反駁幾句,公會頻道突然響起公告。

「樂園鎮附近35級以上的會員請立刻回城,於樂園鎮舞台集合,15分鐘後出發,目的,全殲秋城成員!!!!!!」

發佈人是淺藍,後面的六個感歎號表現了他的憤怒。

騎 士 與 劍

Act.025 即將爆發

和Ably到達舞台時,已經有不少華夏之魂的會員在等候了,淺藍坐在噴水池下面的檯子上,正皺著眉頭和一個弓箭手說話。

他看到我和Ably後,朝我們招手,結束了和那個人的對話。

「怎麼回事?」

我有些不安,畢竟秋城之前和華夏之魂雖然算不上友好,也沒有過舊怨,現在突然發生這樣貌似規模很大的衝突,我心裡有些虛,會不會是因為我和仗劍的關係?

「要打架了唄,還能是怎麼回事。」

他瞥了我一眼。

「別太在意,今天這件事,完全與你和仗劍的恩怨沒關係。」

「那是為什麼?」我鬆了一口氣。

「搶怪唄,說來也巧,兩個會同時發現的BOSS,我本來想著叫他們一起打,然後分東西,沒想到他們居然有人先動手引走了怪。」淺藍輕笑。

「可惜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那隊人被BOSS全滅,BOSS又變成無主,我們就上去把BOSS滅了。」

淺藍輕描淡寫,我卻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況,其實淺藍看上去無賴,他的脾氣還是很好的,能讓他那麼生氣,對方一定是做了什麼過分的事,說不定還在淺藍他們打BOSS的時候干擾或者乾脆在後面偷襲……

「現在他們居然敢回來找我要BOSS掉的東西,說什麼平分……」他呵呵地笑。

「看來我沉寂太久,他們看著我的牧師袍,都以為我是吃素的了。」

淺藍雖然在笑,我卻打了個冷顫。

當年璀璨裡那個瘋子……也許回來了……

在舞台前等了兩分鐘後,火星人領著雙胞胎上線了。

她一聽說要打架,立刻亢奮不已,我再次確定了火星人有很強的暴力傾向。

十五分鐘後,淺藍開始動員。

這次動員並不像上次打BOSS時說得那麼詳細,他只問了一句話。

「有人想欺負咱們兄弟,大家答不答應?」

「不答應!」眾人大喊。

回答鏗鏘有力,我發現雖然有很多人沒有開口,但那種嗜血的眼神,很是讓人不寒而慄。

淺藍沒有解釋事情的經過,甚至沒有說起事情的起因和結果,只用了寥寥數語,便激起了玩家們的熱情。

也許有人在私底下從朋友那裡知道了經過,可畢竟是少數,這麼多的人,沒有任何人追問淺藍事情經過……這種絕對的信任,我從來沒有在別的公會見過。

華夏之魂的人……果然是極其護短的。

這次行動有八個組參與,其中A到G組都是滿隊十六人,H組十三人。我排到了E組,全隊牧師,隊長叫霧容,41級,她長得很漂亮,看上去就是那種高雅的大家閨秀,白底鑲藍的慈悲套裝更加襯托出她清冷高潔的氣質。

我不由多看了兩眼,她將我心目中聖潔的牧師形象詮釋得很完美。

這次萬徑似乎沒有跟來,一切行動都由淺藍直接指揮八個隊長進行。

嚴格說來,這並不是我第一次參加大型PK,然而作為普通會員參加,這還是第一次。以前還很菜的時候,沒有加入什麼大幫會,自然沒有機會,後來混成精了,加入幫會後就有了職務,也沒有機會體驗單純的PK快感,要時刻顧忌到自己行動對公會勝敗的影響……

擁擠的戰場、嘶啞的叫喊、混亂的攻擊……在那個戰場上,我不再擁有別的身份,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參與者,在一場殘酷的戰爭中奮戰的勇士……

這麼想著,竟隱隱有些興奮。

Ably拍了我一下,我回以微笑。我當然沒有忘記我現在的職業,衝鋒陷陣這種事,似乎再也輪不到我了……

眾人出城後,分成兩列迅速向北郊的冰峰移動。

淺藍說過,如果不能滿足建立公會的三個條件,還有一個辦法可行。在雪山礦村的高級委託處接受任務,完成兩個C級和一個B級任務後,也可以建立公會。

根據眼線的情報,此刻秋城正在執行一個B級任務。

除了和淺藍他們起衝突的那隊人,秋城大部分的會員都在冰峰做任務,眼線曾經親眼看見許多玩家不斷地往冰峰衝去,初步猜測是送藥。

我們的目的,則是破壞他們這次的任務。

我想華夏之魂不僅僅是想報仇,作為一個大型公會,需要考慮的太多了,這次搶BOSS也只是一個借口吧?畢竟華夏之魂是第一個建會的公會,如果能甩開別的公會一段距離率先發展,當然是最好。

秋城這個時候撞在槍口上,只能說是運氣問題。即使不是秋城,另外的任何一個公會緊跟在後面發展,華夏之魂肯定也會適當干擾一下的。

「滄海、十年樹人、穿過你的菊花我的手、求你一笑,你們四個負責B組,沒問題吧?」

隊伍頻道中,霧容清澈到有些冰冷的聲音不停地發佈著命令,念到我名字時,我下意識地回答。

「沒問題。」

「當然沒問題。」看到旁邊笑瞇瞇回答的女人,我囧了……還好火星人不在這一組,不然看見她的名字絕對兩眼冒光。

霧容分配完任務,又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之後,隊伍頻道陷入沉默。

「你緊張嗎?」

走在我旁邊的綠發男人朝我露出靦腆的笑容。

絕焰,39級牧師。

他大約三十來歲,長相並不是很出色,笑容卻給人一種溫文儒雅的感覺。他現實中的職業,肯定不是老師就是醫生了……

「不。」我搖頭,「你呢?」

「有點……呵呵,這是我第一次參加群體PK。」

確實像,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不過,既然能加入華夏之魂,就證明他絕對不平凡。

「不需要那麼緊張,像打怪時一樣操作就行了。」

看他微抿著唇,我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PK的時候,那時的自己也是這麼忐忑不安的。

「多注意下自己的血條,畢竟有了醫生希望就多一分。」

他朝我感激地一笑,我輕拍了一下他的肩。

火星人今天有些反常,竟然沒有在大戰前和我說話,也許是第一次遭遇這麼大的戰役,有些緊張了。走在路上有些無聊,我只好接通Ably。

「我在E組,你呢?」

「B組,劍士組。」

「那敢情好,哥哥會好好照顧你的。」

「嘁……」

又不著邊際地扯了幾句,結束通話。

其實我對淺藍這麼快就知道秋城的任務地點很是好奇,他該不會在秋城安排了幾個演員上演無間道吧?這不太像他的個性做出的事,但如果是那個萬徑的話……很有可能。

「已經接近目標,大家小心。」霧容突然開口。

「全部跟在D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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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026 兵之詭道

小心翼翼跟著霧容走在厚厚積雪上,她卻在下一秒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積雪上本就不好走,她又突然停下,害我差點撞到她。

她仍望著前方,一言不發,我立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有些陡峭的山坡上坐著一堆人,他們圍著巨大的火堆,正有說有笑。其中幾個有點眼熟,似乎在仗劍身邊看見過。

「喲,這不是淺藍大會長嘛,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坐在中央的一個劍士開口,揚起下巴對著淺藍。

淺藍沒有說話,他旁邊的弓箭手冷著臉環視一圈,那些人也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

「打獵而已。」

一直站在淺藍身後的騎士開口,臉上掛著的微笑很欠扁。

我不認識那兩個人,卻知道他們。Thaty、Rice,淺藍的左右手,跟著淺藍打拼很多年了,在淺藍還是一個默默無名的菜鳥的時候,這兩人就跟著他了。淺藍處理事情時,他們一向很有默契,Thaty唱黑臉,Rice唱白臉,最後淺藍決斷,這樣巧妙的處理方法不知為華夏之魂減少了多少糾紛……淺藍很信任他們,據說他們三人現實裡也是很鐵的哥們。

「打獵啊?這裡好像沒什麼動物,要獵珍奇異獸還是去別的地方吧。」

最先開口的劍士又開始挑釁。

「就是……別在這裡杵著打擾我們玩樂啊。」一堆人轟笑起來。

現在這個情況,似乎很不妙,不僅被秋城擺了一道,就連這些羞辱我們的人,也不滿30級,想出氣也沒地方出。

淺藍臉色依舊未變,他只是低著頭看了一會兒地面,然後轉身就走。Rice摸摸下巴,也跟著淺藍轉身,Thaty則留給了那些人一個冰冷的眼神。

「就這麼走了?」絕焰問,我還沒開口,霧容冷冰冰地插進來。

「當然不可能。」

確實不可能,淺藍那樣的狐狸,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放棄了。

果然不出所料,幾秒後,C組的弓箭手全部出動,在四周探察起來。

「也許秋城只是在使障眼法。」霧容勾起嘴角,一向冰冷的臉上終於有了暖意。

絕焰盯著霧容的臉,似乎有些失神,我輕咳一聲,他才反應過來,慌忙看向別處。

他該不會對這座冰山有點感興趣吧?如果是,我只能為他哀悼,情路坎坷啊。

弓箭手探察的時候,我們便到山腳一個林子裡休息。樹林很隱蔽,只要呆在裡面不發出太大的聲響,從外面是看不出來的,這也是為了防止被秋城的人發現我們還沒走。

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我頗為無聊,便在人群裡尋找Ably和火星人。

找了半天終於看見Ably,他正在聽一個劍士滔滔不絕地演講,那認真的表情讓劍士很是受用。

就裝吧你……

「所以說這次一定是秋城在耍小把戲!我們會長那麼聰明的人,他會上當嗎!?秋城那幫小子也不想想……」那位大叔看上去應該有五十多歲了,口沫橫飛不說,還一口一個我們會長,肯定是淺藍的鐵桿粉絲。

再看Ably,雖然看似在認真聆聽,但他到底在想什麼,估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終於,他不堪忍受地抬頭,看見我之後眼睛一亮,猶如黑暗中看見了光明。不說別的,就衝他那個表情,我也得去拯救他。

「Ably,會長好像找你。」我朝他喊了一聲,他立刻起身,抱歉地朝那個大叔笑了笑,然後快步向我走來。

「還笑?」他瞥了我一眼。

我摸了摸臉,我有笑嗎?趕緊換上同情的表情安慰他。

「辛苦了辛苦了。」

「畢竟要尊老愛幼麼……」他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只是……」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你小子……」他作勢要撲上來勒我脖子,我立刻閃開。

「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嘁,」他嗤笑,「我今天還非要當一回小人……」

最終我還是沒能逃脫Ably的魔掌,頭髮被揉得亂成一團,和雞窩有得一比。

5分鐘後,C組終於發現了秋城的任務地點,淺藍一聲令下,我們便兵分兩路悄悄向那個山谷靠攏——距離剛才那夥人的所在地並不遠,只是中間隔著一個巨大的土包。如果我們剛剛真的走了,那就是眼睜睜從眼皮底下將秋城放了過去。

「待會兒過去的時候,希望你們能記住自己的職責,我們負責輔助而不是攻擊。」

走進山谷時,霧容突然開口,雖然語氣一樣冰冷,那話語中卻帶著一絲關心。

我輕笑,又是一個外冷內熱的孩子。

想像是虛幻的,真正接觸時,並沒有想像中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走在前面的A組騎士隊和秋城的人一碰面,就開始互相攻擊。秋城正在打BOSS,火力都集中在BOSS身上,頓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等他們反應過來時,這邊的第二波攻擊已經準備好了,弓箭手們一鬆手,大量的箭矢便帶著凌厲的攻勢朝他們飛去。我立刻在人群中搜索B隊,看到那些抗著巨劍的身影時,立刻灑下輔助技能。

我發現,我們的弓箭手專挑牧師射,魔法師則和秋城的魔法師在互轟,等第三波魔法師們的雷電轟擊過後,秋城才開始組織起反擊。

此時,他們那邊已經升起了不止十幾道的白光。

又給一個劍士加完狀態,我退到第三梯隊,邊往旁邊的弓手身上灑技能,邊觀察秋城的情況。

他們打的那個BOSS我在官網見過。精英芒克首領,盧克,50級人型怪,特點是群攻魔法十分多,且威力強大。秋城一定為這個BOSS準備了許久,畢竟殺死人型怪後的獎勵是很豐厚的。

旁邊的弓手對我感激一笑,我點頭,又往前跟進幾步,眼睛不自覺地在人群裡尋找Ably的身影。

我們有組織有秩序,而秋城那邊,只是個人作戰,偶爾有幾個小隊反擊,也很快被滅掉。嚴格說來,這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而不是PK。

更別提那邊那個高大的幫手。

盧克已是強弩之末,卻仍然兇猛。他身高大約兩米,身上的肌肉十分發達,狹長雙眼裡閃爍著腥紅色嗜血的光芒,身後巨大的長尾巴左右開弓,經常將秋城的玩家掃飛出去,有時甚至捲住一個玩家由上往下摔。由於我們的介入,秋城攻擊力猝減,讓盧克有了喘息的時間,他的血量甚至開始緩慢回升。

BOSS自己回血這不奇怪,滄海裡有些特定的BOSS是可以自己回血的,然而,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可以自己回復血量的BOSS起碼100級,而盧克才50級,莫非因為他是人型怪?

淺藍站在不遠處,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往Rice身上扔治療術,嘴巴不停地開合,似乎在和人通話。

這個老大還真是悠閒啊……我鄙視他,不過,我當然不會因為他的所為就消極怠工。

此時的Ably十分顯眼,他身上的裝備全是綠裝甚至有藍裝,而且還有那麼個極品的寵物,人物屬性自然很高,相比同等級同職業的其他玩家,他的攻擊和防禦都要多上三分之一。他現在已經衝到了第一梯隊,巨劍上下翻飛,紅影閃過就帶起一道白光,他身後跟著兩個同樣穿著40赤甲套裝的劍士,三人一齊,猶如一把銳利的刀子捅進了秋城的腹地。

當然,落在他們身上的攻擊也是最多的,許多在第一梯隊推進的戰士都被秋城魔法師的疊加魔法秒殺。所幸Ably防禦很高,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眼看著他就要跑出牧師技能的最大範圍,我趕緊跟了上去。

勝利是自然的,銀月最後寡不敵眾,即使已經50級,他還是在三人的疊加魔法下倒地,他化為白光前那個怨恨的眼神,讓我心有慼慼。

他該不會……把這個帳算在我頭上吧……

淺藍本來想集合隊伍把BOSS掛了,卻驚訝地發現BOSS不知所蹤。誰也沒有注意那個BOSS是什麼時候跑掉的。淺藍遺憾,只好就地解散,全部回城。

我站在回程點,有些茫然。

第一次拋開一切,只用身體感受戰鬥,感覺很複雜。

「怎麼了?」Ably拖著劍,一下子將手搭在我肩上。

我皺眉。

「你洗手沒?」

「啊?」

「啊個屁啊,把你的髒爪子拿下去。」抖肩,後退。

他剛才浴血衝鋒的樣子還殘留在我腦海裡,雖然滄海沒有英雄那麼血腥,可畢竟是一個工作室做出來的遊戲,真實度還蠻高,那種血液飛濺的感覺太過真實,我甚至覺得聞到了Ably身上那股濃重的血腥味。

他呆了一下,隨後舉起那雙修長的爪子觀察,嘴裡不知在嘟囔什麼,我懶得理他,剛轉身就被火星人抓住了。

「太帥了!小海海原來你這麼厲害啊!」她兩眼冒星。

「還有還有,從今以後總攻之名偶決定讓小AA來繼承!!太酷了……」

「你怎麼沒掛?」

和秋城的戰鬥雖然不激烈,但仍有部分隊友掛掉了,我本以為火星人會是其中之一,沒想到,她這麼大意的人居然能在混戰中存活下來。

「先不說這個~快看論壇!」

我立刻打開論壇。

首頁第一個帖子就是火星人所說的帖子,我一看標題,心裡就不悅起來。

[所謂的華夏之魂!]打開內容,果然是剛才的錄像,從秋城開始被攻擊一直到錄製者死亡的全程錄像,雖然時間不過三分鐘,卻能讓人一看就明白,加上他後面讓人同情的文字說明,如果我不是經歷過事實的人,鐵定會站在秋城那邊。

當然,華夏之魂的人也在後面給予回擊,卻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秋城的姿態擺得很低,讓無數路人同情。

我冷笑,如果這麼輕易都被打倒,那華夏之魂也配不上這個名字。

撥通淺藍的通話。

「你知道了?」他開口就是這麼一句,看來已經在著手處理了。

聽見淺藍有些焦急的聲音,我微笑。

「我有銀月殺我的錄像。」

銀月如鉤,不戰而屈人之兵,我們也會。

27.遊戲開始

滄海開服十天後,玩家間的第一次戰爭爆發了。

論壇上的戰爭一開始是秋城佔上風,但華夏之魂也不是笨蛋,知道從哪裡可以解決問題。淺藍不是菜鳥了,秋城搶他們BOSS的錄像他錄得十分完整,再加上我那個,一時間偏向我們這邊的人多了許多。

兩邊都有那種滿口大道理、出口成章的人才,在論壇互掐了半天後,戰爭終於爆發了。開始只是各地方小規模發生摩擦,都是秋城的人先挑起矛盾,畢竟華夏之魂有那麼明顯的會徽,而秋城的人不好分辨。

吃了幾次暗虧後,所有人都憤怒了,紛紛向老大請願。淺藍頭上的BOSS沒反映,他自己表面上看起來倒很冷靜,可說出來的話讓我汗顏。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放開手玩玩吧……個人恩怨想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

拋下這麼一句不負責任的話後,他竟然帶著一小隊人出城開始伏擊秋城的人。

在世界頻道發言是需要錢的,1個金幣一次,現在的世界頻道都是秋城的謾罵和華夏之魂的嬉笑聲,可見戰況有多激烈。

火星人也不甘示弱,拉著整個小隊五個成員在西郊開始清理落單的秋城成員,期間絕焰出城練級,也被拉了進來。

一踏進西郊的靜默森林裡,火星人一反常態地安靜。

「先別動。」

前方傳來釋放魔法時絢爛的光芒,還有刀劍相碰的聲音,瑞雪停下腳步,使用鷹眼技能(40級弓箭手勘察技能,增加視野20米,清晰度提高15%)。

「是淺藍。」

眾人剛鬆一口氣,心下一刻又被提了起來。

「他們被包圍了。」

「情況怎麼樣?」

瑞雪又仔細看了看,皺起眉頭。

「他們有七個人,對方十九個。」

果然不妙,我們有會徽而秋城沒有,這本來就吃了很大的虧,一起行動還好,出狀況還能互相照應,可各自為戰,就容易讓秋城鑽空子。

「現在該怎麼辦?」小蟲焦急地問。

「搬救兵顯然來不及了。」Ably手上突然多了把巨劍,「打吧。」

和他對視,我贊同地點頭。

現在只能這麼辦了,不過,要怎麼做才能獲得勝利,這需要仔細思考。

又向淺藍他們的方向靠近了些,我終於看清了他們的處境。

他們一共七人,Thaty、Rice將淺藍和另一牧師緊緊護住,魔法師舉著紅色魔杖站在中間,兩個身穿黃金裝的騎士擋在另一邊,一臉戒備。

秋城的人將他們團團圍住,卻沒有動手攻擊。

我當然不會認為秋城是客氣,因為我清楚地看見,領頭那個人是仗劍,此時他的嘴正一張一合說著什麼,那臉上的笑容讓人惡寒。

不知道仗劍突然說了什麼,中央的兩個騎士臉色突變,淺藍和Rice仍舊笑著,Thaty也還是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但我卻可以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的寒意。

仗劍……好像觸碰到了華夏之魂的禁忌。

「看那裡。」Ably拉過我,指向包圍圈左側。

「樹林?」看了一眼,我立刻明白了Ably的意思,那裡只有三個人,藉著樹木的遮擋,讓我們誤以為有很多人防守,想必淺藍他們那個方向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四個人。」瑞雪補充。「最裡邊還有一個弓箭手。」

「好,就從那裡突破。」

迅速在他們身上套上輔助狀態,我聯繫淺藍,他在下一秒便接通了。

「30秒後向包圍圈左側突圍。」我沒有時間和他多做解釋,不過相信他能聽得懂。

他呆了一下,瞬間領悟。

Ably和小草衝在最前面,我們緊跟在後,為了在20秒內跑進樹林並不被秋城的人發現,所有人的腳步都放得極輕。

「瑞雪、蟲子,直接攻擊那個魔法師,絕和海拖住牧師,剩下的弓箭手和劍士,小草左邊那個,我右邊。」

眾人點頭,我看了看Ably,他的眼神認真嚴肅,隱隱透露出一絲興奮,就像鎖定獵物的捕食者。

他這樣的神情讓我恍惚,總覺得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Ably……

時間很快流逝,戰鬥一觸即發。

仗劍似乎察覺不對勁,下達了攻擊的命令,秋城的魔法師開始吟唱咒語。

淺藍頭一揚,圈內的幾人立刻向我們這邊跑來。

沒有命令,從淺藍他們開始跑動的那一刻,瑞雪和冬蟲便發動了攻擊,那個正準備釋放魔法的法師立刻化作白光。我和絕的譴責幾乎在同一時間放了出去,令人驚喜的是,那個牧師竟然被我們直接秒了,節約了不少時間,我立刻轉頭向Ably灑下治療術,將譴責朝那個正和他糾纏的劍士扔去。

15秒的時間很短暫,可此刻足以化險為夷,淺藍帶著眾人衝破包圍,越過我們鑽進了樹林。

秋城的追兵也近在咫尺。

當時守著樹林邊的四人現在只剩下了劍士,雖然沒有全滅有些不甘,但完成了解救淺藍的任務,總的來說這次營救還算成功。

「走。」扔下一個譴責後,被Ably拉住了手一陣狂奔,林間沒有道路,我們只跟著淺藍他們在崎嶇的山路上奔走,腳下經常一深一淺,有時樹葉會順著我的頭和臉擦過去,帶起一陣酥麻的痛感。

跑了許久,直到前面的淺藍他們停下,我才止住腳步,Ably鬆開我的手,靠在一旁的樹幹上輕笑。

「跑得很快嘛,是不是經常逃跑?」

瞪了那個笑得無賴的人一眼,我向淺藍走去。

他低著頭,抬腳踩在枯黃的落葉上,乾枯的落葉被他碾得沙沙作響。

Thaty抱胸靠在一旁,臉上仍舊覆滿冰霜。

果然……Rice還是掛了。

雖然知道不可能讓他們全身而退,但真的發現少了兩個人時,我還是有些遺憾。

淺藍和Thaty一定十分鬱悶,雖然只是虛擬的遊戲,可以重新復活,而那種真切地失去朋友的感覺,卻不是那麼容易忽視的。

「會長,你沒事吧?」絕焰關心地問。

淺藍搖頭,Thaty卻轉頭冷冷地看了絕焰一眼。如果是普通人,早在第一秒就別開視線了,絕焰卻沒有低頭,而是挺胸直視Thaty那冰冷的眼睛。

兩人無聲的交鋒,最後以Thaty別開視線結束。

「不會這麼簡單的……」淺藍低語,抬手拍我的肩。

「謝謝你們。」

「需要嗎?」我搖頭。

他揚起耀眼的笑容。

「對,咱們兄弟誰跟誰啊……」

「先回去吧,這裡不太安全。」Ably突然出聲,收回巨劍。

火星人不知為什麼笑了起來,我一陣惡寒。

她又想起什麼古怪的東西了……

回城後,淺藍便和我們分別,他臨走前那抹嗜血的微笑讓我一震。

淺藍他終於被惹毛……好戲就要開場了。

在城裡修理裝備,順便做了幾個小型任務,直到Ably下線時,我才猛然想起今天的安排,匆匆下線。

今天開始,姐姐就會將她兒子送到我家暫住兩個月,她則和老公去H國體味第二次蜜月的幸福……其實對於她為什麼在那麼多兄弟姐妹中非選擇我這一點,我十分好奇。

我看起來就那麼像奶爸?居然讓我照顧一個五歲小毛孩……

匆匆洗完澡,我坐在沙發上開始整理頭髮。作為男人而言,我當然是喜歡清爽的短髮,可現在,每次洗頭時,小時候的無知都讓我悔恨不已。

我竟然會和那個狐狸一樣的莊叔叔打賭!莊叔叔那堪比電腦的精密腦子,又怎麼是我們這種普通人可以相比的?賭輸過後,自然要接受懲罰,他的要求是在我30歲前都不能減短頭髮,至少不能短過腰部。雖然要求很無理,但我還是接受了。時間長了,便也不覺得奇怪,有些時候甚至覺得頭髮長也不是壞事,比如冬天……

現在回想起來,莊叔叔不會是為了報復我小時候曾經燒過他的頭髮才這麼懲罰我的吧?

怎麼想怎麼可能……

束起頭髮,戴上眼鏡,我駕車準時趕到機場。

邢妍今年三十一歲,可看上去就像二十出頭,加上她本就長得漂亮,年輕時有很多男人追求,現在的她褪去青澀,舉手投足間帶著成熟的韻味,更是吸引人。

她一下飛機,路人都立刻投去關注的目光。而視線觸及她牽著的漂亮男孩後,又紛紛歎息,這麼美麗的女人,竟已嫁作人婦……太可惜了。

「親愛的弟弟,好久不見啊……」

她摘下墨鏡,笑得嫵媚。

28.玄幻與現實

我從小就和邢妍比較親近,也許是因為她的個性,也許是因為她酷似老媽的相貌,總之,我們兄妹幾個都很聽她的話,她嫁去J市前一直是家裡的老大。老爸對她在我們身上進行的所謂教育視而不見,甚至莊叔叔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不僅養成了她彪悍的性格,更使我們在她面前會變得十分乖巧,她說話時,沒人會質疑她的決定。

「你長大了呢……多高了?」擁抱過後,她拉開我的肩,不住地上下打量我。

「一米八五。」

「哇,好厲害哦!」一聲驚歎,我和邢妍同時低頭看向地上的小人兒。

「厲害吧?」邢妍蹲下身子,輕捏兒子的臉蛋。

「如果池池能堅持每天喝一杯牛奶,長大就可以長得像舅舅一樣高哦。」

「真的嗎?」池池睜著他的大眼睛,認真地問。

「當然是真的,媽咪什麼時候騙過池池了?」邢妍和程池說話時,臉部線條明顯柔和了不少,一向帶著戲謔的眼睛也變得溫暖。

這麼多年來,我竟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的神情。

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女人,終於有了她無法擺脫的責任和弱點,而她也無意擺脫,沉浸在甜蜜的束縛裡,她渾身散發出一種名為幸福的氣息。

「你最近怎麼樣?」邢妍牽著兒子的小手,站起身時臉上還掛著一抹微笑。

「不錯。」我看著她柔緩的笑容,一時竟覺得有些陌生。「你呢?姐夫對你好不好?」

她微笑不語,只是那眉間的溫柔洩露了心情。

看來她是真的很幸福了。

走出候機大廳,那個出色的高大男人便闖入視線。在大多數人是黑頭髮黃皮膚的地方,那樣一個挺拔的外國人無疑是極度顯眼的。

他身材比一般人要高大強壯許多,臉部輪廓也十分深刻,冰冷的眼神漫不經心地掃過大廳,直到看見邢妍,他的臉色才變的緩和。

愛德蒙.金,I國人,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國際知名的服裝設計師,房子車子臉蛋他一樣不缺。他是邢妍的丈夫,同時也是邢妍的病人。

他有輕微的抑鬱症。

邢妍與愛德蒙的故事,其實我並不太清楚。他們之間似乎曾經產生過很大的矛盾,但那已經無關緊要,眼前的幸福才是最真實的東西。

「爹地和媽咪不在的時候,池池要聽舅舅的話哦,不然媽咪回來以後要打池池屁股的!」

邢池乖巧地點頭,湛藍色的雙眼完全遺傳自他的父親,較之又多出幾分溫潤。

「他就交給你了,你可得給我好好照顧哦。」

我點頭答應,鑽進駕駛室,發動汽車。她幫邢池繫好安全帶後,又不放心地叮囑。

「早上起來一定要讓他喝一杯牛奶,晚上哄他睡著後才能關燈,還有……」

眼看她又要開始長篇大論,我趕緊示意她打住。

「你就放心吧,等你回來我一定還你一個健健康康、毫髮無傷的兒子!」

愛德蒙摟住她,無聲地抗議,邢妍這才依依不捨地退上階梯,不停地向兒子擺手。

我開動汽車,直到已經遠離機場,再也看不見那兩人的身影時,才有心思安慰外甥。

可他並不像我想像中那麼無措。

湛藍的雙眼盯著車窗外,小臉一片平靜。

「嗯,池池,一會叔叔帶你吃肯得基怎麼樣?」

他瞥了我一眼,態度極其傲慢。

「垃圾食品。」

嘖,我咂嘴,我就覺得這小孩乖巧得有些詭異,五歲的正常孩子,哪有父母走時不哭也不鬧的,如果不是天才肯定就是白癡。

現在看來,他屬於前者。

「你平常就是用這種態度和別人說話的?」

「要你管!」小破孩朝我扮了個鬼臉。

我好笑地搖頭。

「你就不怕我把你這副模樣告訴你媽?」

他扭頭看我,笑得很純真。

「媽咪才不會相信你。」

這小兔崽子……居然在眾人面前扮豬吃老虎……實在是不簡單。

發現他是故意挑起我的怒氣,我便無視他的各種挑釁行為,自顧自地開著車。

經過超市時,我突然想起家中已經沒有餘糧,只好拖著小破孩下車購物。

為了能跟得上小破孩的營養,我決定這段時間親自下廚,不再吃速食。認命地往購物車裡丟進蔬菜,車裡的人卻偏偏要和我作對。

「我不吃青椒。」邢池嘟嘴,我無視。

「我要吃烤鴨。」邢池皺眉,我無視。

「我要喝可樂。」邢池大喊,我無視。

也許是被我忽視太久,他竟在購物車裡掙扎起來,我趕緊穩住車身,卻還是撞到了別人。

「再亂動我打你了哦!」

也許是沒有見過我凶狠的一面,小破孩委屈地停下動作,癟了嘴。

「對不起,你沒事吧?」我趕緊道歉。

「沒關係。」那人拍拍褲子,朝我禮貌地笑。看見男人的臉時,我心裡湧上一股熟悉感。

他長得很像某個人……

「你是……滄海?」他突然出聲,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天涯。」

我看著他笑了起來。

執手天涯,我和他是在「英雄」裡認識的,「英雄」關服那天,我曾經和他狠狠對搓了一晚上。

然而,我和他並不是朋友關係,嚴格說來,我們還是仇人。

那是還在玩風行的時候,有一天九日帶著月色朦朧到會裡,將她介紹給了我們,雖然他們並沒有表明關係,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我臉上掛著虛偽的笑,終於找理由下線後,進入英雄瘋狂地發洩。

當時的我就像瘋狗,見誰咬誰,天涯是血狼團的團長,在我無故惡意槍殺了很多個血狼團成員時,他出現了,並禮貌地詢問我理由。

說實話,我很欣賞他。他溫文有禮、待人禮貌,處理事情干脆利落,如果是平時的我,也許會很希望和他交朋友。

但我那時已經無法再維持平常心,幾句話下來,他們就被我狠狠地唰了一臉灰。之後矛盾越積越深,我便成了血狼團傾力打擊的對象。

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這句話同樣適合於對手之間。

當英雄面臨關服時,所有的利益都會煙消雲散,再談什麼朋友、敵人,已經顯得沒有意義了。兩個一見面就喊打喊殺的公會都可以站在一起相安無事,更何況我和天涯的恩怨起因是那麼淺薄。

其實作為一個骨灰級網蟲,我是充分將網絡的規律牢記於心的。

在虛幻的網絡世界裡,你可以扮演任何一個角色,無論是江洋大盜還是正義使者,也許有人會指責你,但那沒有什麼份量,做盡壞事後,可以不負任何責任,拍拍屁股走人,換個身份便可以重做好人;也許有人會崇拜你,但那又能持續多久?即使你成為了萬人景仰的英雄,下線後,仍舊要面對殘酷的現實。

網絡本就是虛幻的。

我只需謹記,網絡與現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網絡上的那些事、甚至人……我就不該妄想能在現實中體會到。

「你兒子?」他歪頭看著邢池。

「不是……我姐的,現在暫時托給我照顧。」

「一起喝點東西?」

「不了。」我搖頭,看向購物車裡扁著嘴的小破孩。

「那交換下電話吧,哪天你方便我們再聯繫。」

看得出來,天涯並不是很尷尬,他的話語都很自然,如果我再拒絕,就顯得我小氣了。

交換了電話告別天涯,我帶著小破孩回家。

開著車,不停向後退的景物有些模糊了,天空還有些亮色,暗淡的路燈讓我生起一絲寂寞的感覺。

如果有一天,滄海也面臨關服……我和Ably他們是不是也該分別,然後變為陌生的路人?

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讓我的心猛然發緊。

29.華夏時代的到來

不想失去他們的消息,不想再也見不到他們……

這種希望能在現實裡認識遊戲中朋友的心情,我還是第一次有。

是因為很溫暖吧……和他們在一起,不用再去思考那些令人噁心的瑣事,不用再抱著懷疑的心態對待事情。

只需要信任。

也許真的該在現實中接觸接觸他們了,比如辦個聚會什麼的……改天得找淺藍商量商量。

回到家後,小破孩倒是很乖巧,自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他自己夾菜吃,我剛想讚揚幾句,他卻在下一秒皺起眉頭。

「好難吃。」一邊說著,一邊往嘴裡塞。

嘴角微抽,我壓下想把他暴打一頓的衝動。

這小破孩準是遺傳了他爹的毒舌、他娘的腹黑,小小年紀就這麼會惹人生氣,要不是本人大度,不和小孩一般見識,他屁股早被打紅了。真是太不可愛了。

之後我就如同卑微的下人,不停地伺候著邢小太爺。切西瓜,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只有這樣也就算了,但小破孩竟然敢質疑我講的故事,完了還一臉鄙視。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要聽完!?看著那漂亮的小臉蛋,我壓下怒火,繼續揚起和藹的笑容。

終於,小太爺睡著了,我暗自擦汗。

今天的磨牙次數是我一生中最多的一次,不過也許明天就會被超過……

剛上線,Ably就傳來一個好消息,秋城的第二個B級任務又被我們破壞了。下午的時候,淺藍收到秋城又開始執行任務的消息,立刻帶隊前去破壞。

在希爾特邊境的神秘洞穴裡,有一群美麗的雪姬,她們守護著族裡的聖物萬年雪蓮,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雪姬是被動怪,如果不攻擊她,無論你做什麼事,就算在她眼皮底下晃來晃去,她也不會看你一眼。

秋城這次接到的任務是採集變異雪蓮,變異雪蓮生長在神秘洞穴二層,需要穿過一層才能採集。這個任務最艱難的地方,不是採集雪蓮,而是突破怪物的阻攔到達二層。

目前玩家的平均等級大約在30級左右,少數玩家在40級以上,50級以上的就更加少了。希爾特邊境上分佈著無數的怪物,最低的也是在50級以上,秋城要想穿越過凶險的邊境到達神秘洞穴,恐怕需要費一番功夫。

更別說還有淺藍的搗亂,任務失敗是肯定的。只不過兩會之間的矛盾,必然是又加深了。

找到Ably,他正和華夏之魂的兄弟們練級,火星人破天荒地不在,雙胞胎兄弟的心情看上去不錯。

60級的牛頭怪血很厚,但防禦不算高,尤其行動緩慢,很適合練級,我剛加入不到20分鐘,經驗就漲了近10%。

突然,遠處一個人影飛速向我們跑來。

那人跑得不算快,看上去十分輕鬆,他身後緊緊跟著一群咆哮的怪物,怪物巨大的體型踏在地上,使得塵土飛揚,景象十分壯觀。

我立刻緊張起來。

「別擔心。」Ably輕笑,「仔細看著。」

在距離我們尚有50米的地方,那人突然慢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饒過前方地面上的草叢,從側面跳了過來。

他似乎胸有成竹,一點也不緊張。

慘烈的咆哮聲傳來,我趕緊回頭,入目的場面讓我震驚。

剛才還是平地的地方赫然變成了深深的溝壑,牛頭怪們停不下腳步,全部栽了進去,衝在最前面的怪物掉進去後,後面的沒有了阻攔,也跟著掉了進去,等到牛頭怪發現同類突然消失的不對勁,停住腳步時,逃過一劫的數量已經所剩無多了。

聽到怪物的慘叫聲,我就能想像出陷阱裡安插的是什麼東西。

我還處在呆滯中,Ably已經領著一隊人向剩餘的怪物發起了攻擊,那樣子竟像司空見慣了的。

什麼時候滄海有了這樣的攻擊方法?

「怎麼樣,厲害吧?」旁邊一個牧師MM問道。

我點頭。

這樣的陷阱,我在官網上見過,記得當時好像因為工作的事,只是匆匆瀏覽就關閉了,沒想到竟然能在遊戲中見到。

「沉水實在太厲害了~」

「沉水?」這樣的陷阱,竟然只是一個人弄的?

「沉水可是滄海第一獵人,他的陷阱術已經升到中級了!」MM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崇拜,我恍然大悟。

獵人,弓箭手的二轉職業之一,擅長捕捉怪物和放置陷阱。沒想到的是,這麼快就有人達到60級了。華夏之魂果然人才濟濟。

隨著牛頭怪的嘶吼聲漸弱,我的經驗條也漲了不少,甚至比打怪時漲得還快。走過陷阱時,我好奇地往裡看了一眼,下一刻差點嘔出來。

太殘忍了。

瞥了一眼蹲在陷阱旁認真看著怪物掙扎的男人,我汗顏,果然能力越強的人越變態。

全部清理完怪物後,Ably交易給我一個手鐲。

[ 泣血之歌(藍色)

等級 40級

職業 魔法師、牧師

耐久度 200/200

防禦力 14 – 18

魔法力 20 – 24

附加屬性:

魔法力增加5%

魔法攻擊追加5%

散發著悲傷的手鐲,由聖女愛麗絲的眼淚凝結而成。 ]

竟然是泣血之歌……

我很驚訝,不是因為這手鐲有多麼極品,而是因為作為傳說中的物品,它竟真的存在。

滄海不像別的遊戲那麼單調,它比其他遊戲更加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它的遊戲背景。滄海不僅是一個網絡遊戲,它也可以算是一部長篇小說。現在市面上正賣得火熱的小說《滄海》,就是海天公司出版的。

小說為遊戲增加了內涵和底蘊,遊戲為小說增添了人氣和活力。

不得不說,如果有最會賺錢的公司這個排名,海天絕對榜上有名。

在滄海還在封閉內測時,小說便已經上市了,我也曾因為等待得無聊而購買了一本。

恢弘壯觀的時代背景,故事圍繞著一個家族展開,記敘了某塊大陸成長的點點滴滴。我覺得它更像歷史小說,它記錄的正是一個世界發展的經過,就如同我們現實的世界。

雖然它所敘說的世界不可能存在,可也正是這種不可存在,才更加吸引人。

而聖女愛麗絲則是我喜歡的人物之一,小說裡,她和吸血鬼親王德拉斯相愛,卻因為各自的信仰與身份不得不對立,經過痛苦的抉擇,在愛情與信仰間,她終於選擇信仰,在一次與魔物的戰鬥中親手殺死了德拉斯。

戰鬥結束後,她抱著德拉斯的屍體,唱出了悲憫的歌聲,隨著她的歌聲,無數亡靈得到了淨化,她的眼淚滴落在德拉斯的身體上,化作了晶瑩的手鐲。一歌完畢後,愛麗絲也泣血而亡。

沒想到泣血之歌竟然真的存在於遊戲中。

「哪來的?」

和Ably這麼熟了,我也不會和他客氣,接過手鐲帶上,魔法力竟然漲到了86點,比剛才多出了24點。

「剛才掛BOSS掉的。」

「所以你就以權謀私?」Ably現在已經50級,每次和會裡一起練級,他都是隊長。

瞥了我一眼,他笑著搖頭。

「華夏之魂,不缺裝備。」

我贊同地點頭。

現在的高級玩家,有許多都是華夏之魂的人,要打到好裝備只是時間問題,畢竟等級高了接觸高級BOSS的機會也就多了,他們差的只是時間。

如今秋城似乎收斂了一些,兩邊的摩擦也少了許多,表面上又恢復了平靜。

但明眼人都清楚,現在的寧靜下,隱藏著怎樣的狂風暴雨。許多公會都在悶頭發展,前期的風光並不能代表什麼,等到高級玩家大批出現後,真正的戰爭才要開場。

到時候,華夏之魂將會面臨巨大的考驗。

第一公會的寶座,將不會那麼簡單就到手。明爭暗鬥、陰謀詭計,最後能浴血站到寶座上的人,必定能引領出一個新的時代。

經過這麼多天的接觸,我已經深刻瞭解了華夏之魂的實力。如此多的精英與人才,再加上淺藍他們這些如狐狸般狡猾的領袖。

最後能取得勝利的,必定是華夏之魂。

30.雨後春筍

「哥!你終於回來了……」邢悅一看到我,立刻兩眼放光,猶如見到了能將她從黑暗中拯救出來的天使。

「怎麼了?」我瞥了坐在沙發上很安靜的邢池。

今天我得去公司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又不能丟下小破孩不管,只好叫邢悅來照看他。看邢悅的生氣程度,他好像又幹了什麼不得了的壞事?

「這臭小子……你再不來我怕我會揍他一頓……」邢悅咬牙切齒。

我很好奇,邢悅一向是很陰險內斂的,能讓她這麼生氣,小破孩功力頗高啊。

「他竟然將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XXXX珍藏版弄成了水鹽菜……我的XX啊!極品的XX啊……我對不起你……」

邢悅仇恨的目光直射沙發上的人,小破孩沒事人似的,完全無視。

我已經可以聽見邢悅磨牙的聲音。

「那你說說,為什麼他會碰得到你的珍藏?」

邢悅立刻變成了漏氣的皮球。

該!誰叫你有事沒事想教壞小孩子同化人家?

差點笑出來,我乾咳一聲,嚴肅地對小破孩說。

「邢池,弄壞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知道嗎?」

小破孩白了我一眼。

「我叫肖恩•金。」

我咂嘴,這小子怎麼一點都不愛國……雖然他只有一半的C國血統……

「你怎麼不在你媽面前這麼說?」

得,現在人白也不白我,直接無視了。

我放棄教育他了,虧我一開始聽說能照顧小孩時,還想著好好培養他,讓小孩明白我這個舅舅多麼了不起。

現在只要能堅持到大姐回來,將小破孩完整地交還給人家,我就阿彌陀佛了。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我接通電話,門外站著一個大約七、八歲的男孩。

我認得他,蕭睿,隔壁的小孩,因為他可愛的外表和開朗的性格,整棟樓的住戶都很喜歡他,有時候在樓下碰到他,我也會請他吃些小吃。

他見人就笑得甜甜的,尤其那脆生生地童音喊人時,實在是太受用了。

我家這個小閻羅簡直沒得比。

「邢叔叔,聽說你們家來了個小弟弟,我想看看他,可以嗎?」蕭睿睜著他的大眼睛,期待地看著我。

「可以,當然可以。」

這棟樓裡還沒有誰家有幾歲的孩子,蕭睿平時也只能一個人玩,現在對朋友的渴望肯定十分強烈。

趕緊將可愛的小男孩拉進家裡,走到門口時,他和小破孩的視線相碰。

小破孩破天荒地沒有用白眼看人,就在我認為他們要擦出友情的火花時,蕭睿臉上閃過一絲黯然。

「原來是這麼大的小弟弟啊……我還以為可以讓我抱呢……」

話很小聲,不過房間裡所有人都聽見了。

小破孩臉色微變。

小小年紀,他就能清楚感覺到自己不被人期待。

「不能抱的弟弟可以和你一起玩啊。」邢悅突然笑了起來,拉過蕭睿坐到小破孩旁邊。蕭睿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看到小破孩的眼神時,立刻停下了動作。

「一起玩吧。」小破孩突然施捨般地開口。

蕭睿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見地搖頭。

小破孩立刻哼了一聲。

蕭睿小雞啄米般點頭。

我乾咳,「池池,不許欺負人家。」

小破孩白了我一眼,轉頭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蕭睿。」可愛的小男孩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麼邢池變得這麼和藹。

「你家就住在隔壁嗎?」

「嗯……」

小破孩跳下沙發。

「我們去你家玩吧。」

說完,突然牽起蕭睿的手。

………………

怪不得小破孩這麼孤僻,原來他是缺少玩伴!我恍然大悟。

「小睿啊,你們去玩吧,要乖乖的哦。」

蕭睿點頭。

「我會讓著弟弟的。」

「真乖!」邢悅差點撲上去啃人家一口,小破孩嫌棄地看了邢悅一眼,拉著蕭睿出門。送他們進了蕭睿家,蕭睿父母都不在,就他姥姥在家,我和老人家交代幾句便回家了,開門時,邢悅正兩眼冒光。

「年輕真好……」邢悅樂呵呵地說,眼神有點……呃,色瞇瞇……她又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了?

