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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之狼王 by夜無眠R

 
文案
本文寵溺溫馨路線,忠犬美強、直男掰彎系。
「貪、殘、野、暴」是人們對狼的認識,但狼,卻也比任何一種生物都要來得忠貞。
林葉秋,大街上隨手一抓一大把的那種社會新人,
沒家世沒背景沒外貌,連腦子都一般般,帶著點神經大條的樂觀主義,
有點小人物摸爬打滾下練就的小心眼,有時很會隨機應變,有時卻又很認死理,
說天真不天真,說深沉又不深沉,還是個貨真價實的絨毛控!
萊曼斯,外冷內熱,對伴侶寵溺得沒天沒理,對外人冷酷得天怒人怨。

簡而言之,就是極其護短,整一個徹徹底底的妻奴,還尤其愛吃醋!活脫脫的忠犬最佳詮釋。


1、001 異世,穿越了!遭遇狼群合攻? ...

鳥語花香,暖日融融。

一片溫暖舒適中,似乎又回到了兒時媽媽的懷抱裡。

閉著雙目狀似愜意地躺在泥坡上的人,滿足地咕噥一聲,嘴角無意識地彎起一抹小弧度,似乎正做著某種美夢。

「嗷——嗷嘸——」

一片祥和閒適中,卻哪來的陣陣低嚎聲,攪得人心煩意亂。

睡著的人略有不滿地翻了個身,無奈縈繞的低嚎聲依然如影隨形,鍥而不捨地擾人清夢,可謂惡劣至極。

他不由皺了皺眉頭。

類似某種大型犬類的叫聲……

對了,隔壁家就有一頭及腰的大狼狗,每次看見人就吠個不停,鐵鏈被扯得叮噹作響,好像隨時都會掙開鏈子撲上來咬下血淋淋一口。有一次他放學回家,路過那家人門前,想不到那狼狗竟然沒栓牢,幾下就掙脫了束縛,脖子上拖著長長的鐵鏈氣勢洶洶直衝到門口,幸好還有鐵門,否則估計他會被咬得血肉模糊。

林葉秋一個激靈,眼睫動了幾下,瞬間睜開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對視野所呈現的那片高聳入雲的林木表現出驚詫,更沒來得及對醒來乍然發覺自己身處異地的詭異情形表示疑懼,就被四周確實存在的犬類低嚎聲給驚到了。

聽這宛若四面楚歌的嚎叫聲,似乎不是一兩頭能形成的……

他心裡一個咯噔,瞬時懵了,但沒愣多少秒,示威般持續不斷的低吼聲就讓他被迫回神。

這種時候,他實在很想當鴕鳥,但要是真這麼做的話,估計馬上就會後悔!

林葉秋暗暗嚥了好幾口唾沫,脖子僵硬地緩緩側過頭去,這不轉還好,一轉霎時三魂六魄就去了七七八八!真真叫看了更後悔啊!

誰能告訴他這是咋回事?一覺醒來,身在野外不說,周圍居然還有一群慢慢聚攏過來的、虎視眈眈的生物!而且這生物還是——

一大群狼狗?

不對!不是狗,是狼群!只有狼才會如此成群結隊得獵捕食物!

食物?食物……食物!媽呀!那不是指的自己嗎?X%*#XX#!震驚下一連串三字經脫口而出。

他,林葉秋,一個手無寸鐵的新新善良人類,被,被一群貪婪兇殘、飢腸轆轆的狼——給當成口糧包圍了!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慘絕人寰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林葉秋還沒完全站起來的身體,一下子又跌嚴實了。

顧不得火辣生疼的屁股,他忙小心翼翼移轉視線,匆匆環顧一週,看有沒有可以攀岩的地方,畢竟人類豁出命的逃跑速度還是遠遠比不上狼抓捕獵物時瞬間的爆發力。

令人振奮欣慰的是參天大樹,隨處可見,依他的爬樹本領,雖說不上如何雅觀精湛,但躲避狼群的獵殺還是綽綽有餘。

令人捶胸鬱卒的是他身側都是平地,那棵棵惹人垂涎的救命樹木,都在狼群那邊,如果選擇這種方法逃生,無疑自投羅網,在爬上樹前他就已經被撕得粉碎,外加拆吃入腹屍骨無存!

林葉秋瞬間有仰天長嘯的衝動。

比起遭遇狼群更杯具的,是竟然無處可逃!

這裡到底TMD啥米鬼地方啊!記得不久前他明明在自家穿衣鏡前打領帶,準備第五次面試的說,結果領帶打了一半,好像來了場地震……

地震?難不成,現在的情況,是傳說中的穿越?穿的還是某片原始森林?剛才那一瞥中遠遠就看見許多奇形怪狀的植物,貌似比人還粗壯高大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鮮綠色藤蔓,這應該是原始森林吧?更離譜的是他一穿來就不幸得被天降到了狼群裡?

嗚嗚嗚!表——啊!

「我苦命讀書十八載,還沒試過戀愛的美好滋味……還沒找個好老婆結婚、生個胖娃子來體會幸福生活……還有含辛茹苦將我拉扯大的老母老父要贍養……對對!還要報效辛辛苦苦培育了我二十三年的偉大祖國啊……老天,你不能這麼對我啊!」認清自己處境的林葉秋頓時抖如篩糠,自個牙齒上下打架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無厘頭得開始碎碎念,以轉移注意力,否則他懷疑自個立馬會暈過去。

狼群在原地正似觀望著,警戒著,醞釀著,不時發出催人心肝的狼嚎聲,聲聲直扣心門,似乎下一刻它們便會群起而攻之,將某可憐生物生吞活剝。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法力無邊如來佛祖,耶穌,上帝,聖母瑪麗亞,孫大聖……不管誰都好,快來救命啊!再不然不敢勞您尊貴大架麼也好歹隨便派個飛船把我載走或者來場洪水把狼群沖走或者來跟金箍棒把我頂起來啥的都好啊……」

「想我這麼良善的人,從小到大草都沒拔過一根,花都沒摘過一朵,螞蟻都沒踩死過一隻,蒼蠅都沒拍死過一隻,連蚊子要吸我的血都忍忍讓它吸個夠,更別提舉刀殺雞啥的……這麼善良的人,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啊!這麼稀有的善良人類要一不小心那啥了,這損失的可不只是我自己啊……」

他哭喪著臉,嘴裡天馬行空得一通唸唸有詞,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不死心地繼續搜尋可能逃生的路線,卻絲毫不敢妄動,就怕一動就打破現在微妙的平衡關係,引起狼群暴動。

可惜,手邊沒有武器可抵禦,沒有高枝可攀爬,沒有洞穴可藏身,甚至渺無人煙!

嗚嗚……

林葉秋極度害怕中,突然又生出了滿心的憤懣。

別人穿越,他也穿越,同樣是穿越,為毛別人都好命地直接穿成有頭有臉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再不也是俊美貴公子,從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揚名立萬執掌江山,再不然麼即便空投到了異世大陸,也是一穿越就遇到了命定男主,然後被萬分保護又呵護,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從此幸福美滿,大大小小包子一籮筐……

為毛他就悲催地穿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原始森林?這也罷了,問題是為毛還一來就置身於一群看起來飢餓難耐的狼群中,從食物鏈金字塔的頂端一下子淪為造福餓狼的美食?好吧,這也可以原諒,關鍵是為毛還不見危難關頭可以拔刀相助的男主的影子!嗚嗚!命運太不公平了!

啊,不對,自己又不是GAY,怎麼能期望啥米狗屁男主來英雄救美!都是年糕那腐女害的,自個最近迷上了獸人文就天天抓著他說這說那灌輸腐文化……

嗚嗚,他雖然的確曾抱怨過說如果老天可以讓他擺脫年糕那腐女禍水的荼毒,他啥都願意做,可不包括現在這種情形啊!重來一次的話,他一定不會再埋怨那殺千刀的萬萬級腐女死黨,一定會大大附和那傢伙的一切言論,包括啥米笨男暴力男自私男混賬男都該去搞基以緩解人口壓力減少不良人種的謬論,一定還會專門去搜獸人文好好欣賞琢磨然後和那傢伙一起熱烈討論攻受屬性等亂七八糟的玩意啊!

「嗚哇……救命!救命啊!十萬火急啊!聽到的人好歹應一聲啊!」林葉秋一張苦瓜臉,低聲對冥冥之中開他這麼大玩笑的某人吶喊。

回應他的只有此起彼伏的狼嚎。

「要不再來次地震,把我震回去也好啊!」他雙手合十,神情萬分誠懇,可惜,仍然什麼奇蹟也沒發生,他依舊孤零零置身在狼群裡。

「難道我一前途光明英俊瀟灑的無敵大好青年,真要交代在這裡嗎?」

「啊!呸呸呸!快言無忌!快言無忌!不吉利的話自動作廢啊作廢!」

此時,狼群已經由狼嚎改為了低低咆哮,鼻腔裡噴吐著氣息,齜著牙緊緊盯住獵物,揚身低頭並放鬆皮毛。

林葉秋再怎麼不懂狼,可傻瓜也看得出它們現在這副模樣就是要攻擊的前奏。

「媽呀!救——救命啊!」他不由自主後退一步,眼神毫無目的地亂瞟,企圖在最後時刻找到點什麼。

驟然,領頭的一匹狼率先撒腿狂奔而來,他似乎能看見大張的利牙下滴落的口水……

「啊——啊啊——啊啊啊——」林葉秋想不顧三七二十一轉身就跑,可他卻好似被訂在了地上怎麼也邁不出一步,就剩一張無濟於事只會製造噪音的嘴還可以吐著毫無意義的單調叫聲。

眨眼間狼群已近在咫尺,還差一米就會做人狼親密接觸,林葉秋嚇得面色慘白,雙目一閉,瞬間尖叫程度更上一層樓,直上雲霄,依稀還有回音……

事實證明,命懸一線的極端恐懼時,男人和女人的分貝,本質上沒多大區別……


作者有話要說:已對林葉秋對自己身處原始大陸的認識做了補充,看過的親們不回看一遍也不會影響什麼。
【……穿的還是某片原始森林?剛才那一瞥中遠遠就看見許多奇形怪狀的植物,貌似比人還粗壯高大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鮮綠色藤蔓,這應該是原始森林吧?……】現在林葉秋只是猜測,到跟萊曼斯回洞穴以及一路的見聞後才基本肯定這是原始大陸,有提到「果然是原始社會」的想法一閃而過,就顧不得其他累得倒地睡了。

2、002 決定了,就此賴定他! ...

就在林葉秋閉眼尖叫的同時,身體驟然飛速往上騰空——被撞飛了?

這層認識讓他臉色不由更白一層,這下不是被咬死也要被摔死了。

果然飛翔的感覺沒持續多久,便開始急劇往下俯衝,疑似自由落體的加速度令人神魂俱裂,耳畔赫赫風聲刮得耳膜生疼,更添幾分驚魂。

心驚膽顫中忽而又感覺不對,腰上似乎一直有股力道帶著自己,只不過方才太害怕而忽略了。

可狼會用爪子摟著自己的腰嗎?而且比起撞飛,將獵物直接按在利爪下撕咬更合理吧?

驚疑中忙睜眼一看,此時他正好安全著地,除了一顆心臟以媲美跑完一千八百米的頻率狂跳,有種隨時會衝出喉嚨口的可怖錯覺外,倒一丁點都沒受傷。

一著地,腰上的力道也瞬時撤離了去。

甫脫出狼口,也沒摔得稀巴爛,他雖然依舊面如土色著,可總算撿回一條小命,驚魂甫定中腳步有些不穩地回身一瞧,愣住了。

自身一米七八的中*國標準身高,以平視的目光看去,見到的竟還只是一片肌理分明的男性光亮胸膛!

目光微微下移,他眼眸不由一突,這人,是原始人?

如果忽略腰間圍的那塊白色獸毛皮,這男人就是全*裸的,而且獸毛皮又超級短,只堪堪蓋住了重點部位而已!

目光再上移,看見的居然是對方的喉結與下巴,要再上移寸許,才能看得見對方的面貌。

林葉秋腦子裡閃過的只有一個詞——巨人!

而且這巨人還有著一頭及腰的——白髮!這是,少白頭?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人救了自己。

他立馬揚起十萬赫茲的陽光笑容,伸出雙手極其友好地握住了對方手掌,兩眼淚汪汪地仰視著巨人,出口就是感激涕零的一疊聲道謝。

圍著獸皮的男人低頭俯視眼前穿著一身奇奇怪怪行頭的雌性,聽他發出一連竄不知所謂的音節,暗暗思忖著是哪個部落的。瞧這模樣和身高,應該是成年雌性了,可這皮膚觸感,怎麼就那麼像小嬰兒呢……而且居然還這麼愛哭……呃,這表情,應該是哭吧……

林葉秋正情緒激動著,渾然不覺自個類似又哭又笑的表情有多麼不協調,熱顛顛報了自己的名字,再問了對方的名字,得不到回答也沒在意,又說了幾次感激的話語,再說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後就傻笑,巴巴望著巨人,又是一通感謝。

一股死裡逃生的喜悅感讓他有些語無倫次,一時間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看什麼都無比美好,尤其眼前這男人,簡直就是神使啊!

對了,剛才他明明沒看見周圍有人,那這男人怎麼會突然冒出來?

難道——真是觀音如來耶穌上帝聖母孫大聖中的某位聽到了他的呼聲,所以大發慈悲地派了人來解救他於危難中?

嚴格說來,林葉秋是無神論者,但如今這番境遇,實在也不是科學能解釋的……

他並不是特別頑固的人,縱然某些理念或事物可能與長久來他所信仰和堅持的相悖,但對於客觀存在的事實,接受度還是很高的,於是不管如何,他還是當即正經八百轉身對著虛空規規矩矩拜了三拜,這才又回身面對巨人,卻豁然一驚,那男人竟然在他拜謝冥冥虛空的時候不聲不響就轉身走出了十幾米。

啊!這是何等施恩不求回報的好人啊!不過——

林葉秋心有餘悸地瞄瞄四周,微微一抖,立馬快走幾步攔在了男人面前,再度握住了對方粗糙的手掌,噼裡啪啦又說了一大堆。

男人根本沒弄懂對方一連串的舉動是什麼意思,只看見這個疑似愛哭鬼的成年雌性緊緊抓著自己的手不放,看上去很柔軟的唇瓣不斷開開合合說著聽不懂的音節,眼眶裡打轉的水珠子越聚越多,最後果然嘩啦滾了下來。

他不由微微皺眉,猶豫下,抬手輕輕擦了去,注視著對方,低聲呢喃了句什麼。

林葉秋愣了愣,想不到這巨人的聲音居然意外得好聽,不過那聽似簡潔的三個音節是什麼意思?轉念又想起對方拂過自己臉頰的手指,這才發覺眼前水汽朦朧一片,恍然意識到什麼,臉不禁微微一紅,忙伸手自己狠狠擦乾淨了,微微垂下眸子,有些不好意思。

「那啥……我平時不這樣的,上次有眼淚這玩意還是穿著開襠褲的時候,只是今天,衝擊太大了……我這,其實只是,因為還好好活著而太歡喜了……對,這叫喜極而泣!絕不是怕的關係!真的!你別想岔了!真的很謝謝你救了我!」

林葉秋的確不是那種動不動就會哭的很C的男人,只不過這番遭遇,即便神經大條如他,也有點消化不了。這下總算脫離險境,一直緊繃的精神一放鬆,便不受控制了起來。

這副模樣卻被男人誤會了,尤其那一抹臉紅,一想眼前的雌性既然已經成年,也許就是有伴的,那自己的舉動就未免不適當,又見他仍然死死抓著自己的手臂,只以為他過分激動下沒注意到這份不妥,便自己微微掙脫了開,又說了句什麼。

林葉秋這時才注意到好像雙方語言不通,對方講的話很古怪,絕對不是中文或各種方言,也不是英語,貌似也不像日語或者韓語,莫非法語?西班牙語?意大利語?

總之不管何種語言,他反正聽不懂也不會說就對了,於是習慣性皺了皺鼻子,想著要怎麼交流。

男人見他不哭了,又要轉身離去,林葉秋以為對方要將他一個人丟在這種鳥不生蛋、不知啥時會突然冒出某種兇猛食肉動物的地方,連忙再度跟了上去。

「你,你想丟下我?這是不對的啊!俗話說救人一次勝造七級浮屠,救人兩次就可以上天堂了。」林葉秋一邊對著背影大叫,胡亂掰了一通,一邊邁步緊追。

男人的腳步沒有停頓,林葉秋有點跟不上,不禁面露焦急。

「喂喂!等等我!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做事做一半,這叫半途而廢,是不道德的,是不可取的,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啊啊!也不是在咒你……啊!呸呸!我的意思是你不能丟下我啊!」

其實男人走得並不快,只是維持著一般的行進速度,但他步子大,林葉秋得兩步才及得上對方一步,眼看距離拉得越來越大,索性小跑步上去,一下子擋在對方前面,臉皮一厚,雙手叉腰,擺出一副你敢丟下我就試試的無賴樣。

男人停步垂眼看了看他,神情間似乎有些不解,開口又說了句什麼,林葉秋聽不懂,照舊堵著。

男人靜默了一會,身子一側繞過他又往前走。

林葉秋看著毫不遲疑漸行漸遠的背影,霎時覺得有些委屈,對方擺明了不想管他,指不定出手相救也只是順手。

畢竟他這麼個孱弱到無法在野生世界生存的人,無疑是累贅,而沒人會喜歡帶著一個累贅。

看著前方堅定不移不曾回頭的背影,他微微垂下了眸子,不曉得還要不要繼續厚臉皮地跟上去。

正難過掙紮著,不料前方的男人停在了一株不知道什麼名稱的高大植物邊,伸手摘了兩顆雞蛋大小的金黃色果子,竟然又折回來了。

林葉秋垂眸看著眼前對方伸出的寬大掌心裡靜靜躺著的果子,抬首望去,有些受寵若驚,指著自己問:「給我的?」

男人顯然明白了這個詢問的舉動,點了點頭,開口又說了句,可能想起對方聽不懂,便用另一隻手指了指對方,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部位,作勢要把果子吃下去。

林葉秋一開始只依稀弄明白男人好像是要叫他吃,卻不知道為什麼,因為他並不口渴也不餓,然後看男人一直指著喉嚨,重覆發出同一個音節,又似乎故意壓低聲音,聽上去有些低啞的樣子,恍然有些意會了。

之前逼命一刻的尖叫,讓他的嗓子有些沙啞,喉嚨口的確有絲燒疼感,這果子莫非是類似潤喉糖之類的東西?

他有些狐疑地接了過去,看了看,果皮很有光澤,似乎挺好吃的樣子,嘗試著咬了一小口,意外地竟然沒咬開,連齒印都沒留下,心想這啥玩意,真能吃麼,不由偷偷抬眼瞄了瞄男人,卻見他一副鼓勵的樣子,只好再度低頭張嘴,對著果子用力狠狠一咬一撕扯,終於依稀留下了兩排齒痕,卻還是沒咬開。

他瞪著手裡的果子,有些不信邪,再接再厲就著牙印又一陣猛咬亂啃,果皮終於開了,汁水瞬間噴湧而出,毫無防備下溢了滿口,根本來不及吞嚥,差點嗆到,部分汁水還沿著嘴角滑下,還有更多的汁水汩汩流出,他連忙張大嘴巴大力吸允。

想不到這橡膠一樣韌性度超級強的外殼,裡面的果汁卻異常清涼甘甜,口感比至今為止吃過的任何水果都要好,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東西吃起來比較費力。

他如法炮製把兩個全啃了,反正衣服已經弄髒了,直接用襯衫袖口擦了擦嘴,舒服地呼了口氣,喉間果然感覺好了很多,那股灼燒感也瞬時淡去了,比潤喉糖的效果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這時男人又開口說話了。

林葉秋雖然還是聽不懂,但就是明白對方是在詢問他感覺如何,便微笑著指了指果皮和喉嚨,點點頭:「感覺好多了。」

男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回以點點頭。

林葉秋仰首看著男人平淡的表情,回想到先前自己對他的誤會,心中不禁有點赧然,微微垂下頭去,臉微微紅了紅——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男人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看見這個雌性無緣無故又臉紅了!

為什麼又臉紅了?

男人軒昂的眉宇似乎隱隱一皺,開始反思,納悶自個到底有沒有不知不覺中又做了什麼不合適的舉動……

可他好像連手都沒碰到啊……

林葉秋感唸著對方最初的救命之恩,又有這回的體貼,心口瞬間暖暖的,如此質樸的善意,在他原先的世界裡,已經很久沒有接受過了,抬起眼睛正視男人,又一次鄭重道了謝。

可一想對方聽不懂,便看著他寶石藍的清澈眼眸微笑,釋出自己最真誠的一面,又說了一次謝謝,指指方才遭遇狼群合攻的方向,又指指果皮殼,然後對著男人彎下腰去以表示感激與尊敬。

這個動作,男人似乎懂了,擺了擺手,一想對方彎著腰看不見,猶豫一下,還是伸手將林葉秋輕輕託了起來,嘴裡嘰哩吧啦說著什麼,輕輕搖頭。

林葉秋也懂了,回以微笑,用力回握了一下對方。

這個男人,對他來說已經不止是恩人,在心底,他更將其當作了可以兩肋插刀的哥們。

林葉秋不愧是神經大條的樂觀主義者,先前因驚嚇而猶帶青白之色的面容,現在已經恢復了紅潤白皙。

男人詢問林葉秋的部落在哪裡,問他為何孤身一人來到他族,成年雌性獨自淪落他方是很危險的,想送他回去。

林葉秋聽得十分認真,一遍遍反問對方在講什麼,也問得十分認真,結果仍舊一片茫然,最後乾脆問自己想知道的,諸如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什麼年代等等。

男人當然不可能回答他。

最終兩人雞對鴨講,各歸各的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林葉秋深深一嘆,只能攤手。

男人大概也認清了現狀,閉了口,看著林葉秋,不由有些無奈。

林葉秋似乎看出了男人的無奈,便不禁更無奈了。

肢體語言固然通用,但要表達某些抽象複雜的意思,就行不通了。

男人糾結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放著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雌性不管,估計他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可若帶著吧,自己獨來獨往慣了,對目前的生活還並不想做改變……

林葉秋放棄了想立刻知道有關這個世界的種種,打算還是逐步瞭解。

眼前的男人雖然身形高大得恐怖,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不是壞人,總之目前跟著他會比較安全。

而且在這方獸類出沒的地界,有個與自己同樣的人,只覺異常親切,對方頗有壓迫感的身高,以及原始人般的古怪打扮,還有從頭到尾一副面無表情的面癱樣,便微不足道了起來。

於是,林葉秋下定決心把自己化成口香糖,死粘著對方不放了。

既然認定了對方,那麼還是先從認識開始吧,其他一切慢慢再來了。

「我叫林葉秋,林葉秋。」他指著自己,再度重覆,「林葉秋。」

男人起初還疑惑著,可見他不斷重覆這三個音節,便嘗試著學他的口音喊了聲:「拎一區?」

雖然發音奇奇怪怪,但林葉秋卻開心地笑了,連連點頭:「林葉秋。我的名字。名字。」繼續指著自己,「林葉秋。名字。林葉秋。」

男人似乎懂了,又重覆一遍,這次的發音更接近了許多。

林葉秋滿意地直點頭,然後指著男人問:「你呢?名字,名字。」

男人聽見名字兩個字,這兩字又連著林葉秋三字被反覆提到,又見對方指著自己問,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指著自己說:「萊曼斯。」

「來慢死?」林葉秋腦袋一歪,低聲重覆了遍,嘴角不禁有些抽搐,怎麼起了這麼一個不吉利的名字……

他看著男人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3

3、003 是報恩還是累贅? ...

林葉秋秉著受人點滴回以湧泉的想法,樂顛樂顛一路跟在萊曼斯的屁股後頭,尋思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有哪些。

雖然幾分鐘前關於報恩的交流以失敗告罄,他還是打算身體力行報恩行動。

那麼得做對方需要的事情,才能達到報恩效果,對吧?可自己能做什麼?

洗衣服?對方就一塊獸毛皮,根本沒衣服洗,要是硬扯了下來洗,難道叫人光溜溜著到處晃?

幫忙洗澡搓背?可他不會按摩,而且看樣子這人似乎還挺靦腆的,到時怕還沒開始搓,自個就先被一掌揮出去了……

獵食?以他的零分野外生存能力,被獵物打了還差不多……

保護他不受傷害?嗚,以兩人的體格,恐怕對方反過來保護自己更符合實際……

……

林葉秋一路想下來,臉色便一路暗下來,抬眸盯著前面男人的背影,咬緊了下唇。

男人毫無所覺地走著,一頭及腰的白髮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猶如上好的絲綢。

林葉秋看著看著,不禁微微炫目,思緒有些漂浮不定。

先前還以為是少白頭,可現在站在他背後一眼望過去,一片雪白中竟沒有一絲雜色,似乎連髮根都是雪白的,而且眸子還是藍色的,興許這人是歐洲血統。

再仔細一瞧,只覺髮色光澤鮮亮,也許倒更像是銀發,看上去竟然比廣告裡出現的天天用護髮素啥米一大堆東西做保養的美女長發還要來得筆直柔順。

嗯……等能交流了一定要問問是用什麼東西護理的,如果有機會回去的話一定要帶些,說不定能大賣!

也許不光是護理,還有吃食方面的關係……

吃?他豁然靈光一閃,民以食為天,對了!做飯,做飯啊!他會做飯的!嗯嗯,決定了,就這麼辦!

於是心裡有了主意的某人,立馬喜笑顏開,一掃先前的烏雲密佈。

林葉秋樂滋滋又一次快跑幾步跟上前面的男人,有些氣喘,不由感慨人高步子大就是有好處啊!

萊曼斯注意到這點,有意放小了步子,兩人並肩而行。

林葉秋側過頭對他感激地笑了笑,萊曼斯看著這朵溫和的笑容微微愣了愣神,隨即立馬擺正頭顱,目不斜視繼續走路。

林葉秋對他這番反應也不由愣了下,也沒作深思。

走著走著,兩人開始了交談,說是交談,其實只是萊曼斯指著周圍現有的東西說一些簡單的音節,林葉秋跟著學罷了。

萊曼斯指著自己的手說出一個詞,林葉秋也跟著生硬地念。

接下來是頭、腳、發、天空、大地、樹木、果實、水等等,又用動作與表情來表示是與否、快與慢、疼與不疼、開心與傷心等等,隨手摘了兩個大小不一的果子和兩張大小不一的葉子來表明大與小……

林葉秋認認真真學著,拿出以前死命背英文單詞考六級時的刻苦勁兒,一個個用心銘記。

萊曼斯耐心十足,每個詞語都說得緩慢而清晰,每次都等他抬起頭,知道他已經記下了,才指著另一樣東西繼續教。

有時林葉秋最前面學的東西忘記了,搔著腦袋不好意思地又開口詢問,萊曼斯也不惱,不厭其煩地再說第二次、第三次,反而覺得這個雌性認真的模樣,竟然意外得可愛。

時間分分秒秒流逝中,日頭從最初的兩點方向到此刻的六點方向,大部分常用詞語都學了個遍後,兩人依然在夕陽下緩緩前進著。

平時這段萊曼斯獨自走的話很快就能到達的路程,這回竟然走了小半天還沒到,他倒沒有覺得什麼,也不急躁或不耐煩,只是以往出門都靠小電瓶的林葉秋早已累得氣喘吁吁,心中默默哀嘆明早起來鐵定肌肉痠痛。

又走了會,面對這段似乎無窮無盡的路程,他終於忍不住脫口就用自己的語言問:「還有多久會到啊?」轉而一想該翻譯成這裡的語言,可這幾個詞沒有一個包含在剛學到的那些詞彙中,便改了個說法,大著舌頭生疏地道,「距離,多少?」一邊比手劃腳著。

僅僅兩個沒頭沒尾的詞彙,可萊曼斯看他的疲倦樣,稍微想一想倒也能揣摩出幾分意思,用手指了指前方,回道:「快了。」

林葉秋這句聽懂了,鬆了口氣,可舉目望過去,除了路就是參天大樹和不知名的果樹灌木,以及巨大的藤蔓,連屋舍的影子都沒一個,這一句「快了」不知道究竟是指還要走幾分鐘,還是幾十分鐘,甚至一個小時,就有些無力。

兩條腿快斷了似的,以前運動會最討厭的一千五百米長跑下來也沒這麼折騰人,尤其長時間的超負荷運動,肚子已經開始感覺餓了……

萊曼斯看著雌性累得整個人都萎靡了,一張原本白皙清爽的的臉,現在更是紅撲撲地全是汗水,雖然他向來和雌性接觸不多,但也從族裡的長輩那裡聽說雌性受制於體能本身的關係,天生都是孱弱不堪,細皮嫩肉,又嬌生慣養的,這樣的長途跋涉,對自己而言是家常便飯,渾然不覺有什麼,可對雌性來說的確是牽強了些。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愧疚,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可看著這個雌性明明累得都快走不動了,卻還是悶不吭聲倔強地跟著自己,也不喊要休息;剛開始也是,明明跟不上自己的步子,他也不說,一味小跑步地跟著……

萊曼斯心裡不知怎的,就有些莫名的情緒在隱隱騷動。

以前偶爾聽同輩們說起過他們交往的雌性總是任性又霸道,越是漂亮的越是要人哄,受不得一丁點忽視和委屈,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嬌弱的雌性,不都是喜歡撒嬌,而且吃不了苦的麼?這個怎麼就那麼要強呢……

明明還是個愛哭鬼……

萊曼斯看著林葉秋又一次擦擦滿頭大汗的臉,喘著大氣,吃力地挪著步子,步履都已經散亂了,好像隨時會倒下去一樣,便停了步伐,伸手從邊上摘了一張大葉子鋪在地上,招呼他過來坐。

林葉秋愣了愣,旋即笑得一臉感激,舒了一大口氣要坐下時,卻看萊曼斯並不坐,反而往右手邊走了幾步,原來是去採摘果子。

林葉秋猶豫地望瞭望地上誘人的綠葉,最終一嘆朝萊曼斯走了過去想幫忙,結果發現他自個一米七八的身高,舉起手踮起腳居然還是遠遠夠不到頭頂那碩果纍纍的枝條,咬著牙往上跳了跳,重心不穩差點跌個仰面朝天不說,竟然還是連果子邊兒都沒碰到,瞬時一臉鬱卒。

「這些本來就是要給你吃的,給,你去那坐著吧。」萊曼斯瞧了瞧他,只以為他也想吃,就將自己手裡的遞了過去。

林葉秋只聽懂了「你」字,見他將果子遞過來,以為是要自己拿著,好方便他采得更多些,便伸出雙手捧著,卻等在原地,想兩人一起回去坐了休息。

萊曼斯看他站著不動,還以為他覺得不夠,便又摘了很多,直到林葉秋手裡層層疊疊堆得滿滿的再也捧不下。

萊曼斯見他拿得那麼吃力,卻還是站著不走,這才察覺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就試探著問:「我們,去那邊坐?」由於他自己左右手裡也拿著七八個,只得用眼神示意。

林葉秋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是鋪著綠葉的地方,猜測對方在問他要不要過去,連忙點頭說好,其實早就想回去坐了,只是沒好意思開口。

萊曼斯將右手的果子換到左手貼身捧著,再替林葉秋拿了幾個,林葉秋頓時輕鬆了許多,不然他得拱著肩膀駝著背才不至於讓果子滾落,還得低下下巴摁著,那種姿勢走起路來無疑很不方便,還不能保證能全部捧好這麼多大大小小的果子。

兩人坐在寬大的綠葉上,將果子全數放到葉子空的地方。

林葉秋早就又渴又餓,也顧不得禮貌,不等萊曼斯開口立馬抓起一個開始用盡吃奶的力氣死命啃,啃了三四下才終於吃到裡面的汁水,心裡哀叫若如此長期以往,恐怕他的牙齒遲早會鬆動脫落,再不然也會軟得再也咬不動任何東西。這種原始生活,TM的真太悲慘了……

萊曼斯看他每次都咬得那麼吃力,便拿過一個,左手抓著,右手在果子上部好像隨便摸了摸,再輕輕一揭,頭部居然就掉到了地上,左手一伸向吃吃看著自己的林葉秋遞了過去。

林葉秋看得有點呆,自己啃半天,他居然手一摸就開了?難道先前吃得那麼痛苦,都是因為不得要領的緣故?嗚嗚……謝了聲接過來一看,清澈的汁水在果殼裡輕輕晃悠,仰頭一口喝下。

他喝完又隨手抓了一個,也學著剛才萊曼斯的舉動想依樣畫葫蘆照做,卻摸來摸去也無法做到像對方那樣輕輕鬆鬆一揭,直把果皮摸得光潔溜溜、光可鑑人,果子照樣完好無缺,不由黑臉,抬頭有絲賭氣地看著萊曼斯。

萊曼斯一開始還不知道這個雌性又在做什麼稀奇古怪的事,看著看著有些明白了,不由心裡微微有些好笑。

雌性不像雄性一樣可以自由變換出利爪,當然就不可能抓開果皮,這個雌性卻不知麼?

有些無奈又好氣地,萊曼斯再度幫他劃開果子遞了過去,看他喝完了就再劃一個,直到對方擺手說不要,萊曼斯才自己也吃了幾個。

林葉秋咂吧幾下嘴巴,回味一下清甜的味道,滿足地呼出口氣。

這種果子,又解渴又解餓,清涼甘甜的,也不膩味,真是人間極品啊!

萊曼斯看他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不禁微微出神。

這個雌性,雖然長相算不上美麗可人,笑起來,卻也很……不一樣。

兩人趁休息的當口,林葉秋又學了幾個新詞:口渴,肚子餓,吃飽了,舒服,坐下去,站起來,休息,累,人等。

萊曼斯將吃剩的六七個果子用兩張長而寬的橢圓形葉子包了,有點像古代包袱的那種包法,想是要等會帶回去。

林葉秋連連點頭,不浪費的精神,值得宣揚和保持,尤其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食物多半就是緊缺的。

他一路走來,還沒看到有良田,一望無際的都是原始林一樣的大樹和巨型植物藤蔓。

他側首看向身旁之人,這麼節儉又體貼的好男人,真是不多了啊!若放在現代,無疑就是搶手貨啊!而且,剛才沒怎麼注意,現在細看下才發覺,其實男人長得很好看,不,簡直是俊美,臉部輪廓剛毅,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不管是飽滿的額頭,還是高挺的鼻樑,或者堅毅的下巴,盡顯鬼斧神鑿般的精緻,睫毛又長又密,尤其那雙寶藍色的眼眸,溫柔如藍天,深邃似海洋,簡直就是天王級別巨星啊!生在這個世界,實在是浪費啊!

萊曼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則在心里納悶,這個雌性為什麼用那種似乎熱切卻又遺憾的詭異眼神看自己……

雖然奇怪著,還是拋開了這個疑問,問出了一直想知道的問題:「你是哪個部落的?」見他沒反應,不由微微蹙眉,又好脾氣地問了第二遍。

林葉秋直奇怪好好的美人為什麼突然皺起了眉頭,這一回神,才發現對方在問他話,仔細一回想,好像只聽懂了「你」和「部落」兩個剛剛學過的詞,其他音節雖然不知道,但疑問的語氣還是聽得出的,明白大概是在問他家住哪裡之類的,一想到家,他不禁沮喪地垂了腦袋。

別說他還不會用這個世界的語言表達出那麼複雜的一大段意思,就是會,他也不曉得該怎麼說,難道說他不是這個世界的,是穿越來的神馬云云?誰知道會不會被抓起來火刑浸豬籠啥的……

「一個人在外面太不安全了,今天已經太晚了,明天你指給我看路,我送你回去,好嗎?」

那麼一個長句,林葉秋除了「一個」「你」「我」和「路」外,其他的一概沒聽懂。

萊曼斯又說了幾句話,林葉秋只是一徑搖頭,慢慢屈起雙膝,用手抱著,下巴擱在了膝蓋上。他也想回家,可他已經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以後,在現世,林葉秋便成了警局記錄在案的失蹤人士……

這就罷了,關鍵是以往每個週末都要打電話回老家去的,明天就是週六,後天媽媽等不到他電話,會擔心的吧……再找不到他人,可怎麼辦……

可他卻身陷此地,毫無辦法……萬一真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禁將身體更用力地蜷縮在一起。想到這裡,就很後悔以前為什麼總對媽媽感到不耐煩,覺得她囉嗦,為什麼不好好待她,好好陪她,好好聽她說話?

現在,再想聽聽媽媽的嘮叨,卻也聽不到了……

萊曼斯察覺他心情低落了許多,好像有些悲傷的樣子,心裡不知怎麼也有些不好過了起來。

看來這個雌性可能是遭遇了什麼變故,所以才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種危險的地方……

以後,還是不要問了吧……

雖然不習慣有個雌性跟在身邊,但如果是這一個的話,好像還不會惹他厭煩,那暫時就這麼著吧……

久久,都沒人說話。

林葉秋蜷縮著一動不動,劉海垂落下來,微微蓋住了眼睛,看上去無比的落寞悲傷。

從相遇到現在,這個雌性就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像只聒噪的小鳥,這下突然安靜下來,讓萊曼斯有些不習慣,猶豫著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臂,輕聲問:「我們繼續上路?」

林葉秋抬起微微發紅的眼睛,看他指著前面的路,明白是說繼續趕路的意思,點點頭,要站起身,卻被萊曼斯阻止了,驚愕地看著男人在自己面前蹲下,指著自己的背,竟是要背他的意思?

林葉秋連忙搖頭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真的!」自己再怎樣也是個男人,而且讓恩人來背自己,這種事怎麼好意思……

萊曼斯看他這麼堅持,也就不再多說,兩人並排著在夕陽餘暉下一路前行,留下一個挺拔抖擻的身影,和一個歪歪扭扭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

4

4、004 野外生存能力為負數的某隻 ...

太陽即將落下時,萊曼斯終於指著前面一處洞穴說:「到了。」

林葉秋耷拉著腦袋順其指頭看過去,果然是原始社會的想法一閃而過,累癱的某人此刻只想快點找個地方躺著,這個慾望強烈到使他爆發出驚人的潛力,三步做兩步「咻」地衝進洞穴裡,一屁股坐倒在一塊寬大的岩石上,大大地舒了口氣,呻吟著揉著腿肚,兩條腿沉重脹疼得簡直不像是自己的。

反觀萊曼斯卻渾然不覺累,臉不紅氣不喘的,還又走到洞外不知做什麼去了,也不休息一下。

看來現代人的體能果然不行,得加強鍛鍊才是。

林葉秋思緒漂浮不定著,眼皮開始上下打架,索性一股腦兒躺了下去,想先小睡一會,一切等休息夠了再說……

岩石上躺久了,覺得有些冷,不自覺開始蜷縮起四肢,硬邦邦的石頭砢得人骨頭生疼,卻敵不過睏意的襲來,迷迷糊糊中還在想著,報恩行動,就明天開始吧……今天實在累得吃不消了……

過了不知多久,意識模糊間,好像有人在搖晃自己,林葉秋咕噥一聲,翻個身繼續睡個天昏地暗、風雨不動。

萊曼斯無奈地看著蜷縮成一個肉團團的雌性,睡得鼾聲陣陣,怎麼都叫不醒。

看來今天他的確受驚過度了,之後又是這般長途跋涉,肯定身心俱疲了,換成別的雌性恐怕早就受不了了,也就不再嘗試叫醒他了,尋思著要是餓了,自己就會醒的吧,便把肉放在篝火邊煨著。

不料第二天萊曼斯醒來,看見肉還是完完整整插在已經熄滅了的火堆邊,已經冷了,看了看還在呼呼大睡的人,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便過去自己兩三下吃了。

時間流逝中,等林葉秋終於睡飽了,滿足地伸著懶腰起來時,看見周圍陌生的環境,頓時一驚,隨即想起昨天的烏龍穿越,又放鬆了神經,深深一嘆。

昨天一連串的突發事件讓他根本來不及多想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這條沒穿幾次的寶貝西裝褲已經皺得不成樣子,灰白色的布料上沾滿了髒污,褲腳處還劃破了,看來是報廢了;皮鞋簡直就像是從垃圾通裡撿來的,還有不少劃痕,翻出了裡面的淺褐色皮革;當時西裝外套沒來得及穿還擱在床沿上,至於領帶早就不知掉在哪裡了;一串沉甸甸的鑰匙倒還掛在褲子扣帶上,鑰匙上有不久前新買的指甲剪;褲袋裡手機也沒掉,可一片黑屏,再怎麼按綠色的鍵也毫無反應;手錶指針早已不走了,時間停留在中午十二點三十五分。

連小刀什麼的都沒有,全身上下,竟然沒有一樣實用的東西……

身上這件薄薄的早已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白襯衫也根本御不了寒,加上昨天白天趕路出了一身汗,現在風乾後粘粘地貼在身上,還微微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很不好受。

林葉秋想站起身,這才注意到身上蓋著一張黃黑想間的皮毛,已經退到了大腿處,身下的觸感雖然比不上現世的床那麼軟,卻也不是昨晚躺下去時堅硬冰冷的感覺,原來他竟睡在了幾張獸皮鋪成的墊子上,最上面的一張是最軟的,越下面的越硬實,最下面一張甚至有些扎手,一數下居然足足鋪了九張!

他將從身上滑落的獸皮有毛的一面在上,仔細攤平了放好,轉頭環視了下四周,陽光從洞口照射進來,想必已經將近中午了,居然一覺睡得那麼久!

洞裡十分安靜,萊曼斯不在。

嗯?等等!他會不會丟下自己一個人走了?可這個念頭只是冒了一下,就闃然滅了。

不遠處的火堆還沒熄,邊上放著一大塊烤好的肉。

林葉秋為自己那一瞬間的小人之心而再度羞愧不已,走過去將肉拿起來,還是溫溫的,聞著肉香,肚子咕嚕嚕開始狂叫起來,才覺飢腸轆轆,低頭就不客氣地開始撕咬。肉質有點老,吃起來有那麼點費力,不過還是很香,比現世那種加了各種各樣添加劑的肉類要鮮美多了。

啃著啃著,覺得有點飽了,便開始一邊吃一邊環視洞裡的情況。

其實這個洞穴還挺寬敞的,不過幾乎沒什麼東西,就那十張獸皮,還有幾根燒剩的木頭。看來那十張獸皮就是萊曼斯的全部家當了啊,昨夜卻還把它們全都給了自己……

忽然,他又想起昨夜意識朦朧間,好像看見那男人抓著自己的腿揉捏,自己好像還舒服地叫出了聲?

急忙站起來動了動腿,果然不是酸得太厲害,看來肯定是按摩的功效……

一個激靈,再看看手裡吃了一大半依舊溫熱的烤肉,自己真是罪過大了,說是要報恩,結果竟是恩人在服侍他這個想報恩的!

不行不行!這怎麼行?

將最後一口肉啃完,他快速舔著油滋滋的手指,打個飽嗝,鄭重點頭:「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生活起居,都由本大爺來打理,保證把你照顧得舒舒服服、不似在人間!一定不會讓你後悔救我回來!嗯嗯!」

許下宏偉志向,感覺有點渴,轉頭就看見另一側放著三顆果子,拿起一個剛想咬,最上面的皮卻掉了下去,原來三個都被開好了,只是怕變味而仍舊用皮蓋在上面。

林葉秋喝著喝著就微微笑了。

吃飽喝足,他捲起襯衫袖子和西裝褲腳,出了山洞,扯了五六條藤蔓絞在一起,打個活結,中間留好一個大圈,又用石頭在洞外不遠處挖了個小坑,將寬大的葉子蓋在上面,再將藤蔓打有活結的一頭放在葉子上,用剛才自己沒咬得動的剩肉筋放在大圈中央,拽著藤蔓的另一頭爬上樹系到牢固的枝幹上,一個簡易陷阱就好了,只等獵物落網。

然後就喜滋滋樂顛顛開始在附近摘果子,夠不到的就直接爬樹去采。

興沖沖地摘了大大小小一滿懷紅紅綠綠黃黃紫紫的水果蔬菜,又揀了一大堆乾燥的柴木,認為足夠了才停下,打算做午飯。

然而,問題來了,火種的話,剛才的火堆還有火星,用乾燥的枯葉就可以引燃,可哪裡來的鍋鏟呢,即便有鍋鏟,又哪裡來的調味料和菜油呢?這麼一思索下來,得出的結論是:蔬菜根本做不了。而且這裡沒有米之類的澱粉食物,除非有肉,不然根本無法填飽肚子。

林葉秋有些垂頭喪氣地去自己設下陷阱的地方,不由一愣,呆呆站著。

那是什麼東西?長長的耳朵,短短的尾巴,胖嘟嘟的身體,尤其特徵明顯的三片唇瓣,應該是兔子吧……可兔子,有這麼巨型的麼?目測下來竟然到他腰高!

三片唇瓣裡露出的牙齒,隱隱閃著利芒,好像一口就可以把他撕碎一樣。

不過,兔子,應該是食草動物……

可為毛它盯著他眼放紅光呢?雖說兔子眼睛本來就是紅的……

林葉秋下意識一抖,微微退後半步,不料那大型兔子居然後腿一蹬,朝他直撲而來。

「救命!救命啊!」林葉秋撒腿就跑。

沒跑多久,聽得「撕拉」一聲,屁股後頭西裝褲的一塊被撕裂了,腿根處頓時一陣涼颼颼的,可比起羞恥感,現下還是逃命更重要。

林葉秋顧不得用手去捂自己的屁股,只知道拚命往前跑,可隱隱痠疼的腿根本跟不上大腦的指令,「嘭」地就跌了個狗吃屎,一聲「萊曼斯救命!」的吶喊也就悶在了泥土裡,還被噴飛的塵土嗆得直咳嗽。

懼怕和疼痛中,右肩被什麼東西碰了碰,他下意識揮手過去,揭斯底里大叫完,看見的卻是熟悉的白色長發,是萊曼斯!

林葉秋驚喜地連忙站起來,雙手緊緊抓著他肌肉糾結的手臂,嘴裡一疊聲叫著:「萊曼斯!萊曼斯!」

被叫的人伸出左手安撫地摸了下受驚雌性的頭頂,溫聲安慰:「沒事!別怕!沒事了!」

林葉秋慢慢平靜下來,才發現那巨型兔子正落荒而逃,已跳出了好長一段距離,而萊曼斯另一隻手裡拎著已經剝了皮、放了血的某動物。

「哪裡跌疼沒有?」萊曼斯輕輕抓起林葉秋的手掌看了看,手心只是有點紅,疼是肯定的,卻沒有破皮,然後又指著他腿問:「腿疼不疼?有沒有弄傷?」

林葉秋聽懂了腿和疼,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自己撩起褲管捲到膝蓋,雖然火辣辣得疼著,卻也和手心一樣只是紅而已,搖搖頭看著對方說:「不要緊,一會就會好的。」泥地畢竟鬆軟,不比水泥地。

他這才想起自己剛才那精彩絕倫的狗吃屎一跌,現在肯定灰頭土臉,忙用袖子胡亂抹了抹臉,問:「剛才那究竟什麼玩意?」邊說邊指指已經逃得快不見蹤影的巨型生物。

萊曼斯指著巨型生物逃竄的方向,說:「它是食肉兔,食肉兔,吃肉的。」說著提提手裡的生肉,「吃、肉。」

林葉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媽媽呀!幸虧他剛才下意識跑了,不然昨天僥倖逃過狼口,今天卻要葬身兔子口了。

TMD!這到底什麼鬼地方啊!亂七八糟奇奇怪怪的什麼都有!連隻兔子都可以吃人!

「我們、回、洞裡吧?」萊曼斯指指洞口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停下看著林葉秋道。

林葉秋點頭:「好。」跟著他往回走。

到了洞口,林葉秋突然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他後面還漏著風呢!偷偷看眼萊曼斯,趁他不注意時扭扭捏捏遮著屁股、螃蟹式橫走著去附近扯了十大張寬葉子,再面對著萊曼斯遮遮掩掩著一步步後退挪到洞裡。

其實,萊曼斯也有些不自然,因為該看的不該看的也早就都已經看到,不過一直在克制眼光不要再瞟到不該瞟的地方而已,林葉秋的舉動,反而讓他又想起了對方不久前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的模樣,以及撕開的布料下露出的被白色包裹著的圓鋌而緊實的兩瓣……

萊曼斯連忙打住,轉過身去,微微平復一下心緒,看見了地上綠葉間擺著的各種果子和邊上堆砌的木材,不由再度望向洞口,這個雌性……

在他的部族裡,而且就他所知其他很多部族裡,雌性都是用來寵的,不管打獵還是摘果子或者張羅吃食,都是雄性的責任,因為雌性身高和體能的限制,使他們做不了這些,而很多雌性也都不願意做這些粗活,而以出色的細軟活自豪。

可短短的相處中,這個雌性所表現出的很多方面,都和他以往對雌性的認知,很不一樣……

另一邊,林葉秋安全退回洞裡,伸手往後摸了摸,反正短褲還是好的,索性快速脫了西裝褲,將葉子一張張圍在腰間,用皮帶圈住,成了一條草裙模樣。

這麼一看,倒像半個原始人,不過上半身配著襯衫,怎麼著都不倫不類啊!

要不乾脆還是穿回褲子,將襯衫脫下圍在腰間?反正還有件背心。不過褲子也實在髒得很了,脫了下來,就有點穿不上去了……

算了!反正這裡就外面一個人,而且自己的醜態早被他全看去了,也不差現在。

他這麼一想就把褲子疊了放在了岩石上,走出了洞穴,看見萊曼斯正認真整理著自己摘得那些果子,看他像在分門別類放,有些好奇,走了過去蹲下來問:「你在做什麼?」

萊曼斯抬頭看了看他,視線在他下身圍的一圈草裙上逗留了一秒,就若無其事地移開了,一邊整理,一邊緩緩地解說,用表情和動作解釋了不少時間才完成交流。

原來林葉秋摘的果子裡有些是有毒的,吃了會拉肚子,或者皮膚被沾到汁液會脹疼,嚴重的還會潰爛和死亡,有些是藥,只可以外敷卻不能食用,有些雖然沒毒也不是藥,可以吃,味道卻很澀。

萊曼斯將能正常食用的和藥類留下,一一分開擺放。

林葉秋用心的一一記下,告訴自己下次一定不會搞錯,見萊曼斯捧著果子放到岩石上,便想先去生火,將肉烤起來。

看著那麼大一頭不知名的動物,不由有些發愣,轉身找了根乾淨的棍子,從屁股到脖子一插到底,放回了葉子上,開始生火。

可是,火種呢?因為他不抽煙,所以也沒隨身攜帶打火機的習慣。

就著早前的火堆,不抱希望地撥了撥,沒想到撥開竟然看到有燙紅的星子,要燃不燃要滅不滅的,有點像正在燃燒的煤炭。

他心裡一喜,連忙從柴堆裡撿了根就往火堆上放,結果火苗毫無預警一下子竄得半人高,火舌直朝門面舔了上來。

「哇啊!」一聲慘叫,驚飛林中禽鳥。

「怎麼樣?怎麼樣?哪裡燒到了?」萊曼斯抓著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遍,著急地問。

「沒事……」就是又虛驚一場而已……

林葉秋木著臉回答,低頭看看,只是被煙熏得有點黑,四肢仍舊完好,心底不禁N度哀嘆:怎麼盡出這種烏龍事呢?剛才是想獵捕動物,結果差點被動物給獵了;現在是想烤肉,結果差點把自己給烤了!

最後還是幸虧萊曼斯及時把他扯開。

嗚嗚,這下在對方眼裡,自己一定是個沒用的男人了!

林葉秋目光幽怨又憤怒地瞪著火堆,一臉要殺人的可怖表情。

萊曼斯見他真的沒傷到哪裡,便微微放了心,將人拉坐在旁邊的石頭上,自己開始動手加柴生火。

可林葉秋又不是什麼大少爺,怎麼能心安理得地坐著,又一次讓自己的恩人親自動手做這種活,甚至還來伺候自己?

於是,他調整一下受驚的心臟,又挪了過去,奇怪同樣是燒火,為什麼萊曼斯就不會發生那種火苗竄老高的情況,也把這個疑問比手劃腳地講了出來。

「這種屬油性木頭,一般只用一小段來引燃,燒的話要用其它的林木。」萊曼斯一邊解說一邊操作,林葉秋雖然不能完全聽懂,但配合著舉動理解,卻也似乎有些明白了。

萊曼斯見火勢起了,又挑了另外一種樹枝,快速放上去,一塊搭著一塊,小心地在木頭與木頭之間都留下足夠的空隙讓空氣進入,不一會幹木枝已經完全燒著了,他便把林葉秋已經串好的肉架到火的上方,擱在原本就準備好的兩支木架子上,慢慢烘烤。

照看火候這種簡單的事情,林葉秋還是會的,立馬積極地提出要求。

萊曼斯拗不過他,只以為是他覺著好玩,便由著去了。

然而,某人的壯志凌雲終究在陣陣焦味中再度宣告敗北,肉給烤得邊角都焦了,偏偏用尖木棍戳戳竟然戳不進,說明裡面還是生的。

最後為了不讓兩人都餓肚子,還是由萊曼斯接手了過去。

於是乎,林葉秋深受打擊得不得不承認,他似乎連一個忙都幫不上,終究只會成為對方的累贅……

當萊曼斯將肉烤熟了,撕下一條焦得最不厲害的腿,招呼林葉秋來吃時,林葉秋還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萊曼斯有點不解,將肉重新放回架子上,走近他,微微彎低身子,問:「怎麼了?」

「對不起……」林葉秋看了看架子上的肉,「肉烤焦了,其他事也沒幫上你什麼……還要你來照顧我……幾次三番救了我,我卻什麼也做不了……」越說越被自己的沒用弄得難過。雖然知道對方聽不懂他的意思,但心裡就是難過,想說對不起。

萊曼斯靜靜看著他,不知怎地聯想到這個雌性剛剛極力要求照顧火候的舉動,之前還做了個根本不可能捕獲獵物的陷阱,摘的許許多多的果子,還有昨天明明累得一副很想坐下休息的模樣,卻跟著自己一起摘果子,種種一切竄連在一起,再看他現在傷心的樣子,似乎有點恍悟這個雌性到底在做什麼了……

如果真如猜測這般,那這個叫「拎也球」的雌性,還真是……

萊曼斯看著眼前的人兒耷拉了腦袋,可憐兮兮的模樣,就有點心軟,不自覺給與了溫和一笑,伸手揉揉他腦袋,又柔聲說了句簡短的話語。

林葉秋依然沒有全懂,但看他的神情和舉動,依稀明白對方是在安慰自己。

想不到這人看上去人高馬大、粗枝大葉的,其實卻很心細,真的很心細,而且十分溫柔。雖然安慰的手法有點笨拙……

不知怎的,心情還真的回升了些。

還有,認識二十四個多小時以來,這個男人,第一次笑了,雖然笑容很淡,卻給人很溫柔的感覺,連帶整個人也柔和了許多,之前就好像一座精雕細琢的冰雕,精美卻有些冷漠,現在卻像是冬日暖陽下慢慢融化的冰尖兒,閃著暖人的光芒,清雅卻絢麗。

對了,還有一點,以後一定要告訴他,不可以隨便摸男人的頭,這是不禮貌的,不管出於何種情況何種理由。自己好像被摸了不止一次了吧……

想到這裡,林葉秋就有點黑線。

萊曼斯察覺對方的心情好像又好了些,便將腿重新拿起來遞了過去。

林葉秋一邊默默啃著,一邊看萊曼斯著手滅掉火種。

這林子裡畢竟有極其易燃的油性樹木,想來,早上火堆沒滅,也是因為要替自己溫著烤肉的緣故了。

想到這裡,林葉秋的目光不自覺也柔軟了許多。

兩人對坐著一起大口吃烤肉,由於沒有刀具,他們直接就用牙齒將焦掉的部位咬掉,裡面的味道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林葉秋不易察覺地微笑,屬於萊曼斯的手藝。

總有一天,自己肯定也能烤出這樣美味的肉來!

不久後,林葉秋驚訝於萊曼斯的食量如此之大,半頭豬那麼多的肉,居然全部吃下了肚,而他自己連一個腿都吃不完,怪不得這人能長得那麼高大。

而且萊曼斯還吃得極快,兩人竟幾乎同時吃完。

這才叫大胃王啊!

林葉秋對著一堆骨頭感慨。

吃完沒多久,正打著飽嗝休息的林葉秋突然覺得左手很疼,一看之下大吃一驚,什麼時候竟成了這般?腫得跟紅蘿蔔似的,又脹又疼又癢,像凍瘡那種感覺,然後越來越疼,鑽心得疼,好像這隻會廢掉一樣,不由得恐懼了起來,求助地看向萊曼斯。

萊曼斯說了句:「是毒。」就轉身去了洞外,不過眨眼的時間又回來了,手裡多了棵草。

「這是專治這種毒的草藥,敷了就會好的。怕是中午那會你摘果子時不小心沾道了汁液,其中有一種毒性的症狀就是這樣,發作很慢,可後作用力卻很大,但只要治療及時,就不要緊。別擔心。」

林葉秋大概猜出對方手裡拿著的草是藥,見他扯下了莖葉要放入口中,便連忙阻止了。

「我自己來。」他接過莖葉,放入口裡嚼碎了,吐在紅腫刺痛不已的手背上,慢慢涂開,本來就刺疼著的地方,一碰下更是疼得齜牙咧嘴。

萊曼斯看得有些無奈,也有些心疼,想開口說兩句安慰的話,卻轉而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驚了驚。

心疼?那是心疼麼?

萊曼斯一怔,看著林葉秋的目光就微微複雜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四更。下午會有五更~~

5

5、005 洗澡而受到的打擊1 ...

兩人在洞裡休息了會,繼續依依哦哦地牙牙學語了會,下午萊曼斯又要出去打獵,叮囑了林葉秋待在洞裡不要去外面走動,就走出了洞口。

林葉秋想叫他早點回來,連忙追出去,卻見洞外綠葉沙沙,陽光透過枝葉照射下來,投下斑斑光點,卻哪還有那白色的人影?

不由瞠目結舌,這奔跑速度——

「要是在現代,奧運田徑冠軍非他莫屬……」他喃喃著,又回了洞裡,開始苦思冥想接下來做什麼。

不料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忽而一陣勁風颳進洞穴,他回身一看,竟是萊曼斯又折回來了。

原來萊曼斯一路上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將這麼柔弱的毫無自保能力的雌性一個人放在洞裡,萬一又遇到中午那樣的情況就不妙了,畢竟他不可能每次都出現得那麼及時,若帶在身邊的話,就可以隨時照看,反而不必擔心。

「一起去。」萊曼斯指指林葉秋,再指指自己,然後指指洞外,做出要走路的樣子。

林葉秋領會了,連連點頭,畢竟剛經歷過那樣的事,他其實也是有點怕一個人待著的,回憶著那幾個音節,僵硬地學著說:「一、起、去,一起去!走吧走吧!」就率先往洞口走。

才出了洞,他還要往前走,卻被萊曼斯拉住了:「走路的話,在太陽落山前恐怕會趕不及回來。我帶著你吧!」指著頭頂的太陽,然後彎下身拿根枝條在地上畫條地平線,在在線上畫個半圓,做出下沉的動作,等林葉秋明白是太陽落下、晚的意思,又作勢從外面走回洞穴。

林葉秋不自覺皺著眉頭,緊緊看著萊曼斯的舉動,試探著:「是說回來、夜裡麼?」

萊曼斯點頭:「我抱著你吧,這樣可以快很多。」做出抱著人飛跑的動作。

林葉秋一看,立即明白了,瞬間黑線,連連搖頭拒絕:「不要,不要!我也可以跑的,不用抱!」做出跑的動作。

萊曼斯無奈地看著他,雌性豁盡全力的跑,在他們獸人眼裡不過是小孩子間的嬉笑玩鬧罷了,根本算不上跑,於是搖頭拒絕,又做出抱著人飛跑的動作。

林葉秋瞅著他,看他好像一副不這樣就不走的態勢,只得耷拉了腦袋:「要不,還是你一個人去吧……我留在洞裡就好……我不亂走,你早點回來就是了……」往回走了幾步站定,再指指對方,指指前面的路,然後指著自己又往洞口移動了幾步。

萊曼斯愈發無奈了,望望天上太陽的方位,再拖下去,可能真會來不及回來。一到夜裡,叢林裡就愈發危險,有些植物會甦醒了出來活動,若碰上了就麻煩了,不想再拖延下去,他直接說了句:「食肉兔。」

林葉秋一激靈,萬一悲催得還真又碰到那種吃人的怪物,萊曼斯又不在,那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於是腦袋一垂,尾巴一夾,決定順從對方的提議,不過公主抱的姿勢還是要堅決抵制,退一步選擇了讓人背著。

「好好抓住我。要走了。」萊曼斯等背上的雌性趴好,雙手穩穩拖住胯骨側的兩條大腿,就疾竄了出去。

林葉秋被他驚人的彈跳力和迅猛快速弄得目瞪口呆,一時間只覺得前進速度越來越快,連眼睛都快睜不開,臉色不由微微泛白,把臉緊緊埋在萊曼斯寬闊的背部,手裡抓得越發用力,直要摳進他皮肉裡,雙手更是緊緊箍住他的脖子,絲毫不肯放鬆。

其實萊曼斯沒一開始就說背,也是怕自己奔跑的速度太快,會驚到了弱不禁風的雌性,何況萬一背上的人不小心一個脫手沒抓穩,就容易出事,而抱的話,就不會出現這種隱患,因為在他的懷裡,除非是他自己想,否則絕不可能會讓雌性出任何意外。何況一個雌性的重量,對他來說,實在是算不上什麼。

等林葉秋微微適應了,眯眼看過去,只見兩人在樹幹與樹幹之間不斷飛躍,真的是在飛躍,就像小說裡所講的輕功一樣。

雖然趴在萊曼斯背上,他卻還是可以感覺到對方動作的輕盈,好像背著自己不過是背著一片羽毛一樣……

林葉秋驚嘆的同時,又有點無語,好歹他也是一個六十三公斤的堂堂男子好不好,怎麼也不至於給人全無重量的感覺啊!這人,到底是不是人?

他一開始還哆嗦著,雙手緊緊摟著萊曼斯的肩脖,肌肉緊繃絲毫不敢放鬆,既怕自己掉下去,又怕萊曼斯腳下一個沒踩穩給摔了下去,後來看一直平安無事,就慢慢習慣了這種飛速,而且察覺到拖抓著自己大腿的寬大手掌,火熱而有力,根本不會讓自己掉下去。

有了這層認識,他終於不再一味的懼怕了,反而開始感受這份新奇,再過不久,他便開始興奮了——這簡直比坐跑車還刺激帶勁!

風聲呼呼而過,四周景像往後飛馳,恍惚間竟有穿梭在時光隧道的錯覺,他不禁開心地大叫,就差沒手舞足蹈。

萊曼斯感染到背上人兒的歡樂,心情也不禁飛揚了起來。

林葉秋只顧著體驗飛翔的新鮮感,渾然不覺此刻他們姿勢的曖昧。

萊曼斯全身只有腰間圍著白色獸毛皮,林葉秋因為難受將襯衫鈕子全解開了,雖說還有件背心,可兩人還是緊緊相貼著,下身就更不用說了。

林葉秋除了一條白色小內褲就只有葉子做成的綠裙,分開的兩條大腿夾在萊曼斯的跨側,腹部更是緊貼合著對方的腰部,如此親密的接觸,林葉秋卻大大咧咧、渾然不覺,反而萊曼斯有點赧然,卻很好得隱藏了起來。

飛馳不知多久後,萊曼斯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林葉秋雖然還高興著,但那股子孩童般的興奮勁也微微退去了,開始就看到的動物問這問那,萊曼斯一一作答。

「這種叫蟒蛇。」

「蟒蛇。」林葉秋跟著重覆發音,發音和中文的蟒蛇差不多,就連形狀和現世裡的也很相似,有點像小時候看的獅子王裡的那條似乎叫卡爾的大蟒蛇,不過這條看上去好像比現世的更加巨型罷了……

「那個你見過的,就是食肉兔。」萊曼斯停了下來,將背上之人輕輕放到地上。

林葉秋下意識就一抖,萊曼斯察覺了,輕拍著他的背,溫聲安慰:「別怕。沒事,他不敢傷你。」

林葉秋點點頭,見萊曼斯好像要上前去,連忙拉住了他,極力搜刮著腦海裡有限的辭藻,有些期期艾艾地央求:「我們、走吧!食肉兔、強,會吃人……」你會受傷……

萊曼斯安撫地拍拍抓著自己胳膊的手背:「沒關係的,等我給你獵來,這種肉是所有動物裡最適合雌性吃的。你在這裡等會,別走動。」

可惜林葉秋聽不懂多少,更不知道在對方眼裡,他早就是一個雌性,只看出對方似乎執意要過去。

在林葉秋正兀自皺著眉頭猶豫著是否該強行把人拉走時,萊曼斯卻已經輕輕脫出了他的手掌,眨眼之間身形已經移到了那半人高的兔子面前。

林葉秋著急地直暗暗罵:怎麼這麼笨,對付這種比自己強大的傢伙,就不能正面出擊呀,要背後偷襲才有成功的幾率啊!你怎麼還那麼幹脆得把自己暴露在——

然而,沒等他教育完,立馬傻眼了。

看著提著兔子屍體完好無缺走回來的人,林葉秋瞪圓了眼睛。

他這都還沒看清楚事情經過如何……

「晚飯有著落了。我們走吧。」萊曼斯看著不知為何呈現靈魂出竅狀的雌性,有些擔心起來,「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見他一直瞪著自己手裡的兔子,被利爪開膛破肚的模樣,突然恍悟,原來是怕血腥啊!心裡嘆息著果然雌性就是嬌弱,嘴裡還是溫言寬慰,「沒事沒事,你等等啊!」說著就側身隨手扯了幾張大葉子,把流血的部分遮了,回頭看向林葉秋,「喏!沒了!別怕啊!沒事了!」

林葉秋沒怎麼注意萊曼斯的行為,所以也沒領會那一連串舉動的含義,依然處在巨型食肉兔輕輕鬆鬆被結果掉的震驚中。而且這人還毫髮無傷,甚至乾淨得連血跡灰塵都沒沾到!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搏鬥的痕跡……

也許,是他把這個男人,想得太弱了……

也是,能將他從狼群下救出來,又具有那般驚人的跳躍力與速度,怎麼可能不強大?

如果這人想,是不是只需稍微動動兩根手指頭,就可以輕易把他捏死了……

「拎也球?」

林葉秋一抬首,望著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的男人,微微一笑:「嗯?可以回去了?」

萊曼斯又仔細觀察了會,確定他真的沒事,這才微微放心,左手提著兔子兩人一起往回走,還沿路指給他看醫治各種病症的草藥,外傷的,止血的,止瀉的,止疼的等等。

林葉秋一邊用心記著,一邊暗暗觀察著他,現在的樣子,溫和無害,就好像鄰家哥哥耐心地教導著弟弟知識,完全想像不到這個人就在不久前,以這般雲淡風輕的神態,在那個巨型兔子的胸腹部,留下那般殘忍恐怖的的傷口!

從小受著文明教育的他,二十三年來的生命裡,連隻雞都沒宰過的人,親眼看見這幕,難免還是有點衝擊。雖然電視裡有時也有血腥場景,但那是因為知道假的,所以根本沒感覺,和身臨其境的切身經歷,那種感覺是全然不同的。

可同時,林葉秋卻也明白,這裡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自己原先的那套原則,已經不適用。這個男人雖然獵殺那兔子的時候乾淨利落,毫不手軟,但這只是生存而已。

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林葉秋就是能肯定——這個男人,不是那種噬血濫殺之輩。

這就夠了。

而且若非有他,自己不是早成了某野獸的腹中餐或者黃兮兮的一坨麼,估計也會餓死在這裡。

更何況,這個男人,初看上去,很冷漠,其實很溫柔。

現世裡,多的是表裡不一、只會仗勢欺人、還挖空心思搞出各種名目來將「吸血」行為合理化的敗類,他們才是真正的劊子手!而雖然強大、卻懂得克制自己的萊曼斯,明顯比那些道貌岸然、吃人不吐骨頭的偽君子,要強不知多少倍!

林葉秋想明白了,心裡那一絲絲隱隱的微妙疙瘩也就沒了,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身邊的這個巨人可能比那位打籃球的姚生還高出很多……

隨即又有些後知後覺得發出疑問:這麼高的話,難道不會有血壓等等健康問題?為什麼行動還如此敏捷?


作者有話要說:未完的下一部分放下章了。

6

6、005 洗澡而受到的打擊…… ...

「上來吧,帶你去個地方。」萊曼斯望瞭望天色,用藤蔓將兔子四肢紮起來,套到脖子上掛在前面,然後蹲下身,指著自己的背對林葉秋道。

「那麼重,你脖子會斷的啊……」林葉秋指著他掛著兔子的脖子,搖頭,表示擔心。

「上來吧!沒事!」

林葉秋猶豫了下還是爬上了他的背,兩人又像來時一樣在參天大樹之間跳躍。

林葉秋不得不又驚嘆一次,那兔子少說恐怕也有一二百斤,加上自己的重量,就足足三百來斤,這人行動力居然絲毫不受影響……

風馳電掣了會,眼前寬闊起來,轉了個彎,一條四五米見寬的溪流橫亙在視野裡。

林葉秋突然恍悟了對方的用意,不由會心一笑。

萊曼斯停下的時候,林葉秋跳了下去,歡呼著快步跑到溪邊,清澈的水面倒映出自己的形貌,一個刺蝟頭明晃晃地出現在視野裡,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毛,果然都往後斜橫著,不由扭頭看了看另一人,再度鬱悶了。

為什麼同樣經過風的洗禮,而且對方還經歷過一場捕獵,可那一頭銀發居然還是那麼柔順地垂著,亂都沒亂一根呢?

反觀自個的爆炸頭……

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無語地微微一低頭,才發覺自己腰部原先圍著的寬葉子掉了一兩片,剩下的雖然還掛著,有些卻被扯成了一條條,露出了腿根部白色三角內褲的一小塊,頓了頓,他索性將葉子全扯了,反正洗澡本來就要脫的,反正都是男人,怕什麼!接著自然也把襯衫和背心脫了,一股汗味,正好可以洗洗乾淨,這種日頭,只要絞得幹些,還是有希望晾乾的。

萊曼斯將兔子拎到靠下游的那頭迅速作了處理,洗淨了放到鋪了幾張大葉子的岩石上,回頭就見雌性彎著腰撅著屁股,一會直起身高舉著那種奇怪的衣服在日頭下細看,一會又彎下身去在水裡死命狠搓。

貼身的白色小內褲,將他臀部的美好形狀清清楚楚地勾勒了出來。

林葉秋雖然長相一般,但他的身形的確還是不錯的,尤其那腰臀,線條優美,看上去彈性十足……

萊曼斯不久前是驚鴻一瞥,看不分明,這次卻看得清清楚楚,臉不可抑制地微紅了紅。

林葉秋將手裡的衣服左看右看又湊近鼻子聞聞,勉強算滿意了,用力絞了絞走到岩石邊攤開了曬。

萊曼斯目光無法克制地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那側轉過身來的正面旖旎風光,白色包裹下的嬌好形狀,若隱若現的,讓他差點噴鼻血,似乎開始有點理解為什麼他們都那麼喜歡和雌性在一起了……

不過,這個雌性真是太瘦了,不知道以前他的族人是怎麼照顧他的!

「你不洗嗎?」林葉秋終於注意到了一旁不知發呆了多久的人,問。

萊曼斯鎮定地收回了目光,「嗯」了聲,手移到腰部,指頭一動就要解開獸皮,卻又忽然停住了,目不斜視往前走了幾步,跨入了河裡,直走到河中的一塊大石頭後,擋住了林葉秋的視線才停了,立馬坐了下去,任溪水沒到頸部。

林葉秋歪著腦袋看看那塊巨石,不明所以地聳聳肩,脫了最後一件衣物——小內褲,也赤足下了水。

這裡白天炎熱,晚上涼冷,現在洗澡,倒一點不冷,反而很舒服。

他一個魚躍,游起泳來,從狗爬式到仰面式,游了會,想了想,身子一溜直游到了巨石後面。

「我幫你搓背?」

萊曼斯對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尤其腦海裡一直重覆回放著剛剛看見的美麗風光,現在看見本人又毫無防備地來到自己咫尺處,便有些昏昏然的欲罷不能,但最後的清明又讓他顧及著對方畢竟是雌性,硬是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一正心神,正經八百地予以了拒絕。

林葉秋不知道對方的複雜心理,只是本著哥們的想法袒胸露背,肝膽相照,直接從水裡站了起來,大搖大擺走到萊曼斯眼前,催促著他坐出來些,被巨石擋著擦不到背。

萊曼斯一看雌性竟然站起了身,面前的胸膛一片誘人的春景,水只到他的腹部,正好遮住了重點部位,卻還是有些隱隱綽綽的陰影,撩人心神,偏偏本人還純真無邪得毫無所覺!

萊曼斯只得僵硬著表情,約束著自己的眼神,努力克制不要亂瞟,最後乾脆自己自覺背過身去坐了,水面下石頭高低不一,這一坐露出了小半個背部。

林葉秋這次沒忽略對方一瞬間的臉紅,不由一愣,繼而偷笑,還以為對方是害羞,暗想他一個大男人怎扭扭捏捏,便惡作劇地非要鬧騰他。

林葉秋讀書時,很多男生一起在公共澡堂洗澡,什麼沒看過,所以根本不會覺得不好意思,而那些男生也都開放得很,有時甚至還一起比大小,相對地,萊曼斯的純情反應,在他看來就顯得好玩了。

玩心一起,林葉秋一邊用力揉搓著對方的寬背,命令他手抬起來些,背別一直往前靠,害得他也不得不跟著往前挪,一邊壞笑地裝作不小心手滑地去搗他咯吱窩。

不知是癢還是什麼原因,萊曼斯仍舊慢慢往前挪去,林葉秋手按在他肩背上想阻止他前移,卻根本按不住,只得人也跟著又上前。

可他這上前一步,萊曼斯就跟著上前兩步,如此幾次下來,林葉秋終於一怒,索性又一次走到了萊曼斯前面:「為什麼一直往前挪,我不好擦知道嗎?」

萊曼斯看著眼前晶瑩水珠不斷滾落下的精瘦身軀,在陽光下閃耀著流光溢彩的光芒,尤其胸前兩點,在水的潤澤下愈發柔嫩紅粉,炫人耳目,要命的是水珠子曖昧流淌滑過的樣子,好像情人的溫柔撫摸,不自覺又後退了一步。

林葉秋只看見他後退的舉動,立馬黑線,想說自己是洪水猛獸嗎,幹嘛一副很怕他靠近的樣子?

「我擦得你不舒服嗎?大不了不撓你咯吱窩了,行吧?」一邊用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萊曼斯明明看明白了,卻還是往邊上又挪了一挪,一臉戒備的模樣,擺明了不希望被他碰,弄得林葉秋愈發氣悶。

這樣子,這眼神,這姿勢,整一良家婦女怕被無良惡漢調戲的典型舉動嘛……

嘖!就搓個背而已!不過話說,他有那麼像心懷不軌的色大叔麼?反思一下自己的舉動,除了壞心地撓他癢,也沒做其他什麼不好的舉動啊……

林葉秋盯著萊曼斯,暗哼哼著: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要碰你!就碰你!看你怎麼著!

三步一邁又靠了上去,一手拉住萊曼斯胳膊不讓他再退,而其實,他也沒地兒退了,剛才幾番挪下來,背又靠上了後面的岩石。

林葉秋忽而一笑,萊曼斯不知怎的背脊就一寒,然後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小手摸上了自己肩胛處,又揉又搓,他下意識身子一扭就要脫出,林葉秋抬眼一瞪,按在他肩部的右手用力按下去,隱含警告的味道。

這力道對萊曼斯而言根本微不足道,只要輕輕一甩就可以掙脫,可那一瞪,卻硬是讓他不敢這麼做。

林葉秋察覺到他的些微軟化,微微一笑:「這才乖!好好地別亂動,讓本大爺好好服侍你,大恩人。前前後後,左左右右擦個遍,保證白白嫩嫩金光閃閃,至於裡裡外外,就算了……」

這句是用自己的語言說的,他也沒想讓對方聽懂。

「抬起來些,下面的在水裡都不好擦。」他抓著對方胳膊往上提,示意其起身些。

林葉秋義務勞動地賣力擦著擦著,目光卻慢慢開始放光。

雖然知道萊曼斯肌肉糾結,但之前未曾細看,有也只是粗粗掃過而已,畢竟對方只圍著一條獸毛皮,緊盯著看未免不禮貌,所以林葉秋總是刻意將視線停在對方肩頸以上的部位。

現在兩人開始熟稔起來了,林葉秋已經完全將他當作可以兩肋插刀的哥們,也就不顧及那麼多了,借這次搓澡的機會乾脆堂堂正正看個夠本。

這人的身材真是好得沒話說,挺拔偉岸,骨架堅實,闊肩窄腰。

六片胸肌,不過分張揚,卻蘊含著極其強大的力量,將力與美體現得恰到好處。連同為男人的他,也不得不忠心讚一聲。

這人要是放到現代,估計那些純情少女們都會放聲尖叫吧。

「我可以摸摸嗎?」林葉秋盯著那片光潔結識的胸膛,客氣地道。

這話其實問的多餘,想剛才他都已經摸多久了!

事實上他也沒等對方回應,已經自動自發地將手覆了上去,掌心傳遞來的觸感,溫熱緊實,光滑彈性,實在是舒服得令人喟嘆。

這可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卻還鍛鍊不來的好身材啊!多令人羨慕!

再反觀自己,分明一隻白斬雞,還是發育不良、不夠白的那種,更別提什麼漂亮的肌肉,他不禁微微有點心生自卑了。

林葉秋摸著摸著,手一路往下去,從胸肌到胃部,再到腰側。

他還記得之前男人露在獸毛皮外面的健碩大腿,有力的線條昭顯其驚人的爆發力。

無言訴說著性感、野性與力量。

萊曼斯被這小手弄得渾身不自在,天人交戰中下意識又開始躲避這種觸碰,可惜身後是巨石,避無可避,就轉頭開始找移位的地方,緩緩向旁邊挪,躲著躲著,無意間人慢慢站起來,身體越來越往上去,露出了整個胸膛,然後是腰部——

萊曼斯的皮膚不是古銅色,當然也不白皙,而是介於兩者之間,很好看的顏色,很襯他銀白的發絲,而且很光滑,甚至都沒有坑坑窪窪,只除了右腹上面一點部位好像有道疤痕,很難想像一直打赤膊的人,終日在陽光下奔跑,獵捕食物,居然還能保持這麼好的皮膚。

此時,萊曼斯一頭長發在水中一圈圈暈染開,襯著天空藍的眼眸愈加澄淨,俊美的面容,完美的身材,淌落的水珠,只要忽視對方有些不安分的躲避舉動,這無疑就是一副沉靜的畫,畫中的人,便是誤入凡間的精靈。

雖然那麼形容可能不恰當,但林葉秋還是想說:這男人,真是美……

之前,怎麼就沒有早深刻體會到這點呢?

萊曼斯條件反射地突然完全站了起來以避開直往腰下滑去的那隻手,酡紅著臉吼:「別摸了!」

他人比林葉秋高出許多,這一站,水面「嘩啦」一陣大晃動,腿根部以上整個身體露了出來,腿間那一根就顫巍巍地躺在水面上。

林葉秋視線好死不死正好落在了上面,不偏不倚,瞬時呆愣了。

乍一眼看上去,很漂亮乾淨的感覺,可這是人類可以擁有的尺寸麼?

何況尋常狀態下就已經這樣了……

林葉秋頓時被打擊得眼冒金星,有點搖搖欲墜。

萊曼斯站起來才發現這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臉愈發紅了一層,連忙又坐了下去。

可那極具衝擊性的畫面,還是深深刻在了林葉秋的腦海裡。

老天實在太不公平了,把一切好的都給了這個男人!難道他就沒缺點了嗎?

深受打擊的某人,一言不發轉過身,晃晃悠悠去了遠處的岩石後清洗,低頭看看自己的那裡,只有無奈,無奈,再無奈!

情緒低落中,他渾然不覺背後危機的靠近,直到毫無防備下周身突地感到一緊和一片冰涼,才赫然發現自己竟被巨蟒纏身,嚇得張口就喊,可惜喊聲剛到喉嚨口,便兩眼一番,當場沒出息地暈了過去。

巨蟒捲動尾部,靈活地將人纏起,放到自己背上,扭擺著身軀遊走了。

7、006 蠢!是羽蛇不是蟒蛇!1 ...

萊曼斯臉上的紅色慢慢退去了,才忽然發覺不對勁,先前還可以隱隱約約聽見的水聲,怎麼沒了?

凝神細聽,周圍果然一片寂靜。

「拎也球?」他試探著喚了聲,沒得到任何回應,心裡不由一急,那麼嬌弱的雌性,萬一遇到了危險可是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的!連忙站起身一邊叫喚著一邊走出巨石後,匆匆環視一圈,只見水面波光粼粼,卻哪有那抹較小的身影?抓過獸皮隨便一圍,連忙飛躍上高樹,看見了泥地上的拖曳痕跡,驅身靠近了,果然聞到了雌性的氣味,而且更濃的一種氣味是——

萊曼斯分辨出來,不由一凜。

而另一邊,林葉秋被被身下爬行動物歪歪扭扭的移動和那一片冰冷的觸感弄得緩緩醒轉過來,入眼處就是一片墨綠色的細小鱗片,還在陽光下泛著七彩的光芒,微微抬起眼睛,赫然驚見前頭高聳的一顆巨頭——蛇頭!

這一嚇,人徹底驚醒了,昏迷前的記憶一湧而上,渾身又開始不可自制得微微顫抖。

這巨蟒是想把他馱回洞裡享用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林葉秋的臉立馬慘白一片,小心翼翼轉動頭顱,搜尋著可以逃生的方法,身體卻不敢做出大幅度的舉動,就怕驚到了巨蟒。

它沒有馬上就吃他,可能是以為一動不動的自己已經死了,要是知道沒死,一定會因為怕他逃跑而將他咬死了再帶走,或者當場就拆吃入腹,連骨頭都不吐……

豁然想到以前看動物世界時,巨蟒將比它身體直徑還要粗上幾倍的動物直接吞食的一幕,林葉秋又是一個細細的哆嗦,趴在蛇身上,光溜溜的身體與冷冰冰的鱗片做著親密接觸,不由雞皮疙瘩頓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充斥四肢百骸。

蛇,從來都是他最討厭的動物之一……

下意識地又比了比自己身體的寬度和這條蛇的直徑,杯具地發現居然是它還要大了許多,就像棵百年老樹那麼粗,一個人還抱不了,那要吞下他簡直輕而易舉!

林葉秋冷汗滴落,抬頭想著能不能抓住頭頂的樹枝,神不知鬼不覺地逃離巨蟒的背部,不過蛇好像可以爬樹……

那要不乾脆跳蛇,可一看四周景物向後消失的速度,立馬腿軟,不說他奔跑速度遠不及巨蛇,就是能跑得過,那也得在他跳下去後既沒有骨折,更沒有一命嗚呼的前提下才行!

若是直接趁它不備將其結果了,那就不用再怕什麼了,可問題是他知道打蛇打七寸,卻不知道這條蛇的七寸在哪裡!粗略目測了下它的身長,左看右看,始終不能確定其全長究竟是5米,還是8米,或者10米?

林葉秋突然氣餒了。可惡!早知道就不鬧騰萊曼斯了,至少他不會獨自面臨這種險境。可即便萊曼斯在身邊的話,對付這麼條巨蟒,也是,不可能的吧……

現在怎麼辦?乖乖等著當食物,還是大聲呼救,或者孤注一擲跳下去?

林葉秋正苦惱糾結中,巨蟒頭顱微微晃了晃,突然回過頭來,金色細長的眼睛精準地對著林葉秋的眼睛,俯下來緩緩靠近,還嘶嘶吐著紅信。

林葉秋淬不及防下一對上那雙詭異的金眸,不由渾身僵硬,被——發現了!

完了!完了!它現在將頭靠過來肯定是要咬死他了!

林葉秋心臟失速跳動,雙手撐著蛇身,不由自主抬起上身,想站起來跑,站了一半卻因為蛇行的急速而往後跌坐下去,倒在冷硬的鱗片上,光溜溜的屁股一碰上那冷意,又是一陣哆嗦。

那雙金色眸子盯著他,眸光微微下移,依稀深邃了些,行進速度稍微慢了些,蛇頭卻愈發向他靠近。

林葉秋心中一咯噔,忽覺有些異樣,那傢伙的眼睛在瞟哪裡?匆匆也往下一掃,腦門子不由一暈,因為是跌坐下去,腿間的春色一覽無遺!

這蛇哪裡不好看,為毛偏偏看男人最重要的部位!

算了,現在重點不是這個,反正對方只是一條蛇,他儘量忽略光天化日下兩腿裸露著大張的羞恥感和不適感,可由於那盯視的眼神實在令人驚悚,轉念一想,怕它突然攻擊,於是便一手捂著下身,一手撐著蛇身半蹲半站地轉身就往後跑。

只可惜蛇頭的速度明顯比他快得許多,也靈活得許多,還沒跑出多遠,蛇頭已經貼身而到,長而粗大的紅色蛇信快速吞吐著。

一下子被信子尖端掃到屁股的林葉秋下意識直起身體往前跳出一步,同時收回捂著前面的手,改而摀住後面,可一想那是蛇嘴,又懼怕地將手縮了回來,愈發跑得賣力,可他忘了自己這是在移動中的蛇身上跑,蛇身再粗麼也是蛇身,有弧度的,而且鱗片還很滑,於是毫無懸念地又撲通跌了下去,一個滾翻,眼看就要摔下地去,跌個鼻青臉腫外加弄個手折骨折。

他忙揮舞著雙手想抓住什麼,可蛇身光滑哪裡有抓的地方,這種跌法不出人命也會摔個腦震盪,下意識就閉上了眼睛驚叫出聲,感覺什麼冷冷的東西碰上了自己後臀,驚疑中睜眼一瞧,竟是顆蛇頭伸過來將他拱了拱,拱上了背!

以極其狼狽羞恥的姿勢四腳朝天趴跌在蛇身上,人是安全了,在可林葉秋的叫聲卻更大了——那是被近距離接觸的蛇頭給驚嚇的。

巨蟒又伸出蛇信對著他的臉舔了一舔,再微微退後些許,興味盎然地看著雌性在自己的背上有些揭斯底里狂叫的模樣。

林葉秋腦子徹底罷工,只知道順從本能,哇哇大叫著,手腳並用連滾帶爬死命往前爬啊爬,可再怎麼爬,還是在蛇身上……

巨蟒眨著金色眸子從從容容觀看,也不阻止,因為清楚他根本逃不走,眼看人就要跑到尾巴尖,它尾巴一翹,弄個U形出來,林葉秋一個沒抓穩,一屁股跨坐在了蛇身上,一下子又被滑回了原地,與蛇頭眼對眼。

林葉秋把牙一咬,就要往地上跳,結果巨蟒停頓下來,身子一拱,弄個倒U出來,林葉秋瞬時離地足足兩米多,嚇得連忙跨坐著伏低身子,雙手緊緊抱住蛇身,就怕一不小心滑落下去。

保持著中斷挺高的姿勢,蛇頭緩緩竄上來,金色蛇眼再度盯著林葉秋,又是眼對眼,還不時好整以暇地吐著蛇信。

漸漸地,林葉秋終於意識到這尾蛇分明就在耍弄自己,咬牙切齒下,更多的是不安。

它,怎麼好像通人性?不會是什麼蛇妖吧……

「我說尊敬的蛇先生,您看您這麼英武挺拔高大……呃,是英武修長粗壯,而區區小的如此瘦小乾癟澀口,又如此其貌不揚,會污了您的貴眼,倒了您的貴胃,髒了您的貴腸……所以,偶們還是就此分道揚鑣,你走你的陽關道,俺過俺的獨木橋,啊!以後等俺發達了,就會帶一卡車一卡車的肉來孝敬您!牛肉雞肉豬肉羊肉狗肉鴨肉兔肉等等,只要你開口!所以您現在高抬貴手,噢不,是放低身段,放了區區在下,絕對不吃虧啊!聰明人就要著眼於長遠利益嘛,俺們互惠合作才是雙贏啊!吃了我就只是飽這一頓,放了我就是飽以後天天每頓,當然後者合算啦,對不?噢,要是放低身段有損您堂堂蛇大人的高貴形象,那您就這麼不要動,俺自各辛苦點爬下去就好……」

他察言觀色著,見蛇一直不動,也不馬上張嘴咬死他,只一個勁地不曉得看什麼,便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倒爬著退了一小步,見沒動靜,又退一小步,還是沒動靜,就開始微微放開膽子一寸寸往後挪,想離那顆有著血盆大口的大蛇頭有多遠就離多遠。

挪到邊緣,他伸頭往身後瞄了瞄,真的有兩米高……那弧度,有點像小時候玩的滑滑梯,只要抱得夠緊,慢慢滑下去,應該就不會出太大問題。

又瞄了下依然毫無動靜的巨蟒,暗做幾個深呼吸,雙手緊緊摳著蛇身,雙腿也交纏上蛇身,以爬樹的姿勢,開始一步步往下爬,可蛇皮畢竟和樹皮不一樣,他怕自己會一步小心摔下去所以用十指狠狠抓刮著鱗片下移,不然的話很可能會一骨碌直線下降到底,那可不是好玩的!自由落體的加速度,再以他的體重,真的會讓他屁股開花!

何況他又沒穿內褲衣服,那種摩擦,光溜溜的那個地方肯定受不了。

一直只是看他動作的巨蟒,似乎皺了皺眉頭,尾巴像怕癢似得甩了幾甩,越甩幅度越大,像是要擺脫林葉秋緊摳自己鱗片的手指。

可它這麼一甩,林葉秋抓得就更用力了,可他一用力,蛇就甩得越厲害,如此惡性循環下來,林葉秋頓時猶如風中殘葉,被搖得左右晃動,頭暈眼花,眼看憑自己的能力逃脫無望,還真會摔得極其慘烈,不禁又喊出了聲:「救命啊!嗚嗚……救命!萊曼斯!快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已補。捉小BUG,不是更新。

8

8、006 蠢!是羽蛇不是蟒蛇! ...

本來是不抱希望的求救,只是出於一種求生的本能喊出來,卻沒想到視野裡還真出現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飛揚的銀色長發,矯捷靈敏的身形,腰部圍著一成不變的白色獸毛皮。

「萊曼斯?真的是萊曼斯!救我!萊曼斯,快救我!萊曼斯!」

正低頭認真循著氣味一路追趕來的萊曼斯,耳朵一動,突然聽見了風中傳來的破碎呼救聲,連忙抬頭,碧藍色的眸子已經看見了那驚慌失措的人兒。

步伐不由加快,一會兒就到了跟前,看見那人兒淚眼汪汪的可憐表情,嘶聲力竭呼喊著自己的名字,一見自己就露出全然信任與依賴的表情,彷彿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

萊曼斯狠狠一顫,心底深處最柔軟的一塊,被毫無預兆地觸動了。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一種感覺。

眾所周知,狼是最懂得團結的動物,向來群體行動,也群居生活,可他偏偏生來便與眾不同,因為作為純血的他足夠強大,強大到不需要夥伴同行。

也正因為他與生俱來的高貴血統,使他與其他族民們有了道無形的線,這份得天獨厚的天賦,為他人所羨,但他的成長歷程,其實是孤獨寂寞的。

幼年時,年長的前輩們教導他們的孩子不可對稀有的純血之子放肆,同齡的夥伴們被大人們多次訓斥沒有尊卑時,他們便不敢再邀他一起玩鬧,久而久之,一個個都遠去了,當某天他豁然回首時,赫然發覺只剩自己孤零零一個人。

漸漸地,他的心在寂靜與孤獨中冷卻,自身的潛力慢慢開發出來,卻是無師自通,和同齡人的差距明顯快速拉開,不過數載,甚至遠遠超越了長輩們,甚至長老們。

放眼全族,他幾乎已經沒有對手。

所謂高處不勝寒,如此一來,他更形單影隻了,漸漸地卻也習慣了獨來獨往。

獨自去外面歷練,雖偶有凶險,卻終究未有敗績,一次次作為最後的勝利者存活下去。不過是理所當然。

不知何時開始,也許是突然發現身邊再沒有一個可以談心玩鬧的對象時,他便逐漸開始遺忘了開心的感覺,無波無痕的心境,使他常年不苟言笑,他本人卻還毫無所覺,所以族人很敬畏他,更沒人敢隨隨便便親近他,導致他看上去愈發冷漠,但骨子裡依然存在的細心溫柔,卻在和林葉秋的相處中,一點點顯露了出來,無意中慢慢拾回了原來的自己。

第一次嘗到被需要和依賴的感覺,強大如他,不覺得被人依靠是件麻煩事,反而覺得很新奇,而且並不討厭,甚至還有些欣喜。

因為,被需要著……

林葉秋在兩米高的半空晃啊晃的,手裡終於脫力,一下子就被甩飛老遠。

拋物線的自由落體軌跡才開始了一點點,萊曼斯腿下一個蹬躍,人高高跳起,及時將飽受驚嚇的某隻接了個滿懷,放到安全地方。

林葉秋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抓著萊曼斯的胸肌,努力平復自己心魂未定的情緒,一時間再也顧不上其他。

萊曼斯一手托著他的肩背,一手托在他的膝彎下,公主抱的姿勢讓懷中人兒的一切被看得清清楚楚。

看著沒有任何遮擋物的雌性,他的臉徹底紅了透,接著想起什麼又一怒,連忙將人往身後藏,擋住某道色迷迷的視線。

林葉秋微微一愣,一時的驚恐過去,自尊開始歸位,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臉也跟著一紅。

被同性別的男性看那裡,這情況要在平時是不覺得有什麼,可剛還被打擊過,現在又被那玩意的主人正視瞧見自己的小孩子——相比對方的十足大孩子而言還真是徹徹底底的小孩子——頭頂立馬秋風颳過,某隻華麗麗地囧了,也風中蕭瑟了。

男人在這方面,總是有著極其無可理喻的強大好勝心和自卑心。

林某人正尷尬著,不知道是用手摀住還是不摀住,萊曼斯突然轉過身去,往那明顯在發怒示威的巨蛇走過去。

光潔溜溜的林葉秋,連忙就近摘了幾大張葉子用藤蔓兩三下在腰際圍了,立即回頭去看萊曼斯的情況。

萊曼斯雖然比他高大很多,可和那蛇站一起,還是極其渺小,似乎只要那該死的巨大蛇尾輕輕一掃,萊曼斯就會重傷跌出。

絕處逢生的喜悅漸漸平復,理智一歸位,林葉秋才認識到這下兩人都陷入險境了!把萊曼斯叫來,無事無補,只不過多添一條冤魂罷了……嗚嗚……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蛇啊!得活幾百年才能長這麼大啊!

巨蛇已經對萊曼斯發動了攻擊,萊曼斯連忙跳上一旁的樹幹,巨尾如影隨形而來,萊曼斯只得又另覓他處躲藏,尾巴末端擦著肩膀打過,瞬時就留下一條紅痕,而原先的大樹被打斷了粗壯的樹桿,轟然倒地。

林葉秋看得眼睛發直,只差沒口吐白沫,連忙四處找東西。

分神去瞧了萊曼斯一眼,立馬被險象環生的驚險一幕弄得心驚膽顫,顧不得思考,隨手掄起棍子就衝過去,死命往蛇身上招呼,看上去一派氣勢洶洶,架子十足:「臭蟒蛇!死蟒蛇!快走開,不然我殺了你!」

他是真的很認真地在打,也很用力地再打,至少他虎口都覺得生疼生疼,掌心都麻辣麻辣,可結果是這種攻擊就像搔癢一樣,蛇尾巴輕輕一擺,又將林葉秋給掃飛了出去。

這次萊曼斯沒來得及過去接住他,也幸好他跌得也不遠,沒受什麼重傷,就滾了幾滾,有點疼,也看上去更加狼狽而已。

林葉秋將嘴裡的塵土吐掉,抹了抹臉,手裡的小木棍在跌出去時早不知飛哪裡去了,環視周圍又開始找棍子。

太粗的樹桿打起巨蟒來應該效果不錯,可他抱不動;想了想於是乾脆拿了根細的,想靠尖端刺進蛇皮。

林葉秋怕萊曼斯吃虧,不敢多做停留,即便知道自己力量微不足道,可還是又一次提起棍子,硬著頭皮上去,也不管該死的七寸究竟在哪裡,掄起就刺,結果毫無懸念地又一次被甩飛。

這回他連蛇皮都沒碰到。

萊曼斯躍身過去抱住他立馬後退數十米,一把奪了棍子,遠遠扔開,又好氣又擔心,不許他再亂來。

雌性怎麼可能對獸人作出什麼傷害呢?他難道不明白嗎?雖然各族獸人被約束不能殺雌性,可萬一惹怒了冷酷的蛇族,那就不一定了。

尤其眼前這一條,絕不是泛泛之輩。

「交給我,你待在這裡。」萊曼斯看著他,神情嚴肅。

林葉秋不願坐以待斃,讓對方一個人去冒險,可搖頭的動作還沒做出來,就在萊曼斯的嚴厲眼神下縮了縮脖子,最後不甘不願囁嚅著點了點頭:「你小心。」

得到了保證的萊曼斯這才返身回去,那尾巨蛇明顯已經開始不耐煩,遊走著身軀已經朝他們的方位而來,一路吐著蛇信,金色的眼睛緊盯著獵物,看上去十分可怕。

轉眼巨蛇已經移到萊曼斯眼前,萊曼斯怕打鬥中不小心殃及到後面不遠處的雌性,便用自己將巨蛇引開一段距離。

「喂喂!好蟒蛇是不吃人的!你快快回叢林去,那裡才是蟒蛇的家!」林葉秋心急如焚,焦躁地來來回回踱著步,不知道如果萊曼斯和這蛇跑起來究竟誰快,要不要將他喊回來,不要和這種怪物打,直接開溜?

「萊曼斯!我們還是逃吧!反正你的速度也很快啊,跟這種蟒蛇沒什麼好計較的!」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這是最明智的,連忙抬起雙手放到嘴邊做喇叭狀,大聲喊。

萊曼斯沒回話,倒是那巨蛇轉過蛇頭居高臨下望著林葉秋的方位,身子扭擺著朝他游來,卻被萊曼斯擋住。

巨蛇微微昂起頭顱,似乎隱有傲然,優雅而從容地將尾巴盤起來,蛇頭升得更高了些,斜睇著林葉秋,竟是聽這雌性一口一個蟒蛇的稱呼自己,心中不悅了,淡淡道:「蠢!本尊是羽蛇,哪裡像那些醜陋的蟒蛇了?」

「會……會……說話……蟒蛇……會說話?」林葉秋張口結舌指著巨蟒道。

「都說本尊是羽蛇了!笨!」那蛇晃了晃脖子,朝他俯下頭去。

「哇哈!」林葉秋一個驚嚇又跌坐到了地上。

萊曼斯一個飛躍又擋在面前。

然而,林葉秋對蛇會說話的事實還沒消化,就被下一幕驚得再也動彈不得。

一圈光芒籠罩著巨蛇周身,待片刻後光線淡去,原先的巨蛇已呈現半人半蛇的姿態,如果忽略這副詭異的體態,單看它的上半身,還真是一個人的形貌,金色的眼眸,閃著自負孤傲的冷芒,墨綠色的長發垂在背後,搖曳到地,俊美深邃的五官,又是一個大美男,可目光下移,就只覺得驚悚了。

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它的背部,竟然有六片黑色的羽翼,正在緩緩張開著。

「哼!」那半人半蛇的動物冷哼一聲,睇了眼呈現呆痴狀的林葉秋,羽翼瞬時大張,一扇,旋身飛上空,向萊曼斯俯衝過去。

一陣大風颳過,吹起了塵埃,迷亂了眼睛。

「小心——」林葉秋腦子裡想著快跑退到安全地域,身體卻不假思索地衝到了萊曼斯面前,他氣苦地在心中暗罵自己多管閒事的雙腿,眼看那直直俯衝而來的妖怪,恐懼地閉上了雙眼。

 

9

9、007 啥米?是狼不是人! ...

一抹渾身雪白的巨型毛團團突然從身後竄出,背部兩個巨大的白色翅膀大張著,毅然向高速俯衝下來的墨綠色身影迎了上去。

林葉秋看得徹底石化,仰頭望著半空中,不曉得現在究竟是何情況?

有翅膀的巨型半人蟒蛇和有翅膀的巨型白狼在天空中大戰三百回合?

那……應該,是狼吧……

等等!哪來的白狼?

他豁然轉身,原本在身後的人,不見了蹤影。

白色……白色的狼,白色的頭髮……

哈!哈哈哈!怎麼可能?這種聯想,真是太無厘頭了!人怎麼會好端端地突然變成一頭野獸?

林葉秋打著哈哈,為自己豐富的想像力而搖頭不已。

可,連蛇都能變出半人形,長出翅膀,還能說話,那人變成野獸,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真的不同於他生長了二十三年的那個世界了……

「萊曼斯……」他試探著喊了聲。

「待在那裡別過來。」空中傳來了一道聲音,是萊曼斯無誤。

林葉秋卻真的傻掉了。

一片雲裡霧裡中,腦海裡浮現出昔日腐女死黨對他提過一次的異世獸人的事情……

這……便是傳說中的獸人?

林葉秋眼白一翻,倒地不起。

「怎麼了,拎也球?」空中又傳來道隱含關切的聲音。

「沒……沒事……」林葉秋坐倒在地上愣愣地回,完全一副驚嚇過度而暫時失去思考能力的表情,一邊下意識有氣無力地咕噥道,「我叫林葉秋,不是什麼拎也球……」

紛雜錯亂的思緒裡又想起不知何時從電視節目裡聽到的一句話:「世界上有30多種狼,它們的皮毛多為茶色和暗灰色,只有一種是白色的,也被稱為『夢幻中的狼』,大約在1911年,白狼絕跡。」

隨即又想起關於狼的一些說法:貪婪、兇殘、野性、暴戾……

林葉秋不由抖了抖,下意識抬眼望過去。

半空中,一蛇一狼還在狠鬥中,蛇身上墨綠的鱗片被狼的利爪抓開了幾道血痕,狼身上雪白的皮毛染上了朵朵鮮紅,還在不斷增加中。

那不是對方的血紅,而是狼自己的。

林葉秋看著看著,震驚和慌亂的情緒漸趨緩和,強迫自己接受事實:萊曼斯是獸人,但萊曼斯從沒傷害過自己,他是可以信任的!

而且此時,對方正為了自己而和巨蛇在做殊死搏鬥,自己怎麼可以在這裡胡思亂想,甚至覺得懼怕?

不管萊曼斯是人是狼,都是那個救過他多次,而且極其照顧他的、體貼入微的萊曼斯!

是個真正強大又懂得自律的強者!而且貌似還是個極其容易害羞的傢伙……

想到這裡,他心中不由莞爾,一瞬間心也柔和了許多。

到此,林葉秋是徹底平靜了下來,可看著白狼身上漸漸多出的紅色,又開始擔憂了起來,卻又不敢亂來,甚至不敢開口說話,就怕反而讓激鬥中的人分心。

「傳聞中冷心冷情的雪狼竟會為了區區一個雌性將自己弄得辱此狼狽?真是一大奇談啊!」巨蛇嘲弄著笑。

「傳聞中高貴的羽蛇原來不過是蟒蛇一流,竟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雌性出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萊曼斯淡漠回敬。

「放肆!敢侮辱本尊是蟒蛇!哼!」羽蛇張著血盆大口拖著長長的身軀在空中一個靈活轉身猛地往萊曼斯的後腿上咬。

萊曼斯揮動翅膀往後急退,險險避過了蛇毒,伸出利爪轉而去攻擊羽蛇的尾部,羽蛇捲起尾巴狠狠朝萊曼斯甩去,萊曼斯卻不閃不避,竟還迎著沖上去!