嫌惡地瞥了她一眼。

「話說回來,」我終於想起被淺藍奴役的事。「那個頭盔你究竟用沒用啊?」

「當然有。」她終於回神,笑得燦爛。

「而且,我還混得不錯哦。」

「哦?怎麼個不錯法?」

「暫時保密~」

她一臉神秘,我嘴角抽搐。

和她約定好地方,我上線不到兩分鐘,就看見邢悅穿著招搖的火紅色法袍搖曳而來。

[系統提示:玩家「惡惡」向您發出好友邀請,是否接受?]

「你這個名字……太不華麗了吧?」

她輕搖食指。

「NONO,你沒聽說嗎,現在越樸實的名字就越華麗哦~」

……什麼歪理?而且,你這個名字算得上樸實啊?

本來想找點魔法師的東西給邢悅,沒想到她已經快四十級了,裝備也差不多都是綠裝,我也不費那個心了。

倒是她走時拋下的那句話,讓我很是好奇。

她究竟會給我什麼驚喜呢?

淺藍最近為公會駐地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公會的事宜大部分都交給了萬徑管理,萬徑忙著帶人打BOSS,又將事情交給了Ably。算了算,我和Ably已經快兩天沒有一起練級了,當然我上線時間減少也是一個原因,家裡的小破孩不消停,我也不敢自個兒上線玩遊戲,放他獨自在家。

好不容易在會裡找到一個適合我練級的隊伍,突然響起的系統公告讓我呆滯。

[系統公告:歷盡千辛萬苦,「狼眼觀天下」公會終於成立!建會人--攻德無量,會長--萬受無疆,副會長--惡惡。由於「狼眼觀天下」為滄海第二個建立的公會,系統特獎勵公會經驗10000點,金幣100枚。]

狼眼……觀天下?

看那名字我就覺得寒冷,邢悅該不會找到個不得了的組織吧……

然而,驚喜並沒有結束。

[系統公告:歷盡千辛萬苦,「泣血城」公會終於成立!建會人--執手天涯,會長--執手天涯,副會長--眼眸深處。由於「泣血城」為滄海第三個建立的公會,系統特獎勵公會經驗5000點,金幣50枚。]

看到執手天涯的名字,我勾起嘴角,還是會和他變成競爭對手啊。

聰明人都應該清楚,各個公會雨後春筍般出現後,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31.桃花仍在

有幾個人在公會頻道開始討論起來,說得還頭頭是道。

淺藍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在公告裡發了寥寥數語。

「公會駐地任務將於三天後進行,請各位加緊練級。」

一時間,公會頻道鋪天蓋地都是眾人的追問和猜測,淺藍卻發完公告就消失不見。

Ably也興奮地和我通話。

「這麼快就準備做任務了?」我有些疑惑,駐地任務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根據官方網站的資料,任務裡的怪都在50級以上,更別說終極BOSS了。現在做是不是早了點?

「淺藍已經開始聯繫人了,到時候會有許多高級玩家進會來幫忙。」

「那物資呢?需要的藥水可不是小數目。」

Ably輕笑。

「你忘了?我們會裡可是有兩個專業的牧師隊伍,怎麼會那麼輕易就掛啊?」

既然一向嚴謹的Ably都能這麼說,看來準備得確實充足,淺藍這次是狠了心要在滄海裡一展手腳了。

「對了,你的那個寵物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他突然換了個話題。

「奇怪的地方倒沒有,但它的經驗漲到+9,100%以後就不再升級了。」

「我的也是。」他沉吟,「唔,也許到了進化的時候了。」

「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用什麼材料進化。」

進化寵物需要十樣東西,比較令我頭痛的是,我前幾天曾經去道具店的寵物飼養員那裡仔細研究過,飼養員卻只給了我幾個提示,寵物愛吃的東西,與寵物種族有關的東西,寵物有可能喜歡的東西。

與寵物種族有關這點,我倒可以找到幾個,既然我的寵物是發芽,那有關的就是植物類了,植物系怪物掉落的東西倒可以派上用場,但寵物愛吃的和喜歡的……我想知道發芽能吃什麼?蚊子嗎?還是二氧化碳?

……黑線。

饒是Ably這種RP好到爆的人,也開始對滄海的製作組抱以極大的鄙視。

萬徑似乎又厭煩了打BOSS,開始重新接管會裡的事物,Ably也清閒起來,我正趕往樂園鎮和他會合,卻接到了一個想不到的通話。

「還好嗎?」

熟悉的溫柔語調,九日……

「嗯……」

從那天和他巧遇加了好友以後,我們就沒有聯繫。他的名字掛在面版上,我在線的時候一直是明亮的綠色。

「你現在有空嗎?一起練級吧。」

「呃,我現在有點事,要和會裡的……」

沒等我說完,他淡淡地打斷。

「過來吧,我找你有點事。」

我頓了兩秒。

「好,在哪?」

結束通話後,我向Ably說明我會晚一些到,隨後來到紅楓鎮的重生點。

九日找我……莫非是想道歉?其實我早已不在意了,不過能讓他放寬心,我還是姑且接受他的道歉吧。

他抱胸靠在城牆上,微低著頭,金黃色的短髮被風輕輕掠起,在陽光下散發出晶瑩的光彩。堅實的胸膛,修長的四肢,騎士50級的黃金套裝將他襯托得更加肅穆而高貴。

「你來了。」

他笑,眼中的光華璀璨奪目。

手足失措,心跳失常,我以為我會產生的變化一樣都沒有。

看著他的笑臉,我只是單純覺得耀眼而已。

心頭慢慢湧上一絲悲哀。

過去了嗎?曾經我以為和生命一樣重要的衝動,就這樣消逝了?可他的一切,都還那麼清晰,閉上眼睛,我甚至可以描繪出他的身影、他的眉眼。

但感覺不在了……我怎麼會是如此淺薄的人?雖然努力要忘卻,但短短幾個月就將曾經的刻骨銘心忘記,似乎有些薄情,我厭惡自己。

可內心卻有一個聲音在反駁,不是自己淺薄,只是不夠——對九日,只有那種瘋狂的衝動,卻沒有長久的溫情……只是不夠深,不夠深而已……

和他走進鎮上的酒吧,由於是傍晚,玩家大都下線吃飯去了,酒吧裡只有三兩桌客人。坐在最裡面的桌上,他點了兩杯Bloodmarys,我抬手叫住了服務生。

「換一杯橙汁吧。」

他微不可見地皺眉,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不過相處甚久,我能感覺到他的不悅,輕笑著解釋。

「我想換個口味。」

沉默,服務生終於端來酒水,我咳嗽一聲,正準備開口,他說話了。

「對不起。」

「嗯?」抬起杯子,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當時,我真的被氣暈了,才會失去理智,如果我能再多深入些,再想多一點……就不會發生那種事,你也不會走了,對不起……」

失去理智?

「你……很在乎我?」

「我當然在乎!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他們一說那件事和你有關,我就亂了方寸……」

「好了,」我溫和地打斷他,「我知道了,關心則亂麼,我不會怪你的。」

聽到他說在乎我,即使不是我曾經希望的那種,我也十分高興。

我真的不怪他,也不怪月色朦朧,我反而要感謝他們,如果當初他們不那麼做,我也不會離開他,也無法看清自己對九日的感情了……

只是一剎那的悸動,愛過,可是消逝了。

「你真的不怪我?」

「當然,你知道我從來不說謊。」

「也對,」他終於揚起笑臉,「那,海,我們還是朋友吧?」

「嗯。」

我點頭,淡然地笑。

「當然是朋友。」

「那你回來吧。」

他眼中有著期待,我呆滯。

……我根本沒有想過回到水調歌頭,我甚至沒有想過回到九日身邊……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華夏之魂不再是單純的欣賞,而是帶進了個人感情——我已經是華夏之魂的一員,華夏之魂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除非它不再需要我,否則我不會離開它……

而且,那裡還有我的朋友,他們已經和九日一樣重要,淺藍、火星人、蟲子、小草,許多許多的人……還有,Ably……

看著他的眼,我斟酌著用詞。

「旭啊,你也知道我現在是華夏之魂的成員,華夏之魂的規矩……」

他突然抬手,我停下話語。

「你不想回來?」

他的眼神變得凜冽,恍然間,我似乎看到了曾經在風行中獨自斬殺BOSS的那個冷血劍聖。

「不是不想,而是回不去了。」我抬頭與他對視,「回不去了,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是華夏之魂的一員,我也只能是其中的一員,而不會是別的,你懂不懂?」

我覺得我的語氣已經很溫和,擱誰那也只能做到這樣了吧?誰還能苦心地安慰曾經和別人一起指責你的人?

可他卻握緊了拳頭,我有種錯覺,似乎我再多說一句,他就會衝上來揍我一拳。

「華夏之魂華夏之魂,你就只知道說這個?我看你是被光華耀花了眼,不願再回到我們這種小公會了吧?」他低聲說著,聲音還是那麼柔和,卻帶著一絲狠絕。

「不,」我搖頭,有些無奈,「你知道我不是這麼想的。」

他低頭看著桌面,突然笑了起來。

「你在和我開玩笑對吧?是不是氣我當時沒出來維護你?」薄唇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他看向我。

「別玩了,你再胡鬧,我真的要生氣了哦。」

我無奈地靠在椅子上。

「我沒有玩啊,旭,你自己想想,沒有我,你不照樣過的好好的嗎?」將手搭在腦後,我輕聲敘述,「沒有我,你一樣可以管理好公會,說不定還少了許多喜歡和我唱反調的。」

「而且,不在一個會裡,我們照樣可以做朋友啊,你又何必勉強呢?」

說完,我靜靜地看著他。

「我明白了,」沉默許久,他終於開口,站起身來。

「你就是不想再回到我身邊,你在報復我。」

「喂!你說什麼啊,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啊?」我頭痛。

他沒有回話,轉身即走,我立刻拉住他的手。

「旭,我們再談談好不好?」

他回首,眼中有一絲鬆動。

「談了你就會回來嗎?」

「……先不說這個,我想你對我還有些誤解……」

他用力甩開了我的手,眼底是令人窒息的決絕。

「你總是這樣,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可你又總是殘忍地給別人希望,海,我對你很失望。」

……媽的,什麼情況?失望的該是我吧?

我突然很想抽他一頓,然後扒開他腦子看看那裡面究竟是什麼構造……他怎麼就能把事情想得這麼複雜呢?

「不過,」他走到門口,回頭向我揚起燦爛的笑容,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笑意。

「你會心甘情願地回來的,相信我。」

「喂!」我想衝出去拉住他,他卻使用回程,化作了白光。

立刻打開好友面版,卻發現他的名字已經變得暗淡。

他下線了……

我挫敗地撫額,我真的很失敗啊,竟然會這麼和人談崩。

現在,只能讓九日先冷靜冷靜,等他上線時,我再和他好好解釋,他不是這麼不明事理的人,我瞭解他。

但我還是很鬱悶,想了想,只好找Ably。

「怎麼這麼久才回話?」他的聲音裡透露出一絲不滿,我有些抱歉。

「我和九日談崩了。」

「什麼?」

32.請愛護植物

我將事情大致向Ably說了,他只是低沉地歎息。

「你還是讓他靜一靜吧,他恐怕不太想聽你說,不然也不會下線了。你就讓他自己思考一段時間,等他冷靜下來,過幾天再找他好好談談。」

想了想,我決定就照Ably說的辦。

「快過來吧。」他催促。

「嗯。」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語氣變得很輕快啊,是錯覺?

Ably最近將重心放在了練級上,等級升得很快,就快逼近60大關,由於牧師升級較慢,我才上了50級。

加入他們的練級隊伍不久,系統一個消息讓我們目瞪口呆。

[系統公告:歷盡千辛萬苦,「秋城」公會終於成立!建會人——銀月如鉤,會長——王子曜,副會長——銀月如鉤。]

秋城……居然這麼快就建立公會了?

一群人四顧無言。

淺藍最近為了忙駐地任務的事,肯定放鬆了對秋城的干擾,秋城居然就這麼抓住機會建會了?

「請全體40級以上會員立刻回城準備藥水,十分鐘後傳入任務地圖!」

公會頻道突然響起的公告將我們的目光全部吸引。

淺藍竟然將這句話連發了三遍,看不見那才是怪事。

「終於要開始了……」Ably揚起嘴角。

難道,是駐地任務?

如果現在就開始做那個任務,我還是感覺十分艱難,畢竟這個時期高級玩家太少,最高級的頂天了也就七十級,而任務副本中那個BOSS,似乎有120級,怎麼可能打得過?

那絕對是上一個死一個,上一雙死一雙的。

淺藍不是那種急進的人……他到底有什麼底牌捏在手裡?

這個問題,一直到全隊都傳入任務地圖,我還是沒想明白。

這個駐地任務需要會長在公會管理員那裡申請,然後所有在線的公會成員都會收到一個系統邀請,選擇進入後,便會被傳入任務地圖。

這次,儘管有心理準備,我還是被華夏之魂的玩家嚇了一跳。

40級以上的玩家,竟有這麼多個!地圖的傳送點上是黑壓壓的一片,公會頻道卻沒有像想像中吵得昏天黑地,只是偶爾響起幾個隊長的口令。

「各隊隊長將隊伍組織好,十分鐘之內向一層出發。」

淺藍刷了幾次公告,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

乾淨、利落、嚴謹,華夏之魂不愧是老牌的大型公會,比起他們,我曾經呆過的公會都差得太多了。

「E組原隊員立刻集合。」

公會頻道響起霧容冰冷的聲音,我一扭頭,就瞧見了那群穿著醒目牧師袍的白衣天使們。

駐地任務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突破五層地宮,第二階段是獲取瑞爾?德庫拉的眼淚。

瑞爾?德庫拉,原著中是吸血鬼親王德拉斯?德庫拉的弟弟,為了替哥哥報仇,他召集了大量黑暗教會的魔物,向人類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光明教會付出了兩個樞機主教、十個紅衣大主教的代價,才將他鎮壓在了耶爾法教堂。

數百年過去了,鎮壓瑞爾的魔力漸漸減弱,耶爾法教堂已經被瑞爾的黑暗力量侵蝕,瘴氣頓生,教會派遣來調查的牧師們也無故失蹤。

任務提示,瑞爾的靈魂在慢慢甦醒,需要正義的勇士們將他徹底消滅。

可要想從120級的吸血鬼身上獲得他的眼淚,談何容易?

淺藍在另一個隊伍裡,那個隊伍並不像我們是單一職業,而是混合了全部職業,但等級看起來都頗高,其中有幾個法師和劍士,武器竟然散發著淡淡的紫光,身上穿的也是從未見過的裝備。

紫裝……

看來這些人就是淺藍請來助陣的高手了。

三隊騎士走在最前面,其後是魔法師、牧師,最後是弓箭手,劍士隊分成了幾個方塊,穿插在騎士與法師之間。

耶爾法教堂並不大,但它的地下卻十分寬敞。地宮的地形極其曲折,許多地方如果不仔細分辨,就會和其他的地方混淆在一起,很容易就迷路了。

剛開始的幾分鐘,地宮一層還很安靜,只聽得到人群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兩側的牆壁樣式很古老,上面佈滿了水漬,走廊十分寬敞,能容納五個人同時並排走。頭頂上是方格狀的天花板,其實天花板並不矮,但顏色很陰沉,隱約可以看到青苔的痕跡,給我一種隨時會坍塌下來的感覺。

隨後,我聽見了前方巨大的響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使地板碎裂。

「後退!後退!」

公會頻道立刻響起了警告聲。

「是籐條!小心!」

提醒已經晚了,地面開始劇烈地晃動,我勉強扶住牆才得以站穩。手上的觸感卻讓我一震,濕滑而冰涼,我頓時跳開,混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媽的……真噁心……

一手在袍子上使勁地擦,一手揮動法錘,譴責立刻砸了下去,法術觸到籐條的瞬間,濺出了綠色的粘稠液體。

-270

傷害不算高,看它的情況,似乎也只是撓癢癢的攻擊。

就在攻擊的瞬間,我終於看清了怪物的樣子。綠色的身體有成人大腿那麼粗,呈蛇狀,但沒有腦袋,它一頭伸出了牆壁,另一頭仍舊深深埋在牆壁裡,外皮看上去十分光滑且堅硬,綠色的液體順著它與牆壁連接的地方滑落在地上,蜒出暗色的水跡。

旁邊有女生開始乾嘔,我不禁咒罵起滄海的創作組,沒事把怪物搞得這麼噁心幹嘛……

綠籐怪,從它紅色的名字來看,至少有55級。

旁邊也有人被別的籐條怪糾纏,一時間,譴責帶起的潔白光芒此起彼落。

「別攻擊!它是被動怪!」

不知誰突然在公會頻道裡喊了一聲,許多人都停下了攻擊,果然綠籐怪像是沒看見一樣,仍然自顧自地晃動。

我不敢停下,仍然往怪物身上灑著譴責,雖然是被動怪,但我已經先攻擊了它,我可沒想它會好心放過我。

果然,短暫的停頓後,綠籐怪扭動著身體向我飛來。

-310

-285

綠籐怪頓了一下,我立刻退後幾步,無比感激地看向出手相助的兩人。

霧容還是一臉冰冷,絕焰則向我揚起一抹溫暖的笑,我點頭示意。

實在不願意讓那種噁心的東西粘到我,我只好像猴子一樣跳來跳去,在兩人的幫助下,終於解決了那個礙事的籐條。

眾人小心翼翼地穿過走廊,時不時會聽見女生的高聲尖叫,不用說,肯定是被亂晃的籐條摸到了。

穿越過長長的走廊,拐彎處幾乎被籐條佔滿了,女生們只好摀住嘴,皺著眉頭繼續前進。終於來到一層出口,淺藍他們早早就到達了。

綠色的高大鐵門四個角落都站著一隻雕塑般的蝙蝠,中央的兩扇門上只有五個大字。

「請愛護植物。」

33.內心深處

我似乎看到了淺藍額頭上的黑線。

其實我自己也蠻想把滄海的設計組成員抓出來暴打一頓的……

實在是太惡趣味了。

第二層很寬闊,不像一層那麼陰森狹窄,但光線很暗。嚴格說來,二層更像是廣場,只是四面都有牆壁罷了。

站在這頭的門口,就可以看到二層的盡頭。

盡頭是一個散發著白光的大門,隱約可以看到門那頭的光景——絢爛的陽光、鮮艷的花朵,空氣裡似乎還飄散著誘人的芬芳……

突然,大廳閃起了白熾的光亮,在明朗的光線下,整個二層的構造一覽無遺。從入口處往前五米左右,前進的路便分成了兩條,中間部分是圓形的鏤空,下面是滾燙的岩漿,大廳中部有一個從四面撐起的高台,通向高台的路狹窄而陡峭。

這麼危險的路徑讓人心生挑戰,遠遠看去,那個不算遙遠的光門更加充滿誘惑。

光芒只持續了大約十秒鐘,整個大廳又恢復了黑暗。

隊伍兵分兩路開始緩慢行進,不少牧師施展了照明術,在地上形成搖曳的影子。走了不到兩步,便有人驚叫,化作了白光,速度之快讓人完全看不清事情的經過。

接二連三有人死亡,可我們根本沒有發現敵人的蹤影,倒是死亡的會員在公會頻道說話了。

「注意腳下面!怪物在下面!」

低頭,便看見一個黑色的物體覆在地面,以一種奇怪的動作搖晃著。

影怪,黑色短小的身體,隱約可以看出是個人型,兩隻手異常粗壯,指甲看上去十分鋒利。

怪物脖子兩邊是高高的翻領,身後似乎還掛著披風,怎麼看都像牧師的裝扮,我回過神來才發現,它竟然是我的影子!

絕焰和我同時出手,兩道攻擊落在地上,它卻毫髮無傷,我則嘩啦掉了大半的血。

我嚇了一跳,立刻制止絕焰。

「別打!」

他攻擊頓時停住,影怪卻快速游過去,指甲猛地陷進了他的大腿。

我大驚,一不留意,譴責又拋了過去,系統立刻響起了提示。

[系統提示:請注意!您的體力已降至六分之一,請及時補充!]

手臂傳來火辣的疼痛,我顧不上絕焰那頭,先給自己來了個治療術,又灌下一瓶中紅。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大喊,不停地躲避,卻總是被影怪狠狠攻擊到,藍白的牧師袍下擺變得血跡斑斑。

「是影子!我的影子!」

話剛出口,我立刻恍然大悟,關閉了照明術。

「不要攻擊怪物!牧師全部將照明術關閉!」

公會頻道在下一秒響起淺藍低沉的聲音。

整個地層立刻陷入了黑暗,視線變得昏暗的瞬間,我似乎在不遠出看見了Ably的臉。

「你沒事吧?」

「沒事。」絕焰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看來狀態還不錯。

雖然找到了癥結所在,但還是有些晚,昏暗中人影晃動,我粗略目測,身邊竟然少了將近一半的人。

「都小心……啊!」霧容話未說完,便發出一聲尖叫,我扭頭,卻不見她的蹤影,甚至絕焰也不見了蹤影,後面只有兩三個人影在向我快速靠近。

隨後,底下接二連三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

……她們不會掉下去了吧?下面……可是幾百度的岩漿啊……

我正想著,右側的牆壁突然異變,竟然憑空化做了巨大的手掌向我推來!

「小心!」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身體一個不穩,險些歪進灼熱的熔岩裡。

一雙有力的手緊緊托住我的肩,穩住了我的重心。

「Ably?」

「是我。」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那沉穩悅耳的聲音讓我安心不少。

「你怎麼會在我們隊伍裡?」

「先別說話!」

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手掌寬大而溫暖。

「走。」

沒有多餘的話,我們沉默著在狹窄的路上快速行走,牆壁偶爾會變為手掌,也被Ably揮劍斬了下來,化作碎石落進岩漿裡。

公會頻道有些吵鬧,左邊那條路十分安全,從那邊經過的人不停在呼喚選擇右邊一條路的朋友,卻時常沒有回應。

我沒有一絲恐懼,不僅因為知道這只是遊戲,還因為有Ably。雖然我一個人照樣能安全抵達終點,可那不同。Ably他本來應該跟著隊伍往左邊的路走的,可他選擇了右邊,他是擔心我吧?有這麼一個肝膽相照的朋友,我真的滿足了……

而且……想起他以前的言行,我突然湧起一個瘋狂的想法,Ably也許並不只是單純地擔心我……

搖頭,苦笑,什麼時候了,我竟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微用力回握Ably的手,我低聲催促。

「快點。」

他應了一聲,隨即加快的步伐。

黑暗讓我心安,有Ably在身邊,似乎空氣都清新起來,明明是十分危急的時刻,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慌張。

想就沉淪在這樣的安靜中,理智卻告訴我,必須盡快結束,這樣,一切還可以回到從前。

終於安全抵達光門,我鬆開了Ably的手,和他手掌分離那一瞬,心頭湧上一股奇怪的失落感。

淺藍正在清點人數,公會頻道現在充滿了會員們的抱怨。

「MD,太變態了……什麼任務啊……」

「就是就是,那個牆壁真噁心,居然把我推了下去!」

「我掉下去的時候超害怕的,還好岩漿只是稍微有點燙而已,不然我真的會被燙哭。」

霧容和絕焰死亡後,隊長落到了目前等級最高的我頭上,不過這個隊長也沒什麼意思,因為現在隊伍裡只剩下三個倖免於難的幸運寶寶——包括我在內。

「還剩46人,繼續前進。」

兩分鐘後,淺藍發話了,聲音沒有一絲動搖。

這就是差別吧?如果是別人,可能已經放棄,他卻義無返顧,其實他也沒有退路,已經損失這麼大了,不搏一搏,就真是徹底的失敗。

走進光門,是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

陽光燦爛,卻一點也不耀眼,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草原,青綠的草地上盛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朵,從腳下一直鋪到天邊。

而整個世界裡,竟然只有我一個人,其餘的人們都消失不見了

回頭,進來時的光門已經消失了,身後的景色與面前毫無差別。

幻境,我知道這是幻境,也許Ably他們就在我旁邊,往前一步,就可以看見他們。

我立刻抬腳往前走,腳步落地的瞬間,四周的景色扭曲著發生了變化。

不是真實,是另一個幻境。

面前居然是一望無垠的大海,我看見自己坐在海邊,正一眨不眨地望著海面上隨海浪不斷起伏的小船。

情景似曾相識。

漸漸地,小船靠了岸,從船上跳下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朝坐在海岸邊的另一個我走去。

和他們相距並不遠,可我無法看清那個男人的面容。他對另一個我,不停地對我說著什麼,另一個我點頭,露出開朗的笑容,。雖然聽不見他的話,我卻生起一種厭惡的感覺。

……是幻境,我深呼吸,盡量讓自己保持平常心。

「海,我真的覺得牽牛那個人很爛,不是我在背後說他壞話,他真的很沒水準……」

「是嗎?可……」

「別可了,我親眼看到他搶別人的怪……」

眼看另一個我露出動搖的表情,我漸漸升起煩躁的感覺。

「而且他竟然惡意PK了那些無辜的人……」

不要相信他的話!他是騙子……

我想衝過去告訴另一個自己,卻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彈。

四周的情景在下一刻發生變化,公會駐地裡,男人背對著我,另一個我坐在沙發上,眼裡充溢著悲傷。

「你真的這麼做了?哈哈……」

「笑死我了……我從來就沒把你當作朋友,我只是在利用你,你明白嗎?」

隨著男人的話,另一個我垂下眼眸,靜默。

夠了……夠了!

我想質問這個任務的設定者,為什麼要讓我回憶起從前的事?嘲笑我當時的無知與天真?這就是所謂的任務所謂的考驗?為什麼要將我的舊傷口撕開,再往上面撒鹽?

可是沒有用,面對一切的發生,我毫無辦法。

我嘗試下線,可系統提示特殊任務中,無法下線;嘗試閉上眼睛,摀住耳朵,可那情景仍在腦海裡繼續發生。

「夠了!」

面對男人的嘲笑,另一個我終於發怒,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身體微微發抖。

「我那麼信任你,你就這麼對待我?」勾起嘴角,眼中是狠絕與殘忍。

不對……不對!我當時沒有這麼做,我只是沉默著讓那個男人離開,沒有質問他任何一句,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也不屑於質問。

「那又怎麼樣?我只是需要會長這個位置而已,友情對我而言,只是一種手段……怪誰啊?只能怪你太天真。」

「你一點也不後悔?」

男人突然頓住了,他緩緩抬頭,露出了我一直沒有看清的臉。

「其實,我很後悔……」

那人竟然是……九日?

我嗖地清醒了。

這是幻境,只是幻境而已。

34.真實的心

一旦清醒過來,便再不會迷失自我。

我看著九日和另一個自己打得天昏地暗,沒有一絲動容。

這是一場戲,而我,只是觀看者。

為什麼看到九日與自己發生爭執卻毫不動容?我捫心自問,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個,理智。關心則亂,如果不在乎,自然能保持清醒。

所以我才能立刻從幻境中清醒,冷眼旁觀,任系統上演著一場好戲。

突然,九日被另一個我踢開,撞在牆壁上,身體慢慢滑落。

他抬起頭,熟悉的臉龐讓我一震。

……Ably?

殷紅的血液從他的額頭流下,順著堅毅的下巴滴落,在衣服上浸出暗紅色的血漬。他微抿著唇,嘴角上揚起一個奇異的弧度,眼中的決絕讓人窒息。

「對不起!Ably……」

另一個我在道歉,臉上是不可置信與自責的神色。

「你怎麼會突然……我不知道是你……」

Ably沒有說話,他只深深看了另一個我一眼,隨後扶著牆壁站起來,搖晃著離開了。

他腳步蹣跚,卻異常堅定。

我內心一陣抽搐。

我知道,這是幻境,可我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他的眼神,讓我心痛……Ably,他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不可能……

另一個我只是呆呆站在原地,望著Ably的背影。

「追上去啊,蠢貨!」

暗罵,可他仍然一動不動,遠遠望去,Ably的背影有些模糊了,似乎隨時會消失在視野裡。我咬牙,轉身向Ably追過去。

剛跑了兩步,腳下就出現踏空的感覺。

[系統提示:您掉入鏡之花的陷阱,體力為0。]

[系統提示:您被鏡之花殺死,掉落等級1級,掉落黯淡之戒。]

[系統提示:您失去了執行任務的資格,退出「不可言語的悲傷」副本。]

聽到提示的瞬間,我甚至有些慶幸。還好只是幻境,還好那個冷漠的、對我不屑一顧的Ably根本不存在……

隨後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心亂了。

我從來就不像外表一樣遲鈍,雖然不是很敏感,不是那種什麼事只要看了一半,就可以大致猜測出它另一半的內容的人。但如果有所猜測,我會默默看著事情的結果產生,而不是直接斷言。

因為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可能發生變化,昨天的一切今天可能會全部被顛覆,猜測,永遠只是猜測。

我感覺得到,Ably對我,不單純。當然不是指他的感情純度,而是指感情的種類。也許是我有些自作多情,我覺得他有些喜歡我。

當然,他也把我看做好兄弟、好哥們,可除了這些,他似乎還對我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就像曾經的我對九日……

我說過我不像外表那麼遲鈍,雖然不擅長剖析別人,但很能分析自己。

如果說以前的某些情景只是讓我有所感悟,那麼今天的一切,則是讓我驚醒。

我審視著自己的內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曾經的痕跡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銘刻著九日的地方已經被撫平,然後刻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他刻得很用心,一筆一畫都刻得很深,從每一筆裡我都可以想像出他雕刻時一絲不苟的神態——一定是像面對著心愛之物一樣,小心翼翼又充滿了喜悅。

原來他竟早已住進來了。

也許從我卸下心防,對他傾訴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淪陷。

期待再次和Ably見面,我想確認,他是否和我猜測的一樣。

我想得不是很長遠,並沒有構思以後兩人的相處模式,我只是單純想確定他的心意。

當愛著的人也深愛著自己,肯定的人也肯定自己,甚至恨著的人也同樣深切地恨著自己,這是怎樣一種令人愉悅的公平?

這麼一想,內心竟有些雀躍。

「發什麼呆?」

後腦勺被人輕拍了一下,我勾起嘴角,會這麼拍我腦袋的也只有他了。

轉頭就看見Ably痞笑著站在旁邊,後面幾個劍士正灰頭土臉地從重生點出來。

「你們也在三層掛了?」

「在四層。」Ably搖頭,瞥了一眼身後臉色慘白的眾人。「成功到達四層的,只有十一人。「

「四層一點都不詭異,可怪物非常強,我們剛和怪物照面,幾下就被秒回來了。」

其中一個劍士揚起一個淒慘的笑容。

「我甚至連怪物長啥樣都沒看見。」

原來如此,前面幾層都是為了大量減少玩家數量而設,才會這麼詭異而艱難。

幾秒後,重生點又閃起白光,淺藍當先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個陌生人。

「都在啊,」他隨意掃了眾人一圈,甩了甩胳膊,「那就趕緊去把級別給我練回來,當然,掉落的物品在Rice那裡報銷。」

所有人看他的眼光立刻變得含情脈脈。

「那我就先走了。」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他回頭,「明天繼續啊。」

語重心長甩下這麼一句,他笑瞇瞇地看了我一眼,揚長而去。

眾人風中凌亂。

我和Ably對視,都無奈地笑了起來。

繼續就繼續吧……遇到這麼點挫折就放棄的話,那就不叫華夏之魂了。

回到城裡和火星人她們回合後,為了能趕上明天的任務,隊伍匆匆趕去野外練級。練級時,看著旁邊認真的Ably,我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向他詢問。

說實話,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跟人確定心意。

有些怯場。

火星人似乎察覺到什麼,一雙賊溜溜的眼睛不停在我和Ably身上掃來掃去,幾乎讓我起了雞皮疙瘩。

「Ably。」

他回頭,疑惑地看著我。

「什麼?」

「……你少拖點怪,我有點加不過來。」

「嗯,我會小心的。」他揚起笑臉,又轉頭提劍向怪物衝去。

火星人突然在我身後笑得十分詭異,我扭頭瞥了她一眼,她立刻假正經起來,技能唰唰地往怪物身上招呼。 私*享-家

想了想,我撥通Ably。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還是勾起嘴角接通了電話。

「要說什麼悄悄話?」

語氣很無賴,帶著一絲揶揄。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喲,這麼嚴肅啊?」

「這個問題是有些嚴肅。」

他頓了一下,語氣稍微正經。

「什麼問題?」

番外 鏡之花

紅色的,滾燙的液體,濺在臉上。

似乎快要被那溫度燒傷了。

身後的追趕聲、嘶喊聲越來越近,拽著同伴的手已經麻痺,左腿關節處那刺心的疼痛差點讓他暈厥。黑狼咬著牙,繼續蹣跚前行。

不能放手,不能。

「黑狼,鬆手……」

狐狸的聲音已經嘶啞得無法聽清了,那沙啞的聲線與其說是在說話,不如說是振動。

「不……」

奔跑在亞熱帶的叢林裡,臉被樹枝刮花了,血絲順著臉頰慢慢滑落到嘴角。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腥的、鹹的、熱的,帶著一絲甜味。

血液的味道讓他清醒了些,再次抱緊狐狸腰部,穩住那快要滑落的身體。

「聽見……沒有……我讓你鬆手……」

狐狸掙扎著,可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又停了下來,他只能惡狠狠地盯著那個無視他話的男人。

黑狼大口大口喘息,低頭對架著的同伴揚起一抹笑容。

眼睛微瞇,牙齒潔白,右臉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不會放手的……」

被黑狼的笑容震到,狐狸呆滯了兩秒,兩秒裡,他又被架住往前移動起來。

兩人跑得很慢,叢林裡的空氣悶熱而潮濕,高大的樹木讓人有一股暈眩感。

追趕的人越來越近,近到隱約可以聽清那些人的叫罵聲。

黑狼緊緊架著狐狸的手開始顫抖,腳下越來越沒力。

任務,要失敗了?

加入A大隊3年,黑狼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疑惑。

手上突然傳來錐心的疼痛,他條件反射地鬆開了手,狐狸頓時跌在地上。

狐狸手上捏著隊裡專配的匕首,笑得燦爛。

「別過來。」黑狼剛要彎下腰,狐狸便將匕首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快走吧,別管我了,任務不能失敗!」

狐狸的聲音沙啞無比,說完這句話,他似乎用盡了力氣,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

「不……我不能……」

黑狼緊握拳頭,牙齒咬得死緊。

「快滾!」快逃吧!別管我這個廢人了。

腹部中了一槍,腿部兩槍,能走到這裡已經是奇跡了,狐狸自己知道。

「狐狸……」A大隊的誓言你忘了?常相守啊……隨時隨地一生的……

「滾啊!」

手微一用力,脖子上便顯出了血跡。

黑狼退後一步,緊緊盯著狐狸的眼睛。

那雙眼睛還和以前一樣,倨傲、不可一世,帶著一絲狡黠。

隨後,他勾下腰,撿起地上從狐狸領口掉落的扣子,揣進懷裡。

深深地看了狐狸一眼,像是要將狐狸的樣子銘刻在心中一樣,眼神從額頭一直到下巴,緩緩地移動。

黑狼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睛已經變得平靜無波。

他轉身快速向叢林邊緣跑去,頭也不回。

少了一個人的負重,黑狼跑得十分迅速,樹葉從臉上擦過,也像刀一樣鋒利。

人群的怒罵聲夾雜著槍聲在身後響起,黑狼氣喘吁吁。

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跑。

終於來到約定地點,不算寬闊的平坦草地上空盤旋著一輛直升機。黑狼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掙扎著爬上直升機的樓梯,叢林深處突然響起一陣爆炸聲。

他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繼續往上爬。

機艙裡,兩個上校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報告長官,任務完成。」

行禮完畢,他將懷中的物品交給了兩人。

任務代號:Assist

任務完成

行動組成員二十人,倖存,一人

深呼吸,Ably睜開雙眼,看著眼前正絕望嘶吼的人,淺笑。

「救我啊!你不能走!」

「夠了。」

還是記憶中那張臉,沾滿了血漬,滿臉絕望憤怒。

「你不是狐狸。」

「A大隊的人,絕不會為了個人,而拋棄國家。」

似乎聽懂了Ably的話,狐狸低頭,再抬起頭時,已經換了一個人。

溫柔的雙眼看著他,熟悉的嗓音中帶著一絲絕望。

「別走啊……」

「丟下我一個人也沒關係嗎?」

那染血的薄唇吐出一句句哀求,Ably怔然。

記憶中,那個人絕不會露出這麼脆弱的表情,即使悲傷,也是微笑著的。看著那人這樣外露絕望,Ably緩緩伸出手。

然而,動搖只是一秒,下一刻,他揮舞巨劍,巨劍帶著風聲接觸到那人身體時,那高大的人影立刻碎成無數片,消散在風中。

空氣裡的血腥味道消失得無影無蹤,霧氣也緩緩消散,四周是翠綠的草地,眼前只有一條簡潔筆直的大道,直通不遠出的大門。

鳥語,花香。

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系統提示:您通過「鏡之花幻境」,獲得進入耶爾法地宮四層的資格。]

Ably收回武器蹲坐在地上,摀住雙眼,嘴角勾起苦澀的笑。

狐狸不會這樣……滄海,也不會。

滄海不會用那樣的語氣和他說話,不會在他面前毫不設防,也不會那樣譴責他。

不是不想,只是,太過清醒。

Ably站起身,望著漂浮在空中的雲朵。

是的,很清醒。

可是,站在樹下,正和怪物搏鬥時聽到的那句話,讓他的心顫抖了一下,他感覺自己有些醉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故意忽略那話語中的異樣,Ably輕笑。

「喲,這麼嚴肅啊?」

「這個問題是有些嚴肅。」

頓了一下。

緩慢地開口。

「什麼問題啊?」

其實,我很想聽,但又不想聽。

35.也許是錯覺

「你,相信愛情嗎?」

「那個東西,只是閒暇時無聊的消遣。」他低笑。

「不能吃不能穿,還浪費時間。」

聲音還是那麼低沉充滿磁性,卻帶著一絲殘忍。

我扯出一抹笑。

「這麼不相信愛情?」沒有想到,他竟是這麼想的。

「還是被深深傷害過?」

我只是隨口說說,他卻認真思考了半天。

「你應該知道,我是個軍人。」

「我十八歲就參軍了,之後一直在軍營裡,我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體驗所謂的愛情,我也不覺得少了愛情我的人生就不完整了。我一樣有夢想有追求,有我想堅持的保護的東西。」

「所以,愛情對我來說,可有可無。」

「你是個悲觀主義者。」

「或許是吧。」他看了我一眼,揚起明朗的笑容,我突然覺得那樣的他有些陌生,不禁想反駁他。

「但你不會覺得單調嗎?日日重複的、一成不變的訓練,或許你有你所堅持的夢,但這樣單調的日子裡,你就不會想尋找一個不一樣的東西?」

「不一樣的東西?」

他的聲音有一絲鬆動,我略微思索。

「關於小王子和狐狸的故事,故事裡,狐狸說:『我的生活很單調。我捕捉雞,而人又捕捉我。所有的雞全都一樣,所有的人也全都一樣。因此,我感到有些厭煩了。但是,如果你要是馴服了我,我的生活就一定會是歡快的。我會辨認出一種與眾不同的腳步聲。其他的腳步聲會使我躲到地下去,而你的腳步聲就會像音樂一樣讓我從洞裡走出來。』」

「然後呢?」

「狐狸說,『對我來說,你還只是一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萬個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用不著我。對你來說,我也不過是一隻狐狸,和其他千萬隻狐狸一樣。但是,如果你馴服了我,我們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對我來說,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所以呢,我的大哲學家?」

他突然的稱謂讓我心漏了半拍,我乾咳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所以,『馴服』的本質,就是建立聯繫,愛情也是。兩個完全不相關的人產生了愛情,就是建立了聯繫,在這樣的聯繫下,你就會體驗到從別的地方,別的人身上完全體驗不到的另外的感覺。」

「和你生命裡其他東西完全不同的感覺。」

「完全不同?」他聲音低了下去,似乎在進行什麼決斷。

他很敏感,我知道他能聽懂我的話外之音。

幾秒的沉默,他開口。

「如果我不想被馴服呢?」

我有些挫敗,也有些失望。

「那……就沒辦法了。」

也許,關於Ably的一切,只是我的錯覺?他沒有對我產生其他的感覺,只是單純的友誼而已?又或者,我長得像他的弟弟能激發起他的保護欲,他才對我這麼好?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文藝?」他揶揄。

「突發其想而已。」

掛斷通話,我看向他的眼睛,太過深邃,那裡面沉澱的東西,我看不懂。

Ably,如果不是我的錯覺,如果你真的對我有感覺,那你究竟在怕什麼?或者,你究竟在逃避什麼?

早早下了線,到隔壁接邢池時,他正和蕭睿在玩捉迷藏。

蕭睿看見我,急忙將食指放在嘴上。

「噓。」

我好笑地看著他,裝作沒發現他的藏身之所,越過沙發上倒水喝。

來過幾次後,發現蕭睿家裡平時除了他姥姥,根本沒有別人在家,他父母出門很早,回家卻很晚,有時甚至幾天見不到他們。

這棟樓的房價很貴,換言說,能住在這棟樓的住戶都非富即貴,蕭睿的父母忙得不可開交也是正常的,只是苦了他這麼一個幾歲的小孩,從小就缺少父母的陪伴。

我的那套房子,是我十八歲時爺爺送的生日禮物,從那天起,我再沒向家裡要過一分錢,我覺得自己能養活自己,不需要再麻煩他們。

蕭睿姥姥出門參加什麼歌唱比賽了,家裡就剩兩個孩子。我靠在沙發上,輕抿茶水,看著那個正輕手輕腳在地上爬行的小破孩。

「嘿!被我找到啦!」

本來我以為,邢池那種高傲的性子是不太可能和蕭睿玩到一起的,沒想到,他們不僅玩得很開心,而且早就稱兄道弟了,鐵得不得了。

不管再怎麼聰明,小孩子還是小孩子。

這種在家裡玩捉迷藏的事都做得出來……

「你耍賴!」蕭睿突然嘟起嘴。

小破孩頓時不滿。

「我怎麼耍賴了?」

「肯定是邢叔叔告訴你的!」

小破孩翻白眼。「你躲得那麼明顯,誰看不到啊!」

蕭睿吃驚。

「我躲得很好啊!我都沒看見你!你怎麼看得見我?」

得,這次我和小破孩一起翻白眼。

蕭睿小朋友的確很單純可愛。

被蕭睿硬磨著和他們玩遊戲,我只好上去狠狠地教訓了兩個小子一番,惹得小破孩直瞪我,才悻悻收手。

坐在地毯上看著兩個小孩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我又走神了。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Ably的?

是從樹海下陽光裡並肩而行的那次?還是夢境河邊他低沉悅耳的歌聲開始?是從他奮不顧身救我那次?還是黑暗中被他牽住手的時候?