他被打中的同時,羽蛇也痛叫一聲,竟是萊曼斯利爪緊緊抓著尾巴又張口狠狠咬了下去,墨綠的尾部瞬間鮮血淋漓一片。

羽蛇憤怒地蜷起身體,頭部繞到自己尾巴處,獠牙大張著往萊曼斯的脖頸咬。

萊曼斯立即鬆開,身體貼著羽蛇的身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喀地咬上了距離蛇頭不遠處的地方。

羽蛇痛苦地激烈扭擺著身軀,因為自己的頭無法彎到自己背部,夠不到對方,就捲起長長的身體一圈圈纏住萊曼斯,用力收緊往死裡箍,想迫使對方鬆口。

可萊曼斯竟然不管不顧,被絞得骨頭生疼,呼吸困難,卻就是不肯放,反而被絞得越緊就咬得越狠。

羽蛇痛得冷汗淋漓,連翅膀都微微顫抖著,飛行頓時顯得無力,在空中忽上忽下,搖搖欲墜,轉身急速往下俯衝,將到地面時作勢把自己的背部朝大樹上狠狠撞去。

萊曼斯直到身軀即將撞到粗壯樹幹的最後關頭,才終於鬆口使勁揮著翅膀往上飛去,而後停在半空,輕輕拍打著羽翼保持立在空中的姿勢,冷冷看著疼痛不已的羽蛇:「不想兩敗俱傷就乖乖離開吧。」

底下的林葉秋看得再度呆掉。

這次不是怕的,而是被那股子王者的姿態吸引的。

猶如天使一般的白色巨大羽翼向左右兩邊大張,四肢優雅地下垂,穩穩當當停在空中,宛如站立在平地上,微微昂著的下巴,碧藍色的眼眸靜靜俯瞰著底下……

這仿若睥睨一切的姿態,高貴、從容、淡然,真是美麗不可方物啊……

「哼!論身體,我比你長;論翅膀,我比你多;論破壞力,我比你強。想要兩敗俱傷,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實力!」

「身體長意味攻擊範圍更大,方便敵人攻擊,還不是累贅,剛才的教訓這麼快就忘記了?翅膀再多,也不過是浪費,你那多餘的四個小翅膀,只是擺設,中看不中用。」萊曼斯不屑。

「無知!身體長意味可攻可守,翅膀多說明平衡力強,行動更靈活。剛是本尊小看了你,這次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萊曼斯冷笑著:「那就讓事實說話吧。」說著背後的羽翼微微揮動一下,身子朝著羽蛇衝去。


「本尊會讓你後悔!」

一蛇一狼談判破裂,再度纏鬥在一起。

羽蛇的攻擊和防守方式果然較之前不同,變得更為靈活機動,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纏繞著,靈活閃避著對方的攻擊,甚至擦身而過專攻對方的要害。

可萊曼斯也不甘示弱,他的攻守同樣有了變化,虛虛實實,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還專門故意露出些極其細微的破綻引對方上鉤,然後專挑著空隙去抓咬羽蛇那幾隻小翅膀,瞬時空中飄滿了細細小小的墨綠色羽毛。

羽蛇幾度上當被傷下,終究勃然大怒,翻捲著身體以龍騰蹈海之姿猛烈進攻著白狼,想以牙還牙地也去絞斷對方的翅膀。

可蛇的武器除了一口牙就是以本身纏住敵手來絞死對方,狼的攻擊卻既可由利齒也可用四隻利爪進行,無疑比蛇更佔優勢。

兩隻就這麼撕咬絞纏著不相上下,一時間半空中白毛綠毛紅毛紛紛揚揚飄落而下。

羽蛇小翅膀受了傷,飛行終是受到了影響,漸漸落了下風,偏偏萊曼斯還越來越喜歡讓那四個小翅膀傷上加傷,羽蛇氣得不由大叫:「混蛋!你卑鄙無恥!」

「哼!實戰經驗不足的小鬼,現在討饒還來得及。」

「本尊不是小鬼!還有要討饒的是你這個奸詐狡猾的匹夫!」

「既然嘴硬,到時成了我的腹中餐,可別怨。」

兩隻迎頭沖上,又是一通驚天動地地纏鬥撕咬。

「沒意思!本尊不想打了!不打了!」羽蛇一隻小翅膀徹底耷了後,因失去平衡感而搖搖欲墜的他終於再度大叫。

「早說嘛!」萊曼斯也沒意見,一番激鬥下來,他也受傷不輕,特別是這條死蛇專喜歡絞人,弄得他全身骨頭都快散架了,既然對方先提出休戰,最好不過了。

萊曼斯甩甩粗長的尾巴,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冷傲模樣,卻見羽蛇突然往林葉秋飛去,一驚之下立馬搧動翅膀攔身擋在前面,抬起爪子戳了戳羽蛇的肩胛:「你幹嘛?」

「廢話!本尊要帶他走!」羽蛇一尾巴甩過去,將狼爪子給打開了,優雅地盤好尾部,上半身人形立得直直的,伸手指著地上的林葉秋,好整以暇回道。

「不行!」萊曼斯一口回絕。

「憑什麼不行?本尊撿到就是本尊的!」

「不行就是不行!你只能自己一個人離開!」

「死狼你欺人太甚!本尊好說話還真當本尊好欺負!」

「就欺負你咋了?」

於是三言兩語一不合,又一場惡鬥展開。

沒過多久,白狼又添新紅,跛著身子在半空中晃了晃,立馬揚起羽翼穩住了身形,抖了抖毛,粗喘著氣調息一會,才慢悠悠四條腿站筆直了,冷冷望著地上。

下面羽蛇正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歪歪扭扭著長長粗粗的身體,背部的翅膀撲騰幾下,終究無力得垂下,再飛不上去,恨恨地仰著頭去看白狼。

俊美妖冶卻稍顯稚氣的面容上滿是不服輸的倔強與傲氣。

萊曼斯冷笑著,忽然急速俯衝下來,利爪劃過羽蛇的背部,在傷痕纍纍的肌膚上又留下一道血痕,沒等尾巴打過來就大力揮動翅膀已經飛得老高遠離了開,尋得機會又快速俯衝攻擊,如此反反覆覆欺負著無處可逃的羽蛇,就像貓兒逗弄一尾蚯蚓般。

「討不討饒?」萊曼斯停在半空中,淡淡問。

「本尊才不會輸……」奄奄一息的羽蛇,蜷曲著身體在地上遊行翻滾以避開狼的攻擊。

萊曼斯輕輕淡淡「哦」了聲,就浮在空中忽上忽下,不斷做出要攻擊的姿勢,引羽蛇為了自衛而拚命甩動尾巴阻止狼的靠近,殊不知這不過是狼的策略,故意讓他急劇消耗體力。

果然不出片刻,羽蛇累得癱了尾部,連上半身也大口喘著氣伏在地上,萊曼斯看準機會離弦之箭般衝下來一爪子就重重按住了羽蛇的頭部,以勝利者的姿態輕描淡寫道:「還嘴硬不?」

「哼!」羽蛇頭顱被緊緊按在泥土裡,墨綠色的長發被塵土弄得一片髒污,使勁扭擺著身軀想脫離狼爪,可頭顱被按身體再怎麼撲騰也顯得無力,不由又驚又怒,掙紮了許久不得,最後眼圈微微一紅,大概是從未受到如此挫折,極其委屈地控斥:「嘶嘶……嗚嗚……混蛋!混蛋!明明是我先撿到的,明明是屬於我的東西!」

「他是我的雌性!是我帶他去溪邊的!」萊曼斯聽了,狼眉毛一挑,淡淡回道。

「騙人!那條河邊我根本沒看見你!」

「我在石頭後面,蠢蛇!」

「死狼,沒人教過你什麼是禮節嗎!本尊有名有姓,還是高貴的羽蛇族——」

「不信你問他!」萊曼斯爪子一用力,逼迫羽蛇住了口。

「你先拿開你的臭爪子!」

萊曼斯哼哼幾聲,收回了前爪,往邊上踱了幾步立定。

只可惜林葉秋對他們的對話聽得一知半解,否則要是聽懂萊曼斯的那句「他是我的雌性」,一定會跳得半天高,然後指著某狼的鼻子怒罵「你才是本大爺的雌性」。

所以當羽蛇可憐兮兮轉過頭來看著他問時,林葉秋只是一臉茫然。

「你是不是和我一起的?」萊曼斯問地輕柔。

林葉秋聽明白了,連連點頭:「我跟他一起,跟他一起。」所以我有這麼厲害的朋友當靠山,你甭想抓我了哈!

羽蛇瞬時弓了背脊,有些垂頭喪氣地低了腦袋,不知在想什麼。

萊曼斯微微仰起了腦袋,體態優雅地朝林葉秋走過去。

雖然他還是狼身,表情不可能很豐富,但不知怎地林葉秋就是有種錯覺,似乎這匹狼,得意地笑了……

羽蛇抬頭看了看他們,最後又整個變回蛇形,說了句:「記住本尊的名字,亞力特。」就扭擺著身體遊走了。

10、008 會撒嬌的狼? ...

羽蛇亞力特離開後,一片狼藉的現場就只剩林葉秋和一頭白狼。

林葉秋步子微微動了動,似要向萊曼斯走去,還沒邁開卻又頓住了,立在了原地,神情間有些猶豫。

雖然之前有過心裡建設,可一旦真正近距離面對時,終究有些不一樣。

他看著面前的龐然大物,比現世的狼要大了起碼三倍不止,以至於對方就那麼四肢著地的站著,竟然也似乎要到他肩頸的高度!再目睹了剛才白狼廝殺時的狠勁,自己的小身板,怕是連對方輕輕一爪子都經不起吧……

沒等他再胡思亂想下去,萊曼斯突然前肢一個趔趄,身子晃了晃,林葉秋心中一急,連忙跑上前,下意識就伸出手想扶住對方,可一扶才發現不對,以扶人類的方法去扶一匹狼的結果就是,狼的兩隻前腳被提起來,然後用兩隻後腳走路?於是林葉秋又訕訕地放了手。

萊曼斯看著眼前似乎有些不一樣的雌性,心思一轉,微微悶哼了聲,腳下又是一個不穩。

林葉秋有些手足無措地再度伸手去撐住他的胳肢窩,忙問:「怎麼了?哪裡疼?」趕緊檢視了遍,就手忙腳亂地去採藥。

萊曼斯邁動四肢慢吞吞跟著他,看著滿臉著急的雌性,第一次被人如此在意關心,這種感覺原來如此美好,心裡不由暖暖的。

林葉秋弄碎了草藥給萊曼斯小心塗上去,直到止了血才算鬆口氣,又從頭到尾、從背到腹輕輕翻著皮毛,一寸寸詳細檢查還有沒有其他傷口。

「我沒事……」萊曼斯抬起前腳輕輕按在林葉秋手上。

「躺著別亂動!」林葉秋一聲命令,不容置辯地撥開狼爪,手頭繼續忙活。

萊曼斯見狀也就乖乖趴了下去,溫馴地任對方搗弄,到最後乾脆整個身軀都舒展了開來,翻著肚皮,四腳朝天地躺著,被撫摸得舒服地直哼唧,差點說出這邊用力點揉那邊別那麼逆著方向翻毛,還不時伸出濕熱的舌頭溫存地舔著林葉秋伸到胸前和脖子邊的手掌,惹得他忍俊不禁,怕癢得忙要縮回手,卻被萊曼斯伸出前爪給搭住了,又垂首親暱地舔了舔,然後抬起眼眸端視著對方。

林葉秋注視著萊曼斯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示好的表情,輕輕咕噥:「沒想到狼也會撒嬌?」人面貌的萊曼斯,和狼形的萊曼斯,好像有點不一樣……這副似乎帶著些刻意的小心和討好意味,莫非是因為怕自己目睹了他兇狠的一面而害怕才會如此麼?

林葉秋暗自揣摩著,不動聲色觀察著白狼的神態舉止,愈發肯定了這個猜測,繼而為自己曾經真有害怕他的想法而覺汗顏。

「萊曼斯——」他輕輕叫了聲。

「嗯?」萊曼斯溫柔回應,「怎麼了?」

林葉秋卻不答,微微笑著,挪出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反手抓住了狼爪子,輕輕翻過來端詳著。

由於白狼本身體形巨大的關係,連爪子也很大,差不多有他大半個手掌那麼大,四肢也很粗,不比自己的手臂大腿細小,所以爪子的形狀可以看得很清楚,連一些細小之處也一覽無遺。

他沒看過現世中的狼爪長什麼樣,不過雖然同樣作為犬類,萊曼斯好像和狗又有些不一樣,他的利爪小心得藏進了肉墊與肉墊之間的隙縫裡,倒更像貓,肉墊鼓鼓的,也冷冷的,中間部分可能因為長年接觸地面的關係顯得很硬,估摸是老繭,邊上的部分就很柔軟,就像小嬰兒胖嘟嘟的手指,顏色是漂亮的粉紅,也沒有毛。

林葉秋試探地輕輕摳著那肉墊子周圍比較柔嫩的部位,就見爪子顫了顫,也不知道是癢還是舒服,瞬間分得更開,連利爪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來了些。

他想去摸摸那爪子,萊曼斯察覺了忙一縮:「別!會傷到你……」

「沒事,我會很小心。」林葉秋將爪子執起來,左看右看,形狀真的很像貓爪子,以試刀鋒的方法輕輕滑過去,「果然很銳利……」難怪能把那蛇那麼堅硬的鱗片都刮開……

林葉秋順著腳趾往上,一路直摸到胳肢窩,突然壞心地想知道狼的腋下是不是也會癢,就去撓了幾下,果然見萊曼斯又顫了顫,前腳動了動,等他停下不動了,林葉秋又去撓,萊曼斯就又動了動,終究忍不住想縮回來蓋住腋部,被林葉秋一把抓住了,另一隻手繼續不輕不重地撓著腋下,仔細觀察著對方的反應,一旦發現碰到他反應大的地方,就越是往那個地方撓,還輕輕拉著幾根柔軟的毛往外扯。

萊曼斯的狼臉漸漸開始扭曲,忽地再也忍不住般揚起上身,兩隻前腳搭在林葉秋肩膀上,就往他面頰上靠,像是想將他推翻到地上給予調皮的懲罰。

林葉秋也不反抗,伸手改而去撓他下巴和脖子處,萊曼斯的舉動立馬頓住了,身子慢慢軟下去,不一會四肢又趴了下去,伏在地上,頭抬得越發往上,方便林葉秋抓撓,還不斷自己調整著位置,示意他這裡多撓幾下,那裡多刮幾下,滿意得眯起了眼。

「你到底是狼,還是貓啊?」林葉秋好笑地又拍了拍他的腦袋。

由於他這句是用中文說的,萊曼斯沒聽懂,轉過頭顱不解地看向林葉秋。

林葉秋對上這張帶著疑問的狼臉,輕笑出聲。

他小時候養過一隻貓,也喜歡翻著肚皮讓他撓癢,撓著撓著還把四肢張得越開,下巴也昂得越高,露出整個雪白的肚皮和脖子,眯著眼睛一臉享受,那樣子就和眼前這頭狼一模一樣。

他知道貓只會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露出肚皮翻滾,以示討好與親密。

那狼是不是也一樣?

對萊曼斯來說,自己是不是也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林葉秋一邊回憶著以前怎麼摸那隻貓會讓它露出舒服的表情,想動物們應該都差不多,就照搬來用到萊曼斯身上,一邊問:「讓那條蛇走,以後會不會被報復?」

畢竟今天那蛇被弄得很悽慘啊……

「羽蛇的地位不下於雪狼,也是極其高貴稀有的一族,就我所知,羽蛇也都只有兩翼的。而剛才那蛇不但是彌足珍貴的六翼,身份也不同尋常,極有可能是現任蛇王之子,若殺了他,會挑起兩族戰爭。」

林葉秋花了好些時間才算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由又開始擔心,這麼說來,那萊曼斯惹了那麼個不得了的大人物,以後豈不是會很麻煩?

萊曼斯看出了他的擔憂,抬起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別多想,他也不能拿我怎麼樣,除非蛇族真想挑起兩族爭端。」

林葉秋將信將疑著睇著他。

「而且,既然這次他是手下敗將,那麼下次依然是,下下次也不會變。他傷不了我,也帶不走你。」

林葉秋看著一臉篤定認真的狼臉片刻,才點點頭。

萊曼斯伸出舌頭試探地舔了舔他的鼻子,沒得到拒絕,便又大膽地去舔他臉頰,目標即將移到唇瓣時,林葉秋笑著躲了開去:「知不知道你的舌苔讓人很癢啊!還沒完沒了了啊!」

眼看到嘴的美味竟然在最後關頭飛走了,萊曼斯不禁有些扼腕,但隨即又被在自己肩頸處撫摸的小手弄得極其舒服而釋懷了,再度放鬆了身體。

被摸的人很舒服,摸的人更舒服,林葉秋對這光澤鮮亮的皮毛喜愛得一臉難以自禁,滑爽毛絨的美妙觸感更令人愛不釋手,尤其是肚皮上的毛,看樣子就知道更柔軟……

林葉秋盯著毛茸茸的肚皮,雙眼漸漸開始放光,一隻手繼續力道好處地揉摸著頸背,吸引某狼的注意力,另一隻手開始慢慢往下滑去,往肚皮上輕輕帶過,那觸感,果然是最好的,禁不住又偷偷摸了幾下,手心手背不斷拭著滑過。

萊曼斯四肢敞得越來越開,林葉秋也摸得更順手了。

摸著摸著,目光不知怎麼就瞟到了他下方兩條後腿間那個毛髮不多、卻明顯突出的地方。

林葉秋抬眼瞧瞧瞄了眼萊曼斯,見他半閉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模樣,便將眼神往下移了移,那個東西被皮囊包著,看不出模樣,只鼓鼓的,幾根毛特別長……

豁然想到洗澡時的那幕衝擊性畫面,作為人的形態,那裡不可不謂極具看頭,不知作為狼的——

林葉秋急忙調回視線,連忙打住,邪惡的思想要不得——

不過,話說,原來狼的那裡是這樣的啊……

好像和狗差不多……


【本文的設定】

這方大陸上,有會變身為人的各種大型動物,如狼、狐、蛇、豹等等,它們的樣貌與現世裡差不多,只不過但體型都很巨大,這些稱為「獸人」,特點:能變身,壯碩結識,力量強大,平均身高二米一,是夫。生出時為小獸形態,直到五六歲後才會變身,不過變身維持的時間因人而異,會隨著年齡的增加而增強。

有不能變身的,他們生來也是小獸的形態,但滿了一個月後就會在一年內慢慢蛻變為人,並且再也不能變身為獸,他們被稱為「雌性」,特點:嬌弱,體能有限,卻精於手工製作、醫術等,平均身高一米七七,是妻。受獸人保護。

獸人和雌性,外表看來都有男性特徵,雌性因為成年後接受三個月洗禮,就具有了生包子的能力。

睿智而強大的獸人是這片大陸真正的掌控者。

另外就是不能變身也沒有人類思維的野獸,有些野獸的強大絲毫不下於獸人,並且會攻擊落單在野外的獸人和雌性,以他們為食,野獸與野獸之間也是互相為獵捕的關係。

獸人們主要也以野獸為食,有時也會獵捕其他種族的獸人,這種情況下不一定會吃對方,更主要是為磨練自己能力或者昭告自己的力量。

由於雌性稀少,所以有條令嚴禁獸人獵捕雌性,包括其他族群的雌性。

這個世界還有一種極具危險性的是食人植物,專門在夜間活動,有不少獸人和野獸被這些東西吞噬,連屍骨都不剩。

這些後文會慢慢提及,在此先做粗略說明,大家先有個大概印象吧。

11、009 原來是絨毛控? ...

一大早,林葉秋就精神抖擻地出了洞口,上身套了白色背心,下身穿著那條洗乾淨的白內褲,腰部裹了條蓋過大腿的兔毛皮,雖然這裝束怎麼都不習慣,但比之前用草葉子遮擋是好多了。

昨天他們回到溪邊時,原先扔在岩石上的兔子早只剩了一張破破爛爛的兔皮,兔肉被其他野獸吃了個現成,連骨頭都沒剩幾根。

於是萊曼斯又重新獵了只來,兩人回洞裡做了晚飯填飽了肚子,萊曼斯將兔皮就著火堆烘乾,又用一些藥材進行了處理,一切打理好後便給了林葉秋,因為兔皮很軟,鋪著睡覺很舒服,多出來的就做了圍裙,成了他現在身上的那件。

林葉秋垂下手去摸了摸兔毛,不由回想起昨天白狼的觸感,果然還是後者的感覺好……

這麼想著,頭就不由自主向洞裡望去,晨曦下依稀看見一條還在睡覺的人影,不是狼的模樣啊……

林葉秋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繼而甩了甩頭,把漸漸發癢的手放到了大樹上,兩腿勾著樹幹,開始慢慢往上爬著去摘果子。

當萊曼斯出來時,正巧看見這一幕,嚇得連忙躍上樹去將人給抱了下來:「想吃的話叫我好了,多危險!」

「爬樹是我的拿手活,危險啥呀!」

萊曼斯沒理會他的抗議,直接將人按坐在了石頭上,自己三兩下就摘了一大堆各種各樣的果子過來。

林葉秋雙手捧都捧不過來,突然覺得這人真像自己的老媽子……

說到老媽子,不由就又想起在現世的媽媽,不曉得情況到底怎樣了……

林葉秋的情緒霎時低落了下去,但很快又掩飾了過去,打起精神吃了些果子,就和萊曼斯一起外出了。

昨晚他曾問過這個世界的一些事,通過萊曼斯的詳細講解,他明白了這裡的種族構成,有點類似於現世古代的部落制度,不同的是這裡以獸別劃分領地,譬如草原上由狼族居住,叢林裡由豹族居住,山野間由狐族居住等,而狼族裡面又分灰狼一族、白狼一族和黑狼一族,每一族由各自選拔出的族長統率,在族長之上的是至高無上的狼王,歷來退任的狼王則自然而然成為長老,長老們德高望重,連狼王也要禮讓三分,但他們多半已不管事。而各大族的王則平起平坐,管制內部,協調外部。目前各大族都保持著微妙的平衡關係,互不侵犯。

「那你是屬於狼族的白狼一族了嘍?」林葉秋問,昨天聽著聽著,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現在正好接著昨天的話題繼續下去。

「可以這麼說。」雖然嚴格而言,雪狼和白狼,還是很不一樣,但雪狼瀕臨滅絕,似乎也稱不上族了吧……

「為什麼我都沒看見過你的族人?」

「你想見我的族人?」萊曼斯眼睛一亮,是不是代表雌性會願意留下來,留在他狼族裡?

「你的族人也都能在狼和人之間變換?」

「嗯,只要是獸人都可以。」

「那……他們是不是——」林葉秋嘿嘿笑著,有些摩拳擦掌起來,「是不是和你一樣——」他想說可愛,可一想用可愛來形容一個男人,估計會被罵,轉念又想說美麗,可一想用美麗來形容一個男人,估計會被抽,最後乾脆用了最簡單中性的一個詞,「好看?」

「你覺得我好看?」萊曼斯雙眼再度放光,一臉期待。

「呃……是啊!」

「那你覺得我哪裡最好看?」萊曼斯問得興致勃勃。

看來被喜歡的人稱讚好看,誰都避免不了表現出幼稚的一面。

「當然是狼形的時候——」林葉秋回得不假思索。

「呃——」萊曼斯愣住了。

林葉秋意識到口快的自己說的話後,臉也微微僵住了,忙彌補:「我的意思是你狼形的時候都那麼好看了,人形的時候自然更是處處都好看了!」

萊曼斯一聽,又滿意了。

林葉秋瞅著他,心裡暗暗捏了把汗。原來愛美之心,果然人皆有之,連男人也不例外,連狼也不例外……

「其實,我的族人,有些你已經見過了……」

「沒有啊!這幾天我除了和你在一起,就是那條蛇了啊!」林葉秋說完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叫,「莫非,是那群狼?」

「對。他們是一群即將成年,在接受考驗與試煉的少年們。」

「呃……」

「其實,族民們絕不會傷害你的……」狼族是出了名十分愛護雌性的。

「你的意思是那群狼,也可以變成人?」

點頭。

「那——他們真的根本不會吃我?」

又點頭。

那就是說,自己當時的反應,根本就是小題大做,徒惹人笑話了啊!

林葉秋沒再問了,微微垂著腦袋快速往前走了幾步。

其實,那時萊曼斯還真覺得這雌性反應太大了,顯得有些聒噪……

當然這話他之前沒說,現在當然更不可能說了。

「那他們當時為什麼看上去那麼兇狠,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的樣子……」林葉秋又頓了步子,回過身去問。

「那是因為——」因為他們看出你是雌性,都想把你帶回族裡,都怕被別人搶先,所以表現得太過熱情了,熱情到雙眼不由自主放出綠光,像發現最美味的獵物一般。不過現在是我先陪在了你身邊,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娃娃們就靠邊站了。

「因為什麼?」

「因為你一副我很好吃,快來吃我的樣子。」

林葉秋怒,哼了聲,沒再搭理他,回過身又繼續走路。

萊曼斯跟了上來:「狼族的領地在遙遠的草原上,而我們身處的這片叢林裡危機密佈,卻是用來磨礪的好地方,各族的年輕獸人們都會來此歷練。」

「那你呢?也是來歷練的嗎?」

「我?歷練也談不上,只是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哦,原來是浪跡天涯的遊子。

「那你很久沒回部落了嗎?」

萊曼斯沉默了一會,才點了點頭,看向林葉秋道:「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帶你一起回去。」

林葉秋剛想說好,畢竟對部落還是充滿了好奇的,不過:「部落裡是不是規矩很多?」

萊曼斯想了想,點頭:「是挺多。」

林葉秋瞬間猶豫了:「那……還是再玩幾天吧!」

一路上兩人說個不停,來斯曼有問必答,也不厭煩。

兩人走了大半天,到中午時就地吃了獵來的食物,望瞭望當頭的烈日,反正接下來也沒什麼事,索性找了個陰涼處休息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林葉秋的聲音慢慢低下去低下去,最終消跡無聲了。

長期適應現代生活的身體,這麼半天的一大段路下來,又是頂著烈日,終究仍是體力消耗過度了,漸漸地開始在大樹茂盛的枝葉下懶洋洋地睡起午覺來。

陽光透過頭頂枝葉間隙照射下來,在地上和兩人身上投下斑駁餘輝,微風拂過,枝葉輕輕搖擺,這些餘輝也一直在悠悠移動,耳際伴隨著樹葉輕微的沙沙聲,有種寧靜清幽的美麗之感。

萊曼斯看著林葉秋沉靜的睡臉,不自覺微微一笑,也在邊上躺了。

不知過了多久,林葉秋睡著睡著覺得後背癢癢的,意識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兒時四合院的天井裡,盛夏的暑假,他趴在籐椅上午睡,貓兒調皮地躍上了他的背,當作草蓆也趴了睡了,毛茸茸熱乎乎的——

「嗯……別鬧!下去!」林葉秋咕噥一聲,微微睜開眼睛,漸漸清晰的視野裡,突然映出側後方近在咫尺的一頭狼,嚇得剛要大叫,張了嘴才發覺不對,試探著輕喚:「萊曼斯?」

「嗯?」萊曼斯掀掀眼皮,輕應了聲。

林葉秋鬆了一口氣,豎起上半身,微微抱怨:「不要突然變成狼啊!我沒心理準備啊!」

心理準備?萊曼斯微微抬起擱在兩隻前爪上的腦袋,望著林葉秋,獸人變來變去不都很尋常的嗎?為什麼這個雌性總是很驚訝的模樣呢?好像很不習慣……昨天也是,一臉好像從來不知道獸人可以變身的樣子……

可這怎麼可能呢?

只有雌性才是不能變身的啊!

而他自己明明獸人的特徵很明顯啊!因為沒有一個雌性有他這般高挑的身材,更沒有一個雌性有他這般迅猛的肌肉和強大的力量!

還是,難道這個雌性真的也把自己當雌性看?所以在河裡才那麼大膽得……

萊曼斯瞬間有點黑臉。

林葉秋渾然不知萊曼斯七轉八彎的想法,兀自沉迷在眼前畫卷一樣美麗的場景中。

瞧瞧眼前的白狼——

呃,說到白狼,怎麼就總不自覺聯想起白眼狼呢,破壞美感,林葉秋在心裡甩甩這個想法,以後還是叫雪狼吧。[某夜偷偷道:人萊曼斯本來就是雪狼,不是白狼,這次倒被你誤打誤撞蒙對了……某林頭不轉眼不看,抬起一腳精準無誤地瞬間將某夜踹飛。]

——雪狼愜意地躺在陽光下,舒展著四肢,一副慵懶高貴的模樣,尤其是那表情,半眯著眼眸,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長而蓬鬆的尾巴時不時甩兩甩,工工整整交疊的兩隻前爪,看上去一副乖乖狼的樣子……

還後肚皮底下若隱若現的絨絨毛……

擁有這麼一具引人犯罪的美麗身軀,偏偏他本人還毫無所覺,全不設防!

真是……可愛到爆!想讓人狠狠蹂躪。

可林葉秋不敢,就怕自個激動忘情下一個不小心,將對方給惹毛了,那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畢竟本質上,這還是匹兇殘的狼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也怕自己,又會像以前那樣,弄傷了他不想弄傷的人。尤其這人,還是他視為最重要的哥們。

林葉秋看著對方那副可愛的模樣,暗自吞了下口水:「你……你快變回去吧!」有些彆扭地別過了臉去,兩隻手緊緊地貼在自己腿側,就怕一個克制不住對某狼上下其手,然後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

萊曼斯聽了這句,再見他竟然不願意看自己,似乎有些受傷,微微耷拉下腦袋瓜子,但還是「噢」了聲,在岩石上一滾變回了人形,正好落到地上站直了身子,心中有些納悶,不是剛剛還說他狼形的時候很好看的嗎……

林葉秋看他終於恢復成人的模樣,才松懈了緊繃的手臂肌肉,抬頭看了看天,日頭已經在將近四點方向,想不到一眯竟然眯了這麼久,難怪覺得神清氣爽,就是身上出了汗,又粘粘的不太舒服。

林葉秋微微皺眉了看了看自己。

「要去河邊嗎?」

「咦?要!要!」林葉秋連連點頭。

到了河邊,這次他不敢再鬧騰對方,兩人就隔著一塊石頭各自清洗,他還不時扭頭看看四方,就怕哪裡又突然竄出什麼生物來。

直到洗完,一切倒也風平浪靜,就是出了岩石後,猛然又見雪狼,而不由倒退了兩步。

「洗好了?那我們回去吧。」萊曼斯看似想上前,前腳抬了抬,又退了回去,立在原地沒動。

林葉秋也站在原地,雙眼瞪著面前的雪狼。

雖然他的利牙看上去很恐怖,他的利爪看上去很驚魂,他的肌肉看上去很威懾……

不過忽略一切,他的毛色,看上去,依然很撩人啊……

「你……你……」雖然這匹狼實在漂亮得很想讓人蹂躪下去,可是不行!

林葉秋指著姿態優雅的雪狼,有些結巴地道:「你,你怎麼又——」

萊曼斯挑了挑狼眉毛,沒說話。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我面前變出狼身啊?」知不知道本人克制得很辛苦啊!還一直來引誘我……昨天就已經是極限了!

萊曼斯聞言,有些失落:「太陽快落山了,用飛的比較快,如果走的話天黑前可能來不及回去。」

「噢……」可是……

「你不喜歡我的這個模樣嗎?」雪狼的神情更低落了。

林葉秋見了,不由一急:「不是不喜歡……哎呀,你不明白!就是太喜歡……我怕會忍不住想……做出一些可能你不喜歡的事……」

就像小時候也是因為太喜歡的關係,一不小心就把養的一隻貓給弄傷了,雖然後來貓兒醫治好了,可他還是難過了許久,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時還小,控制不好力道,小貓又太脆弱了。

看萊曼斯一臉不解的表情,林葉秋猶豫了下,還是解釋道:「我對於特別喜歡的事物,接觸過第一次後,就會越來越喜歡,到時一激動,就會想欺負你,可能還會因此不小心弄傷你……」

萊曼斯愣了愣,然後笑了,原來雌性在擔心這個:「沒關係,你不會弄傷我的。」頓了頓又道,「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都沒事的。」

林葉秋猶豫著,沒說話。

「相信我。」

林葉秋望著他,在那雙藍色的眸子裡,竟然找到了信服。

而且,還有一點,就是萊曼斯沒有笑話他,喜歡絨毛的這個事實。

不知怎麼,他又回想起了小時候,同齡的男孩子都喜歡變形金剛電動小汽車之類的玩具,就他喜歡貓啊狗啊這些有著可愛絨毛的動物們,為此還常被小朋友們笑話說像小女生。

而事實上,他林葉秋就是一徹徹底底的絨毛控!還是白色控的那種!

雖然當死黨這麼指著他鼻子大叫時,他死也不承認地嚷:「我一堂堂七尺男兒和絨毛控這三字掛鉤,這有可能麼?有可能麼!」

但事實總是勝於雄辯,女生喜歡絨毛那叫可愛,男生喜歡絨毛那會引起異樣的眼光,所以在現世的時候,他總是刻意壓抑著自己,看見那種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譬如可愛到令人想狠狠蹂躪的薩摩耶,就立馬轉移視線,裝出不在意的模樣。

不過在這個世界,苦苦壓抑自己,好像就不必要了吧……

既然,萊曼斯都說不會介意自己對他做任何事了,那就——不用再客氣了吧!


12、010 高貴的雪狼淪為活體暖爐兼絨毛玩具?1 ...

林葉秋有些無聊地盤腿坐在兔皮上,支著下巴看著洞外突然下起的滂沱大雨。

不知不覺中,已經一個月過去了,萊曼斯的傷也全好了。

林葉秋慢慢知道了該怎麼區分木頭的材質,那種有油性散發出的是油木,別看它好像一點都不幹燥,其實最容易燒著,而且燒得特別快,有點像現世淋了汽油的薄木片,適合做引燃物;那種木頭紋縷很細緻結識的、手摸上去幾乎感覺不到粗糙感的是結木,燒得很慢,沒有大火,像現世的煤炭,但供熱效能好像不若煤炭,適合用來保溫;那種木頭文質比較粗糙的,種類就比較多了,只要找乾燥的,都適合當一般的柴火來燒。

他也學會了怎麼區分可以食用和不可以食用的果子蔬菜,區分哪些草藥果子可以治哪些病痛,連這個世界的語言也學得七七八八,一些常識性東西和常用語言是基本沒問題了,只要交流時對方說得很慢,給他時間來消化理解,普通的溝通就不成問題。

他還學會了怎麼翻烤那麼大型的肉塊,從外到裡都烤得熟而不老,而且還不會烤焦一丁點,近來幾天的伙食在他的強烈要求下,便都是他全權在張羅,香味四溢絕不下於萊曼斯的手藝。

可再怎麼好吃,一個月一天三頓下來一直吃肉,畢竟也會膩,於是在一次偶然間,他發現了一種有點像現世中生菜的蔬菜,靈機一動想法就出來了,不過這種蔬菜畢竟不是生菜,生吃有點澀口,可煮過後澀味就沒了,便試著將葉子包著烤肉來吃。這麼一刮油,果然油膩的感覺少多了。

萊曼斯吃著也覺得不錯,直誇林葉秋聰明,還說以後回了族裡可以進行推廣,估計雌性們都會喜歡。

林葉秋一開始還很自滿,不過靜下來才開始後知後覺地開始深思起一個問題,現在的情況是:萊曼斯外出打獵,他自己在洞內做飯,咋怎麼想都有點丈夫妻子的生活模式……

思及此,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想他一個四肢健全的堂堂大男人,怎麼在這麼一個異世裡,竟然還真柔弱到和女孩子一樣……

他伸出雙臂捏捏自己上臂的肌肉,不由搖搖頭,用力握拳後再捏,捏來捏去怎麼也捏不出萊曼斯那種充滿力量的肌肉,不禁嘆了口氣,死心地放下了雙手,正百無聊賴地胡思亂想著,一抹白影以離弦之箭的速度「咻地」衝進了洞穴,伏低身子將背上的大堆東西一骨碌弄到地上,再直起身子,四肢分立著使勁抖了抖毛,將沾上的水珠甩開,直抖了好一會,才收起了翅膀。

林葉秋一直很好奇對方究竟是怎麼把那對翅膀收縮自如,想要的時候就張開,不想要的時候就隱藏起來,可惜萊曼斯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對他來說這一切不過都是理所當然,是一種本能。

「雨天真是討厭。」萊曼斯低頭看著自己被大雨淋濕的四肢,白毛全一縷一縷並在了一起,怎麼抖都抖不幹,不禁皺起了一對狼眉。如果不是因為知道這兩三天大雨不會停,為此才準備了充分的食物要帶回來以儘量減少外出覓食的次數,可人形的話靠雙手又拿不下那麼多東西,這才變成狼用背馱著,被淋得一身濕。

林葉秋看他一臉的不適,連忙拿了自己的襯衫上前給他擦:「變回人形的話是不是就比較不會難受?」

「一樣的,皮毛的濕氣只要不散去,變成人,也還是會覺得不舒服。」萊曼斯乖巧著站著,在林葉秋擦拭他脖子時配合地微微揚起下巴。

「那你人形的時候洗澡,為什麼就不會難受?」

「那不一樣,我並不怕水,只是皮毛被水弄濕會不舒服,人形的時候因為本來就是皮膚的形態,所以只要擦乾就可以了,可狼形的話因為皮毛濕了,那種感覺就會遺留下來,要過好久等皮毛幹了才會消失。」

林葉秋聽得不是太懂,但也沒繼續糾結在這裡了,幫他擦了陣,就忙屁顛著去生火,招呼某頭還在難受中的狼過來:「來烘烘,一會就干了。」

萊曼斯邁動四肢到火堆邊蹲下兩條後腿坐了,兩隻前肢筆直地撐在地上,一邊低下頭伸出舌頭和犬齒細細整理起自己的皮毛。

林葉秋看著他這副認真的模樣,看得目不轉睛,真的很像貓啊……

不過狼不是犬科的麼,怎麼反而更傾向於貓科呢?

萊曼斯整理了很久才算終於整理好了,蹲下兩條前腿,將下巴枕在腳掌上,眯了眯眼睛,慵慵懶懶,似乎有點想睡的樣子。

「睡會吧,等會我叫你。」林葉秋輕聲道。

萊曼斯聽了,閉上了眼睛,還真陷入了睡夢中。

看來狼的確很討厭雨天,連精神似乎也萎靡了不少。

林葉秋輕手輕腳靠過去,湊近了大大方方地窺視起來。

伸出右手輕輕摸過雪狼的眼瞼,長長的睫毛,想不到狼的睫毛竟然也這麼長的,還很濃密,十分漂亮。

明明平時看上去很人模人樣的,怎麼就是一匹狼呢?

是狼也就罷了,為什麼偏偏要生得這麼可愛呢?

害他每天都要看很久,而且越看越美,真是怎麼都看不厭啊!

蓬鬆柔貼的皮毛,雪白的毛色,還有那從來都豎得直直的耳朵,長長的大尾巴,四隻貓一樣可愛的爪子,線條優美的背脊,有力健碩的腿,一看就爆發力極強的那種……

令他尤其好奇和喜愛的是脖子圈的長長鬃毛,其舒服程度和肚皮上的有得拼,不過話說,狼有鬃毛麼,又不是獅子……

不過這圈毛,還真是美啊,要是在現世拿去賣的話,估計價值不菲……

——要是萊曼斯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計會二話不說就一躍而起將他撕得粉碎。

林葉秋不知不覺湊得更近了些,鼻息間傳來了雪狼的氣息,很清爽的味道,沒有一絲異味,這才想起似乎到目前為止,他看見的雪狼一直都很乾淨,連四隻爪子都乾淨異常,沒有一絲污垢。

看得出這是一隻很注重自己外表的狼。

林葉秋看著看著,手又開始癢了起來,可剛伸出去就想到對方在睡覺,那沉睡中還隱隱透露出些許疲憊的模樣,讓他有點不忍去弄醒對方,只得克制著自己將手又縮了回去,安靜地趴在兔毛皮上,眨眼不眨地看著雪狼。

回想起這段時間來的相處,他漸漸地已經不再擔心會因過度喜愛雪狼而不小心弄傷他。

一個月前萊曼斯的那句「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絕不是客套話。

事實證明,林葉秋可以盡情折騰這匹狼,因為會疼的人,絕不是這個皮粗肉厚的傢伙,他唯一要小心的是別一個興奮,玩耍時將自己給不當心弄疼了。

於是沒了後顧之憂的林大某人,果真是放得很開想怎樣就怎樣,萊曼斯又十分好脾氣地任他折騰,有時被鬧得厲害了也不出言責備甚至制止,反而還十分享受,標標準准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13、010 高貴的雪狼淪為活體暖爐兼絨毛玩具? ...

林葉秋對萊曼斯的態度也日新月異——

最初——「我說,那啥變個身,好不好?當然,你要不願意也沒關係……」

其次——「萊曼斯,再變個身給我看看成不?」

再次——「喂!變個身來給我抱!」

然後——「變身給我取暖吧!」

最後——「快變身給我玩!」

從客客氣氣一路上升到理所當然,再到理直氣壯;從讚嘆到好奇到活體暖爐,最後居然成了巨型玩具?而且林某人還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物盡其用。

堂堂雪狼,瀕臨絕種的稀有雪狼,竟被當成一個高智能大型活體毛絨玩具?

要是狼族之王和長老們知道了鐵定會捶胸頓足、破口大罵、吐血三升,外加打破不殺雌性的條令把不知好歹的林某人給剮了當食物吃。

可對於萊曼斯而言,林葉秋對他態度的改變,他反而覺得開心,因為他覺得這是一種信任與親密的表現。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林葉秋雖然有時看上去有點二,有點神經大條,可實際上在他內心深處,一直是有道防線的,這道防線區分了外人與自己人,對外人雖然也是真情交往,但畢竟客氣居多,也不會想去深入接觸,真實中總有所保留,對自己人卻是掏心掏肺,所以也不拘泥小節,率性而為了。而萊曼斯已經在他的防線之內了。

林葉秋看著熟睡的雪狼看了良久,在即將控制不住自己去觸摸那片誘人的皮毛時,才終於不甘不願地起身遠離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開始暗下去,洞外大雨擊打樹葉的聲響依然有些震耳欲聾,絲毫沒有減小的趨勢。

雪狼枕在下巴處的爪子微微動了動,眼睫撲閃了幾下,睜開了眼皮,利爪從肉墊裡舒張開,然後抬起一隻前腳,像人一樣用爪子摸了摸眼部,當然他並不是真的摸,只是用肉墊部分按在狼臉上做出揉眼的動作而已。

大概清醒了些,他便站起兩隻前腳,再站起兩隻後腳,又抖了抖毛,原本被雨水弄濕的皮毛已經幹了,這一抖又變得蓬鬆美麗。他舒服地舒展了後腿和前肢,頭高高揚起,嘴巴大張,伸了個懶腰。

然後狼鼻子嗅了嗅,洞裡充斥滿了烤肉的香味,一轉頭就看見林葉秋剛將火種弄滅,旁邊架子上串著頭烤得金黃流油的食肉兔,他直立起上身,眨眼就變成了人形,向林葉秋走過去。

「聞到香味了?我弄得越來越像樣了吧?」林葉秋得意地笑。

「嗯,光用看和聞的,就知道很美味了。」萊曼斯也不由微笑,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秋兒,這種事還是以後我來就好了——」身為獸人根深蒂固的想法,他第N次想要承擔起照顧雌性的責任。

「打住啊!我又不殘廢,幹嘛什麼都要你來?我又不是不會!」林葉秋頭也沒抬,直接將肉撕了下來些作為自己的晚飯,「還有啊!以後不許叫我秋兒!」又不是女孩子……

「那叫什麼?上次叫林兒也不可以,葉兒也不可以……」萊曼斯頗為委屈,他看部落裡大家都喚自己喜歡的雌性為什麼什麼兒的,他也想……

林葉秋有些黑線:「都說不許在後面加兒字了,你直接叫我全名林葉秋,或者林,都可以。」

「可是——」

林葉秋直接將肉往他嘴裡一塞,瞬時堵住了對方未盡的言語,自己也開始啃了起來。

兩人各自默不作聲吃了會,林葉秋望著洞外問:「這雨真的一時半會停不了麼?」

「嗯,沒有兩三天是不會停的,不過今天帶回來的食物,只要做好處理就足夠我們吃上三天了,也不會壞,所以不用擔心。」

「嗯。你現在還難受嗎?淋了雨後。」

「皮毛已經幹了,就不會覺得不舒服了。」

「嗯,那就好。」

「看來雨季馬上就要到了,這場雨一下,今天夜裡的溫度會比前幾天還要低。」

「哦……反正有你,不怕。」林葉秋大氣地一揮手,全然不放在心上,反而憶起那種溫暖毛絨的觸感,不禁開始詭笑起來,將最後一口肉嚼了嚥下,眼睛熱切而專注地盯著對方的脖子和獨自,幻想著他狼形時的模樣。

萊曼斯被盯得臉孔有些發熱,忙移開了視線,全當不知道雌性的目光在瞟哪裡,微微咳了一聲,試探著說:「這場大雨之後,再過七八天就是雨季,到時會一直延綿細雨下個不停,會很麻煩,而且雨季一到,這裡溫度就會驟降,要四個月後雨季才會過去。所以,等雨停了,我們馬上就起身回部落吧?」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部落什麼樣的。」是不是像電視裡演的那樣有一個個山洞或者一個個蒙古包之類的,還有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萊曼斯一樣全身上下就只在腰間圍個獸皮,還有其他那些會變來變去的獸人是不是也都像萊曼斯這般美麗可愛,部落的族長是威嚴的強者還是慈祥的老者,還有其他很多很多好奇的事物。

萊曼斯說話間也將肉吃了個精光,早就一瞬不瞬盯著他的林葉秋立馬挪過去,諂媚地笑:「天色暗了,我們睡覺吧。」

這句可以理解為純潔也可以理解為曖昧的話語,說的人沒覺得什麼,聽的人卻再度微微紅了耳朵根子,幸好被長發遮住了,對方看不出來。

「快點變身給我取暖!快點快點!」早就等著這一刻的林某人開始一個勁催促,渾然不察某狼的靦腆。

而林葉秋其實也沒誇張,入夜後的確很寒冷,只穿一件襯衫根本御不了寒,他已經開始冷得有些瑟瑟發抖。

萊曼斯當然發現了,拋開滿腦子的旖旎思想,也不作扭捏,立馬變成了雪狼。

林葉秋立刻八掌魚一樣纏了上來,以著近乎膜拜的姿態溫柔而又狂熱地撫摸著雪狼迷人的皮毛。

萊曼斯看雌性對自己的皮毛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不由驕傲地挺直了脊背,昂起了頭顱。他一直知道自己身形優美又矯健,在族裡是數一數二的美狼。

林葉秋一路摸著摸著,不知道碰到了他哪裡,就見萊曼斯猛然後腿肌肉一動,差點跳半天高,回過頭看著身後的雌性,壓抑著:「不能碰那裡,癢……」

癢?莫非是腰?狼也有腰?

「抱歉,下次會注意。」林葉秋撤回了放在雪狼後臀處的手,改而在他的頸部微微用力按了按,示意他趴下。

雪狼對他的舉動已經有了默契,接收到暗示,二話不說主動側躺著趴了下去。

林葉秋也自然而然鑽了過去,依偎著取暖,還不時對身側的某匹狼又摟又蹭又按又抓的,如此曖昧而隱含挑逗的舉動,某人卻渾然不覺,兀自玩得高興。

親密的擁抱讓萊曼斯的狼臉似乎又一度微微紅了,但反正有毛遮著,也看不出,他盡力忽略在自己身上肆虐的小手,舒展著龐大的身軀,想讓這個怕冷的雌性在自己的皮毛下變得暖和。

因為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真的有點冰。

林葉秋全身被一團溫暖包圍著,舒服地直嘆息,一隻手搭在雪狼頸項一圈的長毛上,另一隻手抓著光滑雪白的狼毛,從背部摸到腋下,再到毛茸茸的肚皮,又揉又搓又摸,上下其手得不亦樂乎,一邊還指手畫腳著:「前腳抬高些,頭往上抬一抬……嗯嗯,對,就這樣!真舒服!」他為自己覓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又蹭了幾蹭,終於在這片毛茸茸的溫暖中,沉沉睡去。

雪狼卻又一次有些失眠了。

他長這麼大,從沒和誰這麼親近過,更何況是跟一個雌性,還是自己喜歡的雌性。

這幾天下來,每夜都摟著親密入眠,可每夜他都要好久才能平復激動而燥熱的情緒,然後慢慢入睡。

怎麼也沒法習慣,怎麼也沒法忽視。

萊曼斯爭著眼眸,狼的眼睛夜視能力也極強,將林葉秋的睡相看得一清二楚——緊閉的眼睛,小巧可愛的鼻子,微微嘟著的嘴唇,處處惹人憐愛,他不由將狼嘴慢慢往下移去,輕輕觸碰了下林葉秋的嘴角。

時間流逝中,在雨點擊打樹葉的規律聲響下,萊曼斯終於慢慢沉澱了心緒,平靜了下來,漸漸開始入眠。

正當他意識迷離時,身下懷中之人突然動了動,一條腿好死不死頂到了雪狼的敏感部位。

睡意漸生的雪狼一個機靈,立馬又清醒了。

林葉秋不知做了什麼夢,咕噥著又動了動腿,無意識地摩擦著雪狼的那個部位。

這下可憐的某狼睡意真的是徹底沒了,偏偏林某人還在不安分地動著腿,雪狼只覺熱流瞬間湧上來,又慢慢會聚到下面那裡,那分身竟然開始發生了變化!

意識到這點,他忙深呼吸,拚命想冷靜下去。

過了會,好不容易終於有了點效果,那股子突如其來的興奮感漸漸開始冷卻下去,不料睡夢中的林葉秋又動了下,那光滑的腿部不偏不倚正好蹭上了雪狼的那處。

這不輕不重的一蹭,不啻火上澆油,雪狼剛有所消退的部位立馬又恢復了原狀。

他腦子裡告訴自己要冷靜,可一想到身下躺著的是自己喜歡的雌性,不管如何深呼吸,不管理智如何告誡自己,可那東西反而更激動了,一派雄糾糾氣昂昂的態勢,竟然還開始從腹下包裹的皮囊裡微微探出了頭……

雪狼,無奈了。

他併攏了兩條後腿,微微移開些許,身子一翻,將下半身趴在了冰冷的地上。

林葉秋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對雪狼造成了什麼影響,依舊睡得心滿意足,一臉幸福。

又過了許久許久,雪狼那股衝動才不甘不願地退消了。

林葉秋依然好夢正酣,嘴角展開一縷似有若無的微笑,幾不可聞的呢喃了句:「我來搬,老媽——」

萊曼斯看著雌性在身下舒服的模樣,覺得自己忍得再辛苦也值了。


14、011 想要他做自己的雌性! ...

林葉秋一夜好夢,第二天醒來神清氣爽。

相對被無良某人當抱枕一樣壓得全身發麻、躺著一動不動一整夜,甚至還受到某種騷擾的某狼而言,他未免精神好的有些過分了。

林葉秋伸完懶腰,揉揉眼睛,視線下移看見地上被他抓掉的稀稀落落的一撮撮白毛,抬頭朝雪狼望去,訕訕地:「我弄疼你了?」

「沒有。」

「對不起啊,把你的毛拔掉了這麼多……」

「沒事,反正要掉的。」雪狼動了動前肢,加速血液循環,「掉了還輕鬆些。」

「哦。你昨兒睡得好嗎?」

「好,只要你睡得好就好。」雪狼微微往前,親暱地蹭了蹭林葉秋的側臉頰。

「萊曼斯。」林葉秋笑著摟住了狼脖子,舒服地反蹭回去。

「嗯?」

「你真好。」

「我當然好。」

「哦。」林葉秋點點頭,又躺了下去,賴在雪狼胸前摩挲著上面細細軟軟的絨毛,不肯離開,過了會,伸手將狼脖子拉低,看著他碧藍澄淨的眼眸又說,「其實當別人稱讚你時,你應該表示感謝,最好也把對方贊回去。這叫交往藝術,在哪裡都行得通的,掌握了裡面的訣竅,對你絕對有好處!」

一個多月相處下來,他漸漸發覺雪狼其實好像不善交流,話更是不多,他們之間的話題多半都是由他開啟的,雖然每次雪狼都會很用心地回答,而且見識很廣,但如果他不主動交談,對方也絕不會主動攀談,更別提侃侃而談,標準悶葫蘆一隻,所以有時會顯得古板和沉默寡言,給人一種很冷漠的誤解,其實明明是很溫柔體貼的一個人(或者說一匹狼?)。

一開始他們初遇時候就是這樣,一直板著張臉擺出一副面癱樣,也不開口說話,看上去很嚴肅冷酷的樣子,害他還以為對方是很不好說話的那種人。

這種性子不管是天生還是後天形成,無疑都是吃虧的,於是林葉秋決定擔當起園丁的責任,慢慢引導他成為一個圓滑健談的人,首先就是交往技巧方面。

俗話說出門靠朋友,可一個月來雪狼卻從來獨來獨往,身邊竟沒有一個朋友,出沒左右的都是成為他們腹中餐的動物。

這個現象,林葉秋理所當然地將之歸結為不善交際的結果。

一個人,不會很寂寞嗎?於是更堅定了他要改變雪狼的決心。

而事實也相差無幾了。

林葉秋一副看待莘莘學子的表情期待地看著雪狼,等待回應。

「哦。」萊曼斯應得乖巧,想了想,道,「謝謝。你也很好。」

「嗯,不錯不錯,你真聰明。」林葉秋老師眯眼微笑。

「謝謝,你也很聰明。」

「嗯嗯,果然孺子可教。」林老師滿意地直點頭誇讚。

「我有個問題。」好學生的雪狼認真而遲疑地要請教問題了。

「什麼?」

「就是我本來就很好,而且也很聰明,那你的稱讚就是事實;那如果對方是個笨蛋,難道我也要說對方聰明嗎?那不是太虛偽了?」

林葉秋看著他一臉誠懇求教的表情,自個臉上原本鼓勵希冀的笑容慢慢斂了,身子坐直微微退離些許,沒好氣道:「那直接說謝謝就行了!」心裡不禁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在影射他啊?

其實也不能怪林葉秋會有這種想法,他一直都清楚自己不是聰明人,穿越前拚死拚活讀書也不過考了個大專,穿越後連生存都保證不了,若不是遇到這個男人,恐怕世上早沒林葉秋這個人了。

他不言不語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只看見裡面一片清澈,並無半點不良意味,看來是自己多心了,甩甩頭,起身到洞口用儲備的河水簡單漱了漱口,開始張羅食物。

「你,生氣了嗎?」萊曼斯看著雌性突然放開自己走了,隱約意識到了什麼,身子一翻變回人形,也走過去一起生火,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林葉秋抬眼瞧了瞧他,又專心自己手下的活計,熟練地用油木引燃乾柴,架上肉塊。

「沒有。」想不到這人看上去木木訥訥的,其實還是挺敏銳的啊!

「哦……」萊曼斯也靜默了,認真幫著照料火候,過了一會又低道,「如果我哪裡做得不好,你告訴我。」

林葉秋又看了看他,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太小家子氣了,對方明明不欠他,卻處處關心著他,遷就著他,明明是他自己想要改善對方的交往能力,結果卻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誤會、為了所謂的自尊而多疑地曲解了對方,現在竟然還要對方先向自己示弱。

這麼看來,倒是萊曼斯更像他的老師了。

林葉秋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轉過身正視著萊曼斯,誠誠懇懇致歉:「你哪裡都很好,其實剛才是我不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別放心上。」

「不不!如果你生氣了,那就一定是哪裡我做得不好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萊曼斯也回得一臉誠懇,「不過,那什麼小人什麼的話是什麼意思?」

林葉秋被問住了,不是說他不知道這成語的含義,而是——這話的原意是用卑劣的心意去猜測品行高尚的人,可要林葉秋這麼直白地解釋,他又實在彆扭,只得支吾著:「意思就是說你完全沒有不對的地方,是我自己誤解了……」

看著萊曼斯一臉恍然大悟的受教表情,林葉秋不由在心底哀嘆:他這個老師,實在不合格。

林葉秋頓了頓,認真道:「如果我哪裡做錯了,也請你告訴我,好嗎?」

他還神經大條得沒想到這樣的對話,多半是出現在哪種關係的兩人之間,還一門心思將對方當做可以兩肋插刀的哥們。

萊曼斯微微笑了,伸手撫摸了下林葉秋的臉頰,溫柔道:「好。」

林葉秋原本還挺感動的,可臉上的那一摸,立馬就讓他黑臉了,剛要責備,可目光接觸到對方真摯的表情,又克制住了,告訴自己萊曼斯只是不知道,不是故意的,心中一嘆,僵笑著抬手拂了開,平心靜氣道:「你要記住,對男人不可以摸臉,也不可以摸頭,如果要表示兄弟愛朋友情,那麼拍肩膀捶胸脯都可以,絕對絕對不可以摸臉和揉頭頂,知道嗎?」

「男人?」

「就是雄性。」

「哦……」萊曼斯認真地點點頭,可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呢?他試探著,「你不喜歡我碰你臉頰?」

林葉秋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我是男人,怎麼可能喜歡?」敢情他說了這麼一大段都白說了?

萊曼斯被他一句「我是男人」弄得一愣,囁嚅著糾正:「可——你是雌性啊……」

洞內一時寂靜無聲,低氣壓霎時籠罩方圓百裡。

良久,林葉秋抬頭,笑得一臉溫柔無害:「我可能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為什麼我不能碰你臉,你是雌性,又不是雄性啊……」萊曼斯一臉純真無辜。

林葉秋嘴角抽搐,肌肉緊繃又放鬆,放鬆又緊繃,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抬手就一記爆栗子敲了過去,怒喝:「你TM說誰是雌性?啊?」

萊曼斯看著突然暴怒的人兒,被敲的地方雖然根本不疼,可他卻更疑惑了。

「你說本大爺哪裡長得像女人了?」林葉秋狠狠摸著自己的下巴,「喏,喏,鬍鬚看見沒?」又昂起頭,「喉結看見沒?」

「女人?」萊曼斯只注意到了這一個陌生詞藻。

「就是雌性!」林葉秋瀕臨崩潰的邊緣,真的是對牛彈琴!

萊曼斯仔仔細細將林葉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個遍,末了,固執地低聲道:「可你就是雌性啊……」

「你個木魚腦袋!上次洗澡時你沒看見本大爺的胸是平的嗎!」林葉秋忍無可忍再度怒吼,「難道要我解了兔皮脫了褲子將那個給你看不成!」

萊曼斯不說話了,一臉委委屈屈的模樣,那眼神分明訴說著「你就是雌性」的意思。

林葉秋被這委委屈屈的小媳婦眼神盯得開始不自然起來,突然有點自己是惡大叔正欺負著人家純潔小白狼的感覺。

「那你能變身嗎?」萊曼斯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問出口。

「我能不能變身和我是不是男人沒有邏輯關係!」

「不能變身你肯定就是雌性了啊……」

林葉秋怒極反笑,摩拳擦掌著:「你想死是吧?」

萊曼斯看著怒氣騰騰的人兒,不由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多話。

林葉秋看著他這副模樣,又深深一嘆:「算了,總之你記住我是男人,是雄性就可以了!」

「可是——」萊曼斯還想辯解,結果被橫來的一記極具威懾性的冷眼給堵了回去,低頭默默數起手指頭,心想這個雌性真是奇怪,為什麼不肯承認呢?明明就是一個雌性啊!而且還是屬於自己的雌性!不過,沒關係,一切慢慢來,反正時間有的是……

過了一會,萊曼斯瞟了瞟邊上專心致志面無表情顧著肉的人,謹慎地:「你是不是又生氣了?」

「……沒有。」林葉秋靜了一會,說。

漸漸地烤肉的香氣出來了,他拿下肉塊,自己留了些,其餘全遞了過去。

兩人在篝火邊吃著烤肉,洞外大雨滂沱,洞內一片暖意融融,氣氛又溫馨了起來。

萊曼斯吃完了烤肉,在林葉秋虎視眈眈的熱忱眼光下,自動自發又變成了雪狼模樣,抖抖全身的毛,讓它們更服順地貼在身上,粗長的尾巴下垂著一甩一甩的,四肢站得筆直,挺著胸脯昂著腦袋,脖子圈的長毛柔順地下垂著,藍色眼眸溫柔地看著對方,狼鼻子微微一拱一拱的。

林葉秋看著雪狼全身散發出快來蹂躪我的信息,再也抑制不住,噌地就撲了上去。

一人一狼滾做一團,在洞裡玩得不亦樂乎,又跑又跳又滾又笑又鬧又叫的,像兩個小孩子一樣瘋狂。

玩累了,林葉秋氣喘吁吁地拿了顆果子讓萊曼斯利爪一劃開了皮,仰頭咕嚕咕嚕就喝。

「你昨天說過禮尚往來,有助於增進感情,你摸了我那麼久,那我能不能也摸摸你?」

林葉秋嘴裡正含著果汁,聽了差點一口全噴出來,轉過頭去看著一臉認真的雪狼,愣著說:「啥?」

「我也想摸摸你。」

15、012 小林老師的授課過程…… ...

洞裡又傳出了循循善誘的教導聲——

「一個成功者,或者說一個大人物,譬如你們的族長之類的人物,智商達不到族裡數一數二不要緊,但情商一定要高——」

「什麼是商啊情啊什麼的?」萊曼斯聽得十分認真,腦子裡卻還是打了一個又一個結。

「智商就是人認識事物並解決問題的能力,包括很多個方面:如觀察、記憶、想像、分析、判斷、應變等①。情商是指人在掩飾不好的情緒、強大的意志、耐受挫折、人際交往等方面的能力②,它不像智商一樣生來就注定,而是多半靠後天習得……」林老師啪啦啪啦解釋了一大堆,最後抬起眼睛希冀地,「明白?」

「哦。」萊曼斯似懂非懂地點頭,一臉深思狀,「譬如我明明很生氣,卻偏偏微笑著,或者明明很討厭這個人,卻還要裝作很喜歡對方,這就是情商高的體現;而我能這麼快就理解什麼是情商,這就是智商高的體現了,對不對?」

「呃……」林老師傻眼了,猶疑著點了點頭,「對……」

「情商高是不是就等於虛偽?」

「也不能,這麼說吧……」這下換小林老師深思了,「情商高還指一種不屈不撓的精神——」

「什麼是不屈不撓?」

「就是在壓力和困難面前不屈服,就是忍受挫折的程度高,意志力強。」

「哦……」

「嗯……」林老師微微低頭,認真整理了一下思路:「情商高具體來說應該是指與別人的相處方式,能讓大多數人都喜歡你,信任你,跟任何人都談得來,很圓融變通,而不死板;同樣,處理一件事情時往往有許多不同的方法,而情商高的人會選擇最能達到效果、又最不得罪人的那種方式。」

「哦……」

「譬如要博得一位母親的好感,就要稱讚她的小孩可愛聰明;如果要取得長輩的看重,就要表現得穩重有禮;如果要交朋友,就要表現得大方風趣和健談。而且切記要看場合說話,看對象說話:有些時候、有些人可以適當開玩笑,這會顯出你的幽默詼諧,還可以提高氣氛;但有些場合、有些人卻開不得玩笑。」

「嗯……」小萊同學微微皺眉深思中。

「有問題可以馬上提。」

「什麼叫幽默詼諧?」

「就是有趣,親切,好相處,讓大家都會開心地笑。」

「哦……」

「繼續,再譬如當有人要求你做一件事,而這件事你可能不願意做,或者可能時間來不及暫時無法完成時,如果情商一般的人就會直接說『不行,我做不到』,但情商高一點的人會說得比較委婉,不會直接明明白白說出『不』,而以『這需要時間』、『我盡力』之類避重就輕的說法回絕——」

好好學生聞言,表情瞬時變得莫測高深,略一沉思後,再度舉手提問:「這點我知道,是不是就像昨天你的做法那樣?」

林大老師一聽,霎時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哽住了,瞪著眼睛,嘴巴張了張,不知道是接「是」還是「不是」才對。

——昨天最後關於那句「我能不能也摸摸你」的詢問,他以「摸我不如摸你有趣」直接混過去了,然後就打著哈欠睡覺去了。

「是不是?是不是?」

看著萊曼斯一臉求教的表情,林大老師只得再度打馬虎眼來糊弄過去:「不是跟你說過麼?別人在講話的時候,千萬不能打斷,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是萬萬不可取的行為——」

「可你說過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馬上提問的……」

林老師轉過眼來瞪著一臉乖寶寶樣的男人,瞪了一會突然微笑起來:「嗯,不錯不錯,反應很迅速嘛!將來一定有出息!」

讚美完這一句,不等對方反應,立馬又繼續講了下去:「現在來說說為人處世的十大要訣③:一認識自己,就是要瞭解自己的優勢在哪裡,並把它恰當好處地突顯出來,也要認識到自己的短處,不能改變的就儘量隱藏起來,這叫揚長避短。」

「那萬一樣樣都是優勢,沒有短處呢?」小萊同學問得一臉糾結。

林大老師差點吐血倒地,敢情這娃子是在隱喻他自己是完人嗎?瞟過去一眼,沒有回答,直接進入下一個:「第二,絕不可自高自大!」

「我沒自高自大啊!我說的一向都只是事實……」

「是事實也要藏著掩著,要學會謙遜!懂麼!就是謙虛!有十兩的就要表現出六七兩的,讓對手估量不出你的實力,對你產生畏懼,或者乾脆小瞧你,這對你都是有利的!而且也會避免讓別人以為你在炫耀,高人一等,反而讓人覺得你很有風度,很親切隨和,從而樂意與你交往,才不至於變得孤立。」

「哦……」乖寶寶學生領教了。

「第三,決不誇張,要懂得克制自己,表現出小心謹慎的態度,決不誇張抬高自己。過高地估價自己是說謊的一種形式,會給你帶來許多不好的影響。」

「我從不會誇大自己……」

「嗯,第四,做人決不能說謊和失信,不能說大話,要說到做到,做不到的寧可不說。這叫誠信和重諾。」

「請容許我不恥下問——」

「停停!這詞用得不對!」

某積極好學的童鞋不解了:「怎麼不對了?這不是請教問題時用的嗎?而我現在就是要向你請教問題啊!」

「不恥下問是指向地位比自己低、學識比自己少的人請教,也不感到羞恥。請問萊大先生,我地位比你低嗎?學識比你少嗎?」林老師覺得被冒犯了。

「那不恥上問——」

林老師開始撫額了,不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得了,對我就不必用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了。說吧,要問什麼?」

「不能說謊和你說的隱藏自己不是矛盾嗎?隱藏自己不就是說謊的一種嗎?」

「適當隱藏自己是謹慎的表現,不是說謊,就好像不說謊但不代表別人問你什麼你都得老老實實將祖宗十八代甚至自己是不是童子雞都交代得清清楚楚。這裡面有著本質的區別,有時間你好好體會。」

某純純好學生眼神一亮,盯著林大老師,目光炯炯。

「什麼?」林老師背脊突然一陣發涼,上身不由微微後傾些許。

「你是童子雞嗎?」

林大老師一怔,臉迅速發紅,惱羞成怒:「這種問題屬於隱私問題,是不能問的!」

「哦,那我不問。」

「嗯,乖。」林老師的態度慢慢軟化了下去。

「我可以告訴你我是不是——」某人十分積極期待。

林葉秋剛退下去的紅暈又開始漸漸上升,忙抬手阻止了:「別!不用了!雖然我說過我們是親密無間的好友,但這種事你也不必對我全盤托出的!」

「哦——」某學生有些失望地耷拉了腦袋,瞅著一臉平靜的林大老師,巴拉著希望對方改變主意。

「咳咳!接下來,是第——第……咳!說到第幾點了?」林老師扭頭詢問。

「第五點……」

「嗯,第五,說話要言簡意賅,就是清楚明了。簡潔能使人愉快,使人喜歡,使人易於接受。說話冗長累贅,會使人茫然,使人厭煩,你說得辛苦,別人卻還聽得不耐煩,那你就會達不到目的。簡潔明了的清晰的聲調,一定會使你半事功倍。而且充滿自信幹練的語氣,也會令人信服。」

「可你好像話一直都很多……」認真聆聽教誨的某人頗為疑惑地咕噥。

「你是在意指本老師說話囉嗦嗎?」

在某人的淫威下,某乖乖牌學生縮回了脖子,繼續認真聆聽。

「第六,要學會保留意見,發生分歧時,過分的爭執毫無意義,而且還顯得自己沒有涵養,但不是說就要唯唯諾諾,不發表見解,而是看情況而定。通常,不應急於表明自己的態度或發表意見,尤其是當處於商討一件大事,或對外談判、就是和他族商談要事時,這會讓對方捉摸不定你的真實意向,從而可能給你創造出更有利的條件,否則,你容易被別人吃死。」林老師停頓了一下,歪了歪腦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了!是這樣的——謹慎的沉默就是精明的迴避。」

「原來如此……我一直都直來直往的……」某純樸學生喃喃道。

「以後可以試著改變看看到底哪樣好。第七,要勇於承擔責任,自己做的事沒成功時,要勇於承認自己的不足,並努力使事情做圓滿。適度的檢討自己,並不會使人看輕你,相反總推卸責任給別人,或找各種各樣的藉口,不管這些藉口是真還是假,都只會使人輕視你。給予自己一定的壓力,有時反而是助益,但不能壓力過大,適得其反。」

某老實同鞋仔細回憶了下,說:「我從沒推卸責任過,因為我想做的事,好像從沒失敗過……」

林老師身子微微一晃,沒理會他,繼續說下去:「呃,還有什麼,讓本老師想想……對了!為什麼我們都兩個耳朵,卻只有一張嘴巴呢?」

「呃……為什麼?」某同鞋呆呆問。

「就是告訴我們要認真傾聽別人訴說,做個好聽眾,不會因為事不關己就顯得不耐煩或無動於衷,這樣別人會覺得你人很好,而且很尊重他人,人們因此會感激你,你的人緣就會好起來。」

「好像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林大老師頭微微一昂,得意地笑,「還有就是目光要遠大。譬如哪天你發達了,成功了,要想到以前沒有發跡時候的窮困。不管什麼階段,都一定要多交朋友,朋友總是越多越好,並維持各方的關係,因為很可能現在你最不在意的關係,以後卻帶給你莫大幫助。」

「那到底是純粹為了交朋友,還是為了利用別人?」

林老師語塞了,哽了半天道:「不是利用,是互相幫助,互利互惠!」

「那不還是有利用的意思在內……」

「我問你,如果你朋友有困難,你願意去幫他嗎?」

「我好像沒朋友……不過,如果有那樣的事情發生,我還是願意的吧!」

「那在你盡力去幫對方的時候,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呢?你會因為知道他沒有能力給你任何回報,從而就不幫他嗎?」

「不會。」

「那就不是利用,就是朋友。當然,朋友之間也的確存在純粹的利用和利益關係,這種朋友和那種不出於任何回報而給予援助的朋友是不一樣的。有時你需要去區分身邊的朋友是屬於哪種類型的,不過大多時候我們並不能看得很清楚,所以還是只能真心以對,只不過真心的同時,也要留心為自己留條後路。」

「這些事情,從沒人和我說過,聽上去好複雜……不過,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嗯。但是,也要永遠記住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那不是敵友不分?」

「那是顧全大局!有時為了維持暫時的平衡,就必須聯合曾經的敵人來對抗更強大更迫在眉睫的敵人。」

「哦……」

「對了!尤其要小心裹著糖衣的砲彈,就是面上不分彼此兄弟相稱,暗裡卻逮著機會就給你放冷箭陷害你的人。」

萊曼斯看著林葉秋的眼神突然深邃起來,頗有感嘆地道:「沒想到你居然想得這麼複雜……」

「還有更複雜的!下次再跟你講講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保證你大開眼界,合不攏嘴!」

「那是什麼?」

「是華夏古人智慧的結晶。」

「華夏是什麼?」

「是我的家鄉。」

「你的家鄉在哪裡?」

「在遠方。」

「有多遠?」

「很遠很遠。」

「很遠是有多遠?」持續發揮好學生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你有完沒完?我都不曉得有多遠,行了吧?」

「哦……」

「以上說的那些可都記住了?」

某童鞋低頭想了想,抬頭肯定道:「都記住了。」

「不錯不錯!你真是個好學生!」林某人伸出手習慣性就要去撫摸雪狼的頭部,可一看對方還是人形,於是就改而撓了撓自己脖子,又放了下去,轉而去吃個了果子,坐在岩石上翹著二郎腿看似準備休息了。

「這才第九,還有第十呢?」勤奮好學的學生忍不住出言提醒。

「第十?」

「對,第十。」

「呃——這個,對,還有第十沒說。嗯,這最後一點是——」林大老師站起身,開始蹙眉苦思冥想,來來回回踱起了步子,然後一個響指,回過身來立定看著萊曼斯,義正詞嚴道:「要時刻保持微笑!」

「微笑?」

「對!你就是笑得太少了!板著一張臉還怎麼交朋友,人一見你那張撲克臉早嚇跑了!」

「什麼是撲克臉?」

「去端些水自己照就知道了。」林葉秋走到萊曼斯跟前,仰頭看著他,微笑著引導,「來!笑一個看看!就像我這樣!」

萊曼斯臉部皮肉僵硬地動了動,看上去就像是神經抽搐一樣,完全沒笑容的一絲影子,顯然不太知道不想笑的時候要怎麼笑出來。

「你要學會多笑笑!而且要笑得自然,如果笑不出,可以想想開心的事情,練多了自然就會笑得很熟練、很好看了。」

萊曼斯聽話地開始練習笑容,可惜一個個都是皮笑肉不笑,笑比不笑還恐怖,足以可見這人平時真是不苟言笑到何種程度。

林葉秋不由暗自嘆息,繼而又被他千奇百怪的表情弄得忍俊不禁,可慢慢地見他練得那麼認真的模樣,又斂了笑話心態,心裡突然覺得十分柔軟:這男人有時真是傻乎乎得厲害,這麼淳樸的人,實在是讓人想去好好憐惜,也實在是容易激起人的虐待欲……而且雖然長得這麼高大,卻不知怎麼覺得真是很可愛……

「萊曼斯,你再變雪狼吧?看狼形的時候會不會笑。」

萊曼斯依言變了身,嘗試著扯出一抹笑容,結果只看見血紅大口露出兩顆犬牙,閃爍著利芒,林葉秋不由一抖,忙說:「不用了不用了!還是維持你習慣的表情就好。」一邊伸出兩隻手將雪狼向兩邊咧開的嘴併攏回來。

雪狼見自己嘴邊的兩隻手掌,壞心地伸出舌頭舔了舔林葉秋的手心,林葉秋濕癢得忙要縮回手,雪狼卻不依,大大的狼頭往前一路跟進。

笑鬧著,兩人又滾做了一團。

鬧了會,最後林葉秋舒服地趴在雪狼身上,伸出一根食指一圈圈縷著雪狼的長毛,無聊得開始去翻對方皮毛想找找有沒有蝨子,結果當然是不可能有,他也沒覺得會有。

雪狼被弄得條件反射地一抖一抖著,最後終於克制不住,一爪子按在了林葉秋手背上,委屈地:「太癢了……」

「哦!那我不翻了,你肚皮翻出來點,讓我躺躺。」

雪狼溫順地調整了下姿勢,半仰面躺著,將自己毛茸茸的肚皮露了出來。

林葉秋並不是安分地躺著就好了,他開始一寸一寸研究起雪狼的皮毛來,看到一個地方,頓了下來,伸手輕輕撫了撫,然後撐住自己的上半身,看著雪狼的肚皮問:「這邊是怎麼傷的?」

雪狼也跟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肚子:「這是很久以前的傷口了,被一頭黑豹給抓咬的。」

林葉秋記得那次洗澡時看見對方腹部的那道疤痕,很明顯;現在狼形的時候,在稀疏的毛髮下,也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楚,可能是由於傷得過重,以致傷口周圍難以長出新毛。

「當時得要多驚險啊!很疼吧……」他的眼神裡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心疼。

雪狼抬起前爪,放在了林葉秋的手背上,柔聲道:「不是很疼吧……那時我還小,也記不清了。」

林葉秋不說話了,心裡明白既然能留下這麼樣一個難以消失的傷痕,當時得要多大的傷,怎麼可能不疼?對方不過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林葉秋還沉浸在感傷中,萊曼斯卻漸漸地開始不自然起來,原本平躺的兩條後腿微微動了動,往敞露的腹部處移了移,像是要遮掩什麼一樣。

林葉秋因他的舉動而不由地瞟了瞟那兩條後腿,這一瞟,才發現了一個讓人長針眼的一幕——

他從頭到尾都只是老老實實在看雪狼腹部上的疤痕而已,但可能因為傷痕的位置極其靠近那個私密地方的關係,萊曼斯被這赤裸裸的視線盯著,竟不自覺動了情。

林葉秋驚異了,抬眼迅速瞄了眼雪狼,見他一臉尷尬的模樣,便裝作不察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起身打算開始準備晚餐。

他沒發現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他並沒有做任何可以引發對方情慾的舉動,可為什麼狼形的萊曼斯只是因為兩道視線就動情?而且這兩道視線真正的焦距還只是在腹部的傷痕!此刻他只被一個事實給再度打擊得體無完膚:自己那裡,比不上人形的萊曼斯,也比不上狼形的萊曼斯……

林葉秋沉思了,也鬱卒了。

自己是萬物之靈的人類,對方是一匹美麗高貴的雪狼。

人類,居然比不過一匹狼……

不過,話說,狼的那裡,也有那麼大個子的麼……

作者有話要說:註:
①、「智商是人們認識客觀事物並運用知識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智力包括多個方面,如觀察力、記憶力、想像力、分析判斷能力、思維能力、應變能力等。」取自百科。

②、「情商主要是指人在情緒、情感、意志、耐受挫折等方面的品質。」取自百科。

③、「為人處世的十大要訣:1、保留意見;2、認識自己;3、決不誇張;4、適應環境;5、取長補短;6、言簡意賅;7、決不自高自大;8、決不抱怨;9、不要說謊、失信;10、目光遠大。」取自網上資料《處世與禮儀》。文中林葉秋記不住所有的,把「決不抱怨」替換成了勇於承擔責任,把「適應環境」和「取長補短」改成了認真傾聽與保持微笑,其餘的解釋與原意也有所出入。

PS:關於林葉秋是不是能用異世的語言將那麼多意思表達出來,本文設定中是他碰到不會的詞語,譬如智商、情商、幽默詼諧等都直接用中文來說,其他能用異世語言來表達的就用異世語言,不過磕磕絆絆外加比手劃腳而已。兩人的交流其實很費時也很費力,但為了大家閱讀起來流暢,所以省去了很多兩人就長句溝通的橋段。所以大家有共識就好~撫摸ing~


16、013 被背叛的傷心1 ...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任洞外風吹雨打,舒舒服服在洞裡過起了完完全全吃飽睡、睡飽玩、玩餓再吃的頹廢生活,有時雪狼被林葉秋實在鬧騰得厲害了,就故作兇殘地張口咬住他的手臂,齜著牙作出威脅的樣子。

可林葉秋一點都不怕,任他咬著自己,因為雪狼模樣雖然兇狠,可自己被咬的地方壓根就不疼,連牙印都沒留下,是以照樣盡情去折騰對方,還專挑那幾處這幾天摸熟下來發現的對方最敏感的所在,一臉壞笑地看他癢得躲閃著滿地打滾,嗷嗚著淚眼朦朧地抗議,卻又不敢自說自話恢復人身。

這模樣哪裡還有半點狼的影子,整一好欺的小白羊嘛!

最後,飽受折磨的某隻終於大發狼威,後腿一蹬,猛地撲了上去,兩隻前腳按在了林葉秋肩膀上,一人一狼順勢倒在了地上,雪狼瞬時就將他壓在了自己身下,倒下的同時卻也小心地護著他沒被冷硬的岩石給傷著。

一個不察沒來得及逃開而被撲倒的林某人在雪狼身下撲騰著,想鑽出去,可他們之間緊貼得一絲縫隙也沒有,他連微微抬起身子都做不到,只得吃力地挪出雙手推著身上雪狼的胸脯,哀哀叫:「起來些,你快壓扁我了!」

雪狼聞言微微抬高了身體,低頭溫情脈脈地看著身下人兒因玩鬧而喘著粗氣、臉孔有些潮紅的清俊模樣,情不自禁伸出濕熱的舌頭舔了舔人兒的臉頰,兩隻按在林葉秋肩上的爪子不自覺微微用力,碩大的狼臉愈發靠近過去,細細聞著對方身上的味道,又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額頭,身後的尾巴快速搖擺著,似乎極其開心興奮。

林葉秋的脖子和臉被狼毛以及舔舐弄得直髮癢,笑著側頭要躲,一邊斥責著:「別鬧了!快起來!」可語氣間並不真的生氣,更多的是嗔怪的意思,手下也沒有真的在大力推拒。

在他看來,現在不過是和一頭大型犬在玩鬧而已。

可萊曼斯卻是把林葉秋當雌性在看待,見他不拒絕,就不由地更親密了,「啪嗒啪嗒」從臉部一直舔到脖子裡,癢得對方咯咯直笑,拚命伸手擋著,想推開他。

雪狼不依不饒地不肯罷手,抬起一隻爪子輕輕搭在了林葉秋裸露的右胸膛上,涼涼的有著繭子的肉墊,不偏不倚正好放在那點粉色的突起上,大概是太興奮了,一直小心隱藏在肉墊之間的利爪微微探出了些許,觸到了乳尖處,林葉秋不自覺地顫了顫,雪狼察覺後急忙將利爪縮了回去,俯下頭仔細看著胸口邊,沒有發現劃痕才算放心。

由於靠得極近,他噴吐出的熱氣恰好不斷滋擾著敏感的那一點。

這一連竄的舉動下來,林葉秋毫無預兆地被激起了一陣異樣的感受。

「爪子拿開些。」他不由道,可雪狼接下來的動作讓他立馬倒吸了一口冷氣。

對方不但沒拿開爪子,竟還伸出舌頭舔了他的乳尖,粗糙濕熱的舌苔緩緩掃過敏感的那點,林葉秋不禁渾身輕顫,從不知道被碰那裡,竟然會有這種難以言喻的奇怪感覺。

眼看雪狼得寸進尺又要開始舔,林葉秋忙伸出手用力抵住了雪狼的胸脯,做出薄怒狀:「喂喂!行了啊!我也不鬧你了,你放開我吧!」

「沒關係,你鬧我好了,我不介意。」雪狼微微歪著腦袋看著林葉秋,一臉無辜樣,討好地又要去舔弄,林葉秋忙抬起右手就蓋在了他的狼嘴上。

雪狼眼眸裡似乎光芒一閃,林葉秋正以為自己錯覺又看見雪狼似乎在笑,緊接著掌心再度傳來了濕滑的酥麻感,忙縮了手,怒:「你——」

雪狼眼睛眯得彎彎的,如願以償俯下腦袋成功舔了圈粉粉的那一小朵,居然還頗帶色情地砸吧了下,一臉志得意滿的欠揍樣。

林葉秋臉微微一紅,既是羞也是怒,冷冷哼了聲,二話不說就去撓雪狼腋下那些敏感怕癢的地方,這麼一撓,果然局勢有了逆轉。

雪狼身子抖了抖,林葉秋分明感覺到壓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微微鬆了松,心裡一喜就想趁勢爬起來,不料下一刻就又被按嚴實了。

林葉秋瞪著眼睛,繼而詭笑:「不放是吧?那就看看誰先認輸!哼!」

這麼多天下來,這匹狼哪幾處碰到了會怎樣,他可是一清二楚,不再客氣地伸出一隻手抱住雪狼,探到他脊背處,時輕時重一根根地扯著光滑的長毛,另一手在他腋下和肚子上作怪,還壞心地抬起頭對著他高高豎著的狼耳朵吹氣。

雪狼哆嗦著扭曲了一張高貴嚴肅的狼臉,偏偏兩條前肢就是不挪開,兩條後腿分立在林葉秋兩條腿的外側,將對方從頭到腳從左到右全部囊括在自己的範圍裡,硬是不肯放開身下的人,反而伏低身子愈發往他貼近,禮尚往來地也向林葉秋的脖頸和耳郭裡噴熱氣,還用長長的毛絨絨尾巴一甩一甩地輕輕刮著他光著的腿部,有時不小心還掃到了他柔嫩的大腿內側,激起對方陣陣酥癢感。

要抖,兩人一起抖,看誰忍功高人一籌。

玩鬧掙動間,林葉秋的兔皮徹底脫落了,稱得上白皙精瘦的身體與雪狼舒滑的皮毛親密接觸著,每當由於雙方一些輕微的動作而逆著毛輕輕擦過他光裸的身軀時,那種難以言喻的酥麻感每每讓他克制不住,不由愈發貼近那片毛髮,想要接觸更多,可僅著貼身小內褲的分身又受不住這麼舒服的刺激,不禁微微翻滾著身體,也不知道究竟是要靠近還是要遠離,最後累得乾脆仰躺著曲起了左腿,先休息一會再說,卻好死不死正好頂在了雪狼的下腹處。

雪狼原本看著在身下扭動的雌性,眼眸已經幽深了下來,只是在辛苦克制著,偏偏還被火上加油地碰了最敏感的部位,再也壓抑不住,呼吸微微粗重了起來。


林葉秋卻渾然不覺雪狼的狀態,半是告饒地道:「喂喂!我們互退一步,不分輸贏,都放開對方好嗎?」

雪狼低下頭以狼鼻子輕輕拱了拱對方的脖頸,低啞問道:「你有沒有伴侶?」

雪狼的如意算盤是這樣的:如果對方回答說「沒有」,就理所當然地直接撲倒,然後順理成章將之變為自己的雌性;如果對方回答說「有」,那照樣二話不說直接撲倒,來個生米煮成熟飯,然後以自己的真心和柔情以及無微不至的照顧慢慢感化對方,可是——

林葉秋為這牛馬不相干的回答而挑了挑眉,雖然沒有拉回想要一起放手的話題,卻顯然是誤會了對方的意思,笑著反問:「你要給我介紹對象嗎?」不等對方說話,又雙眼放光,一臉希冀地,「你部落裡是不是有很多美人?」

原本一臉柔情蜜意的的雪狼聽了,立馬黑了狼臉,前腳掌微微抬起改而放到了林葉秋左胸口處:「我可以理解為是否定的意思嗎?」

林葉秋沒意識到雪狼問他話的用意和情緒,只覺得說出自個二十三年來竟孑然一身而有些赧然,便粗著氣道:「那你有嗎?」男人在異性面前總喜歡標榜自己的純潔如白紙,在同性面前卻總會為了某些莫名其妙的自尊而不願承認自己一個妹子都把不到。林葉秋不可避免地也不能完全擺脫這種通病。

「我沒有。」

林葉秋愣了,本是想轉移話題敷衍過去的,卻不料對方竟回得這麼幹脆,弄得他反而不知道接下來怎麼接口。

「你有嗎?」某狼鍥而不捨。

「這有什麼關係嗎?」

「有關係!不過——也可以說沒關係……但我想知道!」雪狼最後又補了一句,「而且我都告訴你我沒有了——你說過要以誠待誠的!」

本還想隨便糊弄過去的林某人,剛要開口的話就被他最後這句給噎回了肚子裡,看著雪狼真摯萬分、認真萬分的狼臉,竟覺得再也無法隨便敷衍,最後清了清喉嚨,微微側過頭去,有些自不然地放大了聲音,儘量讓自己聽上去顯得很有氣勢:「申明啊,不是因為我沒魅力,只是因為我沒時間罷了——」

「就是說沒有了!」某狼眼睛一亮。

林葉秋模糊不清地哼了聲。

雪狼心裡樂了,原本安分下垂的尾巴又開始左右搖擺,一下一下地掃著,摩擦到林葉秋光潔溜溜的大腿,身子伏低更貼近對方,垂首親暱地磨蹭著林葉秋的頸子,狼嘴不時滑過他的下唇和側臉。

「喂喂!你好端端的發什麼情!」林葉秋本是玩笑話,才說完卻突然覺得不對勁,下面什麼東西頂上了自己的腿,極度滾燙和堅硬的、似乎還有點潮濕……如果再聯繫到那個位置,好像,正是——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他不由一個激靈。

情動的雪狼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親近自己喜愛的雌性,周身柔和的光芒一過,眨眼又變回了人形。

林葉秋才起了懷疑要開口,就被對方突然的變身而引開了注意力,不由驚呼:「你怎麼突然又變回來了!」

現在這種兩個大男人親密摟抱著一上一下躺在地上的曖昧姿勢,光滑的皮膚緊緊相貼,對方火熱的體溫毫無阻礙得傳遞過來,林葉秋就是一陣渾身不自在。

以狼形做出的親密舉動,他不會覺得抗拒,可如果以人形作出這種屬於男女戀人間的親密行為,就不一樣了。

「萊曼斯——」

17、013 被背叛的傷心…… ...

「萊曼斯——」某人一臉尷尬無措。

「葉秋兒——」某人一臉繾綣溫情。

「都說別這麼叫我了!」某人立馬橫眉,旋即又繼續被打斷的話,好言道,「總之,你先起來再說!就現在這樣也不好看,對不?」

「小秋——」萊曼斯呢喃軟語著,非但不起來,反而抬起一隻手柔情萬般地輕撫過對方的眉眼和側臉,然後又往上移到他額前濃黑柔順的發絲上,以指尖輕輕梳理著,另一隻手沿著他脖頸緩緩往下滑,擦過胸前,直到小腹,停留在腰際,上不上下不下的,卻正好是林葉秋的敏感部位,一陣酥癢之感就此蔓延。

被壓在下面的人不由開始微微扭動:「喂!再不起來我要生氣了!」

他動了動膝蓋,想屈起來好在兩人間弄出些距離,結果距離是空出來了,卻不料也因此不慎擦過了對方大腿內側,旋即聽得頭頂上方一聲悶哼,呼吸明顯加重了許多,不由抬眼看過去。

兩人視線一接觸,對方眼裡星火點點,竟一片炙熱!

林葉秋心裡一個咯噔,徹底意識到不對,神情就微微一變,莫非真的是——

萊曼斯將自己的一條腿微微往前挪了挪,擠到了林葉秋的兩腿之間,就沒再刻意動作,可兩人下身大腿與大腿的皮膚似有若無地相貼著,這份似接觸又似分離的曖昧,竟比堂堂正正親密無間的肉體交纏,還要來得撩人誘惑。

在他移動身體時,有些驚慌無措的林葉秋目光無意識一掃,看見了對方下體的狀況,瞬間驚異地瞪大了眼睛,連忙移開視線,顫抖著:「你——你——」個不停,一邊使勁挪著屁股往後退,一邊伸出一隻手擱在兩人之間。

可他整個人就是被鬆鬆垮垮地圈在萊曼斯懷裡的,這一挪,上半身距離是更大了,可兩雙腿卻纏疊在了一起,反而讓兩人的肌膚接觸得更緊密了!

林葉秋再不敢隨便亂動,表情僵硬著,欲哭無淚了。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如此?他明明,只是在和雪狼玩而已,跟平時一樣……

「你,你快起來!冷靜一下!冷靜一下啊!」他伸著兩手橫亙在兩人胸膛間,維持著理智,乾笑著。

「我很冷靜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萊曼斯一臉認真。

林葉秋已經制止他靠過來,所以在對方摟住他的腰在他耳邊溫柔低語誘哄著「做我的雌性」,並欲親吻上他的嘴唇時,不禁頭一側,下意識就揮手擋了過去——

「啪!」

林葉秋一驚,立馬回頭,看著自己還抬在半空中的手。

兩個人都愣住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中,洞外的雨聲依舊噼啪響著,卻掩蓋不了適才那個清脆響亮的巴掌聲。

這,完全是巧合啊巧合!

「對不起——」林葉秋看著萊曼斯先是吃驚,然後轉為淡漠的神情,懊惱地耙著頭髮,「都說我不是雌性,更不是GAY了!」後面一句是咕噥給自己聽的。

這次萊曼斯雖然又聽到一個陌生詞語,卻沒開口問是什麼意思,只是爬了起來,後退一步默默看著他。


林葉秋見狀,不由更鬱卒了。

「做我的雌性不好嗎?就那麼討厭我嗎?」萊曼斯鬆了身體,微微低下頭,神情一瞬間變得落寞孤寂。腹下的那個地方感受到主人的低落,也無精打采地微微低了頭。

像一條被主人狠心遺棄的大犬,憂傷,又可憐。

林葉秋突然覺得自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有些煩躁地又耙了耙頭髮,可一些原則問題還是不能妥協:「問題重點不在這裡!而是,而是——」

萊曼斯抬頭瞧著一臉無措懊惱的雌性,眼珠子一轉,柔和的光芒再現,眨眼間又變成了狼形,試探著朝對方走了過去,見沒得到抗拒,這才微微放心地一步步挪到了林葉秋跟前,輕言問道:「你討厭我嗎?」

「不,一點都不討厭!」林葉秋看著乖巧的大型犬,忍不住抬起一隻手摸了摸對方的頭,又補了一句,「不管是現在的你,還是做為人形的你。」就因為對方表現得很乖巧,一點都不會因為自己的強大而強迫別人,反而一直很尊重人,也很體貼人,所以他才沒辦法疾言厲色起來,而且看著對方的樣子,心裡竟有點負疚感。

雪狼聞言又靠近了幾分,微微仰高腦袋迎合他的撫摸,享受地眯起眼睛,輕輕蹭著他的手,一隻前腳還要抬不抬地在原地墊了兩下,半晌才站直了龐大的身軀,看著眼前的人,遲疑著:「那是不願意做我的雌性?還是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給你最好的,什麼都聽你的!」雪狼說著說著又垂下了腦袋,脖子圈的長毛也柔順地垂了下來,看上去無比憂傷,「就不能做我的雌性嗎……」

林葉秋撫摸的手頓時停住了,黑線一根根冒起來。

明明之前已經對是不是雌性這個問題,做了深入的研討,為什麼現在還會糾結在這裡呢?到底他們的溝通哪裡出了問題?難道是他說得還不夠清楚明白嗎?

「本大爺是貨真價實的男人!是雄性!跟你一樣的雄性!」林某人傷腦筋得再一次鄭重其事地申明,「不信你來看!」說著差點真的要去脫內褲,手移到白色小內褲邊緣,指頭動了動,沒注意到雪狼因這舉動而雙眸晶晶亮,呼吸加重的情況,自己卻轉而好像想到了什麼,男人對男人——

難道對方是……

同性戀!

這個認識一跳出來,放在自己內褲上的手連忙拿了開,這才注意到對方盯著自己腰部的藍眸,熾烈如火,腦袋不由一暈,差點背過氣去,不動聲色作出一副有些冷的模樣,轉身去拾了方才脫落的兔毛皮遮上,這才回過身來打算好好解決這個問題。

其實也不能怪他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因為一開始對方口口聲聲總說他是雌性,所以以為問題出在他是不是雌性上,當然他也奇怪過自己明明長得一點都不女性化……

另外,如果對方本來就知道他是男人,那對方就是GAY,可既然如此,又為何一直稱呼他為雌性呢?

於是乎,林葉秋被繞暈了。

現在,還是一件一件來理清楚吧,就從對方到底是不是GAY開始!

他想了想,帶些試探意味地說:「在我家鄉,雄性一般都和雌性組建一個家庭……」

「我們族裡,包括其他部族也都是啊!」雪狼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頭。

「哦!我們那裡還有雄性和雄性在一起,不過這種現象比較少——」林葉秋小心翼翼地留意著對方的神情。

萊曼斯微微「咦」了聲,狼腦袋微微一昂,看樣子似乎很驚訝。

林葉秋又連忙說:「當然,我並不是要評論什麼,也不會覺得那樣有什麼不好之類的。只是,你也是這樣嗎?」

他這一句問得小心翼翼,他知道有同性戀這回事,但從不歧視,當然也談不上是贊同還是反對,心中明白這只是一種存在,一種現象,就像異性戀一樣。可他自己卻不是。

他更知道,同性戀活得比異性戀要艱難很多,很多,即便在最開放的國度也是如此。這裡,想必也難以例外吧……如果就此多一個同性戀朋友,只要不觸犯到他的底線,那應該,也沒什麼吧……雖然,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來好好適應……

萊曼斯一開始沒聽明白,尋思了會,頭一抬,微微歪著腦袋,然後還是那一句:「可我是雄性,你是雌性啊……」似乎有些明白對方在意指什麼了,一臉不解與受傷。

林葉秋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無奈:「都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雌性,是雄性!」真想乾脆大吼你不是都看見我平胸,更應察覺我有小弟弟了嘛!

萊曼斯又不說話了。

林葉秋又軟了語氣:「其實男人喜歡男人,呃,就是雄性喜歡雄性也沒什麼,都正常的——」他接下來最為重要的話還沒說完,結果就被對方十分肯定的一句「你是雌性」打斷了。

「我不是雌性!」某人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怒吼出聲。

被喝斥的萊曼斯瞬時再度沉默了,一張純情的狼臉有多無辜就多無辜。

林葉秋糾結了。

萊曼斯也苦悶了。他看中的雌性居然拒絕做他的雌性,甚至根本不肯承認自己是雌性……可他明明不能變身,也沒什麼力量,連自保都成問題……

兩人再一次大眼瞪小眼瞪了會,林葉秋突然想起以前那腐女總星星眼地跟他說什麼男男戀,還有獸人什麼的……

等等!男男戀,獸人!難道——

林葉秋突然頭大了,終於僵硬地抬起眼睛,看著一臉無辜的雪狼,試探地問:「為什麼會以為我是雌性?」改而又問,「你說的雌性,到底是什麼樣的?」

「雌性都瘦瘦小小的,弱不禁風的,還不會變身,就你這樣的……」萊曼斯回得很老實。

太老實了,以至於林某人瞬間黑了臉。

瘦瘦小小?他身板子也許有點精瘦,但絕對稱不上瘦瘦小小吧?在現世可也已經是高的裡面了!體重也很正常!稱得上偉岸了!

弱不禁風?他雖然不是很健碩,但好歹也是一個成年男子,絕對不弱,以前還曾趕走過一個流氓救過一個女孩子哩!雖然在他們獸人面前,可能是比較弱……

至於不會變身?這點他曾經聽對方說起過,可他是人類,不是這裡土生土長的居民,會變身才怪了!

雖然被說得如此一無是處,但他決定暫時不予計較,先弄清楚關鍵要緊,於是深吸一口氣,忍了,繼而扯開一抹笑容,親切地問:「就單憑這三點?」

雪狼想了想,十分認真地將雌性的特徵都說了遍。

林葉秋一路聽下來,臉色也一路黑下來。

原來所謂的雌性,並非他理解中的女性,這個世界的雌性,不管是身高、聲音還是外表,或者身體特徵等,看起來和現世的男人沒什麼區別。

照這樣子,他還真是很像他們這裡的雌性了……

這讓他既欲哭無淚又無可奈何,突然就風中凌亂了。

弄到最後,原來一直是他自己沒搞清楚……

可他,真的不是雌性啊!這可要怎麼說啊!

雪狼還在回憶著關於雌性的一切,林葉秋無精打采地聽著,臉色一片陰霾,聽到某處,忽而眼睛一亮,重點出現了!

這個世界的雌性,可以做媽媽,可以生育!可他不能啊!

啊,不對!他也可以生育,但他是只能讓女性生育,自己本身是完全沒辦法生出小孩來的啊!所以他不是雌性!

林葉秋立馬喜笑顏開,一掃先前的烏雲密佈,拍拍雪狼的背部,一臉哥兩好,哥哥給弟弟上青春教育課的架勢,心平氣和地開始解釋:「哪!你說的雌性能從自己身體裡生出小孩,所以是母親,而自己本身生不出小孩、只能讓雌性生小孩的獸人,就是父親,對不對?」

雪狼毫無疑義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關鍵!」林葉秋來勁了,一步步誘導著,「你的族裡有雄性和雄性在一起的嗎?」

「沒有……」

「嗯。」林葉秋點頭,繼而又說下去,十分耐心,「喏!我是跟你一樣的雄性,是做父親的,我可以讓雌性——嗯,生小娃娃,但小娃娃不能從我身體裡生出來,明白?就是說你跟我,如果在一起,就是雄性和雄性,就是同性戀,以後沒有小孩子的,不是雄性和雌性,知道了嗎?」說完一臉希冀地看著對方。

萊曼斯皺著眉宇思考了良久,神情千變萬化,最終慢慢平靜了下來。

林葉秋一直細細觀察著他的表情,在他認為對方終於理解了、問題終於解決了時,想不到對方卻輕飄飄地丟來一句:「我要你當我的雌性。」

雪狼提起一隻前腳,搭到林葉秋肩上,一副不管怎樣都不願意放手的樣子。

林某人當場一個趔趄,差點倒地不起。

「你才雌性咧!」林葉秋將某狼一把掀了下去,指著狼鼻子怒吼。敢情他那麼多口水都白費了嗎!

想不到向來都很好說話的萊曼斯,這次竟然異常堅持,一口咬定他是雌性,而且是他的雌性。這般解釋不通,他當場便要抓狂,然而馬上又隱忍住了,換了個法子問。

「你喜歡雄性嗎?」

搖頭。

「那你喜歡過其他的雌性嗎?」

還是搖頭。

「那如果有一個雌性,和一個雄性,你一定要在兩個中選一個做伴侶,你會選擇雄性嗎?」

繼續搖頭。

「那你現在知道我是雄性嗎?」

雪狼頓了一下,終於點頭了。

林某人頗感欣慰,繼續問:「你不喜歡雄性,而我又是雄性,所以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那我們就是朋友了,好嗎?」

萊曼斯沉默了,片刻後肯定而又嚴肅地說:「我不是你的朋友,不管你是雌性還是雄性,我就是要你。」

林葉秋愣住了,意識到事情嚴重了。

萊曼斯不是同性戀,也知道了他不是雌性,卻還是……

可他林葉秋不是GAY啊!是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啊!

林葉秋沒有迴避雪狼的視線,也認真地回視過去,斬釘截鐵道:「你是我最看重的哥們,我們就是朋友!」

萊曼斯又沉默了。

氣氛一時顯得沉悶凝重起來,窗外大雨敲打樹葉的聲音愈發清晰。

林葉秋因為很重視這個新朋友,所以一直很小心地在處理這件事,期望最後他們不會因此翻臉,但是——

事情好像不盡如人意……

一片沉默中,他突然想起那次對方也無緣無故發情的事情,神情不由變得古怪,遲疑了下,有些艱難地開口:「你,從來都這麼看我的嗎?把我當作你的雌性在看待?」

雪狼聞言,似乎更沉寂了,好半晌沒有動,四肢略顯侷促地幾乎站成一條直線,縮著身子,腦袋耷拉,一副不安而又悲傷的模樣,良久後才輕輕「嗯」了聲。

那樣子,實在是惹人心憐,林葉秋習慣性地想伸出手去安撫他,卻在聽到他那一句輕應後回了神,不動聲色放下了才剛要抬起的手,淡淡問:「從最初就是?」

「我想讓你做我的雌性……」這無疑等於承認了。

林葉秋沒再說話了,自己把他當成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兩肋插刀的生死之交,可對方卻,一開始就是這種心思嗎?

這點終於確認下來,震驚,憤怒,傷心等多種情緒一擁而上。

垂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後他不發一言,旋身離開,獨自默默在山洞一角坐了。

洞裡再度寂靜了下來,直到夜幕降臨,夜闌人靜,兩人都沒再交談。

18、014 獨自冷靜時撿到的一頭美豹子 ...

第二天清晨,雨已經停了。

林葉秋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了厚厚一疊獸皮上,身上除了原先蓋的兔毛皮還多了兩條,將他裹得嚴嚴實實,不由微微垂了垂眸子,神情不明。

昨夜,他拒絕了雪狼溫暖的體溫,一個人蜷縮著裹在兔皮裡,整夜一直在糾結著同一個問題,後來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抬眸環視一週,洞裡一片靜謐,萊曼斯不在。

林葉秋回頭復又看著身上多出來的獸皮,輕嘆了口氣,起身將獸皮一一理好了放好,出了洞口。

暌違已久的陽光照射到身上,入目處滴著水珠的綠葉反射著金色的光芒,他仰起頭,挺直胸膛,微微舒展開雙手,深吸了一口氣,胸腔裡一片清新暖意。

視野裡,天空澄藍如洗,一如那人的眸子。

林葉秋不由微微眯起雙眼。

他,是不是生氣了……

也許,比起生氣,更可能是傷心了吧……

印象中,那個人,好像從來沒有生過氣,倒是昨晚無言拒絕對方同樣無言的好意時,雪狼轉身走到角落時那寂寥落寞的背影,深深留在了腦海裡。

都說狼耳朵不會像狗一樣垂下來,但雪狼,在看到自己背過身去做出拒絕的舉動時,那對總是豎得直直的漂亮耳朵,分明耷拉了下來……

回憶起那一幕,心裡不知怎的,有點揪……

林葉秋出了洞口,往後面走去,他現在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面對萊曼斯,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理清些思路。

但也忌憚著會有野獸出沒,所以沒離得太遠,走了一段後就停步了。

四十來天下來,他已經知道自己大概不在地球上了,這個大陸的一切,顛覆了他以往二十三年來的常識。

就譬如雖說是雌性,可在他看來,萊曼斯所說的伴侶就是男人跟男人,只不過男人也可以生孩子。

林葉秋不禁又皺起了眉頭,為昨晚的那一句:「不管你是雌性還是雄性,我就是要你。」

他記得雪狼當時說這話時的神態,嚴肅又認真,帶著不容置辯的堅決,以及虔誠!

這語意,就好像當初腐女死黨看書看到中毒後兩眼放光地在他耳邊嘮叨:「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只是愛上了你這個人,無關性別,無關年齡,無關一切,只因為你就是你……」

猶記得當時自己一臉不以為然,死黨見狀冷笑了聲,涼涼說了句:「等你遇到就知道我不是瞎說了,木頭人一個!」

那麼,現在是不是算被說中了?

只不過,這無關性別,倒是說得輕巧啊……

林葉秋不由地仰天又一嘆,繼而垂首,凝眉深思著,雙手負背,慢慢踱了幾步。

昨天剛知道對方一直對自己存的那種心思,說不憤怒,那當然不可能,說冷靜,那當然更是假的。

也幸好對方沒有強來,不然他肯定控制不住自己,而他不想和這個屢次三番幫助過自己的人翻臉。雖然心中清楚,即便開打,他也根本不是對手。

他更知道男人的那種慾望一上來,再要自己硬生生剋制住,恐怕沒多少人能做到。

但也正因為如此,因為萊曼斯不善加利用那種壓倒性的優勢來逼迫他人就範,因為一直對他很尊重,甚至以至於這麼久他竟然都沒發覺對方的感情,種種一切加起來,都讓他更覺得愧疚,更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林葉秋最恨忘恩負義之輩,更不容許自己成為那樣的人,不管是何種理由!但對於一個來自男性,而且還是自己視為最信任的好兄弟的愛慕,卻也無法無動於衷。對他而言,萊曼斯的行為就是一種背叛。

雖然,同時,他也清楚,對萊曼斯而言,自己的行為更是一種傷害,畢竟平心而論,萊曼斯沒有對他作出任何實質上的傷害,這件事上,萊曼斯更是一點過錯都沒有,他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根本怪不得對方,一切不過是他自己一時間情感上難以接受罷了。

至於男人對男人,如果出於真心,那麼不管另一方是直男還是什麼,其實這都不是一種侮辱,只是一種無奈。

突然想起古代有以身相許之說,如果他是女人,也許就沒這麼多煩惱了,然而他雖然有時候可能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甚至唯唯諾諾,可終究是一個不折不扣、心性堅忍,富有主見的男人!

又或者,若他乾脆就是一個GAY,或許也會額手稱慶。

但事實上這些假設都不成立。

林葉秋苦惱了。

其實,他曾經也希望能找一個可以真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伴侶,但這個伴侶,他一直以為是女性。

他也當然可以利用萊曼斯對他的心意,厚著臉皮故意不跟對方說清楚,只是用若即若離的態度,加上時不時丟一兩顆無關緊要的甜頭,將某狼牢牢掌握在手掌心裡,騙得其團團轉來得到對方的忠心與保護,並提出「不經過我的同意你不許做任何不合適的舉止」等等一大籮筐不平等條約,以萊曼斯的為人,相信只會被牽著鼻子走,但林葉秋不能這麼做。

或者,他也可以不負責任地說:「要不我們試試看?」

但他同樣不能這麼做!