又或者,根本無所謂開始。

一切都只是習慣。

習慣了一天天的相守;習慣了那默契的眼神,不需要言語的安慰;習慣了一回頭,就可以看見那雙充滿笑意的眼睛……

習慣,是長時間累積起來的。

等到那種難以名狀的柔軟情感混雜著酸澀、憂傷、甜蜜、苦痛一起襲來時,我已無法抽身。

我想,我被他馴服了。

可他不想被我馴服。

「叔叔,快給我看看這個!怎麼都打不死啊……」

收回思緒,我輕彈蕭睿的小額頭。

「看叔叔的。」

可能,是我錯了。

看著兩個小孩崇拜的眼神,我恍然。

也許正如Ably說的一樣,愛情,並不是必要的,生命裡有太多值得愛護的東西,沉重,不需要再加上愛情這樣更加激烈的東西。

我還是恢復從前的心態吧,就像一切,從未發生過。

36.成功的代價

「呆會兒進去都小心點。」

雖然他剛才已經說過了,經過兩次歷練,大家的心理應該都能調整好了,但臨進門時,淺藍在公會頻道又不放心地叮囑一遍。

果然是有心理陰影了。

擱誰哪兒兩次任務失敗都會有陰影的,現在會裡40級以上的玩家全部都掉了兩級,實在是太淒慘了。這次要再不能完成任務,先不說普通會員,估計淺藍自己也要開始動搖了。

第一次是全員在四層滅亡,第二次終於上了五層,見到了瑞爾?德庫拉的真容,不過還沒走到BOSS跟前,就被他的兩個護衛KO了。

120級BOSS的守衛,即使只有80級而且是靈魂狀態,對付我們也跟切菜似的。

進入五層後,淺藍部署完一切,大家又都拚命起來。不成功便成仁,所有人都背水一戰了。

也許因為破釜沉舟的關係,兩個80級的暗影護衛居然被我們分隔開來各個擊破,終於磨死兩個守衛後,瑞爾開始動了,一直閉著的眼睛慢慢顫動,所有人屏息注視著他,如臨大敵。

淺藍卻勾出一抹笑,走向前去。

「瑞爾?德庫拉?」他問。

「你知道我?」

瑞爾並不像我們想像中那麼戾氣十足,倒是非常平靜,尤其那雙漆黑的眼睛,深邃沉靜。

「你是瑞爾?德庫拉,血族中德庫拉家族的第二十八位親王。」

「還有呢?」

瑞爾突然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迫切。

這個BOSS,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想知道自己的一切嗎?」

淺藍似乎胸有成竹。

照他的話推斷,瑞爾竟然忘記了自己的一切?

「說吧,你的要求。」瑞爾眼中滑過一道譏諷。

「我就知道,人類這種貪婪的生物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幫助我。」

淺藍也不在意,依舊笑瞇瞇的。

「那麼我也不饒彎子了。」

他右手向前一攤,手中突然多出一個直徑大約六厘米的藍色水晶球。

「我只需要你的一滴眼淚,拿到眼淚後,我就會把這個裝錄了你所有記憶的水晶球給你。」

眼淚算不了什麼很苛刻的要求,但對於血族來說,眼淚就和身體中的血液一樣重要,流一滴就少一滴。不過,顯然瑞爾對過去的求知慾已經超過了一滴眼淚的重要性。

瑞爾微揚頭,閉上了雙眼。

幾秒後,一滴淚珠從眼底凝結而出,順著他白皙的臉頰滑落,掉在地面,令人意外的是,淚珠與地面接觸的時候,並沒有化做水霧消散,而是有彈力地跳起,帶著晶瑩的光芒落在瑞爾手中。

他手一揚,淚珠就朝淺藍緩緩移動。

淺藍穩穩接住放進背包,然後笑瞇瞇地將水晶球拋給瑞爾。

「走吧。」淺藍轉身,異變突起。

水晶球在接觸到瑞爾的那一瞬間散發出劇烈的白光,我立刻閉上眼睛,但已經晚了,眼睛被那耀眼的光芒刺痛,此刻我閉上眼睛還是一片亮眼的白。

不知誰在公會頻道喊了句小心,等我恢復視力時,身邊的人已經少了一半,近在咫尺的,是明顯已經發瘋的瑞爾。

他似乎已經恢復了記憶,眼底是對人類深刻的恨意。嘴裡的兩顆獠牙沾染了不少血液,此刻配著他那張英俊的臉,說不出的邪佞攝人。

「人類……都去死吧……哈哈……」

他揮舞雙手,尖銳的指甲深深刺進旁邊一個牧師的胸口,帶出一絲猩紅,那個牧師立刻化作了白光。我忍住想吐的衝動向後快速奔跑著,他卻緊追不捨。

他的速度實在太快,雖然我也在移動,但我們距離還是迅速拉近了。

「親愛的德拉斯……我會為你報仇的……相信我……」

他所到之處,白光不停閃現,我不禁撥通淺藍,臭罵起來。

「你到底扔了個什麼東西給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低吼,可見心情之差。

「媽的那個東西上面的解釋不是這樣的!該死!」

得,我明白了,又被設計組似是而非的物品解釋給戲弄了。

下一刻,我感覺到了身後巨大的壓力,瑞爾已經站在了我身後。

不用猜,當然是秒殺。

隨著身上掉落的物品與地面相撞的清脆聲音,我接到了系統的提示,還有不遠處Ably絕望的眼神。

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如果不想接受我,為什麼還要讓我有所誤會?

直到從重生點出來,我還是想不明白。

他應該是在乎我的,可為什麼又在逃避我們間的問題?

「你沒事吧?」

「沒事。」能有什麼事,一次遊戲死亡而已。

「那就好,我先掛了。」

「嗯。」

掛斷通話,煩躁地撓頭,我是真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了。

和幾個不認識的會員在牆角蹲了一會兒,公會頻道裡突然傳來一陣興高采烈的歡呼。

「怎麼了怎麼了?」

「不好好打怪乾嚎什麼呢!」旁邊的哥們不爽地回了一句,看來他為自己提前出局頗為不甘心。

「成功了!任務成功了!」那邊的聲音很激動。

任務當然會成功,淺藍已經拿到了眼淚(雖然是騙來的),但就算他現在被瑞爾掛了,眼淚也不會爆出來,任務自然會成功。

「不是!瑞爾被掛了!爆了好多東西啊!」

……不會吧!?

我和身邊的眾人大眼瞪小眼。

當時的情況那麼危急,人數都銳減到了進入五層時的五分之一,怎麼可能掛掉120級的BOSS?

不過這個疑慮立刻被淺藍的笑聲打消了。

「行啊哥們!你怎麼搞到那個東西的!」

「什麼東西?」我納悶。

「你居然問我?要不是你那個東西,我們鐵定又要掛一回了!」

我一頭霧水,究竟什麼東西這麼厲害?

檢查一遍身上的裝備,我想我明白了。

泣血之歌,沒了。

可是,光是那個裝備能起到什麼作用啊?要有作用也得是製造那個裝備的人吧……等等,製作那個裝備的,不正是德拉斯和愛麗絲!?

莫非瑞爾也喜歡愛麗絲,所以發現自己一心想幫他報仇的那個人是情敵,所以鬱悶得暴走才被淺藍他們撿了個空子?

……不像吧……

然而淺藍回來後敘說的情景,竟然和我猜得八九不離十。

我鬱悶了,我的RP果然是超低麼?每次都要我獻身了,情況才會有所變化……

火星人從回來就一臉興奮,我從她那異樣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心目中的故事版本,絕對和我們的不一樣。

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淺藍走到公會管理員面前。

幾分鐘後,眾人望眼欲穿、翹首期盼的系統公告終於響起來了。

[系統公告:「華夏之魂」公會完成駐地任務,獲得建立駐地的資格。由於「華夏之魂」為第一個獲得此資格的公會,獲得系統獎勵的公會經驗200000點,金幣10000枚,自主選擇駐地權利。]

[系統消息:公會會長選擇「紅色沙漠東部第7259號村莊」作為駐地,您將於十秒後傳入村莊。]

就在眾人都沉浸在喜悅中時,火星人似乎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為什麼是紅色沙漠?要知道那裡的怪物可都是100級以上啊啊啊啊啊!」

37.真正意義的開始

「愛麗絲輕輕地唱著,天空變得晴朗,鳥兒恢復了歡快,亡靈也被她優美聖潔的歌聲所淨化,變成了輕盈潔白的羽毛,在空中飛舞著。」

「淚珠從她的眼睛裡滑落,順著衣服的褶皺漾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突然,淚珠在接觸到德拉斯身體的瞬間散發出晶瑩耀眼的光芒,化作一個玲瓏剔透的水晶手鐲。愛麗絲將手鐲交給了身邊的侍者,她就這麼坐在山頂上,懷裡抱著德拉斯漸漸消散的身體,微笑著閉上了雙眼。」

「然後呢?」旁邊的兩人眼巴巴地盯著我,我聳肩。

「完了。」

兩人瞪大了眼睛,蕭睿失望,小破孩的表情則讓人十分不爽。

「怎麼就完了?」

我輕輕合上厚厚的書本,敲了敲蕭睿的頭。

「可不就完了麼。」

「那愛麗絲呢?她後來怎麼樣?」

看著蕭睿純淨的眼睛,我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小破孩倒是撇了撇嘴。

「死了啊。」

話一出口,蕭睿小朋友不置信地看了小破孩一眼,然後扁嘴。

「怎麼就死了呢……」

好吧,我和小破孩默契地閉嘴。蕭睿小朋友的思維果然有夠單純。

不得不說,小破孩確實是個早慧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明白事理,比同齡孩子,甚至比他大的孩子還要聰明。

難道真的因為他有個外國老爹?人類的基因果然是無比神秘的東西。

「好了,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又陪兩個小孩玩了會兒遊戲,我拉著蕭睿準備出門,小破孩靠在門邊,突然朝蕭睿笑瞇瞇地喊了句。

「明天早點來找我哦。」

「嗯,池池拜拜。」

將蕭睿送到家返回時,我才回過神來,蕭睿叫那小破孩什麼呢?池池?他不是只讓親近的人這麼叫他嘛……

想到他一開始對我那麼見外,我不禁想逗弄下小破孩。

「我說肖恩?金小朋友,你什麼時候改名了?」

他白了我一眼。

「邢池是我媽給我起的名。」

「可你不是不承認嘛?」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臉。

「嗯?肖恩?金?」

他一臉不悅地推開我的手,惡聲惡氣地吼道。

「以後你也可以叫啦!」說完大步跑進了臥室。

看著那迅速消失合上的臥室門,我失笑,果然是個彆扭的小孩。

上線後,眼前的景色還是讓我震撼了一把。

不管何時,沙漠永遠被那炫目的紅所覆蓋。大地、天空,甚至是在村子裡不停走動的玩家和修築房屋的NPC,都被渡上了一層金色光華。

昨天被傳入村莊時,所有人都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色震撼了。

紅,滿目的紅色。

可那紅又分了不同的種類:落日的深紅、陽光的橘紅、沙礫的暗紅、雲彩的紫紅……彷彿在那一剎那,全世界的紅都聚集了在我們面前,那麼絢爛又那麼溫柔。

從遙遠的天邊拉進鏡頭,是細碎但灼熱的沙礫,乾燥灼人,偶爾有風吹過,會帶起陣陣迷眼的紅煙;沙漠上當然生長著綠色的植物,但不同於一般意義的植物——或許不能稱為植物,那是鮮活的生命,本該是青黃色的枝桿在夕陽下披上一層橘紅的光暈,使得那翠嫩醒目的綠也彷彿融進了紅裡一樣。

2010年起,世界環境保護組織就興起了植樹狂潮,當然,是糅合了科學理念的。地球的環境得到很好的治理,沙漠面積雖然緩慢帶也日益縮小。

所以在2085年的今天,在一群從小不是在鋼筋水泥中就是於綠蔭繚繞下成長的孩子眼中,這樣宏偉壯觀的自然景像帶來的震撼,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有了沙漠,自然會有綠洲。

東部第7259號村莊在沙漠中,就是這樣一個特別的存在。

我和Ably都對淺藍為什麼選擇這裡很是好奇,而淺藍那小子一直吊著我們的胃口,等到會裡大部分人都領到任務開工後,他才笑瞇瞇地向我們幾人解釋。

「我知道沙漠的怪物等級高,起碼遊戲中期這裡的玩家才會多起來。」

他無視眾人求知的目光,仍自顧自慢悠悠地說著。

「不過,這也保證了前期的安靜,我們需要的正是這點。」他眼神慢慢變的銳利,抬手指向東南方的一個山包。

「知道那裡是什麼嗎?」

「沙漠。」萬徑。

「山包。」Ably。

「充滿了熱情與活力的……」瑞雪剛開口,淺藍立刻抬手打住。

「那裡,是個晶石礦。」

「晶石,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官方完全沒有開放晶石這個系統。

淺藍笑了,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欠扁。

「嘿嘿,不告訴你們。」

…………

「咳!喂,你謀殺啊?」淺藍急忙拉開勒住脖子的手,一陣乾咳。

萬徑勾起嘴角。

「繼續玩啊……」

在眾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下,淺藍終於招認。

「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作用……」眾人鄙視。

他話音一轉:「但具可靠人氏猜測,晶石這個東西和裝備合成的關係很密切啊……」

「但你能確定它最近就會開放?」

「如果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我們領先的這麼多優勢就沒有意義,這些天的努力也都白費了。」

我一條條列出疑問。

淺藍卻成竹在胸。

「相信我,這個系統很快就會開放的。」

看著他自信的樣子,我真的很想打擊他,可是有人比我更快。

「會長你的信譽度,已經所剩無幾,別又出任務裡那種烏龍哦。」

萬徑斜睨了淺藍一眼,作往事不堪回首的痛心狀,淺藍抿嘴,臉掛不住了。

「都說了那只是個意外!意外!」

「好吧。」萬徑攤手。

「我們拭目以待。」

九天後,就是怪物攻城的日子了。

如果任務失敗,我們的一起努力都會白費,系統將隨機劃出一個地方給我們作為駐地,而且回收系統獎勵的NPC、經驗和金幣。

為了將失敗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淺藍嚴令,這九天裡,所有60級以下的會員都不能耽擱時間,抓緊練級,爭取二轉;而他則會帶著一些已經二轉的會員專門找BOSS來打,為大家尋找好裝備。

其實昨天淺藍將手鐲還給我時,我曾經想讓他先拿著用,但轉念想到,那東西是Ably送我的,一時又捨不得,只好悻悻作罷。

但是,Ably是不會這麼珍視我送給他的東西的吧?

這麼想著,心隱隱作痛。

「看什麼?」

Ably突然出現在身側,銀色的眼睛直盯著我。我一笑,挪出一個位置給他,他順勢坐下。

村子裡的城牆很矮,我順著房頂就爬上來了。雖然是乾燥的沙漠,也還是有徐徐的晚風吹過,掠起一絲清涼。

「覺不覺得站在這樣的高度,會憑空多出許多自信?」

我微傾頭,他也隨著我的目光向下望。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沒想到你還會作詩啊?」

他轉頭看我,勾起一抹危險的笑。

「就許你哲學?不許我作詩?」

「沒有的事……」我趕緊申明。

「那就好。」他挪開那令我有些心悸的目光。

「可惜,高處不勝寒。」

他又不著邊際扯了幾句,見我沒反應,就住了嘴。

沉默許久,他開口。

「海,戰爭要到來了。」

「我知道。」

我知道,我很激動,Ably也一樣,所有人心中都憋著一股氣。

一旦我們駐地守衛成功,系統就會發佈公告,隨之而來的,就不僅僅是輿論了。

如果九天後駐守成功,那麼,華夏之魂就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滄海第一公會。

38.RP爆發

遊戲伊始,許多系統都沒有開放,就連生產系統也只開放了採集,另外的製作似乎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為了守城戰當天的藥品能夠供給得上,華夏之魂早早開始囤積藥物。

不幸的我每天除了練級,還要負責上採買的事宜,其實就這樣也就算了,偏偏和我一起買東西的,還有個對我頗有成見的傢伙。

花間夢,別聽名字挺美,他確實是個大老爺們兒,而且還不是那種修長纖細型的。不過,雖然他長相不是那麼清秀,心思卻很細膩,對於我這種哪方面都不是很拔尖,卻能得到老大賞識的人(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淺藍只是喜歡惡整我而已),他是打心裡不喜歡,而且也表現出來了。

雖然他不待見我,我還是挺欣賞他,畢竟是個想什麼就做什麼的人,沒有那麼多的心機。

我喜歡誠實的人。

「大紅收到多少了?」

目前恢復血量的藥水分為四種,小紅、中紅、大紅、特紅。除了小紅可以在城鎮的商店裡買到,其他的紅藥都是打怪掉落的,而且掉落幾率不算高,基本上一百個怪物才偶爾掉落一個。

我看了看倉庫。

「129個。」

「錢呢?」

「還剩2104枚金幣。」

花間一聽,皺起眉頭。

「怎麼花了這麼多錢?」

如果是平時,確實是有些貴,可是現在是什麼時期?幾乎所有的玩家都知道,華夏之魂四天後就要進行守城戰了,藥物的價格那是時刻都在漲,現在買不起藥的玩家都這麼抱怨:媽的……早知道華夏之魂搞這手藥會變得這麼貴,當初就多買點了。

我沒回話,花間沉默了一會兒,估計也想透了其中的道理,轉頭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冷著臉走了。

看著那個彆扭的背影,我無奈地搖頭,果然是直來直去……

在商會裡淘了半天,才找到幾十瓶稍微便宜一點的大紅和大藍,我正想會駐地,突然發現一個奇怪的人。

雖然我不是軍人,也不是什麼職業偵探,可那麼久的學習不是假的,和Ably學得多了,自然比普通人警覺一點,我敢肯定,那個人從我出現在商會就一直注意著我。

我想了想,決定繼續觀望下去,因為他的目光似乎沒什麼惡意。

不過接下來的情況讓我有些興奮,他的跟蹤技巧雖然不能逃過精明人的眼睛,但對於一般人來講,確實已經算是很高明了。

我想和他玩個遊戲。

故意不緊不慢地走了幾條街,發現他沒有被甩下後,我加快了腳步,而且選擇的街道更加隱秘,我想他應該察覺我已經發現他了,因為他的腳本變得更加輕,也更加快速。

我的速度越來越快,他也越來越焦急,腳下的聲音變得有些雜亂。

我假裝不經意的回頭,他立刻止住腳步,有些踉蹌,差點摔了個跟頭,我抿了抿嘴,還是笑出聲來,停下腳步。

「……玩得還高興?」

他一手扶牆,一手在額上輕擦,似乎想擦乾那並不存在的汗液,他頗有喜感的長相加上滑稽的動作,讓我又一次笑了。

「我長得很好笑吧?」他抬頭,眼神平靜。

我突然笑不出來了。

我平時也不是喜歡嘲笑別人的人,此刻只是……

「對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他低頭看地,「一時忍不住而已,其實我也很高興的,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帶給別人快樂。」

他低著頭,我只看得到他微長的劉海和眼睫毛,內心一陣內疚。

以上,是我和狐狸阿盛的第一次見面。

也只有這唯一的一次,我稍微內疚了那麼一小下,當他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擺出這樣姿態的時候,我基本上都是視而不見。

因為他本質上就是一隻老狐狸!

其實別人內疚自責的時候,他根本就在竊笑!看那為人不察勾起的嘴角,俗氣!礙眼!

當然,我也只是內疚了一秒,因為我發現他眼睛裡閃爍的光芒,和淺藍那傢伙很像。

「你跟著我這麼久了,累不累啊?」

「不累不累。」他搖頭。

「有什麼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發現他目光若有若似地掃過我胸前的徽章,我頓時明白了。

「抱歉,我沒興趣。」關係到華夏之魂,就容不得我開玩笑了,我轉身想走,卻被那人叫住。

他曖昧一笑,明明是喜感十足的臉硬被他扯出幾分神秘。

「先給你看樣東西。」

隨後,他腳邊頓時多了一隻植物狀的生物——長得很像水蘿蔔,可是大了好幾倍,而且最令人驚訝的是,它竟然會動,還用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我。

「這是蘿蔔弟弟。」

我知道是蘿蔔。

可是……它究竟是什麼?難道……

「你猜得沒錯,它是寵物。」那人突然笑了起來。

「而且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它就是種子三階的其中一種狀態。」

這個大蘿蔔,是那個奇怪的種子變成的?

我肯定我的眼睛瞪得不小。

這個奇怪的人,他有一隻三階的寵物,這證明他掌握了寵物進化的材料,就算他這寵物是買來的,起碼可以肯定的是,他手上有寵物進化材料的線索。

我一時難以決斷,只好求助淺藍。

大BOSS一瞭解情況,立刻緊張地告訴我說,無論這個人想要什麼,只要不是內部太過機密的東西,反正流傳開來也是時間問題,不如現在都盡量告訴他,趁機可以撈點好處。

得到了後台的拍板和大力支持,我立刻輕鬆起來,笑瞇瞇地問他。

「那你說說看,是什麼交易?」

那人立刻眉開眼笑。

「也沒什麼,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五個問題。」

我疑惑,就這麼簡單?

他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啊呀!我都忘記了介紹自己。」隨後笑瞇瞇地向我伸出手。

「我叫阿盛,外號百曉生,是滄海日報的主編。」

啥?那個號稱八卦無極限的無良日報?

39.寵物系統的神秘面

當他亮出名字,顯示出那個醒目的藍色胸章時,我確認了他的身份。

滄海日報,前幾天成立的一個公會,不同於其他意義的公會,滄海日報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只是一個傳播性質的公會,戰鬥實力並不是很高。

它的知名度之所以這麼高,實在是因為它的新聞報道很八卦、很新鮮,也很及時。每天在各個大小城鎮的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幾個胸戴藍色水紋狀徽章的人在那裡搖晃。

走過去花上一個銀幣,就可以得到一份十分正規、正統新聞十足、八卦新聞超多的滄海日報,不論是滄海裡發生的大小事件,它都能在下一時間抓拍住而且發表出來,實在是一個很恐怖的組織。

阿盛確實不愧於主編這一名頭,本來我以為五個問題而已麼,能問出個什麼所以然來,他卻偏偏就能往深了探。

「守城戰有多少人參加?」

我撓了撓頭,這還真不好說。

「大概……嗯,有兩千人吧。」公會資料那一欄裡,公會成員明明白白掛著2912這個數字,我排除了一些等級太低和可能出現意外不能參加守城戰的,也差不多這個數了。

「二轉人數呢?」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看著他懷疑的目光,我聳肩。「沒見我都還沒轉啊,現在60級的還是少數。」

他點了點頭,嘴巴裡不停說著什麼,似乎在和會裡的人員交流,我靠在一旁看著他,突然有了被採訪的覺悟。

「最後一個問題,大概會耗費多少資金?」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

「這個暫時保密。」

他瞭然地笑了笑:「我本來就沒有指望你會回答。」

「那換一個問題,」他的眼睛突然變得很明亮,散發出一種強烈的求知慾望。

「傳言你和你們會長有不同尋常的關係,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嗎?」

……啥?

撓了撓耳朵,我沒產生幻聽吧?

他又不死心地重複一遍,我退後戒備地看著他。

「你認識我?」

莫非……是同人男?

「我不認識你,不過,雖然華夏之魂的牧師很多,黑頭髮又長得很帥的卻少之又少。」

他突然苦笑,那張充滿喜感的臉扭曲了一下。

「我只是被會裡的某些會員逼迫的,那群人……非常恐怖。」

我贊同地點頭,火星人的威力確實很大,我深有體會。

「我和淺藍只是好哥們而已。」

他應了一聲,又低頭和人通話,神色似乎有些……失望?

發問完畢,他也開始向我解釋寵物進化的規律。直到我覺得已經瞭解得七七八八了,才放他走,阿盛臨走時的表情頗為哀怨,似乎沒見過像我這麼會壓搾可用資源的人。不過我實在不覺得那張時刻感覺都在笑著的臉有什麼變化。

根據阿盛的說法,不同的職業對於寵物的要求是不一樣的,而且每個人都只能佩戴一個寵物,那對寵物屬性的要求就更高了。

比如劍士,劍士的優點是物理攻擊高,但防禦很低,而且大部分攻擊技能是單體技能,為了彌補自身的缺點,劍士的寵物就最好是防高血厚,而且有群體攻擊的。同理,騎士攻低防高,所以最好飼養一隻攻擊高的寵物。

目前出現的寵物有四類,大部分人擁有的都是種子類寵物。寵物的獲取方法只有兩種,一是創建人物後的試煉任務,這個方法已經成為過去式了,沒有選擇的人也沒機會了;第二種則是從怪物身上獲得,當殺死一個怪物時,有一定的幾率會掉落寵物蛋或者種子,不過那幾率小得可憐,幾乎是千分之一還不到。

種子類寵物的優點是很容易飼養,成長得比其他種類的寵物快,很容易成型,而缺點自然是能力不夠其他種類的寵物強悍。

種子經過聖水的洗滌後就會甦醒,養到+9,100%以上就可以進化為成熟的果實,果實再經過飼養,達到+9,100%後,又可以進化,此時的進化關鍵就是材料了,如果放入的材料偏向魔法類,那麼進化出來的寵物有很大幾率變成魔法類寵物,物理類的進化步驟也相同(種子類二階向三階進化時有四個變化:菜頭弟弟、花苞、豆莢皮、小南瓜)。而三階養成後,各類寵物又會分別進化成不同的寵物,雖然不盡然是,但這樣的進化方式和細胞分裂有些相像,都是一個可以分裂為四個,然後是八個,然後十六個……

其它三類分別是,雞蛋、鳥蛋、天國之蛋,阿盛他們還沒有研究出這些蛋類應該怎麼進化,不過順著種子類的思維探索下去的話,估計出成果不是很遙遠。

我剛告別阿盛,淺藍就急忙發問,我只好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我所知道的一切。

「聖河之水?」

「對,經過聖水通靈的寵物就可以甦醒,然後養到+9,100%以上,就可以到道具師那裡進化。」

「需要什麼材料?」

「和寵物相關的東西。比如說種子類,可以使用樹葉、香菇、香草、染料這些從植物上採集或者在植物類怪物身上掉落的物品。」

「寵物進化需要十個位置,放入的材料不限,正確與否要看系統承不承認,最好放入綠色或者名稱中帶有植物類的東西。」

我拍拍腦袋,差點忘記最重要的東西。

「你前段時間不是問我那個幸運草有什麼用嗎,那個東西就是進化寵物用的,進化時將幸運草隨便放在一個位置上,可以增加15%的成功率。」

「那鑒定呢?」

「鑒定?他們也沒研究出來,似乎還沒有開放。」

和淺藍商量了半天,他決定分出十個會員去收集寵物進化的材料,然後將所有養好寵物的會員的寵物聚集起來,一次進化,爭取在四天後能出一批三階的寵物,那樣成功的幾率將增加很多,而且也不會走漏什麼消息。

這樣決定了收集材料的那十個人務必是可信的核心成員,最後淺藍敲定了他身邊的那隊高手,畢竟都是他的朋友,保密度和任務完成度肯定十分高。

淺藍在公會頻道裡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興奮了,有寵的沒寵的都在叫囂著養寵,連不是本會的人也被感染了許多,於是,華夏之魂無意間掀起了一場養寵狂潮。

我則沒有他們那麼興奮,畢竟只是出來了種子類的進化方法,其他三種還沒人研究出來,也就證明還有許多人沒有寵物可用……比如Ably。

我和Ably的相處其實並不像我想像中那麼順利,那天從完成駐地任務從幻境出來後,我和他之間,似乎有了一絲裂縫。不認真觀察是不會發現的,他似乎在避著我,不是說他在有我的場合就離開,而是一種感覺——雖然他和我還是朋友,但他不想和我深交了。

記得有人說過,如果對方不再想瞭解想深入,就證明他對自己不再感興趣。

他是否已經察覺了我對他的感情,覺得厭惡想躲開我?或許他還想和我做朋友,卻無法再對我敞開心胸?不然就是他也對我有感覺,可是不敢面對自己和我的感情?又或許,他根本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他自己,畢竟這是網絡,是最虛幻最冰冷的網絡……

就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可每當我忍住心痛想離他遠一些,想著就做普通朋友時,他又不著痕跡地靠過來,像平常一樣和我談笑。

我很想問他,為什麼明明已經對我很生疏了,卻又擺出一副親切朋友的樣子?他在逃避什麼?又不捨些什麼?為什麼不敢面對自己,卻又貪婪著我和他之間的友情?

我心裡有著太多的疑問,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Ably他很需要溫暖。

他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埋藏著一顆純淨而脆弱的心。

我不知道怎樣的往事,才會讓本來那麼張揚狂放的人變得如此消沉。但我不同情他,他也不需要同情,其實我很貪心,我很想成為那個能帶給他溫暖,能讓他心安的人,成為他眼中最特別的那個人。

相信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就是莫名地想親近某個人,想對他好,不需要回報的那種好……其實也不是沒有回報,因為在看到他得到幫助後露出真心微笑時,心裡緩緩淌過的那股暖流,就是他對自己最好的回報。

一切只是為了滿足自己而已。

所以我拒絕了火星人練級的邀請,整個下午都埋首於尋找天國之蛋的進化材料。

當阿盛傳來一個好消息時,我終於露出了這幾天來最為舒展的一個笑容。

「滄海,我已經找到天國之蛋進化的方法了!」

40.守城(上)

2085年7月15日晚上8點,滄海開服整整一個月後,迎來了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戰爭。

雖然只是在玩家與怪物之間,但還是稱之為戰爭。

事後,許多在論壇看完當時錄像的玩家都大呼過癮。然而,他們只看到了華夏之魂的光芒,卻不能體會我們的艱辛。

[系統提示:怪物攻城開始!第一波怪物將在2分鐘後開始發動攻擊。]

隨著系統提示,天空慢慢暗了下來,遠處的天空更是一片黑暗。所有人按部就班地守在自己的位置,我站在城牆上,望著天空中那黑色的巨大物體,不禁有些發顫。

那團黑色的不是雲,而是成群的蝙蝠,因為數量太多,集合在一起時就變成了黑壓壓的一片。旁邊的弓手立刻在隊伍頻道裡報出了怪物的資料。

「第一波吸血蝙蝠,40級,不死飛翔系,物理攻擊魔法攻擊中等,防禦低下,特技是音波攻擊,能降低對手的命中率,死亡後如果不能在30秒內消滅它的屍體,就會再次復活。」

攻城戰一共有三波怪物,等級由低到高,數量都相同,每波怪物中都會有一個BOSS,BOSS的能力比平常的野外BOSS低了很多,如果成功完成守城,卻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殺死BOSS,那麼它就會離開。換個說法,如果能完成守城,那麼這三個BOSS就是系統送給我們的禮物,就看我們有沒有能力吃下它了。

吸血蝙蝠並不難對付,我曾經也在野外用它練過級,攻擊防禦都不高,就是經常會MISS,不過有牧師的幫助,殺死它還是很簡單的,令人煩惱的是怎麼銷毀它的屍體,如果動作太慢,它就會迅速復活。

「弓箭手準備,牧師上狀態。」

Thaty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在已經可以看清蝙蝠的形狀時沉著地開口。

東牆所有的弓手都架起弓箭,第一排的已經箭在弦上直指蝙蝠,只等著Thaty的命令。我則和其他的牧師為他們一個個套上狀態,命中防禦攻擊,能加的全部都加上。

隨著空中翅膀振動的聲音越來越來大,在「呼哧呼哧」的風聲中,我隱約可以聞到沉悶空氣中開始飛揚的沙塵的味道。

一觸即發。

「放!」

當黑雲的先頭部隊已經飛越城牆時,Thaty一聲令下,城牆四面的弓手釋放技能,數百枝帶著魔法箭帶著凌厲的風聲從城牆飛離,直奔蝙蝠群。剎時,無數蝙蝠從空中撲簌落下,猶如秋天的落葉。蝙蝠落地後,在一旁等待多時的魔法師們快速吟唱咒語,灼熱的火牆在地上突然豎起,燃燒著的火焰如同綻放的花朵,妖冶而攝人。

第一排的弓箭手們放完技能,立刻往後撤,後面的預備隊早已準備完畢,向前一踏步,又是一輪狂射。

經過修葺的城牆如今有7米多寬,6個人並排走也不覺得擁擠。當初淺藍提出修葺城牆和村莊時曾經遭到過許多人的質疑,其實我也很疑惑他為什麼這麼做,畢竟我們還沒有完全得到村莊的所有權,如果這次守城失敗,我們只能分到一個系統隨機分配的地方,那麼在這個村莊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就全部白費了,尤其是城牆的建設,這可是花了幾十萬金幣的大手筆。

不過由下面的戰鬥情況來看,淺藍還是很有先見之名的。我曾經偷偷思考,淺藍會這麼做,也許是為了堅定我們的決心與信心——不能輸,因為我們輸不起。

經過弓箭手們的輪番轟炸,蝙蝠群十多分鐘就被全部消滅,而那個50級的BOSS也被西邊城牆的玩家磨得差不多了。

短暫的休息過後,第二波攻勢到來。

開始卻比想像中的平靜,因為怪物和我們同樣悄無聲息。如果不是眼尖的弓箭手們發現沙地的異樣,也許很多人都要吃上暗虧。 私—享=家

沙蛇,50級,五毒爬行系,攻擊不高,但善於隱藏,被它攻擊過後,80%的幾率會進入中毒狀態,每秒持續掉血,如果不能及時解毒,死亡是早晚的事,光用紅藥補血根本不可能補得過來。

蛇群在沙地裡快速行進著,偶爾發出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如果不是隊裡有高級弓手,恐怕蛇群爬上城牆後我們才會發現。不過,雖然發現得及時,蛇群也開始了攀爬,有的甚至開始往城門裡擠。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還好淺藍換了城門,不然照以前城門的那個破舊法,估計早被蛇群壓踏了。

也許是因為大家對蛇的仇恨度比較高,當看清那在城牆下蠕動的東西是什麼時,一群人臉色都變了。不等誰發出命令,一剎那,絢麗的魔法、銳利的弓箭,甚至聖潔的白光都朝城角砸去,看著不斷飛漲的經驗條,我暗自吁氣,其實我不是很討厭蛇……

第二波的BOSS名叫美杜莎,當然是降低了很多能力的,只有60級。畢竟真正的那個蛇身美女美杜莎可是130級的大BOSS,要是就這麼放過來,我們也不用打了。

這次BOSS是衝著北門去的,好巧不巧,北門卻是遠程攻擊力最弱的一邊,那裡的守軍大部分都是騎士和劍士,這可苦了他們,眼看第三波攻擊就要到了,美杜莎還精神奕奕,淺藍不得已,只好從我們這裡調了一些弓箭手過去。

經過前面兩場戰鬥,大家都差不多掌握了點守城的技巧,對付怪物越來越熟練。消滅蛇群,快速補充藥物後,最後一波怪物終於到來,

起初只看得見黃煙滾滾,沙土飛揚。當怪物到達城門附近後,咆哮的野獸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高大的身軀,強健的身材,有力的肌肉,最後一波怪物,竟然是以破壞力著稱的牛頭人身怪。

牛頭怪,60級,物理人型系,攻擊力防禦力超高的血牛型怪物,特色技能是踐踏,一旦釋放這個技能,方圓4米內的生物有50%的幾率進入昏迷狀態,而且持續時間很長。

當然,沒有什麼東西是十全十美的,牛頭怪最大的缺點就是移動速度非常慢,而且沒有遠程攻擊的魔法。所以別看它的屬性很強悍,其實只要不被牛頭怪近身,一般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可牛頭怪似乎知道我們怎麼想的,走到城下,竟然開始大力撞擊城門。

城牆上的人都急了,大量的魔法扔了下去,可是牛頭怪完全沒有被影響,彷彿這些攻擊只是給它們撓癢癢。

一群人看得急躁,卻無計可施。畢竟高級魔法和弓箭的射程太近,夠不到城下,而低級魔法攻擊又太低,根本破不了牛頭怪的防。

公會頻道也喧鬧起來,都在抱怨牛頭怪的變態。

此刻,本來整潔無比的城門已經被劃上了許多道痕跡,牛頭怪們傾下身體,低頭,銳利的角就這麼撞在城門上,一下一下,城門有些地方被撞出巨大的凹槽,如果再撞幾下,估計就要被撞穿了。

我扭頭看了看Thaty,他沉著臉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辦!城門要被攻破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我低頭看向城門。

城門長長的血條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

而不遠處,70級的牛頭酋長在兩個護衛的保護下蹣跚而來。

41.守城(下)

漫天黃沙飛揚,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乾燥的塵土的味道。

每隔幾秒鐘,城門就會傳來被劇烈撞擊的轟響聲。站在城牆上,我甚至感覺到地面在震動。

眼見城門的血越來越少,我握緊了手中的法錘。

公會頻道突然傳來淺藍低沉的聲音。

「重弩手準備。」

城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群穿著輕便的弓手,此刻正分成四路分別向四個城門奔去。在高高的城牆上向下看,他們就像一隻隻小螞蟻,但正是這些小小的螞蟻,扭轉了此後的戰局。

南門城門首先被攻破,整個戰場除了牛頭怪轟隆的腳步聲,已經隱隱可以聽到弓箭劃破空氣的聲音。

小小的人影從小變大,幾秒後,重弩手已經站到了城內的門口,我此刻才看清他們的武器——一架巨大的弩,需要擺放在地上才能掌控。重弩手們將巨弩擺在地上,每架弩都安裝了三根長箭。

他們六人一列,排成了三列,都緊扣著巨大的弓弦盯著城門,沉著而冷靜。

其他的城門也沒有堅持多久,在北門和西門也相繼被攻陷時,我所在的東門也被攻破。

城門倒塌的霎那,我只聽到Thaty的吼聲。

「放!」

十八根巨箭帶著凌厲的呼聲飛了過去,我甚至沒有看清箭的走勢,就聽見了牛頭怪慘厲的咆哮。銳利的箭頭深深陷進牛頭怪粗燥的皮肉裡,只剩下粗長的箭身露在外面,將牛頭怪狠狠釘在地上,有幾隻箭甚至憑著巨大的衝擊力將牛頭怪向後射飛了幾米。

我戰慄,興奮帶著點害怕。

這種特別的長箭是商店出售的最貴的弓箭,每枝價格2個金幣,只有重弩手才能使用,威力實在太大了,連皮粗肉燥如牛頭怪都能射飛,我無法想像,如果是射在人身上會是什麼情景。

當然,我想像的那種情況也不會出現。

重弩手是弓箭手的二轉職業之一,使用的武器是巨大的重弩,攻擊力和衝擊力超高,但移動能力幾乎為0,攜帶著重弩時,人物的移動速度會下降很多,想要邊移動邊使用重弩根本不可能,所以重弩手注定與PK無緣。

華夏之魂為了這批重弩手可是傾家蕩產,指定很多戰士帶弓箭手練級不說,打重弩手的裝備時也團滅過很多次,尤其是那種金貴的弓箭,說的難聽點,那就是在燒錢。

淺藍一直抱怨重弩手花費太多,卻沒有說過放棄,我現在才明白他的堅持——只有看過這種壯觀的景象,才能知道重弩手有多麼厲害。

這是淺藍的王牌之一。

第一波攻勢接近尾聲,除了個別被兩枝以上重箭射中的牛頭怪,其它的牛頭怪只停頓了一秒,又繼續前行。第一排的重弩手手一揚,重弩便消失了,他們隨後退到第三排重弩手後面,又架起重弩。

旁邊一個牧師失聲笑了出來,我也看著他們的動作啼笑皆非。

實在是太無賴了,釋放技能後就將武器收回背包,然後輕鬆離開……不過,這畢竟不是真正的戰場,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來推斷,既然有更簡單的方法,我們自然不會走艱難的那條路。

重箭一枝枝射向牛頭怪,隨著牛頭怪不斷地倒下,我們的眉頭越來越松,Thaty的眉頭卻越來越緊,我不知道他是為那些貴重的重箭心疼,還是為轉職成刺客不能光明正大燒錢而遺憾……

不過,重弩手再厲害也只能起到暫時阻礙怪物行程的作用,畢竟戰爭的主力,永遠都是戰士。

沒有等重弩手們耗費完那貴重的箭枝,牛頭怪已經衝擊到距離他們只有10米遠的地方,他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撤離戰場。

接下來的情況只能用混亂來形容。近身肉搏一向都是很血腥的,更何況是規模這麼大的團隊作戰。

站在人群中,我腦子裡已經容不下任何東西。害怕、怯懦、擔憂、理智統統都被那沸騰的熱情淹沒,只能等待時間的推移將我的興奮消耗殆盡。

腦子空了,不證明身體的技能也丟了,我遊走在混亂的戰場中,遇到隊友就丟過去治療術,順手套上狀態,看見牛頭怪就遠遠避開。

不斷有血液飛濺到我的身上、臉上,白色的袍子被染得鮮紅,卻讓我更加興奮。這是一場戰爭,但不是真正的戰爭。

我在戰場裡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可以體會到現實生活中不能體會到的激情。我的身邊有著可以交託後背的戰友,對面則是我的敵人,為了我的信仰,我必須奮戰到底。

這是一場戰爭,它足夠慘烈,卻不夠殘酷。

同樣充滿了血液、殺戮、死亡,同樣令人興奮而戰慄,但它沒有硝煙、沒有令人窒息的痛苦,沒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絕望。

真正的戰爭,就是十個人出去,卻沒有十個人回來。

身邊的隊友化作了白光,可他會在幾分鐘後又出現在自己身邊,再次和自己並肩戰鬥。雖然不夠殘酷,但我也很慶幸,幸好這是一場虛擬的戰爭。一場沒有任何人會死亡、會徹底消失在世間的戰爭。

[系統提示:怪物攻城將於10分鐘後結束,如果此前護城石碑被毀壞,則任務失敗。]

不知道過了多久,系統的提示讓我清醒過來,此時的戰場已是一片狼藉。身邊的幫眾已經很少了,牛頭怪也只剩下寥寥數只。

淺藍曾經嚴格規定,如果在城戰中掉級超過5級,就必須傳送出城,不允許再上戰場。我想大部分人也許都脫離了戰場,可事情卻沒有像我預料的那麼發展。

「還有誰在城裡!?」淺藍的聲音有些焦急。

「B組7人!」

「D組9人。」

「H組10人!」

我粗略數了數身邊的隊友,「G組6人。」

「K組12人。」

陸續又有幾個組長報了人數,聽到Ably那熟悉的聲音時,我稍微鬆了一口氣。

「全速趕來城中!」

我頓時大吃一驚,護城石碑就放置在城中央的廣場上,難道有怪物已經走到了城中?

沒有時間容我多想,帶領G組僅存的6名牧師趕到城中廣場時,那場面讓我驚呆了。

牛頭酋長不停地揮舞著雙手,那柄巨大的斧頭在人群中亂撞,硬生生將幾個戰士撞得飛了出去。弓箭手和法師們只敢站在遠處用射程最遠的魔法攻擊著,完全不敢近身。

此時的牛頭酋長比初見它時又長高了幾分,大約長到了三米左右高,一雙銅鈴大的眼睛更是佈滿了血絲,鼻孔不停地噴著熱氣。

看它的樣子,竟像是變異後的狀態。

沒有等到誰發出命令,陸續趕來的會員們都擠身在石碑前,一層層將石碑嚴密地護在身後。

「保護石碑!」

距離怪物攻城結束還有8分鐘,牛頭酋長距離護城石碑有300米,華夏之城剩餘的守城會員,僅有一百多人。

情勢千鈞一髮,我很緊張,但並不擔憂。

淺藍總是捏著王牌,每當我以為那就是他最後王牌的時候,他往往又會抽出一張更加厲害的。

我期待著他下一張王牌。

42.成功

淺藍這次確實還握有底牌。

他站在人牆中間,靠在護城石碑上從容不迫地指揮著眾人。

每一秒中都有白光亮起,牛頭酋長的腳步很緩慢,但仍然一步步向石碑靠近。我們只能盡可能地擋住他的前進。

一米、兩米、三米,隨著牛頭酋長和石碑的距離越來越近,淺藍終於開口。

「準備,」外圍突然出現一群重弩手,快速架起巨弩。

「放。」那個字咬得很輕,我卻聽出了那聲音裡的沉重。他在這一瞬間下的決定,也許真的能改變戰局。可是,卻需要這麼多人的犧牲……

牛頭酋長憤怒了,它抬手拔掉了背部、腿部的巨箭,回頭看向重弩手們的目光血紅,緩緩轉過身。

「繼續放。」淺藍的聲線沒有一絲顫動,他一直用平靜無波的目光注視著那群重弩手。

重弩手們繼續攻擊,牛頭酋長徹底被激怒,拎起巨大的斧頭向重弩手們衝去,腳掌重重地砸在地上,似乎地面也在震動,它雙目赤紅,鼻頭噴射著白色的霧氣。

移動是輕而易舉的,可他們不能動,也不敢動,誰也不能保證他們離開牛頭酋長的攻擊範圍後,BOSS會不會掉轉過頭繼續向石碑發起攻擊。

「繼續。」

我不知道淺藍此時的心情如何,但可以肯定,他現在絕對不比那些重弩手好受。他們只是掉了一級兩級,或者掉了些裝備,淺藍辛苦把他們培養出來,卻只能指揮他們去犧牲,不僅重弩手如此,也許我們現在在場的全部人都有犧牲的可能,但只要有成功的機會,淺藍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命令下達後的幾十秒,在我眼前只晃過一道道白光。

其實我很喜歡滄海死亡的設定,那一道純白聖潔的光芒,讓人鬱悶中能得到一絲安慰,雖然有痛苦,但那抹白卻能振奮人心,讓人生起更加強大的願望。

最後一抹白光從地上亮起,在空中盤旋幾下,隨後消逝在深黑色的天空裡。

地上掉落了一堆閃光的裝備。

淺藍一言不發地靠在石碑上,他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牛頭酋長轉身,殷紅的雙眼直直朝石碑看過來。它掄著巨斧,腳步越來越近。

我側頭看向Ably——深紅的盔甲不知是本色還是被血液染紅,飄逸的銀髮也有些凌亂,那一直勾起的嘴角鬆了下來,嘴唇微抿,隱隱透露出肅殺的感覺。他很狼狽,但意外地吸引人,我感覺胸口有力地跳動了幾下。

他發現了我的目光,回以我一個微笑,綻開笑容的瞬間,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凝重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了看四周的人群,我放棄了去他那邊的想法,只是在看見那邊的牧師MM幫他套上狀態,用十分明顯的仰慕的眼神望著他時,心中微微刺痛。

可能,他只是想成為一個正常人。這樣也好。

我勾起嘴角,抬頭看向牛頭酋長。

如果它的前進就是我對Ably那無法說出口的感情,以我現在的能力無法抗拒的話,我可以在徹底墮落毀滅他之前,先毀滅自己。

「寵物團,準備。」

淺藍沉聲指揮,我立刻隨著眾多玩家向前跑去。身後似乎有一股灼熱的視線一直尾隨著我,可我不想回頭,也不敢回頭。

「四階在前,三階在後。」

一剎那,綠色的光芒充斥著廣場,兩秒後,身邊多了許多的植物。這些蘿蔔豌豆小南瓜,都是玩家的寵物,本來以寵物的能力,目前是不能在守城戰幫上什麼忙的,但阿盛的一個發現讓我們十分驚喜。

三階後的植物,竟然能主動扎根在地上,形成真正的植物模樣,而且十分牢固。我本來覺得這個能力也沒有什麼令人驚奇的地方,但此刻,我才明白淺藍的深謀遠慮,他果然是最厲害的那隻狐狸。

寵物們爭先恐後地扎根,嘰晤的聲音卻不讓人覺得躁舌,只會更加喜歡。因為他們實在是太可愛,仍然護在石碑前沒有寵物的許多MM已經兩眼冒心了。

在牛頭酋長到來之前,寵物們已經成長為了高聳的樹木。兩隻寵物間距離很小,尤其成長為植物後,枝葉相交、樹幹相鄰,密不可分。五十多個寵物聳立著形成了一個綠色的弧形城牆,將牛頭酋長牢牢堵在外面。

牛頭酋長看著面前的未知物體,有些疑惑,他左右晃了晃,察看半天也沒發現什麼異樣,用身體撞了幾下,發現很牢靠,根本撞不倒。

暴力分子牛頭酋長很急躁,它瞪大了眼睛,掄起斧頭左右揮了揮,就想一斧子砍下去。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淺藍卻笑了。

[系統消息:守城時間到,護城石碑完好無損,任務成功。]

斧頭剛提起在半空中,牛頭酋長化作了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裡。那閃爍的點點光芒,像極了黑夜中的螢火蟲。

天空漸漸明朗起來,烏雲散去,我仰頭看著變得湛藍的天空,一時說不出話。

短暫的靜默後,廣場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成功啦!」

「勝利了!!」

「啊啊!終於成功了!」

吼叫聲此起彼伏,我收回望著天空的目光,在人群中尋找Ably。剛一轉身,就被環進了一個有力的懷抱。

「Ably……」儘管知道他只是太過激動才會這麼做,我的心臟還是突地緊縮了一下。

「成功了。」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滿足感。

「我們成功了,海。」

聲音輕柔,微微顫抖,可摟住我的雙手十分用力。我壓下心中那股躁動,最終抬起手回抱住他。

「嗯,我們成功了。」

怪物攻城前,天涯曾經詢問過我是否需要泣血城的幫助,小羊也發來過信息,我知道是九日的好意。

但我都拒絕了。

正如Ably所說,只有經過自己雙手奮鬥出來的,才是最美好、最會珍惜的。

和Ably緊緊相擁著,我突然覺得時間似乎停止了。周圍的一切彷彿全部消失,整個世界只有我,靜溢的空氣,和與我相擁的這個人。

直到被絕焰一把扯過去抱住,我才驚醒過來。

剛才……只是失態了。

他只是太過激動而已。

眾人慶祝完畢,心情放鬆下來後,都指著彼此的鼻子嘲笑對方。

我看著石碑前那一群渾身浴血,裝備殘缺不已的傢伙,不禁笑出聲來。那邊的人不滿意了,指著我們的鼻孔轉頭就說。

「看到了沒,蘿蔔黃瓜小豌豆……」

「哈哈,菜田現場版啊……」

從此,植物系寵物的主人被會裡冠以了光榮的菜田團成員稱號。

「你們說,駐地取叫什麼名字好呢?」淺藍戲謔的聲音突然在公會頻道響起,瞬間,他的聲音就被眾人嘈雜的提議淹沒。

我揉了揉太陽穴,決定無視那些鴨子。

兩分鐘後,系統公告終於響起。

[系統公告:「華夏之魂」排除萬難,終於成功完成守城任務,從怪物手裡奪到了城鎮的所有權。]

所有人屏氣,都在等待淺藍上交的駐地名稱,氣氛一時有些嚴肅。

[系統公告:「九州城」建立成功,位置紅色沙漠東部,駐守工會:華夏之魂。]

聽到新城名字,立刻有人表示不滿。

「老大啊~你不是說會用我取的那個嘛?」會員A。

「會長!難道萬龍殿不好聽嘛!?」會員C。

「小藍藍~為什麼不是群狼城啊?」這個我聽得很清楚,火星人。

之後又有若干人抱怨,不過我都忽視,畢竟和他們的名字相比起來,還是淺藍起的好聽那麼一點點。

系統公告一響起,世界頻道就沸騰了。

看著那些祝賀中帶著羨慕的語言,我突然感覺很失落。

成功在別人看來,是多麼簡單,只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麼不易。

43.一步之遙

在華夏之魂守城成功的當晚,滄海迎來了開服後為時兩天的第一次維護和更新。

簡單的慶祝後,會裡的兄弟都覺得意猶未盡,經過眾人強烈要求,淺藍最後終於拍板,明天大家在S市聚會,以慶祝九州城的成功建立。

系統關閉,下線後,我仍然有些亢奮,不僅因為這麼久的努力得到了回報,更因為明天的聚會——明天,就可以真正的見到現實中的Ably,儘管已經在電話裡見過他的模樣,但那只是片面,我想瞭解他的全部。

這麼想著,隱隱有些期待。

點著煙靠在窗台上,突然發怔。

我並不是初次接觸遊戲的菜鳥,對於網絡上的交際規律也爛熟於心。所謂的好友,有時僅限於那時那地,如果換個地方,或者換個時間,感覺就不對了。平時再怎麼稱兄道弟,等真正地見面交談,就會發現,其實你根本就不瞭解對方,那完全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現在心裡湧起的這股激動,自從成熟後,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因為我隱隱感覺到,那個人是不同的……Ably,他與眾不同。

特意起了個大早,認真打扮了一番。說是打扮,其實沒那麼隆重,我平時是很注意服飾搭配的,而且家裡還有個專修服裝設計的小妹,外表總的來說還過得去,但我仍然想修飾下,希望初次見面能給那個人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將小破孩交託給蕭睿的奶奶後,開著車向聚會地點駛去。

淺藍將聚會地點定在S市,我想他有兩個考慮,首先S市是世界上有名的商業城市之一,交通十分發達,再則是因為華夏之魂的主要會員都在S市活動,這次的聚會也許並不只是滄海裡玩家的聚會,還會有許多別的遊戲裡華夏之魂的成員。

這是淺藍的好心,畢竟我們這些新加入的成員多和老會員接觸,有利於自身的發展。

我就住在S市,家裡和聚會的地點距離很近,開車10來分鐘就能到達。

在停車場停車時,發現了那輛拉風的黑色跑車,我暗歎,還以為我來得夠早,沒想到淺藍早就到了。不過轉念一想便釋然,他要佈置下場地,還要處理一些必須的事務,當然要來早一點。

「來了來了,又來一個!」跟著服務生走到預定的房間,我剛推開門,裡面的人都轉頭看向我,隨後爆發出一陣尖叫。

「先別說名字!讓我來猜猜。」坐在最前面一個沙發上的青年抬手摸著下巴,一臉神秘高深的樣子。下一刻,他旁邊一個二十來歲的女生對著他的頭就是一個爆栗。

「還用猜嘛!」她惡狠狠地說著,轉頭對我露出微笑。

一看見她的正臉我就知道她是誰了,那種詭異的氣場無人能擬。

「火星人……」

她笑瞇瞇地繞過眾人,跳到我旁邊。

「這位呢,大家應該都看出來了,我們最可愛最高貴最聖潔最偉大的牧師哥哥——滄海!!大家鼓掌歡迎!」

「喔喔~~」響應瑞雪的是一群狼嚎,我不禁笑了出來,火星人的帶動能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強。

其實對於他們能夠輕易地認出我來,我並不驚訝,當初創建人物時我並沒有多加修飾,雖然系統也會為了保護玩家的利益稍微修改一下,不過遊戲中的我和現實裡還是很容易聯繫起來的。

和幾個熟人寒暄了下,我逃一樣的躲開了火星人的爪子,坐到了可愛的雙胞胎旁邊。

「滄海哥,你戴眼鏡啊?」冬蟲的笑容有些靦腆,我知道他是怕我悶和我找話題。

推了推眼鏡,我笑瞇瞇地回答。

「不覺得戴眼鏡顯得很有學問嗎?」

他呵呵地笑。

「滄海哥的頭髮很長呢,都到腰這裡了,比我姐的還長。」夏草也好奇地湊上來。

冬蟲和夏草果然還是高中生,羞澀的笑臉年青充滿了活力。我的視線在房間掃視一圈,卻沒有發現那個人的身影。

「滄海哥,你在找Ably嗎?」夏草轉動著他靈活的眼睛,笑嘻嘻地看著我。

「他剛才打電話給會長,說他有事不能來了呢……」

「哦……」

聽到夏草的話,首先湧上來的,竟是無比的失望。

我勉強扯出一抹笑。Ably他不來了,只是通知了淺藍,甚至沒有和我聯繫……想著這裡,莫名地失落。

隨著時間的流逝,聚會終於開始,雖然在現實裡只是完全不相識的陌生人,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們的熱情。互相笑鬧著、推搡著,這樣的氣氛,也只有家才能帶來。

其實,當我們真心融入華夏之魂的那一刻起,它便成為了我們的家。

聚會上,我雖然保持著微笑,心裡卻有幾分失落,淺藍想必看出來了,在旁人都在狂歡時,他湊過來拍了拍我的肩。我朝他微笑,示意自己沒事,他勾起嘴角。

「不要勉強。」

「我知道。」

看見他微不可見的搖頭,我使勁揍了他一拳。

「去忙吧你。」

聚會一直持續到下午才結束,之後他們轉戰去一個著名的酒吧,我拒絕了。

「不要這麼掃興嘛~小海海~一起去啦……」

火星人還在鍥而不捨地磨我,我只好尋求淺藍的幫助。

當淺藍那冰冷的視線掃過她身上時,瑞雪終於住嘴,不過離開時仍舊一步一回頭地看我,眼中的戀戀不捨讓我有些好笑。

我知道,她絕不是愛上我了,而是覺得我符合她心目中的幻想,至於是什麼幻想……算了,我打了個寒蟬,還是不知道為妙。

將車子開出停車場,看著蔚藍的天空,我突然做了一個決定。

我一向是個被動的人,可這次,我不想只是等待。

聽著電話裡輕快的音樂,我緊張,但很堅決。

「海?」

當屏幕上終於出現Ably俊美的臉時,我鬆了一口氣。

「是我。」

我從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這麼低沉而溫柔。

「怎麼不來聚會呢,大家都很想見見你。」

興許是我的語氣很好,他輕笑著開玩笑。

「那你呢?不想?」

我深吸一口氣,「當然想。」他楞了,似乎沒有想過我會這麼回答。

我注視著他,重複。

「我想見你。」

他突然移開了視線,望著那俊美的側臉,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沉默著,就在我以為空氣快靜止時,他開口了。

「你確定?」

他聲音極低,像是經過許久的掙扎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我沒有猶豫。

「我確定。」

「什麼時候?」

「如果可以,」揚起那抹他所熟悉的笑,「我希望是現在。」幾次的通話都沒有顯示是長途,這證明,Ably他也住在S市,想立刻見到他不是不可能。

他抬頭,視線與我相對。

「好吧,」他勾起嘴角,我卻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絕望。

「如你所願。」

44.魔法消失後

天空是蔚藍色的,晴朗無雲。廣場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噴水池的池水被高高衝起,在空中形成一個優美的弧度,然後落進池中,濺起一陣雪白的水花。

我還沒有走上廣場,就在來往的人群裡發現了Ably。

他和我想像中的一樣。一樣柔軟漆黑的短髮,一樣剛毅的眼神,甚至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獨特吸引力也相去不遠。

唯一不同的是,他為什麼會坐在輪椅上?

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我的表情是多麼愚蠢。我立刻深呼吸,穩了穩心神。也許,他只是暫時受傷,暫時行動不便而已。

幾秒鐘後,他終於發現了我。明亮的眼神越過眾人,直直地看過來。

四目相對。

瞬間,我就被那雙墨色眼眸所吸引。他的眼睛仿若深潭,讓人不自覺被吸引、沉淪。

有種錯覺,彷彿我和他已對視了許久,可事實上只是一瞬間。下一刻,他揚起笑臉,向我招手。

絢爛,像陽光一樣耀眼。我突然有一個認知,堅定無比的認知——不論將來如何,不論我是否會在很遠的未來忘卻Ably,但我窮極一生,也不可能忘記這個明朗的笑容。

只因他為我綻放。

我噙著笑走近前仔細看他。

他是Ably,相似的眉目相似的眼神相似的笑相似的氣息。

他又不是Ably,沒有Ably的神采飛揚玩世不恭不可一世。

我以前不懂,現在卻終於明白。

側身站在他身後,雙手搭在輪椅後背,我輕輕推動。本來以為會駕輕就熟,但觸到冰冷的金屬那一瞬,心頭湧上一股陌生感。

「去哪?」我微傾頭,望著他。

他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咖啡館,我點頭,慢慢推著他越過馬路,走進咖啡館。

點完咖啡,服務生離開後,我突然有些茫然。他此刻就在眼前,我想問他很多事,關於他的名字、他的喜好、他的腿,他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可我無從開口。

「我叫林烽。」像是察覺我的不安,他笑著開口,露出皓白的牙齒。

我頓時輕鬆很多。「邢海。」

實際上我們並沒有很正式地握手,只是坐在相距一米的桌子兩邊向對方微笑。

「沒想到你會突然來找我。」他抬手撐在桌上托住下巴,歪著腦袋。

「有些受寵若驚啊。」

熟悉的痞子一樣的語氣讓我心情完全放鬆了。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和遊戲中的Ably開始重合。

空氣突然變得清新,似乎又回到了遊戲裡互相說笑打鬧的時候。

「的確是你的榮幸。」我想了想,贊同地點頭。

這麼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說話是很失禮,但經過剛才,我已經將他兩個不同的形象糅在了一起。

他就是Ably,我不該面對著他有什麼不自然。

他愣了一下,隨後快速反應過來。

「你怎麼還是這麼自大?」

「你怎麼還是一樣毒舌?」

我反唇相譏,他看著我,突然笑了起來。

他笑的時候,左臉會有一個淺淺的酒窩,和遊戲裡一樣。也許,無論是遊戲裡還是現實中的他都一樣——只除了一件事。

目光從他的臉移到了那輛銀白的輪椅上。

似乎是我的眼神太過專注,他察覺到了。

「很驚訝?」

我回過神來,但毫不掩飾。

「是的,我很驚訝,」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惋惜,「軍傷?」

他點頭,語氣淡然,「任務時不小心。」

「多久了?」

他的回答讓我有些發寒,「三年。」

三年?他就這麼在輪椅上坐了三年?可Ably,不,林烽,他說過他是一個軍人。一個真正的軍人只能讓自己像個廢人一樣不能動彈整整三年……他是多麼痛苦?

我清了清喉嚨,猶豫著,還是開口問了,「有治嗎?」

他轉動著勺子,回答有些漫不經心。

「50%吧。」

我楞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手術成功,我的腿就能好,」他頓了一下,「如果失敗,我就會死。」

那句「我就會死」語氣極淡,彷彿他只是在和我談論天氣。

「對不起……」我不該問,我不該再去揭他的傷疤。

他瞇著眼,笑得很溫和,嘴角微微上翹。

「不會是在同情我吧?」

我聽出了他調侃的話語中的那抹痛苦。

「不,」我正色,「我不同情你。」

最初看到他的第一眼,除了震驚、惋惜,我甚至微微心痛。

「你很榮幸。」我想他應該懂我的意思。作為軍人,能為國家奉獻自己確實是一種光榮。

但是,我還是很後悔。

如果夜晚十二點過後,王子沒有弄丟灰姑娘,而是跟在她後面,卻看到了駿馬變成灰褐的老鼠,美麗的南瓜馬車變成了蔬菜,漂亮迷人的公主變成了骯髒的女僕……即使王子還是一樣愛她,可姑娘恐怕會更加自卑、蜷縮在自己的防備外殼裡吧。

當然,我不是王子,他也不是灰姑娘。

可我知道,我的好奇和執著勉強著他不得不來見我,然後揭開自己的傷疤。

我還是傷害了他,即使我是無心的。

45.我送你回去吧

因為我的道歉,氣氛一時變得僵硬。

「是的。」

他慢慢勾起嘴角,低沉的嗓音有股安撫的味道。

「雖然剛開始是很難接受,不過習慣後也就無所謂了。」

明知他在安慰我,我卻更加難受。「習慣」兩個字聽起來異常刺耳。

我想了想,剛張口,話就被突然響起的鈴聲堵了回來。

Ably朝我抱歉地笑,從衣服口袋裡掏出手機。

「媽,」他抬手將耳麥戴在左耳,語氣溫柔帶著一絲無奈。「怎麼了?」

Ably的媽媽?我十分好奇,目光飄到手機上,可惜手機背面對著我,我根本沒有機會看到屏幕上的人。

「嗯,見到了。」不知那頭說了什麼,他微皺眉頭,但最後還是揚起了笑臉。

「好,我馬上回來。」

掛上電話,他用略帶歉意的眼神看著我。

「不好意思,家裡突然……」

「沒關係,」我擺手,「你有事的話就先去忙……」

他禮貌地點頭,向服務生招手。我立刻掏出錢包。

「我約的你,當然是我請。」不由分說就交錢塞給了服務生,他眼神輕輕掃過我,隨後點頭。我起身推著他走出了咖啡館。

「那就先這樣吧。」咖啡館門前,他雙手按在輪椅的控制器上,仰著頭看我。

「好,」我微微失望,但巧妙地隱藏了起來。「再見。」

「再見。」他說,控制著輪椅轉身。

我立在原地,望著他慢慢離去的背影,莫名的氣悶。

今天的見面有些糟糕……先是無意中觸碰到他的傷疤,隨後是尷尬的氣氛,最令人失落的,是他媽突然打來的電話。前前後後全部加起來,我和Ably竟只相處了兩個小時不到。

目光不自覺追隨著他的背影。

他的肩很寬,背脊挺拔,可不知怎麼,我看著卻有一股孤寂脆弱的感覺。

眼看著那銀白的輪椅越行越遠,馬上就要淹沒在人潮中。心中突然湧起無法言喻的失落,彷彿需要做些什麼才能恢復正常。

來不及思索,身體已經做出動作。我大步向前追去,手輕輕按在輪椅靠背上。

對上他疑惑帶著驚喜的眼,我只能輕笑,帶著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溫柔。

「我送你回去吧。」

他楞了一下,隨後低笑,瞭然地點頭。

其實我不只是擔心他,這麼做還因為我想更瞭解他,甚至還有一絲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意味。

Ably家距離我們約定的廣場不遠,當他指著那棟白色別墅說他就住在那裡時,我突然想笑。

如果不是今天親眼見到,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Ably他的家和我住的地方竟然只有十分鐘不到的路程。

原來在誰都不知道的時候,我們就曾如此靠近。

送他進了小區,站在樓下,我停住了腳步。

沉默兩秒,我輕咳一聲想開口告辭,他率先出聲。

「上去玩玩?」

的確不想就這麼離開,我聽見自己低沉的回答。

「好。」

他微勾起嘴角。

他媽很和藹,只是看上去比真實年齡要大上幾歲,有些滄桑的感覺。接待我時非常熱情,一個勁地念叨Ably,說他平時都不怎麼帶朋友來家裡,讓我經常來玩玩。

Ably一邊點頭聆聽她的教導,一邊向我遞來請見諒的眼神。我看著這可愛的母子倆,突然就輕鬆了起來。

他媽做飯的時候我想過去幫忙,他老媽不樂意了,過來拉我,結果一不小心弄翻了桌上的菜,我白色的襯衫瞬間染成黃色。我立刻被他老媽轟出了廚房,還說什麼君子遠庖廚,Ably哭笑不得,只好帶著我去他房間換衣服。

他房間很大,木製地板和稍顯大的空間給人一種整潔嚴謹的感覺。我以為Ably裡的房間裡會有很多模擬武器或者刀具,結果一件也沒發現,甚至連和軍隊沾邊的東西都沒有。

我納悶,他不像是這麼快就能拋棄過去的人……

他翻了件T恤給我,我立馬換下髒兮兮的襯衫。

「這是什麼?」我套上T恤,歪頭時發現床邊的桌子上擺了許多奇怪的石頭。「哦,」他轉動輪椅過來,抬手擺弄那些石頭,「看不出來啊?骨頭。」

「骨頭?」什麼骨頭?不會是……我瞥了他一眼。

他失笑,「喂,想哪去了?這是動物骨頭。」

還好不是人骨。

我彎腰湊上去後發現骨頭上面刻了許多字。

「甲骨文?」

「嗯,」他舉起其中一個石頭放在我眼前,「這個字的意思現在的文字已經表達不出來了。」

我仔細辨認了那個扭來扭去的圖形,還是沒看出來是什麼字。

「這字什麼意思?」

他神秘一笑。

「其實我也不知道。」

我嘴角微微抽搐。「你自己收藏的都不知道?」

他搖頭,「不是我收藏的,這些都是我爸的東西。」

「你爸?」我疑惑。

「對,我爸是個考古學家。」他說起父親,語氣有些複雜,但聽得出來他還是很崇拜自己父親。

「哦……」我發現他家裡根本沒有中年男子的生活用品,不禁猜測他父親是不是已經……

「他死了。」Ably勾起嘴角,彷彿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語氣中沒有怨恨,我不能確定他和他爸的關係到底怎麼樣。

「別擺出那個表情嘛,」他輕敲桌面,「我對他的記憶很模糊,他常年在外面工作,可以說我和他只是有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他頓了頓,我等著他的下文,他卻不再說話。

也許是發現他突然對一個不是很熟悉的人說得太多。

我乾笑,「我有點渴,你家有飲料嗎?」

他點頭,轉動輪椅跟著我出了臥室。

46.並肩而行

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我們所不知道,它卻真正存在著的。

電視電影裡那些無所不能飛天入地只為維護世界和平的英雄們,其實確有原型。

老爸是個特殊的軍人,他的職責我們全家都很清楚。他每次出任務,都會打電話回家,至於是什麼任務要去哪裡,我們不會問,他也不能說。每次我們兄妹幾個都在莊叔叔的照顧下,提心吊膽等待老爸歸來的消息。

最後經過莊叔叔和我們的強烈要求,老爸終於在三十五歲時退伍,我們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也許是因為老爸的關係,我從小就對軍人、綠色的軍裝有一種奇特的崇敬喜愛感。

聽Ably說他是軍人時,我想和他見面的慾望更強烈。

其實用大眾的眼光來衡量,Ably很英俊,用邢悅的話說,就是很美型。可今天的見面,我很失望,帶著點心痛。

不只是因為他的腿,還有他的眼神。

他沒有遊戲中的意氣風發,甚至沒有一絲神采的殘留。他現在空有一具軀殼靈魂卻已消散。

我感覺得到,他也對我有著好感,可他是那麼自卑,他故作冷漠,但某些細節透露出的溫柔又證明,他無法徹底冷落我。

我一向是個被動的人,沒有遠大的理想,沒有為之努力的目標。二十二年來,我的人生路很平坦,挫折幾乎沒有,長輩沒有規定我該如何走,也未曾不顧我的意願就為我鋪架好未來。

很自由,相對的,也很茫然。

可此時,我卻升起了一個十分強烈的願望。

從Ably家告辭,憋著一口氣,我回到家裡,撥通了邢妍的電話。

[小海?]

她語氣輕快,從那輕柔的嗓音可以感覺到,她心情很好。

「是我。」

她輕笑。

[怎麼了?是不是池池又淘氣了?]

「沒有,他很乖,」我斟酌著語氣。「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啊。]

「如果,你弟弟將來和男人在一起,你會不會反對?」

那頭沒有了話語,兩秒後她才開口。

「考慮清楚了?」她一向尊重別人的選擇。我想這也是我第一個告訴她的原因,畢竟一開始就能得到支持對以後的路程起到很大的作用。

「很清楚。」

[對方呢?]

不愧為心理醫生,她的思維總是這麼縝密。

想起故作冷漠的Ably,我勾起一抹笑。

「我會讓他清楚的。」

我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不善良也沒有偉大的胸襟。我認定了想要的,就會自己去拿,不給我,我就動手搶。

Ably,不論他究竟想不想敢不敢,我都要讓他和我在一起。我要看著他恢復原本的風采;我想讓他的眼中散發出自信的光芒;我要親眼見見那個原本美麗到極致的靈魂。

我要,和他並肩而行。

這是我迄今為止的人生裡,第一次湧起的如此強烈的願望。

邢妍沒有追問對方是誰,只是讓我不要勉強自己也強迫別人。我嘴上答應著,卻輕輕笑了,Ably那個人,不勉強是不可能的。我不去勉強他,他就會縮進自己的殼裡。

我只能主動出擊。

回到家裡,滄海還在維護中。我處理完公司傳來的文件,百無聊賴,決定問邢悅詢問點東西。

[啥!?哥,我沒聽錯吧!?]

皺眉,將電話拉離耳朵,「小聲點。」

[對不起對不起,]她俏皮地吐舌頭,隨後又好奇地閃著大眼睛。

[你真的……喜歡他哦?]言語中的興奮怎麼也掩蓋不住。

我輕揉太陽穴,「別東問西問的,你到底幫不幫?」

[幫!怎麼不幫!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可是我親哥哥呢!]小妮子立刻拍板。

我嘴角抽搐,幹別的事的時候怎麼不說我是她哥哥了。

「那就這麼定了。」

又和她確認了一些計劃,我剛想掛電話,她突然叫住我。

[哥……]一向明朗甚至奔放的聲音突然有些猶豫。

「怎麼了?」

[你……是認真的?]

我笑了,「我又沒毛病,這事也能鬧著玩?」

[哥,我沒告訴你,其實有的同X戀很淒慘的,家裡發現以後就斷絕關係,有的甚至工作什麼的都搞沒了……]她滔滔不絕,直到說到某某因為壓力過大自殺的時候,我決定打斷她。

「我知道,邢悅,」我盡量放輕聲音,「你說的我都清楚。」

「可是有時候,一旦動心了,就難以自拔,我也不想自拔,你明白嗎?不管前面等待我的是什麼,我都只能面對,而不是抱著遺憾和悔恨逃避。」

「我不想將來後悔,不想他只變成我遺憾的記憶。」說著說著,我的情緒有些激動。我說的這些,不只是給邢悅聽,也說給自己聽。 私=享-家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讓內心更加堅定。

「我現在,只能讓他和我一起面對。」

她沉默了,隨後緩緩綻開笑容。

「我知道了,哥,我支持你的決定。」

氣氛變得輕鬆,我鬆了一口氣。

「你不是那個什麼同人女,怎麼倒反對起來了?」

她不滿地瞥了我一眼。「同人女怎麼了?同人女就是壞蛋啊?我們只是喜歡看養眼的美男在一起,才不會強迫兩個大男人相愛。」

「我們耽美狼……」

沒等她發表她的長篇大論,我立刻明智地選擇說拜拜,然後快速掛斷電話。她一開口就絕對不是半個小時就能解決的問題,這是血與淚換來的經驗。

將小破孩哄睡著,我躺在大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要主動出擊,我決定明天約Ably出來。

但我根本沒有主動追求別人的經驗,明天會不會搞砸?要不我還是……問問資深人士?想了想,我翻起身撥打某人的電話。

47.試探

「……」

沉默,還是沉默。

那邊電話倒是接通了,但是傳來的畫面和聲音讓我嘴角抽搐。

凌亂的床單、急促的喘息以及被打斷好事的不滿表情。

[有屁快放。]

「給你3分鐘。」

[靠——老子號稱一夜一次郎你讓我3分鐘解決?]

「2分鐘。」

[靠……]

那邊罵罵咧咧掛斷,不過還是在幾分鐘後回了電話。

[有什麼事非要大晚上找我?]

他一臉不滿地披著睡衣,露出結實黝黑的胸膛,嘴裡叼著一根煙,笑得不懷好意。

「想向你請教點東西。」

[你邢大經理會向我請教?]他眼睛一轉,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不會是有關XXX吧?嗯?]

「沒錯。」我瞥了一眼此刻滿足狀小貓般粘在他身上的少年。他會意地點頭,低頭在少年耳邊輕聲說了句話,親了那白皙的臉蛋一口。少年嘟著嘴,最後還是走開了。

[我就跟你說,女人嬌弱又躁舌,哪有男人來得可愛,怎麼,開竅了?]

少年一離開,他就摘下優雅的面具恢復了呱躁的本性,開始滔滔不絕。

[說吧,看上哪個帥哥了,哥哥一定幫你搞定。]

「夠了吧。」我鄙視,「你那套給我收起來。」

他不以為意地聳肩,彈了彈手上的煙灰。

[那你說,究竟什麼事?]

龍杞,我小學一直到大學的同學,幾十年前龍邢兩家就有很深的淵源,我們兩個見面的機會實在太多,就像家人一樣。彼此之間也已經熟到不能再熟。所以當十五歲的他對我說他只對男生有感覺時,我的第一反映不是厭惡或者其他,而是退後一步戒備地對他說,『你最好別打我主意。』

他當時就揍了我一拳,『靠,我才不會找比我高的人。』

而這句話也成為我一直嘲笑他的話柄。

他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躁舌,所以我有什麼事都不太想和他商量,他一旦開口就沒完沒了。

但這次,也真的只有他才幫得上忙了。

「真的行?」

[絕對沒問題!看我如此輝煌的戰績,你也不能懷疑我嘛。]

那倒是,這幾年還真沒聽說他失敗過。

[對了,那人是誰?我很好奇……]

「你不認識。」我知道這個回答不能讓他滿意。

[那他多大了?長得有我帥沒?]他果然拋來一堆問題,我只好逃一般胡鄒兩句,掛上電話。

一大早起來,我特地弄了頭髮,穿上邢悅精心挑選的衣服。

站在Ably家樓下給他打電話。

聽得出,他很驚訝,帶著點喜悅。

[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

「約你出去玩啊。」

龍杞教給我的第一招,開門見山。據說顯得特真誠。

他呆了一秒,然後輕笑。

[好。]

我暗自思索,怎麼和龍杞說的不太一樣,這時候是不是該稍微猶豫下?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肩很寬背卻顯得有些削瘦,下身是灰色的休閒褲,腿部肌肉長久沒有得到運動有些萎縮,看上去竟是那麼纖細。

一時間,我鼻子有些酸。

「怎麼了?」他仰頭問我,我立刻收起遠走的心思。

「在想去哪裡玩。」

他低笑,「還沒決定好地方就叫我出來?」

「我這不是想徵求你的意見嘛。」

推著他慢慢走著,想像起將要發生的事情,我有些緊張也有些期待。

雖然內心的願望很強烈,但是我知道這條路多麼艱辛。

2085年,同性戀的人數增長到了8000萬,世界各地也陸續承認了同性之間的婚姻。不過,雖然許多人都對同性戀改變了看法,但大部分人還是無法接受。

家庭、社會各方面的壓力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我慶幸我有支持自己的家人。

可我不知道Ably怎麼想。我無法肯定他是否想和我一起面對,我不清楚他的選擇。

但我還是想和他在一起。

原諒我,Ably,如果不這麼做,我無法確定你的心意,也無法決定是不是應該捅破我們之間這層紙。

最後聽他的提議去了圖書館,我自從出了大學就沒再進去過的地方。

他對圖書館很熟悉,哪類書籍在哪個地方都很清楚,我有些黯然。三年的時間裡,他有多少時光是在這裡度過的?心情又是怎樣的?

他看書的時候很安靜,收斂了輕佻的表情後,線條也變得十分溫和。他就這麼靜靜地坐著,時不時翻過一頁紙張,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空氣似乎也靜滯了,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盯著他看了許久,不禁訝然。看過了他靜的一面,我反而更多地想像他雙腿曾經完好時的風采。

「我餓了。」

推了推旁邊看書看得入迷的人,我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他從書中抬起眼睛,那一瞬的迷茫讓我很想……狠狠抱住他。

「……不好意思,我看得入迷了。」他抱歉地笑了笑,我有些不悅。他的語氣很客氣,讓我覺得自己和他距離很遠。

「吃飯去吧,你想吃什麼?」

實在不想變成和書本爭寵的白癡,我不顧他的意願推起輪椅就走,他無奈地笑。

「去我家吃吧,我媽給你準備了大餐。」

聽到他的話,我先是驚喜,隨後突然想起和邢悅約好在XX餐館見面,要是去Ably家裡吃飯,大戲不就沒得上演了?

「要不我們還是……」沒等我說完,他電話響了。

得,計劃不如變化,我還是立刻通知邢悅提前出場吧。找借口給邢悅發了個信息,讓她在XX路來堵我們。

眼看這條路就要走完,邢悅終於姍姍來遲。她先是鬼鬼祟祟在街頭觀察,我一個勁給她使眼色,她這才捋了捋頭髮,風姿綽約地走過來。

「好巧啊。」她眨了眨眼睛,抬手就來挽我。

我瞥了一眼Ably,發現他臉色完全沒變化。心一橫,轉身伸手將邢悅摟住。

「是啊,最近忙什麼呢?都聯繫不到你。」

邢悅勾起迷人的笑容,在我臉上輕啄了下。「哥,你演得不錯哦,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有天分。」她踮起腳尖湊到我耳邊輕輕地說,在別人看來就像在絮叨情話般親密。

我背對著Ably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好詢問邢悅。

「他表情如何?」

邢悅輕笑,「像吞了個蒼蠅。」

我滿意了,低聲在她耳邊說道,「OK,任務完成,你可以找借口走了。」

她眼睛轉了轉,似乎還想逗留,我只好下殺手鑭。

「喂,想讓你哥打光棍?」

她悻悻然,「我怎麼看他也不像嫂子……倒是你……」

「找抽了啊?」我咬牙,聲音從牙齒縫裡一個個蹦了出去。

「呵呵,」她瞬間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笑嘻嘻地幫我理了理衣領。

「那我先走了哦。」說完朝Ably笑了笑,揚長而去。

我假裝尷尬地理了理衣領,偷偷看他一眼。

面無表情,經常微微上揚的嘴角此刻也抿成一條直線。直覺告訴我現在不要惹他,我只好推著輪椅朝他家走去。

內心其實是挺雀躍的,沒有什麼事比在乎的人也在乎自己更令人愉快了。

一直走到他家樓下,他才緩下面容,一臉欲言又止。

我暗笑,低下頭問他,「怎麼了?」

是不是想問她是誰?

他抬頭直勾勾地看著我,輕聲說道。

「剛才那個人很眼熟啊。」

48.殘酷

他勾起嘴角。

「你妹?」

我乾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竟這麼輕易就看穿了。

「你妹她……」他微瞇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用什麼形容詞。「挺好玩的。」

其實他想說我們很好玩吧?早在第一時間就被看穿了還自以為很成功。

「是嗎?」我走到他前面蹲下,緩緩看向他的眼睛。

「你喜歡她?」

「你在開什麼玩笑?」他低笑,「我長得不像色狼吧?」

「那麼……你為什麼不自在?」

不給他接話的機會,我低頭在他耳邊輕問。

「明知道她是我妹,你為什麼還會吃醋?」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他眼裡閃過一絲黯然,隨後輕輕笑了,「你妹太漂亮,我有點驚訝。」

我微皺眉,內心湧上一股濃濃的失望,只是驚訝?

看來他還是無法正視自己的感情,或許他對我的那點感覺,還不足以推開的封閉的心門。

失落、彷徨,可我無計可施。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心情而去強迫他。

靜默幾秒,我將他推進電梯。現在我還無法完全確定他的心情,對於他的想法我所知甚少,但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讓我能深入接觸他,我就能根據情況改變與他的相處模式。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有些尷尬的對話,林烽有些沉默,作為生養他的母親,陳姨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異常,她笑著不停夾菜給我,努力讓氣氛活躍起來。幾年的商場生涯也磨練了我察言觀色的本事,我笑嘻嘻地接過菜,適當地稱讚陳姨的手藝,引得她笑容不斷,氣氛這才緩和下來。

吃完飯,陳姨端上果盤,我瞥了一眼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機的林烽,暗自歎氣。今天就到此為止,再拖下去對情況沒什麼幫助。

我剛想起身告辭,門鈴便響了。陳姨開門迎來兩個一身白衣的中年男人,其中一個看起來頗為眼熟。

「小海,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小烽的主治醫生李醫生和他的助手周醫生。」陳姨指了指兩個男人,然後轉向我。

「這是邢海,小烽的朋友。」

我朝兩人揚起禮貌的笑,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的醫生向我伸出手,「邢經理,好久不見吶。」

我仔細看了他的相貌,立刻想起來他的身份。

風力集團門下醫院的一個部門主任,因為工作原因我曾見過他幾次,沒想到他竟是林烽的主治醫生。

和李醫生客套了幾句,他們便在陳姨的催促下將林烽推進臥室開始治療。

兩人只帶了簡單的工具,看來治療不需要多少時間,我決定等李醫生結束後和他一起離開,打聽林烽的病情。

幾分鐘後,李醫生從臥室走了出來,表情不復剛才的輕鬆。陳姨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焦急地看著他。

「李醫生……小烽他的情況……」

「很不樂觀。」李醫生搖頭,「他的病情突然惡化了,可能因為長期沒有活動造成的,他不能再長時間呆在遊戲裡,長期的腦力活動對他的病情有很大的影響。」

李醫生放下袖子,猶豫地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退避的意思便住了口,不過他隨後又在陳姨迫切的目光下開口。 私=享。家

「病情進一步擴大了,如果仍然堅持不做手術,復原的幾率將會降至零。由於病人意志消沉,精神狀態極差,對病情也有很大影響。如果不進行手術再這麼拖下去,很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安靜的大廳裡,李醫生的每個字都異常清晰。

生命危險……

空氣變的凝重,陳姨微微顫抖坐在沙發上,嘴裡喃喃念叨著。我則木然呆坐在一旁。

「李醫生,真的沒辦法了?您這麼有名、醫術這麼高,您一定有辦法治好小烽的對不對?!」

陳姨仰起頭,目露哀求,聲音顫抖地向李醫生問道。

「陳太太,不要這樣……」李醫生為難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如今的科技還無法脫離人體進行手術,如果想恢復,必須進行人體手術。」他頓了一下,目光中帶著一絲憐憫,「就算進行手術,忽略掉所有的意外狀況,成功率最多也只能達到50%。」

陳姨牙齒咬得死緊,手握成了拳頭。我知道她的顧慮,如果選擇會使唯一的兒子有可能離開自己,即使只是有可能,但無論是誰恐怕都不能輕易定奪。

不進行手術會有生命危險,進行手術同樣危險。但起碼還有50%的機會,最壞的情況不過如此了。

遲遲沒有等到陳姨的回答,李醫生歎氣,「手術最多只能再推遲兩個月,兩個月後,病人就會有生命危險,到時候病人的身體狀況已經無法支持手術……你好好考慮吧。」

陳姨沉默著,我坐在她旁邊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直到林烽被周醫生推出臥室,我才在他的注視下回過神來。

我很想和他說些話,想安慰他、擁抱他……我想做的事有很多,可在人前,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沉默地看著他深邃黝黑如幽灘的雙眸。

我沒有機會同林烽說上話,李醫生便告辭了,我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跟著李醫生離開。

一下樓,我立刻向李醫生詢問林烽的病情。

林烽的腿是在一次任務中受傷的。養傷的時候發現下肢行動困難,經過權威醫生的檢查,發現脊髓附近長了一個瘤子壓迫神經造成PARA,位置在T12左右,影響下肢功能。

因為和神經血管距離很近,於是一開始採取的是保守治療,藥物控制。由於他心情低落,沒有太強的求生欲,所以醫生一直不敢動手術。

可後來保守治療的效果越來越差,必須選擇手術。瘤子的體積很大,如果再不切除很有肯能惡化。加上由於長時間行動不便使病人情緒低落,腿部肌肉萎縮,且瘤子既大又緊緊貼著主動脈並包圍壓迫了脊髓神經,手術中稍有不慎就會終身癱瘓,更嚴重甚至可能死亡。

我越聽越心驚,但還好林烽的情況沒有糟糕到一點餘地也沒有。

「那林烽,他知道自己的情況麼?」

李醫生點頭:「知道。」我又問,「知道多少?」

「全部。」

我木然地點頭,告別李醫生回到家裡。

難道這就是他一直逃避的原因?拋卻家庭、社會、倫理不談,他只是害怕自己沒有時間和我相處?害怕自己的生命所剩無多?他在害怕的同時,會不會又渴望著得到一份真摯的、熾烈的感情?

他的病,究竟怎麼樣才能保證成功……我也認識幾個高明的醫生,可問題是,陳姨會不會同意手術……

思緒一片混亂,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煩躁了一整夜,朦朧中睡去然後醒來,看著牆上巨大的掛鐘剛走過兩點的時針,我已無睡意。洗了把臉,戴上頭盔進入遊戲。

滄海已經更新完畢,零點便開放了。在城裡上線後,周圍的玩家數量和平時比根本沒什麼差異,看來滄海的吸引力非同小可啊。

好友欄裡,除了萬年不下線的那幾個瘋子,基本上沒熟人在線。

「才來啊,趕緊來耶爾法二層幫忙。」

萬徑一發現我上了,立刻在公會頻道嚎了起來。看了看好友面版上那個黯淡的灰名,我苦笑著答應。

照他的身體情況來看,上網玩遊戲應該不太可能了。

Ably,還有沒有可能微笑著站在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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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讓我懂,好不好?