因為,那個男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他值得更好的,伴侶。而不是這種帶著點不確定的施捨之類的。

因為,他不能自私地遊走在中間地帶,隨時隨刻,覺得高興了,就進一步,覺得不舒服了,就後退一步,而將對方晾在那裡,不管不顧。

如果他最終還是不能接受一個男人,那麼這種試試看的心態,最後會狠狠傷到對方,而且比一開始就明確拒絕所帶來的傷害更大。

他深知,有時,想要表現出溫柔和善良,可最終卻又因做不到而自說自話地剝奪了,最是殘忍。

林葉秋不想傷人,尤其是這個人。

他真的可以為那人兩肋插刀赴湯蹈火!

但是,愛情……

如果,他們只是好朋友,好兄弟,該多好……

林葉秋想了很多,仍是沒有頭緒,望著日頭漸漸移位,開始自問,對方為什麼會喜歡自己?

萊曼斯英俊、強大、溫柔、體貼,還很聰明穩重,這樣的男性,在哪裡都是吃香的。

而他自己長相平凡,真要說,也不過清秀乾淨罷了,腦子也一般,畢竟是連本科都考不上的人,在這個世界,甚至弱小到連自保都沒辦法,看見一隻兔子都要狼狽地撒腿逃跑,不是願意貶低自己,而是他清楚,自己真的一無是處,給不了對方任何實質上的幫助。

甚至不能帶給對方半個子嗣!

那人,卻不介意麼?他真的瞭解這些許許多多以後不得不面對的問題麼?

林葉秋搖了搖頭,忍不住又嘆了聲氣,想了會,終究還是得不出結果,最後放棄地拍了拍兔皮上沾染上的水珠,回身打算回去。

沒走幾步路,身側不遠處濃茂的灌木叢中突然一陣輕微騷動。

林葉秋一驚,腦海裡首先想到的就是野獸,心裡一緊,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不弄出一點動靜,寄期望於灌木很高而且很厚,擋住了視線讓野獸看不見他,也期望對方鼻子不是很靈敏,聞不出灌木後他的氣味,一邊環顧四周看有沒有可以充作防禦的武器。

還沒來得及作出下一步舉動,灌木被分開了,一個大型動物跌跌撞撞地出現在眼前。

林葉秋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是只受了重傷的金錢豹!

豹子看到林葉秋,並沒有多大反應,只是跛著身子打算往另一條路上走,臨行前,還低聲說了句:「快離開這裡。」

林葉秋心驚膽顫中又一愣,會說話,是獸人!

那豹子淡淡瞟了他一眼,就不再理會,好像是想邁開四肢狂奔,卻因傷勢過重,最後不得不慢慢跛行,一條後腿鮮血淋漓,想是傷了筋骨,所以無法奔跑。

明明重傷,應是疼痛不已,可對方那神情,高傲又倔強,依稀還帶著些防備。

林葉秋突然一怔,隱約覺得有絲熟悉。

腦海裡搜索一番,有了!

那神態,包括那舉止,甚至那張臉,都像極了他小時候救過的那隻花斑貓。只不過這隻,是放大型的。

沒等他胡思亂想完,前面的豹子突然重重倒向了地面,一動不動了。

林葉秋試探地叫了聲,得不到任何回應。

昏厥了?

救,還是不救。

萊曼斯說過,獸人不會傷害雌性,在他們眼裡,自己就是雌性,那麼如果救下對方,應該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

不過,獸人與獸人之間就難說了……

萬一雪狼和金錢豹是敵人呢?

林葉秋看著他,猶豫了。

獸人再強大,如果血流不止的話,也會死的吧。

如果放任的話,這隻豹子,不出個把鐘頭就會一命嗚呼了。


19、015 救了個情敵回去…… ...

當萊曼斯回來時,沒看見本該在洞裡的人,心中一急,叫了幾聲也沒得到回應,連忙變身雪狼展開雙翼飛著四處找尋。

此時林葉秋正采好了草藥回頭要給昏迷的豹子治傷。

當萊曼斯心急如焚飛躍了方圓百裡後,終於在山洞後面不遠處看見那抹清瘦的身影時,臉色不由一喜,鬆了一大口氣,心中的大石方才放下,可臉上的笑容還沒展開,就被眼前的一幕給刺激得吹鬍子瞪眼,一個失控下狼爪子狠狠拍進了泥土裡。

林葉秋其實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只不過將嚼碎的草藥認真細心地往豹子傷口上敷,因為傷處很多,連腹下也在流血不止,所以他小心地將豹子翻轉過去讓其仰躺著,這種姿勢下對方兩條後腿便無意識地向兩邊敞了開,露出了白色的肚皮。

林葉秋上藥的同時,當然也不經意中順帶瞄了眼豹子兩腿間的那個地方,露出原來是這樣的神情。

「小秋——」萊曼斯立馬有了危機意識,不安地嗷嗷直叫。對方的那一瞄,他在一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心裡不禁萬般不是滋味,差點就脫口而出「要看你只能看我!」這種明顯會挨抽的話。

林葉秋聽到叫喚,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回頭看了看雪狼,一臉平靜自然,還微微一笑:「你來啦!」好像昨晚的冷戰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萊曼斯見他肯搭理自己了,神情一振奮,身後的尾巴又開始甩啊甩的,撲騰著翅膀飛起,眨眼就落在了林葉秋身邊,倏然變回人身,二話不說接手了對方的活。

在林葉秋詫異的眼神下,他面不改色,美名其曰:「小秋辛苦了,接下來我來就好。」

「哦……」林葉秋乖乖退了一步,暗暗觀察著萊曼斯,四十多天來他們之間的感情,應該沒有受到影響吧……看了會,他突然開口,「你怎麼看上去風塵僕僕的?」向來柔順的長發都亂了,額頭身上還凝結著汗水。

「哦,剛稍微找了找你……」萊曼斯說得輕輕淺淺、波紋不興,一點都聽不出當時他心急如焚,恨不得將方圓百裡全部掀一遍的那種害怕與衝動。

「找我?」

「你不在洞裡,我以為你——你,出事了……」萊曼斯沒有回頭,手下快速動作著,語調依然很平淡,聽不出情緒。

林葉秋一怔,這滿頭大汗都是因為擔心自己?記得以前不管走多遠的路他基本都不會出汗,這次會變得這麼狼狽,那得跑了多少路?他竟然這麼關心自己嗎?

還是,怕自己因昨天的事而不辭而別?

竟,這般在意著麼……

思及此,林葉秋一時百味雜陳,心頭不由一軟,語氣也不自覺又柔了幾分:「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周全,以後出門一定給你留信息,也不會走遠。」

「以後不許獨自出去。」萊曼斯利索地處理了豹子的傷勢,脫口就說,稍微頓了下,又補充了句,「碰到野獸什麼的,會有危險。」

林葉秋「哦」了聲,不再說話,看著萊曼斯一臉嚴肅地給傷患治療,時不時聽到豹子昏迷中還痛苦地「哼唧」了幾聲,想是疼的。

不過,為何剛剛他在上藥時,對方卻一點都沒哼啊……

林葉秋等萊曼斯全部弄好了,忽然問:「你跟他有仇嗎?」

萊曼斯一愣,忽而有些心虛,以為他看出了什麼,訥訥地:「仇倒沒有……」

「那依你的常識,豹子會恩將仇報嗎?」

萊曼斯微微狐疑了,還是照實回答:「豹子也是屬於知恩圖報的種族,尤其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一般絕不會反噬。當然也有例外,但那種情形不多。」

林葉秋沉吟了會,抬頭看向萊曼斯,商量著:「那能不能把他帶回去,等他醒了再說?留在這裡畢竟不好……」

萊曼斯消化了對方的話後,剛才還心虛疑惑的表情剎那間被怔愣和不滿所取代,動了動嘴唇就要大聲拒絕,卻在林葉秋自始至終的微笑表情中,頓在了舌尖上,最後在唇齒間繞了圈又嚥回了肚子裡。

林葉秋雖然是在詢問,雖然是在微笑,但萊曼斯就是感覺得出,自己要是說出一個「不」字,絕對會後悔。

於是在某人不動聲色的淫威下,某狼只好默默低頭絞手指了……他內心是多麼不甘願啊!多麼希望某人最終改變主意將這隻礙眼的死豹子扔在這裡自生自滅啊!

可惜,林大某人一個響指出來,把對方的沉默當作了默認,大手一揮:「帶他回去。」就雙手負背,昂首闊步沿路返回了。

於是,堂堂的雪狼,成為了搬運工具……

回到洞裡,萊曼斯二話不說將豹子放到了洞穴最裡面,說是放,其實倒更像扔?

林葉秋見狀微微蹙眉,不由深思地瞧了對方一眼。

萊曼斯淡淡開口:「獸人皮粗肉厚的,沒事!」便試探地去靠近林葉秋,見他沒抗拒,才微微膽大了些,拉著人一起吃早飯去了。

兩人都沒有提到昨天的事,像往常一樣相處著,和樂融融的,只除了——

「那笨豹子還昏迷著,沒什麼好看的。」某狼堵在洞口,努力擺出一副可愛的模樣來,企圖吸引某人的注意力,然後忘記那頭鳩佔鵲巢的蠢豹子。

林葉秋果然手又開始發癢,有些欲罷不能地揉了揉他頭頂,卻溫和地道:「就因為昏迷著,所以才要一直留意啊!你不是也知道這點的嘛?」然後側了側身子,就想繞過不惜犧牲「色相」也要堅決隔絕兩人(即便其中一人還在昏迷中)的雪狼,走進洞去。

雪狼見他非要進去照顧那頭蠢豹子,乾脆便自告奮勇舉手說:「瞧你臉色好像不太好,可能少睡的緣故吧!要不你去睡睡午覺吧,這裡我來就好。」

林葉秋沒有異議地點頭:「那麻煩你了,記得多摸摸他體溫,看有沒有發燒。」

「沒問題!」雪狼挺直了身軀,昂高了頭顱,義正詞嚴地打包票。

林葉秋見狀便轉身離開了,說實話,他昨晚因為想得很晚,之後還做了不少亂七八糟的夢,根本沒睡好,到現在眼睛的確有些酸,心中不由感激雪狼的觀察入微和體貼過人,微笑著在洞口不遠處找了塊樹蔭處躺了。

當他打盹片刻,覺得有些口渴而醒來時,一隻削了頭的果子已呈現在眼前,抬頭一看,雪狼溫柔的臉就在前方。

他心中微微一動,不由自主回以一抹溫柔感謝的笑容,接過果子喝了,隨口問了句:「那頭豹子怎樣了?」

雪狼原本還在為對方的那抹笑容而高興,轉眼就聽見他關心豹子的事情,心情一起一落下,臉上的光芒便淡了下去,有些心不在焉地:「不會有事,獸人的命都硬著呢!」

林葉秋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又看了看一臉淡漠的雪狼,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去瞧一下。

當然,又被雪狼的自告奮勇給阻止了,林葉秋看他莫名的堅持,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復又坐在樹下靜靜曬著太陽。

雪狼進去了一會就出來了,又粘在林葉秋身邊使盡渾身解數想重獲對方的青睞。

林葉秋顧忌著昨晚的情況也不敢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地玩,卻也不能徹底拒絕雪狼,加上雪狼本身對他仍舊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便也不再刻意,只是下意識中拿捏好了分寸。

玩了會又關心了下豹子的情況,正在玩興中的雪狼聞言,停了玩鬧的舉動,一時神情莫測,卻還是聽話地進去瞧了,然而,每每不過幾分鐘就又出來了。

林葉秋終於確定了一件事:雪狼對豹子有成見!

無奈下,他只好自己去看看,如此幾番下來,最後雪狼傷心地指控:「為什麼那麼在意那隻沒用的豹子!你難道已經膩煩我了?」

林葉秋哭笑不得:「他是病人,病人需要有人時刻照料,不然萬一發高燒死了,之前豈不是白救了?」

萊曼斯看著對方,突然真的很想很想,把那豹子給扔出去。

20、016 雪狼醋勁大發下的決鬥!1 ...

結果雪狼當然沒有將某隻礙眼的豹子扔出洞去,反而自己委委屈屈地蹲在了洞口。因為他看不得林葉秋認真照料對方的模樣,怕自己一個衝動下,真的會撕了那頭蠢豹子。

夕陽西下,帶著涼意的西風吹來,溫柔拂過全身毛髮,猶如情人間親密的撫觸。

雪狼低落地擺了下身後粗大的尾巴,低嗚了聲,甚是懷念以前被林葉秋撫摸時的舒服感覺,不禁又幽怨地回頭望瞭望洞裡,弱弱地嗷嗚兩聲,企圖博得某人的關心。

只可惜,裡面連個屁都沒傳出來。

雪狼霎時萎頓不已,一副可憐相,可惜仍舊無人看見。

他輕踏著步子在原地走了幾步,又故意弄出了些聲響,轉而裝可愛地原地打起滾來,頭卻一直朝著林葉秋的方向,露出毛絨絨的肚皮,還扭啊扭的,四腳朝著天,掌部一勾一勾的(請自行想像貓狗仰躺著和主人玩的模樣),還一邊親暱地嗷嗚著,做出種種以往林葉秋看了絕對會大笑然後兩人玩鬧著滾做一團的那種姿勢,可這些耍寶之舉照樣石沉大海沒能激起一絲漣漪。

雪狼再次就地翻身滾了圈,然後抬起上半身又望瞭望洞裡,見到的卻仍然只是一個側影,最後洩氣得一骨碌爬了起來,腦袋一耷拉,蹲坐了下去,開始默默地舔弄自己的毛髮。

而洞裡,林葉秋在雪狼安安分分地趴伏在洞口後,才扭頭看了過去,面容一片沉靜如水中,神色幽深不明。

他縱然一開始還不知道雪狼為什麼總時不時頂著張大便臉,可細細觀察一番,綜合種種跡象,心裡自然也有數了。

這狼,居然——吃醋了!

對這個認識,說不清究竟是具體什麼感受,只覺挺微妙的……

還是首度有人會為了他,而吃醋。

林葉秋望著那匹狼無精打采的失落模樣,回想起先前對方的種種行為——他雖然沒有正視,但眼角餘光卻將對方的一舉一動都看得絲毫不漏——嘴角不禁牽出一抹淺笑來,繼而想到再之前雪狼為阻止他照顧豹子而耍的小伎倆,又微微搖頭,暗嘆真是孩子氣……

當他看破了這些小動作而一臉淡漠時,雪狼立馬小心翼翼了起來,最後垂著腦袋乖乖地主動站洞口去了。

他其實,並沒有生氣,一點都沒有,只是有點無奈,可能也有點清冷而已……

這份清冷不是因為雪狼的刻意阻撓,而是因為他不曾想到一直以為單純的雪狼,居然也會耍心機……

不過,卻明白,這樣的心機,也是為了他。

真的是頭一次,被人如此在意著……

只是……

他又微微蹙了蹙眉頭,心中有些複雜,望著雪狼的眼神愈發深邃了幾分。

雪狼卻毫無所覺,隨意趴在洞口邊,一徑地耷拉著腦袋,將下巴擱在自己交疊的兩隻前爪上,雙眼無神地眨巴著眼睛,看著前方搖曳的枝葉,一邊絞盡腦汁苦思冥想著如何獨霸心上人的目光。

想著想著,原本垂頭喪氣的雪狼突然抬起了頭顱,眼眸中精光一閃,犀利無比,略一沉吟:要不,乾脆趁小秋不在時,偷偷把那豹子扔了,秋要問起來就說他自己醒了,所以走了!

不過,小秋幾乎不會離開洞穴啊……

雪狼剛振奮的精神,再度萎靡了下去,重新將下巴擱回了前腳上,眼睛又失去了神采。

林葉秋不知他所想,靜靜看了會,便無聲無息收回了視線,起身給豹子換過一次藥後,蘸了些水輕輕滴入對方嘴裡,如此反覆了多次。

雖然照料得極是認真,但林葉秋心裡清楚,自己對這豹子本身,並沒有什麼感情,如果換做其他人,或者獸人,他可能也會救下來,就像當初救那隻小花斑貓一樣,雖然事後曾被那貓狠狠抓咬了下。

會救下它們,並不是因為他多麼仁慈,只不過覺得很可憐罷了,那只是出於一種對弱者的同情,以及對弱者面臨困境時的痛苦與絕望的感同深受,而想要去做點什麼,可若一旦危及到他所在乎的人事物的話,他照樣也會痛下殺手,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

所以,雪狼完全不必覺得嫉妒。

更重要的是,雪狼在他心目中,卻是特別的一個存在,不光是因為他初來乍到時,受到了對方的照顧,更因為相處下來,雪狼的性情,讓他漸漸真心喜歡了上。

可這一點,雪狼不知道,林葉秋也不打算說出來。

當然,林葉秋的喜歡,卻也不是雪狼希望的那種喜歡。

思及此,他又不禁無聲一嘆。

而其實,他打算救下這頭豹子的另一個因素是,當時對方的那句「快點離開」。

這麼一句極其簡單的話中,卻隱含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讓他覺得這豹子,應該不是壞人。

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他無法漠視一個有道德心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否則他會良心不安。

但這個世界,不比他原先的那個世界,順手救只小貓小狗也不會有什麼事,這裡,一不小心可能就會丟掉性命。獸人畢竟太過強大,而他畢竟對他們太不瞭解。

所以,在救與不救間,他猶豫過。

最後真正促使他付諸行動的是豹子給他的那些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只是剎那間的眼神交流,但對方那孤傲的神情,傷重的背影,和不支的昏厥,都勾起了他心底的那善記憶之門,其中深埋著只有他知道的懷念,和終生都無法彌補的遺憾,與難以釋懷的自責。

他,痛恨自己的渺小,以及無能為力。

這次,不願再重蹈覆轍。即便清楚,它,不是它。

林葉秋低頭詳細看著豹子,發現不管是臉型,還是鼻子、嘴巴或者那幾根長長的鬍鬚,甚至睡著的神態,果然都會讓他聯想到那隻花斑貓。

那小貓由最初的警戒,到後來慢慢熟知起來的親暱,極其依賴他,他也十分喜歡它,都不計較曾經被抓咬傷還為此打了好幾針疫苗的事,可惜最後那貓卻被鄰居家的孩子給弄死了。

他沒能保護好它,那麼信任他的貓兒。

死得甚是悽慘……

林葉秋神情平靜,伸手輕撫過豹子的頭頂,這感覺,果然跟那時撫摸貓兒的感覺一樣。

想起雪狼說過,這豹子一時半會醒不了,他便也膽大,神思有些怔忪地輕輕翻弄著皮毛。

翻著翻著,思緒再度運轉開,豹子身上到處都是利齒和利爪的痕跡,想是經過了慘烈的搏鬥才會重傷如此。

是被追殺,還是為了獵食而受的傷?

對方會不會找來?

雖然對此疑慮,雪狼表示很不屑,似乎完全不用擔心,可他心中終究有點顧慮。

萬一因為他一時的多事,而惹了麻煩的人物,豈不是將雪狼也陷入了險境中?雖說,雪狼似乎,真的很厲害……可一山總有一山高……

然而若當時他真的裝作沒看見,轉身就離開,也許以後,每每想起來,心中就會覺得壓抑得難受。這根刺,將終生都難以拔除。

林葉秋正想得失神時,耳邊突然聽到一道聲音:「小秋,我肯定比他還要好摸……」

林葉秋一愣,側頭看向邊上一臉幽怨期待的雪狼,不由有些好笑,揉了揉他頭頂,弄亂一頭狼毛,然後便起身出了洞,開始準備食物了。

留下一臉哀怨的雪狼,默默低嗚,泫然欲泣,像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21、016 雪狼醋勁大發下的決鬥!2 ...

第二天臨近傍晚時,豹子醒來了。

那時萊曼斯正好獵食去了。他之前拖延著不肯離開,百般不願留林葉秋和那豹子單獨在一起,就怕萬一豹子醒來時他不在,結果人算不如天算,他一走,一直昏迷的豹子就醒轉了。

當林葉秋在附近摘了晚上要食用的果子回來時,發現洞裡不見人影,頭一轉環視一遍四周,就看見不遠處的高坡上,一頭金錢豹,迎風而立,身姿優雅矯健,望著腳下鬱鬱蔥蔥的林木,不知所思。

林葉秋被那氣勢微微震懾,對方那眺望遠方的模樣,分明帶著睥睨的味道。

他邁動步子緩緩走過去,近了才發現那是屬於王者的沉穩銳利,竟讓他聯想到成年的獅子王,堅毅、成熟,雄霸一方!

看來這豹子,來歷不簡單啊……

林葉秋在十來米處止步,靜靜看著他。

豹子回頭看了眼林葉秋,轉過身子來問道:「是你救了本——救了我?」

「順手而已。」林葉秋淡淡回道,暗暗觀察著對方,雖是重傷,神態舉止間卻一派高貴從容,眸子冷靜犀利,想是長期處於高位,慣於發號施令之人。

豹子邁動四肢朝他走來,路姿穩健,雙眸卻一直注視著林葉秋,在幾步之遙才停住。

林葉秋沒有後退,泰然迎視過去,目光一片波紋不興。

「你叫什麼名字?」豹子似乎微微挑高了眉宇,有些欣賞,很少有人能在他的目光下還能如此鎮定自若,這個雌性,乍一眼看去雖然好像平平凡凡,現在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林葉秋。」

豹子微微蹙眉,低聲重覆了下:「拎一球?」

林葉秋眉峰不動,心中卻微微抽搐,對方的發音果然和那匹狼一樣奇怪,看來想在這個世界聽到自己名字的正確讀音,是很難了,就像老外說中文總說不準音調一樣。

「可以問你叫什麼名字嗎?」不然豈非太不公平。

「羅蒙。」豹子的語氣依舊很平淡。

林葉秋點點頭。

羅蒙看他的反應似乎很冷淡,有些奇怪這雌性莫非不識自己的名字麼?不然的話也未免太淡定了……「你怎麼獨自在這片從林裡?」

「我有朋友在的。」

「嗯,雨季馬上就要到了,你們最好在這七八天裡抓緊離開。」

「我知道,本來是打算這些天就離開的。」

豹子點了點頭,看來也明白是因為自己,他們才耽擱了行程。

「為什麼不變回人身?」林葉秋頓了頓,問。這副模樣,實在是讓他忍不住聯想到那花斑貓……

羅蒙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馬上就會離開。」

「你傷勢還很重。」林葉秋雖然覺得這裡的邏輯關係似乎有些牽強,卻也沒追問,只道可能對方有自己的用意。而事實上羅蒙不變回人形,確實是有原因的。

羅蒙聞言似乎全然不以為意,換了話題道:「你有想要的東西嗎?」

林葉秋一挑眉,敢情對方是想報恩了?想了想:「沒有。」他想要的是回現代,可這點,這隻豹子辦不到吧!

「我明早走,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你好好想想再告訴我。」羅蒙停了下又補充了句,「任何要求都可以。」

「也好。」林葉秋應了聲,心中不由失笑,這豹子口氣倒大,也許習慣了呼風喚雨的人,都有這種通病吧。

羅蒙見狀不再多言,前右腳一抬,就要轉身離開,可就是那麼一個轉身,那麼一個側臉,那麼一種神情,讓林葉秋看得微微愣神。

那一瞬間,這隻豹子給他的感覺,再度觸動了他心底的那根深埋許久的弦。

那天,那隻花斑貓因為打破了他心愛的小粉豬儲錢罐,被他狠狠罵了後,也是這樣的姿態在他眼前轉身離開,然後等再見時,已成一具屍體……

他下意識伸出了手,想抓住什麼,卻見豹子回頭看著他,微微皺了眉。

林葉秋恍然回神,收斂了表情,心中不禁微微疑惑,為何這豹子會露出那種神情,高貴傲然中依稀隱藏著的寂寞,甚至似乎有絲隱隱的悲傷……

「可以摸摸你的頭嗎?」他脫口而出。

羅蒙頓步:「什麼?」神情不由有些呆滯,似乎很吃驚。

敢摸他的頭頂的人,除了出生不久時被母親這麼對待過外,其他人不要說真摸,就是想都沒人敢想!

這個雌性,真是不怕死……還是說他真的對自己一無所知?

林葉秋看他的震驚模樣,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不禁為自己的唐突有些懊悔。

可一想反正說都已經說了,再者見對方只是詫異,卻似乎並沒有生氣,便索性一臉無畏地又道:「能摸摸你的頭嗎?」

羅蒙眨了眨深褐色的眼睛,有些無法置信,這個雌性,居然真的說了第二遍!

林葉秋看他沒多大反應,以為是默認,便上前兩步,試探著伸手往他頭頂摸去。

羅蒙眼眸一眯,這一眯使他看起來十分有威嚴,林葉秋見狀果然不由一縮。

羅蒙見此心中微感滿意,不錯,自己看來還是有威懾力的,可眸光一接觸到對方臉上的神情——

十分得複雜難解,說不清究竟是失落還是什麼,似乎溫柔憐惜中更多得帶了些莫名的憂傷與懷念,好似遺失了某件很重要的東西,烏黑的眼底深邃又悲涼……

羅蒙看著這樣似乎有些熟悉的神情,心底震了下,不知怎麼就軟了軟,沒等大腦下達指令,前腳已經往前挪了一小步。

因豹子先前流露的那份隱而不露的威嚴而本要收回手的林葉秋,卻一愣,對方這是鼓勵?

試探著重新摸了過去,動作很慢很慢,見對方一直沒有動,便終於撫了上去,手掌下短短的光滑的皮毛,不同於萊曼斯的絨毛柔軟,林葉秋心底的感覺卻是說不出的壓抑複雜。

羅蒙起初還有些僵硬,待感受到了對方的溫柔和淡淡的愁緒,心中似乎也被感染上了這份淡愁,漸漸便溫順了起來,還不時仰著腦袋幾不可見地迎合上去。

林葉秋眼神瞬間柔和了許多,帶著深切而久遠的思念與歉意,好像就在疼惜往昔的寵物。雖然他心中清楚,羅蒙終究不是那花斑貓,現在不過是移情……不過是想通過十分相似於小花貓的羅蒙,來減輕心底一直有的負疚感罷了……

當萊曼斯帶著獵物回來時,遠遠就看到這極其和諧美好到讓人嫉妒的一幕,背毛瞬間全部炸立起來,忙扔了獵物往高坡上衝。

作者有話要說:某夜:【一臉幽怨地站在深水河邊,左手一甩、右手一甩地往河裡丟東西。】
某女:小夜啊,那啥,你這是干嘛?
某夜:【一臉平靜地……】扔炸彈……【繼續幽怨中……】
某女:呃……【抖了抖……小心翼翼地……】為毛?
某夜:【機械狀地轉過頭來】當然是要炸出潛水魚了!
某女:【弱弱地申辯~】那個,偶們已經冒泡了呀……
某夜:【一臉溫柔地微笑~】嗯,乃們很乖,來,抱個~嗯~啵~【再回過頭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所以,偶炸的是深水魚……【冷冷地笑~】
某女:哦,深水魚啊……(一臉幽深狀~)那用炸彈貌似不夠啊……
某夜:嗯?【深思片刻~突然一臉猙獰——】都給俺冒泡來!!!!!!!!!!!!【河東獅吼中……】
深水魚們:好可怕……【群抱發抖ing】
某夜:還有更可怕的,信不信?【驚見場景一換,燭光搖曳下,某長發白衣人緩緩轉過頭來,陰測測地……微笑~】乃們,表逼偶……

另:本章又補了一千多字…………大家表漏看了,還有一部分明兒上午貼……
PS:原本說今兒下午補的,結果事情一忙,便寫不成了,偶8是故意的,真的……原本想等這章全部寫好了一起貼,可某實在困死了,熬不下去了,就先貼了這部分上來……默~乃們將就著看吧……(遁了)

22、016 雪狼醋勁大發下的決鬥! ...

當萊曼斯帶著獵物回來時,遠遠就看到這極其和諧美好到讓人嫉妒的一幕,背毛瞬間全部炸立起來,忙扔了獵物往高坡上衝。

待靠近了,他才減慢了速度,仍以狼身屁顛屁顛小跑步過來,還特意抖了抖毛,讓它們看起來更蓬鬆更美麗,低頭審視遍自己,毛色純白光亮,乾乾淨淨,覺得處處完美了,這才站定在林葉秋身邊,仰起腦袋,甩著尾巴一臉親暱討好地說:「你也可以摸我,想怎麼摸就怎麼摸!」心中默唸著來摸我,來摸我,一臉希冀純潔。

結果林葉秋收是收回了撫摸豹子的手,也的確如雪狼所願摸了摸他,但這真的只是摸了摸而已,就轉身下了高坡了。

雪狼怔怔地望著林葉秋的背影漸離漸遠,委屈地垂了尾巴,不動了。

小秋,是在敷衍他嗎?這是敷衍嗎?嗚嗚……難道,自己果然被厭倦了嗎?嗷嗚……

豹子靜靜旁觀著,睇著一臉哀怨的雪狼,向來淡漠冷靜的神情,變得幽深莫測了些。

雪狼忽然「噌」地竄了出去,跟上林葉秋,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自從遇見那隻蠢豹子後,你就一直跟他在一起?」

林葉秋輕飄飄瞧了眼一臉怨懟的雪狼,淡淡回了句:「他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很親切。」更是懷念……

雪狼立馬被打擊得體無完膚,風中凌亂了。

意思是他給小秋的感覺不熟悉、不親切嗎?嗚嗚……

為什麼四十二天的相處居然會比不上兩天都不到的相處……

林葉秋說著,腳下步伐也不停,馬上就把愣在原地的雪狼慢慢給拋遠了。

當他回到洞裡想生火做晚餐時,卻發現萊曼斯沒跟來,只好又出洞去找人。他也曾試過鑽木取火,可根本達不到那個速度和高熱,每每以失敗告終,所以一開始幾次他都預留好火種,後來反正萊曼斯一直在,生個火對對方來說易如反掌,便不再留火種,畢竟這行為有不可預測的風險,這林中油木還是不少的。

林葉秋一出來就看見高坡上一狼一豹面對面站著。

他朝他們跑了過去,想叫萊曼斯回來,遠距離中依稀看見雪狼嘴巴好像動了動,說了什麼話,然後豹子頭就微微一昂,似乎很傲然的樣子,接著也回了什麼,正視著雪狼,優雅地笑了。

接著兩隻就一起並立著眺望腳下的叢林。

林葉秋心中狐疑這兩隻幹什麼呢,一起看風景嗎?竟然這麼好興致?雪狼之前不是看豹子很不順眼嗎?

不一會,兩隻又面對面站了,一言一語在講著什麼。

這當口,林葉秋已經走近了,眼看他們慢慢靠近,抬起腦袋互相嗅著對方,還以為他們很友好,不料下一刻兩隻就各自後跳一步,伏低上身,肌肉緊繃,背毛直立,竟擺出了開打的架勢!

林葉秋一驚,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跑上去,嚷著:「你們幹嘛!你們幹嘛!」站到了兩隻中間,將一狼一豹隔離開。

羅蒙看了看林葉秋,又望向一臉敵意的雪狼,眉頭微微一挑,眼神中似乎有著玩味,卻靜立一旁沒說話。

林葉秋側頭看向雪狼:「你們在幹什麼呢?」

雪狼頭顱仰得高高的,胸脯挺得直直的,一爪子狠狠按在地上,字正腔圓:「我要和他決鬥!」還不時低嚎著,眼神中流露出捍衛自己最重要之物的決絕與勇猛。

「決……決鬥?」林葉秋嘴角抽搐,臉一黑,緊緊盯著他的蔚藍色眼睛,一字一頓道,「再、說、一、遍?」

雪狼意識到不對勁,腦袋微微縮了縮,卻還是這麼回道:「我要和他決鬥!」聲音低了很多,只是依然帶著不容置啄的倔強。

林葉秋三兩步走過去,二話不說抬手就往雪狼頭上敲了記。

雪狼似乎懵了,瞪大眼睛傻傻控斥:「你打我?」

「就打你怎麼了?」林葉秋一手揪住了雪狼的一隻耳朵,就要下坡去,「走!給我生火去!」

雪狼再度懵了懵,長這麼大還頭一次既被打頭又被拎耳朵,看來小秋真的生氣了,嗚嗚……但其他事都可以妥協,唯獨這件不行:「等我先解決這裡的事就去……」

他一臉可憐兮兮,卻倔強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林葉秋看他的疼痛樣,又不忍心真的下重手去揪著他走,半晌只得鬆了手,抱胸冷笑:「好啊!那你先解決這裡的事,然後再也別想出現在我面前了。」冷了神色,轉身就走。

雪狼聞言焦急而矛盾地原地踱了幾步,「小秋!小秋!」地叫了幾聲,都不被搭理,委屈得嗷嗚了幾聲,終於見林葉秋回頭看了看他,那面容雖然依舊冷漠無情,但雪狼就看出那眼神分明是要他快點跟上去,心中一喜,再也顧不得決心原則什麼的,便要丟下豹子跟上去。

在一邊從頭看到尾的羅蒙卻突然對這個長相併不出色的雌性起了興趣。

於是,在林葉秋好不容易說服萊曼斯放棄這場毫無意義的決鬥打算一起離開時,不料羅蒙卻在背後優雅自若地說了句:「我要和你決鬥。」音量並不響,但足夠讓兩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林葉秋一驚,立馬停步扭頭看去,竟見對方表情雖然淡然輕慢,卻是再認真不過。

雪狼也站定了,冷笑一聲,卻是不怒自威。

林葉秋還是第一次看見雪狼這一面,心道不好,待要開口,眼前一陣柔和光芒包圍雪狼,眨眼已成人形。

萊曼斯二話不說,將林葉秋抱到了不遠處一方岩石上。

「你知不知道對方身份可能不一般!」林葉秋在萊曼斯欲轉身離開時忙一把拉住他,壓低聲音道。

「知道。」輕描淡寫。

「那你還去招惹?」有點恨鐵不成鋼地。

「現在是他來挑釁我。」波瀾不興地。

「這事是你不對在先!」林葉秋低喝一聲,焦急地搓著雙手,來回走了兩步。

不要說這事本就荒謬得莫名其妙,就是真的該決鬥,對方的實力又不清楚,萬一雪狼不小心傷了可怎麼好!

林葉秋越想越覺得這事真真不該發生,不由就對雪狼顧頭不顧尾的衝動感到氣怒。

本來羅蒙明天就要走了,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你非來惹這麼一出!林葉秋想責罵,可這話剛到舌尖,一見雪狼的神情,心中一突,只得又生生嚥了下去,有些頭疼地嘆了聲氣。

是,為了他,才把事情弄成這樣……

只是,他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呀……

林葉秋又是一嘆,繼而嚴肅道:「不行!這場決鬥不能開,我去說說看!」

萊曼斯一把拉住了要跳下岩石的人:「反正,勇者不能逃避來自任何一位勇者的挑戰。這場決鬥光明正大,小秋就做見證人。」說完,再變回雪狼模樣,張開背部的羽翼,展翅飛了回去。

林葉秋喊了聲,雪狼卻頭也不回,眨眼就飛到了豹子面前。

羅蒙背部一動,也張開了金黃與深褐相間的羽翼。

兩隻神色輕淡,自信卻又謹慎,遙遙相對著,一觸即發。

氣氛一下子緊張凝重起來。

林葉秋眼看這爭鬥無可避免,賭氣地干脆背過身去,躺在岩石上看藍天白雲。

獸人果然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個個都自說自話,遇到事情就靠武力解決!

他越想越鬱悶,越想越擔心,繼而越擔心就越生氣:「渾蛋萊曼斯,你最好被揍得面目全非!豬頭!」

羽翼大張懸在空中的某狼,一本正經地回頭糾正:「我是狼,不是豬……」

「……」

作者有話要說:某夜:嘿咻嘿咻嘿咻~~【滿臉通紅,滿頭大汗ing】
某淺水魚:夜啊,你叫得這麼曖昧幹嘛呢?【從水裡探出頭,好奇地……】
某夜:【抬起頭,陰測測一笑】抗大砲……
某淺水魚:………………
某夜:不問我幹什麼嗎?【挑眉狀~】
某淺水魚:不用問,也知道吧……【忽而大叫~轉身奔跑~】媽呀!不得了了呀!某夜又要炸深水魚了呀,這次比上次還恐怖啊……快快!在夜子爆發前吐泡泡呀~~~~~~~

某夜:(微笑著,一臉正色與誠懇~)感謝jitian85親的地雷~
PS:先更新,再爬去回覆,即便回覆回得手抽筋也是幸福啊~某喜歡抽得更厲害些~
某女:你有受虐傾向啊!
某夜:此言差矣,這叫甜蜜的抽筋,愛的鞭策……(星星眼~)~

最後,給所有的乖寶寶和淺水魚兒們獎勵,要是時間來得及,今兒晚上二更~~(預計應該能做到……不過可能時間比較晚,十點半左右?)


23、017 雪狼受傷了1

空中一白一黃兩條身影打得難分難解,羅蒙雖受著傷,卻從不正面迎敵,而採取旁敲側擊的迂迴手段,倒也絲毫不落於下風。

雪狼雖然對羅蒙有成見,對戰中卻不失冷靜犀利,對於攻擊一直落空,倒也不驕不躁,只沉著以對。

林葉秋雖然氣怒雪狼一意孤行,終究還是擔憂其安危,不過片刻就起身站在岩石上巴巴望著空中纏鬥的人,一顆心隨之起起落落。

正當三人都集中精力於眼前的戰事時,突如而來的二三十條豹影加入了戰局,齊攻羅蒙,有三條則圍住了雪狼。

驚見變故的林葉秋不由自主上前一步,緊接著自己就被人從身後劫持了,一道聲音響亮得劃破虛空:「那頭狼,這是我豹族的家務事——」

他這一說話,雪狼和羅蒙也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雙雙看過來,同時還得分神注意來自周身的攻擊。

雪狼見狀羽翼怒張著就要朝這邊俯衝而來,三頭豹子立馬攔在前面,雪狼冷冷一笑,衝勢不減,右翼微微一個傾斜、同時拔長身體幾乎成一細直線、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往兩頭豹子空隙而去,同時頭一偏避過第三頭豹子迎面而來的攻擊,反手一爪子狠狠劃過去,對方門面霎時鮮血淋漓,雙目受傷視線受阻,痛吼著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眼看他就要突破合圍,原本圍攻羅蒙的豹子中又有三頭飛來攔在了前面。

林葉秋在下面看得膽顫心驚,雪狼卻已怒極,全身的毛全部炸了開,背部的毛更是根根直立。

「奉勸你不要插手,也不要輕舉妄動,否則這個雌性的安危可就不保證了——」飽含威脅的言語從林葉秋身後繼續傳來。

「嗚嗚,別殺我……別殺我……」林葉秋突然軟聲軟語地低低啜泣起來,害怕得身體直哆嗦,「疼……喉嚨疼……嗚嗚……」細如蚊聲,滿是驚慌恐懼。

劫持者聞言後,扣住他喉嚨的手微微鬆了些,卻還是很用力,讓林葉秋難受得眼眶有些發紅。

劫持者想著雌性本來就對獸人沒什麼威脅性,再聽這雌性哭哭啼啼地如此軟弱,當下便更放了心,一手牢牢扣住後也不再怎麼去注意他,一門心思只在虛空中急欲突破圍攻卻又有所顧及而不敢強來的雪狼,以及即便重傷如斯卻依然難以拿下的羅蒙,眼裡暴戾狠絕的光芒載浮載沉,透露出浮躁和焦急。

「斐力,以雌性做要挾,你羞也不羞!」羅蒙咬破一頭豹子的頸部血管,對著劫持者道。

被稱作斐力的人一個冷笑,依然扣著林葉秋:「不過是劫持一個雌性,當我取代了你成了我族的主宰,這麼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有誰還記得?」

羅蒙聞言神色陰鬱,卻不再多話,全神迎敵,可他再勇猛,畢竟受著傷,一下子獨自面對這麼多對手終究顧此失彼,久而久之又添新傷。

雪狼在半空中撲扇著羽翼,雖然要擺脫身邊的幾隻豹子可以說易如反掌,可畢竟林葉秋在對方手裡,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斐力大概是看情形對他有利,羅蒙又漸趨劣勢,心情大好,手下不自覺又鬆了些。

林葉秋一直默不出聲,乖乖得一動不動,儘量降低存在感。

就在斐力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前方的戰鬥中,眼見羅蒙又一次見血而咯咯笑時,作為人質的某隻突然發難了。

斐力一個不察被林葉秋毫無預兆的一個後踢給踹到了胯部,原本得意的臉立時疼得一片蒼白,驚變下一手下意識捂著痛處,一手狠狠揮了過去。

林葉秋早有準備,在喉間威脅一鬆後立時身子一矮往旁邊滾去,肩膀處卻還是被劃開了條細細的血痕。

與此同時,一直密切留意這邊的雪狼依稀看出了些名堂,心中不由一急,還沒來得及想出什麼措施來,就見林葉秋採取了行動,在他脫離了對方手掌時,也立刻離弦之箭般疾掠而來,擋在前面的豹子竟然被撞得在空中翻滾了好幾下才頭暈目眩地維持住平衡,呆愣著任雪狼極射而出。

斐力竟完全趕不上他的速度,眨眼間兩人已同時抓到林葉秋的手臂,雪狼一爪子揮過去,這一爪光看這風勢和夾帶的氣流就知道定是用了十成十的勁力,被擊中的話恐怕吃不了兜著走,斐力不敢硬上只得當機立斷放棄雌性轉而急速後退,雪狼也不進逼,趁機抬起右前肢一摟將林葉秋帶著往上飛去,遠離了斐力才落於地上,以腳掌背部輕輕擦過林葉秋滲血的肩膀,眸子裡流露出震怒,將人牢牢護在了身後,自己回身冷睇著斐力,背毛直豎,渾身散發出冷冽肅殺的氣勢。

林葉秋看出端倪,忙拉住雪狼脖頸處的長毛:「我沒事。」不想他再去涉險。

他沒料到救下羅蒙,竟會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雪狼回頭看了他一眼,猜測到他的心思,說了句:「放心。」他現在也不會離開對方身邊,雖然收拾那個叫斐力的不在話下,可卻不得不提防其他豹子趁機對小秋下手。

兩人靜靜觀望了一會,並不採取動作。

斐力已經拿下了捂著下處的那隻手,見雪狼他們靜立一旁不出手,暫時也就讓部下專心對付羅蒙,只是他依舊慘白的臉色,以及不時射向林葉秋的飽含殺意的眼神,清清楚楚說明了等收拾掉羅蒙後,接下來就是他們兩人了。

林葉秋低聲問:「你知道斐力嗎?」

「嗯。傳聞斐力在豹族中也算數一數二的強手,可惜野心甚大,又心胸狹隘,手段狠辣,是以與當年的豹王之位失之交臂。現在看來,傳言並非為虛。」

「那你知道羅蒙是什麼人嗎?」

「是斐力的兄長了。」雪狼回得漫不經心,「也大概就是現任豹王吧。」

林葉秋一愣,唰地回頭看向雪狼:「你早就知道了?」

「嗯。」

「為何不早說?」

「你又沒問。」全然無辜的聲音。

林葉秋看著雪狼的這副模樣,心中道:那你還去找人決鬥?


作者有話要說:原本說昨天二更,結果後來下了雷雨,停了電,起初還送不上去,好不容易等電來了麼,電腦居然罷工,開不了機了了,今兒上午讓人修了,趕緊接著昨天的繼續碼字,悲催的……

PS:偶就不炸了吧……擾了乃們太多清靜也不好意思的說……哎,哎哎,哎哎哎…

24、017 雪狼受傷了2

他瞪了會,又轉頭看向半空激戰中的人,羅蒙撓勇善戰,面對逼命一刻端得下手無情,一個人就解決了四五頭豹子,但畢竟傷重未癒,敵方又人多勢眾,慢慢消耗他體力,時間一長終究開始落於下風,縱然依舊勇猛無畏,卻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了。

林葉秋心中一翻計較,若羅蒙死,接下來就是雪狼要獨挑這麼幾十人,屆時還要顧及他,恐怕首尾不能兼顧,便已處劣勢。

他又想起之前因為一直關注著雪狼那邊的情況,所以當自己被斐力劫持時,對那些豹子們的神情也看得分明,其中有人似乎隱有不讚同,繼而想起萊曼斯說過這個世界對獸人不得傷害雌性的規定,略略沉吟,腦中靈光一現,思量一翻,決定姑且一試。

他步態穩健從容地走出雪狼身後,對著空中朗朗而道:「素聞豹族勇士倍出,更以忠孝義著稱。看各位也個個稱得上是勇者——」

斐力聞言微有疑惑,轉首看著林葉秋。

羅蒙神色微愣,閃過攻擊時扭頭朝下望瞭望,其他豹子雖然依舊在攻擊,但耳朵分明動了動,是在聽著。

雪狼不明所以,但只是緊挨著林葉秋,做出備戰的姿勢,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情況。

「剛才大家都聽見斐力說過一句話,當他成了主宰,劫持雌性這麼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有誰記得——」林葉秋刻意停頓了下,細細觀察著豹子們的反應,有一頭甚至停下了攻勢朝他看過來。

林葉秋淡笑了下,雲淡風輕繼續說了下去:「獸人規定極其嚴苛,不許對任何雌性出手更是各族都必須嚴格遵守的,這當然是有原因的,可在斐力看來這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抬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故意微微抬高脖子露出三個指印,輕描淡寫道,「下手那麼重,又哪裡是單單劫持這麼簡單,恐怕殺了我也都不在話下吧!」

斐力察覺不對,立馬喝道:「區區一個雌性,竟敢血口噴人!」變身為豹,就要朝林葉秋撲過去,卻被雪狼阻擋。

雪狼正欲找人算賬,對方自動送上門來,他當然不會客氣,出手儘是兇猛異常。

一翻纏鬥無果下,斐力只得不甘不願地撤回,對著手下怒喝,「還不快將人都收拾了!」

有些豹子繼續猛攻著羅蒙,有三頭過來重新團團圍住了雪狼和林葉秋,還有一些雖然奉命行動,攻勢卻微微滯緩了下來。

林葉秋見狀,心中有數,微微一笑,面上卻不露分毫,嘴裡繼續輕輕慢慢道:「無論是不是主宰,做出殺害雌性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決計是不得各族容忍的,屆時為避免此事宣揚出去,你們想素來心狠手辣又多疑成性的斐力會如何做?」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環視一週,語氣更淡了幾分:「這世上只有一種人,即便記得也不會亂說話,那就是——死人。」

豹子們一時驚疑不定,攻擊顯然又緩了幾分。

斐力眼皮一跳,知道不妙,不由大吼:「胡說八道!你們都愣著幹嘛!聽他妖言惑眾,還不快將他們統統殺了!」

豹子們互視一眼,聽得林葉秋又道:

「斐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王都可以背叛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連血脈相連的兄長都可以下狠手抹殺,連各族訂立的不對雌性出手的規條都能打破,而不帶一絲猶豫,這些都將成為他王者之路上的一個污點,又怎可能不磨滅?那要殺你們這些知情人以滅口,又有什麼奇怪的?」

他停了一下,故意留給對方思考的時間,接著又說了下去,語氣循循善誘,不無溫良親和:「你們也都是有家眷的人,若是因為斐力的私慾而死在這裡,不說家人傷心,妻子痛哭,更從此再也見不到可愛的孩子,無法再教導他們,看他們長大,無法供奉養育之恩的雙親,便是死名也端得難聽,不是為族捐軀的英雄,卻落個謀逆失敗的罵名,又叫你們的孩子以及孫子、曾孫子將來面對族人的唾罵指責如何自處?」

那原先還出手猶豫的幾人便愈發遲疑了,顯是有了動搖,林葉秋聲色不動,再接再厲,說得一派雲淡風輕卻又攝人心魂:「勇者只有跟隨一個真正的王者,方能為族出力,為眾人所尊敬愛戴,更是自己孩子的榜樣,否則就是助紂為虐,是愚忠!是謀逆!是罪人!當死!」一個「死」字說得鏗鏘有力,不容置辯,震得好幾人都闃然懵住。

「住口!」斐力厲喝,怒眼看著此刻言辭冷靜鋒利的人,竟與適才的柔弱判若兩人,立時明白自己被耍了,怒氣奔騰下,冷笑不已,再度豁然竄出,這次卻是殺意再也無所掩飾。

林葉秋不為所動,負手站得筆直,躲都不躲,因為知道雪狼不會讓他傷到分毫。

而他也所料不差,斐力縱然怒火衝天欲置人於死地,卻處處被雪狼所阻,一時竟奈何不了他。

只聽得林葉秋又沉沉穩穩說了下去:「你們雖人多,但羅蒙的實力你們更清楚,而雪狼也不是好欺負的,屆時你們打得兩敗俱傷,卻是斐力漁翁得利,正好在你們消耗得差不多時橫插而入,便是一舉兩得!」

對方不少人已然住了手,似是蹙眉看著他。

「若今日你們執迷不悟,硬要不分青紅皂白做下這等欺世盜名的罪行,才是不忠不孝不義!對王不忠,對父母不孝,對族民不義!就再也沒有資格自稱勇者!」林葉秋氣勢不減,反而愈見凌然,擲地有聲。

雪狼警戒的同時,也震驚於他的氣勢。

羅蒙更是驚訝到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瞪著眼睛呆望著那看似柔弱無比卻侃侃而談、風骨傲然的嬌小雌性。

「相反,若你們能捨棄愚忠的小義,成就真正的大義,便是為人敬仰的英雄!」林葉秋語重心長地添上了最後一句,「在你們眼裡,羅蒙是殘是仁,斐力是殘是仁?心胸狹隘如斐力,日後若是成為豹族之王,將會把你們帶往何處?能引領你們豹族繁榮昌盛,安逸永世的王,究竟是羅蒙還是斐力?相信聰明英勇如你們,心中自有論斷。」

林葉秋一番話說得條條在理,軟硬兼施,滴水不漏,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小帽子大帽子不斷扣上去,從人的私心開始點化,以自身性命與家人來動搖其信念,最後再以大義情操劃下句點,灌輸一種思想,背叛斐力也是英雄行為,成了棄暗投明,巧妙地鋪下了讓他們重新選擇的台階,最後又大大方方地讓他們自行做出明智的抉擇。

豹子們一時靜默無聲,各自凝立不動,林葉秋也不再說話,只是一臉神色淡然地等著。

此時羅蒙昂首挺胸,大喝一聲:「本尊為人爾等清楚,不計個人恩怨,唯才是用!此次也不例外!爾等是我豹族鐵骨錚錚、不可多得的好兒郎,我豹族的未來需要你們的力量!今次之事,只要爾等棄暗投明,懸崖勒馬,本尊一切既往不咎!」

羅蒙傲立風中,氣宇軒昂,王者風範盡顯,威嚴不可侵,這般姿態,讓人沒有理由地信任,並臣服。

一片令人窒息的短暫寂靜中,一頭豹子對著羅蒙恭敬地伏下了身,宣誓效忠,打破了沉肅緊張的氣氛。

萬事初時難,只要有一個人開了頭,接下來的就容易多了,不出片刻,已經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倒戈,對羅蒙俯首認罪。

羅蒙一一接納,極具威懾力的眸子一一掃過剩下的人。

斐力驚怒交加,就在他喝斥怒罵中,原本游移不定的人中三三兩兩地又有不少轉移了陣地。

最後留在斐力那邊的只有五人。

羅蒙抬起右前肢,下令:「拿下叛賊,降者留,抗者殺!」

王令一出,又有三人降了,剩餘兩人毫無懸念地被制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表問偶林某人如何用異世的語言發表長篇大論,親們姑且可以理解為林的用詞用句都用那種很簡單的詞彙,某夜為了讓乃們看起來比較流暢所以寫得比較那啥……再不然麼要被乃們逼急了,偶索性讓他服個仙果什麼的直接通曉這個世界的語言!】

25、017 雪狼受傷了3

「好一個牙尖嘴利!」見局勢逆轉直下,斐力反而冷靜了下來,冷笑一聲,「以為收羅了這些沒用的,我就奈何不了你們嗎?」

「斐力,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羅蒙飛到斐力面前。

斐力又是一聲冷笑,不再多言,迎面便是毫無餘地的攻擊,羅蒙重傷未癒,又甫經歷過一場激戰,一時竟落了下風,被一爪子掃過,肩背處又添新血。

「王——」

羅蒙翻身後躍,巋然站定,對著身後擔憂的豹子們一揮右肢,不許他們出手。

斐力微微昂起頭,以帶著優勢的口吻道:「獸人向來以強為尊,憑什麼要我屈居你之下?哼!現在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可是你!」

羅蒙似是一嘆,抬起眸子望著斐力,淡漠道:「靠偷襲本尊得來的優勢而沾沾自喜,斐力,親愛的弟弟,你也就只有這點能耐嗎?」

斐力一怒,再度揉身而上,他的確不愧是豹王候選人之一,實力不容小覷。

羅蒙漸漸地也發起了狠,兩頭豹子撕咬著忽上忽下纏鬥不休,非要弄個你死我活,讓人看得心驚膽顫。

俗話說狗急了也會跳牆,被逼急的斐力,知曉大勢已去,赤紅了雙目,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羅蒙竟一時也無法招架。

林葉秋看著不由一抖,冷汗直冒,感到了後怕。先前那一踢,實在是他運氣太好了,也或許就是斐力太狂妄自大了,才會被他得逞。

雪狼察覺身邊之人的細微顫抖,將腦袋湊過去,安撫地蹭了蹭對方臉頰。

林葉秋微微一愣,察覺到對方的用意,心中一暖,回以安心一笑。

也就在此時,當羅蒙再度閃身避開致命要害的攻擊時,同樣受傷發狂的斐力卻不再去管羅蒙,就著餘勁一徑極速往地上俯衝而去,竟是對林葉秋恨之入骨,死也要拖個墊背的!

這一突襲完全讓人措手不及,羅蒙察覺不妙待要攔阻卻已失了先機。

雪狼察覺異動,當下就大張羽翼摟著林葉秋往空中飛退以避開這致命一擊,措不及防下背部終究被劃開了條口子。

林葉秋目光觸到一片雪白中渲染出的血紅,不由低聲驚呼。

雪狼怒極,不為火辣疼痛的肩背,卻為那千鈞一髮之際的心跳如鼓,倘若適才他慢了半拍,後果不堪設想。

他安撫地舔了下對方的側臉,也是為安定自己驚惶不定的心,然後輕輕將懷中之人放到安全地方,隨即振翅而起,一陣猛攻,兩三下就把已氣空力盡的斐力一爪子狠狠按到了地上,死命按住他的嘴鼻,任其撲騰掙扎,直到動作慢慢減弱,再也動彈不得。

羅蒙揮動翅膀輕輕落在兩人邊上。

雪狼冰冷的視線停留在斐力身上許久,看他一張豹子臉漸漸發青,才腳爪一揮,將昏厥之人扔給了羅蒙,一言不發收起羽翼轉身就回到林葉秋身邊,仰起狼臉:「我餓了。」無辜又可憐兮兮的,之前渾身的冷酷殺意瞬間蒸發無蹤。

「那回去做晚餐吧。」林葉秋看著雪狼,回以溫和一笑,朝羅蒙點了點頭,就和雪狼下了高坡。

回到洞穴時,雪狼已經變回了人形,兩人替對方小心處理好了傷口,便慢悠悠烤著兔肉,萊曼斯突然開口:「以後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林葉秋起初一愣,繼而明白過來在說對斐力的那一腳,清楚對方是不願他涉險,便點了點頭:「好。」卻沒有說他也怕自己成為被敵方利用來牽制甚至傷害雪狼的工具,如果有下一次,他可能還會這麼做,只不過會更謹慎,也更冷靜。

他明白萊曼斯對他的保護,可他畢竟也是一個男人,不能坐以待斃,更不允許理所當然地等著萊曼斯冒盡生命危險來救,成為扼住萊曼斯的軟肋!

林葉秋垂眸望著燃燒的木材,對自己說,也不會再隨便救人,而讓萊曼斯受傷。

當烤肉的香味出來時,前方小路上一條拉長的影子漸趨漸近,卻是羅蒙踩著優雅穩健的步伐又回來了。

「你還來幹什麼?」萊曼斯騰地站起來,「咻」地飆過去不讓羅蒙繼續前進,先前還溫柔悠閒的表情立馬不渝起來,擺明了不歡迎這頭專門帶來麻煩的豹子。

「要晚上了,林裡不安全。」

「那就另外找洞穴安身!」

羅蒙淡淡瞟了眼充滿戒備與敵意的萊曼斯,眨眼間也變成了英俊瀟灑的年輕男子模樣,身子一側就繞過擋道的人,直往林葉秋走去:「你傷口如何?讓我看看。」

被無視了的某人,隱忍著怒氣,也回身屁顛屁顛跑回林葉秋身邊,繼續戒備地攔在前面:「多謝關心,但不勞費心了。」

「抱歉,把你們捲進來……」

「知道抱歉,那就做些不抱歉的事吧。」萊曼斯淡淡指著來路,「請吧。」分明是逐客了。

羅蒙終於瞧了他一眼,微一挑眉:「你,似乎很不喜歡我?」

「既然清楚,那還站著幹嘛?」

林葉秋無奈地撫額,對羅蒙說了聲「抱歉」,就拉著萊曼斯到一邊咬耳朵了:「人好歹也是豹王,你別一口一個逐客令好嗎?」

萊曼斯委屈了:「你幫他說話……」

「惹怒一族之王,對你沒好處啊!」

「我不怕!」

「羅蒙力量很強大,面對那麼多豹子的追殺,事先還被偷襲,卻依然能逃脫,便足以可見——」根本沒必要去招惹這樣一個人物。

林葉秋後面一句還沒說完,萊曼斯突然轉身要走。

林葉秋一把拉住他:「幹嘛?」

「剛才的決鬥沒有勝負。」

林葉秋聞言腮邊肌肉抽了幾抽,冷了臉:「放棄那場毫無意義的決鬥!」

萊曼斯沒說話,眼神卻分明表示出了拒絕意味。

「你敢!」林某人頭疼了,旋即又軟了語氣,「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強大的,羅蒙算不上什麼!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

萊曼斯挑眉,有些將信將疑地。

「而且不是說林間夜裡很危險嗎?天色將暗,羅蒙只是在此歇息一夜,明早就會走了,我們救人也算有始有終,然後也可以回你部落了。之前聽你說的,真想快點去看看!」

林葉秋留意著對方的神情,發覺似乎慢慢被他引導得動搖了要繼續那場未完決鬥的心思,便繼續賣力地表現出他對去狼族部落的嚮往之類的。

終於當兩人重新回到羅蒙面前時,萊曼斯的神態淡定了許多,只是說了一句:「食物只有準備了兩人的份。」便拉著林葉秋圍著篝火將熟了的兔肉分了,愣是沒給羅蒙留下一點點。

林葉秋尷尬得剛想說什麼,卻又怕惹得萊曼斯再度大吃飛醋嚷著要決鬥,而且他也知道獸人的胃口都很大,這隻兔子的確不夠三人份,自己的那丁點對他們來說塞牙縫都不夠,若讓萊曼斯分出一半則半夜時他肯定會餓肚子,林葉秋又不忍心,親疏立現下便只好抱歉地朝羅蒙笑笑,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啃起了自己的烤肉。

羅蒙卻也不以為意,反而十分禮貌地說是自己打擾了他們。

而堂堂豹王當然不可能餓肚子睡覺,後來是守在不遠處的部下們給他們的王送來了晚飯。


26、017 雪狼受傷了

第二天辭別時,羅蒙對林葉秋的親暱態度再度引起了好不容平靜下來的雪狼的醋意與怒氣,在暴走前就被林葉秋安撫著支了開。

「昨天說的那個要求,你考慮好了嗎?」

「哦,那個啊……」林葉秋輕描淡寫著,「其實真沒什麼,你不用太在意……」

羅蒙依稀皺了皺眉頭:「你是怕我給不起嗎?」

林葉秋瞧了他一眼,一本正經道:「要不以後如果有機會去你們族裡做客,就請我們吃一頓最好的、玩一次最好的吧!」

羅蒙一挑眉:「就這個?」

「就這個,但一定要是最好的。」

「當真?」

「當真。」

「真不要其他的?」羅蒙頓了頓,「我是豹族之王,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

「那還是不改變主意?」羅蒙語氣微微上揚,半是懷疑,半是誘導。

林葉秋也不由皺了眉,遲疑著:「為何非我要改變主意?莫非是你們豹族沒什麼端得上檯面來招待客人的美食?也沒什麼迷人的風景或有趣的風俗娛樂?」

「當然不是!」羅蒙一臉認真的反駁,待要細說豹族的優良傳統,卻見林葉秋笑了,笑得溫文儒雅,如沐春風。

羅蒙看著他的笑容,竟然不由呆了呆,心口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下,脫口而出:「你願意隨我回去嗎?」

林葉秋一愣。

羅蒙見他愣住,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心中雖然微感吃驚,臉上卻一派鎮定,也是一問出口,才恍然發現這個想法也不錯,便又看似隨意卻認真問了句:「你是那狼的雌性嗎?」有意無意地瞄了眼蹲在洞口烤肉的雪狼。

林葉秋嘴角一抽,隨即淡定道:「我不是任何人的雌性。」特意強調了「任何人」三個字,這次卻沒有在是不是雌性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他想著反正以後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和豹族之王再有交集,只要不得罪人又順利回絕對方,就可以了。

羅蒙略一沉吟,細細咀嚼著他話裡的意思:「那從今往後就成為我的雌性,榮華恩寵,你要什麼都可以手到擒來。如何?」

林葉秋笑笑,說:「一族之王尊貴無比,想必也美人無數吧?」羅蒙的神情,好像他一定會同意似得。

羅蒙的確一臉自信,聞言優雅一笑,走過去抬起右手輕輕撫過對方側鬢,溫柔道:「你擔心以後我會冷落你?」

林葉秋沒有動,也沒有退開,僅僅雲淡風輕一笑,竟隱隱透露出一份孤傲,一閃而過,羅蒙一怔,待定睛細瞧,卻看不出所以然。

林葉秋看著羅蒙的眼睛,不卑不亢道:「我不與人分享。」

羅蒙一愣,慢慢放下了手,神情慢慢嚴肅了起來,微微皺眉:「你想我獨寵你?」頓了一會又道,「也不是不可以……」

林葉秋搖頭:「我的愛人,必須只有我一個伴侶。」

他知道,單單這一點,就無論哪個王都做不到。越是位高權重,越是做不到。

羅蒙聞言,果然一震,眼神瞬間犀利,繼而在對方自始至終的淡定自若中又複雜起來。

林葉秋這時微微斂眉,恭敬道:「我明白豹王對我只是出於一種補償,也十分感激豹王的厚愛,只是我更嚮往天高地遠的自由自在。」

羅蒙沉默片刻,笑了,說:「你真是特別。」

最後,羅蒙走了。

走之前又回頭說了句:「往後若有需要,可以來找我。」

林葉秋看著羅蒙遠離,似乎滿意地勾了勾唇角。

其實,林葉秋沒有說錯,羅蒙對他更多的只是出於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可能還有點刮目相看的欣賞,畢竟林葉秋的外表只能說清秀,卻並不俊美,全身上下唯一有看頭的也就是那身段,而羅蒙見過的、擁有的美麗雌性,多不勝數。但後來,羅蒙卻被林葉秋的性情所吸引,而真的愛上了,只可惜為時已晚。這些當然是後話了。

羅蒙走後,萊曼斯端著肉走了過來,遞給林葉秋一份,靜默一會突然說了句:「你就是我的唯一。」

林葉秋正咬著肉,聞言差點噎死,重重咳了一聲掩飾尷尬無措,語音模糊地嗯哼了聲,也沒怎麼在意,催促著:「快吃快吃,吃好上路。」

他吃完了才突然想到萊曼斯既然說出那樣的話,就表示他聽到了和羅蒙的談話,卻沒有當即跳出來,看來這狼,在面對羅蒙時也不是真的魯莽衝動。

又想起萊曼斯打暈斐力時,明明恨得咬牙切齒,怒火滔天,最後居然草草扔給羅蒙就了事了。

這匹狼,雖然有時看上去挺無厘頭得讓人無語,實際還是很聰明的,也不是完全不通世故……

林葉秋又想起初遇萊曼斯時這人的冷漠寡言,害他一度以為對方是冷酷無情的,為此還小心翼翼了好一陣,直到慢慢發現對方淡漠神情下的溫柔體貼,才逐漸真正膽大起來。

當時知道這人的本體形態時還真是嚇得不輕,可卻沒料到後來雪狼會那麼可愛,害他每每都愛不釋手無法自拔。

想到最近這匹狼的表現,他禁不住又開始撫額,偷偷瞧了眼對方,完全想像不出此刻看上去那麼正經的人,耍起寶來是那麼令人忍俊不禁,吃起醋來是那麼令人頭疼傷腦。

林葉秋漸漸地似乎明白其實萊曼斯不是天生就冷漠的人,他的本性,也許就是溫柔又熱情的,只不過出於某種原因變得現今看上去這般冷漠。

其實,深思下去的話,也許萊曼斯的不苟言笑,只是因為一直都寂寞慣了……

他有時也會懷疑,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所以對他產生了那樣的情愫。

林葉秋十分清楚,當一個長久孤獨的人,有一天遇上了一個談得來的人,這一份久逢甘霖般的親近,就會讓他產生一種錯覺,所謂的獨佔欲也就這麼來了。

好比沙漠旅人見到一汪泉水那般,當時是無比喜愛珍惜的,可等出了沙漠,處處都有水源了,那份情愫,漸漸也就淡去了。


27、018 雪狼的心意

離太陽下山還有一段時間,可繼續走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正好在太陽落山時再碰到一處洞穴,兩人思量下便決定索性在此歇了腳。

兩人吃吃弄弄下來,已經是傍晚了,明早要繼續趕路,便早早去睡了。

因之前的一場連綿大雨,林中氣溫已經降低了很多,連白天都覺得冷意嗖嗖,到了晚上更是寒氣重重。

林葉秋在突起的大岩石上鋪了攜帶來的獸皮躺了,還是冷得有些哆嗦,又翻了一個身,面對著岩壁,蜷縮成一團。

忽而一股熱氣從身後隱隱傳來,脖子處有毛絨絨的東西拱了拱,林葉秋回頭瞧去,萊曼斯已經變成了雪狼模樣,乖乖巧巧站在他頭邊,垂眸看著他。

林葉秋望了會,便往裡挪了挪,騰出些空間來,雪狼一喜,連忙動作利索無比地一跳,「噌」地就躍上了半人高的岩石,在他身旁開開心心地躺了。

因為背部的傷口,雪狼只是側趴著,卻儘量將肚皮多露出來些,包裹住冷得瑟瑟發抖的人。

這一份難以言語的溫暖柔軟,讓林葉秋舒服地嘆了口氣,翻過身來面對著雪狼,小心動了動身體調整出一個對兩人來說都舒服的姿勢。

雪狼十分有經驗地配合著抬起前肢,等他調整好了才輕輕放下,剛要相擁著入睡,卻忽然看見一樣東西從林葉秋胸口的兔毛皮裡掉了出來:「這是什麼?」

林葉秋愣了愣,順著他的視線往自己胸前看去:「哦,羅蒙給的。」

雪狼立馬黑了臉,瞪著那塊鮮綠的玉石,似乎想灼出個洞來。

「小秋,你喜歡這種石頭嗎?」

「嗯?」林葉秋一時不知所謂,伸手捏住了玉石,不經意地回道,「哦,摸上去溫溫潤潤的,挺好的。」

「我也有很多這種石頭,等我們回去後,你要多少就拿多少!」雪狼抬眸看向林葉秋,有些吃力地挪出一隻爪子將捏住玉石的手輕輕地、卻不容置辯地挪開,改放到自己毛茸茸的頸部,繼續道,「把這塊丟了吧!」

「呃……」林某人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某隻醋桶,又在泛酸了……

他順勢揉了揉雪狼頸部長而柔順的毛髮,笑:「快睡了!」打了個哈欠,有些睡意朦朧地半閉了眼睛,語意不清著,「困死了,明兒還要早起趕路呢……」聲音越來越低,一句話未完,眼睛已經閉上了,繼而呼吸平穩了起來,彷彿陷入了酣夢。

雪狼看著懷裡沉睡的人,張了張口,終究沒發出什麼聲音來。沒有得到回答雖然很不甘心,卻也不忍再去叫醒對方,只是垂眼瞪在潔白皮毛裡顯得愈發剔透翠綠的玉石,百般不高興。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林葉秋突然一個驚醒,空氣裡似乎有股隱隱的腥味。

起初,他還不以為意,閉了眼睛要繼續睡,可頭頂上方傳來的粗淺不一的呼吸聲卻讓他一凜,再結合著空氣裡味道,是——血腥味!

「萊曼斯!」

「嗯?小秋,你醒了啊!天還沒亮呢,繼續睡吧。」雪狼的聲音聽上去一如往常,可林葉秋就是在那平穩的聲線裡聽出了一絲壓抑。

「你怎麼了?」林葉秋掙紮著從雪狼溫暖的身下鑽出來。

「沒事……」

一片黑暗中,林葉秋雖然視線不佳,但雪白中的一片黑色,依然醒目非常,這個部位,是肩背處!

林葉秋一怔,忙摸索著下了岩石,到洞邊撿了兩根木柴回來,遞到雪狼面前:「生火。」

「小秋——」

「生火!」

雪狼遲疑了會,終究還是依言弄亮了柴火。

林葉秋舉著火把湊過去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入目處一片鮮血淋漓!

竟是雪狼為了不壓到林葉秋,一直緊繃著肌肉,時間一久,本就沒怎麼癒合的傷口便又裂了開。

林葉秋沉了臉色,不發一語,讓雪狼舉著火把,回頭從輕便的包袱裡掏出一竹節清水和早先預備的止血藥草,從襯衫上撕了一塊用清水沾濕了,小心清理起傷口周圍,如此反覆了幾次,直到原先的模糊一片變得乾淨了,再嚼碎了草藥給雪狼敷上去,弄了好一會才將傷口全部處理好,又從襯衫上撕了一條下來將傷口包紮了,才算告一段落,而火把也差不多燃到了盡頭。

「以後要告訴我。」林葉秋的語氣很平靜,看著雪狼的眼神也很平靜。

雪狼卻沒來由地微微縮了縮脖子,可心裡卻又覺得有些甜甜的,對方是在關心他。

重新躺下去時,林葉秋讓雪狼趴著,不許他再側睡,然後將獸皮蓋在兩人身上,自己也緊挨著他側睡了。

一片黑暗寂靜中,林葉秋閉著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了,鼻尖處是雪狼溫暖乾淨的皮毛,耳朵裡是雪狼依舊不穩壓抑的呼吸。

「疼的話就說。」過了一會,他低聲開口。

「不疼……」

「嗯。」

兩人都沒再說話,長久的靜謐中,林葉秋聽著耳旁那變了頻率的呼吸,一直沒入睡。

那麼大一條口子,光看著就覺得手腳發軟,他自己脖子上的一條細痕都疼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才算好了許多,慢慢開始結痂,對方的傷勢比他不知嚴重多少倍,癒合都要十來天,又經過一次撕裂,傷上加傷,又怎可能不疼?

他卻信了對方說的獸人皮粗肉厚,這點小傷壓根就不放在眼裡的話。

可雪狼卻真的全部隱忍了,連哼唧都沒有,若非靠得近,聽見了他的呼吸聲,不然從白天他的表現來看,林葉秋還真不知道他疼得那麼厲害。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雪狼居然還硬撐著想讓自己舒服,竟完全不顧雪狼自己。

思及此,林葉秋愈發愧疚了,也心疼了,卻是無能為力,只能伸手輕輕撫摸著雪狼的胸脯,一下又一下,緩慢卻溫柔地安撫著。

雪狼睜著眼眸看向身邊之人,黑暗中,以狼的夜視能力,他清清楚楚看見了對方臉上的難過之情,心裡不禁也不好受了起來,猶豫了下,將頭顱湊過去,乖巧溫柔地蹭了蹭對方的脖頸,發覺林葉秋順勢越發靠過來,便又猶豫著伸出舌頭試探地舔了舔他的臉頰,也沒有被拒絕,心裡頓時又樂開了,還想再進一步行動時,林葉秋抬手輕輕按在了他的頭顱上,順了順頭毛,淡淡說:「別亂動,又要裂了。」

雪狼這才算是慢慢安分了,頭卻不肯離開對方,非要貼著他的脖子才算罷休。

林葉秋終究也沒拒絕,任這疑似情人間的親密無比的姿勢,一直維持了下去。

兩人依偎著,仍舊沒有什麼言語,可在這片黑暗裡,兩顆心卻似乎更近了幾分。

到將近天亮時,林葉秋才迷迷糊糊睡了會,再度睜眼時,晨曦已經斜射進洞口。

他頭一偏,就發現雪狼早已醒了,正目不轉睛認認真真地看著他,那悠藍深邃的眼底深處,竟溫情如水,看著看著就會不自覺地被吸了進去。

這絕對是情人間才有的眼神。

恍惚間,似乎他們就是多年的愛人,同榻而眠,相擁而醒。

林葉秋不由自主臉色微微一赧,忙收回視線爬了起來,檢查了下雪狼肩背,發現沒有滲血,就匆匆去張羅早飯了。

填飽了肚子,兩人還是上路了,畢竟雨季就要來了,如果一耽擱,反而更麻煩。

萊曼斯不時瞧瞧側前方瘦削修長的身影,

覺得自那次事件後,平時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雖然看上去和以前沒什麼不同,但總覺得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尤其是他保持人形的時候,總有一種小秋在刻意疏離的感覺,可每次想認真觀察時,又總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而最明顯的區別就是以往他以狼形出現在對方面前時,小秋總是跟他肆無忌憚地滾在一處,可最近卻往往都是不動聲色的平靜淡然,摸摸他的頭或者揉揉他的毛髮就轉身走了。

萊曼斯有些失落了,步子也就慢了下來。

他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卻讓林葉秋誤會了。

林葉秋停下步子,一臉緊張地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一邊說著,人已經跑到萊曼斯跟前,踮起腳尖,將手貼到他的額頭上,再摸摸自己的,「好像沒發燒……」

「還是你覺得頭暈?無力?噁心?」

萊曼斯看著他的焦急樣,剛開安撫說沒事,話到舌尖,心中卻突然一動,想起了昨晚。

原本在喜歡的人面前受傷,萊曼斯是覺得很沒面子的,便一直死撐著,傷了疼了也不肯示弱,只一味隱忍著,做出一副沒所謂的樣子,同時他也怕對方擔心,可昨晚實在疼得厲害了,被對方瞧出了端倪後,他們之間倒是又恢復到了以往親密無間的程度……

萊曼斯心思一動,眸子一轉,豁然有主意了,便試探著哼唧了幾聲,有些氣若地道:「沒什麼,就是傷口有點疼……沒事……」

「你先坐下,讓我看看,是不是出膿了。」林葉秋說著就按著萊曼斯坐下,要去解布條。

萊曼斯忙攔住了,轉而可憐兮兮地:「傷口早上才換過藥,應該沒事,疼點也正常的,就是昨晚疼得沒怎麼睡,現在有些累……」

「那要不現在你睡會?反正我也有些累了,正好休息會。」

「可是這野外的,沒什麼東西枕著我睡不著……」無比純潔無辜的神態。

「那——要不你睡我腿上好了。」

萊曼斯眼神一亮,差點就要跳起來,卻克制著點了點頭:「那辛苦你了。」說完便大大方方將自己腦袋枕著對方的大腿,閉上了眼睛。

林葉秋輕輕撫摸了幾下他長長的銀發,也靠著身後的樹幹,閉目養神了,畢竟他昨晚也沒怎麼睡。

萊曼斯證實了對方因為自己受傷而百依百順的猜測後,自此,便轉變了態度,開始示弱撒嬌以達到無形中漸漸讓兩人重新親密起來的目的了。

28、019 有一就有二

「明天下午就可以走出這片叢林了。」萊曼斯指著前面說。

「那照我們現在的行進速度,出去後還有多久才會到你們部落?」

「兩個月吧……」

林葉秋聞言差點倒地,就是說還要長途跋涉兩個月!而十一天下來已經累得不行了,居然還要兩個月!他立馬風中蕭瑟了。

「不過接下來,我帶著你飛吧,這樣的話不出十來天就可以到了。」

「不行,你傷還沒好。我們繼續慢慢走好了。」無力地,真是懷念現世的高科技啊,不要說汽車麼,有自行車也好啊!

「已經十多天了,不會再裂開了。」

林葉秋想了想,早上換藥的時候的確看到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靠邊部位的痂甚至已經開始脫落,看來獸人的恢復能力真的很快,便點了頭:「既然這樣,那就按你說的吧。」

到了夜間,萊曼斯自動自發就變身為雪狼,抖了抖毛便跳上了大岩石,側躺著等林葉秋上來。

林葉秋也不遲疑,大大方方爬了上去,熟練地找了個位置躺了,舒展著四肢,任自己全身被雪狼的胸腹覆蓋。

原本經過那次「告白」事件後,林葉秋便不敢再拿雪狼當抱枕和暖爐用,情願自己裹著厚厚的獸皮蜷縮成一團,可自打十天前,林間夜裡寒氣日益濃重,他再也無法獨自忍耐的情況下,結果萊曼斯還是給他取暖後,兩人便又恢復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多天來,他也一直都規規矩矩,不敢鬧騰對方,縱然毛髮實在誘人,也只是偷偷摸幾下,再無其他舉動,倒也夜夜相安無事,沒什麼意外發生。

久而久之,林葉秋也就放心了,畢竟雪狼的體溫和皮毛比鵝絨被還舒服,他向來就是喜歡的,一離開,倒還不習慣了。

林葉秋這幾天走路走得實在累得乏了,今晚人一倒下去意識就開始潰散,身體接觸到對方的皮毛,忍不住舒服地喟嘆幾聲,情不自禁地蹭了蹭,愈發往對上身上挨過去,但迷迷糊糊中卻也記得要注意禮貌。

又是一夜無事。

清晨,一夜無夢的林葉秋神清氣爽地睜開了眼睛,對著近在咫尺的雪狼好心情地打了招呼,然後漸漸地發現不對勁,對方的表情很怪異,像是在克制隱忍著什麼,而且臉上的緋紅,竟連狼臉上的毛都遮不住。

林葉秋動了動身體,想爬起來,這才發覺了一個極度震驚的事實——竟是他睡著了不老實,身體掙動間竟將整個身子都趴在了對方的肚子上,將對方的四肢分得開開的,而他則擠在了中間,緊貼著柔軟的胸腹肚皮呼呼大睡了一夜!最要命的是他現在大腿部分正好死不死地擱在了對方下腹那個部位的附近!

意識到此刻的曖昧與危險,他忙要起身,移動間腿部又不小心擦到了那片毛髮極其稀疏的囊袋上,聽得雪狼嘶地倒抽了口冷氣,正常的生理反應便愈發明顯了,幾乎立刻地,一根濕熱硬挺又鼓脹的東西,迅速頂上了他的大腿內側。

林葉秋的表情震驚又尷尬,一時僵立了。

照理說,林葉秋雖然是碰到了對方那處,但並沒有給予多大的刺激,即便有反應,那也不該這麼迅速這麼強烈。

歸根結底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雪狼對林葉秋的感覺,從來沒淡過!

所以即便只是無意中的稍微一接觸,便起了那麼大的反應。

雪狼看著林葉秋的炙熱眼神,就已說明問題。

林葉秋意識到什麼,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舉動,就見雪狼突然起身,默不作聲地轉身離開。

「你——」林葉秋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也許此刻說什麼都不好,便索性又閉了嘴。

「——我去冷靜。」雪狼頓住了步伐,卻背對著林葉秋,等了會沒等到什麼話,就低低說了這麼一句,說完,白色身影一晃,眨眼就沒了蹤影。

雪狼這一去,就去了好久好久都沒回來,林葉秋不禁開始擔心了,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吧……可一想對方那麼厲害,這麼多天下來從來只有別人怕他的份,他卻連傷都沒再受過,便又覺得出意外的可能性比較小。

莫非,雪狼是羞於見他了?

這個想法一來,林葉秋不禁開始煩躁了。

又等了會,烤好的肉都快冷了,雪狼還沒回來,林葉秋終於坐不住了,起身出了洞,在附近一邊叫喚著一邊找人。

就在他到處都找不到人,也得不到回應,而焦急地想不顧一切擴大尋找範圍時,一抹白影自空中凌掠而來,飄飄然落在心急如焚的林葉秋面前,變回了人形。

「出什麼——」事了?

萊曼斯的話還沒問完,就被林葉秋劈頭蓋臉地責問給禁了聲:「你去哪裡了?要出去怎麼也不說一聲?不知道別人會擔心的嗎!」

萊曼斯見林葉秋說完了,這才囁嚅著:「我跟你說過的啊……」

「你說什麼了!」林葉秋怒。

萊曼斯面色一赧,支吾了許久,才低聲吐出一句:「等冷卻……」

林葉秋一愣,什麼叫等冷卻?剛想發問,可一見對方漲紅臉的羞赧模樣,瞬間了悟了,立馬收回了虎視眈眈的眼神,暗咳一聲,繼而想到了什麼,又瞪大了眼睛再度回視了過去。

不會吧?就為那個?竟然用了那麼長時間?這人,究竟什麼人啊!

不對!怎麼叫等冷卻……林葉秋微微蹙了蹙眉,那種事,感覺一上來,難道不都是自己想法子解決嗎?不管是手還是什麼的……

怎麼是等……冷卻呢……所以才用了那麼長時間嗎?

他不由黑線。

林葉秋猶豫了下,又暗咳一聲,道:「那種時候,你會自己找途徑發洩嗎?」他面上問得一本正經,一臉淡定坦然,其實心裡尷尬得要死。

萊曼斯一開始還沒明白對方指什麼,後來意會了一張臉瞬時漲得通紅,幾不可見地微微撇過了頭,沒有回答。

林葉秋將之默認為沒有的意思,心中不可置信地大嘆一聲「奇」,不知道這狼居然這麼純潔,忍不住問:「你幾歲了?」

萊曼斯不解,還是回答了:「五十三歲。」

「……」林葉秋石化,那不是一個老頭子了嗎?可怎麼看都不像啊!明明大好青年一個嘛!「那個,你們幾歲算成年了?」

「五十四歲。」

林葉秋極力淡定地點頭:「那壽命多長?」

「終老的話壽命可以長達200多歲,但一般很多獸人都活不到,因為在年輕時就會死於各種各樣的意外和戰鬥。」

林葉秋又點頭,看來萊曼斯剛步出少年期,以人類的算法就是才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可這麼大的孩子,卻還不知道怎麼自己解決生理需要,未免也——太可憐了!

「沒人告訴你這種事要怎麼做嗎?」

「父親一直很忙,一年裡也見不到幾次面,族人也都遠遠地避開我……」萊曼斯微微歪著腦袋回憶,一副很純潔的模樣,又帶著幾分落寞。

就是說沒有了。林葉秋再度點頭,伸手安撫地拍了拍他肩膀。

想不到這個孩子居然這麼缺乏關愛,怪不得會那麼黏著自己了。其實根本還是一個孩子嘛!

既然確定對方的確不諳人事,林某人便自詡為解惑授業的人民教師了:「其實,雄性會有那種感覺都是很正常的,也不要每次都不去照顧他,長期如此的話,對身體不好的。」

「哦,可是——」

「別打岔。」

「哦。」

林老師抬頭望著天空,繼續一本正經地授課:「一般是兩天弄個一次,當然具體看自身情況來適當增減。解決這種需求也是很簡單的,先用乾淨的水之類的弄濕那個長條物體,然後用手握住——」

「哪隻手?還是兩隻手?」

「左手或右手,你習慣哪只就哪只。咳!如果你想要感覺更強烈些的話,兩隻手同時用也可以……」

「哦。」

「握得時候不要太輕也不要太重,然後對它進行上下搓動——」

「小秋,光聽的話,到時還是不知道具體怎麼做,會手忙腳亂……」

「亂什麼亂,你試著慢慢做過一次,以後就知道了。」

「小秋……」

「嗯?」

「我,有感覺了……」

「……」

「要不,我們現場就試?」

「……」

29、020 只是權宜之計

十四天後,萊曼斯帶著林葉秋飛躍了五座森林,三方平原,一座山脈和一條大江後,終於看到了前方一處廣袤的大草原。

從高坡上俯瞰下去,屋舍連綿,綠意盎然,景緻意外得清幽雅緻。

他原先還以為是和蒙古族那樣的帳篷一類的,想不到卻竟是一座城池!

中心是一座頗有歐式風格的大城堡,看去似全用石頭堆砌而成,佔地面積甚廣,巍峨雄偉。其他屋舍便都以這座城堡為中心向四周輻散。

最北部也有一座矗立雲霄的城堡,卻似乎獨成一格,因為邊上方圓半裡內都是波光瀲灩的河水,乍一看這城堡竟似建築在水面上的。

在城池的最外圍,便是高高的城牆,同樣以石頭堆砌而成,城牆在外面就是護城河。

林葉秋吃驚得差點合不攏嘴巴,所謂的部落,竟是如此繁華宏偉,井然有序,跟他原先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林葉秋一路跟著萊曼斯下了高坡,進了城,他發現這裡的人並不是都只在腰間裹條獸皮就好了,不少人也都穿著衣服,只不過大多都像是用一塊又長又大的布從肩上斜披下來,以腰帶繫住,露出另一條手臂和兩條小腿,頭上圍著巾子,有些還在脖子上佩戴了首飾。

給林葉秋壓力的是這裡的人,隨隨便便一個都高高大大,擦肩而過時他只覺得仿若一座座巨山在移動,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比較矮的,居然也和他齊高。

林葉秋緊跟著萊曼斯,低聲問:「帶耳墜和不帶耳墜,帶一個和帶兩個有什麼不同麼?」他看見十個人中差不多有一兩個是兩隻耳朵都帶著耳墜的,還有一些是只帶著一個的,其餘是不帶的。

「不帶的是還單身的獸人,帶一個的是已經有了伴侶的獸人,而帶兩個的是雌性。」

林葉秋點點頭,原來雌性就是這樣的,怪不得對方口口聲聲一直說他是雌性……

好像,看起來的確沒什麼區別……

不對,他都沒耳洞啊,怎麼還會被錯認?

兩人一路走下來,越往裡去街景便越繁華,各家各戶在市集上以物換物,倒也一片祥和。

一路上,幾乎沒遇上什麼認識的人,有比較友好的便對他們微笑,林葉秋也回以微笑,無意中卻見萊曼斯依舊一臉淡淡然然的面癱樣,整一生人勿近的冷酷樣,幾次下來,林葉秋終於開始懷疑,萊曼斯所說的族人都遠離他,可能有待商榷。

畢竟頭一次置身在這種古味濃郁的氛圍裡,一開始林葉秋挺興奮的,可街市看多了也都一個樣,便讓萊曼斯帶著他直接進了內城。

林葉秋慢慢發現似乎越靠近中心地帶,人們看上去便越高貴優雅,看來這外城住的可能都是一般的百姓,內城裡多半是貴族之類的,向萊曼斯一求證,果然如此。

看來不管是哪種年代,哪個地方,哪個世界,階級之分,總是存在的。

萊曼斯帶著他去了鄰近城堡的一處很尋常的農戶,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不一樣的神情,柔和了許多。

看來裡面的人跟他交情匪淺。

萊曼斯剛要帶著他進屋,裡面正好走出一位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婦人(當然按照這個世界的算法,恐怕得有八九十歲,因為有兩個耳墜,所以也應該是婦人吧),一見站在門口的他們,頗有些歲月痕跡的臉上先是驚訝,隨即對著萊曼斯立馬裂開了朵大大的笑容,上前就是狠狠的一抱,又是笑又是哭的,簡直有些喜極而泣了:「你這孩子,一去就六七年,也不捎個信回來!」

婦人嘮嘮叨叨了一大堆,又是責備又是心疼又是詢問這幾年怎麼過的,萊曼斯乖乖站著聆聽教訓,一一回答了婦人的問題。

林葉秋看著,知道萊曼斯心裡對這次的重逢是極其開心的,也不由微微笑了。

稍微平靜下後,萊曼斯給兩人做了介紹,又寒暄了一陣,婦人得知兩人還沒吃午飯,二話不說回身從灶間端出了一盤盤食物,林葉秋一見之下,立馬眼放綠光,是面,是面啊!還有各種各樣的蔬菜,點心,都很新鮮,一看就食慾大增。

婦人一招呼他們快來吃,他立刻挪動了腿走到桌邊,再意思意思客氣了下,便一屁股坐下開始狼吞虎嚥起來,真是久違的美妙感覺啊!

吃好喝足後,萊曼斯讓他先在這裡休息一會,自己便出去了,林葉秋也沒問他去幹什麼,轉而幫著婦人一起曬菜乾。

聊著聊著便熟稔了起來。

「囡囡啊,你要多吃點東西,瞧這瘦的,以後生娃子會很辛苦啊!」婦人語重心長道。

林葉秋一聽開頭兩個字,心中就微微一抽,待聽到後面,嘴角忍不住一抽:「這個……我會努力多吃……」悲催地,林某人心中含淚了。

「你成年了吧?」婦人曬好了菜乾,拉著林葉秋往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了。

「嗯,成年很久了。」

「嗯?」婦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沒過多在意,又道,「怎麼都不給穿耳墜呢……」神情變得憐惜了,「來,阿嬸幫你弄吧。」

林葉秋一個驚嚇,連連擺手搖頭,開玩笑,他一個大男人,穿耳洞?

「這孩子害什麼羞啊!耳洞穿好了,就可以招親了嘛!大家都這麼過的,沒事!」

林葉秋一聽,不能穿耳洞的立場更堅定了。

結果萬般勸阻不了婦人熱情的林某人,只得狼狽地捂著耳朵在院裡和婦人上演你追我跑的一幕,最後找了個藉口要去解手,溜之大吉了。

之後幾天,萊曼斯都白天一早就出去,直到晚上才回來。

林葉秋依舊沒有過問,天天幫著婦人一起做些瑣事,那天他溜掉後,穿耳洞的事暫時擱置了下來,婦人沒再提,林葉秋也樂得他(她?)忘記。

然而杯具的又來了,婦人得知所有雌性擅長的活兒,林葉秋一概不會時,看著他的眼神變得既擔憂又憐惜,心底不知多少次暗嘆這孩子父母到底是怎麼照顧的呀,怎麼可以如此不負責呢?

於是,林葉秋華麗麗地被耳提面命教導著做手工,學刺繡,被折騰得夠嗆,可婦人又實在很友好,他根本不能發火甩手不幹了,只得萬般委屈往肚子裡咽,哭喪著臉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在婦人慈愛耐心的眼神下一針一針繡著婦人精心繪出的圖樣。

這也就罷了,接下來居然又發生了件更悲催的事!

竟是他這幾天幫著婦人裡裡外外忙忙碌碌地干活,毫無半句怨言,被鄰居見到了,暗地裡直誇他賢惠,於是,有人要來提親了!

林葉秋在院裡被這消息給震得頭暈目眩七葷八素,又聽邊上人們笑鬧著又是恭喜又是做媒,終於忍不住大吼出聲:「老子不是雌性!」

一時間,原本鬧鬧哄哄的院子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萬分詫異地看著他。

「小秋啊,那個孩子真的很不錯,你先見見再做決定好不好啊?」

立馬很多附和聲,連婦人都鼓勵他先看看再決定。

「我真的不是雌性,沒法和——」

結果他的言辭當然華麗麗被忽視了,眾人一個勁起鬨,還說對方馬上就會被提升到城堡中當守衛,想嫁給他的雌性很多,林葉秋雖然長相普通,但很賢惠,很會操持家務,這樣的人是最得伴疼的,一定會一心一意等等說了一大堆。

林葉秋瞬時頭大了,正不知該如何時,眼角餘光瞄到一抹白色身影,是萊曼斯回來了!

他一個振奮,連忙擠開人群,想朝萊曼斯跑過去,可周圍裡裡外外幾圈人,身材還都比他高大,要出去實在是辛苦,不得已只好苦巴巴地墊著腳尖,尋找人群外的人,看救星一樣看著萊曼斯,發出求救的信號,拚命仰著臉連聲說:「你總算回來了,快快!快過來!」一邊死命招手。

一臉摸不清狀況的萊曼斯神情淡然地走過來,原本圍得堪稱水洩不通的院子倏然一陣小小騷動,人流往兩邊分了開。

萊曼斯渾然不在意,筆直朝林葉秋走過去,挑著眉,無聲詢問怎麼了。

林葉秋哭喪著臉,十分無奈地撫額:「他們要給我介紹對象……」既而抬眼,目光炯炯,一臉希冀地看著萊曼斯說,「來!你快告訴他們,本大爺是不是雌性!」他昂起下巴,對著眾人自信滿滿一笑。

萊曼斯默不作聲走過來,在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就充滿獨佔欲地一把摟住他,向著族民們朗聲宣佈:「他是我的雌性!」神情依然波紋不興的淡然。

「嗯嗯,哈?」原本還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林葉秋,一個頭點了一半,便再也點不下去,瞪圓了眼睛僵住了。

人群裡又是一陣騷動,紛紛交頭接耳了起來。

萊曼斯滿臉鎮定自若地攬著暫時呈現呆痴狀的某人進了屋。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了,林大爺回神了,也怒了,火氣騰騰刷地望向身側的男人,哆嗦地指著對方:「你,你……」你了個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萊曼斯一改之前的冷肅淡定,面對質問,他反而似乎更委屈:「他們都不會相信你不是雌性,若我不那樣說,以後別的獸人一定還會做出許多讓你討厭的事……可如果一旦他們知道你是我的雌性,那就沒人會來打擾你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必須先過我這一關。」

林葉秋遲疑著:「難道真的沒法說通嗎?」

「你不會變身。」

「可你不是承認我不是雌性了嗎?」

「我跟他們不一樣。只要你不會變身,在他們眼裡,你就是雌性。」

於是林葉秋糾結了,無可奈何下只得保持沉默了,呆了會不發一言轉身就走,鬱悶地蹲在牆角畫圈圈了。

萊曼斯不忍他如此無精打采,也走了過去陪他一起蹲在牆角畫圈圈:「雖然我這麼說,但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

林葉秋沉默片刻,低聲問:「那會不會影響你找到你的伴侶?」

萊曼斯側首看過去,對方低垂著腦袋,低落又無奈的模樣,額前劉海微微垂下來,半遮住了眼睛,平添幾分憂愁的味道,惹人心憐。他眸子不由變得幽深,溫柔地輕道:「不會。我還年輕,暫時不想找。」他要找的伴侶,已經找到了。

林葉秋又沉默了片刻,低語:「就是說這只是權宜之計了?」

「對,權宜之計。」

「我是和你一樣的雄性。」林葉秋頓了頓,又強調。

「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30、021 陰差陽錯的第一次……

這天,兩人在農舍後面的菜地除完草後,就端著麥茶往一旁的岩石上坐了。

林葉秋喝茶的空當瞧了眼萊曼斯,發現他果然一臉淡然的樣子,然後似乎察覺了他的目光,也抬起眼看了過來,抬手輕輕替他拭了拭額際的汗水,關心地問:「累了麼?」

林葉秋微微一愣,沒有退開,等對方收回了手才搖搖頭,仍舊細細觀察著他。

「怎麼了?」

林葉秋安靜地看了會,收回了視線:「沒什麼。」

其實他漸漸地發現一件事,好像雪狼模樣的萊曼斯很愛撒嬌,而人形模樣的萊曼斯卻看上去總是一副很冷酷很沉穩的模樣,雖然也不失溫柔,可總淡了許多,至少從來不會耍寶,好像變個身,連性情也會改變一樣。雖然若以人的形態耍寶,似乎挺讓人起雞皮疙瘩的……

又喝了口茶,他放下茶碗,看向對方,試探著:「你再變個身好嗎?」

萊曼斯看了會他,光芒一現,已成雪狼模樣,抖了抖毛,走了幾步靠近林葉秋膝蓋處,微微低下頭顱,親暱地蹭了蹭他的臉頰,再仰起腦袋看著對方。

一陣風拂過,雪狼脖子圈的長毛輕輕拂動,在陽光下顯得流光溢彩,漂亮非凡。

林葉秋被他之前抖毛的舉動又給惹得雙眼發亮,再見他此刻純潔無暇望著自己的可愛模樣,手又開始發癢,心動不如行動,當下就抬手摸了上去。

雪狼被摸得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你這副模樣,真是引人犯罪啊……」

「犯罪,那是什麼意思?」

「呃,犯罪原本的意思是說做出會傷害別人的事情。但我這麼說的意思又有點不一樣,因為現在的你太可愛了,讓我忍不住想要狠狠親近你,但這種親近卻可能會弄疼你之類的。」

「其實就是說小秋十分喜歡我對嗎?」

「對。」

雪狼靜默一會,將腦袋擱在林葉秋大腿上,輕聲問:「小秋喜歡這個樣子的我,不喜歡人形時候的我嗎?」

林葉秋聞言而一愣,正撫摸著雪狼頭頂的手也跟著頓了下來,暗咳了聲,平靜自若道:「怎麼會這麼想?」

雪狼沉默片刻,低語:「因為每次你看我狼形的時候,眼睛總是亮得跟太陽一樣,而且對我也親密許多,會摸我,會親我,會摟我……可我一變回人形,小秋你就冷淡了……」

「有嗎?」完全無辜的聲音。

「有。」萬分肯定的語氣。

於是林某人認真回憶了一下,臉色微微一赧,對方好像沒說錯……

「為什麼?」雪狼的聲音低低的,似乎無限惆悵失落。

呃……

林葉秋又是暗咳一下,因為他不可能對著一個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又親又摸又摟的,而看著雪狼時,他是將對方當成寵物來著的……

當然這實話說不得,他眼珠子轉了轉,便一本正經反問道:「狼形的你也是萊曼斯,跟狼形的你親密,不也等於跟萊曼斯親密?而不管狼形還是人形,反正都是萊曼斯,都是你啊!那還有什麼區別麼?」

「呃……」這下雪狼語塞了。

林葉秋不想給他時間多想,就琢磨著要拉扯其他事情以轉移注意力,正好此刻屋子前面好像起了些騷動,暫時打斷了話題。

兩人正疑惑間,就見一人匆匆走過來。

雪狼站起身子,又恢復了人形,仍舊一臉淡漠的樣子。

來者竟是奉了狼王之命前來邀請林葉秋去城堡做客的。

萊曼斯微微皺了下眉。

林葉秋也一蹙眉,本是不想去,可一想如果拒絕,只怕會給萊曼斯帶來麻煩,畢竟對方是狼王。

可高高在上的狼王怎會對他這個市井小民感興趣?他才到這裡沒幾天,也沒做什麼高調的事,又怎麼會引起狼王的注意?

似乎不管去還是不去,都是麻煩事。

「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去了。」萊曼斯淡淡地說。

那傳話者一聽就急了,對著林葉秋連連懇求。

林葉秋略略一想,最終仍是同意去了。

萊曼斯見此也不再言語,只是跟著同去了。

到城堡大門口,林葉秋怕萊曼斯沒有傳喚就擅自進入會被降罪,便說他自己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不料萊曼斯卻滿不在意地讓他別擔心,還是跟著一起進去了。

原本林葉秋還怕半路會竄出兵衛將人拿下,沒想一路走來直到殿門口,居然暢通無阻,無一人前來攔截。

侍者引他們進到殿裡後就退下了。

高台上一個穿戴華麗、魁梧挺拔的男子緩緩轉過身來,只見他滿頭銀發,眉目俊朗,面容竟有些眼熟,眼角隱有皺紋顯現,以人類的壽命看來似是四五十的年歲。

「狼王。」林葉秋不卑不亢行了個禮。

那男子淡淡應了,卻對萊曼斯道:「終於肯回來了。」聲音低沉悅耳,盡顯威嚴。

「父親。」

一聲平淡至極的「父親」,讓林葉秋瞬間瞪大了眼睛,豁然明白為何覺得狼王有些眼熟了,那面貌與萊曼斯分明有五六分相像。

是啊,他早該想到的,不然為什麼沒人出來攔截,為什麼大家對他們似乎都很敬畏?

他首次來這裡,那些人敬畏的自然不是他,那麼當然就是身邊的人了,還有那天村民們一見到萊曼斯就自動自發讓了路出來,他還以為是萊曼斯的冷漠氣場讓他們有所顧忌,卻原來是狼王之子的關係!

「聽說你宣佈了他——」狼王淡淡瞟了瞟呆愣住的林葉秋。

「父親,」萊曼斯打斷了他,「有什麼事等會孩兒再來細說。」

狼王沉沉盯著他看了會,說:「那就回來住吧。」

萊曼斯一頓,頷首同意了。

「下去休息吧。」狼王淡淡一轉身,又背對著他們負手而立了。

「孩兒告退。」

這樣就結束了?林葉秋有些詫異,枉費先前還緊張了好一把。

出來後,他細細回想了一遍剛才他們的對話,敏感地覺得好像萊曼斯為了他而和狼王達成了某種交易,聽那言語中的意思,似乎萊曼斯是不願意回來住的。

思及此,他突然一怔,恍然明白狼王召見他,不過是藉口,真正的目的是逼著萊曼斯回殿!

林葉秋倏然回頭看向身旁之人,開口想說什麼,結果見對方一臉沉肅,不知在想什麼,便又將話嚥回了肚子裡。

兩人安靜地走了會,萊曼斯突然說:「等會帶你逛逛吧。」

林葉秋側首瞧著他,點頭笑了笑,繞在舌尖上的話幾度掙紮著欲出口,可幾番思量下,終究靜默了,也沒多問什麼,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是若往後還有這樣的事發生,又該如何是好?他不禁皺緊了眉宇。

萊曼斯突然停了步子,伸手輕揉他眉心:「別擔心,一切有我。」

原本這種舉動,林葉秋是一定會抗拒地拂開的,可一見對方那般溫柔的神態,拒絕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來。

如果能把所有複雜和麻煩的事都交給別人承擔,他自然是樂意的,可這人是萊曼斯,他怎能真的泰然自若又理所當然地讓對方為他擋下一切?

他知道古時宮闈之爭,向來殘酷血腥,狼族的權力中心,又豈能避免?

眉頭便不由更深了些。

也許,他本不該和萊曼斯一起回到狼族……

萊曼斯見狀似乎也察覺出了什麼,也不由得憂鬱了起來,林葉秋忙展顏笑開:「要不現在你就帶我看看吧!」

「也好。」

兩人正要往右邊走,一個侍者匆匆趕來,恭敬道:「茉朵公子來訪了。」

萊曼斯淡淡點了點頭,說了句:「讓他隨意玩。」就繼續和林葉秋往右方去了。

參觀了城堡,又去了城裡,一路看下來,林葉秋發現雖說是部落,卻不是未開化的,這裡的文明程度已經達到了相當的高度,工匠們對石器的製作技術令人驚嘆,屋舍桌椅等都是石器製成;玉器也都很精美,城堡裡和貴族們的餐具便多半是玉器打磨而成;這裡甚至有鐵鍋,只不過數量很稀少,看上去也顯得很粗糙笨重,瓷器則比較普遍,只不過優劣差距很大。另外,對糧食蔬菜的栽種也十分考究,還有布帛的紡織,甚至也會從動植物裡提煉出胭脂水粉等。

兩人逛了差不多時,天色也暗了,便打道回府,一到寢殿門口,就見一條高高瘦瘦的人影旋風般飈過來,挑釁地瞟了瞟林葉秋,見對方沒什麼反應,然後叉起腰對著萊曼斯問:「你真的對外宣佈過他是你的雌性嗎?」

「是。」

茉朵眼睛突然一紅,居然答得這麼幹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苦苦等著,好不容易聽說他回來了,便央求著父親一起到城堡做客,好不容易來了,沒想到卻聽聞他有了雌性的事!更沒想到自己扔下一切率先跑來找人,結果卻在殿裡枯坐了大半天!最最沒想到的是居然得到了這麼一個簡潔到不能再簡潔的回答,甚至連解釋什麼的斗沒有!

茉朵又轉頭看了看有些尷尬的林葉秋,「哼」了聲。

他只問了這一句,再也沒說什麼,咬緊了嘴唇轉身就跑開了。

林葉秋瞧出了些端倪,但對方也沒做出什麼過激行為就走了,便也沒放在心上。

兩人進了殿,侍從已經擺上了晚餐。

林葉秋看著桌上豐盛的晚飯,雖然依舊沒有米飯,但已經好到不能再好了,這麼久時間來終於能吃上一頓美味佳餚,不禁內牛滿面。

吃過飯,萊曼斯去見狼王,林葉秋在暫時居住的偏殿裡百無聊賴地走了圈,看看擺設,摸摸這個,再掂掂那個,不愧是狼王之子的住處,華麗程度就是不一樣啊。

看了會,他回到石桌邊倒了第四杯水喝,一口見底,不由嘆了聲,晚間的菜色好是好,只可惜對他來說咸了些,以至於現在十分口渴。照這喝法,今夜想必要起夜多次了。

他走到門口望瞭望,萊曼斯已經去了有些時候了,還沒回來,不知道狼王會不會為難他……

雖說是父子,不會威脅到性命,可就怕會要求他做些不願意的事……

之前短短幾分鐘的照面,狼王就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分明是個極其精明又厲害的人,萊曼斯那麼一個看似深沉冷酷實際卻純真善良的小孩子,怎會是其對手?

他走回桌邊,正胡思亂想著,門外侍者一聲通報,得了應答後就推門進了來,竟是兩個獸人抬了個木箱進來。

「公子,這是王子吩咐給您的。」

林葉秋心裡狐疑,對兩人客氣地說了句:「辛苦你們了。」

等三人退了,他打開木箱一看,嘴角不由抽了抽,立馬明白了。

本以為那晚萊曼斯不過說說而已,不料居然還真搬了一籮筐玉石給他!

那匹小心眼的狼!

他突然想起先前狼王說「終於肯回來了」,便說明萊曼斯雖然進了城,卻沒回過城堡,以他的脾性想必也不會開口向狼王要堡裡的東西,何況這麼多,那麼這些該不會是他自己去弄的吧?

轉念回想起頭幾天萊曼斯整天不見人影,晚上回來時身上總風塵僕僕的,莫非就是在弄這個?