自從那次掛了瑞爾•德庫拉之後,耶爾法教堂的瘴氣就消散了,怪物的等級也降了不少,正適合50-70級的玩家練級。此時的耶爾法教堂儼然成為了華夏之魂的練級寶地。

滄海此次更新開放了合成系統、師徒系統和結婚系統。

合成系統在還未開放時就受到了眾多玩家的關注,如今剛剛開放,武器店的鐵匠處就擠滿了要進行合成的玩家。

每隔幾秒就有兩三個會裡的玩家成群結隊向南門走去,臉上滿是興奮的表情。

看來淺藍的預測沒錯,合成系統開放後,那個晶石礦已經可以開採了。

和萬徑他們組隊在耶爾法二層刷了幾小時的影怪,我終於成功升上了60級,可以進行二次轉職。回到城裡準備接任務,一道系統提示讓我呆住。

[系統提示:您的好友「Ably」上線了。]

更令我驚訝的,是他上線的地點,正巧在藥水店附近,我一回頭便與他四目相對。

他愣了一下,隨後揚起淡淡的笑容向我走來。、

沒等他說話,我冷冷地開口。

「為什麼上來?」身體狀況已經那麼差了,竟然不好好休息,還上來玩這麼傷神的遊戲。

他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怎麼了?」

「怎麼了?」我語氣之嚴厲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你就不能心疼下自己,好好的休息?」

那雙注視著我的黑眼裡閃過一絲受傷,他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掩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沉默兩秒,我放緩語氣。

「早點下去休息吧……」

他搖頭,眼中的執著讓我微怒。

「你就這麼迷戀遊戲?寧願傷害自己的身體也要繼續玩?」

他表情淡淡的,微抿的薄唇洩露了他的心情。

「為了遊戲您寧願傷害別人嗎?知不知道陳姨現在是多麼擔心你?」

「夠了……」他嘴角微微下垂,喉嚨裡溢出一聲輕哼。

「你不懂……」

「我曾經飛快地遊走在叢林裡,我可以全速奔跑,我靠這雙腿走了無數個地方……」

「但現在,我連最基本的行走都無法做到。我是一個軍人……可一個不能奔跑不能行軍不能執行任務的軍人……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他的聲音被智能程序模擬得十分逼真,那種輕微的顫抖我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在遊戲裡,在這裡,我可以跑動、可以做任何在現實中無法完成的動作,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完成艱難的任務,而且不比任何人差……」

「…Ably……」我被那低沉嗓音中不可言語的悲傷所震撼,一時竟找不到任何言語安慰他。

「你不會知道這種感覺……我有時甚至覺得,離開遊戲、離開網絡的我,根本什麼都不是……」

我怔住。

他說得對,我根本無法體會。我不會刻意去注意我走路時先邁的左腳還是右腳;我不會去注意坐下時是先彎腰還是先曲膝。走路、奔跑、蹲下、坐立,這些動作早已溶進了我的生命裡,已經變成了習慣。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雙腿……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是,我不懂。」

可我還是想靠近他……

靜靜與他對視,我按下心中的急切。

「所以給我,也給你一個機會。」

最後一句輕柔得仿如呢喃。

「讓我懂,好不好?」

他沒有回話,默默地低著頭。

「好不好?」

捫心自問,我不是一個同情心氾濫的人。殘疾人我見過不少,除了同情與惋惜,只剩下不多的傷懷。但Ably、林烽,他不需要同情。他有他自己的尊嚴與榮耀,而他維護尊嚴與榮耀時透露的脆弱與無助,會讓我心痛不已。

我不在乎他是不是殘缺的,不在乎自己究竟能陪他走多遠。我只想見到一個真正的他,觸碰到真實的他。

我們之間仍然保持著相對而立的姿勢,旁邊已經聚了不少看熱鬧的玩家,此刻正三兩站在一起指指點點。

「是不是要PK了!?華夏之魂內訌了?」一個法師大叫,他旁邊的騎士瞥了他一眼,鄙視地說道。

「這是城裡,白癡。」法師立刻滿臉通紅。

除了好戰份子,也有人用冒光的眼神看著我們。

「好養眼……不知道誰是攻啊?」

「當然是劍士哥哥,我們牧師這麼嬌弱,是需要好好呵護的。做1那麼辛苦,不適合不適合啦……」

「誰說的!牧師聖潔的職業配上鬼畜腹黑才是王道,尤其是平時禁慾的形象深入劍士哥哥心裡後,在床上再散發出邪惡強勢的氣息……啊啊,我的萌點……」

一群火星人在旁邊唧唧喳喳,說的話語饒是我臉皮這麼厚,也不禁老臉微紅。正琢磨怎麼擺脫這堆火星人,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歎息。

「好。」

???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我們之間的距離被拉開,周圍的人群發出更嘈雜的喧鬧聲,我才清醒過來。

「你說什麼?!」

「怎麼,後悔了?」他微皺眉,但眼底盈滿笑意。

「不……你等等!很快就好!」

留下呆裡在原地的他,我迫不及待的下線,摘下頭盔扔在一邊,來不及換衣服,只匆忙從桌上撈起鑰匙,將頭髮匆匆束好,風一般衝下樓啟動車子。

車窗兩旁的景物我已經沒有心思去欣賞,路上我都在構思和林烽的對話,直到駛到他家樓下,我才停下不斷翻滾沸騰的思緒。

壓下突然變得很快的心跳,我有些發怯,就這麼跑到他家裡會不會太衝動了?他僅僅是說了個好字,也許他根本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走到門前,剛抬起手,門便向裡打開了。

一天沒見,他給人的感覺變了很多,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雖然他平時也經常笑著,卻讓人感到虛無與遙遠,現在的他是那麼真實,真實地我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

想著,我也這麼做了。緩緩走到他面前,蹲下。手順著他的髮絲輕輕撫過,他的頭髮有點短,摸起來卻不扎手,柔軟而順滑。

直到他嘴角上揚,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多麼不合時宜,立刻訕訕收回手。

「傻站著幹什麼?」他淡笑著看我。

「阿姨在家嗎?」我在他示意下轉身進屋,轉身關門。

他抿了抿唇,「在看電視。」

「哦。」來過幾次後,我早已熟悉了他家的環境,自己換了鞋跟著他走進客廳。

和陳姨打過招呼,林烽便以討論遊戲為由,讓我和他一起進了臥室。

雖然還沒有那種心思,但在林烽輕輕將門反鎖後,我的心還是那麼小小失速了一下。

和林烽沉默相對,我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剛才的興奮似乎都是錯覺。

「你……」

「你……」

不約而同開口,又同時住口,我不禁咳了一聲,少了幾分拘謹。

「你先說。」

他沒有推辭,微微一笑,「剛才讓我等什麼?」

等什麼?當然是等我過來……我突然覺得自己衝動得有點傻,只好反問他。

「你明不明白我剛才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他裝傻,眼角殘留的愉悅透露了心情。

「林烽。」我歎息。

他頗感意外地看著我,我這才發現,剛才竟是我第一次當著的他面叫他現實裡的名字。

微微有些心悸。

「不反駁就當你明白了。」看著他深黑的眼,我有些坐立不安,用惡狠狠的聲音來掩飾不自在。

他依然抿著嘴,沉默地望著我,眼神像是要把我吸進去一樣深邃幽暗。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移到他身邊的,等我回過神來,手已經搭在了他肩上,與他的距離竟近到可以感受到他有些沉重的鼻息。

那漆黑的眼定定地看著我,我心一緊,暗自歎息,默默閉上眼睛。

他的唇比想像中軟,帶著淡淡的熱度。

50.相信我

在遇到九日前,我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同性擁抱甚至接吻。

但現在,緊擁著林烽我終於明白,無論對象是男是女是同性還是異性,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是我所渴望的、認定的。

所以我興奮得微微顫抖。

兩唇只是輕輕相觸、相貼,內心已經不斷發緊沸騰。

幾秒後,他拉開我們間的距離,輕環上我的腰,將頭靠在了我肩上。

「怎麼?」

「你沒有後悔的機會了。」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不可抗拒的威脅意味。「別想逃。」

我輕笑,「我從沒想過要逃。」

既然是我先招惹他的,我就不會放手。

是不願,也是不敢。

林烽是個堅強的人,他的一舉一動讓我不自覺地被吸引,不願放開他;他又那麼脆弱,讓我不住地心痛,不敢放開他。

聽了我的回答,他沒有說話,只是緊緊了我腰上的雙手。

「所以你也不要逃。」

輕輕在他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

肉麻的話我說不出,他也不需要。我們都是男人,我知道什麼樣的承諾能讓他明白我的心意。

他嗯了一聲,緩緩抬頭。

「再來一次。」

頭又覆了下來,但不似剛才的輕柔。他的手順著我的脊樑向上滑,停在後頸處輕按住,嘴唇剛貼上便狠狠地吸吮起來,舌頭強硬地頂開我的唇瓣,帶著一絲令人窒息的狂野侵入我的口腔。

我並不是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接吻雖不說多麼厲害起碼也算純熟。於是我抬手扳住他的頭,不甘示弱地回吻他。

其間的感覺我無法形容,狂野熱情迷亂……這竟是我第一次完全投入的親吻。

結束後,我氣喘吁吁,他的胸膛也起伏著。

「感覺不錯,」他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唇,那裡還殘餘著我們不知是誰的唾液。「比想像中還要棒。」

他的笑容帶著一絲誘惑,我剛平復的心又狂熱起來。

「想像中?」我笑咪咪地看著他,調侃,「原來你……」

他一點也不害羞,看著我的眼神讓我不敢直視,話也卡在嘴裡。

「海……」低沉微微沙啞的嗓音讓我輕輕一顫,「我很高興。」

他猛地一拉,我差點跌下床,只好雙手扶在輪椅的兩側,頭靠在他胸膛上。

「我真的很高興……」頭頂上,他繼續喃喃地說著,「我從沒想過,這一天真的會到來,一直盼望的事情竟然會實現……我害怕這是個夢……」

不是夢,我想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過,就算是夢,我也滿足了……」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我輕勾嘴角。

「你要求就這麼低?」

我推開他,看向那雙愕然的眼。

「我還想著以後怎麼好好把你以前欺負我的都找回來,你就想著擺脫我了?」

他慢慢地彎起嘴角,我感覺鼻子有些酸。

「你小子別想甩了我,要甩也是我甩你。」

他無聲點頭,似乎想起了我遊戲裡的狡猾性子,我嘿嘿一笑,現在想反悔已經晚了。

又陪他呆了會兒,我叮囑他每天遊戲時間不能超過五小時,這才放心地離開。

回到家立刻上線監督。

其實我和他都刻意避開了他的腿的問題,我知道他是因為自卑,我也不想這麼早就和他商量治療的事,畢竟我們才剛剛開始。

我也很矛盾,究竟該怎麼處理他的腿。假如他的病情真的越來越嚴重,我該怎麼辦?勸他去做手術?最好是成功,但如果是失敗……我無法想像。

如果這個世界上,那個曾經總是噙著溫柔笑容陪伴著我的人消失了,再也不會出現了,再也無法和我說話了……我會變成什麼樣?

僅僅是想像就讓我心悸不已……

可他的病情已不能再拖,再不做手術就真的沒有任何機會。現在只能賭了,賭上天給不給我們幸福的機會。

時間雖然緊迫,還是不能太過急切。我目前只能盡快幫他留意各地的醫療水平和醫生的技術,只要能安全的治好他,我怎麼勞累也無所謂。

最大的問題還不是這個,而是如何安撫勸服陳姨盡快讓林烽進行手術。

為人父母的心思雖說我知道得不是很詳盡,但也大致明白。不捨與不安是肯定的,不願讓自己的孩子處於被動中。

可現在只有這個辦法。

我正苦惱於怎麼說服陳姨,Ably發來消息。

「不是說要監督我,怎麼還不過來?」

「這就來了。」

我停下思緒,算了,先好好陪他,等他下線休息了我再琢磨對策。

在樹陰下再見到他,心情已然不同,天空似乎也明朗了許多。

「過來。」

人潮中,他向我招手,眼底含笑。

那一刻,周圍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不見,我心一急,竟快速向他奔去。

林烽!林烽,我會盡所有的力量,讓你與我一起奔跑,相信我。

番外 深愛的藍

「藍色,一個複雜的顏色。它可以是明朗的蔚藍、淺藍,也可以是憂鬱的深藍、普藍。它能狂風暴雨一般激烈,又能潺潺流水一樣溫和。

我很喜歡藍色。

我從小就有個夢想,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軍人,我要用我的雙手親自保衛祖國,保衛我的家人、朋友。我渴望踏上那個充滿激情與信仰的戰場,渴望戰慄在槍林彈雨中。

尤其是聽到TW戰爭已經打響時,我激動不已,甚至做夢都希望自己成為那十萬軍人中的一員……

但我無法實現這個夢想,媽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我去參軍。

她的擔憂我知道,所以我仍然壓抑著自己,遵從她的意願——上學。

上學真的很無聊,那些書本上的老師教授的知識我早就懂了,卻還是要和同樣無聊的幾十個人呆坐著聽那個封建的老古董講課。

唯一的消遣,是觀察一個人,像藍色一樣的人。

我從不知道有人可以這麼優秀。

他比我低兩個年級,是學校高一年級優等班的班長。

他長得很高,估計和我差不多。他的臉蛋可能是時下女生最喜歡的類型,經常可以看到女生們圍繞在他身邊,或者偷偷將東西塞進他的書桌。

他學習很好,回答問題時習慣先向老師微笑,然後環視教室一周,才緩慢而清晰地開口分析,就連我這種不愛學習的人都能聽得懂他的講解。我曾在公共課上聽過他的演講,生動中洋溢著激情。

我很想和他做朋友,可我提不起膽子去和他搭話,如果他知道我每天到學校都是為了看他,會不會以為我是個變態然後再也不理我?

我真的想結識他,想像他身邊的朋友一樣和他毫無顧忌地談天打鬧,想每天和他一起上下學……

可直到今天,我才鼓起勇氣和他說過一句話。

不過我知道,幾年甚至更久之後,我都不會忘記他說話時的神態與眼神。」

慢慢勾起嘴角,林烽看著面前虛浮著的光屏。

幾年前的日記,在塵封了很久的今天被找了出來,他一篇篇的讀過,只覺得好笑。

當看到他入伍前的最後一篇日記,他恍惚了。

那個人的身影立刻鮮活地閃現在腦海中,溫柔的、冷峻的、安靜的、陽光的、憂鬱的……默默注視了兩個月的人似乎從未消失,在八年的時間浸染下從未褪色,仍然那麼鮮明、那麼生動。

那天下午,夕陽的光芒斜撒在走廊裡,他能清晰的記得那人匆匆走過撞到他時那誠摯的歉意和溫和的態度……就連那人嘴角彎曲的弧度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人的一生中最會有幾個記憶猶新的畫面。

直到現在,林烽才明白,當時年幼的他心中那種無法言語的衝動到底是什麼。

然而……

[提示:您受到外界干擾,請問是否退出系統?]

林烽默默選擇刪除一切記錄。

如今,這些字句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退出營養艙後,面前立刻出現那張鮮活的臉。

「發什麼呆?」一隻手伸到面前,來人揚起笑臉。

林烽沒有回答,他握住那隻手,猛地用力將那人帶入懷中。

「幹嘛?」「別動。」

緊緊抱著那緊實溫暖的腰,林烽感覺自己幸福得快死掉了。

是的,邢海。

他思念了八年的那個人。

在軍旅生涯中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腦海裡,在他意志消沉到極點時激勵著他的那抹希望……

當初在「英雄中」見到那個浴血的人時,他幾乎認不出來了。無法想像,是什麼事讓溫和如邢海變成一個殺人惡魔?印象中的邢海總是那麼溫和淡然疏離,卻從沒有像那天一樣暴怒過。

除了擔心與驚喜,湧是心頭的竟還有莫大的憤怒與嫉妒。

是誰……撥動了那根淡漠的心弦?當聽到心中無比想念的人愛上了別人,又是多大的諷刺?見到九日時他甚至湧上了深深的殺意。

可不行……他無法阻止,因為他根本沒有資格。

只能做朋友……雖然願望真的實現,可內心又貪婪想得到更多。

他不僅僅想做朋友……

苦痛、掙扎,每日重複的痛苦不只是身體上,心靈上更大,甚至超過了當初無法行走時的痛楚。自己都不相信,他這個無神論者竟然開始默默祈禱……

不過,上天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喊,終於在相識相知後,到達現在的……相伴。

八年後的今天,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就在懷裡。不用再靠那為數不多的想像來自己永遠無法滿足的內心。

此刻,邢海就在自己懷裡,自己想要的那個東西,觸手可及。

手輕輕收回,慢慢覆在那寬闊的胸膛上,棉制的衣物泛著那人的體溫,帶來一種舒適致極的觸感。

「怎麼了?」

健康充滿活力地、真實地跳動著,在他的手掌中。均勻的跳動聲讓林烽產生一種錯覺,似乎只要微微低下頭,就可以聽到血管中血液流動的聲音,可以感受到那充沛的生命力。

他揚起頭,看著那人墨色的眼睛。

「如果我死了,你……」話沒說完,嘴就被堵住了。

那柔軟火熱的舌鑽進他的口腔,強硬卻不失溫柔。

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邢海才放過他。

「下次再說胡話,我就……」

「怎麼?XX我?」

「對!XX你!」

看到那人假裝的凶殘,林烽輕笑,手撫過那結實的胸膛。「你確定?」

預料中看到那俊美的臉上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紅雲。

林烽失笑,將頭埋進那人壞中,狠狠嗅著沐浴露的清香。

邢海,他的邢海,太可愛了。

怎麼辦……他捨不得死了。

51.遠走的時光(上)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悠閒又愜意,但我明白,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牽掛。

「喂……在想什麼呢?」

瑞雪突然湊過來,賊賊地盯著我。

「你這麼聰明還猜不到?」看她古靈精怪的樣子,我不禁想逗逗她。她轉了轉眼睛,嘿嘿笑道。

「是不是在想小A啊?想他就直接說嘛……」

意料中她又開始胡說,我也不惱,衝她微微一笑。這個小女生其實並不令人討厭,雖然有時有些愛胡言亂語莫名其妙地傻笑,但她還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再加上她和邢悅頗為相似,我對她就生不起氣來,反而有點縱容她。

看了看旁邊貌似專心打怪的Ably,我暗自想笑,如果瑞雪知道我真的和Ably在一起,她會不會興奮得尖叫?不過,她是沒什麼機會知道了。

「牧師小心,後退。」

絕焰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冷靜沉著。他在經歷過很多磨練尤其是守城戰後,成長了許多。此刻的他正慢慢褪去稚嫩單薄,逐漸成長為一個冷靜的指揮者。

我連忙停住腳步,目送Ably所在的劍士團率先進入暗道。

這次的目的是盧克,80級人型BOSS。

初聽到這個名字時覺得很耳熟,隨後才想起,那次我們破壞了秋城的任務,逃跑的那個BOSS不正是盧克?

不知道它經歷了什麼,才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便升了30級,而且它竟然自行進化了一個等級,從普通的怪獸進化為了魔獸。

現在玩家普遍達到了40到50級,60級進行2轉的人也不少,不過成功轉職倒有些麻煩,我的轉職任務便是殺死盧克,獲取愛的饒恕。

當時克裡斯長老頒布這個任務時,我傻了一秒鐘,叫我去殺一個只知道名字,沒有坐標沒有任何提示的BOSS?而且還不知道等級……頓時生起罵娘的心,我RP就這麼不好?Ably的任務就只是殺死一百隻影怪,淺藍也只是很簡單的跑幾次而已,我的憑什麼就這麼變態,而且一看就知道多麼難以完成……

心煩意亂了一天,終於在會裡發現一個MM也在抱怨這個任務,我頓時心懷感激,原來系統大神也不是針對我一個人嘛。

最後,盧克的位置與坐標是Ably花50金幣在傭兵工會買的,為此那個MM高興得差點就抱上去親他,我含笑看他,他立刻推開MM在一旁笑得很無辜。

為了幫我們完成任務,也順便打點高級裝備,淺藍一聲令下,Ably、絕焰、Thaty在內的華夏之魂絕對的精英40人踏進了耶爾法教堂。

當初掛掉瑞爾之後就沒有人在來過最裡一層。練級的不會來這裡,因為沒有多少怪,而且等級都頗高,挖礦的就更不會來了,所以半個月過去,我們都以為這裡很安靜時,誰也沒想到,盧克竟然鳩佔鵲巢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大本營,在這裡呆了下來。

大殿沒有什麼變化,盧克背對我們靜靜地站在大大的窗前,那一刻,時間似乎靜止了。雖然清楚地知道這僅僅是個遊戲,但我還是被空氣中瀰漫的緊張氛圍所影響。

Ably在前方不遠處,他沒有回頭,但只看著那筆直的背影,我心中便充滿了力量。

我和他,在一起並肩作戰著,即使只是遊戲中我也感到安心。

盧克回頭,沒有想像中的暴怒,他眼神很平和。

「你們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盧克是個頗為周正的人型怪,用瑞雪的話來說就是,他很帥。狹長的雙眼一旦沒有了殺意,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十分文明的紳士。他身後也沒有那條長長的鞭子一樣的尾巴,那條尾巴也許在他暴怒時才會出現。

他穿著一套十四世紀歐洲國家的禮服,裸露的胸口隱隱透出一抹紅色的印記,讓他顯得更加魅惑充滿吸引力。

人群裡有幾個MM已經小聲交談起來。

「當初怎麼沒發現他這麼帥呢?」

「而且AI好像也增長了不少……」

「雖然他不是人,但是,好有魅力啊~好帥~」

……我終於發現瑞雪的優點了,她想歸想,卻只會在腦海裡翻騰,不會像這些MM一邊流口水一邊猛盯……

這次是絕焰帶隊,據他自己說他是個老師,我們一直不相信,直到現在我才相信,這麼能說的人不是老師會是什麼!?

他和盧克竟然兩兩相對,站了聊了將近10分鐘,而且最牛B的是,他們說的話題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最後Thaty不耐煩了,直接一箭過去,在盧克頭頂濺起兩串數字。

-506

-512

雙重箭果然不凡,這麼遠出手就破防而且傷害上了500。盧克被攻擊後立刻停止了話語,轉頭望向Thaty。一看到盧克的目光我心裡就咯登一下,砸了。

盧克雙眼瞬間發紅,它大吼一聲,雙手握拳往兩旁一張,身上的衣物頓時變成碎片飄落在地。

「人類!這就是人類!愚蠢又卑鄙!」

這句話很耳熟,但我記不起在哪裡聽過,回過神來,盧克已經和先頭的騎士劍士戰到了一起。

華夏之魂的大部分人都到了60級,不少人都轉職成功了,如今的騎士團已經今非昔比,尤其大部分都裝備上紫裝以後,更是強勁。

騎士主防,劍士法師主攻,牧師治療輔助,弓手遠程助攻警戒。配合了很多次,大家的默契已經很好了,不用刻意指揮就能配合得天衣無縫,盧克雖然是80級精英BOSS,可血量也一直往下降,而我們這邊只有很小的傷亡。

照這個情況下去,磨死它是遲早的事。但我一直很不安,我總覺得盧克和耶爾法教堂有一定的聯繫,或者與瑞爾,德拉斯都有聯繫,不然滄海地圖這麼大,他憑什麼就會來耶爾法?

「悲哀啊,主人……」

盧克嘶吼著,雙手不停地揮舞,空氣中開始瀰漫著淡紅色的霧氣。

「糟糕!」絕焰突然大喊,「牧師注意加血!這是血咒!」

我一驚,血咒,80級牧師黑暗輔助技能,降低敵方大量目標30%的血量與30%的血量上限,成功率靠熟練度提升,是個非常有用的技能,不過唯一的壞處就是使用這個技能後,自身的血量會降低一般,上限也會降低40%。

沒想到盧克竟然是個雙職業!

劍士血比較薄,幾秒後就開始出現白光,我不禁有些著急,Ably……千萬不能有事。

52.遠走的時光(下)

為了保證一次成任務,這次出動的都是精英,所以短暫的慌亂後大家便恢復了冷靜,傷亡也在不斷減小。熬了近5分鐘,血咒的時效到了以後,盧克體力已經嚴重不支,而我們只是損失了一半不到的人。

眼看盧克的血量就要見底,他突然用力將手插進自己胸口,我猛地一震,終於想起盧克此人的出處。

盧克•迪爾——德拉斯•德庫拉,德庫拉家族最驕傲的親王的近衛之一!他在德拉斯的五個近衛裡是最不起眼的,通常看過那部小說的人都會遺忘了他的存在,因為他只是靜靜跟在德拉斯身後,而且在書中的台詞不過三句。

第一句是出現在德拉斯出場的第一幕,德拉斯聽著在遠處響起的動人歌聲,派遣手下調查歌者時,他低眉答應,「是。」

第二句,被族長困在暗金塔中的德拉斯為了私會愛莉絲,命令他去盜取鑰匙時,他毫不猶豫,「如您所願,主人。」

最後一句台詞,則是德拉斯死亡的那一刻,他站在山下嘶吼著,卻因為無法牧師與聖殿騎士們的阻擋無法靠近。

那時的他也是像此刻一樣,將指甲深深插進自己的胸口,任那妖艷的鮮紅的血液潺潺而出。

「啊!!!」

眼前突然一黑,我立刻穩住心神。

[系統提示:您進入黑暗獵手盧克•迪爾的精神世界,所有狀態減半。]

無奈地看著我那本就薄的不像話的血量嘩啦降了一半,不過可喜的是,所有華夏之魂的人都被傳送進來了,而且是在同一地點。

「這是怎麼回事?」會裡有人疑惑。

盧克竟憑空消失了,我們站在青綠的草地上,面前是一個鳥語花香的森林。

「盧克的精神世界……」

絕焰低頭沉思。「我們現在怎麼辦?是出去還是找到盧克?」

沒有等到任何人回答,空中已經傳來一陣優美動聽的歌聲。

我心思一動,莫非這就是愛莉絲的歌聲?這裡是盧克的記憶?

「去查查是誰在唱歌。」

「是。」

意料中的對話從不遠處傳來,我和絕焰面面相噓。

情景再現嗎?盧克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或者說,他根本是無意識的讓我們進入了他的記憶?他的本體現在又在哪裡?

小說中的一幕幕在重演,裡面的人物彷彿看不見我們,自顧自地進行著活動。Thaty不禁皺眉,「如果照這麼下去,到了我們戰鬥那一刻,也許又會重複,我們又要再進入他的精神世界,一遍遍的重複看下去……」

「不會吧?」

「這麼變態?」

眾人哀歎,絕焰苦思半天也無解。

「還記得耶爾法嗎?」Ably突然在公會頻道出聲,「既然這是一個精神世界,那麼就是幻境,破除幻境最快最有效的辦法。」

「就是直接將它毀壞。」他話音剛落,前面就有大樹倒下。

攻擊居然有效?

於是乎,眾人操起傢伙開始猛砸,雙重箭火球冰團雷電絢麗多彩,漸漸地,大地開始晃動,不遠處正重演到那場經典的阿雷莎戰役,整個阿雷莎森林燃著熊熊大火,人類、魔獸交戰著、嘶吼著,山崖上隱隱可見兩個人影。

盧克在不遠的山下怒喉,仇恨的眼光望著山崖上那抹纖細的身影。

觸及到他眼神的瞬間,我竟然有窒息的感覺。

盧克,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德拉斯死亡的那一刻,他竟然撕開自己的心臟,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希望能用芒克族的禁咒「生命轉換」讓他的主人復活。可惜的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史上最有前途的年輕親王逝去……

此時,山崖上那個高大身影晃動著倒下時,他哭了。

「不!!」

淚珠斷了線一般,從那狹長的眼中落下。

「主人……不要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揮開聖殿騎士的長劍,盧克止住淚,盯著自己雙手。

公會頻道在這時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打破了!」

[系統提示:破壞「記憶之輪」,成功殺死盧克•迪爾。]

頓時,空間開始扭曲,瀰漫著戰火微蘊的空氣中,盧克臉上是幸福的表情,他以為他真的能換回德拉斯的生命嗎……

我搖了搖頭,即使不能,但他這麼做了,也圓了自己的心願。盧克一直被自己無法救回德拉斯的怨念所糾纏吧,所以現在才會這麼輕鬆。

他轟然倒地,血染紅了乾枯的草地。

[系統提示:您獲取了「愛的饒恕」。]

[系統提示:您將於10秒後傳送出「記憶之輪」。]

愛的饒恕……

盯著物品欄那個銀色的透明晶體,我默默笑了。

這分明就一滴眼淚。

德拉斯的眼淚。

愛上愛莉絲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德拉斯不後悔;為了拯救德拉斯而死,盧克不後悔……

而我,林烽、Ably,你可知道,我也不後悔?

前面突然有人叫了我一聲,抬頭,Ably正朝我咧嘴笑著。

那充滿笑意的眼睛微彎,流光溢彩。

其實我知道,他也不後悔。

53.閉上眼

將不情不願的Ably趕下線,我這才回教堂交任務。

克裡斯大叔手一揮,降下的光芒不再是淡淡的白色,而是一種耀目的金,帶著令草兒愉悅花朵盛開的溫暖。

[系統提示:您成功轉職成為「紅衣主教」,獲得永久智力50點,聲望2000點。]

打開技能欄,又有幾個技能亮了起來,我立刻興奮地衝進商會,淘了一堆藥品出城試試效果。

60轉職後才能學到的牧師第二個攻擊技能——強化譴責(譴責的強化版,攻擊力增強,恢復時間減少。)其餘的幾個詛咒技能也非常使用,看得出,2轉過後才是真正意義上到達了PK時代。

匆匆趕到新月森林1,剛踏入森林,光線立刻暗了下來,森林一片安靜,我握緊了剛裝備上的聖書耶琳2。

透過密集的樹葉,我看見了那輪銀月。淡淡的月光灑在樹葉上、道路上,我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森林裡顯得十分突兀,冰冷的月色伴隨著冷冽的風,讓我不禁抖了抖。

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關於新月森林的傳說。

當年魔族大軍在阿雷莎森林被擊敗,退到了新月森林,那時這裡還只是一個小森林。

魔族潰軍人數不到八千,而追趕的牧師與騎士隊伍卻有一萬六千之多,且後方的樂園鎮陸續還有敵人趕來。前有追兵後有敵人,情況千鈞一髮,當時帶領隊伍的魔族首領彌撒爾•布恩——德拉斯•德庫拉的四近衛之一,擁有僅此於親王力量的高級血族。他帶領魔族背水一戰,與人類大軍進行了一場殘酷的戰爭,其慘烈程度不亞於阿雷莎戰役。

魔族的身體一向比人類強壯,他們擁有比人類強過太多的肉體力量。於是,他們手被斬斷了就繼續用腳踢,腳也沒了就用嘴撕咬,甚至頭被砍了下來在地上滾動被踢了幾圈,身體還在不住地扭動。許多牧師與騎士被這種血腥瘋狂所影響,終被彌撒爾的精神波動所同化,變成了只聽從彌撒爾一人指揮的傀儡變異人。

由於魔族有了變異人這一生力軍的加入,兩方的力量得到平衡,戰局又進入了僵持。

戰爭終於在持續了兩天後結束,卻沒有勝利者。因為沒有一個人或者魔族從那場戰爭中存活下來。

經過那場戰爭,森林到處可見殷紅的血液與殘缺不全的屍體。屍體的惡臭在空氣裡瀰漫著,大量的烏鴉飛入森林,蠶食著那些散發著臭味的腐屍。慢慢地,所有的一切都被大地所吞沒,從那以後,新月森林的樹長得越來越高,越來越壯,森林的面積也在慢慢變大,本來距離樂園鎮還有十幾公里,如今卻已經擴張得只有幾公里。更離奇的是,從那次戰役之後,新月森林便沒有了白晝,只有黑夜。即使外面艷陽高照一片晴朗,但只要踏進森林,光線就會立刻暗下來,彷彿陽光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所遮擋了。而森林裡面的天空中,永遠只有一輪銀色滿月——一如新月戰役最後一晚那麼明亮而森然。

越想越邪門,我趕緊抑制住心中的幻想。

這裡的怪物60-100級不等,邊緣的怪物等級稍微低一點,越往中央怪物的等級越高,據說森林裡的最終BOSS,130級的彌撒爾就住在中央的亡靈宮殿裡,那裡絕對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夠去的地方。

我的目的只是找幾個暗黑系怪物試下技能,當然不會進入那些危險地帶。在邊緣找準目標,我正準備丟出技能。

【提示:您有電話,請問是否退出遊戲?】

我默然,想到有可能是林烽打過來的,便下了線。

一接通電話,那頭果然出現他含笑的臉。

「幹嘛一副這種表情?」

我疑惑,他依然笑咪咪地。

「沒什麼,你快過來。」

「去你家?」「廢話,難道我去你家?」

「想我了?」不理會他,我摸著下巴反問。

他轉了轉眼睛,竟然拋來一個挑逗的眼神。

「你不想我?」

臉上突然湧上一股熱潮,我立刻壓下心中的不自然,乾巴巴地回答。

「想,當然想,你給我等著。」

我馬上過來收拾你!

路上我不禁懷疑,林烽這小子不會是因為玩不了遊戲所以也把我拉下來好平衡自己心理的吧?

暗自有些好笑,他看起來成熟穩重,沒想到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到了他家,我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高興。原來陳姨要出門幾天,拜託我照顧下他,沒等我喘過氣,陳姨已經寒暄完畢也囑咐完畢,拎起行李準備出門了。

把陳姨送到機場回家,剛進門就看到他坐在大廳裡望著我笑。

想到這幾天都要兩個人獨處,我突然有些不自在。

「過來。」他向我勾手。

「幹嘛?」

我當然知道他想幹嘛,仍然微笑著站在原地。

他不悅地皺眉,自己轉動著輪椅過來了。

輪椅停在我面前,他抬頭望著我,眼神深邃。

「彎腰。」他低沉地開口,聲音中有一種灼人的火熱。

我不由地聽從了他的命令。

他伸出手,輕輕地扣住了我的脖子,拇指在耳垂附近慢慢的摩挲著。

感覺到唇上的壓力,我默默閉上眼睛,張開嘴唇,腦海裡卻還停留著剛才的畫面——他長長的睫毛就這麼顫抖著,在我眼前輕輕扇動,彷彿蝴蝶的翅膀。 私,享-家

不知不覺間,我的雙手慢慢按在了他的肩上,腰也更彎了。

氣喘吁吁地結束這個吻,我蹲下身子,將頭埋進他的懷裡。

「海……」他歎息。

我應了一聲,令人心悸的喜悅,蜿蜒著、緩慢地流淌進了心底。

我知道此刻他心中的想法,因為我也這麼想著。

如果就這麼死掉……如果時間停留在這一刻,那該多好?

感覺到耳邊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我有些驚訝的抬頭,收回的手卻不小心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只是……林烽他不是下肢無法行動嗎?怎麼會……

「海……」他突然將頭埋進我的頸窩。

「做吧。」

1新月森林:此次更新新開的地圖,從樂園鎮北門出發,經過香葉平原便可到達。

2聖書耶琳:特殊武器,可進化,需要職業,牧師。功效:輔助技能成功率提高100%,增幅100%。

54.牽掛

我呆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

「做?」

目光滑到他的腿上。

我一直覺得他的身體狀況導致他不會有反映,沒想到他也會……我是個正常男人,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當然會有衝動,也幻想過和他的情事,但問題是,他現在這個狀態,怎麼做?

因為邢悅的關係,雖然是第一次和男人交往,我也大致瞭解一些男男之間的性愛。

「我……可以在下面。」他又在我耳邊說。

我只是無意識地盯著他的眼睛。

我無法想像自己被當作女人,可和林烽……他的腿……我怎麼忍心讓他雌伏於我身下?

他見我遲遲沒有回答,便輕笑,「不想就算了……」

雖然那語氣很輕盈,但我還是在他眼中找到了一抹失望。

林烽……他是那麼堅強又那麼敏感。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所以想趁最後的時機完成自己的心願,甚至不惜把自己交給我……這些我都明白。

可我不想讓他就這麼輕鬆地滿足最後的願望,我要讓他得不到,牽掛著……這樣,他才會有更強的慾望活下來……

為了我……

我依舊沒有說話,安慰地在他額頭印上一個淺吻,推著他進了臥室。

我本以為他會很輕,沒想到,即使已經無法自由行動三年的他,那一米八六高的身體依然十分壯實,我想直接將他從輪椅上抱上床,誰知一時沒留意,差點閃了腰。

他哧地一笑,我頓時有些汗顏。

「笑什麼笑!」洩憤似地將他往床上一扔,當然,只是做做樣子,我還真捨不得讓他疼。

他被我一扔,也不惱,索性就仰躺在床上,笑咪咪地看著我。

我明白他眼中的那抹期待,本不想讓他如願的,但內心終究受不住誘惑,頭慢慢就湊了上去。

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能讓他圓滿……那樣,他就會牽掛著、遺憾著,就會繼續停留在這個世界。

可被他火熱的舌掃過脖子時,我已經把自己的堅持忘得差不多了。

「海……」他低沉的聲音此刻暗啞無比。

「幫我……」我的手彷彿有了自己的意志,順著他的腰部往下,在他灼灼的目光下伸進了他的褲子。

不似一般男人的硬度,雖然形狀很飽滿,但他那裡只是微微翹起,看來腿部的瘤子對他還是有影響的。

「嗯……」手輕輕緩慢地移動著,他雙手撐在身體兩側,嘴裡溢出一聲輕哼。

我不敢碰到他的腿,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腿併攏,一手撐住身體側躺在他旁邊,只是緊緊盯著他的臉。

「海……」

隨著我手上的動作,他喘息越來越快,我感覺自己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空氣漸漸升溫,我不禁伸出舌頭舔了舔乾燥的舌,怎麼辦,光是看著情動的他,我就已經受不了了……

心裡正劇烈掙扎著,頭上突然一個黑影降下,下一刻唇上便覆蓋了一個溫熱的物體。

「呃……嗯……」

他狠狠地吸吮著我的唇瓣,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瘋狂。

我被這麼一刺激,手中的動作不免慢了下來,他立刻不滿地撬開我的唇,懲罰般地伸出靈活地舌在我口中掃蕩。

我只好集中精神在那只活動的手上。

「嗯……」他終於放開我的唇,身體猛地一僵。

想縮手已經晚了,我只好任那白色液體濺在我手上。

他沒有說話,呼吸有些急促,還沒緩過氣來,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我的頭髮。

休息了一陣,他才抱歉地揉了揉我的頭髮。我心裡流過一陣暖意,和遊戲中一樣的、充滿溫暖的熟悉的動作,讓我突然有想將他狠狠揉進懷裡的衝動,當然,我得先把手上的東西弄乾淨。

從盥洗室洗手回來,林烽正躺在床上面對天花板出神,從上至下看他俊美的臉,我有些恍惚。

這真的是現實?會不會只是我的一個夢?

現實怎麼可能這麼美好?我愛的人,那樣美好優秀的人,同樣愛著我。

「在想什麼?」

我走過去,踢了拖鞋躺到他旁邊。

他伸手過來,將我的頭髮纏在手上,才勾起嘴角。

「感覺很棒。」

我瞥了他一眼,敢情躺這麼久還在回味啊?

沒等我鄙視完,他的另一隻手卻伸到了我的下腹。

「幹嘛……」我有些結巴,他就這麼突然出手,一點暗示都沒有,讓我措手不及。

「還能幹嘛……」他玩味地笑了,「這麼精神呢。」

他一個簡單的眼神,就可以讓我無比興奮,僅僅是朝我輕笑,我便硬了起來。

他一點都不害羞,剛才我只是將手伸進他褲子裡,他卻將我的褲子一把褪了下去,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嘖……」被他輕彈了下,我忍不住顫抖。

「顏色真漂亮……你不會還是……」

「到底做不做啊!!?」我惱羞成怒,狠狠地捶了他胸口一拳,他笑嘻嘻地揉了揉肩,終於沒再說下去。

我當然不是處男。

可和林烽相處,我發現自己性格中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面都被發掘了出來。我在別人,甚至兄弟姐妹面前,是不會這麼衝動、這麼單純、這麼輕鬆的。

不談呆在他身邊的輕鬆氛圍,我對林烽甚至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曾經和他相識……但我又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他也沒有提起過,我也就這麼算了,也許只是我的錯覺。

「走神?」他惡劣地猛力捏了一下,我疼得倒抽一口氣。

媽的……想我斷子絕孫?不過轉念一想,如果真的和他繼續下去,估計也沒什麼機會有兒子孫子了……至少不可能有親生的。

這麼想著,突然很想笑。

「……」他無奈了。

「林烽……」我咳了一下,示意他停手,他剛才那下子太大力了,我痛得已經沒興趣繼續下去……

「不繼續?你還沒……」「繼續個P啊……老子都快被你弄斷了……」

我瞥了他一眼,發現他竟然在偷笑,不禁火從心起,撲到他身上狠狠地咬了他脖子一口。

他見我興起,自然又陪我鬧了一陣,直到我先停下。

「林烽。」

「嗯?」

「……」

「……」

「林烽。」

「嗯?」

「沒什麼。」

「……」

「……」

「林烽。」

「……」

「別走。」

趴著,頭埋在枕頭上,我悶悶地說。

「答應我,別走。」

別在我已經覺得上蒼很仁慈的時候,突然讓我失去最珍視、最不想失去的東西。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撐起身子。

他的眼睛是墨色的,深邃得不見底的眼神讓我猜不出他的想法。

空氣似乎靜滯了,我就這麼和他對視。

這是我一生中,第二次開口向別人請求,第一個請求,自然是那天的告白。

「我答應你。」

他突然伸手輕遮我的眼,我順應著閉上眼睛。

「我不會走的。」回答低沉有力。

心瞬間安定了,林烽,你應該知道,軍人是必須守信的,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只需要你信守承諾。

55.決定

清晨,看了看仍然沉睡的林烽,我終於下定決心,作了一個決定。走到客廳撥通電話,輾轉著終於查到了那個人的電話。

如果不是因為林烽的腿和那個女人的囑咐,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主動聯繫他。

[有事?]

一看見是我,那人驚訝片刻後,果然諷刺地勾起嘴角,那抹刺眼的笑容不斷地提醒我,當年我撂下的狠話是多麼決絕,與我此時的行為多麼不符。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我暗自穩了穩心神,回以微笑,「親愛的『師兄』。」

沒錯,電話那端的男人,正是大學時大我兩屆的師兄周讓——如今國際知名的大醫生大學者,號稱醫學界的奇跡。

[幾年沒見,我沒記錯的話,小師弟不是已經到M國深造了?怎麼,大忙人還記得聯繫我們這些老朋友嗎……呵呵……]

他皮笑肉不笑。

我不禁輕抿嘴唇,兩年了,他還是一點都沒變——不,或許他變了很多,只是對我的厭惡沒有絲毫減少。

「如今的周師哥可是家喻戶曉的大人物,師弟我這一閒下來可就趕緊和你聯絡起感情了。」

我假裝沒看到他的眼神,笑咪咪地開口。

[感情……你我之間何來感情?]他開口譏諷,我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他終於受不了我們之間的詭異氣氛,眼底的厭惡之色毫不掩飾。

[邢海,你究竟想幹嘛?]

細長的眉眼裡是深深的戒備,我無奈地聳肩。

「周師哥,我們一定得這麼說話嗎?」

他猛地射來一道駭人的目光,我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

「當年的事,那確實是個誤會……

如果是以前,我絕對是不屑也懶得把事實告訴他,然而現在,我有求於他……

[誤會?]他果然露出一絲冷笑,語氣森然,[抱著我的女人在床上翻滾得樂不思蜀,你說這竟然是個誤會?]

[哈,好大個誤會!!]似乎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他搖了搖頭。

[龍魂現在還好好的,我至今沒有聽到什麼負面消息,事業上的困難可以排除,其他的情況也不太可能……唯一能讓邢少感興趣親自出馬的,恐怕只有我這點醫術了吧?]他彷彿自言自語,聲音卻不小,讓我聽得一清二楚。

[誰病了?你朋友?]

[哈哈,邢海,你不會以為,你能勸服我幫你的忙!?在你那樣侮辱我之後,就別再有一絲的奢望回到從前!!]

看著他嘰裡呱啦說了一通,我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

「周讓,其實當時,我沒醉。」

「事情也是李萸授意的,我只是幫她完成一個心願而已。」

看著屏幕裡面那個永遠不可一世的男人瞬間變臉,露出懷疑的神色,我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悲。

「你當時完全沒有心思出國留學,你肯定不知道,那個名額是李萸求了多少人、拉了多少關係才弄到手的?你卻因為一點兒女情長想要放棄。」

周讓一聲不發,臉色鐵青讓我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你以為她不知道你的身世是嗎?為了讓你能名正言順地站出來,能挺直腰做人,能得到周家的承認,你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她甚至和父親決裂,就是為了你!」

看著周讓我眼神,我明白大功快要告成,心一狠便加注一味狠藥。其實李萸,並不希望周讓知道這件事,但不說出來,周讓對我的誤解是不會化解的,更別說幫林烽做手術了……

「至於那個孩子,確確實實是你的。」摸了摸頭,我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那天我送她回去後,就返回家了,雖然當時我是有一點欣賞她,但也不屑佔有一個心中只有別人的女人……」

心中默默加上一句,況且,我那時已經對自己的性向有了一絲覺悟……周讓沒有回話,透過冰冷的屏幕,他的表情也如早晨的風一樣冷洌。

「那她……」周讓沉默了一陣才開口,聲音竟有些沙啞。

「她現在在哪?」

「你確定你現在已經可以見她了?」

周讓當時的情況我再清楚不過,因為私生子的身份從小便被家族中人排斥,心理自然會有些陰影,所幸的是,他在高中時遇到了李萸,一個如百合花柔美又如蒲葦一般柔韌的女人。彷彿在黑夜中行走了許久的人終於見到光明,他對李萸的愛已經深刻到靈魂,變成了一種需要,一種習慣。

可是那樣的周讓不是真的周讓,李萸也明白,她限制了這個男人的未來,讓那個本該頂天立地的男人變成了一個只甘心滿足於李萸所給那份溫暖的,平庸男人。

所以那樣的一出計劃誕生了,最佳主角自然是我——周讓曾經最看重的師弟。可以說,李萸成功了也失敗了,她沒有想到,周讓對她的執念竟那麼深,深到我們這麼傷害了他,他還是無法對李萸產生一丁點恨意,連帶著他認知中李萸所「愛」的我,他也無法報復。

他乾脆眼不見心不煩,攜著行李離開了家鄉,遠走D國。

這應了李萸的計劃,可當李萸站在晴空下仰望那架早已消失在天際的飛機的蹤影時,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喜悅。

「我會等你……周讓……」

「直到……我成功的那天?」

我點頭,再次看向周讓震驚的眼睛。

「你不信?」

「不……」他低聲呢喃,「我信……這是她的語氣……是她說的……」

李萸還告訴我,在周讓完全取得周家的認同前,不要告訴周讓這些,可我違背了和她的誓言……因為我等不下去了,如今的困難,也許只有周讓才能解決……

「你為什麼現在就告訴我?」

不愧是周讓,短暫的失神過後,開始思索我告訴他真相的原因了。

我心裡發苦,卻只能扯出一抹真誠的笑容。

「周讓,如果到你成功時再告訴你,愛情豈不是來得太過容易?」

我一臉嚴肅,「你需要戰勝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你自己。」

「這些日子李萸的努力是想讓你在心無旁偃的情況下獲得成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李萸回來了,你有了心靈的依靠,是否還能冷靜如前?」

「你必須在完全知情的情況下壓制自己,打敗自己,才有獲得愛情的資格,你明白嗎?」

一半私心一半真心,我的話裡沒有任何可以懷疑的地方。

周讓眼裡的光芒越來越勝,最後卻化作一抹輕笑,那雙細長的桃花眼突然變得有些戲謔。

「邢海,什麼時候口才變得這麼好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他別是看出我的意圖才好……

「我已經明白了……」他話鋒一轉,「我很快就要回國了,至於周家,我目前還沒什麼興趣,攻克尖端才是我的短期目標……你告訴李萸,我很快就會回去……」

他頓了頓,眼神略低看向桌面。

「叫她……一定等我。」

我輕笑,「她等了這麼多年,也不急於這一時。」

周讓應了一聲掛斷電話,我心裡卻有些恍然。

我從未違背過自己的誓言,如今卻破壞了和李萸之間的約定……李萸,你不要怪我,時間不等人,你等得我卻等不得了,如果再這麼下去,林烽他……

不過現在還不行,才剛剛和周讓大白真相,如果此時再貿然提起林烽,只會讓周讓起疑,他本來就是多疑之人,即使已經心急如焚,我只能慢慢地來……

突然,猛然驚覺自己和公司裡那些老謀深算的狐狸一般,我只能苦笑自己的失常,原來在愛情面前,所有人都會變得自私……

「怎麼了,大清早坐這裡發呆?」

林烽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我立刻反射性站起身子,蹭蹭就爬上了樓,手緊緊按在他輪椅後背上。

「小心點,這裡是樓梯口,摔下去怎麼辦!!」

見我有些不悅,他連連點頭,臉上卻溢滿寵溺。

將他從旁邊的滑動帶慢慢推下抱至沙發上,我才緩下神來,他卻握緊了我的手。

「剛才我都聽到了。」他毫不掩飾,我沒有多少驚訝,畢竟我也沒想刻意迴避他,聽到是正常的。

「那個人,就是你找的醫生?」

「嗯,」我點頭,「他的醫術在國際上很有名,我認為他應該會有辦法……」

「好。」

林烽點頭,說出了自我見他起第一句如鋼鐵碰擊般錚錚作響的語句。

「那就定下他吧。」

我注視著他深黑的眼眸,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

他看著我笑了,眼睛裡的光華讓我失神。

「我已經決定了,盡快做手術。」

56.逝

一旦做了決定,事情的進展只能用飛速形容。

林烽態度堅決,一直堅持手術,陳姨再不願意也只能妥協。

等陳姨安排好一切,林烽手術的日子也近了。

其間我終於說動周讓幫林烽手術,小屁孩也丟給閒得冒泡的邢悅去頭疼,在公司請了幾天假,專門在林烽家裡照顧他。

十天……

十天後,他就要被推上那白色的手術台,而我只能祈禱上蒼賜予奇跡……

「小心!」

眼前一道藍色光芒襲來,我趕緊向後退了幾步,夏草立刻放出衝擊,吸引了BOSS的仇恨,冬蟲也乘機丟了幾個魔法。

抱歉地朝一旁的瑞雪笑了笑,我重新揮起法錘。

為了以最好的狀態進行手術,林烽被嚴禁上線玩遊戲,我本來也想陪著他,早上卻被瑞雪一個電話叫了進去,她們要打一個BOSS,又不想隨便拉一個不認識的牧師幫忙,只好求助於我。

林烽的表情毫無變化,身上卻散發出一絲不悅的信息,我好笑地吻了他一下。

打個BOSS最多一個小時,我很快就能出來陪他。

但我沒想到的是,會這麼巧地遇見他們。

「滄海哥!真巧!你們也來做任務啊?」小羊遠遠地看見我,立刻笑咪咪地向我招手。

他旁邊是「水調歌頭」的眾人,為首的,自然是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九日仍然光彩照人,一舉一動都帶著令人窒息砰然心動的優雅。

其實我心裡一直有個荒謬的假設,如果林烽是風,時而溫柔時而狂野,那麼九日就是陽光,讓人渴望之餘卻不敢直視。

曾經的我一直渴望著那道陽光,可不知不覺間,那抹溫柔的風已經悄然鑽進了我深深的心底。

「是啊,你們也是?」

這次的BOSS不算強,80級的半獸人只能近身作戰,單職業,遠攻技能也不算厲害,唯一比較棘手的是它的血量,真正的血牛,血量為同等級其他BOSS的三倍!它不爆極品,所以沒有多少人會費盡心力來磨它。

這次也是為了瑞雪轉職需要的材料,我們才不得以面對這個血牛。

看了看那邊的隊伍,小羊還有兩個弓手都穿上了60級的裝備,看來他們也是來打材料轉職的。

九日靜靜走到我面前,我一時有些尷尬,上次不歡而散之後,我就再沒和他平心靜氣交流過一次,每次上線下線也只是和他偶爾打下招呼。

「你最近很少上線,很忙嗎?」他頓了頓,抬眼看我,「不會是在忙終身大事吧?」

完全沒有在那雙眼裡發現暖意,我勾起嘴角。「是啊,你呢?」

「我?呵呵,我喜歡的人……他已經不在了……」他突然笑了起來,微握拳頭。

「抱歉……」垂下目光,我心裡卻一片寧靜。月色竟然離開滄海了?以她對九日感情的深刻,怎麼會拋開九日離開遊戲?但如果不是,九日怎麼會這麼說……

靜對片刻,瑞雪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立刻抱歉地笑,投入戰鬥。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九日之間變得這樣生疏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我曾經的心意,我如今也能真正把他當作朋友……為什麼我們之間不能回到曾經的和諧,會變成這樣的虛偽與客套?

有個念頭閃過,快得如閃電,我還沒來得及抓住它的尾巴,它便消失在腦海中。

我悵然。

解決了BOSS,瑞雪她們笑咪咪地收拾著戰利品,我走過去向九日道別。

他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隨著隊伍走進森林深處。看著他的背影,我搖了搖頭,也許真的只是這樣了……我和九日已經回不去了。

我想,即使沒有林烽,我和九日也注定無法再做朋友,因為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之前的友誼與和諧,也許只是截然相反的性格使然,如今我已經找到了想守護的東西,自然不會再被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東西所吸引。

下線拿開頭盔,林烽正倚在床頭看書,表情沉靜,修長的手指輕柔地翻頁,書籍發出唰啦的聲音。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人的一生無外乎找到一個合意的人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沒有紛爭、沒有喧囂、平常有些小摩擦但很快就能和好的、簡簡單單的日子。

輕輕爬上床,本來不想打擾到他,然而身體的重量不可避免地將床鋪壓下了一個弧度,他從書中抬頭,目光深邃純淨。

他緩緩勾出笑容。

「傻了?」

是的,我傻了……拎開書抬腿越過他撲在他身上猛地咬住那淡色薄唇,我不僅傻了……我還瘋了。

「唔……」

放開手腳地狠吻,直到雙雙喘不過氣來才停下這瘋狂的舉動。

下腹被一個熱源頂著,我看著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手已經順著他健美的腰線滑了下去。

他定定地看著我,黑眸裡一片火熱。

我有些口乾舌躁,畢竟兩人相觸後,對他也有心思的我不可能沒有反應,我感覺自己下面隱隱漲得發疼。

手靈巧地活動著,在到達頂峰的那刻,他拉下我的頭,深深吸吮我的唇。

心情愉悅,只因點起他熱情的是我,點起我熱情的是他。

「我今天……遇到九日了。」

他哦了一聲,埋在書裡的腦袋抬也沒抬,似乎不像繼續這個話題。

頓了半天,發現他一頁書也沒翻,我不禁想笑,也閉了眼躺在旁邊休息。

「海。」他突然開口叫我。

「嗯?」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心意的?」

其實我知道,他想問我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他的……但喜歡那樣纏綿的兩個字,他無法說出口,我亦然。

我睜開眼望著他。

仍舊是那雙墨色有神的眼睛,此刻帶著求知的神情,讓人意亂情迷。

「想知道?」

他有些迫切地點頭。

「等你手術完,我就告訴你。」我輕笑,拍了拍床面,「就在這裡。」

他眼色變得更深,隨後慢慢揚起嘴角。

「記住你說的話。」

我當然會記住,你也必須記住……

好讓我有告訴你答案的機會。

57.未來(上部完)

我站在隔離房外,手指輕按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順著房間裡那人堅毅的輪廓慢慢滑過。

四周是徹底的安靜。

「滴答、滴答」,看著那小小的水滴自瓶中滴入透明的膠管中,沿著管子流下,通過針頭注入他白皙的手背裡,我彷彿能聽到水滴的聲音。

「手術完成情況不錯,他精神狀態很好,求生欲極強,而且,」周讓在旁邊解釋,他剛下手術台,臉上是掩不住的疲憊,「有我主刀,你還擔心什麼?」

我點了點頭,視線回到病房裡的林烽身上。

手還有一點我自己也無法控制的顫抖,剛才短短的四個小時我卻彷彿等了將近幾年。坐在等候室裡,邢悅和陳姨都滿臉焦急,我只是抿唇握緊拳頭。

其實我真的什麼都沒有想。腦海一片混亂,我以為我會像電影電視裡的主角那樣,焦急咆哮甚至幾近崩潰,但我沒有。

如果是那樣,我可能會好受些……

胸口發悶,彷彿快要呼吸不過來,牙齒咬得死緊,我試圖讓它放鬆下來,卻無法指揮。腦子裡面天馬行空地閃過許多東西:優雅邪惡的妖孽Ably;沉默穩重的軍人林烽;上次被林烽欺負得沒話說的自己確實是很可笑了;等林烽好了要狠狠地討回來;下次進遊戲給瑞雪透露下和林烽的關係,她一定會笑得很邪惡;天涯好像對淺藍那傢伙有點興趣……

這麼胡亂地想著,瞄了一眼手錶,發現距離上次看表竟然才過了五分鐘,煩躁地搖頭,隨後又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出神。

我一直迴避著不去想那個可能,但往往越想忘卻的東西就越加清晰。

如果……如果手術失敗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整顆心都在顫抖。

假如這個世上沒有了那個叫林烽的男人,我會怎麼樣?

誠然,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失去了誰就活不下去,我也明白即使林烽不在了,我仍然會好好地活下去。

這不是自私,而是現實。

但是,我深刻知道我的內心深處,已經不會再有別人的影子。不管未來怎樣,不管林烽究竟能不能陪伴在我身邊,我也無法再愛上別的人。

心門敞開,只此一次,他就是我的唯一,我認定的人。

邢悅的手按在肩上,我能感覺到那小小的掌心傳來的溫度,看到她擔憂的眼神,我寬慰一笑。

「沒事。」

我不是柔弱的需要保護的女人,反之,我應該保持冷靜,肩負起安慰兩個女人的任務。

揉揉邢悅的頭,我拉著陳姨說了許多話,當時說的什麼,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知道陳姨兩眼無神,一直在點頭。

如果四個小時的手術對林烽是一種折磨,對我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煎熬。

但幸運的是,我們都挺了過來。

林烽、林烽,你應該很自豪吧,我們之間的承諾,你做到了。

望著那張平靜的睡臉,我慢慢勾起嘴角。

當那盞紅色的燈熄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緩緩走出的周讓身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抬頭的,我突然很害怕收到不好的消息,猶豫著是不是該低下頭,周讓沒有給我退縮的時間,他在人群中掃視一眼,朝我們點了點頭。

陳姨高興得暈倒了,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意味。邢悅只好先扶她去休息,我沒有多想,立刻跟著護士進了加護的隔離病房。

林烽雖然脫離了危險,但現在還十分虛弱,空氣中任何污染都會讓他發病,只能呆在隔離病房。

我絲毫不介意,我不在乎能不能觸碰他,只要能在第一時間,讓我看到,讓我知道他很好、他沒事,就已足夠。

此時的他睡相安穩,以前總是不自覺皺著的眉也舒展開了,筆挺的鼻子微微聳動著,呼出的熱氣在呼吸器裡形成淡白的霧氣。

「海,其實我對手術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終於開口了?」

「你早就發現了?」

「……我又不是傻子。」

「如果手術失敗了,你不要……」

「不要什麼?」

「如果失敗了,你就把我忘了,好好地……」

「閉嘴……那我問你,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做?」

「……抱歉。」

「林烽,我們都不要放棄。」

「不能放棄。」

「不准放棄。」

「不要放棄……」

隔離室裡是昏暗的黑色,卻沒有一絲冰涼。

撫著光滑的玻璃窗,我輕笑著低喃。

前途,還是不可預見,但我們已經歷生死,又有什麼能夠阻礙?

林烽,睡吧,好好地睡,醒來後,等待我們的,將是光明。

—— 上部完 ——

番外 覆水難收

第一次看到那個男孩,我就知道,我被他吸引了。

明明只是二十來歲的大男孩,卻有著一股沉靜的氣質,讓人不由自主地變得安靜起來。

注視著他的同時,他的行為讓我迷茫,我時常猜測著他的性向,但往往下一刻就會把上一秒的結論推翻。我只好慢慢地、緩緩地、一步步讓他和我靠近……

沒有想到的是,霧以淚聚竟然會在攻城戰後做出那樣一件事,那一瞬間我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看見他的表情。

他仍舊淡然地站在我身邊,只是眸子裡染上了一層驚訝。難道他竟不知道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感情與情事?

我收回注視著他的目光,瞪著遠處那個罪魁禍首。

我在那一瞬間甚至對霧以淚聚生起了極深的恨意,為什麼是在這個時候?我明明就快要成功了!咬牙切齒地生了一會悶氣,我開始試探起他。

很快的,我發現他知道的甚至不比我少,那他為什麼會那麼驚訝?難道從未想過他和任何男人之間的可能?那為什麼又會知道得這麼清楚?我又迷茫了。

從那天後,我發現他開始慢慢疏遠我,是發現了我的不尋常還是他自己的?

於是,我決定不再等待,下一劑狠藥,而這次行為,卻是我所有遺憾的開端,可笑的是,我當時竟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做得很成功。

那天,我找了一個平時處得比較合拍的女性朋友,將她向會裡隆重介紹了。我有些竊喜,他——應該對我有感覺吧?如果他只把我當成好哥們,在我帶老婆給朋友看時就應該為兄弟高興,而不是落荒而逃。

我覺得這個試探計劃成功極了。

迫不及待開始準備要送給他的禮物,雖然他離裝備那套裝備還有很遠的距離,我每天仍舊騰出兩小時來尋找那些希奇古怪的材料,雖然枯燥,我卻能從索然無味的過程中體會到淡淡的幸福。

我暫時還不想告訴他我的心情以及我和月色朦朧真正的關係,因為我愛極了他有些彆扭小小吃醋的樣子,那會給我一種我被需要著的感覺。

從會友、隊友、朋友,再到最好的鐵哥們,我的生命裡慢慢鑲上了他的痕跡,他亦然烙上了我的印記。我認為世上再沒有一人能比我和他更有默契。我以為我要成功了,他對我已經敞開了心房,我只需要將自己的心跡表明,他便會接受,便會屬於我。

這麼想著,心裡的激動竟差點壓不下來。

從十五歲開始,我就踏入了演藝圈,母親是個極好的演員。從小她便告誡我,一個最好的演員,必須時刻扮演著角色,不管是在遊戲中還是生活裡,我們應該有著隨時轉換角色的覺悟。

於是我不由自主地戴上了面具,在同學面前,我是開朗活潑的好班長;在老師面前,我是好學乖巧的好學生;在親人面前,我是孝順聽話的好孩子;在公眾眼中,我是陽光健康的正面偶像;甚至在父母面前,我也習慣戴上那溫和燦爛的面具。

沒有人知道,我也想學著逃課、抽煙、打架、談戀愛、和損友吵鬧;也想像普通男孩一樣鑽進父母的懷裡撒嬌;也想像普通男孩一樣和同伴給鄰居開一次小玩笑……可母親說了,我沒有資格!

一個頂尖的演員,是不應該做這些的。

那我寧願不做演員!我在心中嘶吼,可從來沒人聽見過。

直到我遇到他,他不像別人一樣,因為我俊朗的外表或是會長的身份或是頗高的身價而巴結我,也沒有因為任何主觀原因嫉妒我仇視我。他只是用那雙清俊淡漠的眼睛注視著觀察著,在確定我無害之後,允許我走進了他的生命……

我害怕,害怕失去他。

沒有了他如鏡子般清澈的眼睛,我到哪裡去才能看見自己靈魂深處還沒有被世俗磨滅的那部分?沒有他溫柔的笑容,我該如何維持臉上早已不想維持的假笑?沒有他一直在身後默默的支持,我怎麼能一肩挑起已經由我和他重新打拼過的天下?

所以我退卻了,將那套路西法套裝交給他後,沒有送出那個準備已久的東西——丘比特之戒。

望著他疲憊的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我也掃開了心裡的鬱悶,看了物品欄裡那一對戒指一眼——價值85WRMB的丘比特之戒,一定會送出去的。

我想的沒錯,戒指確實送出去了,可是與我同帶一對戒指的人,卻不是我所期望的那個。

在我得知事實的真相後,再也不願戴那只盛怒中胡亂和女人套下的戒指,也把那一干作祟的人該輪白輪白該踢走踢走,尤其是那個惡毒的女人……

輕敲著桌面,我直接屏蔽了會議中正說得激動的陸的聲音。

「……這樣一來我們的地位肯定更穩固了……」

當初,海為什麼就那麼走了?為什麼不向我解釋?只要他解釋,我都會相信!

「那些一直還在左右搖擺的小幫派現在一定都會爭先恐後過來和我們結盟……」

他是在氣我的不信任?可……我是關心則亂啊!因為太過在乎,我才會害怕一丁點的背叛,太過在乎才會如此看不清事實的真相——我只是太過重視他。

「真是棒極了,如果連紅人館也會轉去滄海的話……」

聽到那個熟悉的字眼,我立刻回過神來,「轉去哪?」

「滄海啊,海天最新出的一個網游……」

我的激動已經無法言表。

那天海下線後,便在也沒上來過,我之後M了無數次那個已經爛熟於心的ID,回應我的只有系統冰冷的回答。

[系統提示:無此角色。]

他刪號了,因為我的一時不堅定,他選擇最決絕最厲害的方式來懲罰我,他選擇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我惶恐暴躁,但沒有任何措施。

因為我驚覺,脫離了這虛擬的世界、糾纏到極致的網絡和那個已經停止使用的電話號碼,我和他竟然是完全不相識的陌生人,我不知道他現實中真正的長相不知道他的聲音不知道他的聯繫方式不知道他住在哪不知道他是哪裡人……

我從沒有如此痛恨自己的玩家道德,什麼不過問別人的隱私?我他媽就該查清他家三代的戶口!

不過,聽到這個遊戲時,我終於舒了一口氣。

以他的脾氣,是絕對會去玩這樣一款遊戲的,只要我在滄海裡等,一定可以再見到他……

「阿旭!你不能這麼做!你怎麼可以拋下這麼優越的環境這麼龐大的公會,跑去那個什麼前景都看不清的遊戲裡重新開始!?」

方向在質問,我斜瞇著眼看他。

「叫我九日。」

他臉色變得極差。

我嘴角卻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旭、旭,只能是那個人稱呼我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簡單的名字從他嘴裡吐出來卻是那麼優美動聽。

「是因為那個男人!?他有什麼好的!不過是個叛……」

「閉嘴!」

斂下笑容,我陰森地開口,「海是什麼人,還輪不到你來評價。」

這是我第一次拋棄紳士風度這麼對待別人,但我不在意,所有侮辱海的人,我都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可是最終,阻擋了我和他的人,竟是我自己。

「關心則亂麼,我不會怪你的。」他笑著打斷與他重見興奮與喜悅的我,那眼中沒有一絲做作,我卻感到一絲什麼重要的東西在流逝。

「回不去了,你知道嗎?」

他耐心地和我解釋著,我臉色變得極差。我知道我清楚!我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可我就是不想失去你。

海,你就這麼難以忍受我的一點點失誤嗎?我只是猶豫了那麼一下,那麼一下!你就放棄我了?

你怎麼能這麼殘忍!?

為什麼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再也不會猶豫,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也會緊緊抱住你保護你的!

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會回過頭來再看我一眼?該死的,你眼中的笑意是為誰展開的?他有我這麼愛你嗎?他能強悍地給你支撐起一片天空嗎?或者是他在床上很能滿足你……

我猛地驚醒,發覺自己在想什麼後立刻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對不起海,對不起我又胡思亂想了。

「你會心甘情願回來的。」我會認真改掉之前的錯誤,讓你看到一個真誠的我,念著以前的情誼,你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

我知道你的性格,你總是那麼溫柔,你一定會回來的……

然而不久後,看到那兩人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緊緊相擁,那一幕刺目異常。我只站立了三秒,立刻原地下了線。

隨後瘋一般地衝進浴室擰開開關,任冰冷的水淋在身上。

打在臉上是冰冷的水吧?為什麼會有一股淡淡的溫度?供水公司也太不小心了,水都不達標,有股鹹澀的味道,改天一定要投訴他們……

靠著牆壁無力地滑坐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裡。

海,我愛你。

晚了。

海海海。

沒用了。

海海海海海海海。

他已經走了。

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

心死了啊……沒有知覺了。

明明心已經痛得無法呼吸,為什麼我卻想笑?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我閉上眼睛。

你要幸福哦。

海……

(下部)

Act.058 雲之端
  
  夜幕鎮 黑暗祭壇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帶著溫暖穿破重重暮色,越過已荒廢坍塌的祭壇照耀到他臉上時,我有些癡了,連怪獸BOSS巨大的身軀砸在地面的聲音也沒有聽見。
  
  晨風徐徐,掠過臉上時有一絲涼意。
  
  四周漸漸有了光亮,模糊中,Ably銀色的長髮迎風飄散,在空中劃出優美的痕跡,我噙著笑容默默地看他,任暗紅色長袍被風吹得呼呼作響。
  
  「開吧。」
  
  看著他收回巨劍,我喊了一聲,正在收拾戰利品的所有人視線立刻從戰場轉移到他身上。
  
  他點頭,環視祭壇一圈後,直接無視其他方位的十九個箱子,逕直向正前方那一隻走去,蹲下身子輕輕按住寶箱金色的鎖。
  
  這已經是第八次了,自從四天前開放了雲之端副本1後,我們便開始組織精英沖圖,這次華夏之魂一共派出了30組人進入這個副本,不停地衝擊副本。
  
  可恨的是,祭壇裡那二十個寶箱像是鐵了心要和我們作對,七次打倒BOSS卻一把鑰匙也沒開到過,所以至今我們還沒能進入傳說中美如仙境的雲之端——不過這個結果也勉強可以接受,因為其它幾個公會的人也仍舊沒有進去過。
  
  撫著金鎖,他深吸一口氣,慢慢抬手。
  
  [系統提示:隊長選擇打開「盧克碎裂的心」。]
  
  呆了一秒,我不禁苦笑,這些箱子的名字希奇古怪,有時還真的很讓人毛骨悚然。
  
  之前的幾次,什麼愛麗絲的悔意,路西法的封印等等等等都讓我們大開眼界,可惜的是並不是箱子的名字越響亮恐怖拿到鑰匙的幾率就越高。鑰匙完全是隨機出現在某個箱子裡的,我們前七次不幸全都選到了空箱子。
  
  不知道是RP太爛還是幾率真的很低。
  
  隨著他的動作,箱子慢慢被打開。
  
  全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擔憂又是一次空歡喜。
  
  [系統提示:恭喜「河蟹的世界真美妙」小隊獲得進入雲之端的資格,全部隊員獲得特殊物品「金鑰匙」!]
  
  「哦也!」瑞雪當先發出一聲歡呼,整個人差點就向Ably飛撲過去,所幸我站在她必經之路上,立刻伸手截住了她。
  
  看到我的動作後,Ably微瞇著眼笑得很無賴,我則滿不在乎。
  
  我就是吃醋,連小女孩的醋也吃,不行?被我拉住後,瑞雪不滿地嘟嘴,隨後彷彿想到了什麼,賊兮兮地又跳開了,和弟弟們鬧作一團。
  
  Ably慢慢走到我身後,輕咳一聲,一臉正經地偷偷從背後握住了我的手。
  
  沒有掙扎,我瞥了一眼他完全看不出端倪的臉,突然感歎,其實他還很有當演員的天分啊,手捏那麼緊臉上卻一絲異樣也找不到。
  
  公會另外的成員聽到我們組開到鑰匙後,無不在祝賀,我也不說話,手指輕輕反握上Ably修長的手,笑咪咪聽絕焰對他們表示感謝。
  
  和公會的兄弟短短的交談過後,絕焰已經從興奮的狀態下恢復,轉過頭來看我們,Ably這小子立刻把爪子縮了回去,臉上一片雲淡風輕。
  
  看絕焰一如平常的表情,我也不多作猜測,不管他看沒看到,我都不介意,現實裡都和林烽在一起了,更不會在意在遊戲裡公佈關係。
  
  只是……我不介意,不代表林烽他也不介意,我知道他對我們之間其實還不是很堅定,尤其因為他的腿,雖然現在已經治療成功進入了恢復階段,可他還是一直覺得自己與我有差距,總抱著懷疑忐忑的態度。
  
  他沒表現出來,可我還是感覺到了。
  
  事到如今,我只能用那個辦法了……雖然我不太樂意。
  
  「怎麼?」
  
  他突然回過頭問道,我笑咪咪回答。
  
  「沒什麼。」
  
  「嗯。」他沒有多問,只是緩下腳步等我,我立刻快速跟上去。
  
  走在突然出現在祭壇裡的白色長廊上,我仔細看了看金鑰匙的說明。
  
  [ 金鑰匙(特殊物品,不可給予、交易)
  有效期 10日0時0分
  持本物可自由出入「雲之端」
  持有者雲國聲望+1000
  (注)此物在進入「雲之端」地圖後才會消耗時效。 ]
  
  沒有與之比較的東西,自然不清楚這鑰匙算不算好東西,不過就目前N多人不得其入的時候,這東西應該還是很稀有的。
  
  長廊只有幾十米,盡頭是一扇雙開緊緊關閉著的木雕大門。門上雕刻著十分漂亮的雲狀物,猶如中國古代的祥雲。
  
  一行八人走到門口,你看我我看你,竟不知道下面該做什麼。
  
  「不然,開門看看?」
  
  絕焰提議,所有人都沒有異議。
  
  等我們作好戰鬥準備,小草和小蟲迫不及待一人一邊往裡拉開了沉重的木雕大門。
  
  一道刺眼的白芒從縫隙裡透出,隨著兩扇門間的距離越來越大,白光也越來越耀眼。
  
  「吱嘎。」
  
  一直打開的門終於停住。
  
  我抬手擋在眼前,低頭看著自己胸口,慢慢眨眼以適應如此強度的光。眼前的白光太過刺眼,長廊裡原本是十分明亮的,可和門外那邊的光亮一比,簡直就是黑夜。
  
  等稍微適應了光線,我慢慢走向門口。
  
  「天啊!」瑞雪尖叫。
  
  眼前是一幕醒目又令人心情愉悅的色彩搭配:湛藍的一望無垠天空中漂浮著無數朵純白的雲彩,有的大如萬丈高樓,有的卻只有手掌那麼小;風動,雲朵也跟著飄動著,帶起一股清涼的味道。
  
  「好大的棉花糖!」
  
  瑞雪指著不遠處那一朵雲大叫,我卻沒有精力顧及她的興奮心情,只靜靜地和Ably對視著。
  
  「這就是雲之端。」
  
  「是啊。」
  
  「我們在空中。」
  
  「是啊。」
  
  「……怎麼下去?」
  
  回頭看了看那扇進來的門,此時已經消失了,只看得到無盡的長廊。往後退一步,望著腳下的萬里晴空,我摸摸鼻子。
  
  「我也想問這個問題。」
  
  我們所在的位置,猶如空中硬撕開的一個口子,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沒有樓梯也沒有飛馬更沒有神奇的樹籐。
  
  面面相噓半天,竟沒有想出一絲辦法。
  
  「不然我們乾脆跳下去?」
  
  會裡素有「呆鳥」之稱的天使的提議果然沒有侮辱他的外號。
  
  「誰知道下面是什麼地方。」瑞雪聳了聳肩,「我們可不想和你殉情。」
  
  對上瑞雪的眼神,呆鳥立刻蔫了下去,和我們組隊次數多了,會裡的兄弟多多少少摸清楚了瑞雪的性格,知道她是很不好惹的人物,更有兄弟揚言,寧願被淺藍體罰也不願意被瑞雪記恨,可見瑞雪的影響力之大知名度之高。
  
  「快看。」小蟲突然指向一朵雲,「那朵雲馬上就被風吹過來了,不如我們跳上去看看能不能走?」
  
  瑞雪眼睛一亮,立刻點頭。我則有些懷疑,根據物理原理來解釋,好像雲朵承載不了什麼重量吧……
  
  Ably不贊同地搖頭,沒等絕焰的反對喊出口,小蟲已經衝動地倒退幾步,一溜助跑蹦了過去。
  
  「你們就……看……好……」
  
  最後一個好字形成顫抖的回音一直迴響在空中,所有人就注視著小蟲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完全往下看不見變成了遠處明亮的星點。
  
  全場靜默三秒。
  
  小草突然打了寒蟬,「這裡……究竟有多高……」
  
  「為什麼我感覺他還沒掉到底……」
  
  全場又靜默三秒。
  
  「啊哈哈,今天天氣真好……」
  
  瑞雪乾笑著,抬手舉目做遠眺狀。
  
  我和Ably對看一眼,忍不住發笑,今天天氣是挺好的。
  
  「啊啊啊,我終於掉到底了。」
  
  幾秒後,小蟲突然在隊頻大喊。
  
  「你沒死啊?」小草疑惑。
  
  「喂!我沒死你很失望啊?」
  
  那頭開始咬牙切齒,眼看第N次草蟲大戰又要開始,我明智地選擇將其扼殺在萌芽狀態。
  
  「小蟲你現在在哪?」
  
  「啊?哦,」他注意力被引開,頻道裡停頓了一下,他似乎在觀察地形。「我剛才從雲裡一直往下掉,中間從幾朵雲穿了好幾次,最後落在了這片雲上面。」
  
  「這片雲和我們在上面看到的不太一樣,是實體的,而且他顏色比較偏紅……啊!!」
  
  「怎麼了!?」
  
  小蟲突然的尖叫讓我心中一緊。
  
  「好大……好大的棉花糖!」
  
  ……啥?
  
  註解:
  1雲之端副本:中立的霧族居住的地方——雲國。傳說中雲之端位置神秘一般人無法找到入口,只有通過雲國國主的試煉才有資格進入雲之端。霧族是一個推崇自由與力量的種族,雲之端裡所有的財富與榮耀,只要你有實力,都可以帶走。
  
Act.059 延續
  
  身邊一個影子竄過,等我反映過來才發現瑞雪早就跳了下去。
  
  ……其實她有時候還是很有愛的不是?
  
  回頭看了Ably一眼,他笑了笑,「跳吧。」
  
  我能說不嗎?
  
  怕自己沒有勇氣跳,乾脆閉上眼往前踏步。
  
  風迎面撲來,在耳旁呼呼作響,臉上不是刀割般令人窒息,而是清新帶著一絲暖意。
  
  我不禁睜開眼。
  
  視線裡是Ably下墜的身體。他仰面朝上,眼睛彎彎地看著我,眼神柔和纏綿。
  
  我心中一窒,難道從剛才他就一直這麼看著我?
  
  身體急速下降,心裡卻一片平和。
  
  於千萬人中遇到自己心愛的人已是極度幸運,如果心愛的人也屬意於自己,這只能用奇跡來形容了吧?而我,幸運地等到了奇跡。
  
  眼看距離地面越來越近,我立刻伸出手想拉住他。
  
  「啪——」「啪——」「啪——」
  
  眾人著陸。
  
  即使知道對身體不會有任何傷害,但當Ably落到地面那一刻,我的心還是不爭氣地狠狠收縮了一下。
  
  他毫不在意地站起來,拍拍褲子。我有些氣惱,又有些好笑。
  
  自己一向是個冷情的人,即使真的想要,也不會特別明顯地表現出來,如此不能控制自己感情的時刻,也只是因為這個人。
  
  只有在關於他的事情上,我才會變得如此細緻敏感。
  
  我們著陸的地方是一塊條帶狀巨大的「陸地」,柔軟的粉紅色地面上有一條十分寬闊白色的大路,路一直延綿到天邊的盡頭。兩側是雲朵形成的樹木,看上去很美味的樣子……
  
  找到小蟲的時候,他正在和一團團「棉花糖」搏鬥。
  
  「70級霧型怪,雲朵小妖,擅長化形攻擊。」瑞雪邊放技能邊報出怪物資料,我有點好奇,霧型怪還是第一次聽說,可能是新品種……
  
  順著寬闊的大路一直殺下去,怪物雖然不算強,數量卻很多,藥品漸漸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但路依舊沒有盡頭。
  
  被包圍——衝出重圍——被包圍無限重複。
  
  「不行了……」瑞雪一鬆弦,虛弱地靠在了「呆鳥」身上,呆鳥立刻受寵若驚+驚恐不已。
  
  望了望周圍的重重雲海,我很無奈地聳肩。
  
  「都下線休息吧。」
  
  「哦耶——」「終於休息了!」
  
  ……搞得像我逼他們打的一樣,真是。
  
  其實,我要下線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遊戲毫無進展。
  
  推開臥室門,客廳裡那個恐怖的女人正拿著相機對兩個小孩猛拍。
  
  「你幹嘛?」
  
  她笑咪咪地搖頭,不語。
  
  以為我不知道她在心裡暗暗地YY?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不過隨她去吧,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才按了兩下門鈴,通話機裡就傳來陳姨樂呵呵的聲音。
  
  「小海吧?等一下啊,我正在燉湯……」
  
  「我去開吧……」
  
  林烽坐在輪椅上,起色今天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只是頭髮有些長,眼睛被稍微遮住了點,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魅力,至少我現在就很想狠狠親他幾下。
  
  目光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不過陳姨突然從廚房冒出來的身影還是讓我扭開了頭。
  
  「小海啊, 呆會兒做完復健再帶小烽去剪下頭髮吧,你看他這頭,亂得跟雞窩似的……」
  
  「嗯,好!」我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林烽微笑著,一臉平靜。
  
  只是他心中的真實情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在客廳和陳姨聊了會兒,林烽突然出聲,「媽,我們先過去了,一會該遲到了。」
  
  「哦!你看我這腦子,那你們快去吧。」
  
  聽到陳姨的命令,我起身推起輪椅,陳姨遞過提包跟在身後囑咐。
  
  「小海,你開車要小心,到了醫院就給我打個電話啊。」
  
  「知道了陳姨。」
  
  一直到樓下他都很老實,當我費勁地抱住他往車上放時,下腹猛地一緊。
  
  「喂。」
  
  「嗯?」他無辜地看著我。
  
  我咬牙,「爪子別亂摸。」
  
  他微笑著聳肩,收回了在我下腹遊蕩的手。恨恨地將他放在副駕駛室,又把輪椅拉上車,我這才發動車子前行。
  
  到了拐彎處,他突然開口。
  
  「停車,關窗。」
  
  「什麼?」我扭頭。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喃喃自語,「算了……不關也行。」
  
  灼熱的呼吸突然噴到臉上,唇上突然有一種溫潤柔軟的觸感。
  
  我只呆了一秒便閉上了眼睛。
  
  他含住我的上唇慢慢舔咬,彷彿在吃一個美味的冰淇淋,纏綿溫柔地舔舐著,感覺有點癢,我不禁微微張開嘴,他立刻尋到縫隙,舌頭猛地探了進來,一遍遍刷過我的上頜、舌頭,攻勢猛烈狂野,一點也不像個大病初癒的病人。
  
  一吻結束,我有些喘。
  
  「你就趁現在得瑟吧。」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欺上來。
  
  「喂……」話被堵了回來。
  
  這次是真的要遲到了……
  
  手術成功後,林烽的腿便可以行走了,不過由於長時間沒有運動,腿部的肌肉萎縮嚴重,無法負擔起他身體的重量,所以醫生為他制定了一個康復計劃,其中每天中午到醫院進行康復治療和運動是必須的,我便擔起了送他去醫院的責任。
  
  陳姨為此對我很是感激,我卻有些內疚。
  
  在她眼裡,我只是林烽一個要好的朋友,但我對他兒子的企圖,明顯多多了。
  
  如果有一天她發現,一直以朋友身份自居的我竟然是他兒子的戀人,我不知道她會是什麼態度,肯定不會是笑咪咪地繼續請我喝茶。
  
  不過,即使這樣,我還是不會輕易放棄我和林烽的感情。畢竟林烽,他為了和我在一起,選擇了堅持活下來面對現實而不是輕鬆解脫,對此我很是感激。
  
  坐在一旁看他一個人無數次重複地伸腿收回,我無能為力,只能認真記住醫生的囑咐。
  
  「回去後要多做些運動,最好是能促進血液循環的,給他多吃點水果含鐵量高的……」
  
  促進血液循環的……運動?
  
  我想我知道是什麼運動了。
  
  將林烽送回家裡,我拒絕了陳姨熱情的邀請,立刻趕回了家,果然邢悅那個女人還在。
  
  「給我個網站,比較安全有權威一點的。」
  
  「什麼網站?」她裝傻。
  
  「信不信我現在上去找瑞雪?」你不說大有別人在……
  
  她急了,一把拉住我,「哥!別走嘛,你要哪方面的嘛……」
  
  咳,「當然是……」
  
  「H?!H?!」
  
  「你和林烽已經進展到H啦?」
  
  「是,」索性豁出去了,我點頭,「有沒有什麼能減輕痛苦的東西?」
  
  聽說男人之間第一次都會很痛。
  
  「當然有!就知道哥你是個溫柔體貼的好小攻……」她立刻興奮地差點尖叫,翻開包包就開始找東西。
  
  「你要什麼牌子的?檸檬味的還是草莓味還是玫瑰味?」
  
  ……我說邢悅,你平時都把這些東西帶在身上的嗎?
  