林葉秋嘴角不禁又抽了抽,也不客氣,一塊塊拿出來把玩,雖然他對玉石不是很懂,但這圓潤的色澤,溫潤的質感,最重要的是玉石裡沒一絲雜質,顯然都是上好的,隨便帶一塊回現世,想必都價值連城……

將所有的都一一看過遍後,他不禁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裡面竟沒有一塊是瑕疵的,不由開始好奇那人是怎麼弄到這麼多質地上乘的玉石的,附近好像沒有礦石啊。

不知第幾次去窗邊看了看,石頭路上依然沒有人影,月亮已經快中空了。

他眉宇一蹙,回了桌邊想倒水,壺裡卻已經空了,此時正好有人送水過來,倒了喝完覺得怎麼有些澀口,之前的明明不這樣,須臾身體漸漸開始發熱,他一驚,意識到不對,隨即身體一陣無力,四肢一軟不由坐倒在石椅上。

那送水的人卻沒有離開,一直恭敬地在一旁候著,見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快步上前摀住了林葉秋的嘴巴,就要將人帶走。

林葉秋又驚又怒又懼,想掙扎也沒力氣,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人扛出了偏殿,只能發出嗚嗚的求救聲,立馬被威脅再敢出一絲聲現在就殺了他,不由緘默,心思翻轉間想謀出脫逃之法,卻只覺身體越來越熱,漸漸地腦子也有些昏沉,暗自強迫著保持清醒,可仍舊敵不過藥物的效力。

當意識越來越迷離時,依稀感覺原本飛快的奔跑速度剎那間停了下來,耳邊似乎一陣怒喝,接著便出現了短暫的昏厥,等再次醒轉時,焦距有些模糊,但還是知道自己又回了偏殿,正躺在床被上。

「小秋——」

耳畔飽含擔憂的柔潤嗓音,無比熟悉。

「我怎麼了?」他掙紮著問,聲音沙啞無比。

「小秋,沒事,別怕。」萊曼斯握住了他的手,柔聲寬慰。

林葉秋只覺腦子昏昏沉沉,身體熱得厲害,漸漸地全身的熱氣都往下腹湧去,鼠蹊部陣陣騷動,這份並不陌生的感覺,讓他一驚,繼而臉色難看起來。

那水裡,下了春藥!

彷彿因為他意識到了這點,情慾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瞬時便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將他滅頂。

身體變得敏感無比,陣陣衝動,洶湧澎湃,抑制不住。

意識又是一波短暫的迷離,雙腿之間的變化明顯起來,顫顫巍巍地站立起來,撐高了襠部。

全身都叫囂著,渴望被愛撫,尤其是精神抖擻的那個地方,長時間被忽略的痛苦,抗議著顫慄著,一波波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凌遲著神志,可他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連抬手都吃力,此時被萊曼斯握住的手的感覺就更顯清晰,恨不得那溫暖的手撫過全身才好。

他不由低低呻吟了一聲,等耳中聽到這飽含情慾的聲音,意識到竟是他自己所發,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小秋,你——我——」萊曼斯心急如焚,抬了抬手又放下,進退兩難著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林葉秋拚命維持著清醒與理智,原本已經低啞的聲音因這份突起如來的奔騰情慾更瘖啞了幾分,咬牙道:「別管我,你快離開。」

「不行!小秋,別忍!不能忍!必須全部發洩出來,否則你會中毒的!」

林葉秋受著折磨,這話左耳進右耳便出了,但中毒兩個字還是烙了上去,不由一個激靈,可腿間的東西卻絲毫沒有被嚇得萎靡下去,反而愈發鼓脹飽滿。

這份不滿足就誓不罷休的狠勁讓他心驚,隨即意識再度模糊了起來。

昏昏沉沉中,隱約感覺一股涼意撫上了自己的臉頰,他下意識尋著這份涼意靠過去,摩挲著,舒服地嘆息一聲,慢慢地那涼意輕輕滑下了他的脖頸,擦過胸前,到了腰部,然後又往上游移著,最後停留在胸前的一點上。

突入而來的刺激讓他差點驚跳起來,卻莫名減緩了心中越來越難耐的焦躁,情不自禁又舒服地喟嘆了下,那涼意似乎受到了鼓舞,越發賣力地撫弄起來。

林葉秋意識在慾海裡浮浮沉沉,不知不覺中低低「嗯」了聲,這一聲繾綣又綿長,竟無限風情,撩人心神。

萊曼斯看著他微微被汗水濡濕的臉蛋,通紅而脆弱的模樣,眼睫無意識地微微搧動著,全身慵懶地躺在那,完全一副邀請的模樣,本已是極大的誘惑,加之又是心儀已久的人,萬般心動下呼吸早就急促了起來,陣陣燥熱自腹下升騰而起,僅僅看著還幾乎什麼都沒做,不過片刻底下便一柱擎天。

他看著看著,受到蠱惑般,不由自主俯下頭,試探著輕輕觸碰了那張因情慾而紅豔水潤的唇瓣,幾番輾轉,張口便含住了柔軟的下唇,溫情斯磨中伸出了舌尖,微微往上移去,一路舔著到得中間地帶,隨著本能用力一頂就探入了那方嚮往已久的濕熱之地。

細碎的哼唧聲從林葉秋喉間洩出,伴隨的還有從嘴角流出的晶瑩液體。

兩人的吻漸漸熱切起來,林葉秋意識迷亂中既像迎合又像逃避,入侵者追隨著那調皮的小傢伙,執意糾纏不休,你追我趕下,熱意再度升騰,促使萊曼斯加深了這個吻。

激吻中,林葉秋忽而全身一震,竟是被冷落了許久的那處被溫柔地包裹住了,幾番擼動下,強烈的快感直上腦門,讓他忍不住想要撇開頭大口喘息,再度哼出了聲。

萊曼斯劇烈喘息著緩緩抬頭,退出了肆虐的舌尖,放開了被蹂躪得愈發鮮豔紅潤的嘴唇,一條銀絲從兩人翕合的嘴角間牽扯出,又在半途闃然斷裂,各自縮了回去,殘留在嘴角處。

萊曼斯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又低下頭舔了舔對方的嘴角,然後微微抬起上身,細細看著對方,被滋潤的唇瓣,胸前已經完全挺立的兩點,因情慾泛著紅潮的全身,以及在手裡愈發脹大的那東西,無一不是讓人想要即刻狠狠佔有,烙上屬於自己的標籤,宣告所有權。

「嗯……嗯……啊……」林葉秋飽含情慾的低沉嗓音,依稀帶著壓抑,卻又透露出愉悅。

萊曼斯耳中聽著愛人動聽至極的呻吟,幾乎難以自制,手下不自覺狂野起來,也帶給了林葉秋愈發強烈的感覺,漸漸地彷彿無法再承受更多,躺在被子裡的頭顱微微搖晃著,似要擺脫這份折磨,又似渴望得到更多,因這份不知如何解脫的痛苦,或者說極致的歡樂,不禁濕潤了眼角,萊曼斯低頭溫柔地舔去了。

兩人皆慾望勃發,一時渾然,忘卻了外界一切,只有滿身滿心的激情難耐。

萊曼斯渾身燥熱,看著林葉秋的眼神幾乎想將人吞吃入腹,他拚命深吸氣,放鬆自己,克制著自身難以言喻的迫切需求,專心幫著對方動作,心中明白不宜再拖下去,必須盡快讓他解決一次,否則恐怕會有後遺症。

萊曼斯再度低頭,用唇舌依次去愛撫那兩點,一隻手擼著那根滾燙堅硬的東西,另一手不輕不重地遊走過全身。

在腹下和胸前的同時攻擊下,林葉秋終於渾身一緊,那處一陣跳動,一股熱液激射而出,好一會才重新放鬆了緊繃的身體,意識有幾秒的空白。

萊曼斯清楚這不過才開頭,後面還會更兇猛,便也沒有停手,依然專心舔弄著。

滿室的寂靜中,只有兩人粗淺不一的呼吸聲,以及偶有的水澤聲。

在這片曖昧中,林葉秋突然睜眼,入目處一片銀白,定睛一看,一顆頭顱正埋在自己胸前微微晃動。

可能發洩過一次的關係,一直混沌的神志有了短暫的清醒。

「萊曼斯——」他沙啞地開口。

「噓!別說話,還沒有結束。」萊曼斯沒有抬頭,只是鬆開了嘴裡的粉紅,「別多想,你幫過我,現在我也幫你,這有什麼不對嗎?」

呃……

「你說過的,要禮尚往來嘛!」

「……」林葉秋想說什麼,下腹果然又開始蠢蠢欲動,立馬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萊曼斯見他身體又泛起了紅暈,抬眸瞧去,果然神情又是一派迷離,再度親吻了下去。

林葉秋慾海浮沉中,依稀感覺有哪裡不對勁,沒理出個頭緒,就被下一波急劇而至的熱流吞噬了。

室內情動時分的激情喘息久久不息,一室旖旎風光,惹人鼻血直流。

作者有話要說:註:茉朵是灰狼一族族長之女(當然是帶把的雌性OTL),偶原本想稱郡主,一想又彆扭,就去網上查了查,看到一條說,諸侯王公嫡長子以外的其他兒子稱公子,諸侯的女兒也可以稱公子,便乾脆用公子來稱呼了。ORZ那啥,話說,將近7000字,真是份量十足的一章啊!那啥,偶能不能說這是昨兒和今兒的份一起的囁~(良善純潔的汪汪眼眸眨巴眨巴ing~)偶想今晚接下來的時間去碼另外一篇文文的說……(小媳婦樣地絞衣角ing~)8過貌似也來不及了(望天~)BTW:今兒小試牛刀,下回大進展時某就不放V,直接給乃們送去(因為估計放上來絕對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ORZ),到時會在前一章或下一章說一下,敬請關注。謝謝。(偶禁不住磨刀霍霍了……啊呵呵……)關於送分:1.作者送給讀者的積分可以直接用來購買本文的VIP章節,系統默認每25字送一分,50字送兩分,以此類推;2.想獲得積分的讀者必須在登錄狀態下發表25字以上的評論,評論框上才會顯示送分按鈕;3.作者每月能送的分有限,所以會選擇發表長評,經常留言,以及優評(即認真對本文提出想法或建議的評)的讀者贈送,望大家諒解。4.關於長評,滿一千字,並寫了題目的,就會成為長評,出現在文章目錄頁右邊的長評欄裡【記得要在留言框右上方處「評論主題」中寫題目(譬如:評《獸人之狼王》等),不然字數再多也不是長評】。長評一定會送分。祝:看文愉快~謝謝!PS1:首輪送分開始,想得頭彩的童鞋,某笑臉相迎~PS2:貌似V之前的評不能送分,因為留言邊上沒有出現送分按鈕。ORZPS3:求花花~(淚眼汪汪地求花花啊~滾地板ing~)感謝wgcfslin親的地雷~某會努力啊努力~o(∩_∩)o……


31、022 說不清的感覺

最近,林葉秋對這裡的一種叫蘇慕糕的點心吃上了癮,中日無所事事的他去問了這糕點的做法後,這天就忙活著忙幫收集起必備的原料之一蘇樹花來。想著萬一哪天流落街頭,也可有一門手藝餬口。

侍從都是些雌性,別看他們看上去似乎跟男人沒什麼不同,可相處下來才發現的確是有夠嬌弱的,簡直比一直說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柔弱,為此林葉秋真是十分不適應。

「公子,公子!小心呀!」樹底下幾個人追隨著不斷往上的人影擔憂地喚著,除卻形貌是男子,舉止神態堪比女子。

林葉秋三兩下就爬上了樹,找了根堅固的樹枝坐了,開始采起周邊的花來,一邊大聲回道:「沒事!爬樹是我絕活!」

底下的人還在公子公子地叫個不停,林葉秋不由在心底嘆息一聲,突然想幸好沒被叫成小姐小姐……否則他不摔也要摔了。

先前看他們拿根小樹枝往蘇樹上一戳一戳的,戳個半天也沒戳下多少花來,實在是作孽,偏偏做個蘇慕糕還不能用凋謝的花,得是開到最盛時候的做出來才好,便自告奮勇接替了這個活。

太陽西斜,徐風陣陣,倘若坐在樹幹上看夕陽西下倒也愜意,但如果是在樹上從這棵枝頭移到那棵枝頭,再挺著腰辛辛苦苦采了小半天的花,那就只能用腰酸背疼來形容了。

林葉秋看看籃子裡滿滿一大片白中透紅的花瓣,大聲對著樹下問:「一籃子夠了嗎?」

侍從將手放到嘴邊回覆過來:「公子,快下來吧,夠了!」

林葉秋將先前綁在手上的布條解下來系到籃子上,慢慢松著布條將籃子往下放去,底下的人忙上前守候著要接住籃子。

這時,萊曼斯從議事殿回來後到處都找不到人,問了殿裡的侍從就往院裡走,遠遠就看見一群人圍在蘇樹旁,一眼掃過,沒有要找的人,本也不在意,轉身就要去別處找,可花葉間一抹身影一現,他離去的步伐就頓住了,待要細看,身影卻又隱入了花葉裡,可就那一晃眼的映像,卻給他無比熟悉的感覺。

萊曼斯折回步子往蘇樹而去,走近了仰頭一看,臉色不由一黑:「小秋!」

林葉秋已經將籃子遞了下去,正要往下爬,聽到聲音,從花葉間探出了腦袋,望著底下的人笑:「你來啦!」

「別動,我來抱你下來。」萊曼斯說著就要躍上樹幹。

林葉秋一聽那「抱」字,眉頭就不可克制地抖了抖,連忙搖頭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下來!」

音未落,竟因他雙手一脫離枝幹,又搖頭擺腦地一時失去平衡感,身體一斜就往下傾倒,邊上侍從們驚叫一片。

萊曼斯忙張大雙手,身形移動恰好將人接了個滿懷。

林葉秋老老實實呆在對方懷裡,不禁暗嘆,結果還是被抱了下來。

「怎麼這麼調皮,那麼高的地方,以後一個人不許去了!」

萊曼斯嚇得面無血色,倒好像從樹上摔下來的是他自己般,心有餘悸下口氣也嚴厲了起來。

「怎麼是一個人,不是還有很多人麼?」林葉秋卻一點都沒怕,因為知道有這個人在,他就會沒事。事實也證明的確如此。

「以後我不在就不許去!」萊曼斯首次霸道了起來,又補了一句,「所有危險的地方和事情都不許!」

林葉秋還想反駁,抬眼朝對方望去,一愣之下,不由得閉了嘴巴,縮了縮脖子,道歉的話語就這麼出來了:「對不起……」看這人蒼白的臉色,竟真是被嚇到了,心裡不禁百味雜陳了起來。

萊曼斯抱著他,抿緊了唇。

林葉秋動了動,示意將他放下來,侍從們雖然都低著頭,但分明都看見了這一幕,這一低頭讓他反而更覺得尷尬。

萊曼斯看著懷中的人,依言輕輕將人放了下來,轉身面對侍從們,還未言語,原本就垂首的人垂得更低了,細看下去有一個膽小的竟然還打起了哆嗦。

林葉秋拉住了萊曼斯的手臂,微微一笑:「我沒那麼弱。」觀察著對方的神色,轉而又對侍從們溫聲道,「快去把花處理了,否則就又不新鮮了。」

一個地位比較高的偷偷抬頭瞧了眼萊曼斯,見沒什麼表情,便忙帶著眾人揣著籃子低頭退了。

一時又只剩他們兩人。

林葉秋捶捶肩膀,去不遠處的石凳上坐了。

萊曼斯也跟了過來,體貼地替他揉捏起了肩背。

林葉秋舒服閉起了眼睛享受著,兩人都沒說話。

他們已經三天沒見了,最後一次還是大前天晚上,也就是激情火熱的那一晚。

事後第二天,他醒來後已經不記得究竟高潮了多少次,只知道前面那處疼了整整一天一夜,腳步虛浮得都走不動路,直到今天才算恢復過來。

那晚的經過,因藥力的關係有些細節不是很清楚,但高潮時的極致歡愉卻很深刻。

他也知道自始至終萊曼斯都沒真正做到最後一步,嚴格說來其實都是對方在全心服侍他,只到後來,他發洩過幾次後,神智清楚的時候便多了,記得萊曼斯也情動難以自制之際,便握著兩人的那根一起搓動……

若在以往,打死他都不會相信有朝一日會和個男人一起做這種事,肢體交纏,纏綿悱惻,更別說那男人都有的器官緊緊相偎著無比親密地跳動著一同攀登極樂,交融著彼此的濁液,那般淫亂又激烈,眩人耳目,焚燒神智。

這段空白的時間裡他想了很多,對這事也說不清究竟是何感覺:喜歡,談不上;厭惡,也談不上。

只是有些茫然。

唯一不可否認的是,高潮的快感,那麼鮮明。

他已經分不清究竟是藥物的關係,還是其他。但他卻知道,如果真的單單是藥物的原因,那麼跟一個同性做這種事,正常的反應,應該是噁心的吧……

他設想了一下,如果,幫助他的這個人不是萊曼斯,而是其他男人,結果他卻渾身惡寒地無法再想下去,胸腹間陣陣不適,雞皮疙瘩爬了滿身。

可一旦對象成了萊曼斯,卻似乎有的只是茫然?

如果,沒有排斥感,那說明了什麼問題?就像現在,對方的手碰觸著他的,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噁心,甚至都不會想去誇張地拂開對方然後做出退避三舍的模樣。

如果是別人的話,他恐怕事後只會拳頭相見吧,哪還能這般淡定?

林葉秋有些傷腦筋了,不由地垂下了頭,嘆息一聲。

「還有哪裡不舒服?」

林葉秋聞言抬頭看向身側,輕聲道:「已經好多了。」猶豫會,微笑著,「你陪我坐會吧。」

除卻一開始的生氣,之後萊曼斯似乎一直都有些小心翼翼,就連適才想替他按摩時都是有顧忌的,這些林葉秋當然發現了,也知道他是在擔心那天晚上的事。

要是此刻他表現出一絲拒絕的意味,或者臉色稍微不霽些,這人想必就會傷心地退開了吧。

得了林葉秋的笑容和首肯,萊曼斯果然神情放鬆了許多,依言坐了,靜默一會,斟酌著開口:「小秋,那晚——」

林葉秋搖搖頭,換了話題,興致勃勃地:「對了,今天問了蘇慕糕的材料和做法,等以後做你吃吃看!」

「小秋,我不喜歡甜食……」

「嗯?什麼?」

「……」萊曼斯看著面前笑得一臉溫柔和氣的人,微微低了頭,改口道,「注意休息,別太辛苦了……」

「那是自然,你放一百個心,我是那種會虧待自己的人嗎!」

兩人天馬行空聊了會,氣氛依然還是以往那般自在和睦。

林葉秋說了很多這幾天裡他做的事,又問了很多對方的事,去了哪裡,狼王有沒有為難他等等,卻獨獨沒問一件事——與他切身攸關的那件事。

不久後,萊曼斯又被狼王請去了。

林葉秋微笑著讓他不用擔心自己,再坐會就回殿裡去。

萊曼斯尋思著出事後就已經做了必要的措施,應該不會再出現什麼問題,便也離開了。

直到最後,林葉秋也沒問是誰做的,因為不想給萊曼斯帶來壓力。

他相信他。

如果能懲罰的,萊曼斯定然已經給予了適當的處罰;如果不能處罰的,那也必定有他的理由。

而且,他深知,萊曼斯不是會濫殺的人。

目送著那抹挺拔的背影遠去,林葉秋收回了視線,側頭看向鬱鬱蔥蔥的高大蘇樹,一派繁花似錦,在餘暉下,粉白中染上了金輝點點,惹人炫目。

後來回殿的路上,他又想到一件事,那晚他們慾望勃發下,萊曼斯的熟稔舉動……

較之早先的純情無措樣,似乎反差很大啊……

林葉秋微微皺眉,繼而甩了甩頭,不做深思了。

至於萊曼斯到底是假裝還是真的領悟力非凡,就不得而知了。

32、023 我們,在一起吧

暖日融融,涼風徐徐,蘇樹花已經快凋謝了,落得滿院子一片雪白,走上去軟軟的,頭頂還不斷有花瓣在飄落飛舞,端得美不勝收。

林葉秋在一株大樹下坐了,屈起一條腿,左手搭在膝蓋上,右手隨意放在地上,靠著粗壯的樹身微微抬頭望向遠方的天空,天藍澄淨如洗,一如那人的眸子。

一聲嘆息響起,他收回目光,低頭看著地上,陽光透過枝葉投射下斑駁金影,搖搖曳曳,一瞬間,竟有些恍惚。

最近時常覺得胸中一口鬱悶之氣揮散不去,現世看來是回不去了,這毫無疑問一直就是一塊心病,可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些其他什麼……

他抬起頭,向後枕在樹身上,閉了眼睛。

轉眼又是一個月沒見,以前天天和萊曼斯在一起時倒也沒覺得什麼,現在卻渾身不自在,好似度日如年。

度日如年?

這個詞一浮現,他不由一驚,立馬睜開了眼。

再也沒心思靜坐,一骨碌就爬了起來,走一步又停住了,卻是一時也不知道要往哪裡走,之前問過侍從,萊曼斯又一大早就出去了,不到半夜是不會回來的。

等等!他又不是要去找那個人!

這麼一否定,分明又有些欲蓋彌彰了……

林葉秋不由撫額呻吟。

結果走著走著又回了偏殿,正要進去卻聽得裡面一個聲音滿是欣羨地說:「公子真是幸運,能得萊曼斯王子這般寵愛。」

「就是!雖然王子看上去挺讓人害怕的,但如果能被這麼寵著,叫我做什麼都願意!天天被冷凍也開心!」

「切!我們王子只對外人冷酷,你沒見他看著公子時的表情麼?溫柔得都要酥到骨子裡去了!」

「王子先前從來不肯對王低頭,這一去就去了那麼多年,音信全無,王所有送出的信一封都沒得回覆,這次王子居然為了公子事事都聽王的了!」

林葉秋一愣。

那人,是為了他,才這麼忙碌的麼?

裡面還在說什麼:「公子好幸福!」之類的。

林葉秋故意弄出些聲響,進了門,微笑著:「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高興?」

「公子!就是萊曼斯王子為了公子做了很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啊!」

「哦?是什麼事?」林葉秋一臉親和地循循誘導著。

「咦?公子不知道嗎?就是——」

「咳!」另一個侍者拉了拉那嘴快侍者的衣擺,使了個眼色。

後者這才察覺到什麼地「啊」了聲,忙低頭緘默了。

林葉秋見此也不再追問,等他們退了,踱回桌邊伸手倒水喝,倒到一半又頓住了,這次倒不是怕水裡又有問題,而是想到了一個多月前的那晚上……

似乎那股火熱和喘息聲響,依然清晰在耳,不禁臉色微微一紅,乾脆舉著大茶壺咕嚕咕嚕直接往嘴裡灌了。

灌完呼了口氣,又想到初次會見狼王時,他們父子間無言達成的協議,看來除此外,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萊曼斯又做了其他許多事。

因為狼王威脅他了麼?以對他不利,還是什麼……

林葉秋皺緊了眉頭,回身想要坐下,突然感覺屁股下有些異樣,緊接著凳子似乎一傾斜,他敏銳地立馬跳到一旁,果然石凳上半部哐啷倒了,定睛一看竟是下盤被什麼東西給弄斷了再粘合回去的,他這身重量一上去,就又翻了。

林葉秋無語地看著這熟悉的手法,微微搖頭,幸好這幾天他都被磨出經驗來了,否則這一跤非得摔得仰面朝天不可。

也沒有喚來侍從,重新挑了另一張凳子坐了,這次詳詳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後才安心坐下。

一個月來類似這樣的小事故頻繁發生,譬如走著走著,天上會突然掉下來一隻不曉得被什麼打中而昏厥的禽鳥,正好落在他跟前三步遠處,他不以為意側身避過,繼續走自己的路;再譬如睡覺時一掀開被子,會看見裡面一片花瓣,有時摻雜了綠葉,鮮豔的花泥沾滿了床單,他便滿不在乎地打開旁邊的櫃子找乾淨的撤換等等。

究竟是誰在惡作劇,林葉秋已經從最初的驚嚇,到後來無可奈何的習慣,再到現在面不改色的無動於衷。

他曾試探地問過侍者有沒有誰進過偏殿,結果大家都說沒有,便也就不再提及。

他也大概知道萊曼斯暗中給他派了人,可對方竟然能避過萊曼斯的人手神出鬼沒三番兩次地作亂,想來定然不是等閒之輩,也因為至始至終都是些沒什麼傷害性的小惡作劇,也就沒大動干戈,幾次下來也讓他確定這應該不是最初給他下藥的人,否則若真要害他,以對方那般身手,他早已死了千百次了。

不過,還是遲疑著到底要不要跟萊曼斯說一聲。

但既然對方好似沒有惡意,似乎也沒必要讓萊曼斯擔心吧……

如果對方真要是過分了,他也是會報復回去的,現在麼,幾番思量下決定暫時還是姑且聽之任之好了,沒必要費神,要麼等暗處那人哪日自己現身,要麼就等對方無聊地自動放棄這種幼稚的行為。

林葉秋支著下巴撐在石桌上看著窗外,突然很想知道此刻萊曼斯在做什麼,狼王會不會派給他危險的事情?

林葉秋倏然坐直身軀,噌地站了起來,越想越有些煩躁地開始來回踱步子。

等他好不容易靜下來時,發現自己竟然又在想他,臉色不由一黑,繼而一陣恍惚,心不在焉地隨手抓起茶壺,無意識地再度灌了自己滿肚子水。

結果一下午去解了四次手。

到了晚上,他吃完洗完後乾脆就坐等桌邊,誓不睡著,結果枯燥無味的漫長等待中,終究還是會了周公,等醒轉時,竟然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他明明記得睡前是坐在石桌邊的。

環顧一下四周,夜闌人靜,半點聲息也無,只得又睡了。

第二天夜間時,他沒再傻乎乎地刻意去等,反正試了幾次都是等不到的,如果在現世有台電腦伴著,他倒是可以輕輕鬆鬆守到凌晨四五點都沒關係,可這裡實在單調乏味得一絲解悶的玩意都沒有,不睡著才怪了。

結果,這夜他終於醒了一次,睡意朦朧中察覺床頭一抹黑影,一驚之下睡意跑得渣都不剩,就在這時,一道溫柔熟悉的聲音傳來:「小秋,是我。」

林葉秋聞言呼了好大一口氣,有些嗔怪地瞪了眼對方。

黑暗裡,他其實看不出萊曼斯的臉,萊曼斯卻將他的神情舉止看得清清楚楚。

「你半夜三更不睡覺,杵在這幹嘛?」

「……想看看你。」這一句說得簡單至極,卻也煽情至極。

林葉秋語塞了好一會,才往裡挪了挪身子:「要不要上來?」

萊曼斯當然求之不得,連裝裝不好意思地推拒推拒都沒有,二話不出就直接跳了上來。

弄得發出邀請的林某人不知該無語還是該怎麼。

兩人同塌而眠,林葉秋不由喟嘆,感覺已經好久不曾這般了,煞是懷念以前在山洞的日子,緊緊依偎著在雪狼肚皮下取暖。

黑暗中,他輕聲道:「喂!再變身吧。」

雪狼似乎遲疑了下,終究依言變了狼形,舒展了四肢讓那人鑽進來,舒舒服服地躺了,發出滿足的嘆息聲:「你這身皮毛,比任何被子床鋪都舒服啊……」

隔了一會,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音調怪異地問:「你不會告訴我這幾天你天天都來看我吧……」

「不是。」

「哦。」林葉秋鬆了一口氣。

「是一個月又四天。」

林葉秋愣了愣,繼而領悟,神情一時滑稽之極。

敢情這麼久時間來,他沒見到過萊曼斯,對方卻天天都看著他好眠?他還全然無知?

哎,算了。反正他睡夢中也沒有不良嗜好,不怕被人看。

「你喜歡留在這城堡裡嗎?」林葉秋靜默片刻,撫摸著雪狼滑暖的皮毛,輕聲問。

「談不上喜不喜歡,怎麼了?」雪狼被撫摸得舒服了,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如果我說我們離開這裡,你願意嗎?」

萊曼斯聞言卻沉默了。

林葉秋其實以為他會同意的,不料得到的卻是沉默。

「小秋,你在這裡不開心嗎?」

林葉秋一愣:「不是你不開心嗎?」

萊曼斯靜默了一會,淡淡道:「還好。」

林葉秋又一愣,明白對方是在否決了,沉默一會,低聲叮囑了句:「那你,出去要注意安全。」低緩樸實的言語,其中卻包含了多少真情實意!

「小秋——」萊曼斯聞言激動地低頭拱了拱對方的頸子,又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臉頰,惹得他又癢又好笑,忙連連躲避著告饒。

這一夜,兩人都睡得無比安寧,林葉秋的嘴角甚至有絲幾不可察的弧度。

天亮後,林葉秋醒來發現萊曼斯果然已經離開了。

吃了東西,又去找廚房的師傅學了手藝,耗去了大半天時光,下午回偏殿時,聽見正殿裡傳出了隱隱人聲。

他其實真不是想做偷聽這種不道德的事,無奈每次都那麼巧,轉身要走時,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頓了腳步。

竟是好像萊曼斯拒絕了那個美麗柔弱的雌性,叫茉朵的好像,正在抽抽涕涕地哭。

他從別人的口裡聽說過茉朵好像是萊曼斯的青梅竹馬。

「是因為他嗎?」

萊曼斯沒有正面回答,只淡漠地說:「你是我的妹妹。」

「我不要當你的妹妹!如果沒有他,是不是我就可以是你的伴侶了?」

「茉朵!」萊曼斯瞬間怒喝了一聲,繼而又冷了聲調,「別逼我對你徹底失望!你要知道,再有下一次,我不會容情的!」

林葉秋狠狠一怔,首度知道那個一直平淡如水卻又慣於對他撒嬌的男人,竟也有如此疾言厲色的一面,不是平時的不苟言笑,卻是真正的寒氣四射,心中一震,隨即想到這般卻是為了自己……

他默默退了開。

晚上兩人一起吃完飯後,林葉秋問:「你真的那麼喜歡我?即使明知我不是雌性,不能給你帶來子嗣也喜歡得緊?」

「我喜歡你,只你一人。」萊曼斯看著他柔聲道,溫情蕩漾。

林葉秋說:「那來追求我吧!追到了,你就是我的。」淡定又霸道地。

萊曼斯一聽前面的,立馬喜笑顏開,聽到後面,開心的表情換上了疑惑:「應該說『追到了,我就是你的』吧?」

林葉秋笑得一臉溫柔:「不,沒說錯,就是『你就是我的』。」

呃……

「兩者間是有本質差別的。」

……

「乖。」林葉秋伸手愛憐地摸了摸,轉身踱步去賞月了。

結果,第二天一大清早,好夢正酣的林某人,倏然睜開了眼,是被殿外的吵鬧聲給弄醒的。

「小秋!小秋!」殿外傳來了某狼精神百倍、中氣十足的叫喚聲。

林葉秋翻個身想繼續睡,那人卻已旋風般飆了進來,一疊聲叫著對方名字,催魂一般。

林葉秋無奈,只得睡眼惺忪地豎了起來。其實昨夜他說出那句話後,也幾乎一夜沒睡著,好不容易天濛濛亮時才有了睡意,卻這麼被攪了,頓時沒好氣道:「如果不是天要塌下來的大事,你就給我繃緊了皮吧!」

不滿歸不滿,林葉秋還是被人拖了起來,來到外殿,九分睡意立馬消散了個透!

看著大殿裡裡外外,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莫非仍在做夢?

這屋裡子一大片參差不齊的狗尾巴草是怎麼回事?

這麼一大屋子,堆疊得滿得幾乎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空中還飛舞著些可疑的細小顆粒……

是種子?

「獸人送雌性狗尾巴草表示矢志不渝的愛情,送得越多表示愛情越深厚。」

「王子對公子的情意真是讓人感動到淚流!」

周圍侍從們一片羨慕的唏噓聲,投向林葉秋的目光只能用熱烈如火來形容,可誰能瞭解林葉秋心裡的欲哭無淚?

這麼一大堆狗尾巴草海,可要怎麼處理?他都擔心自己走進殿去,一不小心就會被淹沒,成為史上第一個被狗尾巴草淹死的人類!你說你要送麼好歹也送玫瑰什麼的吧?

啊,不對,玫瑰是送給女孩子的……

啊啊,怎麼都不對,歸根結蒂就不該送花花草草這類東西啊!

萊曼斯興奮地說:「小秋,你不答應被我追到的話,我天天送這麼多來!」兩眼亮晶晶,好不深情純潔。

林葉秋唰地抬頭,這是威脅?是赤!裸!裸的威脅吧!

可眼角餘光一掃眾人,無不兩眼放光,臉色紅潤,興奮不已,三三兩兩小小聲地交頭接耳著:「都是王子一個人采來的誒!」「一夜沒睡去搬回來的!」「以後還要天天采這麼多!」「幸福死了!」「我也想要……」

說是竊竊私語,其實音量分明足夠讓林葉秋聽清楚。

——於是乎,林某人又一次華麗麗地自掘了墳墓——

他,頓覺無力了!

算了,如果再也不能回現世,總得一個人陪伴,那個人,非萊曼斯莫屬了。

「我們,在一起吧。」他心底嘆息一聲,抬頭,注視著對方蔚藍純淨的眸子,微笑著說。

作者有話要說:抖毛,繼續求花花……嗷嗚~打滾ING~PS:夜的另外一部耽美文(已寫25萬字),歡迎去逛逛……【保證不坑,但最近為了確保狼王的日更,所以該篇更新會比較慢……汗】要素:強強,腹黑美強帝王攻VS清冷俊美王爺受,小虐怡情,幾分糾結,外加溫馨,對。困死了,爬去睡……明兒還要早起,淚奔~


33、024 所謂你儂我儂……

高大粗壯的絨花樹下,清香襲人,綠蔭如傘,絨球狀胖嘟嘟圓滾滾的絨花簇簇盛放,搖曳生姿,細細的花絮被微風一吹,洋洋灑灑飄落下來,吻上林葉秋的黑髮,猶如情人間親暱的撫觸。

正安安靜靜半躺在花樹下閉目養神的人,依稀感覺頭上輕微移動,半睜開眼眸,正看見萊曼斯收回手,指尖夾著幾根絨花的細絲。

「吵醒你了?」

林葉秋又閉上了眼睛,慵慵懶懶地翻了個身:「沒有。我沒睡著。」

「小秋,你睡我腿上吧,那樣舒服。」萊曼斯改個了方便人枕他大腿的坐姿,滿含希冀與討好地。

不想林葉秋眼皮都不抬,淡淡道:「這樣也很舒服。」

萊曼斯瞬時頹敗了,幽怨地看著不解風情的某人,又開始委屈了。

如果他此時是狼形,那麼尾巴就該是從興奮地左右搖擺不停,到傷心地貼著尾椎耷拉不動了。

雖說在一起,可這麼多天來他們幾乎沒什麼親密接觸,和以往的相處並無區別,反而雪狼形態時得到的親密還更多。

就像昨天下午,他就是以狼形躺在樹下,都沒開口邀請,對方就已經自動自發靠過來躺在他肚皮上睡了,還一臉幸福滿足。

怎麼今天就差別這麼大?

萊曼斯不禁又要嫉妒起自己狼形的模樣了。

「小秋——」

「嗯?」懶洋洋地應答。

「你真的喜歡我嗎?」小心翼翼地。

林葉秋眼皮終於掀了掀,懶懶散散地:「怎麼這麼問?」

「你都不願意靠著我……」

林葉秋換了個姿勢,微微抬起上半身,側趴著以左手支撐住前額,挑眉看著萊曼斯:「如果不喜歡,我幹嘛還說出那種話?」

自從他說出那句「我們在一起」的話後,十八天來,萊曼斯就再也沒離開過他半盞茶時間,對狼王那邊只回了句身體不舒服要休假,就心安理得地緊緊纏著他,好像要補足之前一個多月的時光似地,連吃飯睡覺也天天膩著,就差去解手都跟著一同觀摩。說準確些,萊曼斯是想屁顛著跟進去的,結果被某人威懾力十足的殺人眼神一瞪,給退散了。

這份在別人眼裡如膠似漆的深厚愛情,林葉秋卻不覺有些無奈,當然也不是討厭,只是,有些不習慣吧……

不曉得其他的情侶們是怎麼相處的,在現世他好像沒見過這麼連體嬰兒般的啊……

「我不變雪狼了好嗎?」萊曼斯靜默會,突然說。

林葉秋奇怪地看了他眼:「沒讓你變啊!」

「我是說以後我都不在你面前變雪狼了。」

「什麼!」這一驚非同小可,剛才還懶洋洋的林某人立刻豎了起來,強硬拒絕,「不行!」

萊曼斯見狀後,極受打擊地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緘默不語,委委屈屈地背過了身去。

林葉秋看著這麼高大英挺的男人做出這般小媳婦樣的的舉止,不由抽了抽腮幫子,調整一下心態,好言軟語:「怎麼了?是我昨天傷到你哪裡了麼?」

回應他的依舊是頭流光溢彩的白髮。

「是我摸得你難受?」可你明明每次都很享受……

依然沒回應。

「那是你覺得在我面前變雪狼很傷面子?」林葉秋大剌剌地拍胸脯,「如果是這點,你盡可放心——」

「如果你肯摸現在的我,以後我就還變雪狼給你看。」萊曼斯終於回頭,幽幽地說。

林葉秋一愣,然後大咧咧地笑:「還以為什麼!這有什麼困難的?我這就摸給你看——」維持著面部的笑容,機械般地抬起右手,再遞出——

「我說的是你往常摸雪狼時的那種,不是敷衍地碰一下就了事的那種……」萊曼斯看著他不自然的表情和動作,慢慢吞吞補了句。

「呃……」林某人僵硬了。

一番大眼瞪小眼。

結果到底誰都沒有妥協。

「在我是人形和狼形之間,小秋你是不是用的兩種心態在看?」萊曼斯說得很輕淡,卻異常地精闢犀利,一針見血!

林葉秋征愣地看著他,良久方道:「請給我適應的時間。」

萊曼斯沒說話,更沒生氣,只是那故作淡然的眼神裡,似乎有些憂傷。

林葉秋突然覺得喉間有些干澀。

雖然心理上他願意接受對方做伴侶,可他之前畢竟是直的,一時半會還真適應不過來,不要說主動去摸一個男人,還是比他都健壯的十足十男人。

他能做的,就是努力地、盡快地去習慣。

是夜,到了兩人同床共枕的時間,林葉秋在石桌邊這邊摸摸那邊擦擦,又倒了不知第幾杯水,拖延著百般不肯到床邊。

萊曼斯已經自動自發往床上一躺,也不催促。

「那啥,你變雪狼睡吧……」

「不變。」

林葉秋看著被霸佔的床鋪,看著床鋪上高大健碩的男性身體,最後望望過了中天的月頭,最後硬著頭皮蹭了過去,小心爬了上去,避過萊曼斯的軀體,到裡面躺了。

萊曼斯倒沒有作出任何踰矩的舉動,連碰都沒碰到對方,老老實實躺著外側一方空間。

他不斷說服自己不要去看對方失望而無措的神情,盡力忽略心中隱隱的疼惜和心軟,再三堅定決心。小秋必須學會接受人形的自己。

而林葉秋有些說不清此刻究竟是什麼感覺,兩人皮膚雖然沒有貼到,但雙雙平躺下來後,手臂與手臂之間的空隙大概只有一兩釐米,對方身上的熱氣似有若無地傳來,讓他有些心神不寧,想著若是柔軟清爽的皮毛,那摟著該多舒服。

事實證明,萊曼斯的做法,果然是明智的。

不然林葉秋這衰人恐怕永遠將他當寵物看,而不會是真正意義上的伴侶。

兩人各懷著心思,一夜淺眠。

第二天清早,萊曼斯就輕手輕腳起床了,那時林葉秋剛睡得深了,也沒察覺,等他終於睡飽了醒來後才得知萊曼斯與其他獸人們外出獵食去了。

林葉秋在絨花樹下來來回回踱著步子,唉聲嘆氣。

雖然答應了,他也知道自己這種只許看不許碰的做法很卑劣,可是……

其實他也暗暗下過很多決心,每次看著萊曼斯熱切的眼神,他不是不明白,可每次真正實施時,總邁不出那第一步,跨不過那一道檻。

萊曼斯真的很好,相處至今從不開口要求什麼,反而處處體貼著他,照顧著他,也顧及著他,從不會用一面倒的力量來逼迫他達到目的。

林葉秋種種看在眼裡,面對這麼一份真摯無畏毫無虛假的感情,感受到對方的心意,有誰能真正無動於衷?

現世裡的異性戀,又有多少能像萊曼斯這般真情實意?

但這究竟是愧疚,還是感激,還是愛情?

林葉秋卻真的不得而知。

他糾結了將近一下午,沒得出個結論來,卻見侍者神色匆匆跌跌撞撞地跑來,一邊嚷嚷著:「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出大事了!萊曼斯王子出事了——」

林葉秋一聽,只覺腦門轟地一聲,胸膛裡陣陣發疼發悶,眼前走馬觀燈地閃過以往相處的一幕幕,鼻子竟隱有酸意,顧不得其他,心急如焚下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外跑,跑到殿門才又快速折回,抓著侍者問:「人在哪裡?」

「在城堡外的村舍裡。」

林葉秋又要跑,隨即想到自己不認識,便拉著侍者命令:「帶我去!」

兩人風風火火一路飆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林葉秋被汗水浸濕的臉一片蒼白,路上設想過很多場景,卻都不敢深入,待得衝進屋子大堂時,刻不容緩抬眼匆匆掃過一週,沒見那人,邊上卻有幾個雌性在相抱著愔愔啜泣。

這麼一幕,瞬時就讓林葉秋有了不好的預感,不由腳步往後一退,蒼白的臉色愈發慘白起來,卻又強自鎮定著,上前幾步,焦急問:「萊曼斯人呢?」

「在內屋躺著。」一個人抬起淚眼婆娑的眼睛,啜泣著回。

「傷得多嚴重……」林葉秋腳步微微一晃,啞聲道。克制著自己,拚命深呼吸,告訴自己冷靜。

「一直昏迷不醒著……」一句話未完就開始低聲哭了起來。

這一哭哭得林葉秋心慌意亂,四肢冰冷,喉間澀意更重。

腦子裡就反反覆覆回放著那一句哭音甚重的「昏迷不醒」,繼而聯想到有性命危險?

萊曼斯!

林葉秋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倏地衝進了內室,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將面對的是什麼樣嚴峻的情況,他都不會亂了陣腳,並告訴自己,如果這一關能安然渡過,他會答應萊曼斯所有的要求。

他懷著各種覺悟一沖進去,結果——

還是傻了。

被水汽模糊的眼簾,大張未合的嘴巴,瞪圓的眼睛,配上他此刻不知是傷心是開心的呆蠢征愣的模樣,絕對滑稽之極。

可林葉秋卻已經沒多餘的心力來收斂這副蠢樣了。

「萊曼斯?」試探地喚了聲,神智一時有些難以扭轉。

「小秋,你怎麼來了?」床上的人一頭美麗銀發自然柔順地垂瀉下來,俊美無疆的臉上似乎有著驚訝,旋即又被高興所代替,連忙伸手招呼著,「快過來!瞧你滿頭大汗的,真醜。」

林葉秋傻愣愣地依言走了過去,被拉著坐到床上,任對方細細替他擦拭不知是汗水還是什麼的液體。

感受到溫暖乾燥的手指輕輕拂過臉頰,慢慢驅除了渾身的冷意。

萊曼斯是暖和的,是好的。

「你怎麼在發抖?」耳際傳來萊曼斯溫潤悅耳卻滿是疑問的聲音,「很冷嗎?那鑽進來吧!我幫你捂捂。」

林葉秋腦中渾渾噩噩著,豁然傾身過去,卻是狠狠抱住了對方,緊密地不留一絲縫隙。

萊曼斯人身時還頭一次得這般熱情對待,不禁受寵若驚,繼而為他的反常而擔心地直叫喚:「小秋,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啊!哪裡不舒服?你快說啊!」小秋的氣色很不好啊!

林葉秋將頭埋在對方溫暖寬闊的懷裡,久久沒有動作,更沒有言語。

害怕。林葉秋恍然意識到,自己竟是如此害怕!怕失去這個人。

萊曼斯得不到回答,便也不再問,抬手輕輕拍撫著懷中之人的背脊,一下又一下,極其耐心地。

林葉秋在這份安靜的寬慰中,慢慢平復了錯亂的心境。

萊曼斯見他終於冷靜下來了,才開口:「小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

「我以為你受了重傷……」林葉秋沒有抬頭,依然埋在他懷裡,聲音有些悶悶的。

萊曼斯聞言一愣,繼而笑開了,小秋因為擔心他所以才跑得這麼大汗淋漓,所以才臉色蒼白:「我沒事,完整無缺。小秋,抬起頭來。」他柔聲誘哄著,抬手輕輕拖著對方的下巴,見到對方的神情後,心底又憐惜萬分,情不自禁就低頭親吻了上去。

林葉秋顯然一愣,卻也沒有退卻,只是慢慢閉了眼睛。

萊曼斯淺嚐輒止,不一會便微微退離些許,呼吸已顯紊亂,喘息著看向懷中的人,卻見他這般好不推拒的姿態,當場便又熱了幾分,待想進一步時,林葉秋豁地又睜開了眼。

「他們為什麼說你昏迷不醒?」

「咳!這幾天睡太少了,又經過數場激戰,體力消耗很大,然後一結束,精神一放鬆就——昏迷了。」

「就是說你真的哪裡都沒受傷?」

「沒有!小秋你可以馬上來檢查——」

「那他們哭什麼!」

「哭?哦,雌性們膽子都比較小……」

林葉秋張了張嘴,瞪著眼睛,無語了。

這副可愛的模樣,在萊曼斯眼裡又成了挑逗,本就熱著的身體持續加溫中,天藍色的眸子幽深如海,裡面正在捲起驚濤駭浪,嘴裡呢喃著「小秋」,再度靠了過去,依然沒有被拒絕。

兩人的唇貼合在了一起,緩緩斯磨著,十分溫柔繾綣,漸漸地隨著萊曼斯氣息的加重,他試探地伸出舌尖掃過對方的密合的唇線。

林葉秋不由一震,有些遲疑地微微打開了條細縫,早就守候著的濕熱唇舌立馬長驅直入,一開始似乎有些生澀,但不一會就熟稔起來,毫不客氣地四處掃蕩,佔地為王。

萊曼斯手裡不自覺地擁緊了對方,兩人身體緊密貼合著,林葉秋漸漸有些頭昏腦脹,被緊緊追逐的舌頭無處可逃下索性放棄了躲避,大大方方不動了,任人採擷,忽而一個下意識的回吻,讓萊曼斯渾身一震,一直溫柔的吻漸漸變得狂野起來。

兩人的呼吸紊亂了。

萊曼斯空出一隻手緩緩探向了林葉秋上衣底下,觸到了涼滑的肌膚,卻沒有馬上遊走,只是撫摸了兩下,便搭在腰際不動了。

林葉秋感受到腰際的熱意,又因吻到激烈動情處,忽而悶哼了一聲,這一似歡愉似壓抑的聲響,立時催化了本就瀕臨決堤邊緣的奔騰情慾。

「小秋,我想要你……」

……

「慢點……」

……

「嗯……輕點兒……」

屋內斷斷續續響起陣陣讓人臉紅心跳,血脈噴張的呻吟……

關燈拉帷幕,少兒不宜。

事後,林葉秋累極了即將會周公前,含糊不清地問了句:「你那不是昏迷,是睡著了吧……」

萊曼斯臉微微一紅,俯低身子,輕輕吻了吻林葉秋紅腫的嘴唇,柔聲道:「嗯。現在你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想問問親們的想法,請對以下四點作出選擇:林萊兩人回森林好;2林萊兩人在王宮執掌乾坤好;3不管兩人接下來去哪裡做什麼,只要他們在一起就都好;4相信某夜,任君安排,偶都接受。(如果有第5第6點,也歡迎提出)此調查只為瞭解一下大家的想法,大家回答時可以打零分。如果沒有說話,偶就默認4,然後根據點擊率的百分比推算大家的意願,從而作出相應的安排,但也會酌情對大家強烈希望的其他幾點作出穿插描寫,譬如主要是某個背景下的故事,然後因不可抗力因素去了另外的背景下,發生了一些故事等。PS:關於肉肉部分已經在煮著了,等明兒徹底燉熟了再端上來哈~【當然這些是作為福利來著的,不會放入V裡o(∩_∩)o……】8過偶得先想個法子怎麼弄上來……今兒太晚了,先爬去睡了~累死~


34、福利大放鬆:補充【33、024 所謂你儂我儂】

居然寫了9000字,ORZ

兩人的氣息親密交融著,激情擁吻中,林葉秋一張臉漸漸漲成了西紅柿,從不知道與男人的親吻,竟然可以是春風拂面的溫柔,呵護珍寶般的繾綣纏綿,也可以是暴風驟雨般的兇猛,霸道狂亂地席捲一切,不由分說。

連初吻都沒有過的他,哪裡經得起這般驚濤駭浪,不出片刻就心跳失速了,雙手不由抓緊了對方橫跨著披在胸前的獸毛皮,在漸趨狂野的熱吻中,情不自禁地悶哼了聲,卻不料立即催化了那人瀕臨崩潰邊緣的情慾底線。

忘情中的萊曼斯聽到這煽情誘惑的一聲,本就苦苦壓抑的慾望便再也抑制不住,下腹一陣緊縮,胯下已經有了反應的巨物立時鮮龍活虎著雄糾糾氣昂昂地抬起了腦袋,毫無顧忌地宣告它的存在,硬如鋼鐵,直如石柱,撐高了薄被,毫不害羞地造起了一座小山。

他急促喘息著,將肆虐的舌頭從對方濕熱的嘴裡微微退出些許,深沉的眸子火熱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啞聲道:「小秋,我想要你……」目光裡滿是赤裸裸的情慾,呼吸間訴說著無法掩飾的渴望。

林葉秋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眼角餘光瞄到的被子底下的風光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臉色不由更紅了幾分,也知道如果他不推拒,之後便會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是和一個男人……

可他在萊曼斯這般深情熱切而又壓抑的、甚至依稀帶著絲懇求的眼神下,卻無法毫不留情地揮開對方,冷酷地說出一個「不」字。

此刻,其實也不用說話,他只要腦袋微微偏過幾釐米,一切魔障就會打破,萊曼斯縱然慾望勃發,也會默默離開,而且絲毫不會責怪他,就像上次一樣。

可這回林葉秋卻覺得,不忍心。

萊曼斯正慾望勃發著,只是逕自隱忍,見他遲遲沒有動作,試探地又俯下頭顱湊了過去,濕滑滾燙的舌頭流連地擦過對方因親吻而愈發紅潤光澤的唇瓣,輾轉吸吮著,不肯罷休,一邊抬起了先前輕放在對方腰際的手,輕柔撫過小巧可愛的耳畔,摸到後腦勺,滑入黑髮間,拖住他的腦袋,愈發拉近兩人的距離。

林葉秋的嘴唇被舔舐得陣陣酥癢,不由張開嘴想讓他別這麼幹,卻不料那一直徘徊在唇上的舌頭順著開啟的一條小縫,用力一抵,呲溜就趁勢滑了進去,熟門熟路地展開了下一波大掃蕩,摟住後腦的手一緊,兩具上身貼合得再無一絲縫隙。

林葉秋低唔了聲,卻迎來了更激烈地吮吻,靈活的舌頭大膽有力地滑過牙齒,擦過牙齦,追逐著門戶裡不自覺閃躲的羞澀小主人,半強迫半引誘地邀之共舞,不斷翻捲著,製造出一波波驚濤駭浪,最後壞心眼地去逗弄裡面隱藏的更深的那位小小主人。

一滴晶瑩剔透的瓊液從兩人無法緊密閉合的嘴角間流出,滑落下巴,緊接著又是一長條在他們變化角度濕吻的過程中調皮地鑽了出來,順著林葉秋仰起臉的姿勢,一路淌到了他的脖子裡,留下一路痕跡。

這般深入到骨子裡的深吻,讓林葉秋不自覺軟了身子。

萊曼斯感受到他的軟化,心中不禁一喜,知道時機已來,精神振奮著再接再厲,開始下一步,一手托穩穩住林葉秋的後腦,持續著臉紅心跳的激烈親吻,一手輕輕滑入了他披衣下面,從腰際緩緩往上移動,刻意擦過胸前一點,卻未作停留直摸到了肩上,手指伸入繫帶上,輕輕往外一撥,那件奶白色的披衣倏然飄落,靜靜垂掛在腰部,露出了精瘦的上身。

林葉秋感受到涼意,不由身子一縮,下意識往熱源偎近了幾分。

萊曼斯一手摟住他光滑挺拔的背部,沿著脊背從上到下、再沿著腰線從左往右撫摸著,來來回回,忽輕忽重,然後鑽進滑落腰際的披衣下面,往下探去,有些粗糙的手掌輕輕擦過敏感的胯骨外側,激起林葉秋一陣顫慄,接著火熱的手掌就滑到了小腹處,貼著肌膚摩挲了幾下,移到黑髮叢的上方,卻靜止不動了。在做這一切時,他不忘唇舌功夫,不斷調整著角度加深親吻。

林葉秋在這一片煽情挑逗的撫觸與熱吻中,頭腦暈乎暈乎了起來,身體開始發燙,下腹一緊,一直安靜沉睡著的小孩子微微動了動,似即將甦醒。

萊曼斯已經不再滿足於親吻,濕熱的唇舌放開了對方被蹂躪得一片紅腫的兩片唇瓣,沿著嘴角,舔去了適才流出的津液,往下咬了咬那略尖的下巴,便去啃脖子了,又吸又吮又舔的,不一會就種出了一個個新鮮出爐的可愛草莓,還泛著迷人的光澤。

林葉秋脖子裡原先的一條濕痕,眨眼間就變成了整個脖子都濕了,又痛又癢,說不出的怪異感覺,暴露在空氣裡,周身火熱中平添了幾分冷意。

幾乎一直處於被動的他,被這一陣濕冷給喚回了神智,終於想起了他身為男人的尊嚴,本能地開始也想去啃噬對方。

萊曼斯起初一愣,繼而順從地微抬起頭,任他啃咬著自己的肩頸和鎖骨,小心調整了姿勢,上身維持不動,兩腿慢慢挪下了床,然後正面擠進了林葉秋坐在床沿的兩腿之間,伸手將對方圈在了自己懷裡,情不自禁貼近那具纖瘦的身體,難耐地將自己辛苦隱忍了許久的那處隔著衣物蹭向了對方漸漸開始有了感覺的地方。

最敏感的地段受到最直接的碰觸,林葉秋喑嚀一聲,停住了啃咬,全副感覺瞬時集中到了下腹,不斷被摩擦的結果就是鼠蹊部起了陣陣騷動,那玩意漸漸有了抬頭的趨勢,他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挪屁股,想要得到更多快感。

萊曼斯感覺到變化,微微曲起大腿,用腿部去磨蹭林葉秋的襠部,垂眸溫柔似水又熱情如火地看著懷中之人不自覺流露的媚態,腿部接觸到的感覺向他傳遞來對方此時的愉悅,這份認知讓他一時激動得不能自已,怒張昂揚的器官便再度膨脹了一分,卻因為遲遲得不到撫慰,而隱隱脹疼起來。

可這一份甜蜜的脹痛,卻讓他心中無比滿足。是為了懷中這個人,而做出的忍耐。

再痛,再難受,也是幸福的。

林葉秋情動下不自覺伸手環抱住了萊曼斯的背,意亂情迷中摸索著,竟不經意中扯落了對方的獸皮,掌下一片光滑滾燙的肌膚。他摸著摸著就摸到了胸膛前,從鎖骨處一路往下摸,直摸到了腰腹部,掌心裡沒有柔軟的凸起,卻是一片肌肉結實的平坦。

他一愣,睜開了眼睛。

萊曼斯似乎也察覺了什麼,微微退後了些,垂首看著他,低啞地喚了句:「小秋……」

林葉秋緊緊注視著他,身下抵著的滾燙堅硬,正親密地挨著他自己的那根,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說猶豫,那也是正常的,可最終他只是輕輕閉上了眼睛,抬起頭主動親吻了下對方同樣濕潤紅豔的嘴唇。

受到鼓勵的萊曼斯,當即再也忍耐不住,兩三下徹底脫了林葉秋的披服,全身上下只留那件小內褲,然後一手就沿著臀部要往裡探去——

「等等,你知道怎麼做?」林葉秋問著這話時,臉又紅又熱,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去,但還是得問。

萊曼斯一赧,俯身含住了林葉秋的右耳垂,呢喃軟語道:「知道……」

「哦……」林葉秋剛要鬆口氣,忽而察覺不對,橫眉一怒,「你怎麼會知道?你那天騙我?」繼而想到這人適才的一系列舉動,居然把他迷得七葷八素,分明就是經驗老道,臉就一黑。

萊曼斯一急,知他誤會了,忙解釋:「我沒有騙你!真沒有!你信我!」

「那你怎麼會知道?說!」別掰什麼勞什子的無師自通!

某苦逼的娃娃只得囁嚅著吐實:「我問過別人,自己也……琢磨了許久……」然後滿是不自然地別過了臉,尷尬地望著別處。

「……」林葉秋愣住了。

「小秋,我會很小心地、很溫柔地對你的。」萊曼斯想到什麼,又把頭轉了回來,說地一臉認真,「一定讓你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林葉秋臉一熱,又漲成了豬肝色,這一羞,就忘了問對方是啥時問的,否則要是得知這人幾乎回來沒幾天就詳詳細細找人去請教了番,擺明早有預謀,現在便絕不會乖乖就範。

悲催的是,林葉秋更忘了萊曼斯這話的潛台詞,分明在說他將是承受的那一方。

「小秋……」萊曼斯的眉宇因胯下那根興致極高卻一直被狠心無視的東西而蹙著,喘著粗氣輕喚著愛人的名字,將右膝蓋挪上了床沿,上身半壓著林葉秋,眼神溫情又深邃,還帶著忍耐。

胯下的那東西因他的舉動而一抖一抖的,撐得那地兒高高隆起的獸皮也跟著一抖一抖。

林葉秋見他如此難受的模樣,偏偏還不說,也不去撫慰兩下,不由有些嘆氣,知道男人這種時候需要的是什麼,猶豫著伸手想去幫他。

結果萊曼斯突然伸手,先他一步一把就握上了他雙腿間那根似軟半硬的東西,林葉秋倒吸一口氣,才抬起的手就改而攀住了萊曼斯的胸部。

「小秋……」萊曼斯含情脈脈地喚著他的名字,手裡緩緩動作起來,隔著薄薄的內褲布料,向凸出的那條不輕不重地揉捏摩挲。

林葉秋的呼吸再度紊亂了。

萊曼斯細細觀察著自己的每一個舉動對他造成的影響,沿著內褲邊緣緩緩探了進去,手指梳理過那片鬱鬱蔥蔥的毛髮,終於毫無阻隔地碰到了那個他想過無數次的器官。

林葉秋本身也是童子雞一隻,往常感覺來了從來都是自己匆匆用手解決,哪比得上來自他人的撫慰,當場激動地渾身都癱軟了。

萊曼斯目光飢渴地看著身下的人兒陷入情慾掙扎的邊緣,一邊替他擼動著,一邊自己調整了個姿勢,情動難耐地抬起小腹輕蹭著對方的大腿內側,想要紓解這份越來越強烈的焦躁感。

萊曼斯的動作從一開始難以察覺的生澀,到後來深諳此道的熟稔,直把對方撩撥得腦瓜子一片漿糊,不知今昔是何年。

林葉秋的內褲早就退了下去,敞露的私處在萊曼斯眼前一覽無遺,前面那處已經完全挺立了起來,顫顫巍巍地上下微微抖動著,中間的小孔開始沁出了幾滴透明的液體。

萊曼斯退下了自己腰間的獸皮,手沿著對方緊實的腰線慢慢往後去,到了圓滾緊翹的屁股上,手指徘徊在尾椎部位,似要往下滑去。

林葉秋似有感應般微微一僵,手肘撐在床上維持著半躺的姿勢,睜了眼睛,眸子烏黑迷離,因情慾而一片水澤明亮。

他一低頭,看見了那高聳筆直的一根,臉上血色盡失,適才還感覺良好的器官立馬微微萎靡了下:「你……你……」

上回在溪水裡時匆匆一瞥中不經意間看見的個子已經夠嚇人了,現在總算看見了勃起的形態,卻是驚得裡嫩外焦!

其實萊曼斯的生殖器形狀十分好看,柱體飽滿圓潤,因充血的關係呈現豔紅色,如烙鐵一般,露出來的龜頭形狀長得也很美,色澤粉紅,而且十分乾淨,一看就是連自慰都極少的清純男孩,下面的兩個巨大囊袋下垂著,由那飽脹的形態可以看出,裡面不知積聚了多少生命精華。

撼人的是這非人的尺寸,和賁張的形態,以那般睥睨的姿態,肆無忌憚地矗立著,在銀色的毛叢裡,不安分地跳動著,無一處不散發著渴望愛撫的氣息,坦然,野性,而驕傲。

林葉秋面對它,實在無法表現得鎮定自若,相比這個玩意,他自己的就實在是沒多少看頭了,不得不說是一項對男人而言最沉重的打擊。

萊曼斯二話不說,傾身上前就吻住了他,沿著脖子、胸膛一路往下,以牙齒輕輕啃咬拉扯著胸前那抹小巧精緻的粉色,執拗地看它們顫慄著豎了起來,才轉而繼續向下造訪,沿著肚臍用舌尖打著圈圈,戲耍夠了才掠過腰際,直襲擊向小腹,用唇緊緊抿住黑叢裡的一小撮毛,緩緩向外扯,逼得林葉秋激動地直打顫。

萊曼斯卻猶自不滿意,輕柔而不容置辯地抬起林葉秋的兩條大腿,頭一低,毫不猶豫就吻向了他的大腿內側,一陣舔舐輕咬。

「萊曼斯……」林葉秋低啞喚了聲,染上情慾的眸子,一片水汽氤氳,喘息再度急促起來。

不管是從生理還是心理,萊曼斯的舉動無疑在某種程度上刺激到了林葉秋,已經硬挺的部位又鼓脹了幾分,瞬間徹底站了起來,顫巍巍地在他腮邊抖動了兩下。

萊曼斯突然從他大腿內側微微往上偏移了幾分,一張口就含住了左邊囊袋的前面部分,伸出舌頭緩緩戳刺著。

林葉秋渾身一震,只覺一股電流般的快感傳遍全身,還未有所反應,緊接著昂揚挺立的那處被納入了濕熱之地。

林葉秋一驚:「你!」

還沒說出什麼,萊曼斯就將那根東西全部納入了口腔,小心翼翼地避過牙齒,收縮著兩腮,用唇舌輕掃舔卷柱身,給予快感。

林葉秋又是極度刺激又是毫無防備,不禁「啊」地大聲地喊了出來,四肢一軟,上半身就往後仰了去,等意識到這叫聲後,又死死咬住了嘴唇,再不肯發出一絲聲響。

萊曼斯舔弄地十分用心,而且細緻,靈巧濕潤的舌頭不斷擦過敏感的龜頭,不時含住了吸吮,發出陣陣響亮的砸吧聲。

聽著這種聲音,林葉秋的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只怕就要燃燒起來。

不由睜眼望去,銀白色的頭顱埋在他胯間,微微蠕動著,不斷變換著角度,柔順的長發瀉了滿床滿腿,一片絲滑涼爽的觸感,有些灑在大腿上,有些輕垂在器官處,隨其主人頭顱的移動,長發也輕掃過敏感的表皮,一時間,火熱的口腔,濕熱的唇舌,賣力的舔弄,涼滑的發絲,帶起陣陣難以言語的顫慄感,快樂而又痛苦,似在天堂,又在地獄。

淫靡,而又情色。

如此極具視覺衝擊的一幕,深深刺激著林葉秋,漸漸讓他欲罷不能,不由抬起手伸過去,摸到了在腿間賣力舔弄的頭,五指微張,插入了順滑的銀發間。

萊曼斯微微一頓,微微抬首看過去,撞入了對方情慾蒸騰的黑眸裡,緋紅的臉頰,霧氣朦朧的眼睛,顫慄不已的睫毛,因情熱而濡濕的發絲緊貼在額頭,一副不知究竟是舒服還是痛苦的表情,卻分明拚命在隱忍壓抑著。

萊曼斯不知怎麼心中一蕩,自己胯下激動得不住微微抖動的玩意膨脹得再也難以忍受,頂端緩緩滲出了一滴透明的液體,難耐地伸出一隻手往下摸去,摩擦著柱身,終於得到舒緩的地方滿足地,又滴出了一小滴津液。

林葉秋有些模糊的視野裡映入對方自慰的模樣,鼠蹊部竟然又是一陣顫抖,連帶那根昂揚的器官也抖動了下,不由抓緊了手裡的頭髮。

萊曼斯收回胯下的手,改而去按揉林葉秋的陰部,時而撥弄著那叢黑色捲毛,其實細看看有不少是棕色的,他著迷地逆向撫過去,看它們根根直立,再順著一理,又變得平貼,嘴裡更努力地吞吐著那精神亢奮的小東西,時而快速時而緩慢,極其磨人。

林葉秋被折騰地喉間溢出了再也抑制不住的呻吟,低低地,斷斷續續地,不禁放開了手裡的銀發,改而抓住了身下的被子。

萊曼斯不斷從柱體舔到囊袋再到會陰部位,舌頭靈活地舔卷,吸吮,包裹,柔軟的嘴唇觸碰著兩顆小球,持續的砸吧聲傳來,不絕於耳。

林葉秋的精緻器官上亮晶晶一片,也不知是他自己流出的體液還是萊曼斯的口液,順著高高矗立的柱身緩緩流入那片毛叢裡。

視覺、聽覺、感官,三管齊下,林葉秋再無絲毫招架之力,雙手抓緊了被子,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上身不自覺微微往後去,頭顱高高揚起,微微搖晃著,不知是要擺脫這份折磨,還是在訴說說不夠,渴望更多。

如此強烈的感覺,他平生未曾有過。

而萊曼斯又何嘗不是,單單看著對方狂亂的模樣,便覺得彷彿已經高潮了一次。

林葉秋歡愉到極致,已無法再承受更多,全身一片粉色,變得極為敏感,突然輕輕顫抖了身軀,腿根部的東西抖得厲害,是即將高潮的前兆。

「萊……萊曼斯,夠……夠了……」林葉秋掙紮著開口,滿是情慾的聲音帶著難言的磁性與沙啞。

萊曼斯微微頓了下,卻沒有退離,唇下反而愈發賣力,手指也不斷擠弄著整個陰部。

林葉秋短促的叫了聲,身體一緊又一鬆,一股濁液激射而出,盡數入了對方嘴裡。

待這一陣噴射終於過去後,林葉秋往後癱倒在床上,高潮的餘韻過去後,他掙紮著睜開眼眸。

萊曼斯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想必把他高潮時的模樣看得一絲不漏,眼神中儘是無法掩飾的激烈滾燙,身下那一根東西自己不停跳動著,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可疑的白濁。

林葉秋腦門轟地一聲,臉紅得可以滴血。

「你……你……那……那……些……你……」向來擅於察言觀色能說會道的林某人,口吃了。

「小秋的味道,很美。」萊曼斯微笑著,挪了上來,吻上了那張驚詫震驚到極點的嘴。

林葉秋臉一黑,就被堵住了嘴巴,某種腥咸之味從對方嘴裡傳遞過來。

是自己的味道?自己的味道!

一把大鎚無形中砸到了林某人的腦袋,砸得他暈暈乎乎。

邊上沒看見那些白色液體……這人,居然全部吃下去了?

林葉秋頭頂冒起了閃亮亮的金星。

「小秋……」萊曼斯放開了他,慢慢爬上床,與心愛之人肌膚相貼,低頭吮吻著對方胸前依然挺立的粉點。

林葉秋感覺到一個堅硬無比的長條物頂在了小腹上,緩緩摩擦著他,哧溜滑入了他的腿間,擠壓著他釋放過一次而有些軟下去的器官。

這本該是極其淫亂的舉動,要是以前林葉秋是想都不敢想,誰敢這麼對他,他定然二話不說就將人揍得鼻青臉腫連爹媽都不認識,可被萊曼斯這麼對待,他只覺得心裡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漸漸地擦著擦著竟然又抬起了頭。

萊曼斯顯然察覺到了,不禁愈發興奮起來,掉了頭就去舔吻那一根,林葉秋牢記著剛才極致歡愉的敏感身體,幾乎沒怎樣就再度硬得一塌糊塗。

可這次萊曼斯只是有些粗糙地舔弄了幾下那根東西,唇舌就漸漸往下移去,在陰部留下一條濕痕,一邊用手繼續揉搓著長條器官,另一手微微抬高他的雙腿,嘴巴就找到了那一方緊緊閉合的小穴,伸出舌頭,就此舔吻了上去,用舌頭戳刺著,一下又一下,還時不時舔著外圍那圈褶皺。

林葉秋意亂情迷中也沒怎麼注意,只覺得到處都舒服得緊,竟也沒怎麼反抗,軟了身子任他擺弄。

萊曼斯之前做得那是行雲流水,直把林某人弄得雲裡霧裡,不分今昔是何年,可這番真正擦槍上陣了,卻是滿頭大汗。

林葉秋畢竟不是GAY,等後面那處被進了一根手指,一陣刺痛傳來後,猛然意識到對方的意圖,頭一側瞧趴在他臀邊的人看了過去。

萊曼斯察覺到目光,抬頭瞧來,正對上林葉秋震驚的眼神。

「小秋——」萊曼斯一臉無辜,睜著純潔的大眼柔情蜜意地望著愛人。

林葉秋嘴唇蠕動幾下,想要說什麼,結果終究什麼也沒說。

既然已經承諾在一起,那這事總會有的,大不了這次他吃虧點,下次補回來就是,這麼自我建設一番,頭一橫,打算豁出去了,正氣凜然地說:「你想怎麼就怎麼吧。」

萊曼斯一聽,樂了,說著「小秋你真好」,頭一低又去舔刺緊窒無比的那一處。

林葉秋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可眼光不小心一瞄到對方怒張勃起的那地兒,本就軟的腳更是軟得沒力了,這是被嚇的,而之前的軟是因為舒服的。

不管林葉秋怎麼想,他的身體畢竟會有下意識的抵抗,以至萊曼斯的手指進入得極其不順利,兩人磨蹭了半天,均汗水涔涔,卻始終沒有進展。

林葉秋被折騰得前面幾度軟了下去,被萊曼斯一撫一含又硬了起來,可因為遲遲得不到發洩,反而置身於天堂地獄地這麼來來回回地搗弄,終於渾身脫力了,趴在床上做死魚狀,有氣無力地:「行了,你他媽快點進來就是了!」

「可是,你這裡還是很緊——」

「閉嘴!再他媽廢話一句就滾下去!」

萊曼斯忍到現在還沒發洩過一次,早就漲得發疼,見愛人如此折磨,心疼得無以復加,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欲哭無淚下只得小心地扶住自己的那根碩大,胸膛附上林葉秋的背部,將自己緩緩推入那處窄小。

不過剛撐開一絲,連頭部三分之二都沒進去,林葉秋就悶哼了一聲,指節泛白,緊緊揪住被子,身體下意識的緊繃,阻止異物入侵。

「小秋——」萊曼斯擔憂地不敢再深入。

可他卡在這不上不下的,不說他自己不是滋味,林葉秋也不好受,只得拚命深呼吸,努力放鬆自己,咬著牙道:「你快點!一鼓作氣進來!別像娘們似得磨磨蹭蹭!」

「小秋……」萊曼斯愛憐不捨地抬手輕輕撫摸了幾下對方的後腦,湊過去在他耳旁低語了句,「我喜歡你。」身下用力一挺,哧啦一聲,長驅直入,可低頭一看,竟然只進去了三分之二而已,然而林葉秋已經抖如風中殘葉,萊曼斯再也不敢繼續深入,只強忍著停在原地不動。

後方劇痛襲來的同時,林葉秋依稀聽見一聲撕裂之音,渾身冷汗淋漓,只覺得整個下半身被砍了下來,除了痛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前面那地方更是徹底蔫了下去。

萊曼斯半埋在他體內,前面一部分被火熱的緊窒包裹住,無比爽快中又有些疼痛,忍不出仰起頭輕哼了聲,那東西微微跳動著急切渴望快速抽動以減緩這股難以忍受的焦灼,可他只是咬著牙強自忍耐了,任汗水不斷滑落,重又俯下身去細細親吻著愛人的背部和脖子,等身下的人兒慢慢適應他。

林葉秋急促粗喘了好幾口氣,終於慢慢緩過了氣來,側頭啞聲說了句:「可以了。」

萊曼斯這才如逢大赦般地試探地稍微動了下,卻不敢繼續深入,只克制著速度往外抽出了一些,慢進慢出,儘量多給出時間來讓包裹住他的窄小腸壁適應,以免高速運動下傷得更厲害。

萊曼斯並不是真的能忍,這一切全憑著對身下之人的強烈愛惜才勉力維持著清醒。

林葉秋感受到對方的體貼,心中一暖,努力放鬆身體,然而那個地方仍舊因每回的進出而疼得厲害,正當無處排解這份痛楚時,情況卻漸漸有了好轉。

萊曼斯進出中摩擦到龜頭,從中間小洞裡不斷流出的津液濡濕了腸壁,使得進出愈發順利起來,漸漸就有些失控。

隨著他動作的加大,林葉秋腹部摩擦著床被,先前因疼痛和害怕而軟掉的部位又起了反應,轉移了後方的部分注意力。

當腸壁越來越濕潤起來,起初的疼痛和燥熱便緩解了很多,就在林葉秋鬆一口氣的同時,裡面抽動的物事突然頂到了某一處,他渾身一震,觸電般的快感直竄腦門,又反饋到鼠蹊,剛有了感覺的那根東西快速直立起來,頂住了身下的床被,露出的龜頭隨著萊曼斯衝擊他臀部的舉動而摩擦著被子,激起陣陣快感。

萊曼斯察覺那個細小的凸起擦過他龜頭帶來的異樣喜悅,再看身下愛人的反應,知道定是找到了別人說的位置,心中一喜,便試探地又去撞了幾次:「小秋,是這裡嗎?」

林葉秋哪裡會回答他,前後夾擊的快感讓他神智迷離,無助地抓著身下的床被,被連續頂弄下,身上紅暈又泛了出來,一絲絲壓抑不住的呻吟流瀉而出。

原本滅頂的痛楚,已經被難以言喻的快感取代。

「小秋,我要開始了……」萊曼斯低頭吻了吻他的後頸,抬起上身,雙手扶住他的腰身,自個腰臀一個用力往前挺進,終於全根沒入,引起林葉秋陣陣不由自主的驚呼,那種匪夷所思的深度,讓他有種頂到了胃袋的恐怖錯覺。

腸壁可能因為被開拓久的關係,接納了那巨大的物事,一時閉合不上,萊曼斯雖是全根沒入又全根抽出,卻反而比先前順暢了許多,進出間一絲阻礙也沒有。

粗圓硬挺的柱體與緊實細膩的腸壁摩擦帶來的酥癢和高熱,讓兩人一陣情不自禁,交合的幅度愈發大了起來,萊曼斯那根本以為已經大到不能再大的東西,居然又脹了分,林葉秋被撐得褶皺完全打了開,緊窒的包裹將對方的形狀也描繪了出來,連上面突起的幾根血管也感受得清清楚楚,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幾乎就能反應出那怒拔的猙獰模樣。

可就是這樣一個大到不可思議的物事,竟被他的小穴完完全全容納了!

「慢點……」次次被頂著那點,又承受著對方暴風驟雨般的撞擊,林葉秋不由有些跟不上對方的步調,忍不住開口。

「小秋……」萊曼斯持續撞擊著,就著後背的姿勢伸手探入對方胸前,將人抱起來,相連之處瞬時緊密貼合在一起,胯下那話兒進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引得林葉秋渾身亂顫,呻吟不已。

萊曼斯摟著他,再度擺動起腰臀,巨大的囊袋和平坦結實的小腹拍打著林葉秋緊實圓潤的臀部。

「嗯……輕點兒……」林葉秋無力地依靠著身後的人,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只剩陣陣壓抑的呻吟,撩人心神。

「小秋的叫床聲,真好聽……」

林葉秋已經沒多餘的氣力來計較這人的胡言亂語,仰著腦袋半眯著眼睛望著虛空。

身下的東西高高挺立著,身後的撞擊還在永無止境般的持續中。

兩人各自在慾海的極致裡沉沉浮浮,似痛苦似歡愉,最終一同攀上了頂峰。

……

事後,林葉秋累極了即將會周公前,含糊不清地問了句:「你那不是昏迷,是睡著了吧……」

萊曼斯臉微微一紅,俯低身子,輕輕吻了吻林葉秋紅腫的嘴唇,柔聲道:「嗯。現在你睡吧。」


35、025 生病了,去看巫醫1

一晌貪歡的後果就是——

第二天,林某人病了。

迷迷糊糊中,他聽見外面有人聲,好像是萊曼斯在和誰說著什麼,那語氣似乎有些急切,和慌亂?

林葉秋咕噥一聲,緩緩掀開了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白色泛黃的帳頂,不由微微一愣,居然在農戶家裡睡著了!

繼而感覺頭腦昏昏沉沉的,身子腰酸背疼十分不適,還帶著虛弱,有些疑惑自己這是怎麼了,掙紮著想爬起來,結果稍微一動,後面那個尷尬隱私的部位就傳來劇痛,疼得他冷汗直冒,腦中一激靈,瞬間想起了昨天的一切——

那般激情與放浪……臉騰地燒紅了一片,又白了臉色。

後面難以啟齒的那處除了疼得厲害,感覺上去卻並不粘膩,好像已經被清理過了……

這麼一想,原本因疼痛而發白的臉色忽又轉紅了,那麼私密的工作,不用問也知道是誰做的……

可轉念一想昨天那種事都做過了,自己下面那個地方只怕對方看的比他自己還要清楚熟悉,現在又有什麼好臉紅的了。

咬著牙想坐起身,可發起了低熱的身體卻讓他陣陣頭暈目眩,兼之那處的痛楚,不由微微呻吟了聲,才剛抬起的頭顱又倒了回去,腦子裡一陣一陣發暈。

「小秋,你怎麼了?」萊曼斯許是聽到了動靜,推開門走近床邊,「怎麼臉愈發紅了?」伸手探上他額頭,不禁蹙緊了眉頭。

「沒事,你別吵,讓我再睡會就好……」林葉秋說著就閉上了眼睛,再不搭理人。

「小秋!小秋!」

萊曼斯低喚了幾聲,得不到任何回應,想著剛才詢問過的情形,又見林葉秋這模樣,分明就昏迷了,心急如焚下乾脆直接用被子將人裹了,就抱著他往祭司殿沖。

等林葉秋再度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這次睜眼看見的環境又變了,動了動,發現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原先痛得他想殺人的那處也清清涼涼的,竟也不怎麼疼了,試探著坐起了身,動作牽扯間也還好,還沒下床,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萊曼斯,邊上還有一個人。

林葉秋一見下,眼睛就直了。

這莫非是天神降臨?

眼前的人面容精緻細膩,額前鑲嵌一塊碧藍寶石,黑眸靜如止水,彷彿洞察一切,鼻樑高挺,唇形優美紅潤,下巴略尖,清爽乾淨,無一絲青渣,臉部線條柔和,又顯幾分堅毅,身材挺拔高挑,黑亮長發更襯出其膚色白皙,潤白的小巧耳朵隱藏在髮絲裡,沒有耳垂。

不同於其他族民的裝扮,他一襲寬長白袍蓋住了周身,領口束高,形成一副禁慾之態,一圈繁複金絲繡紋從領口蔓延,沿著兩列排扣而下,直到下襬,水袖寬袍,拖曳至地,精緻華美,一派清冷華貴,出塵脫俗,倒有幾分古人味道。

他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般風韻出彩的人,不論是面容身姿,抑或風骨神韻,即便是現世裡的天王巨星也遠遠不及眼前此人的一分一釐。

來者緩步而來,衣袂飄動間,依稀有股冷冽的異香隨之浮動,沁人心脾,引人親近,只可惜那淡漠冷冽的神態,彷彿超脫三界之外,冷眼旁觀芸芸眾生,讓人不由心生敬畏。

「小秋,這是首席祭司挲耶,也是族裡最厲害的巫醫。」萊曼斯一臉擔憂地走近來,伸手摸了摸對方額頭,「你現在感覺如何了?」

「好多了。」林葉秋回以一笑,又轉頭對著白衣祭司道了聲,「謝謝。」便繼續目不轉睛盯著他看,心中只有一個詞:美人兒。

美人兒瞧了瞧他,說話了:「傷勢已經無礙,卻需靜養。」

一邊萊曼斯聽得極其認真,不住點頭,乖巧地靜候下文。

林葉秋聽得有些陶陶然,人美聲更美啊!不由暗嘆造物主果然是偏心的。

美人兒逕自說:「你們那地兒就算再寂寞激動,這半個月內也得忍著,或者找其他方式手啊嘴的解決也可以,總之這雌性的後穴處是不能用的,否則再出這種事就別來找我。」清清淡淡地,似乎一點兒都不覺得這話多麼讓人臉紅耳赤。

林葉秋聽著聽著就愣在了當場,隨即臉通紅一片,不曾想看上去這般清心寡慾的人,說出這種話來竟然如此臉不紅心不跳……又想到這種事弄得第三人、甚至第四人都知道了,心中不由又有些羞惱。

萊曼斯也有些赧然,卻還是連連點頭,偷偷瞧了林葉秋一眼,正見他一臉紅暈,心下不禁又是一蕩。

那挲耶仿若渾然不覺,淡然陳述了下去:「在此休養一天,明早就回去吧。」轉身便走了,臨走前又平平淡淡說了句,「下回別拿這種小事來找我。」

待那抹飄逸的白影離去,屋內一時又只剩兩人,林葉秋本來就還沒做好要獨自面對這人的準備,又被挲耶這麼一通直白的話弄得渾身不自在,這下就更不知道該以什麼表情來對他了。

可看著萊曼斯小媳婦般的給他又是倒水洗漱,又是端茶送飯,又是捶肩捏腿的,全無不自在,便也臉皮一厚,坦坦然然接受了。

其實他現在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怎麼回事?對這人,究竟是兄弟情,友情,還是愛情?或者兼而有之?但有一點他是肯定的,那就是感動於這人的真實付出。

現在回想起來,還對莫名其妙就把自己交出去而有些不可置信,左思右想都是那場昏睡的烏龍給惹的禍!

「小秋,你那裡還痛麼?」某人問得小心翼翼。

林葉秋起初還一愣,等意會了,好不容易恢復正常顏色的臉又紅了紅,眼睛亂瞟著帳頂,粗聲回了句:「下次你來試一下就知道了!」

「啊?」某人呆化了。

過了會,林葉秋終於忍不住問了句:「那啥,挲耶他是獸人還是雌性?」

這一問純粹是出於好奇,然而萊曼斯卻危機意識立現,繼而遲疑地:「小秋,祭司是不能有伴侶的。」

「嗯?」林葉秋愣了愣,「哦,真可惜這副好樣貌……」

「小秋——」萊曼斯細細觀察著他,繼續道,「挲耶雖然很漂亮,平時也冷冷清清,看上去不慍不火的,好像性格很好,可一旦被招惹了,會很恐怖……」

「嗯?我沒事幹嘛去招惹他?你在暗示什麼?」

「你不能喜歡上他……」

啥?林葉秋看著一臉戒備認真的人,立時無語了。

「喜歡他的人,最終都很悽慘……」

「你哪知眼睛看見我喜歡他了?」再美在他眼裡也是帶把的好吧?可是眼前這一臉防範於未然的人,也是帶把的……林葉秋又開始微微混亂了。

萊曼斯咕噥了了句:「你明明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樣……」

林葉秋挑挑眉,萊曼斯忙換了話題:「該用藥了。」

林葉秋還以為是口服的,點頭就伸出手,可看他掀開自己的被子,一手扶著他改為趴著,瞬時便明白了,忙抓緊了被子:「我自己來!」

「別任性。」

萊曼斯說教孩子般的口氣讓林葉秋噎了會,仍舊堅持:「我自己來。」

這回萊曼斯理都不理他,不顧抗拒直接將人按住就扒了褲子,低下頭去湊近了細看。

熱氣噴吐在光滑涼爽的臀部,帶起絲絲酥癢,掙脫不得的林葉秋又氣又羞,掙紮著挪出手往屁股遮去。

萊曼斯輕柔卻不容分說地撥開死死摀住屁股的手,半是誘哄半是威脅地:「乖乖地,這處輕忽不得,若不好好敷藥,又會惡化,到時怕十天半個月的還好不了。挲耶說可能還會潰爛出膿,受苦的是你,心疼的就是我了。」

林葉秋一聽潰爛出膿就後怕了,遲疑著僵著身子不敢亂動。

萊曼斯仔仔細細看了會,稍微有些撕裂的地方已經開始癒合,不是太嚴重,就是紅腫得挺厲害,裡面的嫩肉還是有點外翻,細多的褶皺緊蹙著擠在一起,看也知道定然不好受,心中不由一陣自責。

他擠了些藥膏在食指和中指上,輕輕塗抹在圓洞周圍一圈,林葉秋不由瑟縮了下,萊曼斯立即柔聲寬慰:「別怕,我會做得很輕很慢。」

林葉秋聽著這曖昧不清的言語,臉一熱,將頭埋進了被縟裡。

「放鬆些,不然我進不去。」萊曼斯食指試探地往中間緊閉紅腫的洞推了推,便停住了。

林葉秋終於惱羞成怒:「閉嘴,不許說話!」將臉埋得更深了些,努力放鬆自己。

萊曼斯被喝斥地有些無辜,卻真的閉緊了嘴巴不再說話,又抹了一大堆藥膏,弄濕整根食指和中指,再試探地往那處揉按著往裡推了幾次,終於緩緩進去了一小個指節,輕輕轉動著耐心而細緻地將藥膏送進腸道,緩緩打開褶皺,一一抹開。

林葉秋被強行撐開紅腫的那一處,疼得抓緊了被子,身子又開始不自覺緊繃,萊曼斯欲深入的指頭就被卡住了。

他不敢硬闖,手指停留在林葉秋體內沒動,挪出另外一隻手輕撫著他的背脊和腰臀,儘量使他放鬆。

36、025 生病了,去看巫醫

被送入的藥膏開始發揮功效,陣陣涼意緩解了疼辣之感,加之背腰處力道恰好的揉捏,林葉秋終究再度放鬆了自己。

萊曼斯揉按他腰背的舉動不停,同時將自己的手指又推進了幾分,涼爽的感覺一路深入,林葉秋有些不適地微微動了動臀部,深埋在體內的指尖豁地觸碰到了那極其敏感的一點,讓他不禁渾身一顫。

所幸萊曼斯接著慢慢退離了出去,林葉秋一口氣還沒松完,穴口又是一陣涼意,緊接著那根手指又擠了進來,直探到深處,還時不時碰到那一點,前面疲軟的那處微微顫動了幾下,隱隱有了抬頭的趨勢,林葉秋臉色一時乍青乍紅,張嘴就咬緊了被子。

他想大吼「你是不是故意的」,可怕一出口質問就會變成呻吟,只得一徑隱忍。

塗藥的過程十分緩慢磨人,他雖然竭力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難免還是有那麼點細嗦的哼哼嘰嘰流瀉而出,一場藥上得臉紅心跳。

等做完,林葉秋前面埋在被子裡的那處已經挺了起來,再多深呼吸想冷靜也沒用,萬般無奈下只好做死魚狀趴著不敢翻身。

而萊曼斯上完藥後,竟然二話不說,倏地轉身就跑了。

林葉秋一開始還愣了好一會,繼而意會了不由微微偷笑,看來不自在的人不止他一個。

他翻過身仰躺著,等腿間有了感覺的東西慢慢冷卻下去,然後突然發現萊曼斯直到最後都沒有回答,那人,究竟是獸人還是雌性……

到了晚間,林葉秋已經好多了,下床走動也不成問題,就是腿還有點抖。

所以當萊曼斯推開門看見他一瘸一拐地扶著石壁走路時,忙把手裡的水盆放了去扶。

「沒事,你忙你的。」林葉秋揮了揮手,繼續自己騰挪著慢行。

「你要去哪,我抱你!」

「打住啊!」還抱!林葉秋緩了口氣,「我去解決生理需求,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摸著牆又挪了幾步,往裡間而去。

「生理需求?」

「不許跟!」林葉秋回頭指著亦步亦趨的某人命令,結果幅度大了些,身體一失衡,踉蹌了下,被萊曼斯扶住了沒跌倒,卻還是扯動了後面那處,凶神惡煞的表情立馬被齜牙咧嘴取代。

「小秋,你怎樣?就說抱你吧,還非逞能……」

林葉秋氣得脫口就說:「還不是你害的!」

一說出來,兩人眼瞪著眼,繼而各自紅了臉。

林葉秋暗罵自己一聲,人就橫了起來,竟是仍被萊曼斯抱了起來。

「喂喂!你放我下來!」

萊曼斯不顧某人的叫聲,回身就往床頭走。

「別別!去裡間,我要解手!」

萊曼斯聞言步子一轉,又去了裡間,將人放下,卻並不離開。

林葉秋雙手放到腰際指頭才一動,見那人還大剌剌地杵著目不轉睛盯著他的手指看,臉不由一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出去。

萊曼斯眉一挑:「反正我都看過了……」

結果某人全然無辜的聲音被當頭甩來的皮革給罩了,後面那句「你那裡很美,不用害羞」就噎了回去。

最後萊某人自然還是被趕了出去,遺憾地守在門外瞪木板,為沒能繼續目睹那處美麗風光而扼腕不已。

林葉秋臨睡前清理了身體,又折騰著換過一次藥後,兩人並排躺了。

林葉秋黑暗中睜著眼睛,擱在腰上的那隻手傳來的熱度,讓他有些難以入眠,不由又屈起了腿。

「怎麼了?睡不著麼?」

「我說啊,你再變雪狼吧?」林葉秋翻了個身,側躺著面對某人,一臉的諂媚討好。

「不。」某人拒絕地干乾脆脆。

「姓萊的!」

「我不姓萊……」

「……」林葉秋半起身,乾脆掐著某人的脖子威脅,「你變不變?」

某人伸出長臂兩三下將人再度扯回了被子裡:「小心著涼。」擺明了無視。

林葉秋靈機一動:「我冷,摟著雪狼的話——」

「我身上也很暖,再不行的話我可以再拿幾條被子來。」

林葉秋淡定地撥開伸過來摟住自己的那雙手:「不摟著雪狼,我睡不著。」聲音可憐兮兮的,改用哀兵政策。

「那你就摟著我,想像摟著雪狼睡。反正雪狼就是我,我就是雪狼。」

「……」林葉秋瞪著黑暗裡銀白色的那團,「萊曼斯,你混蛋。」

沒回應。

「真不變?」

這次的回應是一隻手繞到他後頸,安撫地摸了摸。

林葉秋瞪了會,又翻了個身,背對他躺了。

萊曼斯睜開眼,看著黑色的後腦勺,神情無奈地暗嘆了口氣,過了會,試探著將手環了過去,輕輕摟著他的腰,沒得到拒絕,不由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來。

良久後,萊曼斯見他再無動靜,以為睡著了,便小心地湊近去,在他後頸處輕輕吻了吻,低聲說了句:「我愛你。」也閉了眼,不一會平穩的呼吸聲就傳了來。

林葉秋卻睜開了眼睛,那句輕到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到的「我愛你」,讓他心跳不由快了幾拍。

身後那人溫熱的吐息絲絲擦過他的耳際,有些麻癢,體溫也似有若無地隔著衣物傳遞過來,一切都訴說著彼此的親密無間。

林葉秋不禁又回想起那晚上激情難耐的一幕,沒想到跟男人做這種事,居然可以那麼激烈,居然也可以那麼舒服……思及此臉上不由一熱,暗罵自己一句,連忙甩脫了這些淫靡畫面。

不過也太遭罪了……

現在那裡只要不碰到,已經不痛了,紅腫也消退了不少,可被異物進入過後的那種異樣感覺依舊揮之不去……

林葉秋不自在地想翻個身,因為這種背對著的姿勢,讓他再度想起那人進入時的情景,可剛一動,就察覺那麼大幅度的翻身,一定會吵醒身後的人。最近幾天,他為了照顧昏睡的自己,都沒怎麼休息……這麼一想,又作罷了。

可萊曼斯這匹狼,如果說是第一次,還真讓人難以置信……莫非天生?

林葉秋突然想到「色狼」這個詞。

他胡思亂想著,終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夢境裡,似乎回到了現世,看見鄰里大嬸們如往常一樣大嗓門地說八卦,媽媽一大清早就背著農具趁天沒熱起來時先去鋤會草……

當他想走過去幫忙時,場景一換,豁然置身於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裡。

驚疑不定中,遠方傳來了模糊不清的嘆息聲。

「誰?」他一驚,轉身四處看去,卻不見一個人影。

「孩子……」一聲聲,遠遠近近,虛無縹緲,溫柔慈愛,像是在召喚。

林葉秋不由自主邁動腳步循著聲音而去,不知走了多久,林影幢撞中,出現了一方湖泊,湖泊中央憑空凝立著一團霧氣。

「孩子……你終於來了……」聲音就從霧氣裡發出。

「你是誰?」林葉秋驚疑著,不再往前。

霧氣變淡,一個身影漸漸浮現,像是一匹馬,接著隱約可見它邁動了四肢,一步步朝他走近。

林葉秋不由一退。

「小秋小秋!醒醒!」

林葉秋闃然張開了眼。

「天亮了,我們拜別完挲耶就要回去了。」萊曼斯已經穿戴完畢,手裡拿著林葉秋的披衣要幫他穿上。

「噢。」林葉秋一時有些失神,腦海裡一片空蕩蕩的,好像遺失了什麼東西,甩甩頭不再多想,接過了披衣自己穿了,洗漱一翻就和萊曼斯出去了。

挲耶依舊一襲祭司服,看見兩人過來,頭也不抬,繼續擺弄著手中的羅盤,神情清淡,不知所思,一旁早已候著的童子上前將一個包袱遞給萊曼斯,都是些藥物,並詳細囑咐了使用方法,萊曼斯一一記下。

林葉秋再度道了謝,挲耶只是淡淡應了聲,並不多話,可在兩人轉身離去前,他卻淡淡書了句:「來如春夢幾時多,去似朝雲無覓處。」①

林葉秋一愣,依稀覺得有些耳熟,但怎麼都想不起來,也就沒在意了。

兩人慢慢走回了城堡,等第二天起來時發現起霧了,花影在薄霧裡隱隱綽綽看不分明時,林葉秋才突然想起一首詩,是誰寫的已經記不得了,但高考時他曾背到過:花非花,霧非霧,後面一句什麼忘了,最後兩句好像就是「來如春夢幾時多,去似朝雲無覓處。」

這不是現世的詩詞麼?

他不由蹙眉,難道那個挲耶也跟他一樣是從現世來的?不對呀,即便如此,那也沒必要對他念這麼一句啊……想了半天沒想出所以然來,也就暫時擱著了。

這一晃就三個月過去了,萊曼斯白天被狼王派出去義務勞動,直到晚上才回來,一天裡盼的就是這時與心愛之人纏纏綿綿,結果三個月來居然連愛人的身都近不了。

看得到摸不著的痛苦,生生讓高貴的狼王子成了被人遺棄的小狗。

而萊曼斯鬱悶著,同時林葉秋也鬱悶到了。

那時挲耶告誡說半個月內不可交合,某狼好不容易熬了這麼久,兩人關係也已正式確定,當晚就作出示愛的舉動,結果即將情動時,林葉秋淡淡然然來了一句:「以後我想看雪狼你就要變雪狼,否則別想碰我。」

結果是萊曼斯憂鬱地看了會他,居然轉身離開了。

林葉秋滿以為這下肯定能成功,沒想那人竟然走得如此乾脆,只愣愣地瞧著他的背影,無語。

以後又來了幾次,每次都以相同的結尾做罷,兩人就這麼耗上了。

林葉秋哪裡想得到對方如此執著於不肯變狼身,只是因為吃醋,因為覺得愛人對狼形遠比對人形的自己要親密喜愛得多,林葉秋越懷念狼形的萊曼斯,人形的萊曼斯就越不願意在他面前顯露出原身。

於是慾求不滿的某人,想到了一個畫梅止渴的法子。

這天林葉秋正在洗內褲,萊曼斯進來了,他臉一紅,連忙將手往身後一藏。

萊曼斯當時也沒說什麼,將手裡新鮮的果實放了桌上又出去了。

林葉秋等他走後就去了殿後方人跡罕至處將內褲晾了起來,回屋裡又洗了床單出來晾,卻看見萊曼斯正站在那邊,低頭細細端詳著什麼,指尖好像捏了什麼東西。

林葉秋心中豁然一突,跑到側方一瞅,架子上晾著的短褲不見了!

目光一轉,正見萊曼斯抓著內褲往鼻子下聞了聞,然後居然伸出舌尖舔了舔!

林葉秋腦門轟得一聲,七葷八素了。

現在到底是走過去救下那條內褲,還是任那匹色狼意淫?

林葉秋手裡抓著濕漉漉的床單,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時,萊曼斯做出了更離譜的舉動,竟然將整條小內褲照到了頭上,作出深深呼吸的樣子,一手就往他胯下摸去……

這還光天化日地……成、成何體統?

林葉秋終於忍無可忍,同手同腳走過去,抬手從某人臉上一把掀了自己的內褲,臉紅脖子粗地瞪著一臉詫異的某人,臉上分明還有意猶未盡的神態。

林葉秋黑著臉,二話不說,將床單往對方手裡一塞,抓著內褲轉身就走。

「小秋?」

「以後不許隨便碰我東西。」林葉秋頭也不回,哽著脖子道。

「我要。」

「啥?」林葉秋頓步,回頭看去。

萊曼斯一手拎著不斷滴下水珠的床單,一手指著對方手裡的小布帛:「這個,我要。」

……林某人黑線。

萊曼斯極其委屈地:「都不能碰小秋,可我想小秋想得緊,這上面正好有小秋那個地方的味道,只可惜洗了後淡得都快聞不出了……」說到末尾還一臉的遺憾。

林葉秋一張臉又是紅又是黑,想了半天沒想出什麼斥責的話來,最終扔下一句:「色狼!」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等跑遠了才豁然發現這一句「色狼」,竟帶著說不清的嗔味,倒似女孩子斥責情人的那股子嗔怒,不由又是黑線。

真是說得還不如不說!

作者有話要說:註:①「來如春夢幾時多,去似朝雲無覓處。」出自白居易的《花非花,霧非霧》,全詩如下: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時多?去似朝雲無覓處。

這詩用禪意來分析就是:眼中的花,並非實實在在的花;霧,也並非實實在在的霧。只是「本心」外射的花與霧的「幻化」而已。這些東西,「夜半來,天明去」,瞬間即逝,無影無蹤。來的時候就像那「來如春夢幾時多」,突如其來,毫無知覺。去的時候,「去似朝雲無覓處」,不可追尋,不可捉摸,無影無蹤,全歸於「空無」。

37、026 邂逅俊美非凡的狐王

林葉秋直起有些痠疼的腰背,擦了擦汗,俯瞰高坡下廣袤無垠的大草原。

轉眼,到這個世界已經正好一年了。

他一直在努力適應這裡的生存方式,可至今依然有些不能完全融入進去,二十四年的生命裡有二十三年的時光習慣了現世發達的工業,又豈是輕易可以改變的?好幾次睡夢中恍惚以為自己還在那間租來的小房子裡,三伏天吹著電風扇喝著冰雪碧上網看時事,結果醒來卻是一片古色古香。

這裡沒有任何與電有關的物品,連抽水馬桶都沒有。

這裡有的是沒有任何工業污染的飲食與清新怡人的景緻,以及古樸的人們。

林葉秋舉目眺望遠方山巒相接的天際,不由長嘆一聲。

現世裡有他的至親,那是斬不斷的羈絆,可這一年來,他卻毫無線索,也不明白為何當初會到這個世界來,來這裡做什麼。

也許,是不是該再去找找那個叫挲耶的祭司?畢竟他知道那句屬於現世的詩……

「公子,大夥兒要準備回去了,公子也一起走嗎?」

「你們先回吧,我再坐會。」

「那公子早些回去,不然萊曼斯王子又會擔心的。」

林葉秋點了點頭,背著小竹簍就往高坡上走了。

最近半個月他一直和雌性們一起外出採藥,學些粗淺的醫理,多天來采完藥便總是獨自靜坐片刻思考一些事情,這裡又是狼族領地,人們把他當雌性看,也不會有什麼真正的危險。

林葉秋站在高坡上,夕陽的餘暉斜射到側臉,神情顯得有些不定。

雖然接受了萊曼斯,可他畢竟不是雌性,無法給予對方後代,而且他們的壽命相差甚大,往後的很多事情還很難說。而且萊曼斯,是狼族的王子……

在任何時代,一個王子,總有他不能抗拒的責任要承擔……

林葉秋眉宇不禁微微一皺,忽而又想到那人時不時做出一些讓人頭疼的行為,又不由莞爾。

他總是無法確定,萊曼斯究竟是一個大男孩,還是一個大人。

在外人面前,那人似乎表現得很成熟,也越趨穩重,然而獨自面對他時,卻又總是做些讓他哭笑不得的事來。

現在的萊曼斯經他多番調教,總算懂得了為人處世的一些道理,較之一年前,看上去已經柔和了許多,在外人面前也不再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耍酷樣,回想起兩人初識時那人曾經說的什麼大家對他很冷淡的屁話,果然只是出於誤會罷了,現在整天頂著張微笑的俊臉,受歡迎程度節節高昇,加之狼王似乎有意識地讓他多和族民們相處,分派的任務都是些幫助族民的活,打造一片親民的景象,照這態勢下去,萊曼斯在族民心中會越來越有威望。

萊曼斯受人喜歡,他應該感到開心才是,可不知怎麼心裡總有些落寞,甚至不安。

算算兩人竟然已經整整六天沒見過面了,好像又被狼王派出去了,有時深夜睡睡醒來,竟也沒看見邊上有人,而以往,那人不是不管多晚回來都會進他的偏殿休息的麼?

兩人實質上的親密關係,統共也就那麼一次,這對於戀人之間,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林葉秋不禁尋思著是不是應該再增進一下感情聯繫?

可他又開不了那個口,總不能大剌剌湊上去說「你來上我」吧,而且那事雖然也有欲仙欲死過,可不管事前還是事後,受方終究都是找罪的。

如果,兩人的上下問題掉一下的話……

林葉秋眼睛一亮,繼而又滅了,他低頭瞧瞧自個的細胳膊細腿,搖搖頭,攻受問題的轉換,估計是痴人說夢吧……

林葉秋沉思抑鬱中又往前走了兩步,蹲坐下身子,有些怔忪。

不知道現世那邊情況如何,自己失蹤的事是不是已經傳開了,他在這片大陸上過得安安穩穩,可父母卻……

他不敢再深思下去,仰天又是一長嘆。

然而還沒嘆完,身下突然一陣震動,還沒來得及吃驚,更來不及作出任何應對措施,人就隨著屁股下的泥土一起往前沉落了!

竟是大雨過後,高坡邊土質鬆軟,又添了他的重量,終於陷了下去。

山坡足有四五層樓高的樣子,他一個普通人類根本只有摔得稀巴爛的份,急速下墜的滿心驚慌恐懼中,眼前依稀有根白色繩索在視野裡一閃而過,他疾病亂投醫地雙手胡亂一抓,竟還真的抓住了,心裡不由一喜,可結果手裡的繩子卻沒能阻住他下墜的趨勢,反而頭頂似乎有什麼東西也跟著他一起下落了。

林葉秋心中慘叫一聲完蛋了,死死閉緊了雙眼,然而墜地時沒有預想的痛苦襲來,驚慌甫定中感覺身下似乎軟軟的,也暖暖的,睜眼一瞧,發現自己正跌坐在一團白色毛茸茸的的物體上,手裡的觸感十分滑軟,絲毫不下於那匹狼。

被他當墊背的那團白毛動了動,林葉秋抬頭一看,懵了。

一隻頭顱湊在他眼前幾十釐米處,一雙銀色的美麗眼眸正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繼而微微眯了眯眼,明顯是不悅的表示。任誰被莫名其妙來這麼一出都會不悅的吧。

林葉秋嚇了一跳,不由微微往後挪了些,這才看清眼前的動物是——狐狸?

一隻可能比萊曼斯的狼形還要稍微大點的巨型白狐?

手裡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動了動,他垂首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緊抓著不放的所謂繩子竟是對方的尾巴,似乎被抓著不舒服,這才有些不耐煩地甩了甩,他連忙鬆了手。

那條粗長而蓬鬆的漂亮尾巴倏地就縮回了白狐身後。

大眼小眼互瞪中,那狐狸齜牙咧嘴著,毫不猶豫一爪子就將壓在身上的人掀翻了下去:「哪來的不長眼的雌性!還不快滾下去!」神情高傲又不屑,還隱隱帶著怒意。

林葉秋猝不及防下在地上滾了三下才終於坐穩了,掙紮著站起來,揉著摔疼的臂膀和腰臀直抽氣,微長的黑髮上儘是泥土和草屑,全身狼狽不堪。

原來這白狐正安逸地趴在樹枝上小憩,巨大的身體隱在濃密的枝葉裡讓人看不分明,只有一條粗長的尾巴從枝幹間垂掛下來,匆匆一瞥下讓林葉秋誤以為是繩索之類的東西,為求自保下意識就伸手一抓,竟把昏昏欲睡的狐狸給扯了下來,不幸地當了他的墊底。

這狐狸本來好端端地睡著,也沒礙著誰,無端被擾了清夢,還成了別人的墊子,弄得四肢跌趴在地上,無比狼狽,驚怒下沒一爪子抓死他已是萬幸了。

林葉秋滿心愧疚,也沒敢有怨言,既然對方會說話,就是獸人,也不會隨便攻擊他,忙挪過去一疊聲詢問有沒有傷到哪裡,想去查看那尾巴,可別骨折了,沒料他手才伸出,手背上豁然一疼,竟是狐狸張口就咬了過去。

林葉秋頓在了原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只留下了一個牙印,並未見血,連皮都沒磨開,這狐狸想必正氣怒著,卻終究沒有真正來傷他。

沒待他想下去,那白狐哼了聲,未發一言轉身便趾高氣昂地走了,只是那尾巴卻毫無生氣地拖著地,生生把那美麗的皮毛給拖得一片塵土飛揚。

林葉秋看著狐狸矯健優美的身姿消失在視野裡,摸摸鼻子,又揉了揉摔疼的臂膀。

不過狼族的領地裡怎麼會突然出現一隻狐狸?

當他在遠處找到了空了的竹簍,踏著夕陽的餘暉回到城堡時,發現眾人一片忙忙碌碌,問了才知道是有貴客到來。

回了偏殿,聽說萊曼斯已經回來了,正在和狼王接見狐族的來客。

林葉秋不由就想到了那個被他從樹上扯下來的倒霉鬼,瞧那人的走路方式,那尾巴分明有些不自然,就不知到底傷得如何……

到得夜間,林葉秋敵不住睏意而睡去時,萊曼斯依然沒回偏殿。

第二天醒來時,感覺頭頂好像有些異樣,睜眼一瞧,正好跌入了一雙汪洋大海裡,卻又似夏日朗朗晴空。

那雙溫柔藍眸的主人俯下頭,在他嘴邊印下一吻,微笑:「睡得可好?」

「嗯。」林葉秋還想說什麼,對方卻已經再度低頭吻了過來,柔情中帶著絲絲隱忍的壓抑,縱然如此,兩人仍舊漸漸激動了。

林葉秋不刻便氣喘吁吁,男人本來就容易晨勃,當親吻逐漸深入時,不一會被子裡的那處就站了起來。

萊曼斯身子突然一翻,壓在了他身上,鑽入被子的手在雙方身上一陣摸索,除去了衣物,兩人就此肌膚相貼。

「你——」

萊曼斯手往下一探,握住了林葉秋的那處,讓他啥時禁了聲,隨著他的動作而喑嚀不已。

萊曼斯附在他耳邊低語:「我不會做什麼,別緊張……」

當林葉秋在他滾燙的手心裡釋放了一次後,萊曼斯自己也釋放了一次,就起身了。

兩人洗漱完一起吃早飯時,林葉秋將昨天的事大略說了遍,萊曼斯神情突然微微一動,斂了眉目,似在沉思什麼。

「聽說昨天來了貴客,那白狐是不是——」

「沒事,別擔心。」

用完飯,萊曼斯又被狼王叫去了,林葉秋還是找人打聽了一下,得知昨兒來的人好像是狐王,似乎是為了兩族再續盟約而來,另外好像也有意與狼族聯姻。

林葉秋尋思著昨天的白狐該不會正好是那狐王,心裡就不禁有些忐忑,下午照例去采了藥回來分門別類處理了,便到城堡西面的一方溫泉清洗身體。

待他洗完了起身想走出溫泉穿衣物時,回身才赫然驚見不遠處的一抹人影,屈著一條腿,好整以暇地坐在岩石上,盡顯風流優雅,卻不知在這看了多久。

對方一頭銀發在夕陽中閃耀著奪目的光澤,同樣俊美無疆的面容,卻不是萊曼斯,因為他的眸子,似乎也是銀色的。

銀發銀眸……

「是你?」林葉秋一咯噔,脫口而出。

男子似笑非笑:「想不到你還挺有看頭的。」

林葉秋騰地就臉紅了,立馬又重新坐回了水裡,瞪著他一時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人,莫非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視麼?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講出這種話來!

男子躍下了岩石,朝他走了過來。

而同時,拐角處另外一條身影也走了過來,正是萊曼斯。

林葉秋突然頭大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悲催的,偶其他病好了麼,居然開始牙疼,每時每刻都疼,懷疑今晚啊能睡得了了……枉費偶一天兩次刷牙……555~這身體感覺真的累贅啊累贅~

38、027 雪狼再度炸毛了1

「父親邀請狐王赴宴,正遍尋不著呢,卻不想原來在這裡看夕陽啊!」萊曼斯硬是擠過來擋住了男子望向溫泉的視線,神情溫和有禮,可那微勾的唇角卻分明有絲咬牙的味道?

「可不是?此處景緻真是獨到得怡人啊!」狐王清清淡淡一笑,有意無意地瞟了眼萊曼斯身後。

林葉秋分明看見萊曼斯負在背後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都清晰可見,察覺到此刻氣氛異常,他乖乖緘口不語,下意識又往水裡埋了幾分,直沒到下唇處才算停。

「此處風景蕭瑟,只怕怠慢了尊貴的狐王,不如請狐王移駕前殿,那裡風景別緻,擺宴院中,小酌一番才最是醉人。」

狐王笑看著他,忽然柔情蜜意至極地開口道:「秋兒,快擦乾身體起來,泡久了也不好。」

林葉秋嘴角抽了抽,太陽穴忽然突突直跳起來。

「你叫他什麼?」萊曼斯果然沉了語調。

「想不到狼王唯一的子嗣居然耳朵不好使?」狐王一臉遺憾地直嘆可惜。

萊曼斯冷笑一聲,壓抑地:「我竟不知狐王出來乍到,何時與小秋如此熟稔了?這秋兒兩個字,怕是叫得不恰當吧?」

「秋兒可還主動躺在本尊身上了。這稱呼用在親密之人間,怎麼不恰當了?」狐王雲淡風清地又補了一句,「本尊還特意在他身上留下了記號,不信你可以去看。」

林葉秋暗自呻吟一聲,這番別有用意的話,絕對是赤裸裸的挑唆報復啊!

「諾、斯!」萊曼斯的語氣低沉得好似烏雲壓境般,帶著風雨欲來的氣息,雙手隱隱一動,似要動手。

林葉秋瞧出不對,顧不得其他忙衝出去死命拉住激動的某人:「冷靜!冷靜啊!」

「小秋!」萊曼斯一聲驚呼,身子一轉,就將人摟在了懷裡背對著狐王。

聽得身後一聲輕笑:「秋兒真是熱情……」

林葉秋直到被萊曼斯摟著轉過身去才想起自己還是光溜溜的,正尷尬著又聽到狐王那麼一句調笑,臉色就黑得如鍋底,不禁把那小心眼的狐狸腹誹了千萬遍,手裡還是緊緊拽住了瀕臨爆發邊緣的某人,乖乖躲在他懷裡,強笑著:「有事好好說!別衝動!嗯?」

萊曼斯深吸一口氣,克制著情緒,將懷中之人摟著密不透風,微微側過頭對著身後看戲的人冷漠道:「狐、王,請移駕!」

「啊嗯!」狐王似乎此時才恍然,「怎可讓狼王久等?那本尊就先告辭了,兩位有話慢慢說,切不可動手動腳,若傷到了秋兒,本尊是會心疼的。」掀起一層浪的某狐狸施施然轉身離開了,留下黑了臉的萊曼斯和頭疼的林葉秋。

狐王最後一句一說完,林葉秋就察覺環住自己的臂膀肌肉愈發緊繃,箍得他生疼,偷偷抬眼瞧了過去,萊曼斯一張俊臉扭曲得陰沉一片,不由就是一抖。

這隻死狐狸離開前還不忘繼續火上澆油一番,他恨得牙癢癢的,暗道不就是扯了條尾巴麼,至於這麼損人麼!

沒等他想出什麼對策來,萊曼斯二話不說抄起石頭上的衣物裹住了林葉秋,便將人打橫抱著回了殿裡,絲毫不理會某人驚怒交加下的抗議。

侍者們一看情形似乎有些不對,立馬低頭斂眉走得乾乾淨淨。

「混蛋萊曼斯!你快放我下來!」一路上軟硬兼施既是好言軟語又是斥責嚎叫的林某人終於如願以償被放下來了,只不過是被放到了床上,然後萊曼斯欺身而上,立時就把想要爬起來的某人再度壓了回去。

他兩腿分開大剌剌跨坐在林葉秋腰側,一手壓著對方的胸膛不讓人起來,一手輕輕撫摸對方的臉頰,居高臨下望著他。

瞧這氣勢,林葉秋不由縮了縮脖子:「你、你想幹嘛?」

萊曼斯就盯著他,也不說話,神情淡漠冷酷。

林葉秋一時竟看不出這人究竟在想什麼,沒有笑容的萊曼斯,還是挺讓人畏懼的。

他腦子裡千轉百轉,忙說:「我洗澡前真沒看見有人在,而且狐狸最是狡猾陰險,那傢伙的話一句都不能信,早上不是跟你說過昨天我從高坡上摔下來不巧拿他當了墊背,估計為這事記恨著呢!那傢伙所指的躺、躺……就是這個!還是,你該不會不信我吧?」

「我當然信你。」萊曼斯終於開口了,「可是,這裡,這裡……」他按在對方胸膛上的手緩緩下移,一路摸過小腹,滑到大腿,林葉秋微微顫了顫,連忙穩住心神,聽見萊曼斯又道,「明明都只能被我一個人看見……」

林葉秋看著一臉懊惱的某人,又無語了,感情只是獨佔欲在作祟?擺出這麼一副嚴肅冷漠樣,害他亂緊張了一把。

「要不以後我乾脆在殿裡的木桶裡洗得了……」

「那就這樣吧。」萊曼斯接得極其順口,一臉波紋不興,「我過會就吩咐下去。」

林葉秋瞪著他,語塞了。他其實只是說說的,木桶哪裡及得上溫泉舒服啊!可這會卻不敢再反悔,只得等以後再說了。

萊曼斯在他腿上來來回回摸了幾下,俯低身子吻了吻他的唇角,呢喃低語:「他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你都不許我那麼喊你……」

林葉秋立馬聽出這話裡的危險意味,一個機靈,剛放下的心又微微提了起來,忙解釋:「我沒告訴他啊!估計是哪個侍者說的吧……而且那叫法是他自己喊的,我沒同意啊!」

「小秋,狼族的愛憎心很強烈,有時強烈到我自己都覺得恐懼。」萊曼斯又吻了吻他的唇,「記住,你是我唯一的伴侶,我也必須是你唯一的伴侶。」

林葉秋心底一咯噔,明白了他的意思,卻大咧咧地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背:「多別想,在你只有我一人的時候,我自然也只是你一人的。那隻狡猾的狐狸,分明只是想借刀殺人罷了。」

「殺?小秋你哪裡覺得我會殺你?」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明白的。」

萊曼斯沒糾纏在這裡,這次狠狠吻了他好一會,才喘息著抬起上身:「記號在哪裡?」

「什麼?」林葉秋一愣,才反應過來,「不過是被咬了一口,就幾個牙印而已。」伸出手給他看。

手背上依稀可見兩個紅印子,萊曼斯執著他的手,反反覆覆舔著紅印處,林葉秋癢得想縮回去,卻被緊緊握住了,豁然也一口咬了上去,正蓋在了狐王留下的兩顆淺淺的印子上。

林葉秋驚呼一聲,連忙用力抽回手,怒道:「你幹嘛?」

萊曼斯溫柔摩挲著那隻手:「你身上的任何印子,都只能是我留的。」

林葉秋再度無語了。

萊曼斯虔誠地親吻著他,從額頭到眼瞼,再到鼻子,一路往下蜿蜒,一手揉捏著他胸前,一手駕輕就熟地往下探入了內褲裡,手掌輕輕包裹住了那根還未有深刻反應的男形。

「萊——」林葉秋一震,雙手用力攀附著他的肩背,低吟出聲。

「噓!別說話,好好享受。」萊曼斯的聲音溫情脈脈,悅耳動聽,蠱惑著他放鬆身體,一邊身體力行。不同於林葉秋的疲軟,他的那根早已昂揚直立,蓄勢待發。

萊曼斯的技巧顯然又成熟了許多,直把林葉秋弄得丟盔棄甲,只剩喘息了份,那種感覺一上來,人便有些不清醒了。

「這是什麼?」然而迷亂中還是保持了一分清明,他盯著對方手裡不知何時拿出來的一小瓶東西問。

「挲耶給的藥,用了你就不會那麼難受。」萊曼斯安撫地吻住了他,不讓他的感覺消退,一手就往他後面那處抹去。

林葉秋瞬時明白了,抵抗的情緒下意識浮了浮,便在萊曼斯高超的撫弄下再度軟了身子,雖然依舊有點不習慣,終究還是沉浮在了慾海裡。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次顯然順利多了,可能因為潤滑的關係,林葉秋除了最初的脹疼外,之後也沒怎麼覺得痛,反而快感如潮水般蜂擁而至。

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萊曼斯沒敢太沒節制,各自釋放了一次就抽身而退,沒再繼續,細心幫他清理完,吩咐了侍從將膳食端進來,便心滿意足地赴宴去了。

林葉秋本以為事後又會活受罪,不料這次除了殘留著被異物侵入的不適感,走路有些顫顫巍巍,腿並不攏外,倒沒有疼得死去活來,不禁對自己竟能容納那麼大的東西還可以下床走動而有些不可思議。


39、027 雪狼再度炸毛了

第二天清晨,林葉秋才洗漱完,便有侍從通報:「公子,狐王有請。」

他是滿懷戒備地去,滿臉笑容地回來,心想原來那狐狸也不是真的那麼討人厭,雖然是狡猾,卻也有可愛的一面。

當傍晚他拎著小木箱要出門時,正好撞見了特意早回來興沖沖想多些時間和他溫存的萊曼斯。

「天都要黑了,你去哪?」

林葉秋一臉溫柔地拍拍他,就像對待小孩子般,說了句:「我出去會,你餓了先吃,不用等我。」就往殿外走,一臉笑眯眯的,好像有什麼很開心的事。

「小秋,我難得早回——」

萊曼斯話只說了一半,林葉秋卻已經跨出了門檻往長廊去了,他忙屁顛著跟了上去,看著對方的笑臉,心思一轉,一臉討好地:「我陪你一起去。」

林葉秋瞄了瞄他,淡淡嗯了聲,也沒多說什麼。

「不過,我們這是去哪?」

「狐王住處。」

「哦。什麼!」

即刻反應過來的萊曼斯咻地擋在了林葉秋前面,可他還沒來得及抗議,就有侍者急匆匆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萊曼斯王子!不好了!澤理殿下試驗他的新發明時把摩訶家的房子給拆了一半,雙方要鬧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這個闖禍精!」萊曼斯撫額,只得吩咐人陪著林葉秋一道去見狐王,自己心不甘情不願地去處理澤理惹出來的麻煩。

林葉秋搖搖頭,也有些無奈,澤理就是當初頻頻對他惡作劇的人,同萊曼斯一樣,具有極其稀有珍貴的純種雪狼血統,還是十五六歲少年模樣,實力卻非同小可,在狼族內很多成年獸人都不是他的對手,這般厲害卻是歸功於他優良的血統。

林葉秋曾聽聞澤理的父親好像是上任狐王,後來死於一場戰爭,當時還在襁褓中的他就由現任狐王收養了。聽萊曼斯說,狐王對澤理的寵愛倒更像澤理才是親生兒子。這一句似抱怨的陳述讓林葉秋覺得萊曼斯雖然看上去對狼王很冷漠,其實終究還是渴望父愛的。

萊曼斯走後,林葉秋退了相陪的侍者,自己拎著小木箱往南殿去了。

所以當萊曼斯快速處理完澤理的爛攤子折返時,看見侍者在和其他侍者一起納著涼,還以為林葉秋回來了,屁顛著進了內殿,裡裡外外轉了幾圈愣是沒找著人,一問才知道人根本沒回來,而且還是獨自一人去會那狐狸!

想到那狐狸昨天的種種言語行為,不由背毛直豎,二話不說化成狼形,展開羽翼就往南殿飛,把一旁的侍者驚得目瞪口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火急火燎的大事。

到了狐王居處,一落地就變回了人形,環顧一遍只見門窗緊閉,周圍無一人影,萊曼斯正狐疑著,卻聽得裡面傳出一聲壓抑的曖昧低吟:「嗯……輕點!別碰那裡!笨蛋!你到底行不行?」緊接著又是一聲悶哼,隱忍低啞。

是那狐狸的聲音。

「算來我這也才第三次,生疏也難免,你就忍忍,我輕點就是了。」

萊曼斯渾身一震,這是小秋的聲音!

裡面又是一陣讓人臉紅心跳的嗯嗯啊啊聲,萊曼斯聽得驚疑不定,臉色發黑。

「秋兒,要不你乾脆跟我一起回狐族吧?」

「閉嘴!早說過不許這麼叫我!還有別亂動!」

他下一句還沒說完,萊曼斯已經渾身發顫,嚷著:「死狐狸,我要殺了你!」就倏地踹開門衝了進去,然後三個人都愣住了。

殿裡一隻巨型白狐懶洋洋趴在榻上,粗大的尾巴垂著,而林葉秋正蹲在狐狸後面撥弄著他的尾部。

萊曼斯怔怔地立在原地:「你們,在幹嘛?」

狐王諾斯側過頭望著突然闖進來的人,目光露出不屑,驕傲地一撇頭,尾骨一動,似乎想甩尾巴,卻不知何故沒甩成,反而齜了齜牙。

「別亂動。」林葉秋輕抓著那根尾巴,只側頭瞄了瞄那呆立的人,沒去理會,又專心替狐狸推拿著。

原來早上狐王的邀請,其實全不帶為難,純然是有所拜託。

畢竟偉大的堂堂狐王被傷了尾巴,過程還那麼烏龍,怎麼想都是笑話一樁,他還不想丟人丟到狼族去,可一直放任不管,那尾部竟就是恢復不了,不得已才讓林葉秋這個罪魁禍首將功補過。

林葉秋見狐王全然不似昨日那般惡劣奸詐,反而溫文爾雅、禮遇有加,而且他本也愧疚著,又見諾斯不經意間表現出坐立不安的難受神情,便應承了下來,用了一個白天的時間特意去請教了資深巫醫,做足了準備工作才回來這裡打算實施醫治過程。

可他畢竟缺乏實際經驗,一開始的手法自然不老道,直把那狐王折騰得恩恩呀呀叫,慢慢地找準了骨節才算真正開工。

卻不想萊曼斯橫衝直撞了進來。

林葉秋只瞧了他一眼,心中就微微一沉,那副一臉捉姦的樣子是怎麼回事?不信他?

一旦有了這個體認,他便再沒給萊曼斯好臉色看,直拿人當隱形,弄得對方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尷尬地站著。

諾斯暗暗瞧著兩人間的互動,心中略有所覺,優雅開口了:「既然萊曼斯王子來了,就坐會吧。」

萊曼斯被他這施恩般的口氣給弄得不是滋味,卻又不好發作,只得憋著一口氣冷哼一聲:「狐王真是客氣了。」眼珠一轉,又道,「不過狐王這是怎麼了?莫非受傷了?」

諾斯抬起腦袋斜睇了他眼,淡然道:「讓萊曼斯王子枯坐在此,本尊深感怠慢,今兒就請自便,改日再敘。」

萊曼斯眉頭一挑,對方居然在狼族的城堡裡對他這個狼族王子下逐客令?心中一聲冷笑,心思輾轉間,從容開口:「看樣子狐王是真傷著了,還是請堡中最好的巫醫來瞧瞧吧,免得落下什麼病根就不好了。」

諾斯坐起上半身剛要回敬,被林葉秋一手按在了脊背處,又按趴了回去,揪著那耷拉下垂的尾巴半威脅地:「再亂動試試!」

諾斯似乎抿了抿唇,終是依言安分趴了沒再亂動,卻波紋不興道:「本尊素聞王子勇猛非常,是狼族數一數二的高手,改日倒想好好請教一番。」他可是記著對方那一句中氣十足的「死狐狸」,又三番兩次被挑釁,他狐王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主。

「能得狐王討教是莫大榮幸。」萊曼斯一口應了。

他倒是應得爽快,林葉秋聽得心裡一個咯噔,手裡力道便一個拿捏失當,又弄疼了狐狸。

諾斯鼻子一皺,硬是忍住沒出聲,側首瞧了眼有些氣怒的雌性。

接下來三人都沒再說話,林葉秋做完一個療程便告辭了。

萊曼斯屁顛著跟在他屁股後頭,悄悄觀察著對方的神色,卻只見他一派淡然,看不出情緒,不禁有些忐忑,猶豫了許久,終於開口問:「小秋好像對那狐狸的觀感和昨天有所不同了?」

「嗯,只要相處久了,就會發現諾斯其實人不錯。」林葉秋回得一派風輕雲淡。

萊曼斯聞言步履踉蹌了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又聽得對方輕飄飄丟來一句:「他不但性格好,連外貌也是絕啊!」

「什麼意思?」萊曼斯警鐘大響。

「沒看見麼?諾斯的皮毛多漂亮,摸起來的手感——」林葉秋刻意瞄了瞄身邊之人,繼續道,「誰都比不上啊!」

萊曼斯立馬凌亂了。

他怔愣在原地頭暈目眩時,林葉秋已經施施然進了內殿。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萊曼斯連晚飯也沒吃,一徑在外殿低頭沉思著,來回踱步了許久,突然站定了,抬頭對著明月長嘆一聲,神情一肅,似乎終於做出了某種決斷。

當林葉秋自在悠閒地用完膳,又洗完澡從木桶裡出來,雪狼踩著四方步進來了,全身的毛髮亮澤柔順,還渾身香噴噴的,行走間陣陣香氣迎面而來,顯然從頭到腳仔細梳理了遍。

林葉秋瞪著那久違的身形,心中一喜,手又開始發癢,卻故作淡然:「怎麼突然變成這模樣了?不是一直不肯變的麼?」

萊曼斯低垂著頭,像做錯事的小孩子,無限可憐地:「小秋,以後你想看這狼身我就變給你看,像以前一樣好麼?」

林葉秋心裡得意:哼哼,最後還不是你先示弱?面上卻仍然一臉淡定,也不說話。

「我性格也很好,小秋你都沒發現嗎?」

林葉秋笑笑,不置可否。

「你再摸摸我,這身絕對是世上最好的皮毛。那狐狸最不愛乾淨,毛裡都是蝨子,以後還是不要碰了……」

林葉秋憋著笑,刻意表現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雙手環胸淡淡然然地看著,絲毫沒有要撫摸他的意思。

萊曼斯急了,以前小秋一看見自己這模樣都是興奮地雙眼放光,然後愛不釋手上下其手,怎麼這回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真被那狐狸給迷住了?

這一急,不由又上前了一步,愈發急切地說明自己的好,從毛色到身形等等,還絞盡腦汁擺弄出種種可愛的動作來,活像是急於推銷自己商品的販卒子,偏偏還是以狼身……

林葉秋忍了忍,沒忍住,噗嗤笑了:「小笨蛋。」

某狼傻了。

「過來。」林葉秋走回床邊,對他招招手。

雪狼聽話地跑了過去,緊挨著他蹭了蹭,討好地舔了舔。

林葉秋俯下身子想將臉埋在那圈蓬鬆美麗的頸項裡,埋了一半卻因一個響亮的噴嚏而頓住了。

原來雪狼弄巧成拙,身上抹得太香了,以致林葉秋一靠近就不停地打噴嚏,最終不得不把某狼趕了出去,讓他好好洗洗再回來。

雪狼一臉哀怨地三步一回首出了殿,只得變回人,去重新洗了洗,聞著沒味道了,再以雪狼的形態回去。

林葉秋已經躺在床上等著了,雪狼駕輕就熟地跳了上去,趴在他身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白天各自的事。

少傾,燭火燃盡啪嗒滅了,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可氣氛卻十分溫馨。

聊著,林葉秋許是有些困了,聲音便低了許多。

「小秋,你會離開狼族嗎?」萊曼斯微微抬起腦袋,看著身旁之人,問得小心翼翼。

林葉秋拍了拍雪狼的脊背,淡然反問:「你希望我離開嗎?」慵慵懶懶地。

「我當然不希望!」

「嗯。」林葉秋翻了個身,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卻沒了下文。

萊曼斯等了會,一直沒等到確切答覆,又催促了聲:「小秋?」

「別吵!睡覺。」

雪狼委屈地將腦袋重新擱回枕頭上,卻還是安靜了。

林葉秋舒舒服服枕著雪狼的肚皮,心滿意足地會周公了。

於是,雪狼就這麼被林某人於無形中搓圓捏扁了一回。全勝。

哎!可悲的堂堂雪狼王子啊!

40、028 為了他,競逐狼王!

這幾天,林葉秋有些心不在焉。

同樣心不在焉的還有萊曼斯。

幾天前,萊曼斯被狼王請去秉燭夜談,希望他參加一個月後的狼王競選。

當時他輕哼一聲,轉身就走,卻被狼王輕飄飄的一句「為了那個雌性,你不想做也得做」給堵了回來。

「你想動他?」萊曼斯眯起了眼睛。

狼王卻輕笑:「他是雌性,我能把他怎麼樣?」

「那你什麼意思?」

狼王幾步走到他面前,面容一派高深:「你很愛他?」

萊曼斯不語,警戒地盯著對方。

狼王也不以為意,又問:「他也說過很愛你?」

這下萊曼斯抿了抿唇,依然沒說話。

「你已經認定他是你的伴侶了?可如果他喜歡上別人呢?」

「不會發生這樣的事!」萊曼斯終於開口了。

狼王微微挑了挑眼角,細細審視了他會,笑了,繼而諄諄善誘地:「孩子啊,你也知道若是雌性想要選擇兩個伴侶,作為獸人是沒有多大立場堅決反對的。」

萊曼斯面色沉了沉,沒說話。

「而我們雪狼一族,獨佔欲都很強,有時甚至會因此鑄成大錯。」說到這裡,狼王似隱隱一嘆,又繼續道,「倘若你是一族之王,就有權獨佔一個雌性,甚至有權擁有其他你喜歡的雌性,反之,若你不是王,就沒資格要求對方唯一。這個規則你明白的吧?」

萊曼斯皺皺眉:「小秋說過我只有他一個的時候,他也只有我一個,所以不存在你說的情況。」

「孩子啊!你還經歷得太少,他也經歷的太少,人生很漫長,以後的路上有很多變數,今天他說只有你一個,的確是出自真心,可以後若遇到了比你更好的人,更令他動心的人,難道你就百分百確定情況不會變?」

萊曼斯沉默一會,忽然冷笑:「哼!別以為你的三兩句挑撥,我就會上當!」

狼王搖搖頭,一臉心平氣和:「孩子,我沒必要挑撥,小秋這孩子樸實,我也喜歡,但你骨子裡流淌的血液我更是清楚,你是決計不容許對方有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但你敢保證萬一以後出現那種情況,你會處理好?」

「這跟我是不是狼王沒有關係!我會對他很好,讓他只喜歡我一個!」

「好吧,就算你的小秋不會喜歡上別人,那如果喜歡小秋的那人比你強呢?如果對方強行將你的小秋帶走呢?孤身一人的你又用什麼來阻止?」狼王停頓一下,「還是說你會退讓?」

「不可能!我死也不會放開小秋!」

狼王又笑了:「你這死心眼的勁兒就跟我當年一樣……」

「哼!」

「吾兒啊,只有成為了王,狼族子民才會臣服於你,他族獸人也有所顧忌,就沒人敢跟你搶,你才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的小秋,才有權利讓他只有你一個。」

萊曼斯靜靜站了會,轉身又要離開。

「誒!我還沒說完呢!」

「你說的我沒興趣!」

「這孩子……好,我不說這些,那麼你有想過你能給他什麼樣的生活嗎?他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萊曼斯果然頓了步子。

「你不做狼王,那我退位以後,城堡裡可是不能住了啊!」

「住農舍更好。」萊曼斯回頭瞟了他一眼,「是你逼我回這裡的。」

狼王聞言苦笑,並不對此多做解釋:「聽說喜歡那孩子的人可不少,之前不就有一個,還差點提了親啊!」

萊曼斯臉色一黑。

「到時想必提親的人會更多吧……你阻止得過來麼?」

萊曼斯皺眉,想了會,說:「那我們就去沒人的地方。」

狼王挑眉:「這片大陸,草原、森林、盆地等早已成為各族領地,獸人不得擅入他族領域,否則便會被誅殺。離開部族獨自在外,你可知有多危險?又哪裡有真正不受侵擾的地方了?莫非你指的是那片各族少年曆練的大森林?」

萊曼斯不語,神情卻分明肯定了這個猜測。

「胡鬧!」狼王瞬間肅了面容,「你當初為什麼回來,不就是因為這裡的生活更適合雌性麼?森林裡生活艱苦,對方因為深愛你而不會有怨言,可長期以往,你忍心讓他受苦麼?」

「我不會讓他受苦!」

「吾兒啊,你們閱歷還太淺,不說其他,就說食物方面,你一個獸人天天吃那些硬肉也沒什麼,可你讓他也跟著你這麼過麼?」

「我可以自耕自種……」

「森林裡土質水源都是問題,你怎麼耕種?」

「我可以下山換取麵食。」

「森林裡危機重重,野獸出沒,你速度再快,來回花去的這段時間裡能保證你的小秋不受攻擊麼?」

「我和他一起去,時刻不分離。」

「下雨天那樣的惡劣天氣呢?森林裡雨季一來就會持續兩三個月,到時要如何?」

萊曼斯沒說話,微微攏了眉峰。

「而且熱季時森林裡多蚊蟲,你讓一個細皮嫩肉的雌性如何生活?被蟄得滿頭滿身的紅孢?雨季的時候一連幾個月連綿大雨,濕氣濃重,又要怎麼辦?寒季的時候就更是難熬了。」

萊曼斯眉宇越蹙越高。

「部族裡熱熱鬧鬧的,大家晚上都可以一起圍坐在院井裡閒談看月亮,小秋跟其他人都相處得也很好,你忍心以後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嗎?」

「不會孤單,他有我!」

狼王失笑:「你明白我的意思。而且兩個人每時每刻都膩在一起,不管愛得多深,終是會厭的。」

萊曼斯想說他不會厭,只覺得和小秋在一起的時間不夠,也想說小秋同樣不會覺得的厭,然而腦子裡突然回想起當初說要回部族時,小秋興奮開心的神情,便沉默了。

「而且你們的後代又要怎麼辦?讓他們跟你們一起受苦?」

萊曼斯微微低垂了頭顱,神情不明。

狼王見狀便不再多言,望著自

己孩子的眼神,一派莫測高深,志在意得。

刻意等了會,又語重心長地:「作為狼族的子民,你也想看狼族強盛的吧?而你就是狼王最適當的人選之一。」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若仍不願參加,我也不勉強。」

萊曼斯不發一言,轉身離開,狼王在他即將出去時,又不經意地提了一句:「聽聞被狐王看中的雌性,似乎沒有不手到擒來的。而狐王似乎對那叫林葉秋的小雌性,很有好感啊……」

萊曼斯危機意識立現。

「對了,還忘記說了,澤理好像也有意要參與這次競逐,而且那孩子對小秋也很在意啊……」

萊曼斯這下整個臉都黑透了,大步出了殿門。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後腳狼王就請了林葉秋過來。

林葉秋對這個沒見過幾次面的狼王總有一種戒備心理,那副不怒自威的王者氣度,實在是太能震懾人了。

「我可以叫你小秋嗎?」

「狼王客氣了。」

「來!坐會,陪我聊聊天。」狼王又拿起一塊糕點,「聽說你喜歡蘇慕糕,別客氣。」一邊張口吃了,微微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林葉秋依言坐下,拿了塊糕點吃了,心中有些狐疑,不禁揣摩著這狼王莫非是想先禮後兵?

「小秋覺得萊曼斯如何?」狼王等他嚥下了,才輕輕慢慢地問。

林葉秋腦子裡思緒轉了幾圈,因不明對方用意,便斟酌著語句:「萊曼斯人很好。」多說多錯,還是挑最中庸簡潔的方式回答吧。

狼王看出他的小心翼翼,也不寬慰,又問:「小秋覺得他可是一個能妥善處理各種事情,掌控大局的人?」

「請問您的意思是……」

「一個月後,將會舉行十年一度的狼王之選。」

「狼王想讓我做什麼?」林葉秋蹙了蹙眉,戒備著。

「小秋果然很聰明。」狼王微笑。

林葉秋不置可否,這種恭維話本沒有任何實質意義,靜等對方說明真正意圖。

狼王有些傷腦筋地:「萊曼斯對此參選似乎有些猶豫。」

「狼王想我說服萊曼斯參選?」林葉秋目光微微沉了沉。

「當然不是。」狼王淡定地否認了,卻突然換了話題,和藹可親地問道,「小秋在這堡裡可還過得開心?」

「挺好……」林葉秋反而更警惕了起來。

「聽那孩子說,小秋好像比較喜歡外面鄉野間的愜意生活?」

林葉秋微微一震,他從沒說過,想不到那人居然看出來了?可因為還是不清楚對方的用意,便謹慎地說了句:「平平淡淡的生活最是真。」

狼王又微微笑了,眼底有些意味不明的東西在浮浮沉沉。

林葉秋卻哪裡知道萊曼斯根本沒說,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想法,這不過是狼王根據情報和觀察自己猜的。

可既然已經印證了這想法,狼王便開始不動聲色進行下一步了。

「萊曼斯這孩子,從小就聰明好動,心地善良……」他緩緩敘說著,目光有些深遠,帶著懷念的味道,眼底一片溫柔,那是作為父親特有的。

林葉秋安靜聽著,察覺到這個高高在上的狼王對親子的自豪與愛護,不由又想起了現世的親人,神情便有些恍惚了起來,等再集中精神時,聽見狼王道:

「他從小便刻苦鍛鍊自己,立志要成為下一任狼王。」說到這裡,狼王停了下來,輕輕笑了,神態十分寵溺柔和,「而且他很強大,以後還會更強大,如果由他領導狼族,會保這片領地不受侵犯,族民安居樂業,是大家的福氣。」忽而又一嘆,「那孩子,為了這個目標,吃了不少苦……」

林葉秋心中一動,已經隱隱明白狼王的意思了。

「雪狼一族最是死心眼,對自己認定的伴侶死心塌地,樣樣都以伴侶的需求為第一,萊曼斯這孩子更是其中之最。知道你喜歡鄉野生活,我只擔心他會為了你而違背自己的初衷……」

林葉秋低垂了眼瞼,沉默了。

狼王聲色不動細細觀察了他一會,嘴角似有若無一勾,見好就收,沒再多言。

於是林葉秋就這麼被誤導了。

回去的路上,他想著萊曼斯反正又出去了,也就沒回殿裡,轉道出了城堡,一個人在附近的路上漫步,忽而聽聞有人也在談論狼王之選一事,本不想在意,卻不料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萊曼斯。

側耳細聽下,才發現說的都是些誇讚萊曼斯的話,甚至不少人都希望他能成為下一任狼王。

不知何時族民們已經由原先對萊曼斯的敬畏到現在的愛戴了。

林葉秋這麼長時間來從不知道他的愛人竟然如此得人心,聽他們的談論,萊曼斯哪裡還有以前的冷酷,分明就一親民又能幹的好王子嘛!

他在路邊找了塊岩石坐了,細細回想著今天聽到的一切,陷入了深思。

萊曼斯的聲望已經上去了,林葉秋本來就發現這人其實很聰明,有時看著他,就覺得這樣的人合該是受萬眾矚目的,如果跟他去當一個平民,是埋沒了吧……

也許,萊曼斯合該就是要成為狼王的……

先前同狼王的談話中,有一句話戳中了他的死穴。

他的確不希望那人成為狼王,地位和權勢帶來的,有時反而是痛苦。

可既然萊曼斯願意為他放棄初衷,放棄那麼多年為之努力和奮鬥的目標,他又怎能自私得只考慮自己?

滿懷心事地回去後,萊曼斯也剛回來,兩人對狼王的召見都緘口不提,將自己的心事掩藏在重重嬉鬧中。

到了夜間,林葉秋枕在雪狼的頸項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對方的皮毛,試探地道:「你小時候有沒有想過長大後要做什麼?」

「嗯?有啊!」

「是什麼?」

雪狼沉默了一會,道:「我出生時,父親已經是受人敬仰的狼王,那時跟在父親身邊,看著那麼厲害的父親,覺得很開心,也想成為和他一樣強大的人,成為一族的支撐,可以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雪狼說著,聲音慢慢低沉了下去,到最後沒再言語。

這番話,已經表明他的初衷的確是想成為狼王,可他沒說的是狼王,雖然強大,卻不能守住最珍貴的人事物——他的母親。正因為是狼後,才被敵人殺害了,而父親那時卻在忙著營救族民們。

林葉秋見他沉默,卻以為他是為不能實現理想而失落,全然不知其中的曲折,只一心以為狼王沒誆騙他,萊曼斯果然是想當王的,便笑著鼓勵道:「做狼王威風凜凜的,多好!」 不能讓他知道自己不想他做狼王,只有讓他以為自己是支持他的,他才會做他自己喜歡的事。

萊曼斯聞言一愣,試探地:「你希望我當狼王?」

「當然!」林葉秋笑得開懷,所以你不必顧慮我,就做你喜歡的吧,「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英明的狼王!」

萊曼斯看了他好一會,點頭鄭重道:「好,我一定會當上。」

林葉秋微笑。

萊曼斯從狼王那裡出來後,也一直在思考,城堡的生活終究是舒適,比不得外面風吹露宿的辛苦,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認,在城堡的這段日子,小秋的氣色的確好了許多。

父親的話,不是全無道理,現在看小秋的意思,似乎也是覺得在這裡生活比較好,那麼他又怎麼可以自私得只顧自己呢?

兩個人都渾然不覺,他們被狼王給算計了,於是就這麼陰錯陽差地開始了新的旅程。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本文接下來的走勢問題:偶整理了下上次大家的想法,回覆的27位同學中,支持森林的有7位同學,希望部落生活的有2位同學,不想看宮斗的有2位同學(也許以上,但偶歸類到其他類別裡了,譬如不喜歡宮斗,希望部落生活,就歸到部落裡了),只要兩人在一起和看偶安排的有9位同學,還有7位同學留了言沒說想法,就默認選4。總結下來,偶決定接下來就按偶的思路來寫了~之後的主線是兩人甜甜蜜蜜的城堡生活,其中會有些小虐,但不存在宮斗,本文一開始就木打算寫宮斗的,所以大家盡可以安心,森林的生活會在適當的時候穿插一小段。想看宮斗的童鞋可以去瞧瞧偶的另一篇文《誰人天下》。如果不對味,大家就及早撤吧~O(∩_∩)O~【雖然偶會很傷心……】今晚繼續開始更新~就醬~謝謝!


41

41、029 繼任狼王! ...

兩個半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這天,林葉秋獨自走在城堡的廊道上,神情有些怔忪。

費時一個半月、十年一任的狼王之選,已於七天前圓滿結束。

整個過程嚴苛驚險,考驗重重,不但要求候選者力量強大,更必須兼備德行與智力各方面的要求,簡而言之就是選擇綜合素質最好的人,而不取一技之長者,也即武鬥奪冠者,不一定能成為狼王,但狼王卻一定在武力取勝的前六名內誕生。

狼王,必須能以力量讓各族臣服,以能力讓各族心服。

至於如何判斷綜合素質最好,一是看民意,二是通過長老們的各項嚴酷試煉。

如果本人願意,狼王也可以連任,但同樣必須再一次經過各種試煉,而連任三屆以上後退位的狼王則自然而然轉為長老。長老們平時並不干涉狼王決定,只除了攸關本族命運的大事而狼王又處理不當時才會露面。

這次,萊曼斯通過重重考驗,敗各個實力強大的競爭者,最後終於如願以償。

他父親之前不斷委派他幫助族民修葺建造屋舍,開渠引河,以及獵殺進入狼族領域的兇猛野獸等各種或勞累或艱巨的任務,都無疑給他在族民中累積起了極高的聲望,是以此番競爭雖然激烈,他的奪魁其實也並不令人意外。

今天就是萬眾矚目的狼王授冕之禮。

整座城堡沉浸在一片歡騰熱鬧中,除了當值的,大多數人都已經擠在了前殿,後方就顯得有些冷清。

林葉秋在過道里駐足立定,仰頭望著藍天白雲,不由嘆息般一笑。

他應該為那人感到高興的,可心底隱隱的不安卻也難以排遣,正兀自憂慮著,忽然視線餘光瞥見側前方的廊角裡突然走出一抹張頭晃腦的身影,心中微微一突,故作沒看見,轉身就往反方向走。

「等等!我有話跟你說!」茉朵快跑幾步一溜煙就擋在了他前方。

雖然林葉秋對這人沒好感,可既然躲不過,乾脆立定坦然面對,淡淡道:「請說。」心裡卻不由暗自戒備,他可不會忘記這人曾對自己做過什麼,之前聽說已經回了灰狼族裡,便也沒留意,現在想必是參加狼王授冕而來,卻不知又要搞出什麼名堂來。

可茉朵盯了他良久,卻就是不出聲。

林葉秋被看得心中有些發毛,不願繼續奉陪,腳步往邊上一挪就要繞過他繼續走。

「我不會對你說道歉的!」

林葉秋步伐一頓,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也沒要你道歉。」

「萊曼斯和我是青梅竹馬,原本族民們都看好我們是一對,是你橫插了進來的。」茉朵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到最後卻依稀又隱含了絲不甘和怨氣。

林葉秋略覺好笑:「這之前他是以伴侶的方式、還是親人的方式對你?他對你做出過承諾或者說喜歡麼?」

茉朵似乎微微一愣,抿緊了唇,沉默一會,繼續道:「你應該看見了吧?他腹部有道很深的傷疤,那是兒時為了救我被野獸傷的,當初差點就沒命了……」說著,神情便有些怔怔的,似乎陷在了回憶裡,也似乎有些怔然當初那般兩小無猜親密無間,為何如今卻如此疏離冷淡不念舊情。

林葉秋聞言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只淡淡「哦」了聲,靜等下文。

「那時,我就告訴自己長大後一定要成為他的伴侶,為了配得上他,我也一直為此努力地學習,樣樣都要做到最好,更成為了族裡首屈一指的巫醫。可是你為他做過什麼?」茉朵的音調不自覺微微提高了些許,帶上了質問。

林葉秋看著眼前情緒有些激動的人,更淡了語氣:「所以你就隨便對人下藥,用這種害人的手段來剷除對手?」而且既然是巫醫,不應該是救人的麼?怎麼卻反而背道而馳?

茉朵又沉默了會,突然道:「凱羅會對你很好的。」

「什麼?」

「就是曾經想對你提親的那人,他一直對你唸唸不忘。」茉朵說到這裡不禁微微疑惑了,「你不會都不知道這個人吧?」

林葉秋一臉茫然,他的確不知道,那時侯都沒見過對方,甚至也沒怎麼留意過名字,後來更是把人早拋到腦後了,哪裡知道這些。而且兩人根本沒什麼交集,又哪來的什麼唸唸不忘?林葉秋有些難以理解,對他來說,喜歡上一個人,都得是瞭解了後才自然而然產生的感情,他和凱羅,根本沒相處過,卻怎麼會……

「凱羅是城堡新任的侍衛,很老實又專情的一個人。」茉朵觀察著林葉秋的神情,心下瞭然,不由為凱羅嘆息,有種對心上人求而不得產生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嘆,只不過凱羅更不懂得去爭取,只會默默等在原地,也不知回頭另覓他人。

林葉秋微微黑了臉色,有絲古怪地問:「那次的事情,是你們商量好的?」

茉朵搖了搖頭:「他並不知情,他對你很痴情,卻從來沒想要打擾你,也所以你才一點都沒感覺到他的存在吧……如果你跟了他,是不會受苦的,你會很幸福的!他真的是個很值得託付的人。」

林葉秋聽著茉朵理直氣壯的辯解,心頭莫名地就生出一股怒氣,真是打得副好算盤!想說既然如此,你怎麼自己不去?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只垂首笑了笑,復又抬眼,有絲譏誚地:「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有這個權利去為別人決定好一切?而且還自以為這是幸福?對人下藥,反而還是出於好意了?哈!莫非我還要謝謝你?」這人,未免太自以為是得讓人無語了。

「你不必譏諷我。」茉朵側過身去,「我承認主要還是為了我自己,可你難道真沒任何不妥的行為嗎?」

林葉秋一愣,沒說話。

茉朵側首看著他:「你既然不愛萊曼斯,又為何霸著他不放?你不覺得這很不公平,也很自私嗎?」

林葉秋一驚:「你,怎麼會認為我就——不愛?」

茉朵倏然冷笑一聲:「你的眼神根本不對!」

林葉秋一怔,的確先前他是只將萊曼斯看做友人……想不到茉朵觀察力居然這麼敏銳。

「如果你不愛他,就離開他!」茉朵聲音轉厲,「如果你背叛了他,或者傷害了他,我絕不會放過你!」

林葉秋微微蹙眉:「你不知道人是會變的嗎?」

茉朵豁地轉回身來瞧著他,顯然很吃驚:「你的意思是現在你,愛他了?」一時間表情也紛雜可陳。

林葉秋卻沉默了,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對萊曼斯究竟是什麼感情,他只知道和萊曼斯在一起,很開心,也不想分開,可這其中到底出於什麼因素,卻並不分明,也許是感激之情,兄弟之情,更或者,依賴之情?

在這麼一個充滿未知的世界裡,遇到萊曼斯,無疑是他的幸運。

至於愛,也許現在是有了吧,可究竟多深,他卻不知道……

他和萊曼斯的關係,如果在友情和愛情之間二選一的話,他可能更偏向於前者……

然而,現在他又的確已經接受了萊曼斯,這其中,究竟是否存在對那人的利用,好像也說不清了。

似乎,真被茉朵說對了,他,是自私的。

林葉秋又忽然想到,如果現在可以回到現世,那麼他是回還是留?倘若對萊曼斯的愛,不足夠深刻到他願意放棄一切,那麼,也許,他真的會傷害到對方……

「回答不出來?」茉朵等了會不見回應,不由再度冷笑。

林葉秋依舊靜默,眉宇不自覺蹙得更深了些。

「既然不愛,那就放手!」

林葉秋微微一震,側過了身去,眉峰皺得死緊。

「你什麼都不會,現在萊曼斯又成了狼王,更是非同一般,你明白嗎?」茉朵停頓須臾,略帶譏諷地,「還是說,因此你才不肯放手?」

林葉秋忽而冷了神色,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靜靜抬眼,看著茉朵略帶挑釁的神情,心中一動,淡然道:「我放不放手,並不是重點。你若真不甘心,就該針對他本人做出努力。」他輕輕一笑,「我尊重他的選擇,不會強求,但也不會因任何外界阻力而退讓。所以,你不用在我這裡浪費口舌。」言罷,微微仰頭望向蒼穹,「你問我愛不愛……」他復又微微垂首,一縷髮絲垂落在額前,微風吹拂下飄飄揚揚,遮住了眼底的神情,「在這裡,他是我最愛的人。」

「你——」茉朵似乎沒料到得到的居然是這麼一個回答,一時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林葉秋不欲多言,旋身離去。

一路走過去,人聲也漸漸喧鬧起來,轉過幾個彎角,他站定在側門處,正看見殿裡面一片喧騰忙碌的景象。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看得見一抹被眾人遮擋的半隱半現的背影,不一會身後的侍者退開去了,那人微微轉身而立,這才看見一個側面,似乎低聲和身旁的人說了什麼,就見那侍者點著頭放下手中物品匆匆往側門走來。

林葉秋身子一側,想讓人過去,不料侍者見到他卻笑了:「公子怎麼在這裡?王子,呃不是,狼王正遍尋公子不著而焦急呢?好幾次都差點想不顧一切去找你呢!快進來吧!」

林葉秋沒多言便跟著進去了,一身盛裝的萊曼斯正聆聽著長老的教誨。

林葉秋趁此細細打量了他一番,不復往日一張獸皮圍身的簡潔樸素,今日已換上了正式裝扮,長長的銀發柔順地披在背部,額間一條嵌著藍寶石的銀鏈沒入耳際的發絲裡,平添幾分不容褻瀆的高貴清聖之感,脖子上掛了幾竄珍貴的瑪瑙項鏈,長短不一的鏈子半遮住了精壯裸露的上身,結實的上臂帶著雕紋金圈,內側十幾根細細的金鏈子垂掛下來直至腰際,別在精緻的繡著繁複圖文的腰帶上,做工精緻的腰帶又紮住了下身的緊瘦綢裙,拖曳到地,流蘇沿著滾邊從腰際蜿蜒而下。

全身散發出無與倫比的貴氣與傲然。

林葉秋看得有些愣神,一時竟止步不前。

直到此刻,他真切意識到那個在他面前總愛撒嬌的人,其實是名副其實的、最尊貴的雪狼王!

被眾人擁戴著,沒有他可以插足的地方。

林葉秋正躊躇著是不是要退到角落時,萊曼斯一側頭,就看見了他,幾步上前便到了他面前:「小秋,總算看見你了!」隨後湊過來耳語了句,「是不是無聊了?等一切過去了,我帶你出去好好玩一次?」

林葉秋感覺出他隱隱的擔憂,心中一暖,笑了,不由調侃:「剛成了王,就想著四處去玩麼?不怕被長老們耳提面命拎回來?」

「呃——」

林葉秋看著他語塞,又是一笑:「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忙你的吧!」

「時辰已到,儀式要開始了,請王移駕。」

萊曼斯點點頭,又對林葉秋說:「別走開,等我!」便在眾人的簇擁下去了殿外。

林葉秋也跟著走了出去,卻故意站在了角落裡,看眾星拱月的那人步步踏上狼王之途。

挑出半人高的寬闊台階上,兩列侍者分立東西兩旁,一條紅地毯從殿內王座直通到殿外主路台階處。

台階下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站滿了族民,觸目所及,竟黑壓壓一片,沒有絲毫空處。

萊曼斯在廣闊的露天平台站定,面朝北,正對中央,一手掀了掀裙襬,半跪於地,雙手平舉於頭頂,神情肅穆莊嚴,從容不迫。

長老們一字排開,首席長老接過象徵狼王的權杖,雙手平攤著上前而來,在萊曼斯面前兩步處立定,閉目口中低念了幾句,再睜眼便平舉高權杖,緩緩放入萊曼斯的手中,正式授予狼王之稱。

萊曼斯雙手結果權杖,虔誠而恭敬地一伏身,首席長老後退幾步,列入長老隊列。

萊曼斯托舉著權杖穩穩起身,轉身向南,面對族民,右手高舉權杖,朗聲宣誓狼王之責。

族民們紛紛響應,單膝跪地,猶如浪潮,一波漾著一波,宣誓效忠,一時間宣誓聲響徹雲霄。

高台上,年輕的狼王,優雅微笑,筆直地站著,泰然接受族民的膜拜和效忠。

身上的配飾在日光下發射出奪目光輝,宛如神祇,凜然不可侵犯。

林葉秋看著看著就痴了。

這一幕,深深震撼了他,從不知道,萊曼斯居然有這般威懾的一面,那是真正的王者之風!

人,對於強者總有一種崇拜的心理,他也不例外,此刻竟生出一種似驕傲又似敬畏的心理,一時也不知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狼王微微放下右手,抬起左手,示意族民起身,族民們熱情高漲,歡呼聲依舊接連不斷,餘音裊裊直達天際,良久後,狼王才抬手示意安靜,待得終於平靜下來時,他忽而一笑,大聲宣佈:「今日在此,我還要宣佈一件大事!」他眸光微微搜尋一番,最後停留在角落裡林葉秋身上,嘴角微勾,復又重新看向底下的族民。

林葉秋心中突然一動,有了不好的預感,眼睛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他,不自覺又往不起眼的角落裡邁了兩步,徹底所在了陰影處,只聽得那人朗聲而道:「我,萊曼斯?銎,今生認定林葉秋為我終生唯一的伴侶!」

眾人譁然,因那一眼而兀自戒備的林葉秋也不可置信地豁然側頭去看他,卻正對上了萊曼斯溫柔的眸子,瞬間怔在了原地。

眾人的目光順著狼王的目光瞧過去,紛紛看見了角落中的人,再不起眼的地方也一下子成了焦點,無所遁形。

林葉秋喉頭動了動,下意識就要後退,卻碰到了石壁,邊上已經有侍者輕聲提示他往前走,他就這麼渾渾噩噩被請出了角落,站在了高台上,侍者們這才彎身後退回自己的位置。

「你可願意做我今生唯一的伴侶?」萊曼斯往回走了幾步,側身站定他面前,執起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毫無預兆地單膝跪地。

「你!」林葉秋下意識腳步一退想避開,卻因被拉住了雙手而動彈不得,正無措中,接下來萊曼斯卻做了件讓他立馬燒紅了臉的舉動——

竟然親吻了下他下腹處,那麼曖昧的位置,而後仰首看著愛人溫柔微笑,溫情脈脈,絲毫不覺適才的舉動有多麼引人遐想和情色!

底下眾人一片唏噓,王竟然行了上禮,可見這名雌性在王心中地位何等非凡!

林葉秋雖然不明白這舉動的意義,卻已經完全傻掉了,竟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萊曼斯看著呆愣住的人,知道他怕是被嚇住了,笑著起了身,傾身就吻了上去,輕輕啃咬著那兩片柔軟的嘴唇,一手攬住了他的腰身,不自覺地按向自己,兩具身軀緊密相貼,漸漸有些失控。

「恭喜狼王!賀喜狼後!」

底下響起一片歡呼雀躍。

而就在這一片歡呼聲中,沒人察覺一抹身影傷心跑開了,還有一抹身影黯然轉身。

萊曼斯似乎這才微微回過了神,暗暗喘息著退離了些許,克制著自己,只是鼻息間儘是愛人的氣味,聞著不禁又開始蠢蠢欲動,箍著對方腰際的手不自覺微微用力。因先前忙於各種事務,他都已經有五六天沒溫存了,這時不過才一個吻,竟然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林葉秋也終於從恍惚中回了神,咬牙低道:「你……你這是先斬後奏!」

萊曼斯笑笑,二話不說,再度吻住了他,加深了親吻。

「狼後儀式!狼後儀式!」

林葉秋聽著耳際的呼喊,想起兩人這是置身於眾目睽睽之下,不由又急又氣,雙手推拒著萊曼斯,無奈掌下的身體堅實有力,竟紋風不動,逕自擁著他吃得大快朵頤。

耳邊族民們還在呼喊著「狼後儀式」,林葉秋無奈中狠心一咬,逼退了口中肆虐的東西,看著一臉委屈的人,冷冷一笑,毫不憐惜,恨恨開口:「他們在喊的,那是什麼?」

萊曼斯壞笑著,斯磨著林葉秋有些紅腫的唇瓣,分明意猶未盡:「就是昭顯狼王狼後恩愛的一種儀式,也是對族民宣佈不可覬覦的一種威懾。我是很樂意的,只怕你臉皮太薄……」

「到底是什麼?」

「就是——在全族人面前做,平時我們在床上做的那種……」

林葉秋一愣,繼而黑線,怒道:「你敢!」


42、030 祭司殿受福 ...

王禮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北處高塔而去。

歷來規矩,新任狼王必須在接受權杖後去祭司殿受福三天方可主事。

林葉秋因此而總算逃過萬眾矚目下表演活春宮的囧事,也虧得那傢伙懂得適可而止,在局面即將失控時搬出及時受福一事,不然的話,哼哼!

眾人踏上從塔腰放下的巨大吊橋,一一進了開啟的大門,高塔裡的佈置與之前林葉秋看見的並無不同,氣氛也一如既往的寧靜莊嚴,絲毫不受狼王加冕的影響,彷彿和外面就是與世隔絕的兩個世界。

入了塔內,一干隨從在院裡舉步不前,紛紛垂首靜默等候,神情間儘是敬畏肅靜,只有幾個地位不凡的跟著狼王一路前進,邊上有小童將他們引上了第五層一處巍峨殿門外,便躬身退了開。

萊曼斯攜了林葉秋推開四五米高的厚重刻紋門板,入了內,身後一干人都躬身守候門外。從入塔後誰都沒有貿然開口,唯恐擾了這份神聖清靜。

門內靜靜佇立等候的是有過幾面之緣的挲耶,見了兩人便微微彎身,平淡無波道:「師尊早已在內恭候大駕,兩位請隨我來。」神態間一派從容清雅,轉身引路的瞬間,纖長的衣擺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平添幾許飄逸空靈之感。

林葉秋腳步一頓,有些遲疑,畢竟這是針對狼王的受福,他去會不會不合適?不由抬頭無聲詢問身旁一臉正經嚴肅的人。

萊曼斯尚未回答,許是挲耶察覺了身後異動,又道:「請狼後一同隨我前來。」

林葉秋聽這稱呼,不禁有些赧然,終是大著頭皮一起跟著去了,心中有些詫異消息居然傳遞得如此之快!

三人並沒走多少路,穿過大廳推開裡面一扇門,便見光線充足的空闊大殿內,一抹白影正端坐於殿內唯一的桌案後,雙目微閉,五官精緻,面容祥和,漆黑的長發拖曳在地上,散開一圈,看不出性別和年齡,眉目神情間一派無情無慾的淡泊,雖是美貌非凡,卻令人不敢心生褻瀆之意,就好似九重之上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

身側兩列青衣祭司,各自跪坐於蒲團之上,眸子微垂,雙手交疊放在胸腹部,寬大飄逸的袖袍鋪在地面上,遮住了雙膝,個個神情莊嚴清淡,似乎在低聲吟誦什麼。

林葉秋隨著萊曼斯稍微走近些,才看見桌案上擺著的一副類似陰陽卜卦的羅盤,上面似是呈現著某種卦象。

「師尊。」挲耶恭敬伏身,在得到幾不可見的頷首後,便退到了白衣大祭司的身後,雙目微垂。

「諾涯大祭司。」萊曼斯在桌前三大步處立定,恭敬行禮,大方從容。

林葉秋也跟著伏身行禮,微垂下眼眸,不去隨意亂瞟亂看。

諾涯維持著不變的姿勢,連眼眸都沒抬。

林葉秋只聽得耳畔傳來空靈飄渺的嗓音:【狼王狼後,請坐。】柔和悅耳,如沐春風,詭異的是這聲音竟好似就在耳邊響起,幽幽渺渺,卻有遠遠近近,竟不辨方位。

林葉秋一驚,不由微微抬首瞧去,卻見那大祭司依舊端端正正坐在桌案後,動都沒動過一下。

萊曼斯依言上前在諾涯對面坐了,林葉秋也跟著坐下。

【默和,讓外面的人都回去吧。】

「是。」隨侍在殿門口的一名小司祭領命躬身離去。

林葉秋這才發現對面的人分明沒有開口,其他人也都垂首靜默,氣氛很莊嚴神聖,不似出聲,可卻的確有聲音傳了過來。

【狼後似乎很驚訝?】這次聲音確確實實是從對面那人處傳來了,可依舊不見其嘴唇掀動,莫非這人懂腹語?

林葉秋因對方的話而一赧,忙低垂了頭,一施禮:「失禮了。」隨後又想起這人閉著眼睛是看不見他的舉動的。

「諾涯大祭司是狼族靈力最強的,目不睜能視物,唇不開能說話,更有預言占卜的能力,往後你慢慢會知道的。」萊曼斯扭頭輕言解釋。

林葉秋卻聽得更吃驚了,這究竟是人還是——神?

對面又傳來似隱帶笑意的飄忽聲音:【我是傳遞神旨的人。】

林葉秋差點摔下椅子去,瞪大了眼睛,這人莫非有讀心術?思及此,忙正襟危坐了,再也不敢胡思亂想。

諾涯似乎微微笑了笑,復又沉寂了下去:【你們都下去為明日的祭典做準備吧。】

邊上的青衣祭司們應了聲便魚貫出了門,獨留挲耶依舊垂目靜立身後。

等殿門再度合上,諾涯這才緩緩睜開了眸子,卻立馬精準無比地射向了林葉秋,仿若早就知道他的方位,看來萊曼斯剛說的絲毫不假。

疑似審視的犀利目光,讓林葉秋的表情漸漸僵硬了,巨大的壓力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然而更令他驚異的卻是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這裡的生活,還習慣麼?」

「什麼意思?」林葉秋顧不上他實體聲音的柔美動聽,只被這句驚得心中一動,這人是不是知道什麼?

諾涯微微搖頭,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將視線轉到了萊曼斯身上,復又慢悠悠閉上了眼睛,接下來的談話又都是意念波的傳遞了。

林葉秋一直靜默地坐在一旁,聽著他們兩人交談,心思卻有些漂浮不定了,反覆思量著前一次來這裡時挲耶是詩句和諾涯適才的那聲詢問,如果諾涯真有預言和占卜的能力,也許他該改天好好拜訪下這位祭司大人,總要弄清楚是否還有回去的可能,父母在那邊的境況,實在不能讓人放心。

等他從神遊中回來,只聽到諾涯說明天清早舉行受福祭典。

談話似乎告一段落,兩人欲告辭時,諾涯卻留下了萊曼斯單獨說話,讓挲耶帶著林葉秋去接下來三天他們要住的地方,順便參觀一下高塔裡寧靜怡人的景緻。

兩人閒庭散步時,林葉秋試探地問了那句詩的由來,挲耶卻淡淡道只是師尊提過一次,便閉口不再多談此事。

林葉秋見狀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便也不再多言,只覺得諾涯可能真知道些什麼。

兩人逛了會回到住所時,正見萊曼斯也剛從另一邊拐角處走來,面帶憂慮,似在沉思什麼,待一看見迎面而來的人時,便換上了溫柔的神情,可眼底分明難掩一絲複雜。

那抹複雜,竟是對他而來!

林葉秋心裡一咯噔,隱隱覺得定是諾涯跟他說了什麼和自己有關的事情,才會使得萊曼斯有這樣細微的轉變,然而接下來的相處中,萊曼斯的言行舉止間又並無任何異常,漸漸地那抹似有若無的複雜也慢慢消失了蹤影,到晚飯間,已經與往常全無二致。

林葉秋卻覺得這是因為萊曼斯心中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的緣故,之前有幾次他無意中抬眼,都發現這人正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暗中更不知瞧了他多久,他清楚看見了那眼神分明若有所思,深沉難測,可兩人視線相觸的瞬間,這人又立馬換上了另一種表情,以柔情掩飾了過去。

這更讓他一時吃不準諾涯究竟對萊曼斯說了什麼,竟讓他這般在意。

林葉秋沒有開口問,如果對方願意說,早就已經說了。

時下天氣已經轉冷,寒季即將來臨,到了夜間就寢時分,林葉秋便舒舒服服窩在雪狼乾熱的肚皮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柔軟的皮毛,遲疑良久終是試探地道:「你有什麼心事麼?」

「嗯?」

「下午的時候,看你心不在焉的。」林葉秋輕描淡寫。

雪狼俯下頭,濕冷的鼻子親暱地蹭了蹭他的鼻子,又伸出濕熱的舌尖舔了舔,然後埋在對方頸項小狗樣拱了拱,呢喃低語:「沒什麼。」

林葉秋淡淡「哦」了聲,沒再開口,少傾,反而萊曼斯試探道:「小秋,你喜歡這裡麼?喜歡狼族麼?」

林葉秋眼珠子轉了轉,心思已轉過許多彎,故意笑著反問:「怎麼?你不歡迎我留下?」

本以為萊曼斯立馬會神情激動地否認,卻不料他沉默了許久,才低沉道:「留在我身邊,我需要你。」

林葉秋一愣,為他語氣裡壓抑的強硬與懇求,印象中,這人似乎對他只會撒嬌耍寶,卻不曾這般正經深沉。他還未回答,聽得對方又道:「我知道這很自私,但還是請你留下來,不管如何都留下來。」

林葉秋靜默片刻,淡然道:「如果有一天,我非走不可呢?我有自己的家鄉……」

話音未落,林葉秋忽然覺得雪狼的擁抱緊了許多,竟壓得他有些窒息,不由低聲提醒:「萊曼斯……」

雪狼因他這聲不適的低呼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忙微微鬆開了些許,沉靜了會,突然去親吻林葉秋,即將碰觸的瞬間,他抬起一隻前爪遮住了對方的雙眼,白光閃過,眨眼間便恢復了人形,雙腿與他緊緊交纏,低頭啃咬著身下之人的唇瓣,時而溫柔時而狂野,彷彿在宣洩什麼般。

林葉秋推拒了幾下無果,就放鬆了自己任其作為了,喘息漸漸粗重起來,交疊的肢體在摩擦中漸趨升溫。

「我會讓你捨不得離開……」耳邊傳來這句旖旎低語時,萊曼斯的手指已經探入了他後方,摩挲著要擠入。

「你……」林葉秋移動腰部下意識抗拒了幾下,想要躲避在臀縫處蠢蠢欲動的手指。

萊曼斯仿若早有預料般,另一隻手游移著摸到了他前面半軟半硬的那根,一把握了上去,包裹在掌心裡,靈活地動起指頭,用心揉搓撫弄,使得林葉秋終究被軟化在這片刻意挑起的激情中。

「小秋,不要拒絕我……」

肢體交纏中,兩人的呼吸再不分彼此,激情律動中,萊曼斯始終沒說出口的是他會不惜一切讓這人留下,永遠留下!誰都阻止不了,即便是大祭司也不行。

除非他死!

林葉秋即將迷失在慾海中時,腦海裡一道白光劃過,看來諾涯果然對他說了什麼……

當他被折騰地連續發洩了三次,從一開始的激烈歡愉,到後來說不清是痛苦還是舒爽,無論怎麼告饒怒罵都避免不了自己被生吞活剝蠶食殆盡,不由心中又驚又怒,卻也無奈地只能就此沉淪。

林葉秋最後終因體力不繼而陷入昏睡前,恍恍惚惚的意識裡是對方今日截然不同於往日的強勢行為,隱隱的擔憂之餘又憤怒難言。

混蛋,就只會用這種方式轉移話題!

萊曼斯似乎也察覺到他的怒氣,可畢竟吃飽饜足的人是他,也不吝嗇事後的示弱賠罪,柔聲誘哄著對方,極其慇勤地替他清理按摩。

當林葉秋疲憊地沉沉睡去後,萊曼斯卻久久地看著他安睡的容顏,神情變化不定。

良久後,他低頭愛憐地親吻了下對方的額頭,復又蜻蜓點水般吻了下那微張的嘴角,以眼神細細描繪著寧靜的睡顏,心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沉鬱。

諾涯說,小秋不屬於這裡,終究會離開……

命運如此。

然而……

萊曼斯不自覺蹙起了眉宇。

「小秋……」他似有若無地嘆息一聲,化為狼形,將那人圈在了自己溫暖乾燥的皮毛下。

被上好毛皮包裹住的人,睡夢中舒服地喑嚀了聲,更往雪狼挨近了些,嘴角無意識勾起一抹細小的弧度,似乎好夢正酣。

夜漸漸深了,萬籟俱寂中,萬物紛紛陷入了沉睡,林葉秋的夢境雜亂無序,似乎在時間和空間中飛梭,白駒過隙般的白光過後,人已置身在一片霧濛濛中,遠方又響起了疑似馬蹄的踢踏聲,任他往回奔走都擺脫不了,似遠似近,不辨方位。

須臾一道低啞空茫的聲音打破了單調的馬蹄聲,自虛空悠悠傳來:「孩子,你準備好了麼?」

「誰?」林葉秋戒備地四處掃視,努力睜大眼睛,可觸目所及依舊一片霧氣皚皚。

「我們需要你……」那聲音始終似遠似近,飄忽不定,「現在,我的力量還太微弱……」

「你要我做什麼?」

「孩子,到時你就會知道了……」

林葉秋微微冷笑:「憑什麼我就一定會答應?」

「因為我會許你一個願望。」那聲音並不狂妄,也沒有誘哄的意味,相反卻十分的慈祥與正經。

林葉秋還欲再問,一陣狂風颳過,霧氣吹散的同時,他又被扯進了類似白駒過隙的空間裡,身體不由自主被某股引力吸得急速飛奔向不知名的前方,竟無法停步,對未知的恐懼讓他瞬間掙紮起來,竟生生往底下的無底深淵墜落,雙手揮舞著想抓住什麼,週遭卻一片空蕩蕩,下意識驚喊出聲,雙眸猛然睜開,卻見一室光明,頭微微一側,便見一縷金色灑在地上,原來天光早已大亮,又往身側看了看,身旁已經無人,伸手摸了摸床單,已冷透了。

萊曼斯早已起了不知多久。

林葉秋起身打理好自己,記得昨日諾涯說過今早會舉行祭典,想必現在已經在進行了。

狼王的受福祭典除卻狼王和主祭輔祭幾人,其餘人一概不得入內,就連祭司們也只有足夠品階的上層祭司方可參與。

林葉秋雖然並不清楚具體過程,卻也聽說過祭典十分複雜,極其神聖莊嚴,而且耗費精力,一時半會想來也不會結束。

他推開門出去,才發覺已近晌午,屋外有早就候著的小司祭學徒上前,恭敬地引領他去食肆。

林葉秋問了問祭典,果然已經開始許久,要到傍晚才會結束,他隨便填飽了獨自,就一個人看著周圍的景緻,只要不入祭司殿,其他地方倒也絲毫不受阻。

尋了處草地躺了,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他想起了那個夢,當時的戒備和驚懼還存留在感官裡,可具體的夢境卻模糊了,只依稀記得好像被要求做什麼事。

他有些在意。

胡思亂想著,漸漸又有些昏昏欲睡,意識朦朧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霧氣瀰漫的地方,正驚疑不定地尋找出口時,忽而感覺有誰在耳邊說話,他努力去分辨聲音來源,忽而身體一震,周圍繚繞的霧氣倏然散去,意識歸位,才覺得有些涼了,竟是不知何時又睡了過去,此時日頭已經快西下了,樹影灑在他身上,擋住了陽光,難怪覺得冷了。

「大祭司請您過去。」

林葉秋側首看看小司祭,點了點頭,起身拍拍草屑,跟著走了。

入得屋內,便看見裡面只靜坐了諾涯一人。

「大祭司。」

【請坐。】

「大祭司是有什麼要事想說麼?」林葉秋坐下,開門見山道。

【你,不屬於這裡。】諾涯也不拐彎抹角。

「如此說來,你知道我的來歷?」

【是,也不是。】

林葉秋微微皺眉:「什麼意思?」

【我只知道你不屬於這個世界,卻並不知道你究竟來自哪裡。】

「這是占卜測算出來的?」

【不是。】

「那你——」

【我們需要你。】

林葉秋忽然蹙眉,這句話,怎覺得熟悉?是那個夢!他看向諾涯的眼神中不由多了絲狐疑和戒備:「請問,你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諾涯似乎微微笑了:【你覺得我有多大便有多大。】

「那,你是否有能力把我送回原來的世界?」

【如果是以前,有。】

「就是說現在沒有了?」

諾涯沉默了幾秒鐘,點了點頭。

「為什麼?」

【因為逆天的懲罰和代價。】諾涯的音調仍舊平緩柔和。

林葉秋沉默片刻,快速消化這些訊息,得出了一個想法,有絲古怪地:「難道是你把我弄來的?」

諾涯沒有回答,卻另闢了話題:【我雖然已經沒有能力送你回去,但別人有。】

林葉秋聞言並不欣喜,只淡淡道:「只是有條件,對吧?」

諾涯靜默一會,仍舊是這句:【我們,需要你。】

林葉秋默不作聲看了他許久,諾涯也不急躁,輕合的眼皮動也不動,至始至終平淡無波,靜靜等著。

「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林葉秋終是問。

【我們需要你作為紐帶,讓希望之光順利降臨。】

林葉秋不禁再度皺眉:「那是什麼意思?」

【我們需要你來孕育雪狼後繼一脈。】

林葉秋呆住了,傻傻問:「跟誰?」

【狼王。】

「……你覺得我是雌性?」

【雖然你的體態樣貌等都很像,但你確實不是。】

林葉秋頓時覺得有些好笑:「那你還認為我可以像雌性一樣——自己生育?」

【只要你願意,這點你不必擔心。】

林葉秋氣極了反而冷笑連連。

靠!這人的意思就是利用他作為容器,生個孩子出來!

想他一個男人,竟要——

林葉秋差點跳起來,下意識就想大聲罵回去你怎麼自己不生,可終究還是忍住了,只一徑抿緊了嘴巴瞪著他。

【你還可以考慮,但我必須提醒你,時間有限。】

林葉秋緘口不語。

【我也必須告訴你,這有一定的危險性,而且過程有一定的痛苦。】

「這裡雖然雌性偏少,但保有雪狼一脈,想必還是不成問題的吧?」

【不,只能由你來,因為只有你才有可能改變既定的軌道……】

「我毫無靈力可言,更沒什麼特別的,為什麼非要我?」

諾涯微微搖首,沒有回答。

「那軌道又是什麼?」

諾涯只一徑沉默了,似是不打算再開口。

林葉秋緊盯了他許久,知道無果,才豁然起身:「大祭司若無事,我想回去了。」

【狼後請。】

林葉秋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一時有些茫然,腦中思緒翻飛,莫非他的這個烏龍穿越,就是為了讓他以男子之身來這個匪夷所思的世界生個孩子?

他下意識低頭瞧了瞧自己平坦的小腹,不由一個惡寒,渾身一抖,邁著步伐信步遊走。

「小秋,怎麼了?」

頭頂傳來熟悉的關切聲音,林葉秋一抬頭,正見萊曼斯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竟是不知不覺走回了住處。

「大祭司找你了?」萊曼斯察言觀色著,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林葉秋抬眼靜靜瞧著他,問:「你希望有子嗣?」

萊曼斯神情微變,沉默不語。

林葉秋看著他的神態,不禁有些恍惚,自言自語著:「是啊!你應該希望的……」說著便要繞過他往屋裡走,卻在擦身而過時,被拉住了手臂,緊接著跌入了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裡。

「小秋,不用去管別人說什麼,你只需做你喜歡的。」萊曼斯的聲音既平靜又誠摯,「只要你留在我身邊。」

林葉秋一時有些征愣,然後微微一笑,反手抱住了他。

直到第三天,諾涯都沒有再找林葉秋說話,只在臨行前給了他一塊紅線串著的透明玉石,玉石看上去很普通,只有小半個拳頭大,很像琥珀,裡面還蜷縮著一團小動物,有點像馬。

林葉秋看著掌心裡的小石頭,那蜷著的小東西倒不像是化石這樣的死物,小馬反而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彷彿只是沉睡了一般。

他正盯著看,忽然看到玉石裡那精緻小巧的左馬耳朵似乎微微一動,不由一驚,差點讓石頭脫手,再定睛細看,卻哪裡有動靜?分明是眼花。


43、031 堂堂雪狼王被嫌棄有腿毛? ...

從高塔回來後,兩人跟往常一樣過著自己的日子,都沒再就諾涯所言而多說,那所謂的條件交換猶如一場夢,沒激起一絲漣漪。

狼族的婚娶很簡單,也很原始,只要在族人面前互相宣佈對方是伴侶,若雙方願意也可以在親人朋友的鑑證下舉行周公之禮,宣告所有,便等於婚成,完全沒有什麼宴席之類的繁冗過程。

林葉秋在稀里糊塗中便成了有夫之夫,只不過他除了多了個狼後的稱銜,生活也沒啥改變,平時都沒啥可做,倒也樂得清閒,可他又是坐不住的主,便天天跑去找巫醫繼續學習些簡單的藥理療傷知識,跟著外出採藥,久而久之,竟也真的喜歡上了這份工作,漸漸也能替人醫些淺顯的皮外傷了,一來一往間已交到了不少朋友,大家又都很樸實,沒那些個勾心鬥角,一時倒過得安逸閒適,可謂有滋有味。

而萊曼斯就有些水深火熱了,他畢竟成了狼王,有很多東西要學習,也有很多事務要處理,理所當然比以往又忙碌了許多。

而且狼族規定,每一位新任狼王必須接受長老們為期三個月的監督和教導,相當於實習階段。

萊曼斯也不例外,幾乎每時每刻都可以看見他身邊跟著一位或兩位長老,或耳提面命地諄諄教導,或肅穆嚴厲地看他做出決斷,尤其考察他如何協調各族長之間的關係,與其他各族之王共事的原則與方式,既要穩住長久締結和平相處的盟約,又要維護狼族自身利益,以及對其他各族一些重要人物的瞭解,整個大局勢的現狀與未來可能的演變,都要一一娓娓道來。如此,從天亮到天黑他竟完全沒有自由時間,連吃飯時都是和長老們一起的,更別提偷懶騰出時間會愛人。

這也罷了,可讓萊曼斯忍無可忍的是他那個上任狼王、如今已晉陞為長老的父親,每每藉著長老督教的名義跟前跟後晃蕩在眼前,吃喝拉撒寸步不離,簡直活脫脫成了連體嬰兒,擺脫不去,更離譜的是甚至連他晚間回殿同愛人溫存的兩人時間都不肯放過,還美名其曰關心子女是做父親責無旁貸的義務,子女更沒權利剝奪父親的這種快樂,每次都惹得萊曼斯忍不住翻臉,二話不說將人趕出殿外決鬥才算完。偏偏萊曼斯又打不過他,最多也就是平手,竟絲毫奈何不了對方。

三四天下來,等實在被折騰夠了,他終於忍不住恨恨威脅對方,要敢再這般,就帶著小秋遠走高飛!

這才算終於讓那人的牛皮糖行徑收斂了,也不知道這個以前明明看起來很精明的人究竟怎麼想的,盡做這些可笑的舉動,前後判若兩人的行為讓人驚異。

林葉秋看著氣怒的萊曼斯,嘆氣無奈之餘,卻又有點明白,那人似乎這是在努力想法子填補父子鴻溝呢!只可惜效果不盡如人意……

他又想起萊曼斯曾說過幼年時父親對他不聞不問,其實怕是忙得無暇顧及吧……

畢竟是自己的骨肉,疼惜愛護的心,總是有的,只是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時間,想要釋出遲來的父愛,增進彼此的感情,卻已經不被接受了。

林葉秋尋思著要不要撮合一下,可也依稀知道這對父子如今的情況,和當初的狼後之死有很大關係,萊曼斯似乎因此一直不諒解他父親,這結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開的,也許還得看時機。


生活繼續平淡無奇地過著,偶爾林葉秋會琢磨著是不是該接受諾涯的條件,但以男子之身生小孩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還是令他十分排斥,一想到就渾身惡寒,而且他也不能確定諾涯這人的可信度有多少,然而就目前看來,能否回到現世,興許希望還真的只在祭司殿那裡。

他後來又向人打聽過一些事情,得知狼族好幾代中才只有極少數一部分人出生時便天生帶著靈力,這幾十個孩子一降生便會被高塔之人領走專門撫養教育,與親人斷了一切羈絆,這些孩子隨著年歲增長,靈力會漸強,同時也愈發冷心冷情,以靈力強弱為標準專司各種相應職務,進行些占卜祈福事宜。終身侍奉神明,不得離開祭司塔。族內雌性們成年時的受禮也是由祭司們舉行,以打開繁衍之門。

林葉秋經過多番探問和思考,才確定這裡的靈力一說並不是現世那種坑蒙拐騙的行為,更不是盲目的迷信,而是確有其事。

其他部族似乎也是如此。

而在狼族,目前靈力最強的是諾涯大祭司,然後便是據說很可能會繼承大祭司衣缽的挲耶,傳說中這兩人有通天入地的本事,其他人相比他們就大大遜色了,只不過他們縱然能力非凡,卻是恪守天命,所有能力只用以卜卦預測,儘量避去族民的災難,指點迷津,卻也不做逆天之舉,更不能參與爭戰,一旦破戒便會遭受天譴。

倘若真要離開,怕是只有諾涯和挲耶有這能力,而照林葉秋的觀察,那個挲耶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口風嚴得很。

另外一方面,雖然他很記掛現世的親人,可如果真要離開這裡,似乎又有點猶豫……

回歸之途中不確定的因素又太多……

就在這些矛盾的情緒中,事情便這麼耽擱下來了,由於有心事,連帶跟萊曼斯的有限相處中,便也有些心不在焉了。他還記得當初試探著問出離開的話時,這人的神情,一瞬間彷彿又回到了初遇時那般冷漠,卻又似乎有些不同,那時這人的反應,總讓他有些顧忌。


這天,林葉秋照例又去城裡醫所幫忙,不知怎麼一路上總覺得空氣裡有什麼絨絨的東西在飛舞,擦著臉孔飄過,揮也揮不走,一波又一波地,偏偏又看不清楚,有些惱人。

突然想起前兩天似乎也有這情況,但因為就那麼稀稀疏疏的一點點,不注意的話幾乎察覺不到,也就沒在意,今天卻多起來了,惹得他鼻尖直髮癢,噴嚏連連,不由在陽光下立定了慢慢變化著角度細細一看,赫然驚見四周空氣裡竟然飛舞著不少類似於貓毛和狗毛的東西!

林葉秋心中一突,一思量一詢問,原來竟是氣候變化,寒季即將來臨,動物們要換毛了!本質為狼的獸人自然也不例外,於是一時間城裡處處狼毛飛揚,還是各種顏色的,一路走過,便沾了滿身滿頭,隨便抖抖,又是一陣細毛群舞,噴嚏不斷。

對此,他只有無語。

這樣的情況日趨嚴重,這裡的人早就習慣了,根本不在意,可林葉秋不同,他的鼻子實在太較貴了,一天下來早已紅通通一片,兩眼淚汪汪,水潤得厲害,滿臉狼狽,接連不斷的噴嚏打得頭都有些發暈。

被折騰得氣息奄奄中,他就納悶了,同樣是兩個鼻孔,為什麼他就會被狼毛搔得噴嚏連連,別人卻全然不受影響?

不解歸不解,到最後還是不得不時時都帶著他自己用薄紗趕製而成的簡易口罩,才總算不至於噴嚏打得眼淚鼻水直流。也幸好他只是對狼毛的瘙癢沒轍,並不對動物毛過敏。

同樣,萊曼斯作為狼,他的情況也沒什麼不同,更由於晚上變成狼形睡,導致每天早上起來床褥上總一大撮一大撮的白毛,林葉秋只得每天都換被單和褥子,可他睡覺又不能也帶著口罩,很多時候睡夢中翻個身都會因為鼻尖奇癢而打著噴嚏醒轉過來,一連兩三天下來,精神便不濟了,終究不得不扼令萊曼斯以人形睡覺,兩人各自鑽各自的被窩,放棄了這個免費大暖爐,而情願多抱一條被子,甚至都不願意靠近對方。

起初萊曼斯當然不同意,狼族對自己的伴侶有著超乎尋常的親暱欲,他更是個中翹首,怎能忍受這種看得到卻碰不得的煎熬,何況他們現在的關係都已確定了下來,趁其不備就鑽進了對方的被窩裡,蹭上蹭下地示好,可謂低聲下氣。

林葉秋也不多說,冷笑著讓他選,是同床兩被還是兩屋兩被。

萊曼斯次次熱臉貼人冷屁股,他對愛人掏心掏肺事事百依百順,可最近對方卻總冷冷淡淡,還有些若即若離的樣子,甚至還想過要離開。他知道對方在打探祭司殿的事,想必定是跟諾涯說的有關,再想起這幾天的被冷落,就覺得有些受傷,便是再喜歡這個人,心中也難免不渝,神色就不自覺有些冷了,心道自己是威風颯爽的狼王,憑什麼每次都被壓得實實的,每次都是自己先示弱,偏偏示弱了還不成!又回想起有人說過對雌性再疼惜也絕不可一味忍讓,該強硬的時候就要強硬起來,否則往後有的罪受。

也許,他真不能太寵他……

可一對上愛人冷笑中明顯睡眠不足的疲憊樣兒,心中那絲絲縷縷才升起的青煙兒便徹底消散了透,身子一轉,乖乖鑽回了自己被窩,擠在床邊兒上睡了。

這掉毛的情形好是好了些,可依然存在,這次掉的是體毛,萊曼斯便儘量不翻身,用杯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不讓掉下的毛亂飛。林葉秋總算是睡上了安穩覺。

好在這換毛期並不是太長,總共也不過十三四天就結束了,城裡終於又恢復了一片清爽乾淨,林葉秋舒服地長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呼吸狼毛亂舞的空氣,可他一口氣還沒嘆到底,新的問題又出來了。

這裡氣溫降幅十分厲害,此時天氣已經十分酷寒,不過幾天,溫度就已經低得讓人受不了,拿一碗水到外面不出五分鐘就結了厚厚一層冰,一眼望出去看不見一絲綠意,風颳在臉上像冰刀子,又刺又痛。

殿裡縱然燃了爐子,蓋了兩床厚被子,可這裡實在氣溫太低,連被子都感覺是冰的,林葉秋蜷縮成一團還是冷得直發抖。

萊曼斯見狀笑得一臉小人得志,活像偷了腥的貓,化了狼形四肢分立站直了輕輕一抖,新換的毛隨之波浪般湧過,色澤光亮細柔,十分漂亮,再看他氣宇軒昂的形態,端得威武不凡,高貴異常,已不見換毛期間時參差不齊雜亂無章的窘態。

他自我審視一番,甩了甩尾巴,十分滿意,眼角瞄見躲在被子裡的人兩眼放光的神情,得意地昂起了脖子,還刻意原地轉了圈顯擺顯擺,不等招呼便理所當然躍上了床,爬進了對方的被子裡,自動自發靠過去緊密貼住身下的人兒,美其名曰替他暖床。

林葉秋當然也不會拒絕,反而使勁往熱源貼,他是很純潔的單純想取暖而已,完全沒有任何挑逗的意思在內。

萊曼斯卻不規矩了,換毛期間,林葉秋根本不讓他近身,這都憋了十幾天了,這下溫香軟玉就在身下,還一個勁貼上來,能不心動麼?一心動,自然就付諸行動了,便開始不安分了。

林葉秋貼著貼著就察覺不對勁了,一把抓住探往自己腰部似乎還有意一路往下造訪的狼爪子,瞪著眼睛:「你幹嘛?」

「不幹嘛,就替你取暖而已……」某人一臉無辜,「要是你不喜歡,我下去就是了……」

說著就作勢要離開,被林葉秋一把按住了狼頭,淡淡道:「取暖不用毛手毛腳的。」

雪狼順勢伏趴了回去,低頭拱了拱他的脖子,呢喃軟語著誘哄:「這寒氣濃重的,不做點什麼來暖和緩和麼?」

「不用,你的皮毛就已經很暖和了。」雪狼換毛後手感也更好了,細柔緊實,暖融滑軟,不管是順摸還是逆摸都不扎手,十分舒服,根本不是現世那些貓啊狗可以比擬的,林葉秋享受地眯了眯眼,任狼毛掃過指間,帶起絲絲酥癢,喟嘆著反手抱住了他的狼背,無意識摩挲著那條脊椎,再往下滑入側腹部,不時抓抓揉揉,感受這份絕妙的觸感。

萊曼斯本就有那份心思,這下被如此愛撫,身體立馬誠實地起了變化,貼緊了摩挲了幾下,飢渴地低喚:「小秋……我想要……」

林葉秋感受到下面的異狀,臉幾不可見地一紅:「會冷,我不想要。」

「不會,動起來就熱了,我會比以往更努力——」

「動的時候被子會有空隙,風會灌進來,我不做。」

「那你安心躺在我肚子下面,這樣風就吹不到你身上了,我以這形貌罩著你也可以做——」

「你敢!」林葉秋頓時怒目橫眉了,開玩笑!他可不來人獸!

「那我動作小些,採取平常些的姿勢,不把被子撐開也可以——」萊曼斯話音未落,眨眼就變回了人形,探出胳膊掖了掖被子,便縮回被子裡開始動手動腳,不等身下之人反抗,低頭就吻住了那張要說什麼的嘴。

兩人已經有過多次,萊曼斯對愛人全身上下的敏感處一清二楚,沒費多少力氣就成功讓人癱軟了下來,任他予取予求。畢竟林葉秋也是身體健康精力旺盛的年輕男人,尤其識得情滋味後,這近半個月的清心寡慾也不是真那麼好過的。

不消片刻,兩人就蒙在被子裡,天雷勾動了地火,呻吟著墜身雲裡霧裡去了。

萊曼斯沿著他的脖子一路往下親吻過去,林葉秋被弄濕的皮膚泛起陣陣涼意,體內卻熱浪翻滾,一時間冰火兩重天的折磨讓他不自覺狂野起來,萊曼斯感受到他的熱情也愈發興奮。

烏漆抹黑中,萊曼斯以狼的夜視能力將對方漸趨狂亂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激動難耐,伸手摸索著位置,腰部一挺,便將自己往那炙熱緊窒處埋入。

林葉秋雖然什麼都看不到,感官卻成倍敏感,面對異物的入侵,下意識就收縮了下後面,惹來對方一聲悶哼,接著便是更急切的對待。

萊曼斯急不可耐地直往前推進,令林葉秋不由粗聲喘息,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睛。

情動中,他雙腿不自覺微微挪移,似是想攀附住對方,讓兩人契合得更緊密,結果這一動就逆著對方長硬的腿毛擦過,渾身一激靈,意亂情迷的魔障霎時被打破,林葉秋瞬時驚得睜開了眼睛,手臂已經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偏偏萊曼斯慾望勃發中竟絲毫沒察覺他瞬間僵硬的身體,忘情中雙腿糾纏著又移動了下,好死不死地還是逆腿毛的方向,林葉秋又是一抖,雞皮疙瘩立馬從手臂往下爬了滿身,在萊曼斯又要第三次逆行摩擦過時,他想也沒想就一腳踹了過去。

只聽得骨碌碌一聲,一團物體從被子裡跌滾了出去。

在這情慾勃發的關鍵時刻!

「萊曼斯——」林葉秋踹了才發現不好,立馬坐起身,又被冷空氣激得渾身汗毛根根倒立,忙撈了被子裹了,只堪堪露出兩個眼睛,又愧疚又憂慮地看著床下的人,十分無措。

萊曼斯毫無防備下跌了個四腳朝天,都有些懵了,維持著跌下的姿勢沒動,腿間那根還顫巍巍地豎立著,有多狼狽就多狼狽。

「我——」林葉秋張了張嘴,卻又不曉得該說什麼,萊曼斯的表情,讓他有些後怕。

任何一個男人,在這種時候被這般對待,想必都忍不下去的吧……

可他真不是故意的……

事實上萊曼斯也的確怒了,更是傷心了,無緣無故被這樣重重地踹下了床,是個人都不會無動於衷地笑著說沒事,尤其這都說不清第幾次被拒絕了,明明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萊曼斯心中有些百味雜陳,自從在高塔小秋說出那句如果離開的話後,好像一切都有些變了。現在更是——

短短幾分鐘內,萊曼斯已經千回百轉地想了許多,莫非他真的打算離開?

這個想法一跳出來,萊曼斯心裡頓時又驚又怒又怕,可一見那人小媳婦樣地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的無措樣,就沒出息地又散了火氣,眼珠一轉,趴在地上也不起來,無辜又委屈地:「小秋……」

「你有腿毛。」林葉秋低聲怪叫。

「啥?」

「你把毛剃了再上來!」

「……」萊曼斯黑線了,轉而又可憐兮兮地,「小秋……」

「沒得商量!」林葉秋一骨碌往下倒去,翻身對著牆,不再搭理他,片刻才低聲道,「我會起雞皮疙瘩,沒法控制。」

萊曼斯低頭看了看自己,換毛後人形時體毛就濃密了,尤其是雙腿,上面的汗毛又長又濃又硬,可以往他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每年寒季都這樣的,其他獸人也是,從沒聽說過誰抱怨說自己的伴侶嫌棄腿毛的……

萊曼斯被打擊了。

「你不冷?」正情緒低迷中,聽得被子裡傳來林葉秋有些沉悶的聲音,「還不上來?」

萊曼斯聞言無聲笑了,立馬手腳並用屁顛著爬了上去,看了看自己依然精神抖索的傢伙,遲疑地問:「現在的狀況,你好受?」

林葉秋動了動嘴唇,自己被子下的光景,不用看自然也清楚,只是這話不好回答,索性閉緊了嘴巴。

萊曼斯看他沒話說,便又蹭了上去,從背後摟住了他,撫摸著掌下的胸膛,耳鬢廝磨著。林葉秋在這份溫情中,雞皮疙瘩慢慢退了下去,本就未退卻的熱情不刻重又燃起。

萊曼斯感覺到他的軟化和情動,暗暗彎了唇角,輕輕將人掰過來仰躺著,他身子靈活一翻就壓了過去,再次大膽糾纏了上去。

只可惜,即將上壘時,兩人一個不察,又出現了同樣的錯誤,雙腿摩擦的瞬間,林葉秋才消去沒多久的雞皮又大喇喇冒了上來一通耀武揚威。

林葉秋抽搐了嘴角,忍了又忍,寒毛直豎中終於還是忍不住再一次將人給踹下了床。

屋外颳起了寒風,屋內也寒風瑟瑟了。

44、032 有腿毛的狼王好性感? ...

藥房裡,各種藥材散發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特殊的藥香。

幾人各自搗著手中的藥,不時交談上幾句,漸漸地,談話又像限制級方位發展。

林葉秋眼觀鼻鼻觀心,垂著頭專心致志地搗藥,一臉淡定從容,耳朵卻不可抑制地微微發了紅。

「你怎麼今天看上去精神不濟啊?莫非是昨晚太激烈了?」一個聲音曖昧地笑,音調雖然低,卻足夠離得並不遠的他聽清楚。

「去!」另一個聲音沒好氣地笑罵,「好意思說別人,我看你自己只怕比我更激烈吧!」

「這也正常的嘛,這種時節,我家的那個換了毛後實在是好看得緊,我恨不得時時抱著他,尤其那雙腿,實在是令人情趣大增!」

腿?那樣可怖的毛腿,居然還情趣大增?林葉秋神情古怪起來,不自覺就回想起昨晚的烏龍,手臂上的雞皮禁不住又開始微微跳著舞。

「我家的狼形時更有感覺,鎚子也更大,門口都差點進不去……」

林葉秋微微一愣,等意會了這話的意思,腦門轟的一聲,手下一個失控,將藥杵撞到了藥盅上,發出清脆一聲。

「嗯?」

林葉秋察覺幾道看過來的視線,臉色一赧,連忙走到藥櫃邊又取了些藥材搗弄,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可對方卻朝他走了過來,一臉曖昧地:「殿下也來說說吧!」

「咳!說啥?」

「以王對殿下的喜愛程度,什麼時候可以給我們添個小王子啊?嗯……以王的勇猛,恐怕現在這裡已經有了吧……」說著就要伸手覆上林葉秋腹部。

林葉秋忙空出右手擋著,乾笑著節節後退,將藥隨手擱在桌上,便藉著內急落荒而逃。

出來後沒好意思再回去,到外間跟師傅說了聲有事就離開了藥房,走到大街上,一路看著擦身而過的人們,獸人們的特徵又明顯了,換上冬衣後露在外面的臉部和手部的汗毛比以前濃密了許多,看上去粗獷了不少。

他突然想起萊曼斯除了身上體毛密了,尤其是胸口和兩條腿,外表卻還真跟以往沒多大變化,看上去清清爽爽的。

林葉秋走著便忍不住嘆氣了,明明狼形的時候毛很柔軟很舒服,在現世裡就沒摸過比這更好的毛,為什麼人的時候汗毛就那麼硬?像豬毛一樣……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對腿毛有那麼大的反應,也不想如此大驚小怪,更知道這個舉動傷到了那人,可他實在是控制不了,若順著擦過時還沒覺得如何,一旦逆向擦過——一回想起那種感覺,不由地又微微一抖。

四處晃蕩了會也沒事,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午飯就踱回了城堡,一進門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團旋風給撞得往後倒,幸好肇事者反應極快立馬揪住了他的前襟,才免去了場血光之災。

「你沒事吧?哪裡扭到沒有?扭到了也不要說是我弄的啊?不然肯定要被拔掉一層皮了!你要什麼都可以商量,就千萬別實話實說地害我!你怎麼不說話?怎麼著表情?真扭疼了?那我馬上送你去醫所——」

林葉秋被撞得七葷八素中,耳邊已經響起了聒噪聲,聽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勉強將人推開了些,才看清是沒見過幾次的澤理:「我沒事,你放心。」

「那就好,我還有急事,先走了。」說完也不等回應便往外奔去。

結果林葉秋只邁出了一步,澤理又風風火火飈了回來,擋在他面前視線一左一右地仔仔細細瞅著他的兩隻耳朵,神情千變萬化。

林葉秋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毛,微微後退了些拉開距離:「怎……怎麼了?」

「你怎麼到現在還沒穿耳洞?」

「……」林葉秋緩緩微笑,「你不是有急事?」

「啊!是!」澤理一拍腦袋又轉身跑了。

林葉秋摸摸自己光禿禿的耳垂,斂了斂神,繼續往裡面走,經過內殿的窗口時,裡面隱隱傳出了熟悉的談話聲。

他本沒想逗留,維持著平常的步速就要往正門口走,可不經意間聽到的內容卻讓他瞬時立在原地動彈不得,旋即面紅耳赤。

這對父子在說些什麼哪!還是這裡的人都如此開放,那種事情也能這般毫不避諱地拿來談論,轉念一想他們都可以在族人面前表演活春宮了,似乎口頭上的就更不足掛齒了……

裡面還在繼續,多數是前任狼王赫佐的聲音,伴隨著萊曼斯時不時或狐疑或深思或受教的應和聲,甚至沉思般地說了句:「那我今晚用在小秋身上試試……」

林葉秋聞言差點吐血倒地,唯恐那為老不尊的人說出更離譜的法子來,他忙故意弄出了動靜,大聲叫嚷著:「南席,有沒有水,快給我倒一杯,渴死了!」說著便大剌剌地往殿門口走去。

尷尬羞怒之餘,又忽然想起,從到了這裡後,怎麼不止一次做這種聽牆根的挫事?

一進門,萊曼斯便遞上了杯溫水。

林葉秋故作驚訝:「你怎麼今天有空在這?南席呢?」一邊接過水杯意思意思喝了些。

「我讓他休息去了。」

林葉秋應了聲,目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猶豫著有些赧然而複雜地喊了聲:「父親。」克制著聲音儘量平緩,不要洩露了情緒。

赫佐微笑著點了點頭,只是那看著林葉秋的眼神,分明有所陰謀,令人十分發寒。

「你們聊,我就先走了。」赫佐慈愛地拍了拍林葉秋肩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又回頭看了看一臉淡漠的兒子,便離開了。

林葉秋見這人走之前的那抹笑容,不由得就微微一抖,也不曉得這人之前還提過多少「建議」,想到那些可能都將用在自己身上,便不禁有些咬牙切齒,再看萊曼斯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分外得炯炯有神,忽然就有種自己正被人剝光了視奸的錯覺。

反觀剛才這對父子的互動,他敏銳地發現萊曼斯雖然對這人臉色依舊有點冷,卻明顯不再那麼排斥了,細細一尋思,不禁恍然了悟,赫佐這是試圖靠這樣來拉近親子關係呢!

就這麼不痛不癢地把他給賣了!真是奸詐!

他忽然又想起聽說赫佐曾有意在四族之中選出萊曼斯的伴侶,結果卻是他穩穩當當成了狼後,期間一點阻力都沒受到,可能也是出於不願與兒子再生嫌隙的緣故。

再回想起這些日子來,赫佐對萊曼斯的態度,幾乎可以說是低聲下氣,關懷百倍,適才的談話不一定是萊曼斯主動去尋求意見,多半是對方看出了什麼才主動提供法子,為的不過是父親對兒子的補償心理,不過是出於天下間最純潔無私的父愛之情,便又有點感嘆,對於這種把別人扔進火坑的行為便有些記恨不起來了。

他是要如那人的意,配合著讓萊曼斯以為那些提議果然有用進而慢慢化解對那人的疏離冷漠,還是秉持自我,拒不妥協?

只是前者的話,未免叫人不甘心。

下午萊曼斯一直沒離開,兩人在前院裡又像很久以前一樣一起偎依著曬太陽,林葉秋舒服地枕在雪狼溫暖柔軟的肚皮上,昏昏欲睡,只不過頭頂沒了鬱鬱蔥蔥的樹冠,只是些光禿禿的粗大枝幹。

昨晚經過那場烏龍後,他其實後來也沒睡好,一直擔心萊曼斯的反應,現在看來,總算沒多大問題,一放心便還真睡著了。

林葉秋是睡得舒坦,雪狼卻一直在沉思著今晚怎麼把昨天被中斷的事繼續下去,神情很是嚴肅認真,就像在思考什麼攸關狼族命運的大事一般凝重。

等林葉秋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不小心一接觸到雪狼的眼神,那股隱藏在溫柔下的志在必得,心中便一個咯噔,不由警鐘大響,面上卻不動聲色,暗裡早已展開全面防禦系統。

然而全面啟動的防火牆,在晚飯上桌的一刻,倏然裂了一條縫。

林葉秋不可置信地瞪著餐桌上一碗香噴噴白花花的食物:「這是……」

「你上次說過的米飯,吃吃看是不是這種?」萊曼斯的聲音溫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這哪來的?」林葉秋抬眼看他。

「從鳳族換來的,如果你喜歡的話,以後還可以去換。」

萊曼斯說得輕描淡寫,可林葉秋卻知道這種米極其不易得到,他曾向傳授他知識的巫醫老師詢問過,這片大陸上符合他描述的這種食物只有鳳族才有,而且只有鳳族的王族才能享用得到,由於太過稀少,大米成熟後都是直接供奉給王族的,一般根本不會流到外族,也從不用於交易,無論用多麼珍貴的東西去換,得到的只會是一成不變的拒絕,任何人的帳都不買,即便你是其他任何一族最尊貴的王。

當初,他也只是吃膩了麵食之類的食物而隨口一提,過去了那麼久,他自己也早都差點忘記了,想不到這人居然一直放在了心上……

只怕從那天開始這人就一直暗中在想法子了,多半直到最近才成功弄到手,其中不知多少輾轉心血!