  「要不要點增加情趣的東西?這個圓圓的東西能……」
  
  「停!」
  
  我隨手拿了一盒管狀物體,打斷了她的話。
  
  「好了,就這個,我走了。」
  
  她一旦開始興奮就沒完沒了,我還是立刻閃人比較好。
  
  「對了,」走到門邊我回頭,「照顧好池池,今晚我不回來了。」
  
  「哥!記住!前戲是非常重要的!你要做個好小攻哦!」
  
  好小攻嗎……其實這個東西我打算自己用……
  
  不過還是不告訴她比較好。
  
Act.060 融合(上)
  
  灼熱、恍惚,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面前的一切彷彿是自己虛構的一樣,微微蕩漾著霧氣,空氣中甚至氤氳著波紋狀的水汽。
  
  但內心深刻地知道,這是真實的。與我緊緊相擁的這具無比溫暖的軀體,是專屬於我的。
  
  「呃……」
  
  脖子被狠狠咬了一下,雖不至於見血,但仍然有些疼痛。
  
  「別走神……」林烽不滿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撈住我的脖子,由下而上一路慢慢地吻了上來。
  
  「你屬狗的?這麼喜歡咬人……」
  
  他沒有分辨什麼,認真地繼續著嘴上的作業,當他柔軟溫潤的唇瓣貼在我胸前時,一陣陣酥麻的感覺傳向神經末梢,讓我的心跟著急速跳動起來。
  
  我抬起頭輕輕推開他,發現那俊朗的眉眼裡充斥著洶湧的慾望,我不禁顫抖了一下,今天真的要做?我突然覺得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林……」
  
  沒等我叫他,一旁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立刻如蒙大赦地拍了拍他。
  
  「電話。」
  
  「噓……」他模糊地發出一聲歎息,一刻不停地執行著在我胸前種草莓的任務,我不甘心地繼續叫他。
  
  「萬一別人有什麼急事……」
  
  「我現在想做的事情最急。」
  
  他想也不想地打斷我,手也順著我的後頸慢慢向下滑動……
  
  眼尖地看到來電顯示,我趕緊直起身子,收回撐在兩旁將林烽困在中央的手。
  
  「你媽……」
  
  他頓了一下,終於停下動作,眼裡有著絲絲猩紅。
  
  對視兩秒後,他抿了抿唇,我接到信息立刻撈起襯衣披在他身上,下床將電話遞給他。
  
  「媽……」林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滿,低沉性感的沙啞嗓音令人著迷。
  
  「怎麼早就睡了?晚飯吃了沒?」
  
  他點頭,越過電話看向站在他對面的我,似乎對我突然離他這麼遠有些不悅。我乾笑,就目前我只穿了一件內褲的狀況,躲在最不可能被看到的地方——電話背面,應該是最安全的吧。
  
  「吃了,小姨呢?」
  
  「你小姨現在的情況穩定多了,不過我還是得在醫院照顧他一晚上。」
  
  「嗯,那就好。」
  
  「對了,小海他回家了?怎麼沒看見他?」
  
  他目光移到我身上,停留了幾秒才緩緩轉過頭去,「他可能洗澡去了。」
  
  「哦,沒走就好,多個人也好照應。你們早點休息,我也得去看看你小姨了。」
  
  「嗯,媽晚安。」
  
  「滴」一聲掛斷電話,他隨手將電話一扔,靠在床頭笑咪咪地看著我。
  
  我瞬間生起一種被野獸盯上無處可逃的感覺,不過,我歎了口氣,乖乖地爬回床上——如果野獸是他,我根本不會想逃,頂多,是有些無措。
  
  重新覆在他身上,他攬過我的頭便是一個火辣的舌吻,火熱的舌頭如同靈蛇在我們的嘴裡翻滾、攪拌,他緊緊地勒住我後頸不讓我有松氣的機會,恍惚中,我嚥下一口水,卻不知是我的還是他的。
  
  自從有了和他做的想法後,我就知道自己的位置。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我雖然也非常想嘗試擁抱他的感覺,但我明白,真的讓我將他壓在身下狠狠侵犯,我做不到。他是溫柔的、桀驁的、放蕩的、自卑的……卻惟獨,不是柔弱的。
  
  我知道他心裡的傷口有多深,我不知道自己能治癒多少,但至少我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惜讓身為同性的他凌駕於自己之上……這一切,都只是因為我心中那抹無法忽視遺忘的悸動,但那三個字,我不會這麼輕易就說出來。
  
  不敢將重量全部壓在他身上,我雙腿跪向兩邊將身體撐起來,卻不想這個動作讓他更好地活動。
  
  「唔……」下身的火熱被他修長的手指捏弄著,我無法自抑地從喉間溢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呻吟,被自己發出的聲音嚇到,我立刻咬緊牙關。
  
  他慢慢地搓揉著,將我的堅硬與他的靠在一起摩擦,手指不停地劃過頂端,讓我不住地戰慄,埋在他頸間的呼吸也灼熱了起來。
  
  我只能喘息著,壓下想吶喊的衝動狠狠地親吻他的肩膀。
  
  他的手指靈巧充滿了魔力,擠壓、撫摩、摩擦……每一個動作都使我獲得很大的快感,雖然有心理因素在裡面,但我不得不承認,他的技巧很好……
  
  他以前應該有很多女人……
  
  低頭從兩人身體間的縫隙看去,我卻有些懷疑自己的猜測。他的灼熱有些粗大,形狀粗長,毛髮不算多,顏色較淺帶著淡淡的肉慾味道,這是顯少有性事的表現。所以他也許不會是處男,但性經歷絕對不會太多……想到這裡,我有些愉悅,下一刻又為自己的傻氣笑了起來,果然戀愛中的人智商都為負,即使他以前有過很多女人又如何,現在和他在一起的,是我,而且只有我。
  
  腦海裡天馬行空地跑過許多東西,直到下身一陣異樣,我才發現已經進入正題了。
  
  「很痛?」發現我身體一縮,他立刻停止手指的前行,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搖頭,洗澡時我對後面作了一下清理,那時已經經歷過這種感覺了,手指插入後那裡會微微發漲,但並不痛。
  
  得到我的許可,他手指恢復行動,又往前伸了一點,我輕舔著他的脖子,感覺呼吸困難。
  
  果然還是有些疼……在他伸入兩根手指的時候,我禁不住哼了一下。
  
  他遲疑著停了下來,「痛?」
  
  「有點。」我很誠實地回答。
  
  「那怎麼辦?」感覺他的手在往外抽,「要不然就不做了……」
  
  手指全部抽出後,那種帶著刺痛的壓迫感隨之消失,我心裡卻一重。如今這次半途而廢,難保下次出現同樣的狀況……
  
  我在林烽疑惑的目光下走到床邊,從外衣口袋裡掏出那個管狀物品。
  
  將東西丟給他以後,我猛地撲在他身上,將臉埋進枕頭……
  
  「……」他低沉地笑了起來。
  
  喂,用得著那麼開心嗎?
  
  本想狠狠咬他幾口,但□傳來冰涼的觸感讓我分神了。
  
  看來工具還是很重要的……不知道林烽用了多少,當他的兩根手指再進來時,疼痛少了很多,慢慢還湧上一股酥麻的感覺。
  
  ……那東西的成分不會有奇怪的東西吧,我怎麼感覺後面開始熱了起來……
  
  「……」他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望向我的目光裡有著無奈和一絲讓我心疼的自卑,我立刻明白了。
  
  現在的姿勢是他仰躺著,我爬在他身上,他可以撫摩我的大部分地方,卻無法做到躺著進入我……我咳了一下,輕輕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先拿出來。」
  
  極力忍住手指抽出後的異樣,我跪坐著在床頭塞了幾個軟綿綿的枕頭,抱了幾床被子放在林烽兩側,慢慢將他扶坐起來靠在床頭。
  
  這個過程裡,他一直用一種渴望又溫柔的眼神看著我,饒是我臉皮厚到如此境界,也感覺臉上有一股熱氣……媽的……我該不是臉紅了吧……
  
  再次跨坐在他身上時,明顯感到臀部被一個硬物給頂著,他輕笑著吻我的唇。
  
  「只是看你光著身子在那動來動去,我就已經受不了了……」
  
  低沉的呢喃縈繞在耳邊,雙手不由自主地攬上他的脖子。
  
  林烽,只為你……我才會如此妥協……只有你。
  
Act.061 融合(下)
  
  一串串濕潤的吻落在後頸、脖子上,有些酥麻,我不禁縮縮脖子。
  
  「別動。」林烽乾澀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我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動作無疑又在他心上添了一把火。
  
  修長的手指不是很光滑,撫過我大腿時,那上面粗糙的老繭摩擦著皮膚,讓我不由得顫慄。
  
  「放鬆……」
  
  他低聲說道,我收了收跪坐的兩腿,使自己和他之間留出了他手掌可以通過的距離。
  
  下身又湧上剛才那股奇怪的感覺,將頭靠在林烽肩上,我緊緊咬住嘴唇,極力忍受那種異樣。
  
  難以啟齒的地方被修長粗糙的手指沾著冰冷的液體反覆進出與拓張,強迫自己深深的吐息,還是被那種混雜著異樣快感的違和感所打斷,我不禁微微顫抖,他一手擴張,一手輕柔地從我後背順著脊樑慢慢往下撫摩著,試圖讓我放鬆下來。
  
  腦子裡很亂。
  
  特別是當我感覺到他抽出手指,將那蓄勢待發的硬物抵在入口處時,我更是全身緊繃。
  
  自從當我發現自己在面對那個男人時心底那無法忽略的心動時,就已經做好了所有一切的準備——居於下位又怎樣?放棄男人的尊嚴又怎樣?相較自己,那個人太驕傲,太優秀,所迸發出的奪目光彩使他又如一塊神奇的磁石,緊緊地吸住了我的視線與靈魂,而他卻只是靜靜的、溫柔的守護著自己……
  
  所以當那個耀眼的男人同意和我在一起時,我是驚訝的,但在喜悅的同時我也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強悍的外表下有一顆需要認真對待的心,愛情需要的不只是激情與決心,還有忍讓與體諒。我承認自己不懂得經營好一段愛情,但我會加倍努力,真心對待他。既然他不知道前行,那就讓我來吧。上天已經給了我一個奇跡,那麼在兩人共同的努力,一定會出現另一個奇跡……
  
  我甘願在他身下。
  
  所以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羞澀擔心害怕,但心裡沒有一點的不甘與後悔,想得到那個人的慾望,勝過了其他所有。
  
  我選擇放下自尊去迎合他的一切……
  
  「呃嗯……」
  
  「別繃那麼緊……」
  
  隨著巨大的物體進入,身體彷彿被劈成了兩瓣,入口處火辣辣地疼。一直輕撫我的背的手停了下來,我感覺到了他的猶豫。現在慢下來的話,受的罪更多,長痛不如短痛,等他進入三分之一後,我咬牙猛地往下坐。
  
  「嘶……」
  
  牙齒縫裡冒著冷氣,我正想擠出個笑容,卻發現腰被他雙手緊緊環住。
  
  「海…………」聲音低沉嘶啞,仿若從喉嚨中擠出來一般。
  
  他的手在顫抖。
  
  「這麼感動?」我忍住鑽心的疼,勾起笑容。「那下次換我……」注視著他墨色的雙眼,忍痛開始緩緩晃動腰部。
  
  他一聲不吭地盯著我,彷彿要把我的臉看穿似的。
  
  我這麼努力了,他竟然吱都不吱一聲……失敗……
  
  本來無比疼痛的地方漸漸麻木了,上下晃動腰部的動作變得機械,我大口呼吸著,從來沒有哪次□讓我體力下降得如此之快的……
  
  我的動作越來越慢,力也快用光了,林烽灑在我胸口的呼吸卻越來越急促,握在我腰上的雙手也越來越緊。
  
  感覺到體內的那個東西越來越硬,我不禁冷汗直下,該不會,他現在才開始有感覺吧……
  
  終於,他握在我腰兩側的手猛地用力,隨著我的動作將我往上提,然後狠狠地往下拉,使那個在上一刻差點抽出的東西又深深地嵌了進來,而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深。
  
  「啊……」
  
  我不由地發出一聲低沉地叫喊。
  
  痛,但是帶著一絲奇異的快感,等我回味那感覺時,下一次撞擊又已經到來……
  
  「呃……哈……」
  
  「海……」
  
  「呼……」
  
  一次次抽出,撞入,由於體位的不同,使我和他更加地貼近,相對的,他也進入得更加深……
  
  我已經無法思考,所有的一切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雙手由搭靠變成了環在他脖子上,跪坐著,坐下——起立——坐下……這兩個動作已經變成了本能,我低垂著頭大口喘息,任林烽用濕漉漉地舌舔舐過我的眼睛、鼻子、嘴唇、耳垂、鎖骨……
  
  內壁的肌肉早就柔軟濕潤,現在更是像在渴望著什麼似的緊緊纏住在裡面大肆活動的異物。全身無力,身體彷彿隨時要向旁邊倒去,下一刻卻又被那雙有力的手拉回來,準確地將粗大含入體內,隨著他的強烈撞擊和擺動而搖晃著。
  
  下意識不停的上下移動,每一次的動作都那麼猛烈,像是要讓對方進入到自己的最深處。我半□狀的粗大被擠在兩人的腹部,頂端不停地冒出白色液體。
  
  彷彿發現了我的「需要」,林烽不知什麼時候撤下了一隻手握著我的前端,輕輕揉搓著它的頂部,腰部也不像剛才全然不動,竟然主動往上挺進,雖然只是微微動了一下,但我還是發覺了。
  
  「林烽……你的腿……」
  
  欣喜若狂用來形容此刻的我最佳不過,這樣的治療竟然真的有效?聽到我的話,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不禁露出一絲笑容,襯得他俊朗的面容更加性感,我一時把持不住,猛地在他手上解放了。
  
  「唔……」舒適感充斥著全身,我禁不住低頭尋找到他的唇,在上面狠狠地撕咬。他熱烈地回應我,靈巧的舌頭滑進了口腔……
  
  撫慰我前方的手又回到腰上,這次的撞擊更加強烈。
  
  發現下身有些力量可用,林烽更加變本加厲,動作越來越狂野,下身傳來的異樣快感讓我心臟發緊,頭部不斷往後仰,手指也深深陷進林烽的肩頭……
  
  盯著林烽身後的木製牆壁,我意識有些恍惚,第二次□後的虛弱讓我雙手都搭在了他肩上,眼睛微咪著,只有身體條件反射般跟隨林烽的動作上下搖擺。
  
  我……究竟還是不是我?我此刻竟然在和一個男人□,而且還在只是後面得到刺激,前面被輕微碰了幾下的情況下,射了兩次……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有當小受的潛質。
  
  無奈地勾起嘴角,可我不後悔。
  
  只因為是林烽,我的林烽……
  
  「呃啊……」
  
  幾下較之前更加猛烈的衝擊之後,林烽一動不動地扣住我的腰,頭也埋在了我的胸口。不知是不是時間太長我已經麻木了,我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熱流在身體裡爆發。林烽從喘息中恢復過來,攬過我的頭交換了一個熱吻,我起身時感到後面一股濕意,下床後,白色的濁液竟順著大腿內側流淌了下來。
  
  我一時有點囧,林烽笑咪咪地靠在床頭,目光不時掃過我的下身。
  
  「看夠了沒?」
  
  他不語,只是用溫和的目光和我對視。
  
  真是敗給他了。
  
  認命地拖著沉重的身體進浴室快速清理了下,轉身將那個罪魁禍首連拖帶抱弄進浴室。
  
  我一向不在他面前露出抱怨不滿的情緒,但不知今天是不是太累,抱他進浴缸時,因為他的體重,我明顯地皺了皺眉頭,他燦爛的笑容立刻黯淡了幾分。
  
  「海……」
  
  我站在一旁清理著身體,他躺在浴缸裡叫我。
  
  「嗯?」
  
  「快了,就快了。」他堅定地看著我,「等我的腿好了,換我來照顧你。」
  
  笑他還像個小孩子,我走過去在他額頭印上一個輕吻。
  
  「我等著。」
  
Act.062 君度迷夢(上)

  現實卻不近人意,林烽雖然很心急,但他的情況並沒有什麼飛躍性的改變。整整一個星期,他每天都用將近4小時來練習走路,然而,上天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休息下吧。」緊緊握住拳頭,看著摔倒在地的林烽,我不禁開口勸道。
  
  他緊抿著唇,輕輕搖頭,冷汗隨著他的動作從堅毅蒼白的臉頰滑下,滴落在地板上。心臟猛地抽了一下,原來……我終於明白,這種感覺就是心痛。
  
  「醫生說,適度的休息有益於你的恢復。」
  
  「醫生也說了,鍛煉有益於恢復機能。」他反駁著扶住牆壁,想站起來,氣息還有些不穩。
  
  我氣急地衝上去,「不管了,你現在必須休息。」說完,不管他的抗拒,將他一把拖到旁邊的沙發上,狠狠地壓住他的肩膀。
  
  「不要給我說那些有的沒的。」我低聲地說著,「我不在乎,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他的手和腳用力過度,現在還有些顫抖。
  
  「海。」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抬頭看著我。
  
  「我必須這麼做,不只為你,還為了我自己。」那雙墨色的眸子裡,盈滿璀璨的光彩,我有些失神。
  
  「我必須盡快恢復,早點站在你身邊……」他停了下來,視線變得柔和。
  
  我突然覺得心口發緊。
  
  明明沒有擁抱,沒有任何親密的肢體接觸,但內心湧上的那股悸動,卻讓我感到溫暖,甚至湧起流淚的衝動。
  
  驚覺自己的失常,我收回按在林烽肩上的手。
  
  為什麼,我在他面前總是這麼容易傷感?曾經別人說過冷漠自私的我,竟然也會這麼在意一個人,這是我以前絕不會相信的。
  
  無法撼動他的決心,我只好捨命陪君子,但也和林烽訂下規矩,每半小時必須休息5分鐘,不然我就實施暴力將他拖回家。
  
  晚上是遊戲時間,一個星期裡,除了那個怎麼也無法進入的雲宮,我們將雲之端都逛了個遍,怪物也殺了不少。
  
  林烽現在在遊戲裡異常認真,走路時一直低頭研究如何邁步,有一次竟然撞到城牆,被瑞雪和雙胞胎嘲笑了好一會兒,我也見到了他罕見的臉紅。
  
  現在想起來,還是頗有韻味啊。
  
  「偷笑什麼?」某人突然從後面鑽出來,一臉疑惑地看著我,我乾咳,一臉正經地說:「你看見我笑了?其實我沒笑。」
  
  某人的臉色從迷茫到覺悟到憤怒最後轉變為無奈,只花了兩秒的時間。
  
  「你就笑吧。」手掌又伸到我頭上,揉揉揉。
  
  我異常珍惜遊戲裡的時間,因為只有在遊戲裡,林烽才會稍微正常一些,讓我感受得到愛情的甜蜜,而現實中我在他身上多半體會到的,是心痛。心痛他的艱辛、心痛他的堅韌、心痛他所承受的一切痛苦。
  
  我和他的角色,似乎在現實與遊戲中不停轉變著。在遊戲裡,他是保護者,但在現實中,我更像。
  
  我知道他不甘,不甘只能依附著我,愛情是平等的,他希望能以同等的姿態站在我的旁邊而不是弱者,正如我希望在遊戲中不是只是一味依靠他而已。
  
  也許,我應該變得更強了。
  
  朝蟲蟲丟去一個治療術,我輕輕揚起嘴角。
  
  林烽在努力著,我也不能閒著,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大。我想,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甚至到沒有距離,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系統提示:「和諧的世界真美妙」小隊首先消滅異變怪物10000只,滿足進入雲宮條件,請於30分鐘內進入雲宮,拯救雨師龍雅。]
  
  由於我的興奮,直接導致了全隊的人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發瘋一般的刷怪,我卻不知道,這樣也能觸發隱藏劇情。
  
  任務欄裡,這個任務是金黃色的,證明此任務是珍貴的隱藏任務且具有唯一性。
  
  絕焰立刻詢問大家是否帶夠藥品,還好剛開始打怪沒多久,藥物都很充足,也就省了一筆錢。雲之端和樂園鎮距離還是比較遠的,雖然我們持有鑰匙,但想進入雲之端仍然需要清理副本裡的怪物才能到達門口,這一來起碼要花費一小時的時間,雲宮肯定關閉了。副本裡也有藥店,販賣著一些必須的紅藍藥,不過那個價格,足以讓人望而生歎。
  
  終於進到雲宮,裡面的景象卻讓人失色。
  
  本以為是如外表一樣奢華高貴的宮殿,沒想到,雲宮內部卻一片狼跡,四根巨大的立柱表面佈滿了劃痕、血漬,器皿亂七八糟地散落分佈在大殿裡,地板上有著暗紅的血污和水痕,角落長著墨綠的青苔,天花板有的地方甚至往下滴著污水,大殿最上端本該是霧族首領——雨師龍雅的御座,此刻卻立著一個爬滿青苔的石雕,金黃色的巨大座椅歪倒在一旁,已生了銹。
  
  仔細觀察可以看出,那雕像似乎是一個美貌少女,不過,最吸引人視線最詭異的的,還是石雕頭頂戴著的皇冠——在整個如廢墟般的大環境裡,只有這頂嶄新的皇冠閃耀著耀眼光芒,如何不詭異?
  
  靜默——至少在小草被攻擊前,我承認我被這詭異的氣氛唬住了,我正在猜測這裡是不是發生過一場不亞於阿蕾莎戰役的戰爭。
  
  就在大家都無言的時候,小草莫名地大喊一聲,我只來得及條件反射地給他扔過去治療術,完全沒看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一擊之下就能下掉小草近一半的血。
  
  「不要太分散了!後退!」
  
  絕焰手一揚,白色的迷霧從他手中散發出來,迅速地瀰漫在隊伍周圍。他三轉選擇了很少人轉職的巫靈者,治療能力下降,輔助能力上升了很多,尤其在團隊作戰中,巫靈者是整個團隊的支柱。
  
  「是隱身怪。」在小草又一次被攻擊掉血時,Ably低喝一聲,我立即發出照明術。照明術隨著等級和魔力的增長,效果也在增加,這一照之下,引來瑞雪冷抽了一口氣。
  
  白光所到之處,地板上全是漆黑的魔影,看著擁擠得彷彿趕集的影子,不難想像,其實看上去很空曠的大殿裡都是怪物。
  
  「80級的幽冥傀儡,魔體。」
  
  我突然覺得任重道遠。
  
  魔體,比尋常怪物擁有更高的攻擊立更高的防禦力更高的敏捷,他們唯一害怕的,只有光明系的法術,為了系統平衡,光明系法術對於魔體的傷害高達300%。
  
  默默舉起法錘,和絕焰相視苦笑,對戰魔體,整個隊伍裡只有我和他能擔當傷害輸出了,要知道,魔體的物抗和法抗可是尋常怪物的三倍。
  
  之後的戰鬥一點也不精彩,一隊藥物充足擁有光明系傷害輸出平均等級70級左右職業搭配恰當的6人隊與上千隻80級魔體怪的戰鬥,最終結果只會有兩個:要麼,小隊藥物用完,團滅;要麼怪物全部被磨死。
  
  最終,我手揮到發抖,絕焰扔譴責扔到吐血,最後一隻幽冥傀儡終於倒地,數據化做虛無。
  
  整個大殿忽然搖晃起來,轟隆的聲音像極了地震,一陣劇烈搖晃過後,石像開始隨裂,一塊塊石膚從石像掉落,慢慢地露出了她的本型。
  
  潔白的連衣裙、白色的皮膚、白色的眼睛、白色的頭髮、白色的嘴唇。
  
  全白的組合本該詭異無比,但她,卻將白色組成了世間最美麗的景致。
  
  雨師——龍雅,用美麗無法形容的女人,緩緩睜開了她白色迷人的雙眼。

Act.063 君度迷夢(下)
  
  「你們是誰?」
  
  龍雅純白無暇的眼睛裡閃動著純真求知的光,配合她完美的臉龐,這個表情竟是那麼的誘人,呆鳥在一旁已經看呆了,眼睛一眨不眨。
  
  「啊呀!」可憐的呆鳥被猛地擰了一下,可惜他還不明白為什麼女王大人會突然對他動手。
  
  「有什麼好看的,龍雅聾啞,一聽就知道是個殘疾人……」瑞雪女王扁著嘴,雖然一臉不屑,但目光也沒有從那個曼妙的身影上收回,只是瞥向呆鳥的餘光中帶著一絲凶狠。
  
  上帝會保佑呆鳥同學的,阿門。
  
  「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不回答我?」龍雅皺起眉頭,但毫不影響她的美,反而給她增添了幾分生氣。「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她轉過頭,在看到倒在一旁的金色座椅後,臉色突然大變:「這是……這是……」她慌張地抬頭,神色慌亂地掃過大殿,「這裡不該是這樣的……怎麼回事……這裡應該很乾淨啊!」
  
  「麗莎!麗莎!出來!」美麗的面容漸漸變得扭曲,「這裡不對,快,快給我擦乾淨!」
  
  看著龍雅的表現,我毫不懷疑係統又送了一份超級重的禮物給我們——一個發狂的變異BOSS。
  
  「哦,天那,到底是誰幹的!」龍雅已經不顧形象地尖叫起來,因為天花板上滴下了幾滴污水,正好落在她昂貴的裙子上。「我詛咒他!上帝會懲罰他的!啊,奧力斯!奧力斯你在哪!去給我把那個討厭的傢伙揪出來……」
  
  「奧力斯!沒有聽見我在叫你嗎?奧力斯!你在哪?」
  
  龍雅重複了無數遍之後,突然像是想起什麼,臉上泛起羞澀的笑容,「哦,對了,他一定是去花園裡給我摘花了,我上次只是說了一下,他就特意去摘了美麗的雲霄花送給我,他總是這麼溫柔……」
  
  「花癡。」雖然很小聲,但瑞雪這句話還是被龍雅聽見了,白色雙眸轉向瑞雪,瞬間凍結起極地冰霜,「是你!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眼前!」龍雅手一揚,一道極快的冰箭射向瑞雪,饒是瑞雪敏捷很高,也沒有完全躲過這意外一擊,肩部中箭,血量銳減一半。
  
  雖然還沒搞清楚BOSS為什麼會突然跳離劇情直接攻擊瑞雪,小隊的人還是立刻做出反應,我迅速給隊友加持上增益魔法,果斷退到門邊,戰鬥,已經開始。
  
  很快,我便意識到不對勁,龍雅不同於其他人型BOSS一樣擁有極高的AI,她竟然只盯著瑞雪一個人猛打,對於給予她最高傷害的Ably和小草卻毫不關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瑞雪作為一個弓箭手,按道理是不會吸引太多仇恨的啊……突然,聯想起龍雅剛才的話語,我明白了這個任務的關鍵。
  
  「絕,只需要給瑞雪加血就好了。」我朝絕焰提醒道,飛快向其他幾人丟去狀態後,也專心保護起瑞雪。原來這個任務與其他任務不同的是,最終BOSS不是由戰士來抗怪,而是由女性玩家來頂,相對於脆弱的法師,我有些慶幸,還好瑞雪是弓箭手,血量相對高一點也比較靈活,不然這次任務一准失敗。
  
  「可惡!為什麼你還會出現!」龍雅尖叫著,不停揮舞纖細蒼白的雙手,一道道絢爛的魔法從她手中飛出,「我明明已經殺了你的!你為什麼要從地獄爬出來!為什麼還要和我搶奧力斯?」
  
  「不過,你不會得逞的……」她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歇斯底里的笑聲使整個大殿都在顫抖。
  
  我似乎明白了一點,劇情應該是這樣的,龍雅心愛的人奧力斯移情別戀,與情人幽會時被撞見,於是龍雅對那個女人懷恨在心,趁奧力斯不在之時殺了那個女人,並隱藏了實情,所以她才會說奧力斯不會知道事情的真實情況……
  
  瑞雪的表情很痛苦,但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加快蠶食龍雅血量的速度,因為龍雅完全不理別的傷害,仇恨值對她而言似乎毫無用處。
  
  「為了實行這個計劃,你不知道我有多小心。」龍雅又揚起天真的笑顏,然而那雙眼裡卻只有攝人的冰冷,「我先把麗莎帶到雲殿深處,把她用魔咒封印起來,她整天就喜歡到處說人閒話,這麼做是必須的……」
  
  那張漂亮的小嘴裡不斷吐出讓人心寒的話語,「但是,不小心被麗娜看見了,我只好也將她封印起來,可是,誰能保證還有沒有人看見呢?所以,我就把所有後殿的侍女都填入了魔井。」
  
  「我晚上睡在雲宮裡,突然覺得好孤單,使女們都不在了,好冷的,所以我就去找奧力斯,我需要他溫暖的懷抱,可是,他不見了!他又不見了!他又去花園地一個人呆坐!自從殺了你,將你的屍體交還給魔族之後,他就變得神不守舍。」龍雅碎碎念著,突然猛地抬頭,巨大的閃電一下子迸發,直直擊中瑞雪,瑞雪頭上冒出一個紫紅的數字。
  
  - 13200
  
  竟然是爆擊!毫無疑問,瑞雪當場被秒殺。
  
  「別動,我復活你,小蟲把龍雅引過去一點。」
  
  我和絕焰在旁邊乾等,龍雅卻一點反應都沒,無論小蟲怎麼釋放技能,她只是呆呆地看著瑞雪的屍體。
  
  「呵呵,不管你是不是從地獄又爬了出來,我都不怕你……」她神秘地一笑,抬手撫摩著頭上的皇冠,「因為,我將他的軀體投入熔爐,又將雲宮所有侍衛的魂魄收取出來,與魔極水晶和黃金一起,煉成了這頂皇冠……這樣,他就永遠也不會變心了。」
  
  迷醉的笑容在她臉上綻放,「他就會永遠……永遠地陪著我,不會再離開我了。」
  
  瘋狂的女人。
  
  我只有這麼一個想法,她的思維已經不正常了,有些東西,總會隨著時間消逝,並且一去不復返。愛情就是這樣的東西,不能因為對方不愛了,就將過錯全部歸於別人,而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在對方身上。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當真正輪到我時,我就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反應了。
  
  愛情是盲目的,不是嗎?
  
Act.064 習慣
  
  「但為什麼?」龍雅突然跌坐在地上,「為什麼他不反抗呢?我不想的……只要他說不,只要他對我說這麼一個字,我就會把他放出來的……」
  
  「滴答、滴答」晶瑩的水珠從她低著的臉頰滑落,落在地板上使暗紅的血漬變得鮮艷起來,「為什麼他只是默默地看著我,為什麼他至死,都不願再和我說上一句話……」
  
  龍雅將皇冠摘了下來,捧在手心裡,一雙美眸眨也不眨地盯著閃耀妖異光芒的皇冠。
  
  一陣熾烈的白光突然由皇冠發出,我被刺激地立刻閉上眼睛,那光是在太耀眼了,即使閉上了眼睛,我的眼睛仍然陷入了昏暗,有一種被灼傷的錯覺。
  
  「奧力斯,是你麼?真的是你?」
  
  龍雅清脆的聲音在大殿裡顯得無比清晰,我先是小心地睜開一條縫,確認光芒已經淡去後,才敢睜開眼睛。
  
  龍雅此刻的表情激動得無以言表,她緊緊拉著那個男人的袖子,似乎害怕他再次消失。
  
  「上帝,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奧力斯,是你!」
  
  「是我,親愛的雅。」
  
  此時的皇冠正戴在一個單薄的一襲金黃色長袍的男人頭上,他沒有太陽神陽剛俊美,沒有戰神英偉霸氣,他看上去很瘦弱,身高也只在一米七左右,金黃色的頭髮一直拖到他的大腿上方,臉型也十分削瘦,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柔和的美。
  
  「你沒有做夢。」燦若陽光的視線定格在龍雅的臉上,他前傾,將一個輕吻印在龍雅唇角。
  
  「我來接你了。」
  
  「奧力斯……不,你不會帶我走的,你一定恨死我了……我不聽你的勸告擅自學習了黑暗魔法和巫術……」龍雅又陷入瘋狂,白色的眼哞裡漸漸凝聚起霧氣。「你永遠也不會原諒我了……我那麼對待你……」
  
  奧力斯靜靜地聽著,微笑著搖頭,凝視龍雅的視線溫存纏綿,「我不怪你,你這麼做是對的……你那麼努力,所以,我此刻才能和你在一起啊……」
  
  「不要難過,親愛的,」他勾起嘴角,臉上是迷人的笑容,龍雅只是呆呆地望著他,「來吧……跟我一起走。」他伸出手,紳士地彎腰。
  
  「我們,將永遠在一起。」
  
  龍雅不由自主地點頭,將手放入奧力斯的手中,漸漸地,龍雅的身影變的模糊起來,一道黑色的影子從她的胸口鑽出,輕微的震盪在空中形成了一陣冰冷的氣流,那道黑影在扭曲的空氣中不斷透明,最後,徹底消失。在龍雅的身體無意識倒地之後,奧力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
  
  他將龍雅抱起,面無表情地看向我們,「首先,感謝你們解除封印,助我消滅惡魔;其次,這裡只有五分鐘就會關閉;最後,」他的身影也開始扭曲,卻與剛才黑影消失的方式有所不同,「我相信,我們會再次見面的。」
  
  奧力斯冰冷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他頭頂的皇冠似乎也感應到他的情緒,散發了冰冷的光澤,「希望再見面時,你們不會太讓我失望。」
  
  [系統提示:完成「拯救雨師龍雅」任務,獲得天使的祝福……]
  
  之後的一大串獎勵我都沒在意,我在聽見天使兩個字時就開始思索了,天使的祝福?誰是天使?龍雅?不可能,那是……奧力斯?
  
  見鬼了,那樣的兩面派都是天使?滄海的系統大神果然奇妙無比……
  
  直到回到樂園鎮,聽會裡的人說起龍雅的故事,原來龍雅竟是愛莉絲的姐姐,她從小和愛莉絲一樣被當做聖女繼承者培養,卻在最後輸給了自己的妹妹,一次機緣讓她認識了霧族的前首領,在首領的誘惑下,她背離了人類,拋棄人類的軀體選擇成為霧族。為了拯救自己的姐姐,愛莉絲不惜耗損自己的壽命與聖力,召喚出了天使,向天使敘說自己的願望,於是,奧力斯誕生了,出現在了新任霧族首領——龍雅的侍衛隊裡。
  
  之後的故事再不難猜測,為了將龍雅身體裡的魔性激發出來便於清除,也為了削弱霧族的實力,奧力斯故意在龍雅愛上他之後與別的女人鬼混,使龍雅醋性大發,最後將雲宮的勢力剷除……果然是陰險啊,尤其是我們在中間還充當了別人的棋子。
  
  沒想到,遊戲裡也不能隨意相信NPC,NPC也是會利用人的,之前似乎太小看他們了……
  
  之後的幾天,我都是陪在林烽身邊,要麼在遊戲裡,要麼在現實中,我如今上線都不會去看他在不在線,因為他總是在我的身邊……他,似乎已經溶進了我的生命裡了。
  
  他的陪伴似乎變成了習慣。
  
  習慣是什麼?習慣是不需要特地去想,下意識做出的事,比如看書、早起,或者——愛情。
  
  這習慣也導致了,只是短短和他分別幾個小時,我就開始心癢難耐,無比地想見到他。
  
  「怎麼了?不好喝?」
  
  邢悅坐在一旁涼涼地問,眼底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我無奈地看她一眼,「好喝,大小姐你泡的茶哪有不好喝的?」
  
  她頓時得意得尾巴翹到了天花板上去,「那是自然。」
  
  「……」我無言,「爸到底有什麼事,這麼急叫我們過來。」電話裡口氣還很急,害我只是匆匆給林烽打了聲招呼就過來了,結果等了半天他還沒到。
  
  「我怎麼知道,別忘了,老爸最疼的可是你。」言下之意,我都不知道更何況她了。
  
  我有些煩躁,茶都喝了幾杯了,再好喝的極品茶也架不住這麼喝,老宅我常來,地方熟得不能再熟,自然沒興趣逛,電視裡播放的那些節目也一點內涵都沒有……我開始想念林烽的聲音了。
  
  正當邢悅慫恿我打電話催時,老爸終於現身了。
  
  雖然已經年近50歲,但老爸看上去仍然很年輕,一米八七的高個,軍人的提拔身資和俊朗的面容不知迷倒了多少十二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女人,尤其邢悅,對她老爸可是欣賞的很,奉人就自誇自己老爸多麼厲害多麼了不得,我都不想說她,她從5歲起就會炫耀自己的老爸了。
  
  老爸是個軍人,卻不是很嚴厲,小時候無論我們犯了什麼錯,他都會耐心地教導我們,鄰居的小孩都特別羨慕我們有這麼優秀的父親。然而此刻,我卻希望他不是我的父親。
  
  假如,他不是我父親,他就不會對我有那麼多的感情,不會對我的選擇那麼痛心吧。
  
  我突然有些猶豫了。
  
  因為林烽,而去傷害我的父母,他也要因為我去傷害他的母親,這一切,都值得嗎?
  
Act.065 真相
  
  「爸!」邢悅驚喜地從沙發上跳起來,猛地朝老爸撲了過去,莊叔叔跟在老爸身後進門,臉色看起來十分好,估計又陰了哪個商場對手一把。
  
  「小丫頭,都快二十歲的人了,還這麼皮。」老爸伸手擰了下邢悅的鼻子,惹得她不悅地嘟起嘴,莊叔叔也開始習慣性地逗弄邢悅。從小,莊叔叔就喜歡逗我們,邢悅那丫頭不止一次被氣哭過,我心理承受能力較強……目前為止,只在莊叔叔手裡吃過一次虧,為此還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次一見面,兩個歲數加起來快有一百歲的大男人又以欺負邢悅為樂趣,娛樂起來。
  
  「咳,」我忍不住打斷那三個玩得正開心的人,「爸,你在電話裡說得那麼急,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
  
  邢悅立刻驚醒,瞪了瞪那兩個憋笑的老頭子,「對啊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老爸看了我們一眼,「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告訴你們一聲,前段時間我和你們老媽去辦離婚了。」
  
  什麼!?
  
  我呆了一下,邢悅已經蹭地跳了起來,「我不同意!爸,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他神色如常,翹起腿懶洋洋地回答,「都已經批下來一段時間了。」
  
  「爸!你們怎麼這樣!你都沒問過我們!」而且也沒有聽誰說起過,老媽那邊就更是沒什麼消息,她長期在外旅遊,偶爾打電話回來或是我們打過去,都是一些尋常的問候,她根本沒有提過和老爸離婚的事!
  
  「丫頭,又不是你離婚,這麼激動幹什麼。」老爸溫柔一笑,抬手摸了摸下巴,「況且,你媽這次找到了真愛,我和莊重都替她高興,你就別攪和了。」
  
  「我不管!你們不能離婚!我現在就打電話問媽!……等等……」邢悅突然停了下來,神色古怪地看向老爸,「真愛?老媽的真愛,不就是你啊?」
  
  我倒沒有邢悅那麼吃驚,懂事起我就察覺到我的父母不像其它家庭,他們兩人一年中在一起的時間並沒有多少,往往老媽在家裡照顧我們時,老爸就和莊叔叔出差去了,而老爸在家時,老媽往往是在其他地方旅遊,他們相處時,氣氛也不像夫妻更像是朋友,我曾經以為那是愛情演化到極致的表現,現在看來,他們之間也許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理所當然。
  
  我一時有些失措,剛剛還在祈禱老爸不是我父親,現在突然有些忐忑,無論是我、邢悅還是邢妍,都長得像老媽多一點,小時候莊叔叔還開玩笑我們不是老爸生的。現在,我卻害怕老爸親口證實我這荒謬的猜測。
  
  「莊重……」老爸微微張口,不知為什麼又頓了頓,他轉頭看向莊叔叔,眼神中竟有一絲請求的意味。
  
  我突然福至心靈仿若頓悟地冒出一個想法,為什麼從我有記憶起莊叔叔一直時不時出現在家裡,為什麼他和老爸相交多年沒有鬧過一次矛盾,為什麼他一直沒有結婚,為什麼他看向老爸的眼神中充盈著珍惜,為什麼他總是和老爸行影不離,為什麼……太多個為什麼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因為他和老爸彼此相愛!
  
  這個猜測多麼符合實際,但又太過瘋狂。
  
  我不禁有些唾棄自己,不會的不會的,我是怎麼了,自己變態就把所有人都想成變態了——況且,我又不是天生的GAY,我只是喜歡上了林烽……
  
  「我來說吧,」莊叔叔從沙發後繞過來坐下,將手中剛泡好的茶遞給老爸後緩緩開口,一舉一動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我來告訴你們所有的一切,不過,」他輕舉起一根手指,微笑著搖了搖,「你們要先答應我,別太吃驚哦。」
  
  我突然想衝上去揍他一拳……我知道他的姿態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相反很多人都會迷失在他的魅力之下,但只要想到他有可能和老爸有著什麼關係,我那隱藏得很深的戀父情結就會猛地爆發。
  
  邢悅默默地點頭,眼神和微微握緊的雙手透露出瘋狂又不安的複雜神色。
  
  「這個故事從一次戰爭開始,那次戰爭規模非常之大,傷亡人數達到兩千萬之巨,在一個分戰場上,一個特種兵跟隨部隊進入了戰場,他運氣很好,槍林彈雨中隊友死傷率達到50%,他卻毫髮無傷並且成功地完成了最終任務,他成為了英雄,但可惜的是,他最好的兄弟,他的隊友永遠的留在了戰場上,那個人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讓他照顧自己的妻兒……」莊叔叔緩緩說著,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讓這個故事充滿了張力,十分生動。
  
  「他是個十分講信用的人,於是他找到了兄弟的妻子——那時得知丈夫死訊悲痛欲絕的女人,為了完成對兄弟的承諾,他決定幫助那個女人撫養三個孩子,所以,他們結婚了,可是誰也不知道,為了這一切他犧牲了多少,其中最珍貴的,還有他的愛情。」
  
  「莊重……」老爸突然出聲,但又彷彿意識到什麼,靜默了。我終於看懂了老爸和莊重之間那和諧的氣氛,曾經以為是他們兄弟倆感情太好,我現在才明白……
  
  「他和兄弟的妻子協議好一切都以孩子為重,他們決定隱瞞這一切,除了女人當時已經七歲大的大女兒,其他兩個孩子只有三歲和四個月大,他們對於誰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根本不清楚……」
  
  「好了……不要再說了……」邢悅輕聲打斷莊叔叔的話,「我現在已經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爸,」她抬頭,眼中是我從未看過的正經。我突然想起一句話——成長,有時候只需要一瞬間。「我尊重你們的決定,既然當初是為了我們在一起,那麼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沒有必要了。」
  
  邢悅的表情有失控的趨勢,我立刻開口勸道,「悅悅,你先坐下,讓我和爸說。」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點點頭收住了話語。
  
  「其實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爸,這些年你對我們的好,我時刻記在心裡。不管事實如何,你都是我們的父親,無關血緣。」
  
  我必須花很大的力氣來控制自己的聲調,因為我發現它似乎有走調的趨勢:「但現在,我們都長大了,您不用再為我們犧牲什麼了。」
  
  「爸,我們都希望您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而他,現在應該就在您的旁邊坐著,對吧。
  
  我突然覺得,和莊叔叔相比,自己的退縮實在太過可笑,他能等這麼多年不改變,我卻只是遇到一點困難就開始猶豫起來。
  
  邢悅在一旁仍然有些失神,老爸聽了我的話,突然笑了起來。
  
  「臭小子,不枉費爸最疼你,還是你懂老爸我啊!」
  
  他又恢復了爽朗幽默,彷彿剛才的脆弱不曾出現,「噢,對了,忘記告訴你們,趕緊看看有什麼要收拾的,我們下午就起程去F國。」
  
  「去F國?我們都去?」
  
  「去做什麼?」
  
  他微微一笑,「去參加你們老媽的婚禮。」
  
Act.066 意外見面
  
  到達F國後,老媽抱歉地告訴我和邢悅,她也很想告訴我們,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而且她的對象——我們該稱為爸爸了的人非常忐忑,害怕我們不能接受他一直在拖延告訴我們的時間。其實也沒什麼關係,別說他只比老媽小了四歲,即使是十歲,我想現在的年輕人也沒有誰會在意。只要真心相愛,性別都不是問題何況年齡?
  
  婚禮在F國市中心一家有名的教堂舉行,之後的晚宴上,到場的賓客都是賞心悅目型的,當然這得歸功於我們那個便宜老爸,據說他是某著名國際影視公司的成名經紀人,朋友自然是一些型男靚女。
  
  其中最吸引人的,還屬那個一出場就奪取所有人注意的男人,他似乎是天生就該享受這樣的注目的,用一個詞語來形容他實在太貼切不過——天子驕子,沒錯,他就是屬於那種上天最偏愛的人,上帝似乎巴不得把所有一些能想到的美好都賜予了他。
  
  眼熟,這是我的第一反應,然第二眼,我就認出他是誰了,雖然他兩個形象相差得不是一星半點,簡直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不過就算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樣貌,又有誰會相信那是真的尤旭?誰會想到遊戲裡那個會笑著和兄弟開粗俗玩笑的男人在現實中會是那麼光彩照人的大明星。
  
  尤旭,在演藝界如此發達藝人多如過江之鯽的今天混得風生水起,不得不說,他真的很有才能,連我這種不怎麼關注電視電影的人都耳聞過他的事跡:十二歲出道,十六歲時榮獲國際最佳男演員獎,之後多年蟬聯此獎項,隨後是最佳男歌手,最佳音樂人,最佳……作為一個影視歌三棲的著名藝人,他實在太過成功,完美得近乎不像人。
  
  有他的FANS曾經這樣形容他的笑容——永遠都是那麼燦爛溫暖奪目。但這也是他的悲哀吧,連笑容都只能是一個弧度,不能多一絲不能少一分。
  
  旭,九日,我從未想過會有和他在現實中見面的一天,也從未想過,和他的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正想著,那個受人矚目的男人在眾人的注視下款款而來,臉上掛著一成不變完美的微笑。
  
  「好久不見,海。」
  
  低沉的聲音一如遊戲中那樣有力充滿磁性,我看著那張完美的俊臉,和他相視一笑。
  
  「好久不見,旭。」
  
  「沒想到令堂所選擇的人竟會是我的經紀人,這是在太巧了。」他嘴角綻放迷人的微笑,手裡把玩著盛滿紅色美酒的玻璃杯,這一副慵懶的樣子和印象中的九日有些不太相符。
  
  「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個帥哥,」拍了拍他的肩,我笑嘻嘻地問,「平時看我自詡大帥哥時是不是都在偷笑啊?老實交代。」
  
  他吃吃一笑,眼睛裡光華流轉,那含義我有些看不清,「沒有,誰敢笑話你啊。」
  
  交談中,總感覺現實的九日少了幾分漠然,多了幾分……性感?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他的職業所產生的錯覺。
  
  只短短交流了幾分鐘,尤旭就被拉去給我那便宜老爸頂酒,我則被邢悅那幫娘子軍扯到角落裡拷問。
  
  「哥,你怎麼都沒給我說過你認識尤旭啊!!」她一臉苦大仇深彷彿我對她隱瞞了什麼滔天秘密,那些小丫頭也跟在一旁起哄,「對啊哥,認識尤旭都不告訴我們,太不夠意思了!怎麼說也可以讓他幫我簽名吧!」我什麼時候就變成她們哥了……
  
  「就是!哥你不知道,現在尤旭的親筆簽名火成什麼樣了!貴著呢!那可是……」小女生猛地被旁邊人扯了一下,才驚覺自己差點洩露秘密,連忙住了嘴。邢悅乾笑著插話:「哥,你看咱都誰跟誰了,改天一起約尤旭見個面唄?」
  
  我說邢悅,你建議就建議,在一旁比畫什麼狗的動作,我會怕這個嗎?再說了,我也沒說不答應,你看看你這個動作像狗嗎?明顯就是一豬。
  
  當然這話只能在心裡說說,面對妹妹有時候是要忍讓的,我是個好哥哥。
  
  宴會結束後,我已經慘得不能再慘了,果然有兒子的人再婚就是好,實在不行就讓兒子來頂一下。不過幸虧從小被莊叔叔騙著逗著喝酒,酒量鍛煉得還行,不然今天就是直著來橫著去了。
  
  「喂,解釋一下?」剛打開賓館臥室的門,就看柔軟的大床上明顯有一個巨大的突起,沙發上的外套和拖鞋都明顯昭示著,這間暫時屬於我的房間裡有了別的侵略者。
  
  「解釋什麼?訂的房間不夠了,從不能大晚上還讓貴客去找住處吧。」邢悅靠在門邊幸災樂禍地笑,「再說了,人家聽見和你一起住,表現得很樂意啊,你就不決定……恩?」
  
  「喂喂,說話悠著點,不怕你嫂子吃醋?」
  
  她呵呵一笑,「我哥夫不會吃醋的,知道你專情得很。」說完,笑嘻嘻地閃人了,我則頭痛撫額,看著那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人。
  
  他明顯是被灌醉的,臉上還殘留著幾絲紅暈,衣服還沒來得及脫完就直接倒了下去,看得出實在是醉得不清,襯衫領口被他扯得大開,露出胸口大片白皙的皮膚,隱約還可以看到那櫻紅的兩點……
  
  上帝耶酥如來林烽!請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吞口水的……這只是男人的正常反應而已!
  