林葉秋低頭看著碗裡的米飯,米粒比現世還要大一倍,形貌倒是很像,溫潤雪白,引人食慾大動。

在萊曼斯期待的目光下,他認真又小心地吃了口,細細咀嚼著,澱粉遇到唾液在口裡慢慢發生化學反應,一路滑下食道,唇齒間滿是香甜的味道,回味無窮,感覺竟比現世的好吃了不知多少倍,不曉得是因為太久沒吃、還是這裡大米純天然的緣故,或者只是因為眼前這人而產生的心理作用……

「如何如何?」

林葉秋抬頭微笑,不禁有些啞聲:「很好吃。」咀嚼著嘴裡甜甜的米飯,心中竟感動莫名,好像甜的不光是嘴裡,更一路甜到了心坎裡。

萊曼斯仔細看著他的反應,終於確定對方是喜歡的,不由也笑了。

「你怎麼不吃?」

「你愛吃的話都給你吃,反正我也不習慣。」

林葉秋看著他有些靦腆的模樣,心中一軟,遲疑了下,紅著臉喂了過去一口。

萊曼斯頓時受寵若驚,毫不扭捏地張了口,笑得一臉幸福滿足。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將一大碗米飯瓜分了,然後才吃了先前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直到徹底填飽了肚子。

這麼肉麻的事,以往林葉秋壓根不相信自己會做,可現在真正做來,卻覺得再自然不過。

萊曼斯這一招可謂下得頗妙,可林葉秋雖然對此深受感動,卻也並沒忘記這人和赫佐的「密謀」,其實也許他這般草木皆兵有些過度反應,可一想到不曉得這人將會自己做什麼,這種不確定就使得他無法控制地警戒。

於是當他想在狼王寢殿的溫泉裡洗浴,萊曼斯理所當然地提出共浴時,林葉秋瞬時豎起了背毛,可終究是拗不過對方的纏功,最後雙雙赤身裸體地洗起了鴛鴦浴。

林葉秋為避免一切可能擦槍走火的情況,與萊曼斯兩頭遙遙相對著坐了,萊曼斯竟也沒反對,一直溫柔可掬地微笑著,不知暗地裡在圖謀什麼。

他越是這般,林葉秋就越是發寒,總覺得等著自己的風暴不會很小。

此時他們間距離是遠到足夠安全了,可有時煽情的除了最直接的肢體接觸,更有其他很多方面的因素,譬如:視覺刺激,以及臆想。

林葉秋原本很一本正經地搓洗著自己,可對方那邊卻頻頻傳來動靜,一會濺起了大水花,一會不知搞什麼地玩溺水亂撲騰,一會又玩傷感地大嘆氣,視線被吸引地不住往對面瞟啊瞟的,最後等他回過神來竟然發現自個正直勾勾盯著那具壯碩的身體看了不知多久,視線從裸露在外面的脖子一路滑到到隱藏在水面下的胸腹和雙腿,還有那腿間蟄伏在銀色毛叢中似醒非醒的東西,不禁喉頭微微蠕動幾下,身體漸漸有了些燥熱,不知是這溫泉水鬧的還是什麼。

氤氳的水汽下,只覺得眼前滴著水珠的男性軀體,格外騷人心坎。

「小秋……」萊曼斯緩緩靠了過來,聲音說不出的瘖啞。

林葉秋恍然發現什麼時候開始他看男人的身體竟然也不自覺帶上了有色眼光,又是羞恥又是驚異,馬上又因對方的靠近,身體微微緊繃起來:「嗯?」

「你是鳳族的人嗎?」萊曼斯過來後卻只是安分地靠在岩石邊,沒有進一步舉動,反而問了個出人意料的問題。

林葉秋沉默一會,回道:「不是。」頓了一會又道,「諾涯沒跟你說嗎?我不是這裡的——」

一句話未完,就被萊曼斯迅速吻住了唇,本以為又是激情難抑,不料卻是淺嚐輒止,侵略者微微退離些許,抬起右手緩緩摩挲著林葉秋下唇的濕潤,天藍色的眸子幽幽注視著身邊之人,深邃難解,彷彿帶著某種宣告般地鄭重其事道:「不管你以前在哪裡,現在你就屬於狼族,是我唯一的伴侶。」

說著從水裡抬起了緊握成拳的左右,攤在兩人中間,林葉秋正狐疑之際,他打開了拳頭,裡面靜靜躺著三隻造型奇特的耳墜,墜子上印刻了繁複古老的紋路,其中兩隻用銀絲線串在一起。

萊曼斯捏起絲線,看著愛人,伸手將它套上了對方的脖頸。

「萊曼斯——」冰涼的觸感落在胸前,林葉秋垂眸看了看,下意識握住了墜子,抬眼望向對方。

萊曼斯執起林葉秋的另一隻手,將自己手中剩下的那個耳墜放到了他掌心裡,微微上前,額頭抵著對方的額頭,呢喃軟語:「替我帶上。」

「嗯?」

「我只屬於你。」萊曼斯低沉道,「我愛你,小秋。」聲音語調並不如何得含情脈脈,卻十分得認真,認真到使得這本該浪漫的告白顯得有些老實的憨厚。

林葉秋卻一震,左胸口處炙熱活躍得厲害,胸前垂掛的和掌心裡拿著的冰冷,彷彿漸漸發起了熱,直煨得他暖意融融。

萊曼斯微微側過去了些,露出了側臉,漂亮的左耳垂上不知何時已經有了一個耳洞。

林葉秋垂眼又看了看手心裡靜靜躺著的耳墜,沉澱了下有些紛亂的心緒,微微一笑,坐起身子小心翼翼將墜子穿了過去,鬆開手的瞬間,半月形的墜子在耳垂下輕輕晃蕩著,閃現出柔和的光暈。

「小秋……」萊曼斯回過頭來對準他的唇又親了下去,舉止間依稀有絲激動。

「小秋……」萊曼斯回過頭來對準他的唇又親了下去,舉止間依稀有絲激動。

林葉秋用力回抱住了他,熱情響應,分開時,分明感覺到緊貼在一起的身體,下面有硬熱的物事正兇狠地抵著他,反觀他自己也半勃起了,隨著兩具身體下意識的摩擦而愈發硬挺灼熱。

「其實,你想要的話,只要不碰到腿和胸,就沒事……」

萊曼斯耳邊聽著愛人有些羞澀的邀約,一時激動得不能自已,下處那地兒在沒有任何愛撫的情況下竟又長大了不少,再也不去克制忍耐,雙手托起對方的腰臀,抵在平滑的浴岩,小萊曼斯在那處洞穴附近探了探路,便不客氣地登門入室,長驅直入。

林葉秋不由自主低叫一聲,雙手攀上了對方的脖子,雙腿不自覺勾住他結識有力的腰部,低低喘了好幾口氣,努力放鬆自己,讓那大個子順利沒入。

「小秋……」萊曼斯粗重喘息著,腰部施力開始了前後動作。

溫泉水使得進出的動作容易了許多,那容納的洞口也因熱水的關係變得格外柔軟,帶給了他們截然不同於往日的享受。

激情中,林葉秋目光落在了萊曼斯穿了一隻墜子的耳朵上,那一大一小倚靠在一起的兩片月牙墜因他們的舉動而不斷搖晃著,閃現出流光溢彩的光芒,似乎在不斷訴說著主人純粹的愛意。

林葉秋著魔般有些吃力地傾身吻了上去,又不滿足地舔了舔那隻耳垂,立刻感覺萊曼斯一顫,深埋在自己體內的東西竟然又大了,同時下身也因為他靠近的這個舉動而貼合得更緊,在後方進出的物事一下子捅得更深了些,兩人不自覺呻吟出來,萊曼斯抓住林葉秋臀瓣的手愈發用力,動作闃然更加激烈,野獸一般索取著,直把林葉秋頂得呼吸混亂,淚眼迷濛,不知今昔是何年。

高潮的餘韻尚未完全退去,加之熱水浸泡的關係,林葉秋此時面容上依然有些淡淡的酡紅,這麼懶懶散散地半躺著想一些事情,偶爾掀掀眼皮,露出濕潤的黑色眼睛,嫩紅的唇依稀有些腫,竟看上去帶了絲魅惑,萊曼斯看著便覺得自己那根又有了些動靜,爬上床便往林葉秋那條被子裡鑽。

原本慵懶的人立馬睜開了眼睛:「睡另外那床被子。」

「啊?小秋——」

「不然你又會像昨晚那樣睡著睡著就蹭過來,要麼你就把毛剃了。」林葉秋朝床頭的長木框上努了努嘴,「喏!剃刀就在那。」

「真的要剃麼?」某人抬眼掃了下,居然還真準備好了,立馬可憐兮兮了起來,企圖博得同情。

「嗯。」林葉秋淡淡應了聲,也不多話,又半閉了眼睛,心中忍不住嘆息。

自己居然越來越習慣男人間的性事,也越來越享受了……

以往還要做足了挑逗和前戲才會有反應,現在卻甚至什麼都不用做,就對男人有了性衝動……

但若說後不後悔,似乎又不是肯定或否定這麼簡單就可以回答的,對萊曼斯的感情,已經複雜到他自己都分不清了。也許,他是真的也愛上了吧……

萊曼斯見他一臉不容商榷的冷淡表情,只得猶猶豫豫捏起了那個刀片,看了看一同擺著的膏藥,遲疑地稍微擠出些在左腳內側一塊上抹了條,便輕輕剃了下去,這一刀子刮下,一撮毛掉到地上,伸手摸了摸小腿,的確光滑了許多,可他卻覺得光禿禿得十分不適應。

他停了手,瞅向床上的人。

林葉秋半眯著眼睛,也不催促,好整以暇枕著被子回看他,眼神中有些東西明明滅滅的,沉浮不定。

安靜中,萊曼斯突然變成了雪狼模樣,坐在床沿邊,翹起左後退,低頭仔仔細細看了看,然後有些悲慘地叫:「小秋,你來看!」

林葉秋動了動身子湊過去,一看之下,噗嗤笑了出來,腿毛一剃,狼形時也受了影響,腿側的那一條沒了厚實細軟的狼毛遮掩,實在是有些難看,類似於患了皮膚病被剃了毛的貓,倘若兩條腿都剃了,估計狼形時那兩條原本健美的後腿也會如得了皮膚病般,到時配上其他部位完美的皮毛,就怎麼看怎麼可笑了。

林葉秋伸手摸了摸那處,想像著雪狼光著兩後腿的情形,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小秋,你怎麼可以這樣!」雪狼哀怨地放下了後腳,抖了抖毛再也不肯繼續剃了,幸好他沒全剃,而且選的又是裡側的,不注意的話也看不大出,不然狼形時還能看麼?

「成!那就甭剃了,忍到寒季過去就得了。」林葉秋也十分大方,又撫摸了下雪狼的頭。

「我不要!」雪狼躍起將林葉秋撲在身下,變成了人形,誘哄著,「小秋你摸摸看我的腿,其實摸習慣了也就好了……」

開玩笑,又不是只有這個寒季,以後還有那麼多個寒季難道都這般悲慘度過?萊曼斯顯然不樂意,根本法子自然還是要根治小秋的這個要不得的毛病!

林葉秋又是一腳毫不客氣踹了過去,將人掀翻了,才溫柔無害地看著他:「你下不了手的話,那我來。」

萊曼斯猶豫了好久,終究還是委委屈屈地重新拿起了剃刀,閉了閉眼睛,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往腿上刮了下去。

「誒!藥——」林葉秋阻止不及,便見一條血紅緩緩滲了出來。

「嘶嘶——」萊曼斯抽著氣,一手緊緊攥著刀片,一邊轉向某人,沒有說話,可那眼神分明就在訴說著他要慰藉。

林葉秋急忙爬出被窩,從床頭的盒子裡拿出傷藥和繃帶,利落快速地替他處理了傷口,神情有些心疼,有些質疑,很是複雜。

「並不是怎麼疼……」萊曼斯察言觀色著,心思轉了幾圈,然後十分乖巧地,「我繼續剃吧,這下會小心些的……」

林葉秋抿著唇看著他,也不說話。

萊曼斯嘴裡說要繼續剃,手下卻一直沒啥動作,反而眼睛一直看著林葉秋,似乎在等他說什麼一樣,等了許久不見動靜,這才可憐兮兮地只好低頭繼續剃毛。

在刀片即將劃傷皮膚的時候,林葉秋暗嘆一聲,伸手拿走了刀片:「進被子吧。」

「小秋!」萊曼斯的聲音分明立馬上揚了,這其中是不是有得逞的意味,還真難說。

就在他樂顛著鑽入了被子裡想繼續溫存時,林葉秋鎮定自若地看著不安分要爬上他身體的人,淡淡說:「我很好說話的,你想做,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得讓我來做。」

「什麼?」萊曼斯真的是有聽沒有懂,呆呆地看著愛人。

「睡覺,或者讓我進入你——」林葉秋輕輕柔柔地,一手撫摸過對方深邃俊美的五官,「你兩選一,我都沒意見的。」在被子裡的另一隻手緩緩滑入了對方身後,按上了尾椎處。

萊曼斯石化了,過了好久才艱澀地:「可我是夫啊……」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當然是只有我進入你啊!

萊曼斯卻被噎著了,在對方可親的眼神下,愣是沒敢把這句大實話說出來,只怔怔地瞪著他。

也難怪他會如此驚異,獸人被上,這是前所未聞的事,甚至都沒人想過還有這種可能。

萊曼斯驚詫中,卻也不會傻乎乎地拒絕這份美餐,至於究竟最後誰吃誰,就看本事了。

秉著這樣的想法,他模凌兩可地唔了聲,率先開始了掠奪,嘴唇配合雙手雙管齊下,想搶佔先機。

可林葉秋一旦存了反攻的想法,自然不肯屈居被動,大膽而不甘示弱地回吻了過去,結果得到了更瘋狂猛烈的對待。

林葉秋若被逼急了,骨子裡其實也是遇強則強的人,而且對萊曼斯又沒什麼顧忌,當下就比他更猛烈地再度反吻回去。雙手也不甘落後地到處在對方身上點火,把以往萊曼斯用在他身上的全部反饋回去,聽得萊曼斯的呼吸越趨混亂。哼哼,小樣,誰技高一籌還是未知!

可萊曼斯只感受到了心愛之人的熱烈如火,想著原來小秋是這麼熱情,自己怎能不好好表現,便越發賣力了起來。

……如此循環往復,兩人的牙關漸漸泛了酸,嘴唇都麻痺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熱吻依然在繼續,舔捲著,啃咬著,唾液交換著,誰都不肯放開。

一個本是柔情蜜意的吻,被他們一來一往弄得宛如兵戎相見的戰場,硝煙四起,跌宕起伏。

腰腹部激烈地摩擦,兩根東西時不時做著最親密的接觸,微微濡濕了兩人的腹部。

兩人一時間誰也不能真正得到滿足,叫囂的慾望急切想找到發洩的途徑,卻始終求而不得,林葉秋有些痛苦的悶哼出聲。

最後萊曼斯一手抓住了對方的雙手,曲起一條腿,刻意用腿部輕慢摩擦著林葉秋硬挺炙熱的襠部,那些毛擦過陰部時居然造成了十分奇異的感覺,林葉秋毫無防備下狠狠顫了顫,隨即身後的那處便被進入了跟指節,一下子就深入進去,按在了那敏感的一點上。

林葉秋驚叫一聲,居然瞬間噴出了白液。

萊曼斯笑著,放開了癱軟的人,低頭去舔了舔對方嘴角處無意識中流出的些許口水,腰際猛然發力,再度造訪了那處濕熱之地,滿足地長呼了口氣。

這期間萊曼斯花樣層出不窮,竟然多數還善加利用了他那些體毛,林葉秋最後不得不哭著求饒,昏昏沉沉中才終於有些明白藥所裡他們的話,原來真不是誇張……

原來,有腿毛,有時也的確可以是性感的……


45、033 煞風景的事…… ...

這裡的寒季冷得徹骨,隨著時間的推移,溫度還在一路下降,最低時起碼零下二三十度,半個月前下的場大雪到今天還沒融化,望出去一片銀裝素裹,曾把殿門口的台階都淹沒了,眾人掘了幾天才終於弄出條通道來。

林葉秋作為土生土長的南方人,漸漸便凍得出不了門,瑟瑟發抖地只好躲在燃了暖爐的殿內。

可縱然有暖爐,室內氣溫也大概只有兩三度,依然是冷,他便只好不時地在相連的外殿內殿裡來回跑跳或做俯臥撐之類的運動來加速血液循環,順便打發漫長的無聊時光。

而那些往日裡看上去似乎嬌嬌弱弱的雌性們,這種時節卻依然生龍活虎,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出門更是不在話下,對這種酷寒的天氣竟絲毫不以為意。

對此,林葉秋表示無比鬱悶,可更鬱悶的是寒季來臨沒幾天,就感冒了,這下子頭暈無力地,便連那唯一的運動也做不成了,徹底成了個病怏怏的溫室花朵。

此刻,他孤零零地窩在石榻上,裹著柔軟保暖的獸毛皮,呆呆望著四五步遠的暖爐,唉聲嘆氣著,還時不時吸吸紅通通的鼻子,間或咳嗽幾下。

殿外腳步聲響起,片刻已至身後,萊曼斯照例關切地詢問:「好點沒?」

林葉秋看也不看這個始作俑者,沒好氣地:「混蛋!」聲音十分沙啞,連帶這句本應氣勢十足的低罵也顯得無力。

自從四五十天前的那次一晌貪歡,他不幸受冷感冒了後,不管如何吃藥,都再沒好過,好在已經不會反覆發熱,可久病不癒,終究有些氣虛無力。

萊曼斯自知理虧,一個勁陪笑著:「是是!我混蛋!」看著愛人精神不濟的模樣,心中又實在擔憂,「要不還是請挲耶看看?」

「外面那麼冷,出去轉幾圈不是更嚴重?」林葉秋哼了聲,又微微嘆口氣,「算了,等天氣回暖些自然就好了。不是說寒季差不多就要過去了麼?」

挲耶雖然是族中最厲害的巫醫和靈力僅次於諾涯的祭司,但他是不能走出高塔的,要求醫便只能自己去,而這段路程又不短。

「可是這麼拖著——」

「我都要你消停些,你這個傢伙就只曉得自己快活了!」林葉秋恨恨地打斷了他,吸了吸鼻子,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萊曼斯忙又是輕拍安撫,又是端茶遞水。

林葉秋喝了幾口溫水,又咳了幾聲,將喉嚨口的癢意壓了下去,才倏然抬眼,朝某人瞪去,作出無聲的控斥。

萊曼斯摸摸鼻子,放好水杯,小心翼翼地繼續賠罪:「是我不對,不該那會一時忘情就在運動中把被子給不小心踢了,不該在大冷的天裡做那些高難度的動作,可也實在是你太棒了,才讓我欲罷不能——」

林葉秋一聽就黑了臉,呼哧呼哧地低斥:「閉嘴!咳咳!」一絲可疑的紅雲卻偷偷爬上了耳朵。

「好好!我閉嘴,你彆氣。」萊曼斯忙輕拍著他的背來順氣。

林葉秋揮開了他,繼續瞪,赤裸裸地表達他的氣憤。

「咳!」萊曼斯暗咳一聲,在對方的目光下有些不自然了,「小秋啊!你再這麼情意綿綿地看著我,我萬一把持不住那啥的,你可不能怪我啊……」

情意綿綿?林葉秋聞言氣得差點噎過去:「你糊了眼屎?我這叫殺氣騰騰,懂不懂!」不由瞪得更用力了。

「誒,都叫你不要挑逗我了……」萊曼斯全然不覺某人的殺氣,不怕死地靠了過去,勾住他的腰身,一手情不自禁探入獸皮下緩緩摩挲著他愈發清瘦的肩背,心中疼惜之情浮上來,想著得繼續好好調理才行,幽藍的眸子卻盯住那兩片唇,就要俯下頭去。

其實林葉秋剛還一通咳嗽,臉上憋出的紅暈尚未退去,眼睛又隱隱有些水光,襯得眸子晶亮中透出幾分惹人憐愛的柔弱,加上本就體虛無力的,他自以為狠絕憤懣的一瞪,在別人眼裡氣勢著實沒多大,反而有些打情罵俏的味道,竟分外得誘惑。

林葉秋見對方竟真要吻過來,還毛手毛腳的,也不管他正生著病,心中不禁又氣又怒,倒反而冷靜下來了,淡淡地:「你若想讓我真好不了,你就繼續。」

萊曼斯一愣,明白對方誤會了什麼,忙申明:「沒有沒有!我不會做什麼,就只想親親你而已……」說著聲音便低了下去,嘴唇也貼了上去。

林葉秋頭一側:「勸你別——」

「只是親一下……」萊曼斯一手扶住他後腦,不讓他避開。

「唔……嗚……」林葉秋推拒著男人,還想急切地說什麼,可萊曼斯卻已不容分說堵住了他的嘴。

就在對方親吻上來時,林葉秋華麗麗地流下了兩管鼻涕,緩緩滑入兩人接合的唇瓣。

萊曼斯察覺到異樣不由後退了些,那絲絲透明液體便沿著他上唇滑落到唇縫間,他咂巴了下嘴巴,有些疑惑地:「什麼東西,鹹鹹的……」

獲得自由的林葉秋好整以暇地抓起邊上的布巾,當著對方的面狠狠捻了捻鼻涕,然後抬起眼眸,無辜地看著他。

萊曼斯此時已經明白自己嘴裡那絲可疑味道是什麼,表情一時梗在了那裡,看上去有些滑稽。

林葉秋將布巾一扔,冷笑:「我提醒過你的。」

不料萊曼斯呆了會卻笑了,柔情蜜意地道:「小秋的一切我都喜歡,不管是上面的,還是下面的,都很美味……」

林葉秋頓時噎在那,臉色青青紅紅,雞皮疙瘩再度冒了冒,一把推開死黏著的某人,梗著脖子粗聲道:「你少給我肉麻兮兮地!」

「難道你不喜歡?」萊曼斯更挨近了些,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相互交融著,平添幾分熱意。

「你離我遠些!別忘了我還感冒著呢!」

「放心,我不會被傳染上的……」

「哼!你少自作多情,這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小秋,我已經快兩個月沒碰過你了,難道還不算懲罰?」某人全身上下都在訴說著「我很可憐」的信息。

林葉秋又是一聲冷哼,翻過身去側躺著,裹緊了獸皮不再搭理他。

46、034 浪漫不浪漫的問題…… ...

林葉秋早早吃了晚飯,將自己從頭到腳全副武裝,一層又一層厚厚的冬衣和被子,裹得只露出兩隻眼睛,還讓侍者用布條裹了圈防止掉下,這才有些笨重地一步步往殿門口挪,途中由於行動不便還踉蹌了下,差點跌倒,看得萊曼斯又是擔憂又是好笑,搖頭不已,終於在他第二次不當心踩著小被子下襬而步履不穩時,忍不住開口提議:「要不還是我抱你去?」

「不用!我還沒弱到這個地步。」林葉秋斷然拒絕,聲音被圍脖擋著而有些沉悶。

萊曼斯見狀也不多說,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隨時準備施以援手。

一段短短的路程,兩人挪了半天,萊曼斯及時扶了十多次,才終於平安來到城堡南邊的廣場上,澤理已經在廣場中央忙乎著什麼,邊上放了一個大箱子,希斯里在一旁竄上竄下地要打下手,看起來很興奮。

周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沒有值守的侍衛和不在當值的侍者們都翹首以盼著,卻又紛紛不敢靠得太近。

先前狼族的大發明家澤理說研究出了個新玩意,會在今晚演示一下,對此感興趣的果然不止一兩個人,可他的新玩意有時的確很好玩,但有時也的確很危險,多次的經驗教訓讓眾人明白保持點距離以策安全是必要的。

林葉秋也沒靠太近,就在外圍高台選了個能縱觀全場的位置立定了,萊曼斯讓侍衛搬了桌椅,又搬了暖爐來,兩人舒舒服服坐了,等著開場。

萊曼斯不時遞上一口熱茶和點心,小心拉下對方圍著嘴巴的圍脖,林葉秋也理所當然地張嘴就吃,兩隻手裹在厚厚的冬衣下不肯拿出分毫,還指揮著一會這個一會那個,萊曼斯居然也樂呵呵地一路侍候到底,惹得周圍雌性們欣羨不已,紛紛交頭接耳王對狼後真是疼愛,嫁就要嫁給這般疼惜自己的人雲雲。

林葉秋聽見了也權當沒聽見,沒有絲毫反應,心裡卻不由地樂乎起來,嘴一張含住了遞來的已經去了殼的乾果,咔嚓咔嚓嚼著,抬眸瞅瞅身邊溫柔體貼的人,兩人眼神一接觸,只見澈藍的眸子裡滿是溫情蕩漾。

「冷不?」萊曼斯擦了擦手,然後摸摸他的臉,再把毛絨絨的圍脖拉上了些遮住口鼻,又讓人將爐火弄旺些,便起身看邊上溫的酒是否到了火候。

林葉秋看著他張羅,心口更覺暖了幾分。

萊曼斯試了試溫,便倒了小杯酒遞過去,將對方圍脖拉下點道:「喝口,驅寒的,但別喝太多,這酒可烈著。」

「嗯。」林葉秋就著喝了口,霎時臉皺成一團,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一片水霧升騰中,眼前朦朧了一切景象,這酒竟比燒刀子還烈了不知多少,辣得他暈頭轉向。

萊曼斯忍笑著替他擦了擦霧濛濛的眼睛,然後一口喝光了杯子裡剩下的酒液。

林葉秋還沒緩過氣,鼻子便慢慢流下兩管液體,手忙腳亂地想去擦,才發現自己裹得粽子般的樣子根本挪不出手來,只好可憐兮兮地叫:「萊曼斯……」

說話間液體已經順著人中滑了下來,在透冷的空氣中激起陣陣寒意,想到不出片刻液體就會凍成兩條小冰柱,不知會不會連鼻子嘴巴一起凍住,便是一個發抖,再也顧不得其他便要頭一低去蹭圍脖。

萊曼斯忙伸手替他擦了去:「還好吧?」

林葉秋苦著臉:「這什麼酒?你不會故意趁機報復吧?」感覺渾身要燒起來了,一波波辣意直衝耳鼻,嗆得有種讓他不能呼吸的錯覺。

萊曼斯忙擺手,接著忍著笑挨近了他,額頭貼著額頭,細細吻著他安撫,耳鬢斯磨著:「慢慢呼氣、吸氣……」柔聲引導了片刻,「有沒有覺得暖和了?」

林葉秋照他說的調整呼吸,慢慢地便好了許多,辣過之後果然背脊處泛了暖意。

萊曼斯見狀又低低笑了幾下,調侃著:「雌性們對這種酒的反應果然都一樣……」

林葉秋一聽立馬橫眉豎目了,剛要發威,萊曼斯早有預料,先一步含住了那兩片愈發紅潤光澤的唇瓣。

萊曼斯嘴裡的酒氣再度熏得林葉秋有些恍恍惚惚,竟也忘記了反抗。

就在兩人漸趨忘我時,突然不遠處有人叫了聲:「哇!這是什麼?好漂亮!」

「好美啊!」此起彼落的附和聲使得原本還算安靜的廣場瞬間沸騰熱鬧了起來。

林葉秋一個回神,忙側頭去看,正見天空中綻放的一朵朵絢爛奪目的禮花,渲染得夜空多姿多彩。

原來是煙花,沒有電視裡春晚放的華麗,但跟普通人家逢年過節放的也不遜色多少。

周圍的人興奮不已,顯然第一次看見這玩意,有人還追著煙火跑跳。

林葉秋雖然並不覺得多新奇,可心裡難免還是感慨了,煙花的火光照耀著他的臉,明明滅滅,清幽恍惚。

萊曼斯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林葉秋微微一愣,回頭看他,正見對方在煙火下格外溫情愛戀的笑容,心中一動,隨即放鬆了身體靠入他懷裡。

兩人偎依著,靜靜仰頭觀賞夜空。

林葉秋十分清楚萊曼斯不懂他心裡在想什麼,可這個男人的懷抱,卻讓他覺得安心,安心到願意全然放鬆自己,沉溺下去。

煙火持續怒放著,不少人還分到了幾根細長的煙花條,也紛紛點了揮舞著,笑得歡暢。

林葉秋看著看著,也被感染了這份歡騰,嘴角露出了濃濃的笑意。

「要一起去玩嗎?」

林葉秋微微搖頭:「有時觀看得到的樂趣不一定比自己親身經歷來得少。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和大家一起去,不必顧及我。」

「我陪你一起。」

「嗯。澤理這孩子倒真是天才,什麼東西都能想得到。」林葉秋淡笑著,目光在人流中找尋那抹總是調皮搗蛋讓人頭疼的身影。

「這是!澤理是狼族幾百年難得一遇的大發明者!不過啊,小秋,人各有所長,我也有我的優點的……」萊曼斯十分語重心長。

「哈?」林葉秋一愣,繼而失笑,「你連這都吃醋?」

「不要小看雪狼的獨佔欲,你的眼睛就只能看著我便好……」某人說得十分認真嚴肅。

林葉秋習慣性就想一記爆栗子敲過去,手一抬才發現動不了,只好作罷,哼了聲不理會他,視線一轉又放到了廣場上,正看見希斯里吵著澤理好像也要自己放煙火,澤理指著煙筒對他講了很多話,估計是叨嘮注意事項,直到希斯里不耐煩了才笑著閉了嘴。

希斯里將三個方形花筒呈三角形狀置於地上,小心地一一點燃了引線,一個個小亮點直竄雲霄,在夜空爆裂開七色炫彩,五彩繽紛的火光映照出希斯里歡呼大笑的神情,而澤理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這樣歡快的希斯里身上,笑得幸福。

林葉秋忽然了悟敢情這澤理是在討心儀之人歡心呢!

「澤理也終於長大了……」

「嗯?」

「你看他這是在追求希斯里呢!這煙花大會的方式倒也別出心裁得浪漫。」林葉秋意有所指地瞄瞄某人,不禁又是一嘆,似乎無限遺憾,無限悵然。

「我送了你一屋子的情草,還不浪漫?」萊曼斯委屈地怪叫,那是他整整一夜未睡,來來回回跑了不下千次的辛苦成果啊!

整個狼族千年來也就他破天荒地這麼幹過!誰還能比他更浪漫?

回想起當時其他雌性的羨慕眼神,他就忍不住得意,可為什麼小秋卻一張便秘臉……

「情草?」林葉秋瞬間回憶起被滿屋子狗尾巴草淹沒的噩夢,不由滿臉黑線,想說你是浪漫呢還是謀殺——更遑論後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清理那些東西,好不容易清理完畢了,總還能在凳子上,桌子接縫裡,或者角落中看見掉落的一粒粒草籽,害得他幾晚上都夢見自己拚命撲騰著卻還是被淹死在草海裡——可嘴唇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能講出來。

心底一聲嘆息:算了,誰叫他喜歡的人不是人呢……

「小萊——」

「說過別這麼叫我,我不小,哪裡都不小……你不是知道的麼?」曖昧地暗示著。

林葉秋冷笑:「你不也叫我小秋?」

「呃……你的確不大麼……」某人十分無辜。

林葉秋青筋冒了冒,忍不住又要爆栗子打過去,照舊被裹住了無法如願,掙紮了好一會還是抽不出來,只好恨聲怒道:「你欠扁啊!」

「欠扁又是什麼?」本以為那些奇怪的詞語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怎麼又蹦出個聽不懂的?

「欠扁就是——」林葉秋頓了頓,忽而輕輕微笑,溫柔地,「你幫我把布條稍微鬆松,外面的被子也掀開些,我馬上就可以告訴你。」

「哦。」萊曼斯倒也聽話,兩三下就替他鬆了。

林葉秋扭動著折騰了會,總算抽出了右手,甩了甩,活動活動筋骨,聽得骨節噼啪作響。

萊曼斯瞧這態勢,忽然意識到情況不妙。

林葉秋平靜道:「欠扁就是——」話未完,已經一把狠狠捏住了對方的耳朵,「討打!欠揍!」繼續擰。

「嘶嘶!」萊曼斯歪著腦袋哀哀直叫,一副可憐相,其實要在不傷到對方的情況下甩開他,還是做得到的,但他不敢。

「小秋啊,你可以打我,盡情打都沒關係,但別用擰的啊……」

林葉秋不說話,只是雲淡風輕地笑笑,手下更用力了,還打著三百六十度彎死命轉。打你?哼哼!就你聰明是不?皮粗肉厚的打不疼是吧?就要擰!這下看你還疼不疼!

其實,原本他擰過也就打算放手了,誰知這人真天生欠扁,還敢大言不慚說這種話!

某人嗷嗚低叫著,一張臉憋得紅紅白白、青青紫紫,竟比夜空那煙火還五彩紛呈,精彩不凡。

「小秋啊,你看這在外面呢……別人看著多不好……」他囁嚅著,「有啥事的,我們關起門來解決不是更好?」

「你還說!」

「不,不說……」萊曼斯弓了弓背,頭努力往那隻手靠去,儘可能減輕些痛楚,改用哀兵政策,可憐兮兮地求饒,「疼!疼啊……要掉了啊!」一見似乎沒啥效果,眼珠一轉,再接再厲地,「你仔細瞧瞧,是不是快掉了?族裡都沒出現過單耳狼啊,我不要做第一個啊……」

林葉秋擰著擰著,就噗嗤笑了出來,這才松了手,湊近了細細看了看,那耳朵紅通通的一片,充血得著實可憐,輕輕吹了吹氣,又摸了摸,憐惜地問:「疼麼?」

「嗯……」萊曼斯本來就疼著,被這麼一摸,下意識就縮了縮。

林葉秋笑得溫和無害:「嗯,放心,疼就說明這不還在呢!」語氣愈發輕柔起來,「要不要再好好感受下?」

萊曼斯突然一抖,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林葉秋若無其事地將手收回被子裡,萊曼斯不等對方開口就主動體貼地替他裹好衣物,乖得小狗似的,靜默了會,小心翼翼道:「小秋啊,剛剛你想說什麼?」

「哦!突然想起我家鄉有一個習俗,新婚夫妻都會度蜜月——」瞄了瞄身邊的男人,閉了口。

「什麼是度蜜月?」某人的腦袋再度打了結。

「一般就是兩個人去家鄉以外的地方玩,過開開心心的兩人世界。」

萊曼斯做出沉思狀,然後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那小秋想去哪裡?既然兩個人的話——哈默大森林?」

「那是哪裡?」

「有死亡森林之稱的原始大森林啊!」

死亡森林?林葉秋黑線。

「不喜歡?那波多沼澤?」

「呃……」林葉秋幽幽地看著他。

「要不去無生河雅蜜?或者……」萊曼斯興致勃勃地列舉了一大堆,最後作出了總結,「這些都是我曾經想去來沒得及去的地方,很好玩的!可惜在傳說中另一片遙遠的大陸上,也許得費些心思才能找到……」

傳說中?「……」林葉秋眨巴下眼睛,再眨巴下,最後默默地低了頭。

老兄,你確定這些場所適合度蜜月,而不是探險?

「我們明天,不,我得先交代下事情,那後天就去吧?」

「還是下次吧……」

「咦?你確定?」

「嗯,這一去沒幾個月哪夠?作為狼王,當然責任為先……否則長老們估計也不會放過你……」

萊曼斯一思量,瞬間感動得一塌糊塗,抱住愛人:「小秋,你想得真周全!真是太委屈你了!」

「呵!呵呵!沒有的事……還有,以後不許叫我小秋,要叫大秋。」

兩人天馬行空胡亂扯了通,忽然聽見有人尖叫:「啊!著火了著火了!」

林葉秋一驚,忙向廣場上看去,竟是有幾個煙筒倒了,不斷噴出的煙花四下里亂竄,眾人驚得紛紛抱頭逃竄,有些人的衣服粘上了火星就噼啪燃了起來,又引起了新一輪的混亂,還有兩棵樹的枝椏已經隱隱有了火星,現場一片嚎叫。

兩人驚站起來,萊曼斯忙吩咐大家分頭行動,一部分人先弄滅還在胡亂噴射的煙花,另一部分人去撲滅著火的東西。

一片驚亂中,一朵雞蛋大的黃色火星直朝林葉秋飛來,被碰到可是非同小可,他連忙大呼小叫著躲閃,卻由於衝力太猛而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雖然狼狽,總算的避免了成烤人幹的慘劇。

「小秋!你怎樣?」

「還……還好。」這麼一嚇,林葉秋的臉色有些白,在萊曼斯的攙扶下重新站了起來,一時間有些驚魂未定。

場內的情況已經得到了控制,幾根煙火被澆了積雪已經後繼無力地哧哧幾聲滅了,一時間空氣中流動的都是硫磺味。

一片短暫的寂靜中,一道急切懊惱的聲音響起:「希兒,讓我看看有沒有傷著!乖!」

「別碰我!哼!」

「希兒!」

「別擋路!我要回去了!」

林葉秋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希斯里給熏得灰頭土臉,原本一張俊秀的臉堪堪只見兩眼白,白色的衣服也一大片黑色,還有幾個燒出來的小洞,細看下好像有一撮頭髮也比其他的短了許多。

「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你別生氣好不好?」澤理拉著希斯里不肯放。

「你就是故意的!我討厭你!」希斯里一腳狠狠踩在澤理腳背上,趁他吃痛而鬆手時轉身快速跑開了。

「希兒!」澤理忙追了過去。

那邊靜了下來後,便有人過來回報沒有什麼傷亡,也沒啥損失,看來只是虛驚一場。

兩人不約而同都鬆了口氣,繼而相視一笑。

攜手走回殿裡時,林葉秋暗暗嘆息:再浪漫的事,到最後都只會成為一場災難啊!


47、035 如果是父親…… ...

在諸多無傷大雅的打打鬧鬧中,寒季終於過去了,雖說如此,氣溫也只有七八度,林葉秋暫時還不敢脫下冬衣,只不過倒不畏懼出門了,反而像脫韁的野馬天天往外跑,有時萊曼斯特意早回來還一直找不到人,每到此時便格外懷念那些冰天雪地的酷寒日子。

這幾天狼族上上下下都忙碌不堪,林葉秋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大家都在為即將來臨的天祐節做準備,看上去竟比現世的春節還隆重盛大。而且據說這節日會有很多有趣的節目,對被悶壞的林葉秋來說,這不啻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在一片喜氣洋洋中,為期二十天的天祐節終於在眾人的期待中到來。

這天,林葉秋本想起個大早,不料昨夜太興奮竟然一夜沒睡著,到天濛濛亮時反有了睡意,這下子一覺醒來便已是大正午,火燒屁股般衝出大殿,才發現早就人影都沒一個了,萊曼斯這廝居然也沒等他!

心中哼哼著,朝幾里遠的郊外走去。

日頭暖融融地照著,一絲風也無,倒是個怡人的好天氣。

林葉秋還沒靠近,前方便已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歡鬧聲,食物的香味似有若無得飄蕩在鼻尖,不刻就見一條人影正迎面而來,見到他才立定了恭敬道:「王說您差不多該醒了,便讓我來接您。」

林葉秋聽了心中微微一笑,看來那傢伙還是挺瞭解自己的:「他人呢?」

「王正和族長們在一起,您請一塊過去吧。」

林葉秋點點頭,這種日子一般臣民自然可以放縱玩鬧,可作為一族之王卻不行,他倒一時忽略了。

到了地方,才發現人山人海的,各自簇擁著一堆一堆,孩子們吵鬧著,還有不少小狼形態的獸人孩子調皮地四下里跳竄,侍者們還在忙著擺東西搭帳篷,卻有條不紊,不見混亂,竟一個早上還沒準備完,怪不得城堡裡都沒人留下來,林葉秋忽然有些汗顏,整個狼族竟就他一人偷懶到現在!

「王一會就來找您,請先吃些小點心墊墊,不久就能正式開始了。」接他的侍衛捧著碟糕點說。

林葉秋接了過來就讓他自己忙去了,快速吃了些,不好意思繼續坐享現成,忙幫著其他人一起烤肉,處理果蔬,都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由灶房的人接了手,其他人都成群結伴著玩鬧去了。

林葉秋好奇地想各處走走,還沒邁出步子就忽然被一頭小狼崽從背後撲上來,整個掛在了身上,兩隻前肢擋住了視線,加上毫無防備下的衝擊力,他身子一個不穩就要朝前倒去,千鈞一髮之際一雙手扶住了腰際,讓他免於在眾目睽睽下跌個狗吃屎,接著頭上的小東西被人抱了下去,一道悅耳的聲音略帶責備地:「凱克,怎麼又頑皮?你老師不是讓你保持人形三天三夜,今天才第二天吧?」

林葉秋這才看見原來解救他的是希斯里,手裡拎著狼崽的後頸,正笑得不懷好意,另一隻手就去撓它咯吱窩。

狼崽掙動著四肢想擺脫那隻魔手,卻始終掙脫不得,只好嗷嗚哀叫著,咕嚕嚕的褐色眼睛眨眼間就濕漉漉了起來,尾巴拚命貼著身子,一顫一顫的,十分可憐。

「哼哼!哭也沒用呢!不聽話就要受到懲罰哦!」希斯里笑得十分惡劣,將它舉高與視線齊平,眯起了眼睛,不知在想什麼懲罰手段。

凱克抖著身子,使勁往後縮去,嗚咽不已。

小狼崽還不能隨心所欲地控制自己變身,也無法像成狼一樣當變身為狼的時候還能說話,害怕了也只會發出弱弱的嗷嗚聲,抖得篩糠似的。

「你別嚇唬它了,簡直比它還頑皮啊!」林葉秋有些好笑地摸了摸狼崽的頭頂。

希斯里聞言撇撇嘴,手一鬆,狼崽子身子一躍,安安穩穩落到了地上,忙離希斯里遠些,一雙眼睛還戒備地盯著希斯里,喉間發出示威的低鳴聲,整個氣勢似乎不錯,只可惜顫抖的小小身軀和仍舊緊貼著後臀的尾巴洩露了他的害怕。

林葉秋看得忍俊不禁,希斯里「嘖」了聲,搖搖頭,拍拍手,滿不在乎地轉開了目光,將它視為無物。

林葉秋向希斯里道了謝,兩人還沒說什麼,甫得自由的小狼就再度朝林葉秋躍了上來,他一驚,下意識就伸手接住了它,那小狼崽伸著前肢搭在他胸膛上,仰著腦袋舔了舔他的鼻子,竟是在示好,神色間還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在等著對方的回應。

「凱克把你當救命恩人了,嘖!」

林葉秋挑挑眉,微微一笑:「小傢伙不是很可愛嘛!」伸手輕輕撓了撓它的下巴,替他順順背毛,小狼立即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趴下了前肢,小狗一樣窩在他懷裡,時不時蹭蹭他胸膛,可愛得不得了。

兩人往側方的大樹走過去,凱克枕著林葉秋的懷抱,之前調皮搗蛋地到處亂竄,現在安靜下來,又曬著太陽,便漸漸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兩人在樹下坐了,林葉秋小心地調整著動作,讓小狼崽睡得舒服些。

「澤理人呢?」

「提那個笨蛋做什麼!誰管他在哪搗鼓呢!」希斯里頭一轉,哼了聲。

林葉秋微微嘆息,整個狼族,也就只有眼前這人敢罵澤理是笨蛋。

「又鬧彆扭了?」

「誰跟他鬧彆扭!反正我不想再見他了!」

林葉秋微微好笑,這分明就是鬧彆扭了啊!

澤理發明東西是一流,在狼族裡更是數一數二的強者,有時林葉秋看見他都會避著走,他可永遠不會忘記最初相識時這人的無數惡作劇,可就是這樣聰明強大的澤理,卻遲遲拿不下希斯里這座碉堡,也不知是不是就所謂的一物剋一物。

「我們別提他好不好?」

「好,怎麼不好!」林葉秋暗笑,順著他的意思聊起了其他話題,聊著聊著,便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聽說有人對澤理有意思,估計這幾天就會表白了呢!」

「什麼!」希斯里豁然站了起來,立馬拔腿就跑,沒跑兩步又停下來,匆匆說了句,「突然想到有急事,我先走開一下!」也不等林葉秋回應就旋風般飈了開。

林葉秋低頭輕輕撫摸小狼崽的背脊,小傢伙依舊睡得香,便也靠著樹幹閉目養神,雖然剛睡飽,他是一點睏意也沒有。

懷中小傢伙的體溫透過衣物隱隱傳遞來,林葉秋心中卻有些複雜。

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萊曼斯有孩子,它們會長什麼模樣……

他正悵然若失著,頭頂一片陰影罩上,接著唇角一暖:「在想什麼?怎麼這表情?」

林葉秋睜開眼,瞳孔裡映入的臉,一如初見般俊美,卻少了淡然冷漠,多了柔情與溫暖。

「在想什麼時候能吃,你不知道只能聞不能吃是件很折磨人的事麼?」

「是是!我們這就去!」萊曼斯揉揉凱克,將它叫醒。

林葉秋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手腳麻得厲害,萊曼斯一手接過睡眼朦朧的凱克擱在自己腿上,一邊替林葉秋揉捏.

林葉秋一時間只覺得自個又酸又麻又刺疼,直抽氣,不過萊曼斯揉捏的效果的確不錯,不一會便好了。

萊曼斯拉著他站起來,轉而讓凱克變成人形。

狼崽繞著林葉秋的腳嗚嗚打轉,後腿一蹬又想躲進他懷裡,似乎想撒嬌來躲避這項嚴酷的訓練。

萊曼斯神色淡然,一把揪住它的後頸,將它拎了出來,小狼崽掙動間右後腿突然一翹,竟朝著萊曼斯撒起了尿,萊曼斯一聲冷笑,竟早有預料,在水流噴出時已經拎著它轉了個方向,一管子童子尿全喂了泥土。

「還有什麼招數?」

小狼崽耷拉著腦袋,似乎表示臣服,四隻腳在半空中蹬著,想到地上去。

萊曼斯如其所願將它放到地上,直起身子,提點著保持人形的一些注意之處,並鼓勵它努力去做,小狼略為低著頭,似乎聽得挺認真。

「現在你試試。」

林葉秋還以為小狼會依言變為人形,一時也有些好奇這孩子人形時的模樣,可沒想到萊曼斯話音才落,小東西居然噌的竄了出去,速度極快,竟是要逃。

萊曼斯身影一閃,重新站定在林葉秋眼前時,手裡又多了只掙扎不已的小東西。

「還逃不?」

兩人大眼對小眼對了會,小傢伙洩氣了,垂著四肢任人抓著他後頸,安靜了下來,似乎終於認命了。

萊曼斯滿意一笑,再度將它放下:「你父親是一位勇者,更不是逃兵,任何困難和危險,他都會想法子去克服,為了守衛狼族,更為了保護你和你母親,所以你父親時時刻刻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也的確做到了。凱克,你愛你父親嗎?」

小狼仰著頭看著萊曼斯,此刻的模樣又十分乖巧。

「還記得你出生時,你父親抱著你開心而驕傲的樣子。」萊曼斯微微一笑,俯下身體,與狼崽對視,「你會讓你父親失望嗎?」

凱克垂下了腦袋,前腳撥弄了泥土,忽然站直了身體,慢慢閉上眼睛,淡淡的光暈緩緩浮起又散去,再浮起,漸漸地五官處的狼毛已經被汗水浸濕,小身子可能因為痛苦而發著顫。

萊曼斯只是淡淡看著它難受,神情似乎顯得冷硬無情,然而細看的話卻可以發現他藍色澄明的眼底,隱隱藏著對它的期望與信任。

林葉秋看得有些恍惚,面對這樣一個嚴厲的慈父形象,他竟覺得心中隱隱有股說不清的感覺,似乎是悶,又似乎是疼……

「小秋?」

林葉秋回過神來,就見一個裹著萊曼斯外衣的及膝高的小男孩,正仰著粉雕玉琢的小臉,輕輕拽著他衣擺,可能還不習慣作為人的走路方式,有些搖搖晃晃地,連站都站不太穩。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他還小,變成人形用去了太多力氣了。」

小男孩仰著頭,神情有些可憐,對著林葉秋奶聲奶氣地:「可以抱抱麼?」

林葉秋伸了伸手,這才想到什麼,抬頭看了看萊曼斯,後者微微笑了下,點點頭,他便欣喜地抱起了小娃娃。

小傢伙十分漂亮,乾乾淨淨的,林葉秋忍不住親了好幾口。

凱克似乎因為變為人而有些脫力,渾身軟綿綿地倚靠在林葉秋懷裡,十分乖順,眼皮一上一下打著架。

「困了?」

凱克搖搖頭:「累。」

「沒事的。」萊曼斯對林葉秋笑了笑,再對凱克說,「你父親這麼大的時候,老師要求堅持三天,他可堅持了四天呢!」

「真的?」凱克抬起腦袋。

「當然!王是不會騙人的。」

凱克咬了咬嘴巴,又埋進了林葉秋懷裡,須臾輕聲問:「王是不是也很厲害?」

「嗯……是啊!要不然你怎麼逃不出他的手下呢?」

凱克嘟著嘴巴做深思狀,忽然抬頭對走在側前方的男人宣告:「以後我要超越父親,也要超越你!」

萊曼斯回首,笑了:「好,我等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小孩子耳濡目染的關係,能聽得懂大人說話,但獸形時不會說,變成人形,才會說幾句簡單的詞語,而說話的多少與流利與否等又因人而異。等年齡漸長,學了更多後,在獸形狀態下便也能說話了。
具體的情節等那兩生了包子後會明確提到的,當然若大家現在有任何疑問,也歡迎提出。


48

48、036 這些稀奇古怪的都是啥玩意? ...

三人回去時,眾人一群群地已經各自就地而坐,圍著面前一大堆食物吃開了,大口吃肉喝酒,獸人們粗獷豪邁,雌性們也活潑多話,間或孩子們嬉鬧玩樂調皮搗蛋,歡聲笑語不斷。

凱克的父親過來將小娃娃抱走後,萊曼斯也帶著愛人找了個空的地方坐了下去。

林葉秋早被陣陣香味引得食指大動,當下開動起來,和大家一樣抓起看中的食物就往嘴裡塞,大口喝著這種特殊節日才有的香濃麥油茶,和眾人一同說笑,不過片刻雙手已經一片油膩膩,間或打著飽嗝。

萊曼斯嘴角噙著笑意,目光時不時落在身旁之人上,其他人起初還因狼王在而有所顧忌,卻見平時那般威嚴懾人的王如此平易近人,溫和可親,便也放開了膽子笑鬧。

吃了一大半時,有人端了一大盤子點心和乾果上來,擱在中央。

林葉秋看著琳瑯滿目的吃食,只恨自己肚子為什麼不大些,尤其在這種面對各種美味的誘惑時,就愈發羨慕獸人們的大食量。

只不過,讓他感到疑惑的是,怎麼有些點心看起來就那麼——邪惡呢?

便說正對著他的那幾根長條狀物點心,這顏色和形狀,怎麼就那麼眼熟呢?

萊曼斯隨手拿起了兩根,遞過來一根給他,林葉秋暈暈然接了過來,看了半天:一隻手掌那麼長的食物,直徑大概四五釐米,赤紅的顏色、直立的柱形、頂上飽滿的圓頭,尤其柱形下方還有兩顆鼓鼓的蛋狀……

他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突然聽到邊上有人竊笑,一邊吃著這點心一邊還低聲調笑著什麼這小小的東西是不是很像你的之類的,他愣了會,突然了悟這可疑的形狀是什麼,不由得面紅耳赤。

這東西,可怎麼吃得下去?

「怎麼不吃?」在林葉秋發呆的當口,萊曼斯已經把那根東西解決了,又重新拿了另外一種點心,還照舊給了他一份,附帶好心地解說,「吃這個要先這樣把兩邊掰開,運氣好的話裡面會有上好玉石的,預示著來年的幸運,所以吃之前要先掰一下,不然小心一口咬下去磕疼了牙齒,可就樂極生悲了。」

林葉秋瞪著手裡的點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人雙腿併攏規規矩矩坐在凳子上的姿勢,兩手還擱在兩條膝蓋上,只不過這糕點的形態只有下半身。

萊曼斯嘴裡說著,手下也做了示範,兩手分別在膝蓋兩側往左右輕輕一掰,露出了裡面的蛋黃,可這一掰,怎麼就像是把人併攏的兩條大腿給掰開了……

萊曼斯嘖了聲:「沒吃到玉石呢!」有些惋惜的樣子,接著就面不改色地把點心兩口吞了。

林葉秋瞠目結舌,左手捏著長條物點心,右手揣著那塊奇奇怪怪的點心,一張臉紅紅綠綠,不知道是把手頭的東西扔好還是放回盤子去的好。

「這都是什麼!」他湊近正吃得一臉開心地某人低吼。

萊曼斯挑挑眉,似乎有些不解,可一看愛人臉紅耳赤的模樣,便恍然了,嗤嗤低笑了幾聲,曖昧地調笑:「哦,看來小秋是想到什麼情色的事情了?」還一副你很不純潔的模樣。

林葉秋瞬間黑線了:「誰讓你們做出這種東西的!是人都會想歪的吧!」

「這些本來就都是為情侶們精心準備的啊!」

「一群色狼!」

萊曼斯呵呵直笑,摟著薄臉皮的愛人,在他耳邊呢喃軟語:「想不到小秋還是這麼可愛……」

「你嘲笑我?」

萊曼斯依舊一臉溫柔:「嘗嘗看,味道很好的,比你最喜歡的蘇慕糕還要好吃千百倍呢!」

林葉秋將信將疑地又低頭去看手裡的東西,可這玩意實在做得太逼真了,讓他覺得這一口咬下去真的像是將某人的那玩意給吃了下去,不由得臉色變化萬千,心中便一陣猶疑不定。

「怕什麼!我陪你一起吃啊!喏!」萊曼斯一直鼓勵著他,一下子又連吃了三個,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最終林葉秋眼睛一閉,豁出去般地一口咬下去,差點吐出來,這什麼玩意?居然是苦的!

「誒!別吐,變化馬上就來了!」

林葉秋還沒理解他什麼意思,嘴裡的感覺果然立刻變了,苦味一下子就沒了,變得有絲鹹鹹的,慢慢還吃出有肉味?可明明是麵食啊……

心中正驚疑不定,萊曼斯又道:「別怕,慢慢嘗下去,還會有驚奇哦!」

果然,緊接著酸的,甜的,甚至還有薄荷等多種水果味道,可這些紛繁的口味之間卻又是獨立的,一種味道過去了才有另一種味道出來,沒有混合在一起,吃完後更覺口齒間儘是清香,令人回味無窮。

好奇特!

「如何?」

「這怎麼做到的?」林葉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就是在現世也沒人能做出這樣的食物吧?

「這可是我們狼族獨一無二的呢!」萊曼斯說得甚是得意。

「所以才問你做法怎樣,改天我也來試試!」林葉秋躍躍欲試著,顯然十分好奇。

「呃……這點心製作麻煩,而且有幾樣素材極為稀有,所以只在這種特別日子裡才吃得到。」

「我問的是具體做法!」

「呃,小秋啊,你想吃的話以後我叫人做給你就好了,何必親自去弄,多麻煩!」萊曼斯親暱地撥撥他額前略長而垂下來的劉海,誘哄著。

林葉秋狐疑地瞅瞅他,忽然明白了,點點頭做恍然大悟狀:「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曉得啊!早說啊,我又不會為難你!」有些鄙視地斜眼看著他。

萊曼斯摸摸鼻子:「這是城堡灶房首席掌廚獨傳的製法,誰都不外傳的。」

林葉秋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

「不過這二十天裡都可以吃到這種點心,明兒還會有更多新奇事物——」萊曼斯寬慰著,又從盤子裡拿了些遞過來,「喏,我的份都給你好了。」

「等會吧,我現在已經吃撐了……」林葉秋摸著肚皮,十分無奈。

「要不去走走?」萊曼斯揣了些肉和一壺飲品,兩人便往附近散步。

離了喧囂和食物的香味,林葉秋一時有些沉默,兩人走了會便在一株大樹下坐了。

萊曼斯倒了杯麥油茶給對方,林葉秋接過來啜了口,香濃滑爽又帶著些油味的奇異感覺在嘴裡蔓延。

這茶今天他也是首回喝到,好像製作起來也很麻煩的,而且材料也有限,所以只在盛會之類的特別日子裡才有。

喝第一杯時感覺味道怪怪的,十分不習慣,喝著喝著竟覺得好喝起來了。

林葉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現世的酥油茶,不過他沒去過西藏,也不知道這和酥油茶是否一樣。

「怎麼了?在想什麼?」

林葉秋抬眼,笑了笑:「沒什麼。」頓了一下才道,「突然想起家鄉的一種飲品,好像和這個有點相似。」

「哦?」

「在我家鄉很遠有個叫西藏的地方,那裡的族民平日吃的一種酥油茶,製作起來也挺費力,而且外來遊客頭次喝也會覺得不習慣那味道,但族民們卻很喜歡,而且會用它來招待客人以示尊重和熱情。這茶據說還有一個愛情故事。」

「故事?說來聽聽?」萊曼斯顯得意趣濃厚。

「不是什麼好故事。」林葉秋一笑,搖搖頭,淡淡道。以前他那腐女朋友對風土民族這些很有興趣,他便也跟著知道了一些,近來更愈發容易觸景生情了。

萊曼斯看著他,靜默一會,輕道:「我想聽。」

林葉秋看了他一眼,緩緩講了起來:「具體的想不大起來了,只記得好像是傳說中有兩個常年爭鬥不休的部落,彼此仇恨,可一位雌性卻和敵對部落的一位雄性相愛了,雌性所在部落的人殺害了那個雄性,就在這個雄性死者的火化葬禮上,那位雌性毅然跳進了火海殉情了。」

萊曼斯低低吸了口氣。

「兩人死後,雌性變成了茶樹上的茶葉,雄性變成了湖裡的鹽……而酥油茶就是將放了鹽的酥油與茶水一起擊打做成的,當西藏族民製作酥油茶時,茶也鹽便再度相遇了,衍生出了這個淒美傷感的愛情故事。」

林葉秋的敘述一直很平緩,也很平靜。

萊曼斯沒有說話,林葉秋也靜默了下來,而手裡未喝完的麥油茶已經沒了熱氣,指尖陣陣冷意襲來。

林葉秋看著手裡的半杯茶,神情有些怔怔的,他突然想起了自身,萊曼斯的情意毋庸置疑,他似乎也不知不覺中越來越信任依賴對方,可他們就真的可以這麼一直過下去?

他,畢竟不屬於這裡……

子嗣的問題,壽命的問題……

他們,不可能一起白頭……

而在現世,還有他的牽掛。可他又不知具體該怎麼行動……

「小秋……」萊曼斯見他這般神傷的模樣,心裡不禁一揪,又見他眉宇間的一絲恍惚,一時間竟覺得眼前這人彷彿隨時會遠去,不由一急。

林葉秋聞聲忽然怔了下,抬首便看見了對方眼底的擔憂惶急,心中又是一震,頓了下,故作輕鬆地笑了:「怎麼這表情?不過是一個故事而已,你當真了?」

萊曼斯抿緊了唇,幽幽凝視著他,沒有回答,這神情居然說不出的深沉,深沉中又依稀帶著絲隱忍的糾結和不捨,彷彿看透了什麼。

林葉秋見狀,嘴角的笑容便僵了僵。

兩人都沒再開口,良久,林葉秋竟覺得在那樣深情犀利的注視下,有絲狼狽,不由得轉開了頭。

靜默中,手上覆上了一片溫暖,旁邊響起道低沉的聲音:「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愛你,我都會,保護你。」

作者有話要說:永遠都悲催的某人顫巍巍地爬上來了……
月底季表月表的各種忙,兼之裝修神馬的大肆搞衛生的杯具啊,腰酸背疼頭暈腦脹,不想再經歷~OTL
另,國慶期間如果不接到加班電話,應該能繼續日更了,接下來偶準備宅整個假期~嚯嚯~

PS:
【酥油茶】:
藏族的一種飲料。多作為主食與糌粑(zān bā )一起食用。此種飲料用酥油和濃茶(磚茶)加工而成。先將適量酥油(犛牛牛奶中提煉的黃油)放入特製的桶中,佐以食鹽,再注入熬煮的濃茶汁,用木柄反覆搗拌,使酥油與茶汁溶為一體,呈乳狀即成。另一種方式是將酥油和茶放到一個皮袋中,紮緊袋口,用木棒用力敲打。所以配置酥油茶叫「打」酥油茶。是女主人招待客人的一項非常費力的工作,現在也可以用電動攪拌機配置。與藏族毗鄰的一些民族,亦有飲用酥油茶的習慣。
由於磚茶含鞣酸多,刺激腸胃蠕動加快消化,單喝極易飢餓,必須加酥油或牛奶,蒙古人一般喝奶茶,西藏犛牛產奶量不大,普遍用酥油茶招待客人。
歷史傳說:藏族嗜好酥油茶,有一則民間愛情故事,敘說了酥油茶的來歷。傳說,藏區有兩個部落,曾因發生械鬥,結下冤仇。轄部落土司的女兒美梅措、在勞動中與怒部落土司的兒子文頓巴相愛,但由於兩個部落歷史上結下的冤仇,轄部落的土司派人殺害了文頓巴,當為文頓巴舉行火葬儀式時,美梅措跳進火海殉情。雙方死後,美梅措到內地變成茶樹上的茶葉,文頓巴到羌塘變成鹽湖裡的鹽,每當藏族人打酥油茶時,茶和鹽再次相遇,這則由茶俗引發出的故事,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

49、037 定情節 ...

一年一度為期整整二十天的天祐節是狼族最隆重的節日,大體分為四個階段,頭一個五天是愛侶們的定情節 ,次一個五天是年輕一輩的成人禮,第三個五天便是祭祖節,在這五天中所有獸人必須時時刻刻都保持獸形之態,以示不忘本,最後五天已進入尾聲階段,就比較隨性了,沒有特別的規定,大家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

關於天佑節,林葉秋詢問萊曼斯後得到的詳細解答便是以上這些,但他總覺得對方的神情語氣裡,似乎還有什麼被隱瞞了。

可心底的這一絲淡淡的疑慮,也終究在多天來周圍載歌載舞的歡騰喜慶中漸漸消散了。

今天是盛會的第五天,人們依然精神煥發,多日來的瘋狂玩鬧絲毫沒讓他們覺得疲憊。

早已酒足飯飽的林葉秋靜坐在篝火旁,替那個大胃王男人烤第N個地薯,不時抬眼瞧瞧斜對面耍活寶的兩人以打發時間。

整整四個多晚上的邀舞請求,其他人已經有不知多少對都順利訂下了終身,可澤理卻可憐兮兮地被拒絕到現在,偏偏還越挫越勇,每次頭破血流了仍死命要往希斯里這座堅硬無比的碉堡進行自殺式碰撞,渴望有哪一次能碰撞出愛的激烈火花。

眼看那倒霉的傢伙即將面臨又一次失敗,林葉秋不禁搖頭嘆息,深深覺得自己對萊曼斯那傢伙實在是太好了!

「那啥,小秋啊,你也知道澤理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林葉秋眉毛挑了挑,斜眼睇了下身邊之人,嘴角輕輕一勾,扯出抹柔和的笑容:「所以?」

「所以小秋你只要看著我就好。」萊曼斯回得十分理所當然,「你家鄉那邊不是有句,什麼碗裡鍋裡的話來著……」

「吃著碗裡看著鍋裡。」林葉秋好心地緩緩接口,神情親和,一點都沒有不快的意思。

「對對!就是這句!」萊曼斯一臉語重心長,「這樣不好,很不好!」

「呵呵,如何不好法?」林某人聲音愈發輕柔,好寶寶樣虛心求教。

「那還用說!」後知後覺的某人一臉「小秋你是笨蛋的嗎」的神情,「不管對別人還是對自己都是很不好的!這種心態要不得啊!」

「哦,那你要如何做?」

「當然是杜絕!」

「嗯……」林葉秋一臉高深莫測地瞅了他半晌,突然右手一抬,將外皮已經焦黑的地薯直接用樹杈從火裡撥了出來向對方扔去,還帶起幾根燃燒了一大半的小樹枝,嚇得萊曼斯蹬起腿跳得半天高,怪叫:「好端端地你幹嘛?沒人跟你說玩火是很危險的麼!」

「我沒怎麼聽清楚,你再說一次?」林葉秋掏掏耳朵,「聲音再大些呢。」笑得那是絕對的溫和無害。

可已經跟他相處這麼久的萊曼斯卻知道,每每這人露出這種笑容時,肯定有人要遭殃,而這遭殃的人還往往就是他自己,有了這個體認,思緒一轉,立馬警覺到不對,再仔細回想下方才的對話,冷汗便暗自滑了下去,心中暗暗惱恨,小秋這傢伙越來越喜怒不形於色了,剛才根本就是一步步誘他跳陷阱啊!

想通了這個關節,萊曼斯於是立馬乖巧地搖頭:「玩火算什麼,你就是把我煮了都成!只要你高興!呵,呵呵……」掩飾性地低頭去剝燙手的地薯,一大口咬下去,眉頭便皺了起來,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抬眼去看好整以暇的某人,極其無辜地,「裡面沒熟啊……」

這種地薯烤熟了吃上去味道很香甜,有點像栗子,可若是生的話,就會很澀口,像那種沒熟透的柿子。

「沒人說熟了啊!」林葉秋雲淡風輕扔了句,悠悠站起身,拍拍屁股上沾到的枯草屑。

「可是——」

「怎麼?又有意見?」

和藹可親的狼後飽含威嚴的一記眼刀射過來,於是我們英明神武的狼王便蔫了耳朵縮了脖子。

「哼!再敢胡說八道,看我怎麼修理你!」林葉秋這才冷了臉。

「是是!我的錯!」可憐的狼王再度沒有原則地退讓了,撇過頭懊惱地低聲嘀咕了句,「以後絕對不說出來了……」

「胡思亂想、知而不言的下場更嚴重!」

「呃……」某人徹底垮了肩膀。

「嗯,接下來你自己去弄吧!本公子不奉陪了。」林葉秋說完便瀟灑一甩袖子,冷冷的神情恢復了平日的和煦,轉身施施然走了。

萊曼斯望著他離去的目光無限哀怨,一手捏著澀口的地薯,蹲在地上畫圈圈,不斷反省為什麼他一堂堂狼王,在外英姿颯爽,哪個不敬畏有加,怎麼在伴侶面前卻越來越抬不起頭了?明明記得以前小秋沒這麼凶的……剛認識的時候,那傢伙屁顛屁顛小心翼翼跟在身後的那副小模樣,跟現在動不動就甩臉色的樣子,完全不能比啊!

可轉念仔細一想,如果說現在的小秋和以前的小秋,究竟哪個他更喜歡,似乎還是現在的比較好……

於是萊曼斯搖搖欲墜了,莫非是他有被虐傾向?

這邊,他正風中蕭瑟,那邊,林葉秋逕自轉了圈,尋了處安靜些的地方重新坐了,右手搭在屈起的一條腿膝上,左手撐著左耳後,懶散地半躺在乾草上,半眯著眼睛遙望天際星子閃爍,篝火映照得他神情寧靜又清雅。

夜風帶來情意綿綿的歌聲,是年輕獸人在向戀慕之人唱求愛之歌,那中氣十足高亢的聲音分明就是澤理的。

今夜已經是定情節的最後一晚,不知道這小子究竟能不能在最後時刻得償所願。

林葉秋微微笑了笑,閉上了眼睛,另外半側身子也往地上一躺,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養起神來。

眼睛一閉,聽覺更靈敏起來,四下里孩童的玩鬧聲,大人們的交談聲,還有木材燃燒的嗶啵聲,邊上有人走過時踩著枯草的窸窣聲,甚至暗處角落裡情侶們的你儂我儂都依稀可聞,間或夾雜了曖昧的喘息……

林葉秋抽空思緒,放鬆身體,靜靜感受夜風下狼族的和樂氛圍。

也許是多天來的狂歡,加之不久前被族人邀請一起跳的幾場激烈舞蹈,讓他體力終究有些不支,此刻一靜下來便漸漸有些睏意了。

半睡半醒間,依稀感覺頭頂罩上了一片陰影,接著身上被輕輕蓋了件什麼東西,他以為是萊曼斯,便也沒動,繼續安心地放任自己陷入黑暗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間好像又來到了那個霧氣瀰漫的未知所在,心口似乎隱隱發著光熱,在對他似有若無地表達著什麼,然而接下去還沒來得及發生什麼,他卻突然感覺天地似乎在強烈搖晃,所站之處盡數崩塌碎裂,一驚一嚇間,意識瞬間歸位,猛然一睜眼,見一名侍者正輕輕搖晃著他低喚,見他醒來便恭敬道:「王正到處尋殿下呢!殿下這邊請。」

林葉秋聞言微微一愣,低頭看向身上半披著的獸皮毯,莫非剛才的人不是他?他微微疑惑了下,旋即又想可能是哪個侍者,便也沒怎麼放心上,起了身,伸伸懶腰:「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澤理殿下的求愛被同意了,請殿下前去主婚。」

「哦?」林葉秋展開抹笑意,希斯里終於還是被打動了啊。

跟著侍者到了前面,果然看見那兩個冤家正連體嬰兒般黏在一起,說正確些是澤理牛皮糖似得粘著對方不肯放,林葉秋一見這光景,不由同情起澤理來,看樣子即便成了伴侶,他依然需要多多努力啊。

目光再一轉,邊上還有幾對情投意合的新人們也在準備。

林葉秋一路往前,向人群後的萊曼斯走過去。

「狼後殿下,又要辛苦你了!」途中有人見他到來便微笑著說,微紅的臉色說明了他此刻的幸福與羞澀。

狼族歷來傳統,凡是在定情節裡結合的伴侶,都可以得到狼王狼後的主婚和祝福,五天來,林葉秋已經為數百對新人舉行了多次祝福儀式,算上這次的已經是第十五批了。

「看你們一個個找到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就是王和我最大的滿足與欣慰,哪裡談得上辛苦?」林葉秋笑著拍拍這對新人,「龐基你可要好好對待伊洛,伊洛為你可婉拒了多少出色的獸人們,更足足等了你十多年啊!」

龐基聞言將伊洛摟得更緊了,低頭深情凝視懷中的愛侶:「讓你受苦了。」

伊洛搖搖頭:「因為是你,所以一點都不苦。」笑得十分甜蜜,「苦的是你,為了鎮守我族疆土而長年在外,你是我的驕傲,我的英雄!」

「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嗯,我相信。」

「儀式快要開始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好了。」伊洛抬頭看向林葉秋,神情中儘是滿足,「謝狼後殿下關心。」

林葉秋抱以親切一笑,就告別他們繼續往前走。

五天來的經驗,已讓他對主婚一事駕輕就熟,和萊曼斯並列而站,有條不紊地進行主持和祝禱,替一對對新人送出祝福。

禮成,有幾對大膽的伴侶在眾人的起鬨聲中,大大方方地當眾便行了周公之禮,林葉秋見了也臉不紅氣不喘,目不斜視地走過。

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多了便習慣了,即便不習慣也不能表現出來。

他突然想起當初萊曼斯繼任狼王宣佈他為伴侶的時候,險些也當眾表演活春宮,當時他還差點翻臉,還好萊曼斯在他驚羞得不知所措時替他解了圍,不過他卻知道其實那人心底裡是希望那麼做下去的,那個時候的一句「我很樂意,就怕你臉皮薄」什麼的,並不是玩笑話,因為那一瞬間的侵略眼神,無法掩飾。

林葉秋這幾天親眼目睹了多次這般的場景,發覺獸人們似乎都很樂衷這事,為此尋思了好久才慢慢有了些了悟,這番行為下的緣由,歸根結底是出於一種獨佔欲,雄性通過這種方式對其他所有人宣告,這個雌性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染指!所謂廉恥什麼的,根本不在他們的考量範圍裡。

可林葉秋轉而又覺得奇怪,既然對伴侶的獨佔欲如此強烈,為什麼那些獸人卻願意在眾多其他獸人面前讓愛人赤身裸體呢?畢竟對人類而言,丈夫是絕不容許自己妻子的身體被別的男人看光的。

而在這個雌性明顯少於雄性的世界裡,往往在公眾面前舉行交合的伴侶們,的確直到死都是對方的唯一,雌性們普遍沒有選擇第二個獸人作為丈夫。

後來林葉秋才知道,在這種場合,雌性若不合作,雄性是不能強迫的,情侶們當眾順利結合,便是得到族民的肯定與神的庇護,這種交合被認為是神聖的,不容侵犯的,更是對彼此堅貞的一種宣誓,表示雌性只認可這一個雄性,不會再度擇偶,雄性也對這個雌性有著無與倫比的佔有心與愛護心,所以其他人不會去插入雙方之間,否則就會受到唾棄。

這種宣誓的效果,竟比人類在新婚時的誓言要可靠許多,人類往往最後都做不到絕對的忠誠,可這裡的人卻可以。

林葉秋不禁為此深深感動,然而若要他也通過這種途徑來獨佔萊曼斯或者表示出自己此生唯他一人的心意,卻是做不到。

就在周圍一片叫好和曖昧呻吟中,一道慘叫闃然打破這份旖旎迷情,林葉秋循聲望去,竟是衣衫不整的希斯里將壓在身上的人一把掀了下去,澤理捂著摔疼的豚骨,不斷抽氣。

希斯里胡亂理好獸皮,狠狠瞪了澤理一眼,就跑開了。

林葉秋卻看見那水潤光澤的眼睛裡不是單純的怒氣,反而更傾向於一種嗔怒羞澀。

眾目睽睽之下被削了眉角的澤理,狼狽地捂著下身,苦笑著連忙追了上去。

林葉秋忍不住嘆了口氣,這麼長時間以來,他清楚希斯里絕對把澤理放在心口十分重要的位置,但他的脾氣十分倔強,又很要強,那麼高傲的人要在眾人面前露出那種情動時分的柔弱神態,讓所有人看盡一切醜態,自是不願意,他倒是可以理解希斯里,就不知道澤理會不會因此誤解希斯里。

林葉秋正望著兩人前後快速跑離的方向,耳旁一道異樣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小秋,今晚是最後一晚了……」

「什麼?」

「定情節最後一晚啊!」

「哦。」林葉秋點點頭,隨即疑問,「那又如何?」

「我們也來——」

萊曼斯的眼眸情潮湧動,林葉秋一對上不由一驚,再看他愈發粗重的呼吸,心知不妙,不動聲色往後微微移步,語氣十分自然地:「今晚吃太多烤肉了,剛又說了那麼多話,有點口渴了,我去喝點水,你也要的話就幫你帶。」

不等說完便轉身欲走,卻被萊曼斯眼明手快地一把摟住了腰身,貼近他嘴邊,呢喃軟語:「你渴的話,我這裡就有水,包你喝個夠……」最後一個字還沒完,便俯首濕吻了住了對方的嘴。

有力、強勢,卻又帶著無比的珍視與呵護。

掙脫不得的林葉秋,在這片似溫柔似火熱的激情中,漸漸迷失了,口腔在對方不斷肆虐下愈發濕潤柔軟,在他更深一步時雙腿不由一軟,推拒的手不自覺中改為攀附著對方結實的胸肌。

熱吻中萊曼斯微微退回自己的舌頭,唇瓣摩擦著對方的,輕聲調侃:「有感覺了?」

林葉秋瞪著他,暗自輕淺地深呼吸幾下,努力平復氣息,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單單靠這個就想讓我有感覺,你還差了些。」

萊曼斯濃密的睫毛往下眼瞼輕輕一扇,眸子一眯:「這可是你主動邀請的——」 不由分說將人牢牢禁錮在懷中,曲起大腿,忽輕忽重廝磨著對方的胯部,眯著眼睛看他的反應,執意而刻意地激起他的強烈感受,看他迷亂的表情。

「昨天不是才——」林葉秋倒抽一口氣,雙手用力格開兩人的身軀,竭力阻止即將發生的事。

「現在是今天了……」

「不行——」林葉秋鏗鏘有力的拒絕在對方一個巧妙的撥弄下破聲,接下來的話語盡數死在了舌尖上,只剩喘息的份。

萊曼斯輕笑著重新低頭去吻他,細碎熱情的吻一路滑下去,輕咬著喉結,看它上下蠕動,緊緊貼合的下身用力摩擦,只覺渾身燙得厲害,雙手探入了獸皮下,揉捏著緊俏的臀部,氣息愈發粗重,動作也漸漸開始粗暴起來。

林葉秋眼看避不過,只得緊緊抓著萊曼斯的頭髮,微微用力往後扯去,壓抑著體內同樣被激起的洶湧澎湃的情潮,艱難道:「去那邊樹後面——」

火光映照得林葉秋一臉酡紅,情慾和羞澀的猛烈衝撞,竟將人描繪得異常誘惑。

萊曼斯看著懷中之人秀色可餐的模樣,喘息聲愈加清晰可聞,下面頂著對方腹部的東西硬挺得不像話,他不發一語,豁然抱起無力的人大步往樹後而去。

夜色深沉,篝火明滅,樹前樹後此起彼伏的低吟喘息,已不分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PS:一場變故即將到來,包子的出場也不遠了。話說有木有人期待他們的小包子?


50、038 乖乖的,別想逃。 ...

白雲飄飄,和風習習,又是一個適合戶外活動的好天氣。

然而林葉秋卻要死不活地趴在床上低低呻吟,低垂的腦袋鑽在被子裡,嘴裡唸唸有詞,細聽之下竟是在罵人。

那個男人近來越來越旺盛的性慾,已經讓他叫苦不迭,無法應對。

林葉秋總算明白幾天前詢問關於天佑節是什麼時,萊曼斯的未盡之言所代表的含義!

天祐節其實也是狼族的交配節、繁衍節,定情節一過,便意味著狼的發情期到了。

平常獸人們可以克制自己的慾望,一兩天一次,甚至五六天一次都沒什麼,可一旦到了發情期,獸人普遍呈現慾求不滿狀態,幾乎時時刻刻都在發情,一天發個四五次是少的,而且這個階段成年獸人的自控力大大下降,以致現在林葉秋被折騰得直不起腰,爬不起床!

可能由於他終究與這裡的雌性有著本質的區別,別的雌性夜間不管如何激烈,第二天照樣生龍活虎,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相比之下林葉秋只覺愈發羞恥,卻是毫無辦法。

在床上修養了一整天,盤算著那人回來的時間,他支開了殿裡殿外的侍者,咬牙撐起身子,扶著牆面搖搖晃晃出了狼王寢殿。

為了小命著想,他得避開那個精蟲上腦就忘了一切的混蛋。

其實狼有發情期是很正常的現象,雌性也不會拒絕獸人丈夫的求歡要求,畢竟通常發情期間,往往都是受孕高峰期,而平時交歡受孕的概率卻大大降低。

但林葉秋不是雌性,做得再多,也不會胚珠暗結,只會精盡人亡!

到這個份上還不逃,才怪了!

他哆嗦著兩條站都站不穩的腿,強忍著身體各處的痠痛和後面那個難以啟齒之處合都合不攏的不適感,出了殿門,慢慢挪到長廊,走了會,冷汗便順著額角臉頰滑落,心裡便將罪魁禍首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到了長廊盡頭即將轉彎時,眼角突然瞄見一抹飄逸白影從外面快速進來,定睛一看居然是萊曼斯早回來了!

林葉秋心裡一激靈,連忙閃身躲在了巨大石柱後,快速看了看四周,尋了個那人被重重柱子擋住而絕對看不到他的時刻出了石柱,拐入就近的一條走廊,便毫不遲疑地往前去。

結果這一晚林葉秋在希斯里的幫助下還真避過了那人,任外面那男人如何找他找得天翻地覆,他老神在在地住在城堡最外圍澤理和希斯里的居處,不出去就是不出去。

狼的嗅覺縱然很靈敏,但是林葉秋在這座城堡裡住的時間也不短了,幾乎到處都有他的氣味,萊曼斯竟然還就是找不到人。

林葉秋這一躲,居然就躲到了祭祖節的前一天。

四天來的休養生息,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行動自如,這下躲人更是方便,遠遠看見那人的身影就二話不說立馬轉身,拔腿便跑得無影無蹤,打定主意等發情期過了再見對方。

可這麼多天一直待在希斯里那,嚴重妨礙了某匹狼的性福生活,終於讓飽含怨言的澤理不滿了,這一不滿,自然就在暗處下了黑手,毫無愧疚地做了告密者,於是當晚林葉秋就被怒火加慾火焚身的某人在眾目睽睽下毫不客氣地拎回了狼王殿,以一句「要和狼後好好溝通一下感情」將所有人遣退了乾淨。

林葉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眼見那人修羅般噙著抹詭異莫測的笑容一步步向他欺近,不由渾身發顫,回想起幾天前的悲慘遭遇,表上的表情便十分蒼白。

「你躲什麼?你幾時見我對你做過不好的事情?」萊曼斯將人逼往角落,並不急著抓住他,反而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看著對方明顯的躲避行為,問得十分輕柔和煦。

前幾天就做過了!

林葉秋嘴唇蠕動幾下,卻是敢怒不敢言,照這情形,要是他那麼回嘴,下場定然更加悽慘。

作為男人,林葉秋當然明白慾望得不到紓解的那種煩躁與痛苦,其實他也不想做這麼絕的,也不是真排斥對方,相反那事開始時他也的確享受到的,漸漸地對與同性做這種事,也已經完全接受了,但凡事都有一個度,若過了,便難免樂極生悲。

雖然不願承認,但事實是他們兩人在這方面,的確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到最後,他是真的被這人可怕的持久力和恢復力弄怕了。

「瞧你,怎麼冷得都在發抖?就這麼不會照顧自己?」萊曼斯又上前一步,將人攬進了懷裡,心疼地拍撫著對方細瘦的肩背。

林葉秋不敢掙扎,可兩人緊貼的身體,讓他感受到那人不知何時就已經有了反應而大喇喇頂住他的部位,渾身不由僵硬起來,囁嚅著:「那啥,你一直忙裡忙外的,一定很累了,早點休息好不?」

「小秋這麼想去床上,我自然很高興。」萊曼斯溫柔地笑著,手裡不容置辯地攬著人就往內殿走,「今夜一定讓你盡興。」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們純睡覺,不做任何費體力的活,純睡覺,補充精力!明天不是祭祖節第一天,你要忙的事還很多,所以今晚養好精神是必須的,作為狼王,得時刻精神飽滿才行,這樣才能讓族民信服,萬一今晚勞累過度,明天體力不濟而顯出疲態,招致長老們的訓誡,那就大大不好了,對吧?所以還是目前養精神最重要,至於那種事,以後反正來日方長,不急在一時嘛!你說是不是?呵,呵呵……」林葉秋說得自個連連點頭,不是有句話道只有先說服了自己,才有希望說服別人,他得先自我催眠了才有可能保住小命。

萊曼斯任他嘮嘮叨叨念了一大堆,也不回應,將人輕輕往床上一推,不由分說便欺身壓了上去,上下其手。

「喂喂!別亂動,你沒聽見我的話嗎!」

「我精神好得狠,就是今夜不睡也沒問題,小秋你就不要擔心我了。倒是——原本我還怕你會累到,本想只做兩三次就放了你的,可看你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分明也精神很足的樣子,想來要補足之前四天的空白期也不成問題,那我就不客氣了吧!」

林葉秋一聽差點岔了氣,眼見懷柔失敗,乾脆破罐子破摔,迎面直上:「你在報復我?」

「哦?你做了什麼要讓我報復你的壞事了?我怎麼不曉得?嗯,乖,說來聽聽,提醒一下我,好讓我想想該如何懲罰你。」

林葉秋一下語塞,看來這人真的動氣了……不禁一抖。

「小秋啊,你就乖乖的。來,躺好,張開腿。」萊曼斯一邊擺弄著身下的軀體,一邊諄諄教導,「放輕鬆些,別崩這麼緊,不然受累的還不是你?我會心疼的。」

「你要真心疼就給我滾下去睡覺!」

「噓!這張嘴這麼不老實,看來只有堵住它了。」萊曼斯哼笑著就吻了過去,良久後才嘶啞道,「我要是滿意了,興許會早些放過你。至於究竟是做到明天早上,還是什麼的,就看小秋你的表現了。」

「你敢!」

「嗯?」萊曼斯眉毛一挑。

「我是說上次你弄得我整整疼了三天,今天才剛好些,還來!我……會吃不消的!」林葉秋琢磨了下,可能還是示弱比較好。

果然,萊曼斯一聽,神情便染上了些歉意,一手順著他腰線滑了下去,在後臀位置輕輕撫摸:「對不起,那個時候我忍不住……」

「覺得對不起,那就快起來啊!」林葉秋一瞧這情形,以為自救有望,連忙打蛇隨棍上,不料卻被對方接下來的一句給擊得體無完膚。

那人雖然神情和語氣都透露出歉意,說出的話卻異常堅定:「這次我會小心的。」

「放屁!你小心得了麼!」

「小秋,我已經忍不下去了,乖,別亂動——」聲音誘哄著,手下卻不由分說一把就按住了想要起身的人。

「混蛋!那你以前的天祐節是怎麼過的?」

「以前沒有你,現在有了你,自然不一樣……」某人回得理所當然。

「啊啊!別壓下來!滾下去!混蛋,別碰那裡!」

接下來的發展,便是毫無懸念的。

林葉秋再度體會到了什麼叫真正的欲仙欲死。

狼王寢殿破碎的求饒聲、斷斷續續的哭泣聲、隱忍壓抑的不知誰的喑嚀聲,直到大半夜才慢慢平息。

最終得到饜足的萊曼斯沉沉睡去,被折騰得夠嗆的林某人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火氣十足的眼睛瞪著睡得香甜的傢伙,一口氣怎麼也嚥不下去,便想去折磨那可恨的混蛋,卻發現自己顫巍巍的手臂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終筋疲力盡的林某人含恨睡去。

夜風拂送,萬籟俱寂,烏漆抹黑的狼王寢殿沉浸在酣夢中,這月黑風高之夜,似乎隱隱預示有什麼東西在黑暗裡醞釀。

不知過了多久,在天際開始露出魚肚白時,殿內突然火光一閃,照亮了床鋪一角。

一條人影哆哆嗦嗦慢慢悠悠豎起了上身,盯著邊上兀自睡得天昏地暗的某人,一會陰笑一會輕哼。

「讓你爽!讓你犯渾!」手中冷光一閃,「老子就讓你爽個夠,渾個夠!」

冰冷的刀片緩緩靠近睡夢中渾然不知所覺的某人。

51、039 偉大的狼王成了禿頭狼…… ...

天公作美,一清早起來便見陽光明媚,和風徐徐。

幾隻禽鳥鳴叫著從天際飛過,落下幾堆鳥屎,成為植物們的天然肥料。

林葉秋齜牙咧嘴著擺了個比較舒適的姿勢,懶洋洋地半躺半坐在鋪了三張柔軟獸皮的石頭上,看不遠處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和——狼。

照理說經過昨晚的一系列超負荷和高難度運動,此刻躺在床上休息才比較舒服,可為了某個目的,今天不管如何還就是非得來看看。

祭祖節,是狼族千百年遺傳下來的傳統,一項祖制,這五天內所有的獸人必須時刻保持獸形,不得變回人身,於是一時間只見城裡到處都是或健壯或年幼的狼東奔西竄。

狼崽子們為可以隨心所欲保持狼形而不必忍受那規定時間的嚴酷人形訓練而歡呼雀躍;老邁的狼長輩們則三五做群悠閒地踱著四方步,眯著眼睛看身邊不斷竄過去的年輕一輩們,相互感慨一番當年自己的勇猛敏捷;雌性們因為不能變身,以人身的姿態悠閒地享受節日的氛圍,有些身邊還陪同著獸人伴侶,不知怎麼竟讓林葉秋聯想起現世遛狗的現象來。

整幕場景,形成一幅十分奇妙的畫面,卻異常和諧溫馨。

祭祖第一天,按照慣例,將所有參加者分成若干組進行各項比試,組內選手能力參差不齊,有強有弱,所有人必須合力完成任務,不允許一人獨攬,更不允許有排擠現象出現,這便增添了比試的難度。

該比試的意義不但是對族民的一種考驗和榮耀,其側重點傾向於讓幼崽狼們觀摩,宣揚狼團結無畏、不離不棄的精神。

林葉秋視線一轉,望向另一邊空闊場地上風風火火從四面八方趕來,正在快速集結的狼群們,幻想著不久後即將出現的某個場景,嘿嘿陰笑幾聲,眼中放出不懷好意的光芒,繼而又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咬牙切齒下臉色一時扭曲,左手無意識地一個用力,揪斷掌下幾根乾草。

「咦?那不是狼後殿下嗎?」

「殿下也來觀摩啊?」

「那不是當然的嗎!尤其王的瀟灑風姿無人能比啊!」有人調侃,「有殿下在,王也更有動力不是?」

一干人聞言均曖昧相顧而笑。

林葉秋也笑:「呵呵!對啊,那麼難得一見的場景,怎麼能錯過呢?」說罷別有意味地勾了勾依稀有些紅腫破皮的唇角。

「殿下和王真是恩愛啊!」週遭傳來此起彼伏的欣羨聲。

林葉秋笑而不語,一臉莫測高深。

此時,場地上選手們已經整整齊齊排開了二十列,靜靜等候他們尊貴英勇的狼王到來。

「我說啥時我們能有小殿下啊?」

「趁著繁衍期,殿下多多努力啊!」

「最好能生一窩小狼崽,雪狼在族裡實在太珍貴了啊!」

「年年都一窩就更好了!」

「一窩最好七八隻雪狼就更完美了!雖然平常人也就兩三隻,有的甚至幾年都沒一隻,可王跟殿下是不同的,一定可以做到!」

「可是雪狼本來數量很少啊,王就沒有同胞兄弟,連其他兄弟都沒有。」

「呃,也是哦!」

「總之殿下你任重道遠。」

「要加油!我們會很支持你的,殿下。」

「有時也可以教育王不要太辛苦於事務,繁衍後代的事情同樣很重要。」

「對啊!」又有人接口,「不過,以王對殿下的寵愛程度,恐怕不用殿下開口,王就已經很熱情了吧!」

族民十分熱情友好地你一言我一句,直漸漸把林葉秋弄得黑線不已,卻又不便否決什麼,只好模凌兩可地賠笑。

就在林葉秋漸感無力招架時,場地上傳來了騷動,有人在高喊著迎接狼王的到來。

當高大矯健的雪狼王踩著穩健的步伐現身時,場面豁然一派肅靜,眾狼們瞪著來者,不禁紛紛面面相覷,然後又看看他們尊貴的王,心中狐疑,表情各異。

周圍其他觀看者也呆立在原地,愣愣瞧著今日格外與眾不同的王,不知作何反應。

萊曼斯目不斜視,從容走過,最後立定在隊伍前方正中央,儀態威嚴。

他耳朵直立向前,昂首挺胸,四條腿站得筆直,神態堅定,一派自信穩重,那完美的體態,充滿爆發力的四肢,無疑王者風範十足,英姿颯爽——

只可惜,前提是如果只看他高貴的頭部以下身體的話……

倘若視線稍微往上移一下,所有的氣質便被無情地破壞殆盡……

林葉秋盯著那一本正經的狼,不由鼻翼抽動幾下,在即將爆笑出來之前連忙抿緊了嘴巴,視線滴溜溜轉到了別處,就怕再看下去會忍不住,可腦海裡依然留下了對方此刻的影像。

萊曼斯那嚴肅的神情似乎也渾然不以為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滑稽,或者說是刻意表現得渾不在意,顯出狼王應有的表率。

就在這片詭異的寂靜中,人群中一個童稚嗓音好奇地詢問道:「王老了嗎?為什麼掉毛掉到禿頭了?那樣子好好玩!」

另一個童音反駁:「胡說!明明沒有掉光,你仔細看,分明只是短毛,不是禿頭!」

林葉秋的忍耐終於還是在這天真無邪的一問一答下,破功了,身體抖了幾抖,噗嗤一聲低笑了出來。

「殿下,王這是怎麼了……」有人從震撼中恢復過來。

林葉秋忙將不小心溢出的笑聲硬生生轉為咳嗽,清清喉嚨,佯裝不解地:「是啊,這是怎麼了呢?莫非是別出心裁想給大家一個不同的體驗?」

族民們狐疑地「哦」了聲。

萊曼斯目光忽然往這邊掃了掃,捕捉到林葉秋的身影,便膠著住不動了,無聲控斥某人的惡劣行徑。

林葉秋雙肩微微一攤,回以十分無辜的眼神。

萊曼斯似乎狠狠瞪了下他,旋即就將視線撤了回去,極其威嚴的眼神一一掃視過眾選手們,無形的壓力散發開來,滿意地看到他們微微伏低了頭顱和前肢表示臣服,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有個大膽的年輕人卻先一步問出了眾狼心底的疑問:「王,您的頭毛……」

萊曼斯似乎微微哽了下,腦袋一側,向提問者看了過去。

微風拂過,狼王雪白蓬鬆柔軟的毛髮,特別是脖子下的那圈長毛和毛絨絨的尾巴隨風飄揚,柔順非常,在陽光下反射出亮滑的光芒,那昂藏而立的身姿多麼威武不凡,多麼高貴美麗!

只除了頭頂上那一大搓可笑的短毛,長短不一,像用壞了的板刷毛,參差不齊稀疏凌亂,卻固執地矗立著,巍然不動。

有幾匹狼偷偷抬頭觀察狼王的神情,鼻子呼哧幾下,狼嘴依稀抖動幾下,似乎也在忍笑。

萊曼斯抬起前腳,踩著無比優雅威嚴的步伐一爪子一爪子地慢悠悠踱了幾步,精光四射的眸子緩緩掃視過一圈,重新正對著狼群立定,微微仰高下巴,淡定說了句:「剪了,涼快。」

「可現在還沒到熱季……」

「這叫未雨綢繆。」

「啥雨?」

「這都不知道?」某狼十分鄙夷地睇了眼對方,隨後將一大堆從某人那得知的理論照抄照搬過來,說得既多又快還繞口,直把底下的人繞得暈暈乎乎,這才淡淡道,「已經解釋得這麼清楚了,你們都明白了吧?」

眾子民們聞言,只好似懂非懂地點點狼腦袋。

英俊威武的狼王滿意地點點頭,最後還擺了個POSE,做了句總結:「而且,看!多時尚!」

「時尚?」

於是某狼王又一本正經地針對這個新詞做了番長篇大論,把已經暈乎的狼們搞得更暈乎了些。

最後眾成狼們無不做恍然狀:「不愧是王!」

「我族最聰明神武的王啊!」

被譽為聰明無比的狼王慎重地再度頷首,神情一正,一聲喝令:「好了,閒話到此結束!比試規則大家都清楚了?」

「是!」

「那麼,大家各就各位,比試開始!」

而剛才第一個發問的年輕狼則被遣派了最累最艱難最吃力不討好的任務,美名其曰給年輕人鍛鍊和表現的機會,至於其中究竟有沒有私心的成分,恐怕只有下命令的狼王自己清楚了。

林葉秋在邊上看得直抽搐,這傢伙還真能忽悠,虧他掰得出來!

選手們已經飛奔離去,誰都不肯落後,場地上一時空了下來,萊曼斯悠閒地跺了幾步,身子一轉就要去準備接下來的相關事宜,臨行前不忘瞟了罪魁禍首一眼,似乎在說晚上跟你算賬。

林葉秋接收到那頗具警告意味的眼神,原本看好戲的心態驟然消散,心裡一個咯噔,暗道:完了,好像玩過了……

正尋思著再來一次行蹤大隱匿的計劃時,忽聞旁邊之人一聲驚呼,轉眸看過去,竟是幾個小狼崽調皮地躍到了狼王寬闊的背上,東撥西拽地一番折騰。

對於雪狼王的奇特造型,成年狼不敢明目張膽笑出聲,小崽子們卻不會忌諱什麼,只覺得頭頂缺了一大撮毛的狼王好有趣,爭先想爬上雪狼王的脖頸去捋那撮短毛,再次驗證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至理名言。

萊曼斯可以威懾成年狼,卻不能拿這群小狼崽子們怎樣,只得無奈地任他們上下其手,遭受荼毒,不一會那些原本柔順美麗的白毛也被蹂躪地不成形了,還沾上了黑烏烏的泥巴。

林葉秋看他狼狽的模樣,不由忍俊不禁。

直到狼崽們各自的家人有些戰戰兢兢地過去將自己的孩子連哄帶拐地領走,萊曼斯才終於脫離魔爪,鬆了口氣,叉開四條腿站穩了,一個勁抖毛,把剛才被胡亂翻弄的逆毛的不適感抖去,身上的細塵也窸窸窣窣掉了一地。

他的毛色和彈性固然都是上上乘,可到底還是不能把染上的污泥全部抖落,潔白無瑕中夾雜了絲絲條條的灰黑,終究仍是顯得有些可憐。

想去洗個澡吧,偏偏狼形的他很討厭沾水,但祭祖節期間又不能恢復人身,思及此,狼臉上可憐的神情便添幾分哀怨,心中碎碎念小秋太陰損了!

至於萊曼斯今天胡亂諏的那些歪理,居然還真被一部分獸人信以為真記在了心裡,以致於當熱季到來時,有些年輕人居然也剪了頭毛,大嘆「果然涼快,不愧是狼王啊」諸如此類的贊言!此後便有更多獸人嘗試,紛紛附和果然舒服,狼族一時竟掀起了「禿頭」潮。

這當然是後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預計錯誤,包子的出現可能還要等三四章……ORZ


52、040 你跑什麼呢? ...

萊曼斯和長老們展開雙翼翱翔空中,留心選手們比賽情況。

這場比試賽程範圍廣,耗時也長,歷年來奪魁者的最快紀錄也達近七個小時,而且極其耗體力,為確保比賽過程中不會有意外發生而來不及救援,狼王和長老必須在場全程監管。

往往一場賽事下來,狼王和長老們會比選手還疲憊。

林葉秋聽說了後,反而心中暗笑,巴不得那人越累越好,最好累癱掉,那他就安全了。

當太陽西行時,如火如荼的比試已經到了尾聲階段,族民們的吶喊加油聲響徹雲霄。

林葉秋和其他人一起等在終點,遠遠便望見無數匹狼從空中俯衝下來,感染了大家緊張高漲的情緒,他也跟著高聲吶喊。

距離近了才看清眾狼形貌都不是太好,可能經過多番爭鬥的原因,有些甚至身形都有些搖搖欲墜,暫時領先的那匹雖然依舊振翅飛翔中,可那漸趨緩慢的扇翅動作,已分明表示出他的後繼無力,只是拼著一口氣不讓緊追不捨的第二名超越而已。

眼看還有幾十米就將分出勝負,後面卻突然竄出一匹黑狼,眨眼間連超前方三個選手,羽翼過處,掀起地上一片塵土,在四肢落地的瞬間,將嘴裡緊緊叼著的信物交到裁判面前,比原先的第一名就快了一個頭的距離,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裁判長嚎三聲,大聲宣佈:「本年度奪魁者為拉尼德,其所在小組取得最終優勝!」

一時間四下里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可拉尼德還來不及表示出欣喜就一頭栽倒在泥地上,把原本已經亂七八糟的毛髮弄得愈發髒污不已,竟是緊繃的口氣一松,便不支了。

隨後到達的幾匹狼也紛紛喘著粗氣,七倒八歪地躺了一片。

林葉秋一見這光景,心裡頭懸著的線便放下了,既然狼王長老他們會比選手還累,那麼看眼前的光景,那人的情形就想都不用想了。

然而,當他輕鬆微笑著無意間一個轉頭時,尚未完全展開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不可置信地瞪著身後的人。

神清氣爽、容光煥發,不是雪狼王又是誰?

「小秋,接下來你自己玩,不過別跑遠,等我忙完就來找你哈!」精神十足的雪狼抬起右爪子,拍拍被驚嚇住的某人肩膀,親切囑咐。

「你,你怎麼……」林葉秋倒退三步,指著面前的狼,一臉灰敗。

萊曼斯狼嘴往兩邊分別一扯,露出口尖尖的獠牙,在陽光下利芒一閃而過:「怎麼了?是不是欽佩於我健壯的體魄?」一邊說著一邊甩了甩尾巴,似乎十分自豪得意,「為了小秋,我怎麼都不會倒下的,你放心!」

「哈?這——呵……」林葉秋無意識又退了一步,有些欲哭無淚,心裡亂糟糟一片,那人是不是在隱喻什麼?那個燦爛奪目的笑容,是笑容吧?怎麼看怎麼有陰險的味道……

「晚上我們再就之前的事好好談談,嗯?」萊曼斯直立起前半身,兩隻前爪搭在林葉秋肩膀上,微微用力阻止他的後退,狼頭湊過去貼著他的脖子,有些濕漉漉的鼻子拱了拱他耳背後的地方,看他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一絲低笑從喉嚨間溢出,又伸出舌頭舔了舔他脖子處的大動脈,溫情款款地,「小秋是不是一聽就太興奮了,所以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瞧你都不曉得動動身體來配合回應我,像個未經人事的小孩子。」

興奮你個頭!這是僵硬!僵硬!

萊曼斯溫柔地替他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頭髮,眯了眯狼眼睛,柔情無限:「沒關係,反正我們以後的時間還多的是,我會好好調教你的。」

林葉秋瞪著滿臉溫情蜜意的愛人,又見雪狼禿禿的頭頂,近看之下那一根根細細的短毛豎得筆直,露出下麵粉紅柔嫩的頭皮,隨著他臉部的表情變化還會出現些褶皺,像剛出生的那種小老鼠。

好笑與懼怕的雙重情緒在林葉秋體內進行拉鋸戰,嘴唇不由自主哆嗦幾下,最後低聲下氣地:「我能說不用麻煩你麼……」

「別客氣,為你服務,永遠都不會麻煩。」萊曼斯又替他理了理髮絲。

林葉秋想說:你確定這是為我服務,而不是為了你自己?

可他最終只是苦著臉閉緊了嘴巴,因為兩兩對視的狼眸子裡分明再度帶上了警告的意味,好像在說你再多講一句現在就把你辦了。

大眼瞪小眼中,後方傳來了呼喚狼王的聲音。

林葉秋挑挑眼角,等著眼前這狼自動退散。

萊曼斯回頭嚎了一聲回應,放下了始終不輕不重擱在他肩上的狼爪,林葉秋目光微微下垂落在這兩隻瓜子上,突然想到用狼爪子理頭髮,貌似還真是高難度的動作,虧他做得來。

無厘頭的冒出這個想法時,視線不經意地掃過狼身,旋即就被入眼的景象震得七葷八素。

狼前肢高高抬起的時候,腹部的情況一覽無遺,雖然現在他已經放下了兩肢,可那衝擊性的一幕仍舊無法抹殺——

袒露的肚皮下方一塊狼毛稀少的地兒,凸起的皮囊包裹著的那裡,以前其實也看過,可今天不同的是還有隱約露出的紅紅的一小截……

他曾經看過狗發情時候的模樣,好像跟這個差不多……

對了,現在還是,發情期……

林葉秋情不自禁左腳微微往後動了動,隨即立刻頓住,喉結上下一蠕動,嚥下滿口震驚,也怕逃避的舉動會真的惹得這狼當場發飆。

「我先過去了,你臉色好像不是很好,昨兒看把你辛苦的,今天還非一大早就跑出來,也不多休息下。實在累的話就先回去,別貪玩了。」

林葉秋胡亂點點頭,二話不說,灰溜溜地轉身就走。

「對了,如果敢逃跑,被抓到的話——」背後幽幽傳來一陣陰笑。

林葉秋步伐一個踉蹌,立馬穩住,努力克制心神,踩穩步子,壓抑著狂奔的渴望,儘量維持平時的速度,一步步離開背後火辣辣的視線範圍。

走了會,偷偷回頭瞄了眼,沒狼,馬上跳起來悶頭拔腿狂奔。

不跑才怪了!只要不被你抓到就行了!

可還沒奔幾步,突然一團白色東西從天而降,他就這麼剎車不及一頭撞了上去,又被反彈開,直往後傾倒。

林葉秋又驚又痛中「啊!」地一聲,雙手胡亂揮舞著尋求支撐點卻避免不了與地面親吻的命運,心裡暗罵哪個混蛋幹的好事,怒目瞪去,原本明明應該有人的地方卻沒見人影,而預期中的疼痛也沒來臨,身子已經倒在了一團暖暖毛毛的物事上。

怔愣中,身後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這麼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裡?」

林葉秋一聽這萬分熟悉的嗓音,顧不得其他立刻爬起來跳得半天高,連退三步,指著好整以暇慢慢起身的雪狼,在對方犀利洞悉的眼神下,忽而察覺到不妥,立刻克制好激動的情緒,儘量讓語氣聽上去平緩大方:「你有啥事?他們不是在等你?」他沒有心虛,也沒有害怕,絕對沒有!

「哦!」雪狼慢條斯理地抖了抖剛才被弄亂的毛髮,「看你神色不是很好的樣子,原想要不要先送你回去,可現在看你這麼生龍活虎的,想必就不必要了,等會再大戰到半夜都不會有多大問題。」

「什麼!沒——咳咳咳!」林葉秋一驚一乍下呼吸一個岔位,劇烈咳嗽起來。

「瞧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小孩子毛毛躁躁的,連說個話都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雪狼的神情很是恨鐵不成鋼,十分無奈又寵溺地上前,伸出狼爪替那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輕拍顫抖個不停的背脊。

林葉秋被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卻不敢多反駁什麼。

萊曼斯看他慢慢平復下來,收回爪子,狼臉湊過去挨著他,眯起眼睛:「再說一次,晚上乖乖等我回來,別亂走。嗯?」

林葉秋小媳婦樣地縮著脖子,點頭如搗蒜。

面對強大的戀人難得的強勢,他可不想當面違背,以免死得更快。有時做做小人,也沒什麼不好的。他對默默自己說。

「嗯,那我過去了。」萊曼斯滿意地頷首,側過身子邁開四肢,走了兩步又回首不放心地問,「需要派個人陪你麼?」

林葉秋下意識就要搖頭如撥浪鼓,幸好頭一動就想到不對,硬生生把偏了些的腦袋掰正過來,淡定冷靜地看著雪狼,一臉誠懇道:「不用了,別擔心我,你快去吧,讓他們等久不好。」

「你確定?」

「確定。」林葉秋微笑著鼓勵他公事要緊,在原地站得筆直目送這匹狼離開,不曾移動分毫,直到雪狼背影完全消失。

又刻意等了會,不見狼影,試探地跑了幾步,小心謹慎地四處看了遍,發現確實沒狀況,這才放開膽子繼續實施未完的計劃,轉了個方向跑,一邊埋頭思索逃亡事宜:希斯里那是不能去了,澤理那叛徒,既然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耳後有熱氣隱隱吹來,幾根髮絲輕輕飄起,弄得耳際有些瘙癢。

「當然是想——」林葉秋沉思中被打斷了思緒,不耐煩地撥好髮絲,微微側身避過這股似有若無的熱氣,話到一半卻突然住嘴,豁然一百八十度轉過身去。

「嗯?什麼?」一張大大的狼臉近在咫尺,尖利的白牙齜了齜。

林葉秋一抖:「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想了想,也許還是讓你待在我眼皮底下比較好。」

「哈?」林葉秋石化了。

「我每回來一次都看你火急火燎地跑得很辛苦的樣子,可你究竟跑什麼呢?」

林葉秋噎住了。

這人是故意的吧!是在耍他吧?

「族裡又沒誰敢欺負你,瞧你好像屁股後頭有猛獸追趕似的,堂堂狼後,搞成那樣多狼狽?」

沒誰?林葉秋嘴角一抽,這不面前就有洪水猛獸麼?你小樣以為誰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才喜歡跑?還不是被你逼的!

好吧,識時務者為俊傑,繼續忍!

他暗暗深呼吸,揚起笑容:「這不是看你體力那麼好,也想鍛鍊鍛鍊好跟得上你些麼?」

「真的?」某狼動動耳朵,整個表情瞬間亮起來,雙眼放光,「既然你這麼為我著想,今晚一定不讓你失望!」

啥?關今晚什麼事?林葉秋愣住了,細細一咀嚼剛才的話,突然意識到另一種層面的意思,不由滿臉黑線,連忙辯解:「我完全沒有那個意——」

「不用掩飾啊!你啊就是太害羞了,你我之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只要你想要,稍微暗示一下就成!」

「就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了!」

「嗯,你說過過分的強調否認,其實就是肯定的意思,那你是想說現在就要?」某狼歪著腦袋,狀似既開心又苦惱,「我倒是十分願意,可現在還真沒時間呢——」那雙碧藍的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卻分明是戲謔的笑意。

林葉秋默默地瞅著他,閉緊了嘴。

這頭狡猾奸詐的混賬狼,果然就是在故意整他玩兒的!

「走吧。」萊曼斯側著身子走了一步,看他停在原地不動,狼腦袋微微一揚,「還是說要我馱著你?那也沒問題——」

「還是算了吧,怎麼能打擾你處理事情?」

「沒事,我能力很強,有你在的話效率會更高。」

「……」

正在林葉秋苦無對策時,前任狼王氣勢洶洶來逮人,不,逮狼了。

「乖孩子,把這不負責任的傢伙借我一下,可以嗎?」赫佐一個姿態優美的滑行,在兩人身旁降落,抬起右前肢推著萊曼斯就要走。

「啊!請便,慢慢用,不急,而且想怎樣使用就怎樣使用,完全不用客氣。」林葉秋打蛇隨棍上,笑得春風滿面,爽快地揮手告別,就差直接把某狼打包扔赫佐背上。

「等下,小秋也要——」

「要情意綿綿晚上你有的是時間,長老們都在等著了,還磨蹭什麼!」

赫佐不容抗辯架著萊曼斯就往空中飛去,逼得他不得不及時伸出翅膀撲扇以穩住身形,還不忘回頭叮囑:「別亂走!我一會就回來接你!」

林葉秋笑眯眯地揮手,等那兩個飛遠了才如釋重負地大嘆口氣,既然萊曼斯被他父親給抓去了,想要擺脫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行的。

林葉秋這下索性不跑了,慢悠悠往反方向走去,繼續沉思行蹤大隱匿計劃。

正低頭冥思苦想,左臂突然被人從身後拉住了,他回頭就怒吼:「你還有完沒完?」

結果視野裡映入的是希斯里委屈的受傷表情。

林葉秋忙將凶神惡煞的表情替換上真摯的賠罪笑臉,暗暗腹誹那個三番兩次回頭來整人,害他吼錯了人的混賬色狼。

和希斯里分開後,林葉秋走著走著突然想起這五天內獸人必須保持獸形,那床上的時候——

莫非要來人獸?

一聲慘叫驚飛樹梢一群黑鳥。

這一突然想到的情況讓他愈發加深了避開那狼的決心。

然而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林葉秋才到農舍沒多久,便有人推開柵欄門大喘著氣嚷:「殿下,快跟我來!王他——」

王?林葉秋手一抖,杯子裡的水溢出些許灑到身上,也顧不得擦,一骨碌站起來:「他讓你來的?他也過來了?」渾身戒備地四處查看。

「嗯?不是,王沒過來啊!是——」

「沒來?」林葉秋鬆口氣,「那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們幾十個人分頭找的,殿下常去的也就那幾個地方。哎呀,重點不在這,王跟澤理殿下起了衝突,現在他們打得激烈,殿下快去勸勸吧!」

「長老不是都在麼?」他可不想自投羅網,如果連長老都勸不住,那他過去的話也只有當沙包的份啊!

「澤理殿下和王都不聽長老的啊!長老看上去也不是很想管的樣子……總之殿下先去看看吧,再晚一點的話就來不及了!他們都是純血雪狼,打起來實在太可怕了!傷了哪一個都不好啊!」

林葉秋真不想主動落入魔掌,這一去指不定還能不能再順利逃開,可又擔心事情真無法收拾,那身美麗的皮毛還是不要染上血污的好,這般矛盾下不禁暗嘆都當王了怎麼做事還那麼任性,動不動就武力解決,澤理也不過是個年少輕狂的孩子而已,什麼事值得那麼大動干戈的?

「王就只聽殿下的話,所以——」

林葉秋擺擺手,無奈地出了農舍。

他終究不敢上前暴露在那人眼皮底下,只遠遠望過去,果見兩條雪白的影子在空中不斷交錯,有時驚險不已,惹得底下的人驚呼連連。

林葉秋看著看著便微微皺起了眉頭,雙手環胸,支起右手緩緩摩挲著下巴,思考著什麼。

「殿下,我們快過去吧!」

林葉秋靜靜又看了會,淡淡道:「沒事,那倆正玩得高興呢,等他們累了自然就罷手了。」

「啊?」

林葉秋不再理會一頭霧水的侍衛,轉身就想趁著那人無暇他顧時偷偷離開。

還沒走幾步,身後侍衛一聲驚呼,林葉秋尚未反應過來便覺身子被什麼東西從後面拱了起來,嚇得驚叫出聲。

「既然都已經到這了,怎麼不再靠近些?這不聲不響地又是要去哪啊?」

「你不是打得正歡,不想打擾你麼……」

「哦?」雪狼馱著他突然往高空飛去。

林葉秋被這突如其來的行為弄得又一聲驚叫,連忙伏身貼緊雪狼背部,雙手緊緊摟住他脖子:「你這沒良心的,想謀殺親夫就直說!」

「小秋,親夫是我……」

林葉秋瞪著雪狼的禿頂,突然很無語,為什麼在這種心驚膽顫的時刻居然還會講冷笑話……

萊曼斯一個側身滑行,林葉秋立馬驚得哇哇大叫:「啊啊!你要死啊!慢點穩點!」下意識愈加箍緊他脖子。

「你要勒死我了,手鬆一些!」

「那你下去把我放下來!」

「你怕什麼?即便真掉下去了,我也會接住你的。」

「靠!萬一我有心臟病呢!」

「什麼?」

「沒,總之你先飛下去!」

「你別死命掐我脖子,抓邊上的皮毛就可以了,不然我可不保證不會出事。」

澤理迎上來看著他們:「嚄?還以為你不戰而逃了!」

萊曼斯淡淡道:「現在可以繼續了。」

「什麼!」林葉秋再度驚叫。

「你不怕傷了他?」

「那還得你有這本事。開始吧。」

「混蛋!萊曼斯你敢!」這傢伙到底是要分出勝負,還是想把他摔死啊!

「小秋別怕,我會讓你毫髮無傷,而且這可是個不錯的體驗,很刺激的。」

「刺激你個頭!」林葉秋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放我下去,隨便你們怎麼玩!」

「不行!我一不看好你,等會就又找不到你了!」

「靠!那你們就不能改天再打?」

「那得看那傢伙想怎樣。」萊曼斯從從容容撲扇了下羽翼,停立在半空中,姿態優雅。

「澤理如果你今晚不想被關在門外,勸你最好現在就低頭看看。」林葉秋只得改變說服對象。

澤理狐疑地垂首望去,便看見了下方即將噴火的希斯里,正雙手叉腰惡狠狠瞪著他,見他看過來後才抬起手,勾勾指頭:「你,下來!」

澤理狠狠看了萊曼斯一眼,夾著尾巴乖乖下去了。

萊曼斯也載著林葉秋飛了下去。

希斯里揪住澤理的狼耳朵就罵:「你說你丟不丟人!」

「明明是那混蛋欺負你!」

「你哪隻眼睛看見他欺負我了?」

「他都撲你身上了!」

「等等!你們在說誰?」

「他!」澤理狼爪子一伸,怒指過來。

「誤會!」萊曼斯和希斯里異口同聲。

澤理氣得跳腳:「你們居然還心有靈犀——」

「你給我閉嘴!」

又被凶的澤理委屈得原地直打轉,最後朝一頭霧水的林葉秋扔下一句:「看好你家的這隻!」就將希斯里放到背上咻地飛走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撲到希斯里身上?」林葉秋眯眼,開始興師問罪。

「這個——」萊曼斯氣虛地微微一縮,旋即又理直氣壯反問,「我還想問為什麼希斯里穿著你的服飾?」

「啊?這個——」這下換林葉秋的氣勢一下子降了。

因為他和希斯里身形很像,如果穿著他的衣物,從背影看的話兩人很容易被混淆,那時為了順利躲掉就特意拜託希斯里在萊曼斯看得見的地方轉悠,一定的距離加上只留背影,還真誤導了萊曼斯以為林葉秋一直在附近,從而給了他足夠的時間躲進了農舍裡。

雖說他也有責任,但——

「就是說你還是撲了?」林葉秋的語氣一轉,又變得十分危險,「嗯?你敢碰我以外的人?」

「沒有!」萊曼斯一見他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剛升起的氣焰便再消散了,一個勁搖頭,連上肢都直立起來,兩隻前爪拚命擺動,「一靠近我就發現不對了,剛想退後,澤理就竄出來亂發飆。我真沒碰到他!」

「哦?」

「不信你可以去問在場的其他人!」

林葉秋細細審視了他會,才緩了神情,還不忘打劑預防針:「你要是敢爬牆,不管有意還是無意的,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話落還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對方袒露出的腹部,結果不由瞪圓了眼睛。

那個看了會讓人長針眼的東西,現在居然還——

這傢伙,難道一直保持這種狀態在外面走來走去?

那不是被人看光了?

林葉秋腦袋一暈,連忙脫下了自己的披衣,兜頭就往雪狼下半身罩去。

「你幹嘛?」

「別廢話!給我乖乖穿著!」林葉秋利索地打了結,將雪狼下半身遮得嚴嚴實實。

「小秋,」被迫套上這幅滑稽裝扮的某英俊瀟灑的雪十分不樂意地抬起爪子撥撥披衣,「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

「沒有啊!」林葉秋繞著他走了圈,滿意地點頭,「這不很好麼?」

萊曼斯聽著周圍壓抑的私語聲,心裡哀嘆,這下狼王的形象真的徹底沒了。

「其實只要你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也不是非要這麼打扮。」

「小秋,你不知道獸人處在這種特殊階段,大家都這樣的麼?」萊曼斯欲哭無淚,「其實只要你肯隨時配合一下——」

林葉秋瞅著他,悠悠截了話頭:「其實,有一樣東西很適合你。」他說得很深沉。

「什麼東西?」

「貞操帶……」

「那是什麼?」

「禁錮你那玩意的好東西。」

萊曼斯一怔,見對方眼神不懷好意地死命盯著自己那個地方,露出陰險無比的詭笑,依稀帶著——殺氣?不禁下意識退了一步。

不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陣吆喝聲,是獲勝者在舉辦慶祝會。

原本打定主意要將某人拐回狼王寢殿嘿咻的某隻,在對方意味不明的陰笑中改了計劃:「我們,也去慶祝會如何?」

林葉秋抬眼,見雪狼一副分明慾求不滿卻不敢胡作非為的媳婦樣,心裡比了個V,面帶微笑:「好啊,玩得晚一些也沒事。」

率先悠哉游哉地負手踱起步子。

某狼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悲嘆自己的遭遇,想他一屆威武不凡的狼王,怎麼在小秋面前就這麼窩囊,縱觀全族,還有哪個獸人的境遇能比自己還悽慘?

腦海裡突然浮現出澤理的面容,萊曼斯不由又是一嘆。

一人一狼各懷著心思,融入了眾人的歡笑中。

然而,當眾人依舊沉浸在這份古樸純然的嬉笑怒罵中時,一場變故卻已然醞釀。

此時,晴空萬里的天際突然一道閃電劃過,紫雲翻滾,緊接著雲層深處電光忽閃,接而連三,隱有風雨欲來之勢,卻無雷鳴之聲,然而霎時卻恢復一片晴明,彷彿之前一切不過是眼花。

狼族領地北邊高塔上,一條白色人影靜靜佇立窗口,久久遙望天際,將這幕異象盡收眼底,低語:

「宿命的齒輪,已經轉動了。一切已避無可避。」

殿內一直盤腿打坐的人,緩緩睜開了常年閉合的眼睛:【終究要開始了麼……】

「師尊,真的要那麼做麼?」

「哎……」一聲太息自那完美的唇間溢出,綿長悠遠,帶著悲天憫人的洞悉與平靜,似憐惜似無奈,又似決絕,悠悠蕩蕩飄出祭司殿,消散在天地間。

高塔外,渾然不覺的族人依然載歌載舞。

作者有話要說:再下一章後估計會有小虐了…………


53、041 再見六翼羽蛇 ...

一早起來天空就是烏雲密佈,時不時電光閃閃,本以為會下暴雨,不料直到下午都不見一絲雨滴落下,連個悶雷都沒有。

「你不覺得天象真的有些異樣麼?往年溫度上升也沒這麼快。」

林葉秋心底默默回了句:往年我還在現世咧,怎麼知道是不是異樣?

「而且這個時節也不會出現閃電,偏偏雨又下不來,倒好像天會塌下來。」

林葉秋繼續充耳不聞,儘量把身後亦步亦趨跟著他的人當隱形,來來回回幾趟將藥草分門別類歸好後,走到藥櫃前開始下一項工作。

「你難道都不怕?」

怕?要怕什麼?況且很多事情不是怕或不怕就可以避免的。

林葉秋繞過對方,拿出幾味藥材開始研磨。

「狼族全是些狼臭味,哪裡比得上我蛇族好?要不要考慮來蛇族住住?」

蛇族?林葉秋一個力道沒拿穩,藥杵就撞到藥盅上發出一聲脆響,只要一想到漫山遍野纏繞交疊著的蛇群,他就忍不住背脊發寒,可面上依然聲色不動,繼續搗鼓藥材,全將耳際騷擾不停的聲音當蒼蠅。

被忽視到終於無法忍受的男人咻地上前幾步擋在了他跟前,俯下上身湊過頭去將自己置於他的視野裡,氣憤道:「難道你是聾子?還是啞巴?」

林葉秋這才無奈地放下手裡的藥盅,實在不是他不懂禮數不搭理人,而是眼前這傢伙太不懂得適可而止。

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做出相應回應的,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越來越覺得他們根本就牛頭不對馬嘴,亞力特一個勁大談自己的想法,囉嗦得像個小老頭,而且只要他回一句,對方就可以接著說十句,總結起來卻都是些沒啥營養的廢話,更重要的是亞力特似乎根本沒認真聽他的回答,到最後,他便索性閉嘴了,只期望這條蛇能自言自語到覺得無聊而自覺退散。

「尊敬的蛇王大人,您從早跟到現在,說了這麼多,也不怕嘴乾?」

「呃,好像真的有點……」亞力特一愣,咂砸嘴巴,回身捧起水壺就猛灌,末了才大舒口氣,「現在好多了,可以繼續了。」

林葉秋真想撫額,無語地瞅著眼前的人——深刻的五官,挺拔的身姿,金色的眼睛,墨綠飄逸的長發,俊美是俊美,可看著他總不自覺回想起這東西原形時的模樣,以及初遇時有驚無險的一幕……

一想起肌膚接觸到蛇皮的那種冰冷感和堅硬滑溜的鱗片,就止不住想離這傢伙越遠越好……

「請問蛇王究竟有何貴幹?藥廬裡味道濃厚,未免委屈了蛇王不是?您何不——」

亞力特金色的眸子注視著林葉秋,再度慢慢逼近,不客氣打斷了他:「這麼長時間不見,本尊可一直沒忘記你。」

林葉秋的目光一對上這雙漂亮的金眼眸,就情不自禁想到當初親密接觸時那兩條細線般的金色蛇眼,連忙移動視線微微往下去,卻見那張開開合合的紅潤嘴巴,立馬又想起那張血盆大口,心中剛顫完便又是一顫,只得把目光再度飄移,不經意間就落到對方垂散在胸前的幾縷墨綠長發上,低聲咕噥了句:「你還是忘的好,我就沒想起過你……」

「自從上次在湖邊看見你的樣子,那般纖細的身段,被水珠浸潤的身體,還在陽光下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芒,尤其那副似乎帶著些輕愁的憂鬱神態,格外惹人心憐,讓人忍不住想好好抱回家安慰——」

「停!」林葉秋終究忍不住喊道,滿頭黑線,這在現代的話,絕對是性騷擾!

「你不信?」亞力特微微眯眼,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又齜齜牙,扯出抹不同尋常的笑容,猶如蛇的信子在嘶嘶吞吐,似乎下一瞬就會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來。

「不不!」察覺到壓力的林葉秋連忙否認,皮笑肉不笑地客氣道,「蛇王請直接說明來意就好。」

「你和那匹呆狼相處得不錯?」

林葉秋暗自揣摩著他的意圖,保守地點點頭:「還行。」

「要不是蛻皮的關係,本尊早就來找你了,哪輪得到那匹臭狼捷足先登!」亞力特語調突然上揚,年輕的臉龐寫滿了懊惱不甘,恨恨地來回走了幾步,背後長發被甩得飄飛如舞。

「這個——」林葉秋一愣,第一個反應是這符合蛇王該有的穩重有禮的形象麼?繼而又想到,這蛇對他,難道還是認真的?一想到這點,他突然覺得頭大了。

「你是在引誘本尊嗎?」亞力特停下來突然又道。

「什麼?」林葉秋一臉呆滯,這話題是怎麼轉的?

「你的視線一直在本尊身上掃來掃去,剛開始還盯著本尊的嘴看個不停,現在就盯著本尊的胸膛不肯放,這麼想看的話本尊可以——」

林葉秋立馬把視線重新放到他眼睛處,極其嚴肅果斷地截斷他話尾:「這只是誤會,我有伴侶了,絕對不會對你什麼想法。」

「本尊不介意你有伴侶,也不介意你有想法。」

「……蛇王不辭辛苦來狼族難道只是為了戲弄人的?」

「本尊的確是為了你來的,可本尊不會戲弄人。」亞力特說得一本正經。

難道以上這些還不算戲弄?林葉秋嘴角抽了幾下。

亞力特上前幾步,溫熱的氣息直達鼻翼:「果然你還是跟本尊回蛇族比較好……」說著就伸手作勢要抓人。

林葉秋一驚,忙側退幾步:「你是不是還想打架!」

「打架?你?」亞力特瞄瞄林葉秋,「不是要看輕你,不過你確定想跟本尊打?」

林葉秋不用看他神情也知道自己被嘲笑了,但這個暫時可以不予計較,淡然道:「當然不是我跟你打!難道上次森林裡的事情你忘記了?」

亞力特被噎了下,一張俊俏的少年臉似乎微微紅了下,接著便粗聲道:「哼!今時不同往日,在本尊又蛻完一次皮的現在,那蠢狼未必還是本尊的對手。」

林葉秋看他一臉不像開玩笑的模樣,心中不禁發突,暗罵那臭狼怎麼還不回來,明明知道這蛇跟他有過節……

等等!亞力特不會就是因為上次的事而耿耿於懷,所以才三番兩次拿他尋開心?那他還自動提及上回的事,豈不是揭了對方的痛處?

林葉秋頓時悔不當初,為什麼今天藥廬裡就人煙稀少呢,為什麼留守的僅有幾人都在裡間呢?不過即便都在這,雌性的抵抗對獸人來說,也是微不足道的吧……

林葉秋正苦惱地尋思對策,眼前一道綠芒閃過,下意識側頭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跌坐在地上。

「你!你——」

亞力特居然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又變成了半人半蛇的形態,背上的六個翅膀伸了出來,撲扇了幾下,一陣風迎頭拂來,吹亂了林葉秋的頭髮。

「啊!你想幹嘛?」他近距離下再見這模樣,受到的驚嚇不是一般得大。

亞力特看他慌亂的模樣,不解地甩甩自己粗長的尾巴,微微歪了歪巨大的蛇頭,看起來不知怎地竟然顯得有些無辜,紅色的信子快速吞吐了幾下。

深受刺激的林葉秋眼前發黑中想到對方半人形的時候怎麼吐出的蛇信,而不是舌頭?

「本尊從來不知道你居然喜歡直接坐在冷硬的地上?」

靠!你哪隻眼睛看見這是因為喜歡?

林葉秋氣怒地抬頭瞪著他,可對方這副形態對他來說又實在太驚悚,加上上次的記憶實在不怎麼美好,趕忙又側過了頭去。

「最好別亂來啊!別忘了我現在怎麼著也是狼王的正式伴侶,作為蛇王,也要考慮全局吧!」

「嗯?」

林葉秋聽他一聲不輕不重的「嗯」,不用看也知道對方在居高臨下瞧著他的醜態,對方雖然是蛇形,可他居然覺得這傢伙散發出一種高貴睥睨的神態,更襯出了自己的衰樣,不禁暗罵了聲SHIT。

「沒事吧?能站起來麼?」亞力特等了會,猶豫著扭動龐大的身軀往前移動幾分,伸出一隻手,關切地,「要不要幫你?」

林葉秋一聽,又一嚇,連忙拒絕:「不用!」手忙腳亂狼狽地爬起來,一張臉已經漲得通紅。

「如果你不想走,本尊是不會強迫你的,所以不用急。」

林葉秋將信將疑:「那你這是——」

「他們說你喜歡獸人的原身,你就很喜歡玩那笨狼的原型,而本尊比那死狼美多了!」亞力特一臉自信驕傲,還配合扭擺身軀來顯示他體態的優美。

「哈?」林葉秋聞言立馬暈眩,再看他扭動的巨大身軀只覺得驚悚。

狼潔白無瑕可愛到爆的模樣他是喜歡,可是蛇?算了吧……

而且他會喜歡萊曼斯也不單是因為那傢伙有一身好皮毛啊!

亞力特將尾巴挪到林葉秋身邊,以極其鼓勵的眼神示意對方盡可以和他親密,不用拘束,甚至還用尾巴尖尖示好地輕輕捲了卷他的腰。

「哇哈!」林葉秋很想轉身逃跑,可又怕激怒對方,也怕傷了這蛇的心,因為看樣子對方似乎真的不是出於惡意啊,便只好硬生生忍著, 「你快變回去!」

「你看本尊的鱗片多光滑,而且在陽光下從不同的角度看還會變得七彩斑斕,還有這下半段身子,多麼滾圓勻稱?」亞力特越說越自戀得飄飄然,不無得意地拍打幾下尾巴,結果不小心把側後方桌子上的茶碗給打了下來。

「靠!你們倆是不同層級的,好不好?」林葉秋撫額,呻吟不已。

「什麼?」亞力特一愣,蛇身一陣扭動,上半身人形向林葉秋靠過去,一下子更拉近了兩人距離。

「我是說,你不覺得這體態在這方小小藥廬裡顯得有些擁擠麼?」

「嗯……」亞力特看看四周,皺眉深思。

「你都不覺得身體舒展不開麼?」

「好像是呢!怪不得本尊覺得不舒服呢。」亞力特回頭看看地上打碎的茶碗,又扭擺了幾下腰臀。

林葉秋再度黑線,這蛇王究竟有多脫線啊!這究竟是不是一族之王啊!還是說蛇族都這般缺根筋的?「所以你還是變回人形吧!」快變快變!不要以這副嚇人的姿態出現在他眼前啊!

「可是你喜歡獸形啊!」亞力特繼續扭擺腰臀,皺著眉頭看上去很苦惱的樣子,六片羽翼扇騰幾下,颳起一陣大風,兩隻大翅膀因為展得太開還掃到了屋頂,窸窸窣窣刮下不少塵土,灑了林葉秋滿身滿臉。

「喂!阿嚏!你不要再扇翅膀了!阿嚏!」

「要不到外面去,那裡空間大,本尊還可以馱著你去溫泉裡洗洗,看把你髒的……」

靠!這還不是你的傑作!林葉秋青筋直冒,一字一頓道:「不、必、了!你只要變回——」

亞力特卻不管不顧就要過來捲住林葉秋往自己背上放。

「哇哇!」林葉秋再不管其他,拔腿就往後猛退,被逼得無奈至極的結果就是脫口而出,「我更喜歡你的人形!」

亞力特聞言不動了,放低上半身,金色的眸子近距離對上了林葉秋:「真的?」

「總之你先變回人形!」

 

54、042 原來是條幼1齒蛇 ...

「既然你喜歡本尊,那就隨本尊回蛇族吧!」亞力特興沖沖地又撲扇了幾次翅膀,更多的灰塵撲簌簌往下掉。

被嗆得噴嚏連連的林葉秋忍無可忍雙手抱頭就往外面跑。

「這是同意了?」亞力特見狀連忙也跟著往外爬,經過林葉秋身邊時尾巴一抬就將人捲了起來。

等林葉秋回過神來,兩人已經到了外面,跪坐在蛇背上的雙腿不自覺地開始細細抖篩糠,低頭看著地面不斷往後移去,哆哆嗦嗦開口:「你,放我下去。」

亞力特沒理會,照舊馱著人做S形路線爬行中。

林葉秋閉眼,大聲宣告:「我的伴侶是萊曼斯!」

亞力特聞言果然停了下來,扭過頭看著他。

林葉秋連忙趁機爬了下去,一落地又往旁邊走了好幾步遠。

亞力特見狀拖動長長的身體,也欲跟進:「本尊可以等你改變想法。」

林葉秋忙伸手阻止了,豁出去道:「你真的很好,很出色,喜歡你的雌性也一定很多,但問題是我對爬行動物和冷血動物沒轍,偏偏你又兩樣齊備……」一聳肩,很無奈地攤手,「毫無疑問——出局!」

亞力特一開始還聽得很開心,直立的上半身因自傲而越發挺直,細長的蛇尾擦著地面甩啊甩的,聽到後面就慢慢呆愣了:「出局是什麼?」

「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你蛇的形態,我接受不了,當然如果做朋友還是可——」

亞力特扭擺著身軀往他靠近些,嘶嘶吐著信,似乎很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林葉秋又平板道:「我對紅紅長長細細前端還分叉的蛇信也沒轍……」

高高在上的尊貴蛇王立馬不動了,金黃色的眼睛盯著他,巨大的身體忽然癱軟了下去,似乎深受打擊,頹喪地:「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林葉秋微微垂下眼簾:「抱歉。」又咕噥了句,「我本來也不想說的,還不是你聽不進我的話麼。」

「本尊是有六個翅膀的羽蛇,這片大陸上僅此一尾,再無其他,從歷史上看上一條六翼羽蛇的出現是在五百多年前,比那頭笨狼稀有珍貴千萬倍,他還不是唯一的雪狼!」衰頹才沒多久的亞力特馬上又重新振作,為自己爭取機會。

林葉秋繼續咕噥:「那還不一樣,反正就是蛇……」

「你不瞭解六翼羽蛇有多尊貴……」不肯輕言放棄的蛇王鍥而不捨地開始對某人詳細講解自己高貴的血統。

林葉秋一臉無奈地聽著,沒說出口的是:六翼,可能只是敗作吧……那四個翅膀不是中看不中用反而只會成為累贅麼?上次的那場比鬥萊曼斯已經把這點驗證得很清楚了。

而實際上六翼羽蛇的確是極其珍貴的,只是外人不知道另外四個翅膀的真正用途,就連其他羽蛇也不知道,只有歷代蛇王才會明白,那是代代口授的至高機密。

亞力特的滔滔不絕終於在林葉秋自始至終的淡漠中慢慢沉寂了。

冷風瑟瑟,兩人髮絲飛舞,一片靜默中,亞力特沉悶地開口:「真的不行?」

「嗯。」林葉秋神情平靜,垂眼看著地上。

又是一陣沉默後,依稀有綠光閃過,他抬頭看過去,巨蛇瞬間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修長人影,不由大鬆一口氣,總算肯變回人了。暗暗後悔早知道還是不要搞什麼婉轉迂迴策略,直接開門見山,顧慮那麼多做什麼!

亞力特長發飄揚下的臉龐神情不明,靜靜看了會林葉秋,隨即仰頭望向蒼穹,青少年般稚嫩的臉上,此刻卻平添幾分感慨般的嘆息,似乎還有些什麼深層次的東西,林葉秋看不分明,只是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幕不知怎地讓他覺得有些哀傷,那好像是比求愛被拒絕更讓人傷心的一些情愫……

林葉秋看了他好一會,才遲疑地尋找著話題打破這份靜默:「你的蛇形好像比上次看見時又大了些?」

「當然!本尊還在成長期,不過不久前的蛻皮完成後,現在已經是成年蛇了。」亞力特回頭看他,下巴微微一揚,一掃之前的傷感,又自豪起來。

林葉秋默默地瞅著他,沒再開口打擊他——這蛇果然是少年心性啊!

亞力特停頓了會,又問:「如果我一直維持人形,那你會做本尊的雌性嗎?」

「啥?」林葉秋臉一黑,他以為他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怎麼還來?這蛇真是拍不死的小強嗎!

「本尊哪裡比那頭臭狼差了?你一點機會也不給未免太無情了啊!」

「至少萊曼斯不會臭蛇笨蛇的叫你……」

亞力特語塞,片刻才說:「本尊可以不這麼叫他……」

「至少萊曼斯做事很穩重成熟。」

「你的意思是本尊很幼稚?」

「呃,也不是……」

「說謊是要受懲罰的。」亞力特陰測測地,「本尊覺得可能還是原型比較養眼,那種完全的原型——」

林葉秋在他陰霾的目光下,終是縮了脖子,輕輕點點頭,到一旁默默無語了,突然很後悔幹嘛把自己的弱點說出來。

「你居然真點頭!」亞力特卻立馬跳腳,眼神中儘是指責。

林葉秋很是無辜,明明是你讓說實話的……

在亞力特持續升溫的憤怒眼神中,林葉秋遲疑地:「作為王,都是很有風度的,不會對雌性做什麼……」目前就姑且忽略他是不是雌性這個問題吧。

「本尊也很有風度。」亞力特微微一笑,轉身往後走了幾步。

就在林葉秋剛鬆口氣,以為這蛇終於打算放棄了要離開時,一片令人心驚膽顫的綠芒閃過,聽得頭頂一道惡劣的聲音道:「頂多就是變回原身嚇嚇你。」

兩三層樓高的巨蛇好整以暇地盤著長長的蛇身,居高臨下地瞅著他,放低上半身,血紅色的蛇嘴漸漸朝他移近。

林葉秋頭皮發麻,硬是不肯抬頭去看,縱然如此,下垂的視線卻清晰看見眼前一圈圈盤踞的蛇身,而且還在緩慢蠕動中,時而露出一截蛇肚皮。

熱氣噴吐在頭頂,吹起幾縷髮絲,帶起頭皮一陣瘙癢。

也許此刻,他只要微微一抬頭,就可以跟那個蛇頭做親密零接觸……

林葉秋嚯地兩眼一翻又一閉,腿腳一軟,乾乾脆脆往地上一倒,便不動了。

亞力特的蛇頭微微一歪,紅信嘶嘶吞吐幾下,金色蛇眼一眯:「起來!別裝死!」

地上的一攤還是一攤。

「以前那麼多次都沒見你暈,沒道理這次就暈了吧!」

躺在地上的人依然一動不動。

「再不起來,本尊數到三就把你吃了!」

林葉秋照暈不誤。

「你不信?」亞力特音調微微一揚,龐大的身軀朝邊上爬了些,發出一陣讓人雞皮疙瘩頓起的沙沙聲,還刻意將尾巴往地上拍了拍,激起無數塵土飛揚,盡數往林葉秋兜頭蓋臉地灑去。

「好吧,本尊是不會吃你,但本尊會好好地舔你親你蹭你再捲你,把你含進嘴裡好好洗一次再吐出來——」

裝死中的林葉秋很是鬱悶:為什麼不管心臟跳得再怎麼快,四肢再怎麼抖,他就是不會真暈呢!這不暈的結果就是接下來還得面對這尾幼齒巨蛇,不由暗自呻吟:萊曼斯你這笨狼,你愛人要被整死了,你怎麼還不回來?

「乖,就這樣好好躺著別動,本尊來了。」又是一陣聽似極其興奮的沙沙聲。

林葉秋終於還是裝不下去,大喝一聲:「停!」便豎了起來,連滾帶爬趕忙往邊上挪了幾米,再度拉開距離。

金色蛇眼再度眯了眯:「你果然裝死!」扭動蛇身朝他游過來,身後留下一條明顯的拖痕,「本尊更要好好舔你卷你——」

靠!林葉秋怒了,戳著近在咫尺的蛇頭就罵:「小樣你還不承認自己幼稚!」緊接著就是噼裡啪啦一大堆驚天動地的。

反正不管假話真話,裝死真死,結果都一樣,乾脆豁出去了!老虎不發威還真當是病貓!

亞力特蛇頭被戳得寸寸往後移,神情很是震驚,似乎完全沒想到這看似唯唯諾諾的雌性居然也會這麼凶悍,倒最後竟被罵得縮了脖子,長長的蛇身越蜷越矮,連紅信都不敢吐了。

「還不給我變回去!」林葉秋河東獅吼一聲。

亞力特灰溜溜依言變了回去,像做錯的小孩子般縮著肩膀低垂著腦袋,委屈地控訴了句:「你好凶……」

爆發後的林葉秋大喘著氣,狠狠瞪著他,果然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是千古不變的定理,做人有時還是得有些魄力才好,呵呵!

亞力特很是小心翼翼地瞅著他:「你笑啥?」

林葉秋繼續笑,突然一頭栽倒了下去。

「喂!」亞力特顯然嚇了一跳,「難道這次真暈了?」

「只是有點脫力,一會就好。」底下傳來道有氣無力的聲音。

亞力特小心地讓他側靠著自己,兩人就這麼坐在地上,過了會林葉秋恢復了些便自己坐直了,側頭瞧著身邊的人,笑了笑。

「怎麼?」亞力特本就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又見他這莫名其妙的一笑,不自覺挪了挪身子。

林葉秋又笑:「原來你也不是很可怕。」反而有些可愛。因為怕被毆,後一句就沒說出來。

「難道你一直以為我很可怕?」亞力特顯然很受傷,換了自稱,一下子似乎兩人的距離也拉近了。

「總算不像個小老頭了。」林葉秋滿意地繼續微笑。

「小老頭?」亞力特怪叫,以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你眼睛有問題?我是蛇族最英挺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你居然說我是小老頭!信不信我真咬你?」

眼見這人真要抓狂,林葉秋忙笑著賠不是。

「笑這麼開心,哪裡是賠罪了?」

「好好,我不笑,可以了吧。」

氣氛的轉變似乎有些突兀,但卻也順理成章,只要摒除成見,縱觀種種,這條蛇,本來就只是孩子心性罷了,並不真會對他形成威脅。

林葉秋有了這個認識,便放鬆了下來,只要這傢伙不再動不動突然變成蛇驚嚇他,似乎相處一下也沒什麼。

不過他居然被逗弄得如此狼狽,心裡還是有點不爽。

「你看,跟我在一起,不也挺開心的?」

林葉秋愣了愣,敢情這傢伙還沒放棄?不由側首看著他,真納悶了,他們不過第二次見面而已,他也沒啥特長,又稱不上美人,對方怎麼對他如此執著?

「跟我試一試吧?我不介意有那頭死——咳,那匹狼夾在我們中間。」亞力特說得很誠懇。

林葉秋聽得差點噴飯,老兄,請搞清楚誰才是三三好不好?何況你願意,那狼還明顯不願意咧!

「如何如何?」

林葉秋咳了一聲,語重心長道:「狼族很講究一心一意的,而且我也只對一心一意的人一心一意。」

亞力特被繞得一時半會愣在那,須臾後才說:「反正我也沒機會去三心二意,一定會對你一心一意,那就是成了?」

林葉秋黑線,如果成的話,那他自個還是一心一意的人了麼?

亞力特已經不管不顧毛手就上來了,林葉秋忙抬手架住了,輕輕微笑:「要我接受你也可以,除非你做我的雌性,懂麼?」十分溫柔地。

「啥?你是不是說反了?」

「放心,你沒聽錯,也沒理解錯。」

亞力特立馬絕倒!這個雌性說的是什麼話?是作為雌性該說的話嗎?

林葉秋雲淡風輕地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卻剎那間被嗆得直咳嗽,根本忘記他自己早已是一個泥人了,越拍越髒。

「難道你跟那傢伙也是?」

「這就是我跟那傢伙的事了。」林某人回得很是諱莫如深,卻頗有暗示意味地衝他點了點頭。

亞力特的嘴巴慢慢張成了一個「O」形。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這蛇真84小三哦,後面大家就會知道緣由了,反而偶覺得對他來說偶真的挺後媽的……
望天……

55、043 五王齊聚 ...

「我只是想談一場戀愛。」

林葉秋正頗為費腦筋地看著自己一身髒污,想著怎麼支開眼前這尾罪魁禍首好去溫泉洗洗乾淨時,聽得亞力特說了這麼一句,不由眨了眨眼睛,點頭附和道:「嗯,很好啊!少年人嘛,誰不想呢?」

「族裡很多跟我一樣大的都已經開始找起了伴侶,有幾對甚至連蛋都有了!」亞力特的神情很是羨慕,這麼說話的時候,更是一下子少去了之前那份刻意維繫的高高在上,看上去才更像少年。

「嗯,效率不錯,你也可以加油,相信肯為你下蛋的對象應該不少才對。」林葉秋繼續點頭,默默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只要這個對象不是自己就好,他可下不了蛋。

「我也想跟他們一樣試試愛情的滋味,可我不想最後讓人傷心……」

林葉秋卻沒怎麼聽明白,想了想道:「你的人生才剛開始,往後有的是機會見識形形色色更多更好的雌性。既然你有不想讓人傷心的認識,那以後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好伴侶,這世上沒有誰天生就是好伴侶的,大家都是相處中慢慢摸索的。」

亞力特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麼,可望著林葉秋的眼神,那雙金色的眼眸退去了使壞的頑皮後,竟似乎染上了絲憂傷。

林葉秋一震,不由問:「怎麼?我哪裡說得不對?」

「你還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什麼?」

亞力特看了他許久,神色幾度變換,最終只是笑笑,搖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林葉秋心裡越發狐疑起來,審視了他好一會,靜下心來觀察後才驚覺亞力特看他的眼神,竟有股說不出的感覺,那麼複雜得難以辨別,與其說是愛這麼簡單,倒不如說是一種嘆息,一種無奈,或者一種悲傷,一種莫可言狀的感懷。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那其實是一種同命相憐的親暱,超越了單純的喜歡與不喜歡,以及那句「不想讓人傷心」的真正意思。

「你家那頭狼已經在高塔裡呆了整整一天了,也快回來了吧……」亞力特瞅瞅林葉秋,然後露出十分嫌棄的神情,「你還是去洗洗吧,免得那傢伙還以為我怎麼了你。」

林葉秋再度被氣得七竅生煙,這蛇果然一點都不可愛!

他正要說話,聽得身後一道輕笑,回身仔細一看,不遠處一顆常青樹的枝幹上垂著一截粗長的白色東西,蓬鬆的長毛隨風飄揚,卻不是萊曼斯,只這情景倒很是眼熟,指尖似乎還記得抓著它的手感,是那隻狐狸的尾巴!

「狐王曬太陽啊,好興致呢!連聲音都不出一下。」亞力特也望過去,暗喻對方偷聽偷看有失狐王德行。

大樹一陣輕微抖動,一團白影從樹杈間露出來,狐王諾斯懶洋洋地趴在樹幹上,下巴擱在交疊的兩隻前爪上,銀眸若有所思地看著林葉秋,卻對亞力特說:「蛇王也好興致,在這裡想著法兒誘拐別人的雌性呢。」

亞力特立馬炸了:「臭狐狸!你說誰誘拐!」

林葉秋一聽,又向亞力特看過去,先是臭狼什麼的,現在又是臭狐狸,這蛇王還真是——好風範啊!對方可是狐王咧,居然還當面這麼稱呼!也不怕那小心眼的狐狸記仇?

諾斯理也不理他,一徑盯著林葉秋看,神情很是高深莫測。

被刻意忽視的亞力特梗了會才道:「你敢保證自己心裡沒打歪主意?」

諾斯這才瞟了他一眼,一張長滿毛的狐狸臉上儘是高傲,甩了甩尾巴,慵慵懶懶道:「好端端地扯到歪主意上,不就說明這正是你自己的打算麼?」

「死狐狸!」亞力特聞言氣得綠芒一閃,就要變形衝過去。

林葉秋見勢不對,連忙喊住,亞力特頓了下,綠芒忽閃幾下,猶疑了會,最後綠光退去,依舊是人形,對著好整以暇的諾斯冷冷一哼。

林葉秋鬆了口氣,不管如何在狼族發生狐王蛇王打架的事,終歸不好,不由感激地向亞力特看去,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傲嬌地揚了揚腦袋,居然再度快速吞吐了幾下紅色的蛇信,看得林葉秋僵在了當場,隨即又納悶難道獸人人形時也可以局部變身?可沒見萊曼斯這樣啊!不過這蛇既可以全蛇形態,也可以半人半蛇,那人形時吐個蛇信或許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諾斯卻似頗為意外地看了看林葉秋,又瞧了瞧一臉不甘願的亞力特,深思中的狐狸臉看上去有些微妙。

林葉秋思忖著好歹他現在的身份是狼後,總該盡盡地主之誼,不然三人這麼大眼瞪小眼似乎奇怪了些,而且這兩看起來就不對盤,萬一之後又一言不合鬧出些什麼來,對各方也都不好交代,可想了半天,最終只憋出了這麼一句:「兩位要不去屋裡坐坐?」

諾斯鄙視地瞟了眼他們後面的藥房,不屑地哼了聲,繼續懶散地趴在樹幹上。

亞力特也將頭往邊上一擺,很傲氣地:「本尊不和奸詐狡猾之輩同坐。」

「小孩子的做事方式果然就是小孩子樣,蛇族還真是後繼無人了呢。」諾斯嘖了聲,搖頭嘆息。

林葉秋一看亞力特的噴火神情就知道不妙,心想作為一族之王不都應該表面和睦友好,暗裡才勾心鬥角的麼,怎麼他們都明著就損來損去的?

怕亞力特又回了什麼挑釁言語,他忙開口插進去:「你們都是來找萊曼斯的吧?他估計還要會時間才回來,要不我們回城堡等?」

諾斯換了個姿勢,繼續掛在樹幹上,兩條後腿一左一右懸空在枝幹外,看得林葉秋很是為他的平衡擔心,而且總覺得肚子會擱得難受,可諾斯卻似乎覺得很舒服的樣子,維持著這個姿勢,懶洋洋道:「不,本尊是來看你的。」

「哈?」林葉秋想起亞力特好像也說過是為了他才來的,莫非他們兩個堂堂一族之王都對平凡到一無長處的他有興趣?林葉秋立馬黑線了,不過這興趣究竟所為何來卻是值得推敲了。

諾斯審視了他好一會,突然冒出一句:「他,不過是想利用你罷了。」

「什麼?」

諾斯卻不再說話了。

就在這三人各據一方不發一言地吹冷風時,又一道身影快速襲來,經過林葉秋身邊時帶起一陣旋風,最後停在他面前。

「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林葉秋看著眼前的豹子,想了想,好像是叫什麼來著的豹王,至於自己的窘況倒還真不好解釋,便打了個哈哈:「怎麼大家都有空過來玩啊!」暗自盤算著不知道他若把這些人丟在這裡不管,自己去洗溫泉會不會顯得太沒禮貌了?

羅蒙看著他,只是欲言又止。

那樣的眼神……

林葉秋心裡一咯噔,還未有更多想法,萊曼斯便過來了,身邊還跟著兩個人。

只見紅發少年正仰頭對身旁的男子不滿地發牢騷:「哥,為什麼我們要對這個厚顏無恥的小偷這麼客氣,應該把他綁了帶回族裡處罰才對!」

小偷?這是說誰?林葉秋頗為疑惑地看著那兩兄弟,他們又是誰?

那個被稱作哥哥的人,一頭極其耀眼的金發隨風飄揚,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亮芒,猶如上好的絲綢錦緞,耳際兩縷紅發宛若燃燒的火舌,夾在金發中顯得尤其醒目,皮膚白皙紅潤,襯得嘴唇愈發紅豔,深邃的臉部輪廓,立體感十足,額間一朵紋飾繁複的圖騰,添了幾分神秘感,一雙罕見的紫色瞳眸,顧盼間流光溢彩,溫情蕩漾,高貴卻又溫雅不凡,神情自始至終一派和煦從容,在夕陽下漫步而來,竟有種渾身散發出特殊璀璨光芒的錯覺。

這個人,氣度非凡,穩重謙雅,不同於諾斯的優雅深沉,也有別於羅蒙的英挺矯健,更偏向於一種純潔開朗,充滿了陽光,林葉秋從沒在誰身上看見過如這人般給人如此溫暖的感覺。

腦海中太陽神這個詞一閃而過,他脫口而出:「阿波羅!」

那男子似乎才要對紅發少年說什麼,聽到林葉秋的稱呼不禁微微一愣,繼而微笑:「我的名字是安敦。」

林葉秋立馬汗顏:「我叫林葉秋。」

「嗯,我們都知道。」紅發少年接口,繼而又轉向萊曼斯,「說!你這小賊要如何賠罪?」

「艾文,不可無禮。」安敦出言阻止,神情間雖不見嚴厲,卻自有一番威儀。

紅發少年撅了撅嘴,憤憤地瞪了眼萊曼斯,分明心有不甘,卻真的不再言語。

林葉秋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賊?呃,為什麼萊曼斯成了小賊?」

艾文回得很快,也很大聲:「因為他偷了我族萬分稀有的大雪米!」

另外幾位王的神情很微妙。

林葉秋刷地看向萊曼斯,原來他吃的大米就是這麼來的?吃驚中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只覺心口有些發熱,也有些發軟,但隨即又擔心這事會不會為萊曼斯帶來麻煩,這兩人好像現在就是來興師問罪的啊……

萊曼斯尷尬地咳了聲,轉開了視線,指著快要落下地平線的太陽打哈哈:「你們看,夕陽多美啊!」

林葉秋黑線,這種轉移話題的伎倆未免也太遜了。

亞力特揶揄地嗤笑了聲:「這米不是鳳族皇室專用的麼?而且只有在極其隆重的盛典場合才會取用,據說丟失的可不是一點點的數目,難為鳳王如此大度,竟然不予追究。」

安敦依然微笑,一派溫雅:「這只是場誤會,其實那些雪米完全是本族贈予狼王的,只不過中間傳達的時候出了點小失誤,族人未能全部瞭解事情原委,後來不知怎麼傳言越來越離譜,還造成了狼王的困擾,真是抱歉。」

一番言論堵住了看好戲的幾人,萊曼斯有些赧然地繼續側頭望夕陽。

「哥?」

「艾文也是,回去要好好反省。」安敦笑眯眯地看著艾文,後者似乎還想辯解什麼,可不知怎麼嘴巴才張了張,突然就噤聲了,竟乖乖低頭當場便開始反省。

安敦依然笑眯眯地,抬頭看看眾王。

林葉秋也看向安敦,這人原來也是王,難怪有如此風度。

對嘛!他印象中一直以來的王就該是安敦這般,成熟、優雅、從容不迫,最關鍵的是懂得審時度勢,圓融變通,能從大局出發,三言兩語化解一切干戈,而非動不動就大打出手。看外表好像他的確比亞力特和萊曼斯都要年長,為人處世果然更為老練,這樣的人,看上去溫和無害,其實也許就是只笑面虎,精明得狠,不曉得萊曼斯跟他打交道會不會吃虧……

至於最初第一眼的溫暖感覺,可能不過是錯覺,而剛才艾文突然噤聲的緣由,可能就是艾文知道安敦的厲害,而適才安敦的某種表情舉止恰好威懾了他。

林葉秋又不禁納悶,究竟發生了何事,居然其他四大族之王都扔下了自己族內的事務跑到狼族來做客?

萊曼斯尷尬完了,才伸手撥撥林葉秋的頭髮,立馬灰塵飛舞,林葉秋忙往邊上閃了閃躲開碰觸。

「怎麼弄成這樣?髒死了!」

靠!林葉秋很無奈,這也不是他想的好不好?「嫌髒就別碰我!」

「不髒不髒!反正都是我喜歡的小秋。」

「少肉麻!」沒看周圍這麼多人麼,還都是重量級人物!就不怕毀了你的形象?不過,似乎狼王的形象,不管族內族外都早已所剩無幾了吧……那米的事情,雖然鳳王那麼解釋了,但事實究竟如何恐怕大家都心中有數吧。

林葉秋不由開始自責,早知道當初就不提米不米的事了。

「狼王今天在祭司殿裡談得如何?」諾斯從樹上一躍而下,站在眾人面前時已經是人形之態。

萊曼斯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峰,沒有回答。

「你若不願意,自然是有人願意,眼前不就有現成人選麼?」諾斯意有所指地瞄瞄亞力特。

萊曼斯反應甚大地大聲喝止:「不行!」

林葉秋一嚇,驚詫地看著他。

萊曼斯緩和了下情緒,輕緩道:「這事以後再說。」

「別忘了,我們大家都有責任,到時容不得你說不。」

「即便我們不參與,但那事若傳出去了,各族長老們可不會放任!」

萊曼斯負手背後,凝眉道:「我知道,只是還有時間不是麼?你們大可以回去處理自己的事務,沒必要都待在狼族。」

「回去的事不急,這一件才迫在眉睫。」

林葉秋聽得一頭霧水,又不好意思出聲打斷,想了想,覺得反正也插不進話,索性趁萊曼斯被絆在這裡時先去好好泡溫泉,便往後移動腳步要偷偷溜走。

亞力特一聲輕笑:「你是想霸佔他不放,為狼族謀取更多利益,還是捨不得他?」

「這事以後說!」萊曼斯語氣微微加重,看了林葉秋一眼。

林葉秋一怔,為什麼那一眼看起來那麼複雜?還有,他們是在談論他麼?

「不然就乾脆像狐王所說的,由本尊來得了。」

「絕不可能!」萊曼斯一口回絕,對林葉秋道,「你先回去吧,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香香噴噴等我回來。」

林葉秋瞬間再度黑線。

「他不用離開,有些事也該——」

「本尊說過了,這事以後再談!別再讓本尊說第四遍。」萊曼斯截斷了他的話頭,瞬間冷酷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陌生。

林葉秋又開始擔心起來,怎麼感覺萊曼斯有點以一敵四的味道?原本想開溜的心情反而沒有了。

諾斯玩味地看著他兩,一聲輕笑,還真不再多言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出意外,今天晚些時候還會有一更。

56、044 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

沒了爭鋒相對,剛剛漸趨緊張的氣氛慢慢緩和下來,就在林葉秋放下心時,亞力特居然毫無預兆地湊到他耳邊低語了一句:「信不信這狼其實一點也不成熟,不穩重,甚至比本尊還幼稚?」

「什麼?」林葉秋驚訝地扭頭看他。

亞力特不懷好意一笑,抓住林葉秋就強勢吻了上去,百分之百的嘴貼嘴。

被偷襲成功的林葉秋反應過來後,立馬感覺背後某人炸毛了,連忙用力推開亞力特,無暇理會這條唯恐天下不亂的臭蛇,首要任務得安撫住那匹獨佔欲極強的狼。

然而萊曼斯的動作比他想的還要快許多,與其說是他推開了亞力特,不如說是亞力特被萊曼斯揪著扔了出去。

狼狽落地的亞力特指著萊曼斯罵:「蠢狼!你竟然丟本尊!」

萊曼斯冷笑:「還沒揍你呢,丟你已經很客氣了。」

「想打架本尊奉陪到底!」亞力特同樣冷笑,綠光過後居然化成了半人半蛇形態,背後六翼全部展開,撲扇幾下,居高臨下俯視著萊曼斯,全然一副挑釁姿態。

可憐林葉秋本來全身是塵土,被亞力特這麼狂力一扇,灰塵便四處飛揚,再度嗆得他噴嚏連連,暗罵跟這蛇絕對是八字犯沖。周圍的羅蒙幾人也遭到池魚之殃,諾斯十分不滿地變成狐狸模樣,抖抖乾淨毛立刻又跳回了樹上,遠離他們。

「哼!還怕你不成!」萊曼斯話落也化身成雪狼姿態,一身白毛迎風招展,柔順服帖,十分漂亮威武,只可惜頭頂那搓……

果然亞力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扭動著尾部游了幾下:「剛還覺得狼王人形時短髮看上去很乾練,沒想到這副形態看起來卻更是威武不凡啊!」

萊曼斯這才回想起自己狼形的模樣,霎時懊惱不已,眼珠轉了轉:「蛇王小翅膀看來復原得還不錯,那便好,不然本尊可就罪過了。」

「哼!今天本尊就新帳舊賬一起算!」

林葉秋看得愣愣的,事情怎麼突然演變成相殺的局面了?相殺?了不得啊!他回過神來連忙拉住雪狼前肢不讓他沖上去應戰:「冷靜!冷靜啊!」又看看亞力特,苦口婆心地,「之前的是誤會,都是我的錯,現在你們都是一族之王,打起來不好善後啊!」一邊安撫地摸了摸雪狼繃緊的脖頸。

雪狼雖然不樂意,可依兩人的親密程度,林葉秋對他的敏感點早已一清二楚,雪狼被摸著摸著就舒服地放鬆了下來,微微眯眼,耳朵動了動:「我對手下敗將本來就沒興趣,何況是他先挑釁的。」聲音有些懶散。

林葉秋暗道你那句手下敗將完全可以不說的,放在肚子裡就好,果然亞力特聞言後尾巴大力往地面一拍,激起塵土萬千,上半身微微一轉,金色眸子盯著林葉秋:「你讓開,萬一不小心傷到了,本尊可會心疼的。」

林葉秋儘量忽略對方此番形態的視覺衝擊,再聽他一句心疼,就知道不妙,愈發用力拉著萊曼斯的那條前肢,哭喪著臉:「拜託你們都少說點行不行?」照這個態勢下去,會發生什麼還真難說啊!

「心疼?你憑什麼!」萊曼斯一雙狼耳朵豎得越發直立,「要心疼自會有人心疼他,怎樣也輪不到你個蛇來!」

「呵呵!憑的就是他說喜歡本尊!」

這下不光萊曼斯呆住了,林葉秋也愣住了。

「還說本尊很好,很得雌性喜歡。嘶嘶——」亞力特得意地扭動幾下,羽翼撲哧撲哧亂扇幾下,地上的塵土全朝萊曼斯和林葉秋蓋去,可那兩人卻誰也無暇顧及這個。

萊曼斯刷的看向林葉秋,剛鬆懈下的肌肉又緊繃了起來;林葉秋則刷的看向亞力特,察覺到某道危險的目光後,又連忙轉回視線看向萊曼斯。

「你真說過喜歡他?」

林葉秋瞪大眼睛,用力搖頭擺手:「我沒這麼說!我說的是相比他的蛇形更喜歡他的人形。」

「你喜歡這傢伙的人形?」萊曼斯一聽愈發炸毛,悠悠轉過身子,抬起前肢緩緩壓靠向他,眯眼,「就是說你還是喜歡他?」

「不是!」林葉秋突然頭大了,微微後退一小步,「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

「那是什麼?你看我多麼陽光,不管是人形還是獸形,這毛色這手感這體態,都是首屈一指得好!再看那傢伙,不管是何種姿態,全身上下到處泛著黑氣沉沉,一看就知道很帶衰!你居然喜歡他?」

「靠!都說不是了!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法接受蛇形,人形的話看著還可以接受。」

萊曼斯聽了再度炸毛:「你居然想接受他?」接著便繼續一個勁詆毀亞力特,同時威逼林葉秋,「我哪裡比不上他?你怎麼可以說喜歡那蛇?」

亞力特將尾部盤起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看好戲般瞅著林葉秋拚命解釋。

林葉秋呻吟,豁然朝亞力特吼:「混蛋蛇,你居然陷害我!」

「本尊哪裡陷害你了?這不是你切實講過的話麼?」

「你——」

「小、秋!」

「哇哈!」林葉秋面對不斷逼近的雪狼,下意識就後退幾步。

「你退什麼?」萊曼斯再度眯眼,「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靠,那你過來幹嘛?林葉秋心中暗道,卻又不敢回嘴,只好一個勁低眉斂目地解釋:「那蛇根本就是斷章取義,聽不得的——」

「斷章取義?」雪狼鼻尖一皺,歪歪腦袋。

「就是——」林葉秋剛想解釋,隨即又放棄,「算了,這麼說吧,那傢伙一直以蛇形在我面前晃蕩,偏偏我覺得那模樣給人的感覺挺驚悚的,他又不肯變回人形,不知從哪聽來的謠言以為我喜歡獸形,怎麼都說不通,情急之下才脫口而出喜歡他的人形甚於獸形,這不是說我喜歡他,只是想讓他快點恢復人身,以免再看見那副驚悚的蛇姿態而已!」一口氣快速講完時,雪狼已經完全貼身而來,兩隻前爪阻去了他的退路。

「你居然這麼說!本尊是這麼喜歡你——」亞力特很是受傷地抗議。

「你閃一邊去!」林葉秋扭頭怒吼。

萊曼斯靜默一會,似乎是冷靜下來了,爪子輕輕撥撥他蓬亂的頭髮:「哼!我就知道,這蛇果然在打你的主意!」

「嗯,乖!只要我林葉秋打你萊曼斯一個人的主意就行了,其他的我看都不看一眼的。」林葉秋連忙趁勢表明自己的立場。

雪狼又眯起了眼睛,這下卻是滿意的神態了。

「他還說要做我的雌性!」這一波才平息,亞力特就又丟出一顆炸彈。

好不容易將那醋桶狼安撫下來的林葉秋終於也炸毛了:「你這條死蛇,別總是顛倒黑白!我明明是說除非你做我的雌性才會考慮考慮,哪裡說要做你的雌性了!」

「什麼!」萊曼斯再度震驚了,「你的雌性只能是我一個!不對,我雌性只有你一個!也不是,你只能做我一個人的雌性!難道你忘了狼族的愛憎心了?」

嘴快的林葉秋此時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的意思是要讓他知難而退,不是要怎樣,你想啊他一個獸人怎麼都不可能成為誰的雌性的不是!不管是前面的人形獸形還是現在的雌性之說,我的目的都只有一樣,那就是表明我的伴侶只有你一個,真的!」

雪狼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林葉秋再接再厲:「你不覺得這狡猾陰險蛇是在想方設法挑撥離間嗎?」

雪狼聞言深思會,突然恍悟,然後就怒了:「敢污衊小秋,離間我們感情,死蛇,我要滅了你!」

林葉秋一看雪狼竟是認真的,心中叫苦不迭,來不及多想,趕忙死命抱住狼脖子不讓他衝動行事,手忙腳亂地再次安撫那個瀕臨爆發邊緣的炸毛狼,一邊順毛一邊好聲好氣地:「沒事沒事,我不生氣,都是因為你在意我嘛,理解的。沒人能挑撥得了我們。嗯嗯!來深呼吸,淡定淡定!聽話!打架是不可取的,相殺更是不對的,別忘了你是狼王,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了狼族,怎好為這些子虛烏有的小事而沾惹麻煩?那蛇不過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跟他計較什麼嘛!」

林葉秋看他漸漸平靜下來,不由又鬆一口氣,卻還是不敢放開他,同時卻也暗嘆:萊曼斯明明處理其他事時都很穩重成熟的,為什麼只要碰到與他有關的事上,就會失了冷靜自持?

因為太過在乎?可難道萊曼斯還不明白他的心意嗎?不,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意,他忽然想起萊曼斯有幾次都盯著他胸口的耳墜項鏈看,那耳墜原本是雌性屬於某個獸人的象徵,可他卻從沒戴上過耳朵,而一直戴在脖子上隱藏在了衣服下面。這對萊曼斯而言,會不會是締結伴侶過程中一種未盡全功的缺憾?還有那個像徵對方是唯一伴侶的儀式,他也拒絕了……

難道是自己的原因,竟在無意中讓對方覺得患得患失,所以才一有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

在林葉秋神遊的時候,亞力特和萊曼斯已經開始相互詆毀,等他回神時,不知道亞力特又說了什麼,使得雪狼全身的毛根根直立,低低咆哮著。

「喂喂!你——」林葉秋見此情狀,心底一震,摟著雪狼脖子的手臂不自覺微微收緊。

「我忍得住,沒事。」

林葉秋目光無意間一掃,看見羅蒙他們正目瞪口呆地看著萊曼斯亞力特兩人,不知道這兩隻剛又說了什麼,都不避諱還有另外三個王在麼?真丟臉丟到五族去了!

「你放手吧。」

「我一放你不會就衝去吧?」

「你的伴侶會是這麼沒自制力的人麼?」

「呃……真的不沖?」

「我何曾騙過你了?」

林葉秋將信將疑,他分明感受到對方身軀的狀況,分明是備戰狀態嘛!

「再不放手,你是要就此勒死我嗎?」

林葉秋這才恍然,連忙放鬆了力道,見他真的沒沖,只是身體緊繃而已,便又放了幾分心。

不料亞力特又好死不死冒出一句:「對!他就是要掐死你然後跟本尊去蛇族。」某條劣質蛇顯然火上澆油澆得很開心。

雪狼一聽,二話不說豁然疾竄而出,林葉秋沒來得及攔住,一蛇一狼已經在空中扭打起來。

林葉秋心底將這蛇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又把他的後世子孫罵得體無完膚,萬一兩人真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後續可要怎麼結尾?

亞力特在打鬥中的一個空當間隙大聲道:「這就是成熟?穩重?」

其他人可能聽得有點莫名,但林葉秋知道這話是對他說的。

就因為之前他說萊曼斯穩重成熟,這蛇就來這招推翻他的言論?

靠!怎麼有這種蛇的啊!

亞力特避過萊曼斯的利爪,哼笑:「看!這傢伙其實也很幼稚,只不過喜歡裝深沉罷了,這不稍微意思意思一挑撥就上鉤了!」

林葉秋掩面:歸根結底究竟還是誰幼稚?不過話說萊曼斯你這匹夫就不能爭氣點麼!

不過,也許,說到底,是他自己的錯?可他究竟做了什麼引起了這蛇的百般注意和戲弄?

「你們快住手!」

打鬥中的兩人依然打得不亦樂乎。

亞力特身子側轉滑行,微微收縮一側小翅膀避過雪狼的又一爪,冷笑:「你以為這回還有機會抓傷本尊的小翅膀嗎!」

又蛻過一次皮的蛇王,已然脫胎換骨,由初遇時的少年蛇,正式蛻變為發育完善的成年蛇,實力果然增加不少,萊曼斯竟討不到好處。

安敦看出照這態勢下去恐怕真會兩敗俱傷,連忙飛過去阻止,現出了原身,竟是只異常美麗奪目的金鳳凰。

如果是平時林葉秋看見安敦的原形,一定會驚嘆好奇不已,但現在他已經沒多餘的心思去欣賞金鳳凰的美了,只希望安敦能阻止那兩隻。

但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狐王居然也摻了一腳進去,羅蒙也現出了原身,在原地猶豫地來回踱了幾步,最後也飛去想阻止,但不知怎麼,想阻止的兩人最後非但沒能阻止,反而也陷入了打鬥中。

一時硝煙四起,場面陷入了混亂中,五隻從空中打到地上,又從地上打回空中。

林葉秋怎麼也沒料到事情竟然演變成五王的鬥毆,不禁急得團團轉,在他們終於打到地上時,硬著頭皮跑過去企圖制止這場荒謬的打鬥,卻無一例外地被忽視,連萊曼斯竟也不理會他。

最終,勸解無效還差點被撕碎的林某人艱難地從是非地爬出來,恨恨拍乾淨沾上的塵土,頭也不回地走了,心中暗罵:混蛋萊曼斯,今晚別想睡床上!


57、045 這是無可推卸的責任! ...

「你說為什麼其他四大族之王同時來我們狼族?都已經密談快三天了還沒出來,是不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希斯里一拍子將球高高反拍過去。

「不知道呢。」林葉秋仰著頭,努力伸長緊緊握著拍子的右手,氣喘吁吁地往左後方跑去,結果還是慢了一步,球擦過拍子落到了石板地上,咕嚕嚕滾了幾圈。

「哈!你又輸了!耶耶!」希斯里大笑著跳躍幾下,大擺V字。

「不行了!呼!我沒力氣了,改天再挑戰你。」林葉秋滿臉大汗,氣喘地彎腰撐著自個膝蓋,抬頭看著依舊活力十足的人,很是不甘和無奈。

希斯里聳聳肩:「不是說這是你的絕手活,在你家鄉一直都贏的,可我怎麼就沒見你贏過?」

林葉秋十分不平地恨恨道:「那是因為你體力太好了!」

「這也可以成為理由?可問題是這麼多天以來你沒、一、次贏過啊!而且每次都從第一場直接輸到最後一場誒!」

林葉秋鬱悶地看希斯里揀起毛球把玩,這種自制的球和拍子跟現世的羽毛球還是有很大的區別,得用很多力氣才能把球拍遠,也不同於網球,不管是體力還是技巧,不得不說他都遜於希斯里,可明明這傢伙以前都從沒玩過類似的遊戲啊!怎麼一上手就將他這個「發明者」殺得落花流水?

林葉秋平復了些就走到窗邊的桌前,倒了杯水。

「你家那位都沒說什麼嗎?」

林葉秋喝完水,在凳子上坐了,托腮望天:「沒有。」

四王已經在狼族呆了六天,他漸漸發現羅蒙看他的眼神總是帶著隱隱的不忍,鳳王安敦則帶著絲悲憫,加上最初諾斯和亞力特的所有所思,分明都意有所指。

雖然萊曼斯仍舊一如往常,對他撒嬌耍寶的什麼都來,看不出什麼異常,但林葉秋卻知道,有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還與他有著密切關係,可他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有什麼事能重要到五族之王撇開各族事務,紛紛聚集在祭司殿密談三天三夜?

林葉秋微微皺眉,是否跟上次諾涯的話有關?

「希斯里,今年的氣候與往年相比如何?」

「氣候?說到這個,今年跟以往還真的不大一樣,雖然寒季過去了,但天氣也沒熱得這麼快的,而且日照好像有些短,這種時節不會有大風雷電,更不要說今天這樣的大暴雨。」希斯里望向窗外。

雨滴打在窗沿上發出極其響亮的聲音,林葉秋透過半開的窗戶望出去,只見外面一片雨簾,所有景物迷濛蒙一片,看不真切。

突如其來一個震天響雷,驚得兩人一跳,居然沒看見閃電就雷聲來了。

「靠!嚇人啊!」希斯里一句粗口就爆出來。

「呃,注意用詞,修口修口啊!」

「這不是跟你學的,還說我?」希斯里不以為然地斜眼。

林葉秋一滴冷汗滑落:「就是這樣才要提醒啊!不然你家澤理又要發飆了……」

「他敢!」

林葉秋暗暗腹誹,他自然不敢罵你,可他會偷著整治自己啊!

正想說話時,忽覺胸口似乎一熱,伸手摸了摸便硌到一塊東西,掏出來一看,是那塊玉石,指腹間傳遞來的溫度,似乎比他的體溫還要熱些?

「這是什麼?」希斯里湊過來好奇地問。

「諾涯大祭司給的,項鏈飾品吧。」林葉秋不甚在意地回道,也低頭看去,不由微微一驚,記得以前這石頭是透明白的,現在怎麼變得有些粉?莫非是光線的關係?他捏著玉石轉了幾轉,而且上回看的時候裡頭的小馬好像蜷曲程度也沒這麼開。

「嗯?」希斯里湊得更近了些,「這裡面有什麼東西?」

「馬的化石?」

希斯里看了會,微微皺眉:「這個怎麼像傳說中的神獸……」

「神獸?」

「嗯,我在一本圖冊裡看到過那神獸不同的體態,如果是沉眠的話,好像就跟這個姿態差不多。而且你看它背部有兩張貼合的翅膀,還有額前的三尖錐晶石,雖然太小而看不清楚,可仔細看的話還是可以發現晶石的顏色其實是金黃的,這是神獸的特徵。」

被這麼一說,林葉秋仔細看了看,果然那額前有一小方金色的三角錐,似乎還有螺旋形花紋?

林葉秋豁然想到了什麼,體態像馬,有翅膀,額前還有一隻角,這不是獨角獸麼?

「為什麼大祭司會給你這個東西?」希斯里沉吟。

「那恐怕還得去問大祭司才行了。」林葉秋攤手。

「不管它了。」希斯里搖搖頭,突然又注意到另一樣東西,「你怎麼把這個也掛在脖子上?」

林葉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萊曼斯給他的耳墜。

「對哦,你好像從來沒戴上過耳朵……」希斯里深思般地看著他,突然一拍手,做發現新大陸狀,「難道,你不愛他?」

「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從來不戴?難道你不曉得雌性戴上耳墜的意義?」

林葉秋剛想回話,侍者驚驚慌慌跑了進來,還一疊聲嚷嚷著:「不好了不好了!殿下!」

這無比熟悉的場景讓林葉秋倏地站起來,直覺就是萊曼斯又出事了,幾步迎上去抓住侍者的手,急問:「他怎麼了?」難道又跟其他王打起來了?上次幸好最後誰都沒傷到,可不要這次又弄出什麼來!

「他?」侍者一愣,呆呆地反問,「誰?」

「萊曼斯怎麼了?」

「王?不知道啊!」

得知不是那人出事,林葉秋鬆口氣,將玉石耳墜放回衣內:「那你是急什麼?」

「西部剛被什麼東西砸出了一大塊洞,很多屋舍都攤了!」

「什麼!」林葉秋一驚,莫非是剛才聽到的那聲巨響,其實不是雷聲?

「現在怎麼辦?王這麼多天還一直在高塔沒回來……」

「別慌。」林葉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人員傷亡多少?」

「還不知道確切情況,這也是在城牆上巡邏的侍衛看到了回稟的。」

「有人去通知王了嗎?」

「不知道,也許有人去了吧……」

林葉秋沉下眸子,快速往殿外走,一邊高聲喚:「來人!」

「殿下!」殿外幾人看見他出來都迎了上去,神情皆帶著些慌亂,顯然都聽說了西邊的災難。

「大家不用擔心,也不要慌亂,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跟往常一樣。」林葉秋一一對上侍者們的眼睛,從容而不失威儀,「也不要到處宣揚這事,如果看見有人慌亂懼怕,就對他們說一切都在王的控制下,大家不必害怕。」

「是。」

林葉秋讓他們散去各司其職,又叫來了殿外站崗的侍衛,幹練地一一吩咐下去:「諾爾侍衛長帶上人馬上去集結隊伍趕到現場援助族民們脫困。」

諾爾迅速點了幾名侍衛立馬領命離去。

「希斯里麻煩你去藥房請巫醫們援助。」

「好。」希斯里轉身跑開。

林葉秋又對幾個腳程最快的人道:「為確保消息通知到位,你們分別去祭司殿和外殿通知狼王以及長老們。」

「遵命。」被點名的一一朝不同的方向離開。

「剩下的去準備衣食等一切物資,以最快速度趕到現場。」

「是。」

林葉秋又快速交代一下大概事宜,微微沉吟了下,保險起見還是讓人加強城內巡邏警戒,以免再度發生什麼事故,大家便各自分頭行動。

林葉秋接過侍者遞來的氅子,兩三下披上了,便一頭紮入漂泊大雨中。

視線被厚密的雨簾遮擋,一眼望去,儘是白茫茫一片,雨水落在身上發出響亮的拍打聲,時間一久竟也覺得生疼。

雨勢太大,即便披上了用動物皮特製的雨衣,還是擋不住全部的雨水,不過片刻脖子手臂處便已有濕意,雙腳更是濕了一大片,寒意直襲而來,但他卻不能退縮,顧不得腳下雨水四濺,艱難地往殿外直奔而去。

才出了城堡大門,便碰上了大概也是聞聲趕來的澤理,露在雨衣外面的兩隻翅膀早已濕透。

「上來,我帶你去!」澤理收起翅膀降落在他面前,伏低身子。

林葉秋此時也沒時間計較坐其他獸人背上是不是合乎禮儀,利索地爬上了雪狼背部。

「坐好了!」澤理說話邊再度用力展開羽翼往空中飛去。

「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砸出一個大洞來?」

「這次不是我做的!」澤理立馬回道。

林葉秋頓時哭笑不得。

中途時,雨勢相對轉弱了些,雖然依舊是大,但視線總算好了許多。

兩人到了出事地點,才發現事情比預料的還要嚴重,上百座石屋都不見了蹤影,遺留下來的是一個龐大的數千平方米的黑洞洞大坑,有獸人飛下去查探深度,竟然下了百來米還觸不到底,越往下越覺得有股吸力,探查的人差點就回不到地面上。

林葉秋站在洞坑邊往下望去,只見黑沉沉一片,望不到底,再看看四周的狼藉景象,若事發時屋裡有人的話,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他旋身先指揮趕來的諾爾帶人去查探周邊有沒有倖存者,同時下令周邊族民撤離此地,暫時移居他處,讓堪堪趕過來的希斯里吩咐下去煮一大鍋薑湯,等會分發下去,同時在鄰屋設立臨時後勤室,準備充足的熱水、食物和厚實衣物等供傷者與救援者使用。

持續不斷的雨勢給援救工作帶來了難度,泥濘的道路愈發濕滑,大家小心搬動石頭木塊的同時還要注意腳下。

一些聞訊趕來的受難者親屬驚見這片慘劇無不失控哭喊,林葉秋早讓人守在外圍,攔住這些激動的親屬進行勸慰。

「狼後殿下,我們要下去看有沒有被困者,上面就請殿下費心了。」諾爾已變身成狼形,帶著十來個手下意欲飛下大洞。

「下面的情況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你們是否要另外做好防護措施再下去?」

「殿下放心,王曾經訓練過我們在各種突發狀況下的應變能力和各式技能,我身後都是好手中的好手,我們會小心的。」

林葉秋皺眉,但時間緊迫又容不得他瞻前顧後地多想,萬一下面真有倖存者,他們在這裡多拖一份,下面的人就多一分危險:「那好,下去過程中你們十二人千萬不可分開,記住一定要一個緊跟一個!千萬別勉強,若有任何不對馬上回轉!」

「是!」

林葉秋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看著他們展翅飛下大洞,瞬間就被黑暗吞噬,心中慌得厲害,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在眨眼間砸出這麼大一個深不見底的洞來,這種破壞力,恐怕現世的導彈也無法做到,而且為何下面會有吸力?這個星球的構造本身是如何?地殼深處又是什麼?這個事故到底是由外力的破壞還是地殼內部的運動造成?

他根本毫無頭緒,一連串的問題也沒人可問,更無法問出口,因為在萊曼斯和長老們到來前他就是族民們的支柱,若他表現出一絲動搖,哪怕是一個詢問,都會給族民帶來恐慌,而這是最要不得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處理方式是不是妥當,有沒有遺漏了什麼,他只能死死地掩去自己的無措和懼怕,維持冷靜威嚴的狼後形象,苦苦支撐下去。

「殿下,發現傷員!」

「巫醫呢?快讓所有巫醫就位!一部分在屋內待命,所有輕傷患者一律扶往內屋,一部分巫醫在現場巡視,一發現重傷者就地醫治!讓後勤人員隨時供應給各巫醫充足和必備的醫治用品!」

「領命!」

「大家各自要注意安全!如果去靠近洞口附近的地方,儘量兩個獸人一個雌性一組,而且要離得近,以免萬一邊緣泥土坍塌的話還可以相互救援!」

「是!」

林葉秋看眾人各就各位忙碌開,微微凝起眉宇,思考還有沒有什麼事要注意的。

「殿下,灰狼族、黑狼族和白狼族也都派人前來援助了!前者還在途中,後兩族的支援隊已經到了。」

「是嗎?」林葉秋聞言立馬隨著通傳者趕過去。

「尊敬的狼後殿下,吾等奉族長之命前來效命。」

「諸位無需多禮。」林葉秋赦免眾人的禮數,又簡潔而誠懇地表示謝意,隨即根據各族各人所擅長的技能分配其相應負責的地域和事項,並叮囑注意自身安全,便讓他們加入援救行動中。

看著大家盡然有序地做自己負責的事務,心中微有寬慰,人數一下子增加許多,效率應該會增大不少。

大雨依舊沒有減弱,林葉秋身上已經幾乎都濕了,冷意直襲而來,兩隻被雨水泥窪徹底浸潤的腳已經冷得幾乎麻木,但他只是面不改色依然四處奔走觀察,繼續一路路巡視過去,以便及時發現需要改進或當心的地方。

獸人變身為狼時,是最厭惡碰到水的,然而現在卻沒人有一句抱怨,更沒人有一絲猶豫,紛紛義無反顧地衝入雨裡,任翅膀和身體被淋濕,雨水順著濕透的狼毛滑落,四濺在泥地水窪裡,髒了四肢。

在這樣的時刻,大家都只能憑一股毅力和信念堅持著。

陸續有傷員被獸人們從石堆裡挖出來,有的已然斷氣,有的血肉模糊,皆是重傷危急,雌性們分別捧著輕獸皮製作的大雨氅替傷員遮雨,以免雨水使得傷口惡化。

「殿下,傷員太多,有些傷得很重,治療費去不少時間,巫醫人手不夠了!還有不少傷患在等得醫治,怎麼辦?」

「讓反應靈敏、手腳利落的雌性們協助巫醫治傷,將一些止血包紮工作給他們進行,巫醫就專門針對高難度病情治療。」

「可是他們都不是巫醫——」

「現在是特殊情況,有必要劃分受傷的程度來分別對待,而止血很重要,可以替巫醫的治療爭取到時間。現在先讓雌性們跟著巫醫看如何止血包紮上藥,巫醫醫治的過程其實也是示範的過程,治療同時給他們講解注意點,在治療下一個傷者時巫醫就在邊上觀看,讓他們做一遍,若沒有錯誤,那之後一些相對輕傷病人的一些簡單療法就可以讓他們獨立完成,這樣可以節省巫醫不少時間,巫醫的治療也更有效率,傷者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醫治,儘量減少過程中不必要時間的浪費。」

「但他們行嗎?」

「這些簡單的工作他們可以勝任的,每一任出色的巫醫也都這麼過來的,我們要相信他們,相信大家都想盡最大努力的決心。」

「那好,我這就傳達下去。」

「嗯。」林葉秋想了想,又喚了負責藥品的人詢問帶來了多少療傷用品,還剩多少,得到回答後抬頭向四周看了看,估摸了下情況,思考了會便道,「再派人回藥廬多拿些白布和藥物來,尤其是止血的,當心不要弄濕!」

「這就去。」

林葉秋點頭,隨後自己也一頭鑽入了醫治工作中,現在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水珠沿著臉頰滑落,是雨水,也是汗水。

情勢很嚴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擋多久。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傷者被小心地抬出來,可有靈力的巫醫人數卻極少,根本來不及治療。

「王!是王來了!」突然有人叫道,隨即便響起族民喜悅的歡呼聲。

林葉秋抬頭一看,半空中一抹白點以風馳電掣的速度直掠而來,眨眼便到了眼前。

雪狼在空中翱翔了兩圈,想是在巡視情況,高聲道:「大家辛苦了!現在請都繼續手頭的事情,一切都會變好的!」

「是!」

萊曼斯又在空中停留了會,犀利冷靜的藍眸一一看過去,最後才收起羽翼,落到林葉秋面前。

「你有沒有怎麼樣?」

「你終於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又都一愣。

萊曼斯略帶歉意地道:「抱歉,我來得晚了,讓你獨自承受一切。」

「不,我只是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

「沒事,沒事了!」雪狼上前一步,想親吻下他,旋即又想起自己毛上全身水,便作了罷,只柔聲寬慰,又不放心再問,「你有沒有傷到哪?」

林葉秋搖搖頭:「我沒事,不過這次狼族元氣大傷,很多人還沒救出來,我都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們的親屬——」

「你已經做得很好。」雪狼終於忍不住還是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鼻子,溫柔道,「接下來就交給我。」

「嗯。」林葉秋抬眼看著雪狼,在對方自始至終沉穩溫和的目光下終於鬆了口氣,一直慌亂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這才恍然發現他原來竟是如此信任和依賴著這個男人。

一切有他。這是萊曼斯溫柔卻堅定的眼神中傳遞出的訊息。

林葉秋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雪狼再度展開雙翼,搧動了一下轉身想飛起,沒走一步又回身:「這裡危險,你去外圍。」

林葉秋搖搖頭,走到雪狼跟前,看著對方眼睛,道:「我們,同進退。」

雪狼似乎一愣,繼而微微一笑,應了聲:「好。」


58、046 煉獄 ...


「王,殿下,灰狼族的茉朵公子帶著數十名巫醫趕來了!茉朵公子可是灰狼族中首屈一指的巫醫啊!有他的助力,相信救治工作會順利很多了!」

「太好了!」林葉秋一聽,有心無力的感覺緩解了不少,神情振奮了許多,「快帶他們去傷患身邊!」

「茉朵公子已經開始分配人員參與到醫治過程中去了。」

林葉秋頷首,隨即回頭看了看萊曼斯,兩人相視一笑,便要各自投入自己的工作中時,先前帶人飛下洞去探查的諾爾等十二人飛上了地面,兩個已經陷入了昏迷,被同伴扶持著放到了地上,另外五人都有程度不同的不適感,其中一個竟然一上來就倒了下去。

「怎麼回事?」林葉秋見狀忙過去,「先把人放到屋簷下。」

諾爾幾人依言將三個昏迷者抬到了就近未被摧毀的屋簷下:「我們也不知道,下面太黑了,即便有夜視能力,可越往下去能見度就越小,到最後幾乎看不見,只能憑著身邊同伴的氣息判斷同伴大概的位置,只知道周圍很靜,好像空間也很大,而且一直觸不到底。如同之前有人說的越往下越感覺有股吸力將我們拉下去,要費很大力氣才能抵擋得了,然後突然有人支撐不住,也有人感覺頭暈氣喘,我們這才回來了。」諾爾說著身形微微踉蹌了下,看來也幾乎氣空力竭了。

「做得很對。」萊曼斯讓人端來熱飲給他們喝下,又問,「還記得你們下去了大概多少米?」

「應該有五六百米。」

萊曼斯沉吟的當口,其他未出遠門的十多位長老們也都紛紛趕了過來,一些繞著黑洞周圍飛了幾圈,一些則去幫助獸人們處理現場。

林葉秋看了會那三個昏迷者,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正想叫人去喊資深巫醫來時,邊上一個聲音道:「我來看看。」

他一回頭,便見一抹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纖細身影快步往這邊走來,是茉朵。

林葉秋起身讓出位置,茉朵上前蹲下身,抬手一一檢查過,神情嚴肅而冷靜,舉手投足間的確有一流巫醫的架勢,跟之前給他留下的刁蠻任性的印象反差很大。

「對了,後來隱約有聞到一股味道,挺刺鼻的,但只是一陣陣的,好像是從下面深處傳上來的。」諾爾喝下熱飲又道,「昏迷的三人都是作為先鋒下得最深的,他們先察覺到不對,身體出現了反應,接著我們也感覺有些不舒服,然後才折返往上而去,中途有兩人卻突然失去意識墜落。」

「你現在感覺如何?」茉朵問諾爾。

「除了氣喘外,仍有些呼吸困難、胸口悶疼的感覺,還一陣陣頭腦發暈。」

難道是中毒?林葉秋微微皺眉。

茉朵聽了諾爾的敘述,替他檢查了下,再為昏迷的三人詳細檢查了遍,神情凝重起來:「是瘴氣!」

那坑洞下面居然有瘴氣?林葉秋一驚:「那他們的情況嚴重嗎?」

「那三人瘴氣侵蝕得很厲害,我必須馬上為他們治療,否則再拖延就不妙了。」茉朵淡漠回答後就不再發一言,凝神施展開巫術治療法,林葉秋也不敢打擾他。

所謂巫醫就是巫術和藥理治療的雙修者,巫醫的靈力卻與祭司們不同,他們的力量不能用來占卜祈福等事宜,只能用於治療,使患者傷勢加速痊癒,所以只具備醫療靈力的人不會被選入高塔,但每種病症所需的靈力施為也不一樣,而且靈力並不能代替藥物,一般如非患者情況危急,巫醫是不會輕易使用靈力的,因為每一絲靈力耗費的都是巫醫自身的精力,這種負荷極為沉重,同一時期過度使用的話,會對巫醫本身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

現在一下子就要為三位嚴重病患施展巫術療法,這對巫醫的考驗是極為嚴苛的。

林葉秋想做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他對瘴氣的藥物治療並不清楚,正猶豫著是否要去請教其他巫醫或者請人前來援助,可巫醫的人數本來就不多,重傷者卻很多,大家都自顧不暇——

林葉秋正遲疑間,茉朵突然開口,淡淡地說了一串藥名,便又不再言語,全神貫注於手下的治療。

林葉秋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忙去準備了。

當他將藥材拿來時,茉朵也結束了治療,一一看了看他拿來的藥材,平淡地陳述:「還缺了一味杞貝。」

「對不起,一下子記不住那麼多……」林葉秋微微尷尬,「我再去拿。」

茉朵沒有回話,低頭將藥材份量擺放,等林葉秋重新回來時,他已經做好了分類,結果最後一味藥材繼續份量而放。

「他們已經脫險了嗎?」

「脫險還言之過早,具體的還得看他們這幾天的情況,不過即便醒來了,可能對以後也有一定影響。」

「一定影響?」

「體能會明顯下降,瘴氣對獸人的後作用力很大,恐怕無法根除徹底。」

林葉秋聽明白了,就是說以後這三人可能將不再屬於狼族的勇者行列了……

而這對獸人來說意味了什麼,尤其是曾經的勇者而言,已不言而喻。

林葉秋沉默了,側頭看著那三人,很後悔之前自己的決定,果然還是太過於草率了……

萊曼斯看了眼他,抬起右前肢替他將雨氅往前撥了撥,目光中有著擔憂,卻沒說什麼。

林葉秋察覺了到什麼,回以勉強一笑:「我沒事。」

「這三人病情的程度不同,用藥順序和量也不一樣,千萬不能弄錯了。」茉朵視而不見他們兩人間的互動,依舊操著平板的聲音交代了注意事項,同時將另外調配的藥讓諾爾他們服下。

林葉秋用心一一記下,絲毫不敢馬虎。

茉朵說完後確定他是記住了,便轉身另外配了些藥交給萊曼斯:「如果你們還有人要下黑洞的話,最好先吃下這個。」

「這是預防瘴氣的?」萊曼斯和幾位長老紛紛伸出爪子接了過去。

「這只是暫時抑制,作用時間不會太久,你們只要在一小時內返回,應該對身體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否則我不能保證什麼。」

萊曼斯點點頭,仰頭將藥吞了下去。

茉朵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結果只是低頭沉默了會,便轉身要去醫治其他傷患。

「瘴氣的事先對外保密,以免引起恐慌。」萊曼斯說。

茉朵頭也沒回:「我知道。」

「小心保護自己。」萊曼斯在他走出屋簷時又道。

茉朵的腳步頓了頓,便快速離開了,那一聲「你也小心」的低語,被雨聲掩蓋了去。

林葉秋看著他離去,心中有些滋味雜陳,由於以前那件不愉快的事,他曾經對茉朵有些敬而遠之的意思,卻沒想到這人真正處理起事情來竟如此幹練果斷,毫不拖泥帶水,而且超乎其平時的冷靜穩重,與當初的肆意妄為簡直判若兩人。

也許,每一個深陷在愛情泥沼裡的少年人,其行為模式真的是不能以常理來評斷的,也不能就此否決了這人的一切。

也許,茉朵只是因為愛得太深罷了,因為得不到而痛苦,因為太過迷戀而捨不得放手。

但若非當初萊曼斯及時回來,後果仍是不堪設想,不管茉朵究竟是天真還是殘酷,異想天開得認為會皆大歡喜還是為了愛情而變得自私,林葉秋心中的芥蒂依然存在。

只不過——

林葉秋已經聽說過很多關於茉朵和萊曼斯少年成長時期的事情,慢慢也有些明了茉朵對萊曼斯的感情究竟深刻到何種程度,不,也許,事實是比他所認為的還要深刻,畢竟那麼多年,那麼多個日日夜夜的交心,以及後來分別後的思念,不斷發酵,越來越深厚,深入骨髓……

那個時候,萊曼斯不顧性命地相救,身上留下的那個永遠難以抹去的傷疤,便是讓茉朵永遠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魔咒。

茉朵,也是一個死心眼的人。

要是林葉秋和他的立場交換一下,他自己是否真的能大度地看著長久以來深愛的人跟別人在一起,尤其當族人親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他也為此不斷改變自己提高自己,嚴苛要求自己,只為了能配得上那人,結果卻發現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廂情願,原來所有的付出,都是笑話,那他還能大度得起來嗎,還能瀟灑地放手嗎?

也許,答案是不能,至少即便最終能放手,但這會是一個很長久的過程,注定痛苦而孤獨的一段旅程。

林葉秋發現,這次的相遇,他們雖然都對過去的過節閉口不提,看似很和平地相處著,但茉朵卻自始至終都未曾將視線對上過他……

然而現在沒多餘時間想這些事,林葉秋強按下這些紛亂的思緒,抬眼問萊曼斯:「那個瘴氣隨著時間的推移會不會蔓延到地面上?」

「還很難說。」

「那我們需不需要再度讓族民大批撤離?」

萊曼斯略略沉吟:「暫時還是按照你原先的想法,讓附近的族民先撤離部分,至於更加外圍的麼……我先下去看看,然後再說。」

赫佐瞧了萊曼斯一眼,說:「你留在地面上,下面我們去就可以。」

萊曼斯卻搖頭拒絕了,改讓最為年長的兩位長老留在地面上指揮調度,自己率先展翼飛向空中,朝前方黑洞洞的大坑俯衝直下。

林葉秋不由自主追出幾步,雨水打在臉上,冰冷而生疼,視野裡已經沒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幾位長老也都先後展翅跟著飛了下去。

赫佐離開前對林葉秋說:「我會把他平安帶回來。」

「嗯。」林葉秋回視他,點點頭,「父親也請小心。」

「孩子你也一樣,那孩子能擁有你,是他的福庇。」赫佐說完追尋著前面人的軌跡而去,轉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林葉秋握緊了雙拳,旋身繼續做自己的事。

萊曼斯是狼族數一數二的強者,而且同時去的還都是實力深厚的長老,肯定不會有事的。

良久後,費科長老上來了,背上還帶著一個驚恐無措的小狼崽:「在大洞壁的岩體上發現的。」

林葉秋忙接過嚇壞了的小崽子,仔仔細細檢查了翻,索性只是驚嚇過度,外加一些皮肉傷,倒奇蹟似地可以說一點事都沒有。

費科才再度飛下去時,另一位長老也帶了個雌性上來,傷得有些重,半昏迷著。

「母母!母~!」小狼崽嗚嚥著撲過去,細弱的嗓子模糊不清地想要發出「母親」的音節。

那傷者意識似乎清醒了些,微微垂眼看著在自己頸子裡不斷拱來拱去的小狼崽,滿是悲痛的眼裡流露出憐惜,咬緊了嘴巴,似在強忍淚水,可終究還是失聲痛哭出來。

林葉秋為了確定他的清醒程度,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

「賽、拉……」那雌性哽嚥著道。

「有沒有覺得頭暈胸悶,呼吸困難?」

賽來搖搖頭。

林葉秋頷首,看來沒收到瘴氣的侵蝕。

「這是你的孩子?」

賽拉勉力伸手摸了摸小狼崽的腦袋,點了點頭,看著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愛憐:「他叫賽達,今年剛開始跟著他父親學習變身。烏爾達希望他可以提前開始學本領……」說到這裡淚水就止不住撲簌而落。

孩子的名字分別取自父母的名字,可見這一對是多麼相愛,然而現在卻……

林葉秋說了句安慰的話,可經歷過這般變故的人的傷痛,並不是說一兩句不痛不癢的安慰就起得了作用的,便也不做聲了,專心替他治傷。

「本來烏爾達是可以逃出去的……」賽拉掩面,泣不成聲,「事情發生得太快,才察覺地面開始搖晃,我們就已經往下墜落了,烏爾達雖然被崩落的石頭擦過而受了傷,但他本來還是可以變身後飛上去的,可是我們不行……」

賽拉抬頭望向虛空:「墜落的過程裡他一直把我們牢牢護在懷裡,閃避著泥土岩石,他想帶著我們飛上去,可是太高了,加重的傷勢讓他漸漸力竭……可他卻不肯放開我們,怎麼都不肯……」

賽拉神情痛楚。

林葉秋哀傷地看著他,大概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那個叫烏爾達的獸人為了保護自己的雌性和孩子,自己卻受了重傷,而且那洞下深處本來就有極強的引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將人送上去,有著極大的困難,看來最後他是保全了家人卻犧牲了自己了。

「烏爾達知道他可能最終沒法把我們帶上去,用最後的力氣將我們放在洞壁上的一個小小平台上。」賽拉再度痛哭,「可是那平台太小了,實在太小了!只夠堪堪容納一個人,烏爾達他……給了我和賽達,可他已經氣空力盡了!他,他——」

賽拉再也說不下去,林葉秋卻已然明白接下去發生的是什麼。

雖然從未謀面,但這個烏爾達卻的的確確是一個勇者,一個好父親,一個好丈夫。

「烏爾達只是希望你安全,希望你幸福。」林葉秋最終只能說這麼一句。

「我,知道……」賽拉擁著賽達泣不成聲。

林葉秋替他包好了傷口便轉去救治其他傷者。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外圍僥倖沒掉下去的傷者也不計其數,巫醫們穿梭在各處,忙得焦頭爛額,可匆匆環視一圈,傷員人數竟然有增無減。

到處可見哭泣的孩子,痛失愛侶或家人的倖存者的悲慟哭號,殘屋斷櫓,屍體橫亙,一片人間慘劇!

 

59、047 也許是無情…… ...


雨漸漸小了,一度被雨聲模糊了的哭泣哀鳴聲卻清晰了起來。

舉目望去,倖存者們與親屬三三兩兩抱著依偎在一起,劫後餘生讓他們的情緒一時難以平復。

更多是卻是痛失至親愛人的哀慟哭嚎。

繼賽達兩人被救上來後不久,萊曼斯也帶了個人上來,只可惜不刻便斷了氣,連遺言都沒來得及交代。

林葉秋讓人將屍體另外放到遠離水源的地方,一回頭就發現雪狼神情不對,心中一急:「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萊曼斯搖搖頭:「諾爾他們說大概下了五六百米左右才遇到瘴氣,可我們剛到五百的時候就已經遇到了——」

「瘴氣在擴散!」林葉秋一驚,「剛才至今也不過一小時不到,照這樣的速度恐怕——」

萊曼斯頷首。

林葉秋旋即又微微皺眉:「一旦蔓延到地面,它的擴散範圍會多大?又要如何阻止?」

「情況不太妙,除非——」萊曼斯仰頭望向蒼穹,卻沒再說下去,回頭看著林葉秋,當機立斷,「總之現在先讓周圍十里的族民盡數撤離,將所有傷患轉移到外圍,讓體能最佳的獸人們志願留下參與剩下的救助行動,所有巫醫和一系列相關後勤人員儘量往外圍轉移,所有志願留在這裡的都報備做下記錄,清點人數,以免最後撤離時有遺漏。」

林葉秋點頭便要轉身跑去傳達,萊曼斯叫住了他:「等會你也一起撤到外圍去。」

林葉秋一愣,回首微微一笑:「你忘了,我說過同進退的。」

「我沒忘,但——」

林葉秋走過來摟住了狼頭,在他耳邊低語:「我是你的伴侶、狼族之後,你沒有權利將我驅逐開這裡。」低緩卻堅定。

「小秋——」萊曼斯一怔,動了動身子,抬起前腳想要將他推開些。

「我會自己注意安全。」林葉秋卻將他抱得更緊了,「正如同你不願我處在危險的境地,同樣地我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裡冒險。就讓我們一起盡到各自的責任,然後為了對方再好好地活著,一起回去。嗯?」

萊曼斯又動了動,這才微微拉開些距離,緊緊盯著他——平時一副大大咧咧死不正經偏又恃強凌弱一看到麻煩事就躲得遠遠的、只會對他大吼大叫外加拳打腳踢的人,此刻卻意外得嚴肅強勢,可望著他的目光竟溫柔認真得不可思議,卻又帶著不容置辯的堅決。

究竟是要怎樣的心境才能有這般複雜又矛盾的神情?可萊曼斯卻又明白,這是一種不顧生死的同進同退!

萊曼斯心中震動,原地抬抬放放的前肢顯示出他心中強烈的掙扎矛盾:「我怕失去你,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你一直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可我必須再下那裡去探查,看有沒有什麼補救措施——」

林葉秋將手指輕輕放在了他嘴巴上,微微一笑:「我都明白。沒事的,相信我。」

「秋——」

「相信我。」林葉秋微微低頭親吻了他的狼嘴,一下一下輕撫著他的脖頸,將濕亂的毛髮仔細梳理過。

萊曼斯嗯嚀一聲,上半身往前靠過去,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

對方的心意,他們都能感受到,正因如此,林葉秋不願也不能丟下他,而萊曼斯也無法再說出其他什麼拒絕的話。

耳鬢廝磨中,兩人最終不得不按捺下心底的強烈不捨,沒再言語,各自錯身,往自己應去的方向奔馳。

沒有回頭。也不能回頭。

期間其他長老們又陸陸續續帶上來幾個人,可惜都等不及救治便已斷氣,甚至連親人都沒見上最後一面,達成最後遺願。

罹難家屬不肯撤離,死死守在原地,每看見有人被挖出來或帶上來都會擠著往前看是不是自己的親人,攔都攔不住,有些人乍見親屬被救出來喜極而泣,不過片刻又哀慟失聲,一幕幕生死離別,為這片大陸染上了濃重的悲涼色彩。

現世發生汶川地震時,林葉秋只是從電視上網絡中聽到種種消息,那時雖然感到哀傷,出於同胞之情而參加了捐款,可回頭還是照樣做自己的事,但此刻卻是身臨其境,周圍人們的哭泣此起彼落,可他們的救援行動卻沒產生多大效益,死亡人數不斷增加,讓他真正感受到這是一份煉獄之災。

不管是現世還是異世,高科技還是異能力,在自然的面前一切都顯得薄弱無力。

林葉秋才真正體會到生離死別離他如此之近、如此之沉重,卻又避不開躲不過,此刻他不能說完全瞭解這些不幸者究竟是種什麼心情,不久前可能還跟親人談笑吵鬧、頃刻卻成了永別,這種永失所愛的挖心之痛和無能為力,悲傷到極致,恐怕已不是任何語言可以形容和詮釋的。

他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成為這些痛哭失聲的人中的一員會如何,他不敢想像,也無法去預想這種可能性。

但不管如何刻意放寬心,不去思考所謂的萬一,心底的慌亂卻隨著時間的無情流逝而劇增,忍不住不時環顧四周,卻再也沒見那抹白色身影上來過:「多少時間過去了?」

「已經快一個小時了,王他們怎麼還不上來?」

林葉秋微微皺眉,心中再也淡定不了,可面上只是平靜問道:「人員撤離得怎樣了?」

「周邊族民已經撤得差不多了,一些體力已然出現透支症狀的救援者們也退出了危險地帶,可到現在為止大多數傷患還是來不及帶離——」

「參加援助的後續人馬還沒到嗎?」

「族裡最強的獸人們多數已經參加了救援,剩下的不多人員都留守在各族,實在分不出人了,而還有些能力頗強的獸人不但是獨子也還沒有子嗣,也不能參加,所以——」

林葉秋皺緊了眉宇,接下來要怎麼辦,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了嗎?難道真的要放棄……

不,不行!

但是目前留下來的獸人還必須保持一定體力,如果挺到最後一刻,萬一瘴氣擴散出來,留下的巫醫和其他雌性們還需要獸人帶他們離開……

突然一陣轟隆悶響,眾人一震,環顧四周,赫然只見北方塵土瀰漫,灰白色煙霧往上升騰,不刻又往下落去。

「怎麼回事?」人群起了些不小的騷動。

「大家不要慌!」林葉秋忙大聲喝道,「沒記錯的話那片地域並無人居住,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傷亡。」暫時算穩住了族民的情緒,他心中卻十分不定,剛才的情況,莫非又發生了一次坍塌?如果這樣的話下一次的坍塌又會發生在哪裡?

「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查探?」

「請讓我們去!」

林葉秋看著自願請命的兩人,微一頷首,又叮囑:「不可靠得太近,瞭解大概便立馬回來。」

「是。」

兩人才離開了不久,便突然有人驚呼:「殿下!那是什麼?」

「坑裡似乎有什麼黑色的煙霧冒出來了!」一人跌跌撞撞跑過來喊。

林葉秋一驚,抬眼瞧過去,果然大坑中央隱隱可見幾縷黑絲裊娜而上,心中不禁一慌,難道瘴氣擴散出來了?速度怎麼變快了,可萊曼斯他們還在下面……

「殿下,我去看看。」

「不,別去!」林葉秋回頭,卻是果斷阻止了,逼迫自己立馬鎮定下來。

侍衛一愣:「可王和長老們還在下面!萬一出了什麼事也好接應!」

林葉秋微微側過身子,垂下了眼眸,神情看不分明,卻當機立斷道:「傳令下去,所有人員立馬撤離!越快越好!」語氣竟前所未有的低沉卻又毅然決然。

「那王——」

「沒聽清楚嗎!所有人員立馬撤離!」林葉秋前額處微長的劉海垂下,遮住了眉眼,看上去竟顯得無比無情冷酷。

所有人一震,紛紛面面相覷。

「那是我們的王和歷代長老,難道你想就此丟下他們?」有人提出質問。

「我去找王他們!」

林葉秋豁然抬頭,厲聲道:「一個人也不許去!」

「什麼!」

氣氛霎時緊繃起來,林葉秋緊緊盯著眾人,毫不松口:「馬上奉、命、行、事。」

「哼!我不會棄王於不顧!」僵持片刻,有人轉身便要展翅飛走。

林葉秋負手而立,喝道:「放肆!你想抗令?」他微微眯眼,「抗令者永遠剝奪勇者資格,逐出狼族!」

「殿下?」眾人紛紛驚疑不定,一些長期隨侍在狼王殿附近的守衛由於向來見到的都是這位狼後殿下的親和隨性,便更為他今日展露的如此迥異於往日的嚴厲兇狠而驚詫,有些人則從這不尋常的態度中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但是下達不許任何人去接應王和長老的命令未免也……

「該隆,你冷靜些!」有人奪身飛去擋住了違命者的前路。

「你憑什麼!」該隆齜起了牙,背毛根根直立,盯著林葉秋的眼神十分兇殘,狼的本性暴露無疑,似乎下一刻就會發動攻擊。

林葉秋卻好似渾然不見,長身而立,竟全然無所畏懼,掏出老早以前萊曼斯就交給他的可以號令全族勇者的狼王令,高舉過頭頂,鏗鏘有聲:「王離開前曾授令我處理一切事務,而你作為黑狼族勇者,難道要公然挑釁王的權威,為黑狼族抹黑!」

該隆竟一時被懾住,撲扇著羽翼猶疑不定。

「可是殿下——」其他人雖然未曾公然違抗,但心中卻也不是百分百的臣服。

「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也知道你們的疑慮,更知道你們對王的愛戴敬畏之情,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林葉秋抬手阻止另一個人的發言,緩了一下語氣,卻依然有力,帶著不容抗辯的威嚴,「我再說一遍,讓所有人撤離!馬上!現在你們在這裡多僵持一分,最後可能就會使得多一個人無法安全撤開,還是說——你們對王的信任度就這麼一點?」

眾人皆一怔。

「平時訓練時是怎麼要求你們的?臨危不亂,聽從指揮,各司其職,顧全大局,你們做到了幾點?現在,王和長老們在下面勘察情況,地面上的事情就全靠你們在施為,可你們卻要罔顧一切任憑自己的喜好而自作主張嗎!」林葉秋停頓了下,飽含壓力的視線一一打量過去,審視每一個人的表情,「別忘了你們的職責是什麼!王真正需要你們做的到底是什麼!」

眾人一時怔愣相顧,有人小心翼翼問道:「殿下,為何要這麼緊急地撤離?那坑裡到底——」

林葉秋閉眼,原本並不想讓瘴氣的危機洩露出去,就怕引起恐慌,但現在的態勢,要讓這些忠心耿耿的部署放棄,必須有一個很好的理由,也許他該相信他們……

再睜開眼時,他眼底已有了決斷:「這是可能關乎狼族存亡的一刻!」

底下頓時一陣騷動。

林葉秋抬手讓他們安靜下來,卻不再言明具體事宜,只是再度作出了要求,威嚴下帶上了懇切:「此刻你們要做的是保持鎮定冷靜,切不可率性而為,更不可大肆宣揚,因為你們的不當表現而引起族民的慌亂。你們要做的就是閉緊嘴巴,努力做好分內之事。記住,族民需要你們,親朋好友也都需要你們!」

騷動微微減弱了些,眾人紛紛望著林葉秋,神情不一。

「你們是狼族首屈一指的勇者強將,現在就是你們發揮狼族團結一心的重要時刻!都拿出決心來!保護好族人和親人,等王歸來!」

「殿下!」

「我相信被選出來的你們,請你們也相信王,相信我!」

底下一片靜默中,該隆向他微微伏低了身子,便倏然展翅飛去,卻是傳達命令去了。

其他人也紛紛按令行事開,可能意識到攸關性命的嚴重程度,不少人都恢復了理智,行動依然井然有序。

林葉秋的目光卻落在大坑的方位,抿緊了嘴巴,緊握在側的雙拳微微顫抖。

他清楚自己的這個決定的確過於冷酷,甚至狠心,但是,事實如果萊曼斯他們真的無法順利脫離,那麼再多的人去也只是送死罷了……

而現在不能再損失任何有生力量,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亂了陣腳,失了判斷,造成更多的傷亡和損失!

萊曼斯……

60、048 死亡的陰影 ...

「殿下,還來不及治療的傷員怎麼辦?」

「我留下,其他人先走。」茉朵手中不停,頭也不回地道。

林葉秋皺眉,不行,已經來不及了,瘴氣可能不出幾分鐘就會蔓延出來,而暫時可以預防瘴氣的藥一時間也來不及治出多少,何況除卻瘴氣危機,可能隨時還隱藏了其他危險,他不能讓人冒險!

世事往往兩難全,這種時候就必須有取捨,林葉秋咬牙一狠心:「讓最後撤離的獸人將傷員帶到就近的醫者那,進行初步包紮後就帶到安全地帶再行具體治療——」

茉朵一聲冷笑:「本來能治好的被這麼一移動又一拖延,也變得不能治好了。」

「這是萬不得已的做法,否則很可能全軍覆沒。」林葉秋的聲音很沉靜,「移動中儘量小心些避免加大傷口,外圍還有其他醫者和巫醫,也不一定會使情況惡化,現在能抓緊一秒是一秒,挑不得不做的做,能緩的就緩,必要時候只能——」

「放棄」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又一陣地動山搖。

地震了?

林葉秋一驚,大喊:「大家扔下手頭的東西,背上傷患快走!」

獸人們或帶著雌性或背著傷者紛紛飛向高空,往外圍疾飛。

林葉秋對茉朵大喝:「你也快走!」

「再等一下。」茉朵頭也不抬,繼續手裡的活。

林葉秋轉而對旁邊一名獸人侍衛說:「茉朵公子和傷患就交給你了,務必將他們倆平安帶離!」

那人一愣,深深看了眼林葉秋,似是略有遲疑,卻終是伏身領命:「請殿下千萬注意安全。」

林葉秋草草頷首,轉而又要去查看其他地方的情形,有些落單的雌性沒能及時得到獸人的援助,正自己奮力往外圍跑,途中遇到他紛紛驚訝狼後身邊居然沒有獸人跟隨保護:「殿下請快跟我們一起離開!」

「你們先走!」林葉秋頭也不回。

又跑了會,一抹白影從天而降,落在他面前。

林葉秋心中一喜,臉上即將展開的笑容卻在定睛一看後又斂了下去,眼前的人雖然也是雪狼,卻不是萊曼斯。

「你不往外跑,怎反而往裡跑?」澤理問。

「其他人呢?」

「我看了下,都已經撤走,裡面沒人了。」

林葉秋點點頭:「你也快走吧。」說完繞過他就要繼續往裡跑。

澤理飛身上前攔住了他:「你幹什麼?」

林葉秋抬眼,注視著他:「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澤理一震,預感到了什麼,忙抬起爪子拉住他:「你要去哪裡?」

林葉秋甩開他,頭也不回往大坑方向跑去。

「你找死啊!」澤理二話不說,飛過去身子一拱,就要將人往背上扔去。

林葉秋往邊上一跳,躲了開去。

「你別任性!」

「希斯里正在哪裡等著,你還不去找他?」林葉秋背著他淡淡道,「可能在你浪費唇舌的這段時間裡,他正苦苦堅持著等候你的出現。那也沒關係麼?」

澤理一愣,咒罵了聲:「該死!」扭頭就要飛開,翅膀一動卻又停了下來,「不行!你非得跟我一起走!不然不但那傢伙會饒不了我,希兒也會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我說過別浪費時間,也別管我!」林葉秋拔腿繼續往裡跑。

「站住!」澤理怒喝一聲,看著跑得毫不猶豫的那抹瘦小背影,冷笑一聲,「哼!我看你真能跑得開?」說完就振翅飛起,急劇俯衝,兩前肢一撈,竟將奔跑中的人從背後抓著腋下給拎了起來,轉向便往外圍飛去。

毫無防備的林葉秋在半空中撲騰著雙腳,驚怒喝斥:「你瘋了!」

「你才瘋了!」

「你飛下去把我放下來!」

澤理毫不搭理他,逕自抓著人一邊舉目四顧,想找到希斯里,心中憂慮,也不知道有沒有安全退出去。

眼看離大坑越來越遠,林葉秋又氣又急:「不放是吧?」做個深呼吸,閉上眼睛,微微側過頭,放聲大叫起來。

風速吹得喊聲直往後飄,正好盡數落在了豎得直直的狼耳朵裡,澤理突然收到音波摧殘,一時沒防備在空中踉蹌了幾下,怒道:「你閉嘴!」

林葉秋自己嘴裡吃了好幾口空氣,原想僵持下去的,卻自個呼吸岔了氣,只得暫時安靜下來,痛苦得皺緊了臉。

澤理冷笑幾聲:「自作自受了吧!」

緩過氣後的林葉秋一言不發改變作戰策略,竭斯底里掙紮起來。

發狠般的瘋狂扭動讓澤理的飛行受到極大影響,不由喝到:「別亂動!想摔死嗎!」

「要不你放我下去,要不我們兩一起摔死!」

「你!雌性果真不可理喻!」澤理顯然也動了真怒。

「我不是雌性!」林葉秋恨聲道。

「哈!你不是雌性難不成還是獸人!」

「我不是獸人!」

「那你是不雌不雄?」

「萊曼斯還在下面!混蛋!」林葉秋扭動掙紮著大喊,「放我下去!你去找你的希兒!」

「囉嗦!那傢伙死不了,你瞎擔心什麼!」

「如果換成你的希兒在那裡,你也可以不擔心?」林葉秋冷笑。

「閉嘴!希兒是雌性,怎麼能下那裡去?而且現在是什麼情況你沒眼睛嗎?就算我放你到地上你又能做什麼?更何況那坑你連下去都做不到!別說你這麼沒腦子看不清這些!」

「這是我的事!」

就在兩人互不相讓的時候,底下突然升騰起一片粉塵,伴隨一陣悶響,竟是大地裂開了。

兩人低頭望向底下,愣住了。

「希兒!」澤理突然往某個方位俯衝下去。

林葉秋一驚,急速的俯衝讓他心臟有些承受不了,頭暈目眩中連呼吸也變得困難,等稍微近了些澤理減了速度才看清一抹人影正顫巍巍地掛在裂開溝壑的樹根上,竟是希斯里!