  在沙發上坐了半天,看著床上睡得有些痛苦的人,我不禁挫敗地歎了口氣。為什麼九日會突然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如果是當作朋友還好,偏偏他一出現對我態度就很曖昧,連邢悅都看出來了。
  
  我如今是不會再動搖的,我這一生,只認定了林烽一個。
  
  九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該怎麼對你才好?
  
  黑暗裡的他沒有給我回答,發出了一聲無意識的呻吟,翻過身又繼續睡了。我苦笑,攤開毯子在沙發躺下,閉上雙眼。
  
  希望林烽今晚能入我夢。
  
Act.067 同行 
  
  也許我心中對九日的在意,已經消逝得所剩無幾了,所以整夜我竟然是在酣睡中度過的,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但比較恐怖的一點,是我發現自己正呈大字型躺在舒適的大床上,旁邊還有暖暖的餘溫。
  
  我沒有夢遊的習慣,昨天更沒有醉到神智不清,我明明是在沙發上入睡的……所以結論只有一個——是九日把我……額,抱到床上的。
  
  這個推測在九日的微笑中得到證實,浴室門突然打開,他□著上身走出來。
  
  「醒了?」他擦著頭髮在床邊坐下,床面隨著他的動作向下陷了幾分,「昨天晚上起來上廁所,發現你在沙發上躺得有點痛苦,就把你抱過來了。」
  
  他笑得很燦爛,眼裡暖暖的,「你不介意吧?」
  
  感覺他身上散發的熱度,我暗暗往後退了幾分,「當然不介意,兩個大男人睡一張床而已。」既然他這麼坦蕩,我也不必那麼在意,畢竟又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也許九日他覺得我十分親切,想像遊戲一樣對我而已。
  
  和九日在餐廳吃完早飯,我又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要將客人們送到機場,然後再返回,處理昨天遺留的事務。我對此毫無怨言,因為新郎新娘蜜月去了,邢妍邢悅得陪著那些還不願意走的客人們去各處逛逛,相比她們,我還算比較輕鬆的。
  
  九日似乎有一段較長的假期,他的公司似乎開恩給他的經紀人放假,也連帶他一起輕鬆起來。
  
  這幾天他一直陪著我送客人,語言幽默風趣,待人態度溫和,引得所有人對他讚賞有嘉,稱他身為大牌明星卻十分平易近人,實在難得。
  
  我倒覺得他有些無奈,明明不願那麼笑,偏偏身不由己,他為自己的形象似乎犧牲得太多,如果是我,我寧願自己平凡些。
  
  莊叔叔和老爸早在婚禮第二天便離開了,只留下我們姐弟人在F國收拾爛攤子,居然還美曰其名讓我們鍛煉鍛煉。
  
  處理完所有事宜後,邢妍和她的親親老公抱著放在我家思念已久的兒子離開了,所以,那麼盛大熱鬧的婚禮最後,竟然只剩下我和邢悅。不過,此行回程途中有些意外的是,尤旭也跟著我們一起回來了。
  
  根據他的話,理由是這樣的:「好久沒有回國看看了,這次幸好公司給了比較長的假期,海,給我當當導遊好麼?」
  
  我能拒絕嗎?於情於理,我好像都不應該拒絕一個遠居他國想回家看看的殷切遊子的請求,更何況,這個遊子一定程度上還算是我的朋友。
  
  於是,在邢悅別有深意的眼神和尤旭燦爛的笑容中,我們回國了。
  
  一到家,我差點忍不住心裡的渴望,就想立刻飛奔去林烽那裡,不過我還是克制住了,誰讓咱家裡還有個客人呢?總不能撇下人家不管吧。
  
  於是我用了三分鐘泡茶,兩分鐘安排他的住處,五分鐘交代事宜並拜託邢悅照顧客人後,拔腿就往樓下衝。
  
  到達林烽家樓下的時候,我還有些氣喘,於是站定緩了緩氣息,才按響門鈴。
  
  陳姨又到醫院去照顧林烽姨媽,他一個人在家,我發現這個事實後忍不住高呼一聲,一把抱住他扔在他床上。
  
  「喂喂,想幹嘛?」
  
  他明知故問,臉色有些不悅。
  
  「幹嘛?你猜我想幹嘛?」
  
  「你先下去。」他撐起身子,手掌抵在我胸口。
  
  「怎麼了?」我深吸一口氣平復下激動的心情,從進門起他就有些不對勁,「分開這麼久,你就不想我?」
  
  「……想啊。」他垂下眼皮,「我想你,海。」
  
  看著他的動作,我突然有些心疼,從他身上翻下來躺在一旁,伸手環住他的腰緊緊將他勒住。
  
  「我也是……我從來沒有這麼想念過一個人。」
  
  我從來不是這麼纏綿的人,可在林烽面前,我已不知說了多少肉麻的情話。
  
  「……好想你。」鼻子湊在他的發間,貪婪地吮吸著屬於他的味道,明明是很尋常的洗髮露,偏偏他身上的就這麼好聞,真是奇怪。
  
  他卻沉默不語,模樣也不是在享受這一刻,我突然想起出門時邢悅遞過來的奇怪眼神……她應該、大概、也許、不會是把九日和我們一起回來的事告訴林烽了吧?
  
  我突然很想罵幾句髒話……
  
  「你猜我在宴會上遇到誰了?」
  
  「誰?」他順應著我的話問道,語氣不是很好奇,我立刻就猜了到。擦!邢悅那個壞蛋,看我回去怎麼收拾她。
  
  「九日。」
  
  「……哦。」他應了一聲,隨後沒話了。
  
  靜默幾秒,我突然翻過身,扳過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吃醋了?」
  
  他瞥了我一眼,轉開視線,「沒有。」
  
  我失笑,傾身向前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你說謊。」
  
  他繼續沉默,我則呵呵一笑,又皮糖一樣地貼上去,狠狠吻住他。
  
  起初只是輕輕地一點,分開後,我盯著他的眼睛,卻被他眼中的火熱給灼傷,心臟似乎受了什麼刺激,立刻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伸身按下我的頭,兩唇再次相貼,舌頭便順著縫隙鑽了進來,不停地在內部侵略著。直到兩人都快脫氣,他在我唇上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後,才放開我。
  
  「是,我在吃醋。」他揉弄著我的頭髮,性感的唇有些紅潤,讓我又有吻上去的衝動。
  
  「我羨慕他可以站在你身邊,而我……」
  
  「羨慕什麼?豬啊你,笨蛋。」我又一次覺得他的敏感有些讓我頭痛,我知道他自卑,不確定,但我以為我不說,他也會明白我相信我,不過,看來有些話不說不行了。
  
  「別說他只當我是朋友,就算他有什麼想法,那也不關我的事。」
  
  我頭埋在他肩窩處,心臟跳個不停,「我只認定了一個人,只有那個人,我想相伴在其左右,你明白嗎?」
  
  他表情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是誰啊?」
  
  「是誰?你居然還敢問是誰?」我差點跳起來暴打他,可惜捨不得,我只好湊上去咬住他的耳朵。
  
  「聽好了,我只說一次。」
  
  「我愛你,我愛你林烽,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時想起林烽,我的心竟會抽痛起來,可令人痛苦的同時,又是那麼的甜蜜。
  
  他突然靜默了,半晌才輕輕地回道,「海,我也愛你。」
  
  「但我不會只說一次,我會天天說,時時說,讓你知道,我愛你。」
  
Act.068 勇氣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如果再沒有什麼動作,就不是男人了。
  
  於是我動了,我猛地壓上去,狠狠地在他唇上嘴裡索取,他也用力地回應著,唇上的動作比我更加激烈。
  
  亂了,醉了,等我回神過來,已經衣衫盡解和他滾在一起,他的手帶著灼人的溫度握住了我的脆弱,開始有規律地□起來。
  
  「呃、林烽……別、你媽……」
  
  理智上知道要拒絕,可是身體卻不聽指揮,在他的撥弄下越來越熱,激動不已。
  
  「我知道……就一下,一下就好……」他輕聲回答著,另一隻手引導著我覆在他那鼓脹的部位。我有些驚訝,什麼時候起,他這裡已經恢復得這麼好了……
  
  「喂。」林烽不滿地用力在他正照料的地方猛地一捏,我立刻回過神來,瞪向他,「輕點!弄斷了怎麼辦?」
  
  話這麼說,手裡還是認命地開始工作起來。
  
  和林烽一起到現在,我和他只真正做過一次10,我發現小說裡那種夜夜笙歌的情況和現實裡其實並不太符合,畢竟男人天生不是承受一方,偶爾一次還行,如果天天那麼瘋狂地做,我只能說他天賦異稟,我甘拜下風。
  
  大多數時候,我和林烽都只是充當對方的右手而已,不過,這其中的感覺和自己做又有些不同,雖然只是心裡原因,但感覺卻好上許多。
  
  瘋狂完畢,又被他狠狠地在胸口頸上咬了許多痕跡,這才罷休。
  
  「我一會兒得回家去一下。」
  
  想起九日我就頭痛,不過也不能就將他扔在家裡不管。
  
  「不是已經處理完了?」他平躺著,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我的頭髮。
  
  「家裡有客人啊,」我翻過身,笑嘻嘻地望著他,「猜猜是誰?」其實就我這表現,他肯定猜著是誰了。
  
  「……」他無言,「不會是九日吧?」
  
  「答對了。」湊上去咬了他脖子一口,「不過沒獎勵。」
  
  「他……怎麼會去你家?」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好,他立刻頓住了,只是靜默地看著我。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在這裡玩幾天,讓我給他當導遊……」這是實話,我真不明白九日跟著我來我家是什麼意思,現實中的他,我猜不透也不想浪費心思去猜了,我現在眼中只有這個暫時失去光芒的笨蛋。
  
  「我也去。」
  
  「嗯?」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現在,就想這樣出現在別人面前?而且還是在這樣敏感的時期。
  
  「我和你一起去給他當導遊,好麼?」
  
  親愛的林烽,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我,會讓我很想……想到陳姨很快就會回來,我只好克制住自己的獸慾,「好。」
  
  他看我毫不猶豫地答應,突然歎氣,「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既然我敢和林烽一起去見九日,就不怕他發現我和林烽的關係,我倒不要緊,東窗事發我不怕,我怕的只是,林烽……還沒準備好。
  
  「你不怕,我就不怕。」
  
  勇氣,是互相給予的,只要雙方都不退縮,就沒有什麼能阻擋。
  
  「你怕了,我也不會怕。」
  
  他眼神堅定,嘴角泛起迷人的笑容。
  
  帶著林烽回到家裡時,九日正和邢悅相談甚歡,邢悅竟然還將人家的兩張親筆簽名給弄到手了。一見到我,兩人都站了起來,反映卻大不相同,尤旭有些欣喜,而邢悅那個小壞蛋似乎想起了自己幹的好事,正焦急地抽空想溜。
  
  我當然不會讓她得逞,扶著輪椅把手穩穩地靠在門邊,她只好乾笑,「哥,你回來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林烽早明白了事情原委,此時自然沒有心情和邢悅囉嗦,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在那個光彩奪目的男人身上,九日也暗暗打量他。兩人就這麼直直地對視,互相審視。
  
  「呵呵,林大哥也過來了,快進來快進來。」邢悅快步搶過來,推著林烽就往大廳裡走,看著她的背影,我突然很想笑,這個笨蛋暫時先放過她……等解決了九日的問題再收拾也不遲。
  
  「這位是……」尤旭看著林烽,有些疑惑地問道。也不怪他看不出來,我當時如果不是和林烽太過熟悉,也不會認出林烽就是Ably,只因為他們氣質相差很多。
  
  「九日,你好。」林烽率先伸出手,不待我介紹便微笑著介紹自己,「初次見面,我是Ably。」
  
  我敢說,這絕對是九日第一次沒有掩飾地表現出自己的情感,我從他臉上看到了太多情緒:吃驚、難以置信、失望、興奮……等等。
  
  不過,下一刻他又開始了演出,只見他也伸出手握住林烽,笑著回道,「你好,很抱歉,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你來。」
  
  「沒關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的林烽似乎有些不同,他變得比平常更加強勢、更加成熟……也更加迷人。
  
  「哥,怎麼你們還站著啊,大家都別客氣啊,快坐吧。」
  
  邢悅泡完茶從廚房出來,見我們仍在寒暄,立刻笑瞇瞇地喊著。
  
  「先坐下吧。」我對九日笑了笑,轉身彎腰抱起林烽,「怎麼樣,有沒有碰到腳?」他搖頭,伸手環住我的腰,「沒事。」
  
  雖然他面上沒有什麼表現,我還是從他眼角看出一絲愉悅,林烽……因為你的這點淘氣,讓我更加放不開你了,怎麼辦?
  
  我承認自己看不懂九日的心思,所以故意在他面前和林烽這麼親熱,讓他能夠早日離開為好,不管他怎麼想的,我只想要林烽一個,即使是失去一個朋友,我也甘願。
  
  將林烽安置在沙發上,又找來毯子給他蓋上,我這才坐在林烽旁邊,笑瞇瞇地問尤旭。
  
  「不知道你想先去哪裡逛逛?」
  
 《滄海Online》無良刺蝟 ˇ Act.069 遲來的告白ˇ 
  「很久沒回國了,不知道又有了什麼新鮮的地方。」尤旭笑得很優雅,「 我想到處逛一逛,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這樣啊,那抱歉了,為了參加我媽的婚禮,我把工作都推遲了,最近工作可能會很忙……」我惋惜地提議,「不如這兩天趁我還有空,我和林烽帶你在S市好好玩玩。」
  
  林烽也笑呵呵地附和,「對啊,難得你來這裡一次,一定要好好玩玩。」
  
  看著明顯憋笑的林烽,我暗自搖頭,他似乎被邢悅影響得越來越壞了?
  
  尤旭臉色又是一滯,隨後笑著說好好好,不過那語氣怎麼聽怎麼像咬著牙齒說出來的。
  
  和尤旭出行,是一項很具有挑戰性的活動。出門的時候,他便穿起黑色的外套翻起領子蓋上帽子戴起墨鏡,起初我還疑惑他為什麼在不算冷的秋天做這些打扮,等他一系列動作完成之後,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人家是個大明星啊,隨便走到哪都是超級吸鐵石,能不變裝麼。
  
  其實我個人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就像平時和普通朋友出遊一般,可每次將林烽從車上抱上抱下的時候,他帶著孩子氣刻意的撩撥總是讓我失笑。
  
  兩天裡,九日表現得得體又細心,尤其是在對待我們這一方面做得非常好,我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個性格很好的人。
  
  就像在喧鬧的遊樂場,我和林烽剛說口渴,他立刻就笑著向冷飲店走去。如果,如果他只單純地是朋友,那該多好?
  
  尤旭待在S市的最後一天,將林烽送回家後,我開門上車,握著方向盤突然有些不安。
  
  尤旭拉開門坐進副駕駛室,沉默著直視前方。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我是無話可說,他只是出神地望著窗外,似乎被迷離的路燈所吸引。從我這個角度望去,可以很清楚地將他的眼神納入眼中,所以我明白,他內心其實並不平靜。
  
  將車開到車庫,他遲遲不下車,我也坐在位置上不動,等著他開口。
  
  「海,」半晌,他從窗外撤回視線,直直盯著我,「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很幸福?」
  
  「我不知道,」手指在方向盤上輕彈著,我回答道,語氣中帶著難以自已的輕快,「我只覺得現在的每一天都讓我快樂、滿足並期待。」
  
  「所以……只是他?」
  
  尤旭低沉地詢問,面無表情。
  
  「也許曾經不一定只是他,但他卻是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出現的那個人。」
  
  「對的時間……」他沉默片刻,從口袋中掏出煙盒拿出一支煙,望著我笑了笑,「不介意吧?」
  
  我搖頭,他旋即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我知道他抽煙,從他右手稍有些發黃的食指和無名指就可以看出他煙癮不小。讓我感動的是,為了林烽的健康,他這幾天在我們面前竟克制住了自己的煙癮。
  
  「海,你知道嗎,有一個人,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喜歡著你……」
  
  「別說,不要說了。」有種預感他接下來的話我不會很想聽見,於是我提前打斷他。
  
  「不,你讓我說完,」他吐出一口煙,深深地看著我,「如果今天再不說,這件事也許將成為我一生的遺憾。」
  
  感受到他的決心,我只好任他繼續說下去。
  
  「日復一日一成不變的生活讓我厭煩,我甚至開始厭惡起自己曾經最喜愛的表演……」他喃喃地敘述著我和他從認識到結交到朋友的點點滴滴,不知是我記性太差還是刻意遺忘,他口中的許多情節我竟已沒有了印象。
  
  「我焦慮、害怕、彷徨並覺得自己十分可笑,自身的優越讓我從小就很自傲,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落到這種地步。」
  
  他頓了一下,深深吸入一口煙再緩緩吐出,模樣是那樣成熟迷人,「只要他在身邊,就莫名的開心;他不在,就失落;想到他,心會痛;不想他,又心念。」
  
  「這樣持續一段時間後,我終於承認,自己愛上了那個網絡中虛擬的人物,愛上了那個我都不知道他是誰的人。」
  
  他抬頭,眼神中的深意讓我覺得坐立難安,我隱隱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但我寧願他不要說。
  
  「我喜歡你,滄海。」
  
  「也許你會覺得很可笑,見都沒有見過,談何喜歡?但我沒有辦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愛上你了,真誠的溫柔的平和的總是微笑的你。」
  
  我一時目瞪口呆,不知說什麼才好。
  
  聽到曾經心心唸唸的九日的表白,我沒有如曾經想像中那麼欣喜若狂,也沒有如現今猜想的那麼平靜如水。
  
  只是傷感、遺憾,悵然若失。
  
  原來我和他在很久以前,就互相折磨著彼此,但如今再想這些,已經沒有必要了,我和他早已不可能。
  
  「如果沒有在現實中遇到你,我可以騙自己,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夢,為你笑為你哭愛過恨過,已經足夠。可是你,真實的活生生的你就這麼出現在我面前,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優秀——我曾經假設,如果你在現實中只是一個其貌不揚碌碌無為的平凡人,我還會不會喜歡你?或者你是個粗陋無比的懶漢,我還會不會敢說愛你?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但真正的你又這麼美好,我死了的心又復活了。」
  
  他的一番話讓我吃驚,應該說他話中飽含的濃烈情感震撼了我。我從不知道也沒有察覺,他竟是這麼想的,一時間對自己和林烽這兩天裡在他面前故意表現的一切感到內疚。
  
  「然後,只幾小時,它又死了。」
  
  他苦笑著側過臉,「雖然知道已經晚了,但我還是想問一句,我,還有機會嗎?」
  
  我立刻從百感交集中回過神來。
  
  憑心而論,他是比林烽俊美許多,氣勢也強硬不少,擱誰都會先考慮他。
  
  可我,只會是那個例外。
  
  「抱歉。」
  
  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但我仍只能說抱歉。
  
  「已經太晚了,對不起。」
  
  車內一時有些沉默,突然,他輕笑起來。
  
  「上去吧。」
  
  回到家裡,邢悅竟然沒回學校。趁著尤旭去洗澡的空,她溜過來神秘地在我耳邊低語,「哼哼,我是林大哥派來監視你的!自己做事小心點。」
  
  我哭笑不得,林烽的個性根本就不會做這種事,分明是這丫頭想過來看熱鬧。不過一想到她對林烽的這份心,我決定原諒她的自作主張。
  
  之後一切如常,尤旭一直保持常態和我們說笑,我不禁懷疑,他所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有誰告白被拒絕後還能面不改色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
  
  直到第二天送他上機時,他才隔著車門對我說。
  
  「其實,他並不是唯一的選擇。」
  
  我瞇著眼走下車,倚著車門輕笑。
  
  「但他是『我的』選擇。」
  
  最好的,並不一定適合自己;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他微微一笑,「我這回是真的死心了。」
  
  「我們,還是朋友麼?」
  
  「當然。」我一直,都把他當作朋友。
  
  目送尤旭走進登機處,我轉身上車,飛快朝家中駛去。
  
Act.070 事故ˇ 
 
 黑暗、寂靜、冰冷。
  
  我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遭遇車禍,並且是在我感到如此充實幸福的時候,我驚慌失措,毫無辦法。
  
  車子傾斜出去的那一刻我沒有想到太多東西,心臟狠狠地抽動了一下,隨後湧上深深的遺憾,如果……如果我死了,林烽怎麼辦,我還沒有實現對他的承諾。
  
  昏迷中,我似乎聽到了許多聲音,我努力想聽清在說些什麼,可我太累太懶,無法聽得明白,只能漸漸陷入沉睡,意識逐漸模糊。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是陽光燦爛的中午,金色的陽光從打開的窗戶透進來照在地板上,反射出一室溫暖。
  
  自己還活著這一事實讓我感激上天,我不禁想跳起來同每一個人分享我的快樂,但這個病房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嘗試動了動手腳,發現並沒有明顯的疼痛,只有些許久未活動形成的鈍痛。
  
  正想翻身下床,房門便被由外往裡推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走了進來。他看上去年紀已經不小了,身體卻似乎很硬朗,走路筆挺有力,一身白色馬褂讓他顯得更加精神。見到我醒來他似乎有些吃驚,隨後神色複雜地向我問話。
  
  「醒了,感覺怎麼樣?」
  
  聲音蒼老,帶著一絲熟悉的味道。
  
  我仿若被五雷轟頂。
  
  他的眉眼、神態、氣質都刻著林烽的影子,尤其是他的聲音,簡直就是五十年後的林烽!而此時此刻,會出現在我病房裡的除了林烽還會有誰?
  
  上帝啊,我究竟睡了多久?
  
  我戰戰兢兢地嘗試開口,卻怎麼也說不出話,叫我如何能這麼快接受?在我看來才短短幾天,世上便過了幾十年,林烽他反差這麼大叫我如何反應得過來!?
  
  「那個,請問……」
  
  「爺爺,您現在來也沒用,他可能還沒……」
  
  門口突然又出現一個人,那人杵著雙拐正吃力地走進房來,瞳孔在見到我的那一刻猛地緊縮了下,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
  
  「海!你終於醒了。」
  
  他笑了,臉上是掩不住的欣喜神色,我則暗自汗顏,還好剛才沒出醜……不過也怪他們,誰讓林烽一直沒告訴我他爺爺還在世,而且他和他爺爺還如此相像。
  
  明明他的動作速度很正常,在我眼中卻顯得那麼地慢,我恨不得立刻拖住他的手將他拉進懷裡抱住。
  
  忍不住思念,我從床上跳下走到門口扶住搖搖晃晃的他。
  
  「你小心點!雖然沒什麼大礙,但也得好好躺著休息。」他立刻埋怨我,我連連稱是,餘光卻瞥向林烽爺爺,都說人老成精,希望他爺爺別看出什麼來才好。
  
  「海,這是我爺爺,你叫他爺爺就好了。」
  
  我說林烽,還不用這麼快吧……想是這麼想,我還是嘴甜地叫了聲爺爺,林老爺子盯我半晌也呵呵地笑了笑。
  
  「對了,我睡了多久?」
  
  「不久,才一天。」他疑惑地看著我,「不然你以為是多久?」
  
  我乾笑,小說裡主角要是車禍不都是昏迷個十天八天然後誤了什麼大事嗎,怎麼到我這就當睡了個懶覺就沒什麼事了?
  
  林老爺子在一旁我也不好做什麼,只好和林烽閒聊著。
  
  「聽到消息我還以為有多嚴重,沒想到只是輕微擦傷,等我們趕到醫院你已經睡著了!」他輕笑著回憶我當時的樣子,「我和邢悅趕到時,那情形不知有多好笑,醫生給你打著針你竟然就睡著了。」
  
  他表情雖然很輕鬆,我卻可以從他眼中看到蛛絲馬跡,他真的是擔心了。
  
  「林烽……」我歎息,「我還好好的,一根頭髮都沒少。」
  
  他瞪了我一眼,意思是我要少了根頭髮估計就不是在這裡和他吹牛的事了。放在床邊的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包裹住,我心臟一陣緊縮。
  
  他爺爺還在這裡,他竟敢……輕微掙扎了下,沒掙脫,我也放任他握住。
  
  只要他敢面對,我什麼都不怕。
  
  「咳,乖孫,爺爺先出去逛逛,你好好陪小邢啊。」老爺子似乎發現了什麼,笑瞇瞇地站起身就出門了,林烽旋即回答。
  
  「知道了爺爺,您小心著點。」
  
  卡嚓,看著落上了鎖,他轉過頭來,眼睛裡一陣灼熱。
  
  「喂喂,輕點……」脖子被他狠狠地咬住,我顫抖著輕聲求饒,他這下竟然是真咬,我感覺那裡都快出血了。
  
  「我讓你出事,我讓你不認真開車……」他不知嘟囔著什麼,大手順著我的病服滑了進來,不停在胸口摩挲著。
  
  「呃,你這是幹什麼……這裡是醫院……」
  
  他哪是擔心過度,分明是找著借口名正言順地吃我豆腐……
  
  「噓……」
  
  唇被他輕柔地堵住,輾轉反側,我漸漸迷失,無法自抑地挺起腰在他身上磨蹭著。
  
  「唔……」令人臉紅的水漬聲傳進耳裡,我這才驚醒過來,輕推開他。他也不惱,將頭埋在了枕頭上。
  
  「別再讓我擔心了……小混蛋……」
  
  「我知道……傻瓜。」
  
  空氣中似乎也洋溢著名為幸福的味道,他悶悶的聲音突然從枕頭中傳來。
  
  「海,我們可能要分開一段時間了。」
  
  「什麼?」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
  
  「我媽,她知道了。」
  
  「知道……知道我們……」我明白無法隱瞞得太久,可我沒想到會這麼快。
  
  「其實都怪我,我一聽到你出車禍的消息,就控制不住情緒……我媽她就看出來了。」他苦笑。
  
  「那麼,她現在……」
  
  「她在給你熬湯,等她送湯過來,我就得跟她回去了。」
  
  然後呢?就不能過來看我?
  
  他沉默著點頭。
  
  我知道陳姨的意思,熬湯給我只是當作以前我對林烽關心的回饋而已,然後我就和他們兩清,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你的意思呢?」
  
  似乎被我的表情嚇到,他立刻緊緊地擁住我,「白癡,我怎麼可能放棄你……我永遠也不可能放開的,即使你想放手我也會拉住你不讓你走。」
  
  「可是,我媽的反應很激烈,我怕她做出什麼傻事,我想先緩幾天。」
  
  我明白了林烽的考慮,不管陳姨怎麼想的,我們首先得讓她知道的是,我們並不是一時衝動,這點可以讓時間來證明。
  
  「只是暫時分開而已,我明白。」
  
  他點頭,異常認真地看著我,「相信我,我不放手,你也別想,知道嗎?」
  
 《滄海Online》無良刺蝟 ˇAct.071 背叛ˇ 
  
  分離,竟是那麼容易。
  
  我還沒反應過來,林烽便已和我分開有幾天了。這幾天中,我似乎還停留在他仍舊在身邊的狀態,直到真的感覺到不習慣才發現,那個習以為常陪在身邊的人早已離開。
  
  剛分開的幾天,林烽還每天都找空給我打電話過來,但漸漸的,電話變成兩天一通,最後竟沒有打過來了,不過,他千叮嚀萬囑咐我別主動找他,我也不敢就這麼去他家裡看看情況。遊戲他也不常上,在遊戲中等了他許久,好不容易他上線了,可往往和我說不到一會兒話他就又得下線了。
  
  我對自己對他都很有信心,可我不得不承認,心中開始有些不安,對未來失去了一向非常強的方向感,我突然覺得夢想中的明天似乎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等待、等待,等待似乎成為了我生命的節奏,我焦躁又自得——曾經都是他等我,如今也換我等他,可不知道的是,我的等待究竟會得到什麼結果。
  
  「這個月,我們的平均等級提高了10級,收入卻……」
  
  「喂,發什麼呆,陽光看你好幾次了。」猛地被旁邊的絕焰推了下,我才回過神來,搖搖頭認真地聽起陽光的工作匯報。
  
  「這是非常嚴重的情況!如果不加以制止,那麼可想而知等待我們的將是什麼!」陽光的聲音很激動,慷慨激昂充滿了說服力,在場的所有與會人員臉色都凝重起來。
  
  「而在這樣緊急的時候,身為負責人的他,又在哪裡?根據下面的會員反映,Ably已經有將近5天沒有上線了,這對於人事變動大、要求應變能力高的劍士團會造成多大的損失他有沒有想過?」陽光越說越激動,甚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於這樣不負責任的團長,我認為他根本沒有資格擔任!不管他與這次的事件有沒有關係,我都建議將他撤職!」
  
  「同意!」
  
  「附議!」
  
  下面一陣贊同聲,陽光的臉色十分符合他的名字,我突然有些作嘔,「也許Ably現實中有很重要的事情呢?誰沒有個緊急情況啊!」絕焰提出不同意見,我瞥了一眼靜坐在主座在一言不發的淺藍,一時沒有了辯駁的心情。
  
  明白人都知道,Ably不可能做背叛公會、挪用公款、私下與秋城進行協議的事,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陽光居於副團長的位置早就不滿了,這次趁著Ably現實有事,他肯定會煽動一些笨蛋和自己的親信將團長的位置搞到手,為此目的,他甚至不惜搞出背叛這一噱頭。
  
  可惜他不知道,我對林烽有多麼瞭解,又對背叛、被冤枉多麼痛恨,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我覺得Ably團長不會做那種事的……叛徒肯定另有其人……」
  
  「誰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萬一他偽裝得好呢?」
  
  「不可能!Ably絕對不會做那種事,前段時間會長還說升他做副會長!他都沒答應,怎麼可能為了一點小利益就出賣公會!?」
  
  「那不一定啊,聽說他在以前的公會就幹過這種事,背叛公會還不說,最後還將公會的好東西全部拿走了……」
  
  「不會吧……」
  
  人群裡兩種聲音在爭辯著,看著陽光越來越得意的面孔,我實在忍不住了。
  
  「陽光副團,你說Ably背叛公會,可有什麼證據?」
  
  「證據,當然有,人證物證你想先看什麼?」他胸有成竹地微笑。
  
  「哦?不會是偽證吧?」
  
  「是不是偽證,大家看了就知道了。」他說完,突然從門口的人群裡擠進來兩個人。
  
  「我可以做證,我曾經親眼看見Ably和秋城的副會長銀月相攜步入獅子酒吧。」
  
  「我也看見了,他們兩個確實是在獅子酒吧見面了,而且不止一次,我還撞見他們在紅色沙漠東部,銀月當時還將什麼東西給了Ably,似乎是謝禮。」
  
  我有些無法相信我的眼睛,沉水和夏草!?
  
  他們在說什麼?Ably怎麼可能和銀月如勾混在一起?他明明和我已經和秋城勢不兩立了,他們當時都在場吧……可是,他們為什麼要說謊?
  
  「至於物證,就在Ably自己身上,秋城副會給他的謝禮,他應該放在身上的。」
  
  「夏草!你這白癡在做什麼!你搞錯沒啊?」瑞雪突然發飆從人群中衝了進來,在距離我們幾步時被門口的衛兵拉住了。
  
  「你給我好好說話!別亂說!姐姐平時怎麼教導你的?再昧著良心說話今天回家小心點!」
  
  夏草似乎抖了一下,不過還是壯著膽子回了一句,「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我壓根就不信,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沉水和夏草說謊?淺藍這麼聰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這麼低級的陷害,但他為什麼不說話挑明立場?難道他就對Ably這麼沒信心?我不信。
  
  可我已經無能為力,現在的情況我再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Ably不在場根本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不在場!?我突然想起幾年前的事件,那一次,Ably也是不在場,然後就傳出他背叛的消息,甚至給他扣上了一頂黑鍋。而現在,我不能再讓那種情況再次出現,否則,他會繼續一蹶不振、不再相信人性。
  
  我必須去找他。
  
  站在他家門口,我深吸氣,鼓起勇氣按下門鈴。
  
  不出所料,開門的是陳姨,她看到我有些吃驚,卻沒有表現出很明顯的厭惡,我可不可以認為,她對我的感覺稍微好了一點?
  
  「進來吧。」出乎意料地,她竟邀請我進家門,我受寵若驚。
  
  「那個……陳姨您好,」我努力想表現得得體一些,此時竟比第一次見她還要緊張,「我想找一下林烽。」
  
  「他不在家。」
  
  我就知道,她對我態度為什麼這麼好,原來是從分隔我們著手而不是冷淡我。
  
  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她歎氣,「他是真的不在家。」
  
  「那您能告訴我,他去哪了嗎?」即使知道希望渺茫,我還是存有一絲幻想地問道。
  
  「他沒有告訴你?」陳姨驚訝地問,臉上卻沒有炫耀的表情,只有驚訝。
  
  我一時搞不清她的態度,只好真正說出我的心聲。
  
  「陳姨,也許您很難理解,為什麼兩個男人會相愛,其實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可是我今天在這裡告訴您,我對林烽是認真的,我沒有把他當作女人,也不會同情他、可憐他,他是和我一樣的、同等的男人,我們之間也存在這友情、親情,存在著男人之間的相互理解,我不會因為任何理由而去傷害他,因為他是我想陪伴一生珍惜一生的人。」
  
  「陪伴一生?可你們不會有孩子的!你難道不想擁有一個健康的家庭?你不想有孩子嗎?為什麼還要拖著他一起下去?」她語氣中似乎有種埋怨。
  
  「陳姨,我明白您的考慮,我對此感到很抱歉,我確實不能為林烽誕下子嗣,這也會成為我們一生的遺憾,但我不會為這一點就放棄他。人生有得必有失,如果真的必須用其他東西換來和林烽相伴,我想我會毫不猶豫捨棄掉,他也一樣。」
  
  「您養育了林烽二十多年,我的父母也一樣,我知道我們對不起的人有很多,你們的養育之恩我們也還未報答,可是不能因為這樣,我們就沒有選擇自己幸福的權力……我需要他,他也需要我。」
  
  「今天,我請求您接受我,也放過林烽,因為您是他的母親,所以,他尊敬您聽取您的意見,您就不能支持一次他的選擇嗎?」
  
  我止不住地顫抖,手扶在沙發上,「求您告訴我,他去哪了?」
  
  她眼中有淚光在閃動,「從小,從小烽兒就聽我的話,從來不會違背我的意見,可每當遇見你的事,他便變得獨立專橫,我以為是你改變了他,他只要離了你便會恢復,現在我知道,我似乎錯了。」
  
  「我從未見過他那麼神采飛揚,就連他健全時也沒有過這麼精神……」她喃喃自語,語氣已經鬆動。
  
  「我已經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些什麼了……我想管,可好像已經管不了了……我不管了,不管了……」她伸手按了按眼睛,突然停住喃喃的自語,抬頭對我說,「烽兒他早上就出門了,但他去了什麼地方我也不清楚,他……唉,你知道的話,就去找他吧。」
  
  陳姨的話,好像是真的……她似乎已經開始接受我了,這是我這幾天以來感到的最好的消息,我迫不及待想告訴林烽……
  
  但連陳姨都不知道他在哪的話,他會在什麼地方?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會去哪裡?
  
Act.072 另一個開始(完結) 
  
  腦海裡閃過許多他可能去的地方,一個個又被推翻。
  
  我和他的回憶太多,我一時不知道他究竟會在哪裡。一個個地方找實在太麻煩,乾脆,不然……先去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他也許會在那!
  
  和當時一樣的熱鬧,不同的是此時的世界已經銀妝素裹,大街上擠滿了喜氣洋洋的人們,整個廣場瀰漫著新年的味道。
  
  第一眼,我就看到了那個屹立在人群中的身影。
  
  挺拔、堅強、傲然於雪中,他向我伸出手,微笑。
  
  口中呼出的熱氣已漾花了我的眼,我不知道自己是奔過去還是走過去的,回過神來已將他緊緊勒在懷中。
  
  「為什麼出門?」
  
  「快過年了。」
  
  「怎麼不帶手機?」
  
  「真想你。」
  
  「穿這麼少,凍著怎麼辦?」
  
  「你瘦了。」
  
  「……你能走了?」
  
  雞同鴨講了半天,我終於發現這個問題,他……林烽,他是站著的,身邊沒有任何工具!
  
  他微笑不語。
  
  我莫名地激動情緒難以控制,他可以走了!他的腿好了!他怎麼會這麼平靜?
  
  「林烽……林烽,我沒有做夢?」
  
  「你沒有做夢……我也沒有做夢。」
  
  他的頭輕靠在我耳邊,喃喃低語,「我做到了。」
  
  「我今天站在廣場上,就想,我終於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奔跑,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像正常人一樣……抱著你、陪你……永不分離。」
  
  「所以激動得連電話都忘記帶了?」
  
  他難得的臉紅,「不、那只是……一時疏忽……我本來呆會兒就會去找你的。」
  
  「白癡。」
  
  「我是白癡,那你是什麼?」
  
  他也不反駁,只是樂呵呵地反問我,惹得我揍了這混蛋一拳,
  
  「對了,我今天去你家找你,陳姨……」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急忙打斷了。「她怎麼?她說你了?」
  
  「不是,你聽我說完……她說,她從未看過你這麼快樂,她已經決定不再管我們之間的事了……」
  
  「你說,你媽的意思是不是……」
  
  他突然呵呵一笑,「你說呢?你這麼聰明還不懂,給我裝傻啊。」
  
  「誰裝了,我只是不確定……我也沒有什麼聲淚俱下,她怎麼就……」
  
  林烽聽了,笑著捏我的耳朵,冰冷的手一接觸到耳朵,我立刻打了個寒蟬,「你不知道嗎,其實我媽一開始就挺喜歡你的,她最近對你不理不睬,其實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你,面對我們的關係……她慢慢會接受的,我媽人挺開放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很好,你用不用一直重複啊……」
  
  「我這不是怕你們以後婆媳關係處理不好嘛……」
  
  我不樂意了,「婆媳?誰是你媳婦了?你才是我媳婦好不好?」
  
  「喲,還否認啊?心也是我的了人也是我的了還說不是我媳婦兒?」
  
  「你找抽吧!?」一拐子過去,林烽立刻配合地呲起牙,一臉痛苦。「還真打啊?」
  
  「對付你就得真。」
  
  他揉了揉胸口,一臉不在乎,「打吧,能讓你舒坦你就盡量打。」
  
  「我倒想啊。」我倒想放開了打,只可惜,捨不得。
  
  回到他家,陳姨和我們一起吃了晚飯,雖然沒有什麼好臉色,但也沒有再說些什麼。我真的感激她,也敬佩她。能為兒子做到這一步,她的確是個好母親。
  
  和林烽說了遊戲裡的事,他不怎麼在乎,我曉之以理地和他分析了其中的重要,他立刻決定和我上線解釋清楚。
  
  再次召開的公會會議上,出場的卻都是熟人,邢悅和天涯兩個會外人士竟然也在場,雖然他們的出場讓我更有底氣,但我從他們的表情上察覺出一些不對勁,這群人怎麼看怎麼詭異……似乎醞釀了什麼奇怪的陰謀。
  
  「既然你們說他背叛公會,又拿出人證物證,我也無話可說,只好把他本人叫上來和你們說清楚了。」我邊說邊瞥了眼淺藍,他仍然沒有什麼表示。
  
  Ably笑了笑,站起身來,「我只想說幾句話,首先,我根本沒有理由背叛公會;其次,我也沒有時間進行暗箱運作;最後,清者自清,瞭解我的人自然會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再多說也沒用。」
  
  「至於我這個護腕,確實是銀月如鉤的,只不過不是他給我,而是我爆他撿到的。」
  
  Ably……他竟然自己去找了銀月?
  
  「什麼時候?」淺藍突然發問,我也直直地盯著Ably,他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很早以前了,那次海被PK之後,我就去找過他們幾次……」
  
  「你怎麼不跟我說?」
  
  「小事而已嘛……」他輕笑,不以為然地摸了摸鼻子。
  
  林烽……你為什麼……
  
  你究竟默默地為我做了多少事?
  
  心臟劇烈地跳動著,我望著他,一時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啊——好萌好萌——我演不下去了!」
  
  「我也是……天天看還是看不厭啊……」
  
  突然兩道魔音穿耳,邢悅和瑞雪興奮地扭抱在一起尖叫著,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我立即有了自己被戲弄的覺悟,轉頭望向Ably,他也是滿臉的無奈。
  
  「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們啊!」
  
  衝上去往笑得賤賤的淺藍胸口砸了兩拳,他笑嘻嘻地摸我的腦袋,「小海啊,這也是哥替你們著急啊,每天看你魂不守舍的,哥哥我這心疼得喲……」
  
  「要不是這麼做,你怎麼敢去找你的小心肝呢……唉,還要讓哥這麼好的人扮黑臉,實在是為難我得很啊,你可要補償哥哥喂喂……」
  
  淺藍話還沒說完,手就被一臉溫和的天涯拉開了,「這次為了你們,大家確實是卯足了力氣哦,光排練就練了幾次了……」
  
  ……敢情還是排練過的?我彷彿感覺有冷汗在往下滴。
  
  「Ably大哥!你可千萬不要怪我啊……我是被逼的……我好無辜的。」夏草可憐巴巴地在Ably旁邊請求原諒,陽光也一臉我很正直的樣子。
  
  「你……你們……不會覺得奇怪嗎?我和他……」
  
  「怎麼會奇怪?」瑞雪蹦了起來,「誰說奇怪的,站出來!這明明就是王道!強強王道!我的最萌!誰說奇怪的!!!」
  
  「你的意見可以無視……」看著邢悅要開口,我連忙補充,「還有你,也無視。」兩人立刻蔫了。
  
  「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戀愛自由婚姻自由,有什麼奇怪的,你就好好和你小心肝過日子吧,別整天想東想西的……雖然我還不太能明白你們為什麼會喜歡對方哈……」淺藍拍開天涯的手,一伸手又搭在我肩上,語重心長地說道。
  
  「謝謝你啊……」我急忙把他的手撤下,避免被某人溫和笑容下的利刃亂刀分屍。「如果把後面那句省略掉就更完美了。」
  
  之後的日子似乎又恢復了平靜,我明白經過生死相許後,我和林烽要面對的還有許多——工作、社會的壓力,平淡生活的瑣碎等等不同的問題。
  
  我堅信,我能和他走到最後。
  
  你問最後是什麼時候?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是雙方都老掉牙了,然後雙雙躺在床上等候死神的時候吧。
  
  至於維持這段感情的秘訣麼,其實就是需要一點點包容而已。
  
  - 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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