然而沒等他們靠近,那人影便倏然掉了下去。

澤理大叫一聲,將林葉秋放到地上就往下飛了過去。

林葉秋幾步跑過去一瞧,底下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跌坐到泥地上,愣了會忽然竄起來,跌跌撞撞往原先那個大坑跑去。

「萊~曼~斯——」

林葉秋放聲大喊,一下連一下,喊道喉嚨都嘶啞乾澀了,可回應他的只有坑內絲絲縷縷往上冒出來的黑氣,以及那撕心裂肺卻又飄渺不定的陣陣回音。

空空茫茫,沒有一絲人影,沒有一絲氣息。

「萊曼斯……」林葉秋喃喃低語著跪倒在坑邊,「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回去的麼……」

地脈又一波震動,泥石塵土從裂開的地縫中簌簌掉落。

林葉秋一震,動了動腿腳想要起身,卻又突然無力般頓住了,正是此時腳下的土地往大坑處傾斜滑落,眨眼間他人便傾倒向一望無際的黑色大洞,本能的驚懼慌亂一閃而過,伸手想抓住什麼,可哪裡有東西可抓?

林葉秋一愣,隨即卻又似乎釋然了,下墜的過程中仰頭望向越來越遙遠的天際,天空依然那麼澄澈,湛藍得一如那人的眸子,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這麼想著,嘴角不禁牽扯出抹怪異的笑容。

原來,不知不覺中,那份本該是禁忌的感情,卻已如此之深……

周圍的黑氣漸漸濃重,疾嘯而過的風聲刮得臉頰生疼,林葉秋開始覺得胸口沉悶,壓抑得有些喘不過氣。

這就是死亡麼?

如果時間倒回幾分鐘前,他還會跑回來嗎?還會傻乎乎站著逃也不逃嗎?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現世的一幕幕,童年的,少年的,青年的,快樂的痛苦的,甚至是那些曾經覺得很憤憤不平的,如今想來心境卻一片平和。

他又想起初到這裡遇上那人的情景,明明看上去一臉冷漠、生人勿近的樣子,卻每每都做出些隱含溫柔的舉動來,枉費他一開始還小心翼翼看他臉色做事,就怕惹了對方不快把小命給丟了,不知何時開始,卻不再怕他了,甚至開始對那人頤指氣使,那人竟也樂顛顛地全盤接受,硬生生把一代好青年給掰成了個玻璃受。

然而最奇怪最可恨的還是,他居然貌似也不後悔……

也不會後悔,只因為那人從頭到尾的無盡包容和溫柔。

不管是山洞裡縮在溫暖乾燥的狼毛下取暖睡覺,那人因顧及他而整整一夜動也不動,直到第二天醒來手腳僵硬時齜牙咧嘴的表情;還是惡作劇地去蹂躪對方時,那人哀哀嗷叫著卻不敢躲開,一副無奈又好脾氣的模樣;或者是到後來被告白的震驚和迷惘,下意識的抗拒規避,然而那人卻鍥而不捨,執著於他,甚至采了一夜的狗尾巴草示愛,雖然對他而言那更像是種威脅;再到狼王受禮當天毫無預兆地先斬後奏,莫名其妙成了狼後……

一步步走來,直至如今,完全習慣了那人的陪伴……

林葉秋飄忽一笑,又輕輕一嘆。

還有他們之間的第一次……

那個時候,因為依賴著那人,害怕著失去,結果在失而復得的錯誤情緒裡,竟然就稀里糊塗地把自己打包給送了出去……

可也是那時,他真正開始正視著思考這段感情,慢慢地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對了,還有那傢伙分明平時看上去很穩重很威嚴很男人很有王者風範,可骨子裡卻是個標標準准的大醋桶,居然連自己的狼形也吃味!

林葉秋不自覺輕笑一聲,旋即又漸漸斂了笑意。

過去兩人一起度過的種種,仍都那麼清晰,也許這段日子是他過得最開心的時候……

只是因為那個人……

可是,為什麼那傢伙會喜歡他呢?明明那麼出色……

而他自己不過是個泛泛之輩,什麼本事都沒有,連長相也比不上那傢伙。

真是很沒眼光啊……呵呵……

林葉秋的神情有些惆悵,又有些溫情,心裡漸漸平靜下來。

曾聽說人死前會想起很多以前的事,那他這次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已經下墜多久了,還要下去多久?下面是熔岩還是什麼?最終是粉身碎骨還是成為一攤血水?不過在那之前,他可能已經被瘴氣侵蝕得先死了吧……

只是,何以此刻覺得如此孤獨?

在這最後一刻,首要的情緒竟然不是恐懼,而是孤獨。

他不禁伸手緩緩抱住了自己,是因為那人不在身邊麼?

不過即便現在不在,一會後也應該會在了,如果不在的話,就換他去找,然後死死跟在那人後頭,再也不放。

父母,會傷心吧……不過也許,對他們而言,他早已是……

對不起。對不起……

不自覺地,一滴淚痕緩緩滑落眼角。

當初為何沒有再找諾涯詢問關於回去的事?因為對未知的旅途感到畏懼和不信任,還是因為那個人?

究竟是為了誰的捨不得……

意識模糊中,依稀感覺一片溫暖包圍住了自己,驅趕了之前的寒冷,連耳旁奪命般呼嘯的風聲也沒了。

原先的痛苦漸漸遠離,方才極致的加速度也瞬時沒有了,所有壓力不翼而飛,林葉秋舒心地嘆了口氣,舒展開身軀,半睜半閉的眸子裡,似乎看見一片聖潔的光芒。

莫非真有天堂?

啊,不行,有天堂也不能就這麼過去,得先找到那人才能一起去……

他努力想動動身體,卻渾身無力,可能連一個指頭都沒動得了,反而似乎被那片光芒吸引著緩緩往上飛去。

不行啊!

心裡一急,想再度抗拒,朦朧的視野裡卻突然映入了一張模糊的臉孔,背後一雙怒張的白色羽翼,沐浴在那片柔和的光芒裡。

遠處的那人緩緩轉過頭來,那臉,似乎有些熟悉,他不禁一喜,想伸手去,繼而又遲疑了,那頭飄逸的銀色長發……

不是他……

因為那人的一頭美麗長發,早被他一剪刀咔嚓給剪了。

而且,他不像那尾臭蛇一樣,可以變身為半人半獸的姿態……

莫非是天使?

頭腦陣陣發暈,頭殼處又開始陣陣抽疼,林葉秋胡思亂想中,終於失去了意識,任自己墜入漫無邊際的黑暗裡。


61、049 因為愛你,所以放手 ...

「喂!你還不醒來!」

臉頰一片生疼中,林葉秋驟然睜開雙眸,愣愣看著眼前放大的臉孔。

是希斯里。

「我們,死了?」他愣愣地問。

「死你個頭!」希斯里一掌拍過來。

林葉秋躲閃不及,頓時捂著頭疼得齜牙咧嘴,怒瞪著他:「你幹嘛?」

「不是讓你切身感受死沒死嘛!」希斯里拍拍手,塵土頓時紛紛揚揚灑落,嫌棄地皺了皺鼻子,「你髒死了。」

林葉秋抽了抽嘴角,剛想回以顏色,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把抓住他手臂急切追問:「萊曼斯呢?他——」

希斯里側過身,讓出視野範圍:「自己看吧。」

林葉秋視線一轉,赫然被眼前的異象驚得目瞪口呆,掉落狹縫坑洞的落難者竟都被一個個光球包裹住,重新送到了地面上!

莫非他也是這麼被送上來的?而且希斯里他們也沒事……

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萊曼斯呢?萊曼斯!

林葉秋闃然起身,四處搜尋那抹熟悉的身影,跑了幾步,焦慮的目光卻突然凝固,不由慢慢停下腳步。

前方虛空中背對著他的那抹身影,飄逸的銀色長發在光暈中輕揚飛舞,柔軟的白色布料輕輕翻飛,勾勒出他修長挺拔的身姿,一雙雪色羽翼往兩邊大張著,這是一種令人心折的謫仙般的風姿神韻!

林葉秋的心口瞬時有種被電擊到的感覺,不為這奪目的風采,只為那一種熟悉的感覺。

昏迷前的影像,是他?

可這身影,真的很像那人……

但那人能長出羽翼的時刻只有是狼形時!

林葉秋不自覺地挪動腳步,想離那人近一些,再近一些,好看清楚……

就在此時,一直背對他的人緩緩轉過頭來,銀色的發絲拂過臉頰,又往邊上散開,露出俊逸又熟悉的面貌。

是萊曼斯!

林葉秋不由一喜,剛想抬腳跑過去,卻又立馬呆住了。

這張臉,確是那個他所熟悉的人,可……

這種氣質,這種神情,心中不斷升騰起的異樣……

虛空中被光暈包裹的人身形輕挪,閉上眼眸,慢慢舉高雙手,手中的狼王權杖爆發出更奪目的光輝,一時竟讓林葉秋不得不轉過臉去躲避這片強光,待得光亮淡去,重新張眼看去,原先四周還飄浮在空中的傷者們都已經平安落地,在接受治療,而片刻前的地裂現象也似乎停止了,連大坑中蔓延出的瘴氣竟也不見了!

林葉秋視線重又移向那人。

耀目白光的淡去,再度露出了那人不動如山的頎長身姿,背後怒張的白色羽翼微微收斂,一頭銀瀑在風中緩緩流瀉,拂過耳際,輕掃肩背,劃出一道道璀璨流光,額間一朵繁複的紅色圖紋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愈發惹眼。

他緩緩放下雙手,一度光芒懾人的權杖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樣子,靜靜被他握在手中。

林葉秋怔愣看著半空中的人,不知作何反應,突然眼神一凜,那人左耳髮絲間隱隱露出的是——半月形的耳墜!

是他曾經親手替萊曼斯戴上的!

倏地,林葉秋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張絕代風華的臉上。

此時,對方也正緩緩睜開眼眸,平靜無波的眼神對上了林葉秋的,平日天空般澄澈的藍色眸子,此刻顯得愈發通透淺淡,仿若在透過眼前一切表相看著虛無,長發輕輕飄飛,整個人透出一股清冷華貴的味道,如月神般聖潔幽冷,又如流水般柔和清雋,更如大海般廣袤包容,可神情卻帶著神祇般的淡漠,一如高高在上的神明,淡淡俯視底下眾生,他卻無悲無喜。

明明如此接近,卻感覺那般遙遠……

林葉秋心中一亂,那個總是對他溫柔繾綣,喜歡亂吃飛醋的大男孩,此刻為何竟這般疏離冷情?

萊、曼、斯……

「這是狼王權杖的加印。」身邊希斯里輕聲啟口,「現在的他,是萊曼斯,也不是萊曼斯。」

林葉秋一怔,這就是萊曼斯顯得不同的原因?不,好像不單單是這樣……

他望著那人自始至終的冷然無波,不由自主皺緊了眉頭,那人的表情裡,似乎還有著其他的東西……

「沒想到,近千年來,竟還有人能發動權杖……」希斯里喃喃自語。

萊曼斯羽翼一動,向他們的方位飛馳而來,最後立定在林葉秋跟前,看著他的眼神裡依然是一片淡漠。

林葉秋有些不能承受這般的冷漠,不禁微微偏移了視線,看向了對方那頭拖曳至地的銀發,這也是權杖的影響?

他微微垂眸,然後又抬眼,努力一笑:「你沒事就好。」

卻沒得到對方的回應,因為林葉秋抬頭的瞬間便只看見眼前之人闃然倒下的身影,心中一嚇:「萊曼斯!」

懷中人緊閉著雙眼,竟陷入了昏迷。

「喂!你醒醒!」林葉秋按著他的人中,對方卻毫無反應,偏偏脈象又看不出什麼來,全身上下也沒什麼傷痕。

「王只是精力透支。」就在他束手無策時,一道聲音淡淡響起。

林葉秋抬頭一看,眼前站著一抹身影,是挲耶!詭異的是對方的身體居然是半透明的!

首度以靈體步出高塔的挲耶,在他們身邊蹲下,伸出一手,輕放在萊曼斯額頭上方一釐處,指尖散出一道柔和的光暈,滲入對方體內,須臾後起身:「我不能以這副形態在此地久留,帶他來塔裡。」

說完身影便消失了。

這邊既然有澤理和其他長老們善後,林葉秋帶了幾名侍衛便送萊曼斯去了高塔接受諾涯的靈力治療,也是那時才從挲耶處得知狼族眼前的危機暫時被封住了,以及揮動狼王權杖對身體所造成的負荷有多大,以前曾有狼王經受不住權杖的威力而就此犧牲,更有好幾代王都發動不了權杖的力量。

林葉秋現在只關心萊曼斯的情況,迫切想知道下午的那一幕究竟對身體造成了多大的損傷,何時能醒,可誰都說不準確實情況,連諾涯也無法給出回應,一切只有在等待中才能揭曉。

高塔的夜晚比白天更靜謐清冷,毫無聲息的空蕩蕩房間裡,顯得格外孤寂。

林葉秋無心用食,一步不離地守在萊曼斯旁邊。

幽曳的燭光下,他靜靜看著那人沉睡的容顏,長長的睫毛在眼睛處灑下一片片陰影,若非依舊有呼吸,簡直會令人以為這是一座毫無生命的精緻雕像。

諾涯曾說有過動用權杖的威力後氣衰力竭最終在昏迷中長眠而死亡的前例,使得他不得不時不時就伸手去探探對方鼻息,卻每次探的時候手又抖得探不下去,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竟然要用四五分鐘才完成。

每一次探之前都緊張得無法呼吸,探之後才虛脫得猶如經歷過一場世紀大戰。

林葉秋不由苦笑,細細替那渾然不覺的人梳理髮絲,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語:「你會醒的,對吧?一定要醒……」

轉眼大半夜已經過去,他迫切的希冀卻沒能傳遞到對方那裡,昏迷的人照舊昏迷著,一點醒轉的跡象都沒有。

林葉秋壓抑著情緒,一手緊緊抓住那人無力的右手,仔細描繪著上面的每一條紋路,每一個老繭,一手緊緊按在自己心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堅持下去,不會因未知的一切而崩潰。

燭火早已熄滅,室內一片黑暗中,林葉秋只覺得絲絲寒意滲入骨髓,忍不住緩緩俯下身去,以自己的臉頰輕輕摩挲對方的,汲取那一點點的溫暖,給予自己希望和力量。

和這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過去和現在,交錯重疊著,恍然意識到不經意間,關於這人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早已融入生命,刻下了烙印。

整整一夜,他提心吊膽地未曾闔眼,連半分鐘都沒有,始終保持著清醒,就怕在他睡過去的某一刻,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他從不知道自己竟也會這般深情。

漆黑一片的屋內,漸漸染上了霞光。

天要亮了。

林葉秋不知第幾度伸手放到了對方鼻下,突然臉色大變——為何氣息轉弱了?

「萊曼斯!」林葉秋大喊,情急中不知道要做什麼好,慌忙跌跌撞撞跑到門邊喊人,然後又踉踉蹌蹌折回床邊,「你若再不醒來,我可就回老家了啊!然後再也不回來了!聽到沒!」

他緊緊抓著那人的手,用力到連自己的手都發疼了還是不肯放鬆力道,反而抓得越用力,好像這樣就可以抓住這人,不讓他去遠方,可那人依然動也不動,竟然絲毫不搭理他。

林葉秋
渾身發軟地滑倒在床邊,將臉埋入那人脖子裡,嘶啞的語音中甚至帶上了隱隱的哭意:「給我醒來!醒來啊!」

有人聽到聲響紛紛趕來:「王!」

瀕臨崩潰邊緣的林葉秋突然感覺一隻手輕輕搭在了自己頭上,然後是眾人欣喜的驚呼,再然後就是熟悉的圓潤嗓音:「誰又欺負你了?我去教訓他!」

林葉秋一抬起頭,便跌入了一雙湛藍色的眸子,溫情款款,柔情無限,是他所熟悉的眸子!

「萊曼斯!」他大呼一聲,撲了上去。

「誒!」萊曼斯才微微抬起的上半身又被這股衝力給撞跌回了床上,看著愛人黑色的頭頂不斷拱動著往自己身上鑽,露出了無比溫柔的神情,就著這樣的姿勢輕擁著他,輕輕安撫地拍著懷中之人僵硬的背脊,柔聲輕語,「讓你擔心了……」

林葉秋使勁搖頭,又狠命點頭,說不出一句話來,只一個勁叫著他的名字,往他懷裡縮,拚命吸取這人身上的味道,再也不想放開。

這才明白,原來,竟已愛他如斯。

「沒事了。」萊曼斯溫柔地摟著他,親吻著他的發絲、額角,輕聲訴說著安慰的話語,不厭其煩的,一句又一句,一遍又一遍。

不知何時,等林葉秋終於平靜下來後,兩人摟抱著漸入佳境時,一聲極其響亮的咕嚕聲極其煞風景地插入他們旖旎的氛圍裡,兩人即將觸碰到一起的唇瓣就此頓住了。

林葉秋尷尬地摀住自己的肚子,然後才終於察覺餓得都有些胃疼了。

而屋子裡的人不知何時早退得乾乾淨淨了。

兩人相攜著一起去用了飯,萊曼斯心疼地看著愛人囫圇吞棗般席捲食物,又是自責又是甜蜜,小秋終於也深深愛上自己了!

可才升起的幸福感,轉瞬就被理智壓了下去。

也許,這樣便已經足夠了……

萊曼斯垂下眼簾,復又重新看向依然狼吞虎嚥的愛人,嘴邊只剩下了淡淡的笑意,濃濃的不捨,以及不容悔改的堅決。

剛歷劫一番的兩人雖然想時時刻刻膩在一起不分開,可早飯後萊曼斯還是被諾涯請了過去,一是檢查身體狀況,二是有要事商討。

林葉秋一個人托腮望天時,亞力特以蛇形掛在樹幹上,靜靜看著他,似乎欲言又止,換了好幾個姿勢後,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真那麼喜歡那匹狼?」

林葉秋沒有看他:「大祭司不是也邀請了你們去商議事情麼?怎麼你還有空亂晃?」

「你可知道,他們不過是有求於你——」

林葉秋垂下了眼簾,沉默片刻,淡淡道:「你們來到狼族,難道不是也為了這個?」

亞力特一時語塞,隨即想到了什麼神情又變得有絲奇異:「你知道我們的目的?」

「並不是很清楚,但大祭司曾經提過一些。」
「那你還——不對,你究竟瞭解多少?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會——」亞力特的情緒有些激動,卻又突然緘默了,然後低下頭,扭動身軀游下了樹幹,走了。

林葉秋始終沒有去看他,一徑望天澄淨的天空。

下午時,萊曼斯拒絕了一切會面,以修養為名,行與某人廝磨之實。

兩人原本只是單純地耳鬢廝磨,體驗伴侶間精神上的契合,不知誰先開始的,單純的親近竟慢慢走了調,染上了緋色,最後居然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拚命索取著,施與著,好像永遠要不夠,又好像是付盡窮其一生的愛戀,林葉秋甚至有種瘋狂激烈到絕望的錯覺。

累到極致相擁著睡去,沒多久萊曼斯便先醒了,也或許他根本就沒睡,輕輕撐起上半身,睜著眼眸貪看對方的睡眼,捨不得眨一下眼睛,就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好讓這面貌這輪廓這每一分每一絲都牢牢烙印在腦海裡,刻印在靈魂上,永不忘卻,即便他死了。

心中澎湃的感情源源不斷,怎麼都愛不夠這個人,真想把他就這麼拆吃入腹……

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萊曼斯壓抑著胸腔裡洶湧激昂的情感,忍不住伸手細細描繪他,從眉眼到鼻樑,再到紅腫的嘴唇,忍不出勾起唇角,這是他的傑作……身上還有很多……

以免想入非非引起不該有的反應,他忙克制住不再深入,手指剛想往下巴繼續滑去,卻被一把抓住了。

林葉秋低笑了幾聲,睜開眼,慵懶的聲音有些沙啞地響起:「幹嘛呢?很癢誒!」還帶著方才激烈情事後特有的性感味道。

「醒了?」萊曼斯低頭親吻了下他,語調裡同樣有著情慾饜足的那種特別低沉磁性的意味。

兩人偎依著享受午後難得的悠閒時光,萊曼斯突然問:「小秋,你想念你的家鄉嗎?」

林葉秋回得不假思索:「當然想了!也不知道家人現在如何了……」語調不自覺低了下去,臉上悵然和思念的感情,無可掩飾。

萊曼斯沒說話,神情有些深沉莫測,複雜壓抑。

一片靜默中,林葉秋忍不住微微掙了掙臂膀,有些奇怪地抬頭看了看他:「你太用力了。」

萊曼斯低頭看著他,仍然沒有說話,右手摟著他的力道也沒鬆開,反而突然微微轉身緊緊抱住了他:「小秋……」

林葉秋微微愣住了,剛才抱住他前的一瞬間……

這人,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表情?為什麼看上去那麼掙扎,那麼痛苦?

「怎麼了?」

「小秋,記住,我永遠都愛你。」

林葉秋不明所以,心中卻已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又問不出所以然,便也只好放在心裡。

晚飯前,萊曼斯又不見了蹤影,卻讓人傳話讓他自己先吃,直到夜間七八點左右才出現後,卻又一言不發拉著他就去了個僻靜的屋子。

大門緩緩開啟,林葉秋跟著他進去,裡面空無一人,也空無一物。

「這是什麼?」他吃驚地看著房間中央地上畫著的大型圖紋,是陣法?

「想看看你的家鄉嗎?」萊曼斯的視線始終膠著在他身上,輕聲問道。

林葉秋驚訝地回頭看他:「這個可以讓我看到?」

「只要你想著你的那個時代,想回去看看的願望極度強烈,並且心無雜念,便可以。」萊曼斯的神情很凝重,「但是記住,過程中千萬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雜念,能想的便只能是屬於你的那個地方的一切,最好是有極深羈絆的人,像親人什麼的,否則一旦有雜思的話便會墜入時空隧道,就再也出不來了!明白麼!」

「墜入時空隧道?難道是我整個人都要進去?不是在這裡顯現出一個影像而已?」

萊曼斯盯著他,沒說話,緩步走近他,在對方不解的注視下,抬起手十分輕柔地摩挲著他的臉,然後忽然一把將人帶入懷中,久久不放,只呢喃著低喚著他的名字,一遍遍,彷彿是一生的呼喚都在此刻用盡了般,讓林葉秋心生不安,陡然又回想起白天裡格外異於平常的情事,以及傍晚時這人的異樣神情。

「你到底要做什麼?」林葉秋不由微微用力想推開他,好看清他。

「小秋,相信我。」萊曼斯卻更有力地抱住他。

「你究竟要做什麼——」

萊曼斯只是一徑沉默,然後放開了他,轉身走向陣法,低語:「時間快到了,過來。」

「萊曼斯——」

「想知道什麼以後再跟你解釋,現在過來吧,錯過了可就來不及了。」萊曼斯回頭看他,微微一笑,似是安撫。

林葉秋這才依言走近,照著他的指示站到陣法中央,閉上眼睛。

「慢慢地你會感受到風速越來越快,可能漸漸也會聽不到耳邊任何聲音,那感覺就向在空中疾行那樣,但不要害怕,也不要睜開眼睛,你只會覺得有些眩暈,不會有痛楚,只有等風速停了,不再眩暈了,才可以睜眼。記住了麼?」

「嗯。」

「那好,現在開始了。」

林葉秋依稀聽見他念了疑似咒語什麼的東西,眼前好像又有白光閃過,漸漸地果然有了隱隱的風聲,看樣子是陣法啟動了,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大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後是諾涯大祭司截然不同於往常清冷平靜的語音,而顯得異常震驚慌亂的大喝:「快阻止他!」

「不要睜眼!」同時萊曼斯大喊,「心中唸著你期望的那個地方!」

「你不能走!我們需要你!你想永遠拋棄王,置王於死地嗎!」

意識到不對的林葉秋聞言豁然睜眼,可風速已經大到迷亂了他的眼,視野裡只依稀映出那人 在狂風中變得模糊的身影,奇怪的是他卻似乎可以清清楚楚看見那人臉上的神態,仿若哭泣般得面無表情,似是遺失了自己的心……

林葉秋一瞬間覺得心口痛得不能自已,吃力地睜大眼,想再看清那人,也想問他:

為何露出這樣令人心痛的表情……

他不是只不過回去看看而已罷了麼……

不是說想知道什麼,以後還可以解釋的麼……

萊曼斯,為什麼,要說謊?

林葉秋掙紮著往萊曼斯的方向伸出手,想抓住什麼,想撫平那人的悲傷,身後的漩渦卻將他緊緊吸附,一寸寸遠離那人,越來越遠,那人的身影越來越淡,連那憂傷的表情也快看不清了,但他知道那人的真實神情,肯定已經瀕臨絕望,哀傷到麻木。

此刻他終於明白那場情事,為何好像是用盡了窮其一生的熱情,帶著絕望的抵死纏綿,因為本來就是最後一次。

那人,在對他訣別!

「不!」

62、050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 ...


「王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不知道啊!大祭司都說不準的事呢。」

「不是之前已經醒過來了,怎麼又昏迷了呢?而且好像比上次還嚴重!」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總覺得一切都不太平啊!」

屋外有人竊竊私語,屋內林葉秋站在床邊垂眼看著這次不知又會昏迷多久的人,面無表情。

不久前,萊曼斯被諾涯派人送回來,而之前,他一個人在這空蕩蕩的房間,靜站了整整一天一夜,未進一食。

這裡,兩天前他也苦等了一夜,但那幸好也僅僅只是提心掉膽的一夜而已,他沒有被捨棄;就在昨天,他們還在這裡極盡纏綿,以為經歷過那樣生死離別的困境後彷彿心離得更近了,未來再沒有什麼是不能一起度過的。

然而,昨晚的一切,他卻不知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

究竟是他的心意沒有傳遞到對方那裡,還是只不過一徑被無視了……

昨晚諾涯的表現和話語裡,林葉秋已經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事。

這個人,竟然瘋狂到不惜耗損自己的王格,竊取水晶球來布下陣法,再度發揮權杖的威力讓他離開!

因為作為一族之王,這人知道這個世界,真的在崩毀,為了保全他就獨斷地做了這樣的事!等同於背棄了這片大陸的事!

可這個人永遠也無法體會當他從空間狹縫中掉下來後,看見的是愛人嘔血倒地的場面時,心裡是什麼感受!

那麼鮮豔的血紅,源源不絕從口裡噴湧而出,彷彿要流盡這個英勇無畏的男人的生命才罷休。

明明是因他而起,他卻還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諾涯氣急敗壞地將人帶走。

而對方在昏迷前居然還對他說:「這裡一切都與你無關!」並氣怒地質問他為何回來!

林葉秋也想質問,不是說不放手的麼?不是說哪裡都不許去,只能留在他身邊的麼?不是說不管如何都要留下的麼?如今卻又為何食言?

但他尚未開口說一句,那人已經支撐不住陷入了深度沉眠。

林葉秋抬手輕輕撫摸著萊曼斯的臉頰,其實他能明白這人要經過多大的掙扎才下了這樣的決定,只是,為何不先問問他的意見?畢竟這是兩個人的事,還是這麼大的事!

「為什麼,總是讓我經歷這麼無力地等待?」他緊貼在腿側的另一隻手不自覺地用力握緊,掌心一片生疼,卻渾然不覺。

可在憤怒不諒解中,他卻又突然一愣:不對,也許這人問過了……

「想念你的家鄉嗎?」「想看看你的家鄉嗎?」

當時他順從自己的心意,肯定得不假思索,但是——

混蛋!他沒說是要永遠離開這裡回到自己的世界啊!

這麼一想的時候,林葉秋轉而又愣住了。

難道他竟不想回去嗎?

那時聽到諾涯的話後,的確下意識做出了選擇,不想跟這個人分開的強烈慾望勝過了一切,那時,他竟忘卻了現世,忘卻了——家人!

林葉秋狠狠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倒退了一步。

以前看見別人家的是是非非時,還覺得子女未免太不體諒父母,那時他絕不以為自己會是其中之一。

可最終,他真的也成了一個不孝之人。

然而,他抬眼望向床上之人,對方竟不惜自己的性命,更罔顧了族民的利益,一意孤行到這種地步……

在對方心目中,自己竟是凌駕一切的存在麼?

面對這般的深情,他又怎能辜負!

林葉秋痛苦地掩住了自己的臉。

「為何要做到這般……」他呢喃念道,「傻瓜!真是傻瓜……」眼底微微有了濕意,卻仰起臉硬是逼了回去,喃喃自語,「我,不會原諒你的。」

他仰了一會兒,又垂首望著沉睡之人:「你若就此不醒,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不願再跟前晚一樣寸步不離地守著,林葉秋轉身出了門。

外面一片黑漆漆,他孤身站在走廊下,雙手撐著欄杆,抿緊嘴巴怔怔望著夜色。

他不願去想屋內躺著的人這次究竟能不能醒,什麼時候醒。

不敢想。

諾涯的神情深深印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那是一股不詳……

林葉秋深吸一口氣,極力排遣胸中的壓抑沉悶之氣,又往外面走了幾步,好像只要遠離這間屋子心裡就不會那麼慌亂。

可他明明想離得更遠些,不過走了兩三步,雙腳卻再也動不了。

他就這麼定立在黑夜裡,久久不動,仿若連人也完全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萊曼斯……」林葉秋抱住頭,彷彿再也承受不了更多,慢慢蹲了下去,嘴巴一張一合,低聲說了許多,細細分辨下竟然是反反覆覆的:「醒來……求你……」

他蹲了不知多久,腿麻痺了便順勢坐倒在地上,將腦袋擱在曲起的膝蓋上,一手抱著頭,一手緊緊環住自己,似乎這樣可以驅趕走周身的寒意。

天色微明時,一直處於情緒不穩狀態的林葉秋突聞身後不遠處一聲喝斥:「誰!」然後就覺得頭頂一陣風颳過,後腦一疼,便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度醒來時,只覺腦袋脹裂似得疼,耳邊依稀有道聲音在問:「殿下,你感覺如何?」

林葉秋醒了醒神,才赫然驚覺自己竟身在野外,四周到處都灌木叢林:「我怎麼在這?」而天早已大亮了。

「殿下,你聽我說,他們還在追趕,此地不能久留,你繼續往前,大概還有五六里便是我們狼族的領地。」

林葉秋這才注意到眼前的獸人十分虛弱,滿身血跡,好幾處都皮開肉綻,最致命的卻是胸腔處的一道深可見骨的撕裂,這樣的傷勢,對方居然還能支撐到現在!是為了保護自己麼?隨即意識到自己居然毫髮無傷!

林葉秋一怔,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眼前首要之事還是替這人治傷要緊,忙要去找草藥,卻被拉住了:「殿下要留意空中,他們是鳳族的人。」

鳳族?林葉秋一驚,暫時卻顧不得這些,反手想拉開對方:「你的傷必須先做處理。」

「會來不及的!殿下不要管我,快走!」

「一起走。」林葉秋不由分說,他明白爭論不過是浪費時間,但他不能真的扔下對方不管。

「哈哈!原來躲在這裡!」

頭頂一聲大笑,幾條影子從半空飛下,果真是鳳族的長相。

「姑且念在你是帶來希望之光的人,乖乖跟我們走,就不會傷害你。」

「跟你們走?之後呢?」林葉秋緩緩站起身,淡淡問。

十幾個獸人中疑似頭目的那個怪笑幾聲:「這你就不用多問了。」

有人靠近那人低聲詢問,看著林葉秋的眼神很是懷疑:「首領,傳言真的可信麼?怎麼看這都不過是一個孱弱的雌性罷了,真能用他來掌控世界?」

「你懂什麼!不然各族大祭司為何都對他這麼在意,各族之王還都聚集在了狼族!」那首領斥責一聲,復又轉向林葉秋,「如何?聽話就可以少吃些苦頭,我們本也沒有對雌性出手的愛好。」

林葉秋恍然,覺得有些好笑,果真不管是哪個世界和時空,都有這樣的人啊!

「你笑什麼?」

林葉秋嘆息了聲般微微搖頭,沒有說話,目光突然犀利起來,正面冷冷看著他們。

之前已經身受重傷的獸人掙紮著起身想再度擋在他前面:「殿下,我拖住他們,你趁機快走!回到王的身邊!」

那樣執著而奮不顧身的樣子,不禁讓林葉秋動容。

可眼下形勢明顯,對方有十三個獸人,而他們這邊唯一的一個獸人正重傷,他自己也從來不是什麼格鬥打架之類的高手,硬碰硬絕對沒有勝算,也許還反而會斷了生機。不過既然已經天亮,狼族應該會發現他不見了,如果能儘量拖延時間……

林葉秋決定盡人事聽天命,他一把拉住了備戰姿態的獸人,低語:「已經夠了。」

「殿下?」

林葉秋再度走上前,直視對方首領:「要我跟你們合作,也可以,先放了這個人。」

鳳族幾人相視大笑:「我們不過是跟你客氣,還真敢談條件?」

林葉秋神色不動,冷聲道:「還沒聽明白嗎?現在你們是可以強帶走我,可若之後我不聽話,不按你們說的做,你們到時也會麻煩的吧!那時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你!」

「殿下,不可以!」

林葉秋轉身扶住站立不穩的人:「不要緊,暫時他們不會對我怎樣。」

「不行!殿下不能——」

「你是狼族的子民,我是狼族之後!之前你保護了我,盡到了侍衛的職責,現在難道我不該也盡到狼後保護子民的義務麼?」

「子民?義務……」那獸人愣愣地看著林葉秋,隨即微微苦笑,垂下了眼,卻猝不及防抱起人就展翅往空中飛去。


63、050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然而,這人畢竟受傷沉重,連站起都不過是強撐,眾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見才飛上半空的身影闃然下墜,竟是失血過多而不支了。

林葉秋什麼都來不及想,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恍惚中胸口隱隱發熱,一束細微的紅光一閃而逝,卻沒人注意。

下墜之勢忽然減弱,他心驚膽顫中感覺有人托住了自己,聽得耳邊一聲輕笑:「既然知道各族之王都在狼族,還敢來撒野,是說你們愚蠢呢還是好膽量呢?」

林葉秋猛然張眼,旋即想起什麼又馬上閉眼。

亞力特的半人半蛇形,還是不要看了吧……

旋即又想到既然這傢伙早來了,居然還躲著到現在才出來,真是讓人不知感激還是抱怨得好。

心念百轉間又想到以往每次出事那人都會及時趕來,這次卻——

沒有獸人們的幫助,他還真什麼都不行。

林葉秋心裡有些失落,更多的卻是不甘。

兩人被安全送回地上,林葉秋忙查探侍衛的傷勢,不由皺緊了眉,憑他的本事這樣的傷還完全處理不來,只好撕了布料初步包紮了下,最終仍是求助地看向亞力特。

「這裡留給鳳王清理門戶好了,我們先回去。」亞力特甩甩尾巴將兩人捲起又飛了上去,與金鳳凰錯身而過。

「鳳王?」

「現場有掉落的屬於鳳族的羽毛,劫持你的人是不久前被鳳王和長老們驅逐的叛亂者。」

三人一回去馬上就讓人醫治情況愈發不妙的傷者,所幸茉朵還沒回灰狼族,一上來看見這情況後神情就變得異常凝重,林葉秋心中便是一咯噔,不敢多問什麼就怕又延誤了時機,隻眼睜睜在屋外乾等著。

本以為會用很多時間,卻不料一刻鐘都不到,茉朵就出來了,看也不看等候的人就轉身離開。

林葉秋忙上前:「他如何了?」

茉朵又往前走了兩步才停下,依然背對著他,卻答非所問:「你曉得他是誰麼?」

「什麼?」林葉秋愣了愣。

茉朵轉過身來,語氣憤怒:「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林葉秋毫無預料地被他的兇狠神情弄得不由退了一步,心中一驚,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細看之下,卻又不全是兇狠,似乎還有其他複雜的情緒參雜其中,那些浮浮沉沉的——是悲憤?

茉朵看著林葉秋有些茫然莫名的神情,冷笑了聲,垂目低語:「你果然不知道……」

林葉秋不願理會茉朵的奇怪反應,又問:「他的情況到底如何?」

茉朵抬眼看著他,依然不說話,眼神卻是說不出的複雜。

林葉秋等了會才意識到自己真是笨,對方不說他也完全可以自己進去看,這麼一想便轉身要進屋去,心中卻又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茉朵的反應太過奇怪,而且那麼重的傷根本不是一時半會能治得好的,難不成——

「他的名字叫,凱羅。」就在他跨進門的前一刻,茉朵的聲音自背後淡淡傳來。

林葉秋步履微頓,依稀覺得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茉朵不等他反應,便逕自轉身走了。

林葉秋回頭時只看見他離開的背影,微微皺眉想了想依然不得其解,就抬腳踏進了屋,裡面的人都默默退了開,床上的人正靜靜躺在白布下,毫無聲息。

林葉秋一怔,恍然明白過來,一時愣在當場,還清晰地記得那張不算好看卻十分老實的臉,臉上的血污添了幾分可怖,可那份拚死保護他的那股子狠勁卻令人震撼,昏厥前還掙紮著變身為獸形想帶他脫出重圍,全然不顧自己!

「殿下……」

林葉秋回過神來,愣愣看著族民擔心的神情,擺擺手,轉身出了屋子,低聲道:「我一個人靜靜。」

他站定在院中,心緒不定,一會神思飄忽般的沉寂,一會又翻江倒海般的激烈,不明白究竟是錯在哪裡?那些人的貪婪,還是他自身的弱小?

他記得諾涯曾隱晦地說過他是能讓希望之光順利降臨的人,確切點說不過是孕育雪狼後繼一脈,他本身卻不是什麼救世主或者王者之類的,卻怎麼會產生掌握他就能掌控全世界的謠傳?凱羅就成了這種無稽之談的犧牲品?

林葉秋紛紛雜雜地想了許多,最後漸漸發起了呆,他想回那人身邊,即便只是看著他沉睡也好。

可他還不能走。

這裡有一個剛因他而消逝的生命。

但就是這樣,才愈發想去那人身邊。

林葉秋愣了許久,思緒紛亂中突然憶起了凱羅是誰!

也明白了茉朵那些不客氣的態度究竟是什麼意思!

當初想對他提親結果卻被萊曼斯捷足先登、後來茉朵為了自己的私利而設計他想撮合他們的人,就是凱羅。

那樣靦腆的一個老實人,擔任城堡守衛,平日裡進進出出定也照過面,竟從沒引起過他的注意!他知道的不過是「凱羅」這個名字,卻從未將它和本人聯繫起來。

在他眼中,這個人和其他的侍衛並無兩樣;在他耳中,凱羅這個名字也沒啥特殊,完全是與他無關的存在。

而這個人卻可能一直在默默地守著他,卻又並不打擾他,只有這人自己知道的情意,不求別人的回應,甚至不求別人知情,是為了不給他帶來困擾?

這人不久前還拼著命保護他,讓他能回到萊曼斯的身邊……

究竟是要怎樣的深情才能做到這般?

想通這種種關節,林葉秋如遭重擊,天底下,居然真的有這樣的傻瓜……

茉朵定是早已知曉這些,方才才會這般!對了,以前茉朵不是就提過了麼,只不過他再度忽視了而已……

凱羅原來是因為愛,而他說了什麼?子民、義務?難怪凱羅當時的表情那麼古怪,他無意中又傷了對方!然而那幾句對話卻成了最後的交談,他再也來不及說什麼,哪怕是一句最微薄的謝意!

林葉秋緩緩蹲坐在地上,神情因太過震驚悲哀而變得麻木僵硬。

他,究竟何德何能?

他竟從不知道,一直有這麼一個人……

其實林葉秋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包括那次天祐節時給睡著的他披上衣服的人,其實不是萊曼斯,而是凱羅。

很多事,他再也無法知道;但凱羅這個人,他卻永遠不會忘記。

凱羅的死本來應該得到狼族勇士捐軀的崇高敬意,可接踵而至的危機卻讓大家疲於應對。

毫無預兆的一記閃電衝破雲層直往沉浸在悲傷中的人劈去。

尚未意識到什麼,便只覺身體騰空往邊上移了開,而他原先呆的地方已是一片焦黑。

林葉秋瞬間懵了。

「喂喂!怎麼回事?」亞力特急匆匆趕過來,只看見兀自發呆的林葉秋和邊上焦了一小撮毛的豹王。

「已經沒事了。」羅蒙的話還沒說完,天色劇變,轉眼便烏雲罩頂,傾盆大雨再度傾瀉而下。

「嘖!還發什麼呆!」亞力特拉住人就往屋裡跑。

等進了屋,木然地擦乾了頭髮,林葉秋才恍然:「剛才多謝了。」如果不是羅蒙,他豈不是早已成了一堆焦炭?

「不必,保護你是應該的,不然我們也不用都留在這了。」

林葉秋一愣,隨即淡淡問:「是保護,還是監視?」

羅蒙一時語塞,亞力特也皺眉沉默了。

「你們都已經知道我的來歷?」

「嗯。」羅蒙沉默片刻後,又低聲道,「抱歉。」

林葉秋轉身坐到窗邊,怔怔看著大雨出神。

雨勢太大,直到夜間都沒變小,林葉秋便被困在了這處民宅。

第二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外頭便起了騷動,獸人們集結著一個個往外衝,一問之下才得知竟是因天象異變而惶惶不安的野獸們竄出了棲息的森林,突襲起周邊居住地區,不少族人已經遇難,甚至有孩子們被野獸叼走了。

而幾天前已經接二連三有獸人病倒,這下子防禦力便一下子降低了許多。

亞力特跟隨在林葉秋身邊就近保護,羅蒙和鳳王則去援助獸人們與兇殘的野獸交戰,一時間昔日裡平靜的小村落變得腥風血雨起來。

到了午時大雨減弱了,林葉秋卻敏感地察覺到族民們對他的態度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之後無意中聽到的談論,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他本來已經從諾涯他們那多多少少知道這個世界大概正經歷著某種巨大變革,但族民們還是被蒙在鼓裡,當初也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騷動才選擇暫時隱瞞,然而還是被有心人散佈了出去。

從幾天前的地裂到最近的天象異變,再到狼王的神秘昏迷,獸人們的離奇病重等一切事情,漸漸產生一種傳言說是狼後帶來的災難,本來族民也是不信的,畢竟大家都知道這位狼後是他們所敬重愛戴的王選擇的唯一的伴侶,而且狼後本身也十分親善,但隨著壞事一件件發生,他們便開始將信將疑,更因自己親人的一個個離去,終究還是對林葉秋產生了排斥,人心開始動盪。

林葉秋本來還不確定,但因野獸們暫時被趕跑,不少獸人都受了傷,這裡卻暫時只有茉朵一個巫醫,他便也想取了藥物去打下手,不料就聽到了那些私語。

「難道帶來災難的是狼後殿下?」

「聽說他不是我們這裡的人,我還記得當初王帶他回來時,他還宣稱自己不是雌性。」

「我一個在城堡當值的侄兒說過狼後還有很多跟我們不一樣的想法和做法什麼的。」

「聽說王還為了狼後喜歡吃米而去鳳族偷了王室專用的貢品。」

林葉秋垂下了眼睛,頓了一下,想無聲無息地轉身離開時,突然聽見一道不算陌生的嗓音冷然喝斥著:「你們在幹什麼!別胡說八道,有這閒工夫怎不來幫忙照看傷患?」

「啊!茉朵公子!」談論的人立馬緘口。

「還不散了!再敢亂說看本公子不讓你們嘗嘗厲害!」

林葉秋怔怔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人。

「發什麼愣!人手不夠,你也來幫忙,多拿些繃帶來。」茉朵回身一指門邊的人,說完就率先捧著一大堆藥草走了。

林葉秋看著他冷冰冰的背影,不自覺笑了笑,拿了繃帶便快步跟了上去。

「你可別多想,我只是不想再多增加那人的麻煩而已。」

「嗯,我知道。」林葉秋輕聲應道。

兩人再沒交談,可治起傷患來卻十分有默契,很快便告一段落,收拾了下東西便出了門,要各自回轉時,突然另一間屋子裡傳出了小狼崽的嗚咽聲,還有什麼重物被撞翻的倒地聲,兩人一聽動靜不對,便要往發出聲響的屋子趕去,剛靠近時窗戶便猛然被衝開,一頭野獸叼著個小崽子躍了出來。

林葉秋一驚連忙大聲喊人,茉朵已經衝了過去攔住去路要從野獸嘴裡將狼崽奪過來,林葉秋怕他一人應付不來,隨手撿了根粗木棍兜頭便上。

那野獸十分兇猛,一下子就避開了林葉秋的攻擊,同時利爪揮過在他肩背處劃開一道口子,疼得他齜牙咧嘴,狼崽的嗚咽聲卻已經漸漸轉弱,容不得他多遲疑,只好咬緊牙關硬挺著繼續上。

林葉秋極力吸引猛獸的注意力,不斷做出攻擊,茉朵便看準時機猛撲過去,居然還真趁著猛獸被擊中吃痛鬆口的瞬間將狼崽給奪了回來,林葉秋還沒來得及開心便赫然驚見吃痛的猛獸怒極之下爪子亂舞時狠狠一爪子劃過茉朵的背心,不由驚呼一聲,這時亞力特他們趕到,林葉秋便顧不得野獸的事,連忙跑到茉朵身邊,一看之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居然透胸而過,劃破了心臟邊的血管……

「茉朵……」林葉秋喃喃蹲下,手忙腳亂開始止血,卻絲毫沒有效用,汩汩流出的豔紅瞬間就濕了他的手掌,流到地上。

茉朵顫巍巍地抬起身子,林葉秋看出他的意圖,小心幫他轉過來躺著,才看清他懷中細心護著的狼崽,安然無恙。

「小東西只是哭累了,睡著了。」茉朵垂眼看著懷裡的小傢伙,輕聲道。

林葉秋看著這樣的他,突然覺得鼻子有些泛酸,忙眨了眨眼睛,手繼續按著血管極力想止血成功。

「茉朵,這樣的傷我該怎麼做?你告訴我!」

茉朵還沒回答,便有人匆忙跑到他們身邊,接過熟睡中的狼崽,看見自己的孩子平安無事不由喜極而泣,可微微平復些失控的情緒後轉眼一看見茉朵的情形,又都愣住了:「公子?」

茉朵淡聲道:「讓我跟他單獨待會。」

「茉朵——」

林葉秋又要詢問時,茉朵卻微微一笑,望著虛空,原本紅潤健康的臉色轉眼便蒼白如紙,灰敗的神情變得迷惘,逕自喃喃低語:「從記事開始,萊曼斯便一直是我的憧憬……大家都以為萊曼斯很冷漠,可只有我知……咳,知道他是最溫柔的人……我一直努力著……努力著……成為,能配得上……他的人……」

茉朵的聲音愈發低緩,連話語也變得斷斷續續。

林葉秋想讓他別說了好保存體力,但一想這分明已是彌留之際,若現在還不說,那也就沒機會再說了,便閉上了嘴巴。

他現在能做的,便也只有當一個聽眾而已。

茉朵似是沉浸在了過往一些美好的記憶裡,剛剛還慘白的臉色突然恢復了紅潤,林葉秋看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明白這是迴光返照了。

茉朵的視線移到林葉秋臉上,壓抑地咳嗽了幾聲,慘笑著:「我,一直都……討厭,你……」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抓住什麼。

「嗯。」林葉秋伸手握住了那隻手,微微垂眼,輕輕應了聲。

茉朵緊緊握住,用力得都發了抖,努力撐起身子,想仔仔細細看著對方,執意道:「不要……讓他……傷、心……」

林葉秋用力反握住他,望著對方的眼睛:「我愛他,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他幸福。」他的聲音低緩而又堅定。

茉朵聞言又笑了,笑容迷離而飄忽,十分好看,然而笑顏未展盡,便凝固在了嘴角,一直緊緊抓著他的手,滑落了。

林葉秋微微低頭,垂下的劉海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先是凱羅,現在又是茉朵,萊曼斯也一直昏迷不醒……

為何,人生總是有如此多的無奈,如此多的悲歡離合……

作者有話要說:至此,茉朵這個人物的刻畫算是結束了,不曉得大人們的感官是如何?

某夜一直覺得人是最複雜的動物,不是黑與白那麼分明,不是好人與壞人那麼簡單就可以歸納。

茉朵便是這麼一個矛盾的存在。

64、051 林葉秋的抉擇 ...

危機四伏中,誰的心跳響如鐘鼓?

林葉秋茫然四顧,一抹白影豁然映入眼簾,他心中一喜,忙拔腿向那人跑去,然而還未邁動一步,身體卻被一個光球包裹住了,帶著他直往高空而去,驚疑不定中抬頭一看,頭頂上方不遠處是一片時空漩渦。

他一驚,掙紮著想脫出去,光球卻紋風不動,帶著他一路往上而去,眼看就要被吸入時空回到現世,禁不住急切地大喊:「萊曼斯!」一聲又一聲,撕心裂肺。

底下廝殺中的人,豁然抬頭望來,目光交匯中,那人銀色長發飛舞,半遮了臉龐,迷亂了視線,顛覆了一切。

那樣沉重的眼神,那樣哀傷的表情……

是不捨,是痛苦,還是無奈……

萬千複雜的情緒中,卻獨獨沒有阻止的意願,只是靜靜看著他離開。

那人抿緊的唇角,表明了他的絕然。

林葉秋心中巨震,剛想開口大聲詢問,周圍卻突然一片漆黑,視野裡瞬間遺失了那般深沉複雜的碧藍眼眸,千言萬語盡埋於心頭。

也彷彿失落了自己。

他仰天長嘆:「萊曼斯——」他的心,在這裡啊……

林葉秋瞬間坐起,耳邊充斥著自己急促不穩的呼吸,冷月的幽輝灑在地上,依稀反射出室內古色古香的擺設。

他依然在異世。

原來是夢……

是了,萊曼斯還在昏迷中……

而兩天前茉朵和凱羅相繼犧牲了,近來獸人們接二連三得病重,野獸們不再安於森林,開始四處作亂,過去的祥和平靜,已然不復存在了。

林葉秋緩緩曲起雙腿,將頭埋在了雙膝間。

一樣帶著體溫的物事從頸間滑落出來,他伸手一摸,微微抬頭瞧去,手中精緻細小的掛件在月色下泛出幽幽冷光,卻給他一種聖潔溫暖的感覺。

是萊曼斯給的耳墜鏈子,月輝下卻清晰可見上面古老繁複的紋路,似乎在無聲訴說著恆古不變的誓言。

還記得當時那人溫柔而鄭重地幫他套上脖頸時的情景,那一句句低語輕輕滑過耳際,卻重重撞擊上他的心口。

林葉秋那時沒說出口的是在替對方帶上耳墜時,他心裡也同樣回應了對方的情意。

那人說:「你是我唯一的伴侶。」「我只屬於你。」

反之,他林葉秋亦然。

他雖然從未說出自己的情意,也從未將耳墜戴上過耳朵,卻一直將它們珍藏在胸口,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那個人,可能明白?

林葉秋仰頭一嘆,緊緊攥著鏈子起身去了外面,弦月在雲層裡忽隱忽現,映射得四周景物也影影綽綽。

手掌因太過用力而被耳墜的菱角弄得微微刺痛,這份冷硬卻讓他想起了那人獸形時皮毛的柔軟觸感,溫暖燥熱,給他帶來十分安心舒適的感覺。

往事種種清晰如昨日,那傢伙外冷內熱的本質,看上去似乎很冷酷威嚴,其實是個特別愛撒嬌耍寶的主,人前人後完全就是雙重性格,還喜歡動不動就捧醋狂飲,甚至連自己的狼形都會嫉妒而不肯在他面前變身,後來卻因跟那隻狐狸爭寵而把自己弄得蓬鬆松香噴噴地求他青睞,換毛時死賴著不肯剔腿毛也要擠在一條被子下溫存的裝可憐相,天祐節時四處發情而惹得他忍無可忍剪了他的頭毛後在族民面前睜著眼說瞎話胡亂糊弄的搞笑模樣……

所有的一切都已深入骨髓,不需要刻意回想就會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裡。

林葉秋想著想著便不自覺笑了,可笑容才展了一半又斂了下去,最後只剩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知道,該做出決定了。

其實,他也早就已經有了決定,只不過一直在等,等那人醒過來,跟他哪怕只是再說一句話。

那一次受福時諾涯所言,他仍舊記得很清楚。

也明白萊曼斯和其他四王多次在高塔裡密談,討論的恐怕也是這件事,可萊曼斯卻從沒在他面前表露過什麼,甚至不曾試探過一句問他是否願意,最終那人自己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不惜一切代價只為保全他,讓他遠離這是是非非的危險之地,回到自己的世界。

這也足以說明了危險性有多高,不管是這個世界未來變成如何,或者是他同意諾涯之言以己身為媒介使所謂的希望之光降臨,哪種情況對林葉秋而言都是九死一生的。

萊曼斯清楚這點,所以情願放手。

林葉秋更明白這事並不是非他林葉秋不可的,如果被召喚來的是別人,也同樣可以。

他只不過很不巧被拉了過來而已,卻也很幸運,因為在這裡,遇到了萊曼斯——他終生的伴侶。

雖然是跟他同性別的男人……

可他們之間的愛卻不比任何一對異性戀者少,甚至可能還遠遠多於。

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為對方做一切事。

也許諾涯的做法對他來說是不公,林葉秋雖然偶爾會這麼想到,卻也沒有怨恨,沒有偏執於此,只是泰然地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也許,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個世界有個萊曼斯。

也正因為他明白其中種種曲折原委,明白一切都有可能發生,所以才一直在等那人醒過來,想再聽聽他的聲音,想對那人親口說一句還從未說過的:「我愛你。」

可事態的演變已至邊緣,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繼續浪費了。

這一夜,林葉秋一個人靜靜站在樹下,站了許久。

第二天天還未亮,他便去找了諾涯,一開口就問:「萊曼斯的情形究竟怎樣?」

【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也許今夜就會醒,也許一直都會這樣沉睡下去。】諾涯看上去依然一副不染塵煙的清雅脫俗,神情清冷聖潔,無慾無求,無悲無喜,卻又包羅萬象,似天空般廣袤,又如大海般深邃,【第二次動用權杖的威力,實在太勉強了些。】在以意念傳達這一句時波紋不動的空靈語氣裡隱隱有了太息之意。

林葉秋垂眸沉默了會,又問:「如果放任目前的事態下去,這個世界最終會如何?」

【毀滅。】

「你怎麼能確定?」

【現在的情形早在兩年前各族大祭司便已卜算出,近來發生的一切正好一一驗證,死亡的陰影已開始籠罩。】

「最近野獸們的狂亂,獸人們的生病,也是因為這個?」

【對。】

「那萊曼斯也會受這種影響?」

【這片大陸所有的生物都無法避免,獸人將是首當其衝。王當然也不例外。】

「萊曼斯已經受到影響了麼?」

【目前應該還沒。】

「如果你們期待的希望之光降臨,就會遏制這種狀況的惡化?獸人們的情況也會好轉?」

【是的。】

「我不是很明白。」

【一切都是神諭,這片大陸每個人的命運早有定數,同樣地便也決定了這片大陸的最終命運。而你屬於另一個世界,你的到來就是一個變數,只有你的真正介入才可能打破命格,改寫冥冥之中既定的軌跡。】

「你所指的介入就是讓希望之光通過我來降生?然後由這個孩子來改變一切?」

【可以這麼說。】

「這個希望之光是不是跟你上次給我的這塊玉石有關?」

諾涯的語音裡似乎微微帶上了些笑意:【殿下果然很聰明。】

「之前你說過你知道我並不是雌性,那是要用何種方式孕育出子嗣?而且上次你也說過需要萊曼斯的……」一直都平靜無波的人說到這裡卻不由自主微微紅了紅臉,「可他既然在昏迷中又怎麼能……」

【這點請不必擔心,只要殿下同意,其他我們自有辦法。】

「既然你們能力如此之強,之前又為何遲遲不採取動作,而讓事態演變至今?我並無反抗之力,不是麼?」

【我無法強迫殿下,若非出於自願,殿下的身體到時會產生排斥,如此一來失敗的可能性更大。而我們已經沒有機會再重來一次了,而且不久前我因靈力耗損過度,一直處於不穩定的冥想狀態。】諾涯停頓一下又道,【這就是逆天的代價。】

林葉秋望著他,淡聲道:「即便這個代價最後會奪取你的生命。」

【這是大祭司的宿命。】諾涯緩緩開口:「有些事明知後果還非得去做,就像王對你一樣。若殿下最後仍不願意,那麼我們會設法重新送你離開。」

林葉秋雖然面無表情,但心中卻一震,因為對方提及了萊曼斯捨命一般的行為,這將成為他心中永遠無法釋懷和忘卻的傷痛。他知道對方這是在以情動人,但這對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

「現在開始的話,時間夠麼?」

【事態演變得太快,超出了預計,我們只能加速孕育過程,可這就更增加了宿體的危險性。】

「無妨,盡你們一切力量便可。」

【一旦開始,就不能再回頭,期間殿下會陷入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迷離狀態,對外界一切的感應都會減低,確切說是與外界幾乎完全隔絕,這是一個絕不輕鬆的痛苦過程。】

「我有可能再也醒不來嗎?」林葉秋靜默會問。

【……是。】

林葉秋微微垂首,又靜默了幾秒,淡聲道:「你們開始準備吧。不過在這之前再給我一點時間,明早我會再來。」說完便轉身離開。

【殿下,我們定會竭盡全力。】身後傳來衣物的窸窣聲,諾涯似乎起了身。

林葉秋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他只是輕淺一笑,這朵笑卻有股說不出的味道,飄忽哀傷,卻又帶著覺悟。

諾涯再度輕啟唇角:「多謝你。」

林葉秋微微搖了下頭,沒有停留地推開了大門,闊步離去。

他並不偉大,也不是為了還情或者因為自己再也回不去之類的緣故,從頭到尾,他為的都不過是那一個理由,那一個人罷了。

所以,沒必要言謝。

他也沒再多問所謂的希望之光究竟是什麼樣的,如果是由他所孕育,頂多出生時還是一個小嬰孩,那又能做什麼,他相信既然諾涯有辦法讓身為男性的他產子,也許一切還真像他們說的那樣。

他只要做他力所能及的便可以了。

一出大殿,便看見亞力特他們倚在廊內的柱子邊,看見他出來紛紛把視線投過來。

羅蒙的眼神很微妙,安敦只是一如往常的溫雅,諾斯照樣懶散地盤踞在欄杆上。

林葉秋一一走過他們身邊,亞力特跟了上來,兩人在寂靜的長廊裡一前一後走了會,亞力特低聲問:「明明有機會,那個時候為什麼不直接回你的世界去?這裡的一切你可以不用管的。」

林葉秋頓步,回過身來靜靜審視著他,一時沒說話。

「你可知,接下來這個世界可能會經歷一場曠古災難……」

「你是在擔心我?」林葉秋遲疑了會問,旋即又立馬淡漠了神情,「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我也不會感激的。」

亞力特一時微怔,看著對方淡然到冷酷的表情,心口有些沉悶,隨即卻似乎想到了什麼,淡淡一笑:「放心,我不會因為你而死的。」

「嗯,那就好。」

亞力特想了想說:「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但這種喜歡跟那笨狼對你的還是不太一樣的。所以你不必覺得對我抱歉什麼的。」

林葉秋認認真真看著他,點點頭,這樣便好,這蛇雖然有時很惡劣,總喜歡戲弄他,但卻不是個壞人,頂多只是少年心性,他不想傷了對方。

「但我跟你相處時說的每一句話卻也都是真的。」

林葉秋聞言不禁微微蹙眉。

「誒誒,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覺得有負擔。」亞力特察覺他的變化忙又道,「還記得在藥廬裡見面的那次麼?我那時說過只是想談一場戀愛而已……」說到這裡他微微垂下了眼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那雙頑皮靈動的墨綠色眸子,精緻年輕的臉龐看上去倒少了些少年的稚氣,多了份成熟得憂鬱氣質。

林葉秋正不解中,亞力特又抬起頭來:「我只是想告訴你,能認識你,真的很好。」

亞力特笑了,卻沒再說下去,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有些憂傷得寂寞。

跟上次談到這個話題時一樣的表情。

沒等林葉秋深想,亞力特笑容一改,退去了那份一閃而逝的憂愁,變得樂觀陽光:「一定要幸福,你可以的。」說完就揮手告別了。

林葉秋這時也不是很明白亞力特說這些話時真正的心情,他只是靜靜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裡,然後也轉身回到萊曼斯躺著的房間,然後把自己關在了裡面,呆呆地看了那人一整夜,時而自言自語著什麼,時而淡淡微笑,時而又神情哀傷。

沒人知道他想了什麼。

其實他似乎什麼都想了,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不能想。

因為心口會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天色從明亮轉為黑暗,當第一縷晨曦來臨的時候,林葉秋苦苦等待的人還是沒有醒。

「吶!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面了,你還不肯醒來看看我麼……」

林葉秋輕輕撫摸著那人沉睡的容顏,看著那人豪無所覺的模樣,才終於明白始終還是等不到,不由輕嘆了一聲。

「原諒我的任性。」他俯下身,在那人耳邊呢喃低語,「我愛你。」

再不做留戀,毅然決然轉身離去。

他卻沒察覺就在他起身離開的剎那,一直無所動靜的人,突然微微動了動手指,像是想要極力抓住什麼一般……

65、052 漫漫等待 ...

陽光暖融,和風徐徐。

萊曼斯步出議事殿,抬頭眯起眼睛仰望蔚藍天空,白雲舒捲,院子裡的蘇樹早已繁花似錦雪白一片,謝花紛紛揚揚,在地上鋪了一層軟軟的花毯,好一派祥和寧靜的午後時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慢步走到蘇樹下,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瓣。

從那以後已經過了整整一年五個月又兩天了。

「王,挲耶大祭司請您過去。」

沉穩威嚴的狼王一震,忙抓住侍者手臂問:「是他醒了麼?」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歡欣與緊張。

侍者瑟縮了下,低頭回道:「這個還沒聽說……」

萊曼斯聞言慢慢放開了手,表情又恢復為一貫的淡漠無痕,淡淡應了聲,再度抬眼看了看滿樹蘇花便轉身離開。

化出狼形,展開雙翼,往高塔飛了過去。

這麼久以來,他每天都在高塔和城堡間來來回回,因為那個人不能離開高塔,全靠那裡的靈力維持著最後一縷氣息。

一路進了高塔,塔裡的人對王的出現已經習以為常,行了禮便各自做自己的事。

萊曼斯沒去見挲耶而徑直去了那人沉睡的房間。

裡面侍奉的人微微躬身退了出去,萊曼斯走到床邊,俯身在那人唇角映下一吻,抬手仔細理了理那人額角的發絲,柔聲低語:「一切已經上了軌道,恢復了以往的祥和,今年的天祐節又有好多年輕一輩們定下了終生,族裡也新出了不少勇者,大家都在努力向前看,一年半前那場災難的陰影終於開始退去了。族民們都在問狼後殿下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小秋,你要我怎麼回答呢?」

床上的人睡得十分安靜。

萊曼斯靜默一會,溫柔繾綣的神情變得有些哀傷,閉了閉眼再睜開,微微一笑又道:「對了,希斯里要做母親了,把澤理那傢伙樂得成了個白痴,現在連研究發明就丟到一邊,成天就傻乎乎圍著希斯里轉悠,弄得希斯里甚感厭煩大爆粗口,說的不少話還都是跟你學的,呵呵!澤理是又氣又擔憂,就怕小寶寶以後也會這麼粗魯。其實他們也是誰都離不開誰呢,偏偏希斯里又嘴硬總不肯承認,真是一對冤家呢!呵呵……」

沉睡的人還是沒絲毫反應,萊曼斯靜靜凝視他一會,微微抬起上半身,視線一偏便看見自己早上做的蘇慕糕依然好好地擺在桌角上,動也沒動過。

他看了會,轉頭望向床上之人:「小秋,你知道嗎?我已經會做蘇慕糕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吃這個的麼?那就起來吃些啊,看好不好吃,不合口味的話我還可以改進。不過蘇樹都要謝花了,你再睡懶覺今年可就要吃不到了啊!」

萊曼斯伸手拿起一塊:「再不起來,我可就吃光了啊!」

林葉秋緊閉著眼睛,沒有回應。

萊曼斯一口一口吃著蘇慕糕,神情隱晦不明。

他天天早上都做這些,只期盼著哪天回來能看見少掉些,告訴他那人終於醒了。

只是結果卻是每天早上自己做,每天晚上自己吃。

這麼多次來,口味已經越來越純正了,只是那人卻還從不知道。

萊曼斯垂眸慢慢吃完最後一口,靜靜坐在床邊,久久沒動。

「為什麼?那時為什麼不乖乖聽話?為什麼要回來……我只求你平平安安……」彷彿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更多,他緩緩將自己的臉埋進了對方脖頸間,喃喃低語,「你是在懲罰我麼……我也曾讓你這般苦苦等待過……」

當初他醒轉後踉蹌地趕過去時,林葉秋恰好進入游離狀態,聽不到他的呼喚,看不見他的驚慌,更不知道他的悔恨,恨自己為何不早一點醒來,就差了那麼一步!

這人那時一直在等待他的甦醒,那種無能為力的痛苦,不知未來的徬徨,他已深刻體會。

結果,這人還是沒等到,更沒能說上一句話。

當時,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走進聖殿的……

萊曼斯微微抬起頭,看著對方的睡容:「不,你一定也想早點醒來的,對麼?沒關係,我可以等。我會一直等你。」

突然林葉秋的眼睫輕輕搧動了下,萊曼斯一驚,連忙仔細再看:「小秋!你能聽到我說話是不是?那快醒來啊!一直躺著骨頭都睡疼了吧,起來吧,好不好?跟我說說話啊……」

然而林葉秋卻再也沒動靜了,那一瞬間的反應仿若只是萊曼斯的錯覺。

他等了又等,在一片沉寂中才明白事實,欣喜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低喚著對方的名字,將頭伏低到其胸口:「沒事,我說過會一直等下去的……不急的……」

對方輕微緩慢到幾不可察的心跳傳入耳朵,顯得那麼無力,那麼——氣若游絲!

萊曼斯頓時面色大變:「小秋!」顫巍巍地伸指在他鼻下一探,臉色頓時灰敗,「來人!快去叫挲耶!快!」

剛才的那一下輕微反應竟不是要甦醒的跡象,而是生命即將消失的條件反射麼!

萊曼斯渾身發顫,指尖上已感覺不到出的氣了……

「小……秋……」萊曼斯怔怔地看著已無生命跡象的人,臉上的表情只有僵硬,再無其他。

木訥地輕輕抱起心愛之人,在懷裡慢慢收緊,再收緊,良久回過神來,才發現視線一片模糊,恍惚中抬手一摸臉,滿手的液體。

雖為一族之王,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所愛之人在自己懷裡嚥氣……

萊曼斯微微垂首,無聲淚流,銀發垂散下來傾瀉到對方臉上,與其半長的黑髮絲絲糾結纏綿,不知怎的就想起以前這人說過他家鄉結髮白頭的說法,這人雖然從沒說過什麼露骨的告白,但他明白對方對他的心意,一如他對對方的,結髮的故事已經吐露了想要廝守終生不離不棄的心聲!

萊曼斯曾經一度麻木的心,豁然劇痛不已,顫聲低喚:「小秋……我的小秋……」語氣裡飽含的情愫讓人聞之不忍。

然而他的深情已傳遞不到對方那裡,他的痛楚只有自己品嚐,留下的只有永無止境的孤寂,與痛失所愛的悲愴絕望。

「啊——」萊曼斯抱著愛人的屍身仰天長嘯。


66、大結局: 不論生或死,你的身邊,就是我的歸途 ...

這是一個空茫混沌的世界,沒有冷熱,沒有飢餓,沒有聲響,什麼都沒有。

林葉秋迷離的意識飄浮在這片靜謐的時空裡,似醒非醒,渾渾噩噩,不知經歷多久才彷彿終於有了完整自主的意識,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目處一片空無。

這是哪裡?

他起身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腳下站的也是虛空,猛然一怔,難道是夢境,還是說他——死了?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心口就猛然一陣揪疼,如果他真死了,那個人要怎麼辦?

思及此林葉秋想快些回去,卻不知該往哪裡走,腳下也重似千斤,竟提不起一步。

就在他心急如焚時,一道強烈刺目的白光突然射過來,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等強光退去後睜開一瞧,不由呆愣住了。

眼前熟悉的街道和樓房,是現世?

他頭一偏就看見了道路右側的一家小麵店,想是過了用餐時間空了下來,店主正坐在一桌前和夥計談笑著。

這兩人都是他老家的鄰居!

林葉秋心情瞬時激動澎湃起來,沒錯,只要跑過前面的路口,再轉兩個彎就是他家了!

他連忙拔腿狂奔,當眼前出現那幢本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此刻看來卻依稀又有些陌生的二層樓房時,心中一時百味雜陳,慢慢停下了腳步。

仰頭望著走廊裡晾著是衣物,竟是近鄉情怯地止步不前了。

也不知這裡究竟過了多少時間,他的失蹤是不是給家人帶來過驚濤駭浪,深吸口氣,再度邁動步伐要上前,門卻突然開了,出來的是位年近半旬的婦人。

「媽!」林葉秋脫口喊道,眼睛一下子酸澀了,極力維持著笑容,「我回來了!」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想接過她手裡的籮筐,「媽近來還好嗎?」

婦人卻充耳不聞,目不斜視地走過了他身邊,而他伸出的手穿透過了籮筐,婦人已經走遠,留他一人怔怔站在原地。

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試探地去觸碰其他東西,卻完全沒有觸感,這才明白回來的他,不過是個靈魂之類的東西。

他並沒有真的回來。

抬頭望向天空,白雲朵朵,緩緩飄移,他緩緩滑坐在地,舉目四顧,儘是茫然無依。

突然想到什麼,又連忙站起往外追去,婦人的身影卻已不見,他低頭想了想,便往農田跑去。

到了北面,一片鬱鬱青青的農田裡,幾條人影在彎腰勞作,林葉秋視線一轉,便看見了他要找的那抹,緩緩走過去,看著對方毫無抱怨地認真耕作,臉上的表情慢慢寧靜下來。

汗水匯聚成珠沿著已有皺紋的額角滑落,林葉秋下意識伸出手想替她擦去,直到看見自己的手穿過水珠,而水珠嘀嗒一下落入泥土才想起自己的狀況,不由無力地垂下了手。

「媽……」

婦人卻毫無所覺,逕自彎腰給菜地鋤著草,草帽下露出的鬢角已隱有雪色。

林葉秋心裡感慨萬千,又升騰起股心疼,亦步亦趨跟著,從讀了初中以後,已經有多久沒這樣和她一起去農田了。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得這麼快了……

他蹲下來,抬頭仔細觀察著婦人的氣色,雖然添了幾道皺紋,氣色卻很好,並不像經歷什麼巨大變故的樣子,這固然是好,但他心裡卻不禁有了小小的疑問,莫非他失蹤的事還沒有暴露出來?

到傍晚時,林葉秋跟著婦人收了工去了菜場,買的菜居然都是他喜歡的,心裡不由一怔,突然微微慌亂了下,兩人回到家裡時,天色已經開始暗了,廚房的燈亮著,想必是爸回來了。

林葉秋正想進屋去看看,突然一道男聲從外面傳來:「爸媽,我回來了!」

原本要進屋的婦人回身笑了:「先去洗個澡,晚飯馬上就會好了。」

屋裡也出來一個人:「今天倒挺早的。」

「嗯,搭了公司同事的車從高速直接到鎮上了。」

三人說笑著往屋裡走,林葉秋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這個男人,是他自己?

林葉秋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

那男人進屋時卻有意無意地往他這邊看了看,便收回了視線跟著兩老進去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林葉秋遊魂一般遊蕩在自家院子裡,竟不敢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的燈火一一暗了,林葉秋望著陷入一片黑暗靜謐的樓房,愴然呆立。

「你怎麼還在這裡?」突然一道聲音在身邊響起。

林葉秋豁然回身,便見那名跟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男子正靜靜站在身後。

「你看得見我?」林葉秋立馬上前質問,「你究竟是誰?想幹什麼?」

男子眉宇微蹙,旋身往屋裡走:「先跟我進來。」

進了房間,男子按下了牆上的開關,室內忽然一片明亮,在林葉秋猝不及防中男子突然化了原身,矯健美麗的身姿,是白馬的形態,不同的是它背後長著一對翅膀,此時正收斂著與背脊齊平,低垂的頭顱緩緩抬起,額間有一塊三角錐形的金色角:「你還記得這幅形態麼?」

「獨角獸……你是諾涯給我的玉石裡的那頭神獸?」

「沒錯,當初我通過你順利降生,但那一場劇變耗費了我太多力量,最後被捲入了時空狹縫,等醒來時便發現自己置身這裡。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這個世界和那邊的時空似乎存在交錯,你被我們強行召喚過去的這段時間中,這裡時間的流逝好像並沒那麼久,因此還無人沒察覺到你的失蹤。」

「那你變成我的樣子是為了我和我爸媽麼?」

「你為那個世界作出了犧牲,我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事來稍作彌補。」

林葉秋微微垂了頭,繼而微微笑了笑,抬眼看向他:「謝謝。」復又問道,「那你還是可以回去原來的世界?」

「我現在最大的法力也就是變個身而已,但只要額頭的這顆晶石還在,總有一天我的力量會恢復。」獨角獸言罷又恢復了人形,這次卻不是林葉秋的模樣了,「這邊的事你可以放心,你的父母我會盡力照顧好,待得他們百年後才離開。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再在這久留,時間一長饒是那邊做下了充分的準備你也可能兩個世界都將不再存在,就此魂飛魄散。」

「可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在這裡……」

「你的意識能脫離那個世界而來到這裡,說明了一個問題,便是你在那邊的身軀斷了氣。」

林葉秋一震,馬上想到了那個人。

男子微微垂眸沉吟:「但你的靈體還沒有湮滅,就說明一切可能還有轉機,當初諾涯和我留下的晶體應該會起到作用,只是——」

林葉秋還想問很多事情,現世的異世的,卻突然神情一變,微微仰首凝聽:「有誰,在叫我。」

男子聞言一愣,細細審視著他。

林葉秋閉著眼睛,斷斷續續飄入腦海中原本模糊遙遠的空靈聲音漸漸變得清晰,細細分辨竟是誰在呼喚著「小秋」,他豁然睜眼:「是萊曼斯!」

男子突然開口:「是了,羈絆!需要你們各自強烈的思念引起共鳴,才能通過某一樣媒介牽引遠方的靈魂回歸。」

林葉秋沒注意他說了什麼,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一聲聲猶如泣血的呼喚吸引了。

那麼悲慟,那麼絕望的呼喊……

「萊曼斯!」林葉秋也大喊出聲想回應,可冥冥虛空中傳來的才清晰的聲音卻似乎又開始模糊了,他不由得急了,不知為何總有種預感若是現在不馬上回去,就可能真的再也看不到那人了。

可究竟怎麼才能讓那人知道他的回應,才能回到他身邊?

林葉秋下意識握住了胸口的耳墜鏈子:「萊曼斯……」

腦海中那人宛若遺失了所有般傷心絕望的呼喊,慢慢低弱了下去,林葉秋感受到那聲音裡濃濃的痛苦無望,一滴淚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到指縫間,流淌到手心裡緊攢著的墜子上。

他一直有句話還沒對那人說過,當初去聖殿前沒讓別人轉告就是想一定要自己醒來後親口對那人說,如今看來卻是自負得過頭,將成為永遠的遺憾了。可轉念一想,也許沒說的話也好,那人可能過了一段時間後就可以忘了他,不用被他的愛語束縛而去開啟新的生活……

只要,那人能不痛苦,忘了自己,也好,不知道這遲到的愛語,也好。

如果就此緣盡……

他低垂的面容上飄忽一笑,心口沉悶得直髮疼。

與此同時,異世。

挲耶靜靜站在一邊,他已經將直到剛才才終於融合完畢的師尊諾涯和神獸的晶體送入了林葉秋體內,接下去的卻已無能為力,嘆聲離開。

萊曼斯歷經幾度起起伏伏,等了許久卻不見有任何起色,直到再也自欺欺人不下去,滿懷的希望再度落空,無望的淚水滴落到懷中之人胸口掉出的耳墜鏈子上,一滴又一滴,將銀質的墜子浸澤得光華淺淺流轉,上面古老繁複的紋路折射出異樣的光彩。

「萊曼斯……」

虛弱到幾乎無法辨別的輕喚在懷中響起,萊曼斯一怔,便覺臉上一片溫熱,睜眼看去,懷中之人噙著抹微笑正望著他。

「小秋?」萊曼斯使勁眨了眨眼。

「嗯,是我。」林葉秋溫聲回應,動了動胳膊,長年的昏睡讓他四肢十分無力,幾乎發著顫硬是咬牙抬起手將掛在胸口的耳墜拿下,緩緩摩挲了下,將上面的水漬拭盡,心中湧動的是股難以言喻的暖融情愫,抬眼看著對方,「替我戴上吧。」

「小秋……」萊曼斯一愣,笑了,「好。」

戴好後,林葉秋有些吃力地伸手將那人的頭顱往下按,然後在他耳邊輕柔軟語:「我愛你。」

萊曼斯渾身巨震,維持著彎身的姿勢片刻,豁然緊緊抱住了懷中的人:「我也愛你。我們再也不分開,嗯?」

「嗯。」

那日後又過了五天,林葉秋慢慢走出了狼王寢殿,站在蘇樹下,此時花已經全謝了,地上鋪了厚厚一層。

近一年半的沉睡,經過這些天的調理原本虛弱的身體也慢慢恢復中,尋常的短距離漫步已經不成問題,期間也慢慢知道了當初他進聖殿後發生的事。

諾涯大祭司力竭而亡,現在挲耶繼任了大祭司一職,而亞力特,那條總是喜歡戲弄人的蛇……

六翼羽蛇,是萬物之靈的後裔,也是扭轉乾坤必不可少的要素之一。

林葉秋仰頭一嘆,現在才明白之前沒能想通的種種關節,那蛇因為返祖血統的復甦,作為蛇神後裔降生,一出生就受到了極大的寵愛,但其實一直都是寂寞的,因為早已清楚自己的宿命。

林葉秋意識到那傢伙會對自己格外在意,也多半是因為同命相憐的緣故。

才過了少年期,本應是年華正好的時候,眼看同齡人紛紛陷入熱戀,朝充滿希望的未來前進,那人卻只能在旁邊靜靜微笑地看著他們成雙成對,掩去了心底的真實渴望,只是怕當他離去之時會有人傷心,便索性放浪形骸,遊戲人間。

所以那時才會用那種口氣說著「只是想談一場戀愛」,露出那種難以言喻的神傷表情。

可當時他卻一直沒弄明白。

林葉秋繼而又有些苦笑,難道就只因為他自己也可能沒有未來,所以那傢伙才選中了他作為嘗試愛情滋味的試驗品麼?

林葉秋搖頭之餘,心頭的沉重感卻驅之不去,當時間一天天過去,終點一天天離近,那人還能嘻嘻哈哈,竟讓人一點都看不出反常,這是需要怎樣的堅強和勇敢!

林葉秋覺得心疼,又由衷地敬佩。

那人嬉笑不正經下的實質,那掩藏在惡劣下的是最高貴的靈魂!

林葉秋在樹下坐下,仰頭望著婆娑的樹葉,亞力特至今仍生死成謎,只是他再也沒回來,這似乎已經說明了結果。

接下來的兩個月在寧靜溫馨中度過,直到原本已完全康復的林葉秋再度覺得渾身不對勁為止。

起初的反胃他還只以為是吃壞了肚子,也沒在意,可漸漸地卻變得嗜睡,渾身無力,繼而連東西也吃不下了,一個勁就想睡覺,萊曼斯憂心忡忡問長問短,終於在一個萬物沉睡的深夜時分不顧對方反對馱了人就往高塔飛。

挲耶被十萬火急地喊出來,被狼王的緊張感弄得以為狼後又得了什麼絕症面臨瀕死的危機中,結果一看之下,不知究竟該作何反應,望向旁邊一臉緊張到蒼白的狼王,不禁眼角微吊,淡淡吐出一句:「雪狼一脈後繼有成了。」

萊曼斯就此愣在了當場。

林葉秋有聽,卻沒怎麼懂。

「就是說,我要作父親了?」萊曼斯豁然低頭緊緊盯著一臉雲裡霧裡的愛人猛看,嘴角不受控制地彎成個月牙兒,眼神瞟啊瞟就往他肚子上瞄去。

林葉秋一愣,瞬間聽明白了這個匪夷所思的事情,臉色一時可謂五彩斑斕,消化了會才咬字咬句問:「你也知道我不是雌性,怎麼可能——」

「啊!我難道沒說過麼?」挲耶做驚訝狀,「送入你體內的那個晶體不但挽回了你的性命,也改變了你的體質,現在基本上你與我們這的雌性已無兩樣了。」

萊曼斯頓時欣喜若狂,就是說以後他們還可以有孩子,而且是很多……

林葉秋的神情則十分微妙,嘴角抽搐,那豈不是說以後做那事時他還得像女子一樣要注意避孕了?

於是各懷心思的兩人再度回到了城堡,林葉秋一路上不自覺地摸著小腹,心裡的感覺十分奇妙,上次的孕育完全是在他游離意識下的,根本就不知道過程究竟如何,醒來後他也沒覺得身體哪裡跟以前不一樣,這次卻要在清醒的狀態下感受肚裡的小生命慢慢長大,然後出生……

出生?林葉秋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下,忍不住問:「將來小孩……要從哪出來?」

「當然是哪裡進去哪裡出來了。」萊曼斯依然沉浸在即將為人父的喜悅中,一張俊逸的精製面容上全是白痴般的笑容。

林葉秋聞言臉色就黑了一半,那個地方怎麼想都不可能被一個孩子通過啊!

他囁嚅了許久,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我以後生出的是人,還是狼?」

萊曼斯溫柔地摸摸他的頭頂,溫情道:「小秋生出的小狼一定是最美最可愛的。」

林葉秋頓時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對方的柔情與幸福,只好默默垂了頭,兀自糾結。

他雖然喜歡雪狼和毛絨的動物,可不代表自己生出的孩子也要是毛絨動物啊!

而且是,從自己身體裡生出來的孩子……

二十五年來一直作為尋常男性成長過來的某人,風中凌亂了。

這幾天由於林葉秋孕中精神萎靡,食慾大減而極度虛弱,萊曼斯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族中一些不得不由他做出決斷的事務也都在殿裡下了命令讓人去傳達,一步都不肯挪離愛人身旁,這天好不容易偷得些空閒,林葉秋的精神也不若往日那般不濟,兩人便相攜著去殿外走走。

待得累了便往邊上的石頭上坐了,萊曼斯化身為雪狼,讓林葉秋舒服枕著他的肚子半躺了,你一言我一語地閒聊了會,萊曼斯的聲音漸漸有些低了下去,林葉秋察覺到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心中一軟,明白近來雖然看上去是有孕的他比較辛苦,但其實最累的卻是這人,徹夜不眠地守著他,就怕半夜突然又發起了熱,或者睡著睡著就抽筋痙攣,有時他自己累及後好不容易睡了,這人卻一直保持著清醒,照顧著他,一分也不曾懈怠。

可白天夜晚的從不好好睡過,鐵打的身體也會受不了。

林葉秋坐起身,在雪狼不解的眼神裡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給你當枕頭,好好睡一下吧。」

雪狼微愣,繼而咧開了狼嘴,開心地調整了姿勢,果然將腦袋擱到他大腿上,舒服地趴著便要睡了,迷糊之際還不忘叮囑:「要是有不舒服就馬上說,嗯?」

「知道了,快睡吧你。」林葉秋輕撫著雪狼的頸背,笑了笑。

「照挲耶的推斷,再過一段日子應該就會穩定了。」雪狼砸巴了下嘴,腦袋輕輕往上親暱地蹭了蹭他的小腹,心滿意足地慵懶微笑:「不知道我們的孩子將來會如何?如果是獸人的話,應該也會是一位出色的王者。」

林葉秋一聽,眉頭一挑:「當王整天忙得暈頭轉向有什麼好的?我的孩子平平凡凡快快樂樂就好。」

「什麼!可當初不是你希望我去競選狼王的麼?」才有了睡意的雪狼瞬間豎起了擱在對方腿上的腦袋,扭頭看向他。

「嗯?不是你想當的嗎?」

「誰說的?」

「父親說的……」

兩人終於察覺不對勁,狼王一聲喝令下去就要傳某人問話。

片刻後,有人回報:「費科長老外出遊歷了。」

徹底明白被狠狠擺了一道的雪狼怒火中燒,一下子翻身躍起,一爪子激起塵土飛揚,咬牙切齒地低吼:「那個可惡的老傢伙!本尊掘地三尺也要將人挖出來——」

接下來是一連竄兒童不宜的三字經,周圍半裡之內眾人無不退避三舍,就怕遭池魚之殃。

多年後。

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狼王殿內依舊一片靜謐,隱隱可聞有人淺淺的呼吸聲規律得一起一伏,須臾一陣窸窣聲加入了進去。

惱人的窸窸窣窣聲不厭其煩地侵擾著床上之人的睡眠,他咕噥一句翻了個身面朝牆壁繼續呼呼大睡。

不過片刻便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床上不穩地爬動著,然後背上肩上便有了不輕不重的幾點壓力,他眼也不睜,直接伸手往肩背輕輕一撥,就將好不容易爬到他身上、濕漉漉的鼻子一拱一拱著想翻過肩背鑽進他懷裡撒嬌的小狼崽給撥了下去。

雪白的一團小東西毫無預兆地被掀得滾下了他的背,又在寬闊柔軟的床鋪上連翻了兩個跟頭才停下,呆呆地維持著跌倒時四腳朝天的姿勢一動不動,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摔弄得有些懵,回過神來後還未長開的小身軀便因傷心而一抽一抽地顫著,細細叫著「母親」,又開始低低嗚咽。

林葉秋嘴角一抽,心底無奈地嘆息一聲,本就不深的睡意早已去了盡,不用回身看也知道這傢伙現在肯定又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雪白的小腳丫伸伸縮縮著想碰他又不敢碰,最後只好委委屈屈地放到自己嘴裡啃,在外人眼裡就是一副萬分乖巧可愛的惹人心憐相。

小東西斷斷續續壓抑的低嗚聲攪得人心煩意亂,他無奈睜眸翻過身來一看,果然如此,命令道:「不許哭。」

小東西一看母親肯搭理自己了,便立馬收住了嗚咽,有些費力地爬起來站好,踩著歪歪扭扭的步伐上前,低頭親暱地蹭著母親的手背,毛絨絨的小尾巴輕輕一甩一甩的,然後又抬頭睜著圓鼓鼓的大眼睛瞅著母親,眼裡訴說的企圖十分明顯。

林葉秋卻只是垂眼看著它,並不動作。小東西長得極其緩慢,跟剛出生時皺巴巴濕漉漉全身的毛稀稀疏疏都貼在一起、眼睛緊閉著皺成一條縫時的醜態完全不同,現在全身的毛已經完全長開了,蓬鬆雪白,一塵不染,非常漂亮可愛,小身體圓鼓鼓的,四條小細腿努力想站得筆直,偏偏總會東倒西歪地堅持不了多少時間,走起路來更是十分不穩,好像隨時會跌倒。

明明已經快五歲了,居然還走不好路,林葉秋有些無語。

可也因為已經都五歲了,體型和重量居然跟出生時沒多大差別,現世的話五年時間早夠一條幼崽蛻變為兇狠獨立的成年狼了,連後代都不知有多少了,它卻還是一副一兩個月大小崽子的模樣,不知道東西都吃到哪裡去了。

萊曼斯說過這裡的小孩生長過程都十分漫長,可他還是完全沒概念,然後只好按照成長年齡和壽命的比參照人類的去換算,結果一算下來就吃驚了,這小東西兩歲多就會依依呀呀叫人,可兩歲的年齡換算到人類年紀的話也就幾天,沒有哪個小嬰兒能在出生幾天內就會說話的,便知道不能這麼算,於是直到現在他還是對自己生的這些小傢伙們覺得很無所適從,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教育他們,想著那就乾脆參照這裡的小孩成長歷程來吧,偏偏又發現自己的這些小傢伙們還跟其他孩子不一樣,就好比說別人家的狼崽都是六七歲後會變身了才會說話,他家的這隻偏偏不會變身卻會說話。

現在再看著小東西的德行,他愈發感覺自己簡直像是在養寵物,而不是養小孩。

心情十分複雜的林某人在心底深深一嘆。

小狼崽看母親久久沒有動作,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兩條小前腿抬了抬又放下,做出渴望被擁抱的動作,嗲嗲地細聲開口:「抱抱~」口齒依然有些不清,可能因為仍是狼形的關係。

林葉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戳它的小腦袋,小傢伙立馬抬起上半身將兩隻前腳輕輕搭在他手上,仰起臉伸出舌尖討好地舔了上去,頓時留下濕漉漉一攤光澤亮麗的口水,順著指尖滴落到床上。

林葉秋眉毛一皺,垂眼看著床單上的一灘,抿了抿唇。

小東西似乎意識到什麼,縮了縮脖子,乖巧地低頭想舔乾床上的一圈水漬,結果反而越舔水漬範圍越大,便只好傻傻地愣住了,再不敢抬頭看上方的人,小尾巴夾得緊緊的,腦袋越縮越回去,連四肢都開始縮進胖墩墩的小身體裡,細細打著顫。

林葉秋盯著它,終究仍只是一聲嘆氣。

這個小東西,是從他自己肚子裡生出來的……

他抬手伸到小傢伙兩條前肢的腋窩下,將它半拎半捧起來,淡聲安慰了句:「沒事,等會洗洗就可以了。」

小傢伙感受到母親的溫情,立馬恢復了精神,尾巴又開始掃啊掃的,還把小腦袋湊過去想親近,林葉秋手下微微晃了晃就阻止了它的舉動,然後果不其然就見那雙蔚藍色的眼眸又開始積聚水珠。

林葉秋第N次嘆息,明明長得那麼像它父親,為什麼這性格卻這麼軟襦呢?

還沒待他有更多感慨,殿外又有一團小白影迅速竄了進來,靈活地躍上了床鋪。

一個粉雕玉琢的兩三歲樣小男孩驕傲地宣佈:「孩兒現在已經可以三天三夜都維持人形了!比父親那時還做得好!」聲音裡還帶著奶氣,卻中氣十足,黑褐色的大眼睛滴流圓,十分有神。

「嗯,真聰明。」林葉秋放下了小狼崽,改而摸摸小男孩的頭頂,微笑地讚許。

「那孩兒現在可以變回去了嗎?一直這樣好累人。」

「你父親既然讓你過來就表示修煉暫時告一段落了,想變那就變吧。」

得到了首肯,小男孩閉上眼睛,淡淡的光芒過後床上便又多了個看上去兩三個月大的雪白的小狼崽,小傢伙使勁甩甩毛髮,後腿一蹬,一躍就跳到了林葉秋懷裡,林葉秋忙伸手接住,替它順了順毛,小傢伙放鬆了小身體,舒服地直眯眼。

「母親——」邊上受到冷落的小東西抬起小爪子拽拽林葉秋的衣袖,拚命仰起小腦袋,細聲細氣地,「孩兒也會努力像哥哥一樣——」

林葉秋低頭瞅著它,沒說話,眼裡卻已透露出十分懷疑的神情,小東西似有所覺般竟然扁了小狼嘴,眼中水霧慢慢升騰,又可憐兮兮地垂了腦袋,整一個活似被無良父母狠心丟棄的傷心樣。

林葉秋算是怕了它,只得將它也抱了起來,原本在他懷裡的小傢伙則自動跳了下去,把位置讓給了小弟弟。

小東西終於如願以償趴在了母親懷裡,細細抽噎著,兩隻小爪子牢牢攀在他胸前的衣襟上不肯放。

林葉秋伸手替它輕輕擦了擦眼圈周圍被淚水濡濕了的白毛,被溫柔對待的小東西愈發黏得他緊了,終於平靜了情緒,慢慢停止了抽噎,小下巴擱在他手腕上,時不時伸出舌舔幾下手背。

林葉秋不止一次捫心自問,明明是一胞同生,為什麼差別就那麼大?難道是孕期中老大老二把幺子的養分都搶了的緣故?

他又想起最初懷孕的事,沒料到這一懷居然就懷了整整兩年,比別人還多用了兩個月,期間他的身體就沒真正舒坦過,發個小燒是家常便飯,別人四個月就穩定了,他整整一年時間都還沒擺脫孕吐反應,弄得萊曼斯一直提心吊膽,陪著他住在高塔恨不得讓堂堂大祭司挲耶當全天侯看護守著,那兩年究竟怎麼過的,至今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最不可思議的卻還是五年前的那一夜,經過三天四夜的痛不欲生後,折騰得他差點脫去大半條命的三個小傢伙才肯出來見識這個世界,那時他已筋疲力盡,虛脫地連話都說不出,卻還是強忍著疲憊疼痛感極力去看了一眼自己剛生出的小孩,結果一看之下差點背過氣去,安靜地躺在它們父親寬闊掌心的三個睡得正香的小傢伙,竟然是三個狼崽!就跟剛出生的小狗一樣!那給他的衝擊不是一般得大!

然而,雖然這仨折騰得他死去活來,繼而遷怒到罪魁禍首,但聽到他安全生產完後那人當時又哭又笑的表情,抱著他久久不說話,那高壯結識的身體,卻在顫抖,林葉秋的滿腔怒焰和驚詫便漸漸化成了滿腔柔水,心境豁然明朗,心滿意足地陷入了黑甜鄉。

狼崽也沒什麼不好的,如果將來像它們父親一樣,那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了。

可之後撫養的過程卻顛覆了他的常識,這仨都十三個月了還成天只知道吃拉睡,連話都不會說,甚至咿呀之類的嬰兒用語都不會,更不用說爬什麼的,他還以為自己生了堆問題娃娃,大驚小怪地竄上竄下抱頭痛哭,把殿裡搞得雞飛狗跳,害得侍者們不知出了什麼事也跟著東竄西竄,後來才被萊曼斯告知原來是正常現象,獸人狼崽從出生到能醒著自己爬動為止就要兩年左右,而雌性則一年左右,並且在沉睡中慢慢蛻變為嬰兒的模樣,以人的形態成長。

聽到這樣的說法,安心是安心些了,可轉而又擔心怎麼知道它們是正常睡覺還是因生病而昏睡呢,畢竟有時一睡就好幾天都不醒,連東西也不吃,於是總不放心地隔斷時間就去叫醒它們,可那仨理也不想理他,偶爾實在被鬧煩了便嗷嗚聲,眼睛睜開一條縫瞅了他一眼又馬上閉了回去,將前腳蓋住小狼臉蛋繼續呼哧呼哧睡得天昏地暗,後來萊曼斯得知他這麼幹後哭笑不得地告訴他這麼折騰它們,即便不生病也要生病了,真要吃要拉的話它們自然會醒,也幸好他是它們的母親,別人敢這麼幹的話早被咬了,身後的侍者聽了都吃吃地笑。

他因為這三個而鬧的笑話也不在少數,至今想起都會覺得汗顏。

現在老大已經能變身成小孩的模樣,說話也十分流利,遠遠超出同齡人的生長情況,萊曼斯說它的資質不凡,開智得比他當年還要早;老二是雌性,已經完全是人形兩三歲小孩的模樣,白皙水靈的皮膚,粉雕玉琢般的精緻五官,已有了美人坯子的雛形。

兩個娃都聰明伶俐,十分討人喜,幺子明明跟他們是一胞同生,卻偏偏又愛哭又黏人,還很纖細敏感,整天頂著個小狼崽的模樣,小狗樣地鑽來鑽去,一天裡一刻不黏著他就不行,簡直比老二更像雌性。

林葉秋真不知拿它怎麼辦好,獸人都要獨立強大將來才可以保護自己和重要的人,可幺子這般軟弱愛哭,以後他們老了不能再照顧他了可要怎麼辦,萊曼斯聽了他的擔憂也只是笑,說他太杞人憂天了,一切還很早,孩子們到五十四才算成年,未來還有五十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教養,其中變數會很多,有些獸人就是會晚開智的,但這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林葉秋聽完就傻住了,他還沒想到過這個問題,把它們仨養在身邊五十多年,這實在是一項很浩大的工程啊……

現在才五年,幺子時時刻刻都不肯離開他身邊,纏他纏得緊,連晚上原本和那人的兩人時間也被剝奪了不少,近來萊曼斯分明怨氣濃重,昨晚就硬是把黏上來的幺子一把揪住後頸上的皮給丟了出去,毫不留情地在它再度竄進來前就把大門砰得關上了,任其在外面嗷嗚哀鳴不已,絲毫不為所動地將忍著好久沒能碰到的某人拆吃入腹大快朵頤,照這個態勢下去,林葉秋很懷疑會不會有一天萊曼斯會發個狼毒食子的狠勁出來。

想到這裡,林葉秋的臉就微微紅了紅,許是太久沒親熱的緣故,昨晚做得太過,他的腰現在還不是很直得起來,兩條腿仍有些顫,本來想多睡點好好恢復的結果又被幺子給攪和了。

曾經他還擔心會再度有孕,畢竟生這窩時遭的罪實在不怎麼想再度經歷,萊曼斯卻說有孕不是那麼簡單的,很多人終其一生也就一次,而且一般一窩也就一隻,哪像他一下子就中了頭彩,生個三胞胎,還都是雪狼,把族民都樂得還專門為此大肆慶祝。

等等,林葉秋突然想到一點,萊曼斯雖然是純種的雪狼,可他自己不是啊,那豈不是這三個雖然看上去是雪狼,其實卻是血統不純的——雜交品種?

「母親——」

小東西小心翼翼的細弱呼喚打斷了他的回憶,他低頭將小東西放到床鋪上,自己蹲在床邊與它平視,用食指輕彈了下它的小腦袋,鍥而不捨地再一次一本正經地矯正:「不是母親,要叫爸爸,怎麼老記不住?」每次一聽它這麼喊,心裡就一陣彆扭,偏偏這娃還死不肯改口,他都不禁要開始懷疑究竟幺子是真的不長記性,還是故意的。

可它畢竟還那麼小,應該也不可能是後者吧……

「爸爸是什麼東西?」

「爸爸不是什麼東西——」林葉秋忽然住口,暗咳一聲,耐心地諄諄善誘,「爸爸就是跟父親一樣的意思,以後不許再喊母親,知道了麼?」

「那就是說我有兩個父親?」小東西仰著腦袋天真地問。

「對。」林葉秋慈愛地摸摸它毛茸茸的頭殼。

「那,我的母親在哪裡?」小孩兒明顯混亂了。

……林葉秋無語了,瞪著幺子,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小孩……

「笨!」老大一爪子往老幺頭腦殼拍去,「你怎麼還沒明白,爸爸就是母親,爸爸希望我們喊爸爸,而不是母親。」

林葉秋滿意地摸摸聰穎的老大。

「可是,可是——」幺子繼續混亂中。

「沒什麼可是,再喊錯你就是豬頭,小心把你扔出狼族去。」林葉秋威脅。

「不要教壞小孩子。」萊曼斯手上抱著個熟睡中的漂亮小娃娃走進來。

「父親!」兩崽子異口同聲地行了禮。

哪是教壞?林葉秋撇了撇嘴,從萊曼斯手裡小心接過老二輕輕放到床上。

他每聽幺子喊一聲母親,嘴角就會不由自主地抽動,說了幾次其他兩個孩子早都很聽話地改了口,就它一個還固執地一個勁喊母親,之後便乾脆幺子喊母親時就當沒聽見,反正他絕對不會回應,想著這孩子其他的毛病暫且放放,至少這個一定要趁早改掉,結果卻使得感情嚴重受傷的幺子一直向父親哭訴母親不喜歡他。

「看這可憐的小東西又要淚眼汪汪了!」萊曼斯提起幺子親了親它的小鼻子,使勁揉亂了它頭毛。

「不就是個稱呼,連這個都叫不好實在是太笨了。」

「你也說不就是個稱呼了,這麼大的人居然還跟個孩子計較!他們這個年齡已經比同齡孩子早熟多了。」

林葉秋冷笑:「都五歲才剛學會說話和走路,我們那的小孩才一歲就會說話了!」

萊曼斯陪著兩個狼崽子玩鬧著,頭也不回道:「我們這的壽命是三百,你們那才多少?」

這下換林葉秋語塞了。

萊曼斯回身摸了下林葉秋的頭:「乖!別再欺負幺子了,嗯?看它多可憐!」

「嘖!你不知道越可憐就越想欺負的道理麼?」林葉秋頓了下又道,「究竟誰才欺負它欺負得最多,尤其昨晚——唔!」

剩下的話盡數被突然貼上來的濕熱唇舌給堵了回去,林葉秋一驚之下只來得及穩住自己不倒到床鋪上,顧及著邊上有孩子在拚命想推開緊抱著他的人,正羞憤中就聽得老大清脆甘冽的童音煞有介事地道:「走吧老三,父親說過若是有這種情況發生我們就要乖乖走開,不然會屁股疼。」

接著便是幺子不情願地被拖走的聲音和大門緩緩關上的沉重聲,萊曼斯在親吻的間隙在他耳際低笑道:「看我們的孩子多孺子可教!」說完不等回應就將人按倒在了床上,附身壓了上去。

「你這傢伙,不是——嗯……昨晚才——啊!別,別碰那裡——手拿開!啊嗯……腳別壓在那——」

「哪裡?這裡嗎?還是這裡?小秋,那群崽子都害得我們都好久沒親熱了,昨晚那一點點又哪夠……」

「哪裡一點點了?我幾乎一個晚上……唔——沒睡!嗯……啊!輕點——慢,慢些……」

漸入佳境時,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剛睡醒時特有的惺忪聲音:「爸爸,父親,你們在幹嘛?」

正在激烈糾纏中的兩人頓時石化了,他們怎麼會忘了還有個老二在這睡著啊……

接著狼王寢殿上空便響起尊貴威嚴的雪狼王被狠狠修理的慘叫聲。

日子便在這些小小的快樂、小小的不和和平淡中度過,於是又過了三年,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

「爸爸,反攻是什麼意思?」一個三四歲大的男孩爬到藤榻上,眨巴著黑褐色的炯亮眼睛好奇地問。

「問你父親去。」林葉秋一翻身,繼續睡。

「已經問過了,可父親說問爸爸。」二子也湊過來,「還有爸爸為什麼說要反攻父親?」

「對啊!而且父親大人說這只是母親大人痴人說夢呢!」幺子天真無邪地補充道。

林葉秋頓時豎起來:「他真這麼說?」

「是啊!」幺子一臉純真無辜地點點頭。

祥和的午後頓時一陣陰風颳過,在議事殿的某人突感背脊一陣發寒。

誰也沒注意到一臉純潔無暇仿若天使般的幺子狡黠一笑,對自己比了個V,暗哼道:父親大人啊,你可別怪孩兒無情,誰叫你一直霸佔住母親不放,還多次把孩兒扔出房去呢!這下好了,母親大人至少會足足一個月不理父親了,那這一個月就都是孩兒的了!咔咔!

原來這狼王一家中,最陰險狡詐的竟是這個看似天真無害的幺子!至於三年後各方面都表現得極其出色、根本不輸比他早開智一年多的老大的他,卻為何偏偏仍舊固執地不肯改口叫爸爸,其實卻也是有原因的,這不是三兄妹中他和母親的相處時間最多,而且母親對他的關注也最多麼?母親是個嘴硬心軟又對弱者十分有憐愛之心的人,對於表現得獨立早熟的兄長,母親操的心明顯就少,自己在母親面前表現得弱一些,呆一些,自然就會得到比兄長和二姐多的照顧,可想奪得母親全部的注意力最棘手的對手卻是父親大人,不過既然有父親大人的把柄在手,那麼也便不是對手了……嘿嘿嘿!

最終的結果是,萊曼斯,堂堂一個聰明高貴俊美矯健宇宙無敵神勇的雪狼王,不但被林葉秋吃得死死的,還被自己的狼崽使陰的壓得翻不過身……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終於完結了~心情複雜……

不知道大家的感覺是如何……

最後,感謝一路陪伴而來的所有大人們~鞠躬~

求包養~嗷嗚,打滾~

PS:預計3月20日左右開新文,重生古耽,開文當天連更五章,第二天連更三章,敬請繼續支持。謝謝~O(∩_∩)O~

現在開始努力碼字存文ing~

大家回見囉~~

PS2:夜的另外幾部耽美文,歡迎去逛逛~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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